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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高铁侠客     高铁首席专家txt下载     高铁首席专家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三四章 洞房花烛

    工厂官方几位只是在啤酒烧烤晚会开始时道了个贺,然后就回房间看电视去了。

    他们在场,新人们倒放不开。

    胖院长满头大汗地在海滩上张罗。

    她一再提醒大家,别喝太多,每个人都要吃点蒜。

    然而,这伙青春勃发的新人们狂野放浪,谁又如何阻挡得住?

    胖院长发现车车在人堆里闹酒最欢,便上前相劝。

    车车当即提出敬胖院长一扎。

    胖院长何许人也,显然是见过世面经过风浪的,光看那体格,就是能盛酒的。

    没把车车放眼里,胖院长咚咚咚就下去一扎。

    车车不动声色,当场干没了两扎。

    四周的人都惊呆了,不知车车那副看上去没多大内膛的苗条身体,喝进去的酒都跑到哪里去了。

    胖院长接茬跟进。

    车车毫不含糊。

    ……

    结果,胖院长倒在了松软的沙滩上,被小服务员们七手八脚给抬走了。

    车车得意,自己又灌下去一扎。

    大家玩得开心,起哄让武文杰和丁娟娟再跳一次双人舞。

    皎洁的月色,微熏的海风,深情的旋律,温暖的气息……

    二人从头演到尾,一气呵成。

    演完,丁娟娟耳语:“这次挺好,提出表扬。”

    武文杰答曰:“升华了。”

    丁娟娟问:“嘴里有酒味,怎么还有蒜味?”

    武文杰再答:“院长刚说让吃的,让吃就吃点呗,肯定有道理的。”

    丁娟娟一听“院长”二字,不禁扑哧一笑:“车车可真坏,人家院长好心劝大家少喝点,她却把人家放倒了。”

    武文杰也笑了:“她就那个脾气。放倒也好,正好让院长回去休息,她肯定也累坏了。”

    丁娟娟略显不快:“不许你替车车说话。”

    武文杰只好点头答应:“好好好,车车太坏了,把好心的院长给灌醉了,真不懂事。”

    丁娟娟半气半笑地推了他一把:“一看就不是真心话,演都演不像。咦?这人都跑哪去了?”

    可不,刚才这儿还热闹非凡呢,才欣赏完舞蹈,一眨眼的工夫,就没剩几个人了。

    车车和老七还在,倚偎着坐看海上明月。

    “打算坐一夜呀?”武文杰上前问。

    老七笑笑:“我们老夫老妻的,坐多久也没关系。你们可得抓紧点时间呀,**苦短,尽欢须早。”

    车车捶了老七一下,悄骂一句:“就你话多,什么都说。”

    老七回道:“咱做都做了,怕什么说呀。走,咱们送老六和娟娟入洞房去。”

    进了屋,武文杰知道,自己的生命就要进入一个全新阶段了。

    他和丁娟娟这两个点,在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地方相遇,彼此相互纠缠后,今夜终于要融为一体了。

    这一刻,他渴望,他梦想,他曾经迫不及待。

    然而,置身洞房,面对佳人,他的心情却比原先想像的要平静许多。

    刚才他没喝多少酒,丁娟娟就象征性地喝了一点。

    这有赖于车车的保护和关照。

    今晚几乎嗨上天的氛围,如果没有车车的特意出头拦截,至少武文杰和老七会喝不少,平日滴酒不沾的丁娟娟,也不可能抿一口了事。

    车车放翻了试图拦酒的胖院长,让众位新人放开喝,并有意无意灌倒了不少人。

    按她的调皮性格来说,谁的洞房花烛夜谁作主,你没本事,让自己醉到爬不上床,与我车车何干?

    可是,除拦酒外,胖院长的另一项任务也被车车不经意中搅黄了,实际上影响了诸多新人的“甜蜜之夜”。

    你一会儿就知道了。

    武文杰站在洞房中央,一板一眼地对懒懒靠在床上的丁娟娟说:“我一点经验也没有,如果做不好……”

    丁娟娟扑哧笑了:“瞧你,又上来书呆子气了,好像我有经验似的?做不好能怎么的?一回生,二回熟,你瞎担心什么?”

    武文杰靠近丁娟娟坐下,揽住她腰身,嗅着她身上那好闻的气息,说:“现在咱们该干什么了?”

    丁娟娟说得颇接地气:“洗洗干净呗。对了,你好好刷下牙。”

    二人洗漱完毕,把自己弄得清清爽爽了。

    武文杰压抑着内心的激动,掀起枕头,正要去取工具,就听外边楼道里忽然发出挺大的动静。

    开门出去一看,方知发生情况了。

    胖院长让新人们吃蒜,可不是无的放矢。

    平时不常吃海鲜的人,忽然吃大量海鲜,很容易产生肠胃不适。

    无奈胖院长出师未捷身先醉,安利大蒜的重任就没能很好完成。

    众新人进入洞房之后不久,陆续有人出现情况,有泻的,有吐的,不一而足。

    安然无恙的武文杰自然得冲锋在前,帮着出现情况的新人就医服药。

    丁娟娟略有不适,总算没有大折腾。

    天将亮,拖着疲惫身躯的武文杰才重回洞房。

    丁娟娟正在熟睡。

    武文杰觉得自己身上不干净,想洗澡又怕吵了丁娟娟,便拉下一条毛巾被,往地上一铺,倒下睡了。

    海鲜引起的肠胃病看上去吓人,却没什么大不了。算是有惊无险吧。

    天色大亮,醉酒的胖院长才醒过来,她大惊失色,自责连连。

    车车和老七这对“老夫老妻”也中了招,但都是小有麻烦,很快就好了。

    待胖院长再见到车车时,她用卷成筒的杂志敲打了她脑袋两下,连恼带笑地说:“你个死丫头,昨晚上套路我,结果害得你们自己倒霉了吧?告诉你,丫头,啥时候也不能无组织无纪律。”

    车车笑嘻嘻地合起掌,向胖院长连连赔不是。

    本来上午安排的是参观爱国主义教育基地—-古炮台。

    但一众新人都没精打采的,便改了日程,让大家暂时在各自的洞房里休整半天。

    武文杰在卫生间里洗了个彻底,又仔细刷了牙,浑身上下再次气息清新。

    他“不怀好意”地凑近丁娟娟。

    “这一上午咱不做点什么吗?”武文杰问得含情脉脉。

    “休整。”丁娟娟答得斩钉截铁。

    武文杰暧昧一笑:“要不咱俩补补昨晚上的课?”

    丁娟娟轻轻一推他:“你看看外面,那是**点钟的太阳。大早上的,补什么课?”

    武文杰就势搂住丁娟娟,用赖皮的口吻说:“你听,外面楼道里多静,大伙估计都在补课哩。”

    还真是,外面除了时起时伏的蝉鸣,确实听不到其它动静。

    见丁娟娟没有表示,武文杰又用夸张的戏文说了句:“娘子,你就从了小生吧。”

    这句话把丁娟娟逗乐了,竟笑得不能自持,身体就势倒在床上。

    武文杰知她心意已动,便不失时机把手伸到枕头下面。

    就在这时,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这门敲得实在不是时候,武文杰几乎要骂出声了。

    丁娟娟让他去开门,他呆着不动。

    丁娟娟有点急了,压低声音说:“人家知道咱们在屋,你不开门,会让人笑话咱们的。”

    武文杰看看自己和丁娟娟,俩人的衣着都还齐整,他悻悻地起身去开门。

第一七四章 玻璃碎了

    敲门的竟然是厂长。

    绷着脸开门的武文杰马上识趣地绽出笑意。

    厂长来找他还真有正事。

    总局那边催要长大坡道的试验数据,就是昨天路上武文杰记录的那些,当然还要做些处理才行。

    丁子成直接打电话找到了厂长。

    一听说有任务,武文杰迅速进入了状态。

    尽管工作量不算大,但毕竟这里不是在工厂,好多事做起来并不方便,直到接近中午,武文杰才把处理好的数据传真过去。

    “这肯定是咱爸催要的。”武文杰已经改口叫爸了,只可惜远在办公室审阅数据的老丈人听不着。

    因为头一晚上出了情况,所以第二天的晚饭,胖院长明确要求,不上酒,不上海鲜,只备营养丰富的自助餐,也不再安排其他活动了。

    武文杰大喜过望,对丁娟娟说:“今晚谁敲门,咱们也不开,一心一意欢度咱们的洞房花烛夜。”

    丁娟娟顽皮地举起一只手:“我表示同意,一定全力配合。”

    但令他们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一听说晚上不安排其它活动了,大多数新人居然表示强烈反对。

    看来,人家都比武文杰丁娟娟两口子动作麻利,已经不怎么稀罕独处的时光了。

    这倒难不倒胖院长,经验丰富的她早有预案:“你们乐意玩的,可以去看沙滩电影,效果可棒了。两部片子一块儿演,有精神头的,可以看到后半夜。”

    武文杰撇了一下嘴,悄悄问丁娟娟:“你说咱们怎么着?”

    丁娟娟说:“我不太想去,你呢?”

    武文杰说:“我当然更不想去。不过大家都去,咱不去好像也说不过去。”

    胖院长统计去看沙滩电影的人。见众人都举手,武文杰也把手举了起来。

    丁娟娟悄悄在下面踢了他一下。

    武文杰自有他的主意。

    头一个电影才演到一小半时,他就牵着丁娟娟的手,人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

    回到洞房,关好房门,屋里弥漫着淡淡的海的味道。

    这个世界终于真正属于他们俩人了……

    婚礼再风光,终究还是要回到一地鸡毛的现实生活中。

    两对新人搬进了属于他们的那个合住单元。

    两间十平米左右的卧室,分别是两对夫妻的婚房。

    那个十来平米的厅,加上厨房、卫生间,是两家共用的。

    开始时,两家约定,大家一起做饭一起吃。

    每次做饭,厨房只需用一次,这样利用率还高。

    可没过几天,就发现问题不少。

    尽管四个人都在厂里,因在不同的单位,工作时间和工作特点差异非常大,四个人凑一个时间吃饭的几率很小。

    只要有人回来晚了,就得留饭,再热饭,几乎相当于再做一次饭。

    没过多久,两家就开始商量各自开伙了。

    相比而言,这样倒方便了不少。

    谁家人先齐了,就把自己的饭做上,早吃完早让出厨房来。

    吃饭,早点晚点问题不大,因为不是太着急。

    真正麻烦的,还是早起后的洗漱,尤其是便便。

    赶上急茬了,那可真不是闹着玩的。

    遇到几回麻烦,武文杰想出个主意来,他买了两个便盆,一家一个。

    你还别说,这个小小的窍门,顿时缓解了困扰两家的一大难题。

    其它合户的各住家,纷纷借鉴这个方法,小小便盆成了每一家的标配。

    恰好这个时候,老二张志强忙着引进的一个重要项目,也正好跟“拉撒”有关—-集便器,他希望这个玩意儿能成为火车上的标配。

    当年的绿皮火车,旅客列车上的卫生间,都是直排式的。

    站在卫生间里,能从排便口直接看到下面飞驰闪过的轨道。

    无论是排便,或是你的钱包手表掉下去了,都会毫无障碍地穿过圆圆的排便口,径直落到轨道所在的地面上。

    而集便器,则是一个位于列车底部的巨大容器,可以起到暂存的功能,避免直排造成的污染。

    老二打算把这个装置安装到绿皮火车上。

    想法挺好,只是难度不小。从国外直接买吧,价格惊人,老外赚钱的心可没够。自己做呢,许多技术一时还达不到。

    别说火车上的便器了,就是厂房里的厕所,那便器不也常坏嘛。

    这天,混球正干活时感到内急,上完了却发现冲不下去。

    他急着去赶活,便没再搭理堵了的便器,匆匆离去。

    车辆正好碰上。

    一问,混球没当回事地顶撞了车辆。

    车辆勃然大怒。他这会儿正为自己没当上调度组长而赌气呢。

    要知道,在车间里,担任技术组长的,如果年龄资历合适,那是稳当技术副主任的料。

    调度组长也一样,是生产副主任的“前列工序”。

    车辆盯着调度组长的位置已经很久了,武文杰还没离开时,他偶尔流露过这意思。

    武文杰一调走,班组仅剩车辆这一个班长了,怕形势有变,车辆急着在班里培养新的“接班人”。

    还没弄出什么眉目呢,车间先下手调整了,曾跟车辆有过摩擦的那位下工序班长被选中,担任调度组长。

    车辆不仅失望,而且恼火。

    混球不长眼,顶着车辆的火头冒犯他,岂能有好果子吃?

    怒火之下的车辆,不但常规性地抽了混球两个嘴巴,还打破常规往他肚子上踹了一脚。

    这一脚其实用力并不很重,却让混球的身体失去了平衡。

    摔倒的瞬间,他脑袋磕到了工位器上,流血了。

    正好这段时间社会上在大力推行全民普法教育活动,车辆的这一鲁莽举动,撞到了枪口上。

    不但班长职务被撤,还背了个处分。没进去蹲几天,算是便宜。

    工会主席找他谈话,苦口婆心地告诉他,厂里原来考虑培养他当劳模呢。如果能行,这将是他们车家的第三代劳模,意义非凡。

    “你这么一弄,怕是要前功尽弃了。”工会主席惋惜地直叹气。

    回到家,家人都知道了,好多年不打孩子的车家爸爸车轴,冲着车辆就是一通拳打脚踢。

    尽管身体板硬的车辆身上被打的那疼,未必比得过老爸拳头和脚头上的痛,他还是哭爹叫娘地喊破了嗓子。

    爸爸的拳脚踢打在他结实的筋骨上,车辆感受到的,却是内心的痛楚。

    他的努力,他的追求,他的梦想,他的希望,似乎瞬间离他而远去了。

    留在班里当个大头兵,对于心高气傲的车辆来说,显然是难以接受的。

    更何况,他认为自己辱没了门风,没法在工厂再干下去了。

    他要离开工厂。

第一三六章 另谋他就

    “这就是你我要用来吃饭的家伙。”老二对车辆说。

    他俩面前,是一套老二刚刚引进的旅客列车集便器。

    车辆没吭声,心里暗道:“你用它吃吧,我只用它拉。”

    车辆投奔老二,是武文杰牵的线。

    确定不在工厂干了,车辆象个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给自己找下家。

    无奈费了好大周折,却一无所获。

    急得车车和老七也帮他找,依然亳无结果。

    同住在一个屋檐下,武文杰和丁娟娟很快知道了。

    丁娟娟给武文杰出主意:“就找张志强,死说活说让他接受。这个面子他不会不给。”

    这还真给武文杰提了个醒。

    老二也挺给面子,听武文杰张口了,一个磕巴也没打就满口答应下来。

    当然,人家也有说在前面的丑话:“创业公司,小门小脸,志存高远,跋涉泥潭。”

    武文杰没太多可说的,就简单介绍了车辆的四条优点和四条缺点。

    四条优点:酒量豪放,为人仗义,不怕吃苦,敢抓敢管。

    四条缺点:脾气火爆,说话生硬,缺乏耐心,容易冲动。

    听完这些,老二想变卦:“你这不是给我弄来一个黑旋风李逵嘛!”

    武文杰岂能让他的图谋得逞:“正是看你有宋江宋公明的能耐,我才敢把车辆大哥推介给你,只有你,才有本事拿得住他。”

    高帽子一戴上,老二的意志瞬间动摇。

    武文杰趁热打铁:“人家一门忠烈,二代劳模,个人素质那还是顶呱呱的。再有,人家还是咱们老七的亲生大舅哥哩。”

    得,算是搞定了。

    等武文杰去问车辆感觉如何时,他还一肚子牢骚。

    原来是体体面面的国企员工,干的是内燃机车的心脏柴油发动机。

    跳槽跳到一家没几把人马刀枪的不三不四的民企倒也罢了,要负责的业务,竟是倒卖火车上的茅坑,真是个有味道的事业。

    老二打算安排车辆去的,就是他公司里的微岛事业部,原名集便器事业部。

    武文杰问他收入如何,车辆说:“还不错,比在工厂翻了两番。”

    他说的这数,把武文杰也吓了一跳,这个水平,如果在厂里,那是跟厂长的收入不相上下了。

    车辆起初的任务,是推销他那“吃饭的家伙”,进口货。

    只是,一听那价格,人人咋舌。

    车辆只好使出酒桌上的伎俩,靠着“我喝下一杯,你要我一件”的功夫,打开了一点局面。

    除了固定工资,还有销售提成,是工资的好几倍。

    无奈价格太高,很快人家的成本就包不住了,加之知道车辆的惊人酒量,原来的“一杯换一件”,变成了“一瓶换一件”,于是销售量大受影响。

    老二明白了,直接用进口的看来行不通,咱们当下还用不起。

    微岛事业部的主业务由原来的整件进口,改为零部件进口组装了。

    组织生产倒是车辆擅长的。

    不过,招来的人素质参差不齐,又没时间培训,干出活的质量难以保证。

    要按车辆在厂里的脾气,早就不知打过多少巴掌去了。

    因为有厂里的教训,再加上现在端的是老二张志强的饭碗,他心里还是知道约束着自己。

    手上不能打,那就只好嘴里骂了。

    原先在工厂话并不多的车辆,在事业部生产现场瞬间变成了话唠,有将近一半都是训人的话。

    大概这里的人心思都跟车辆差不多吧,挨训就挨训,没什么怨言。

    这碗饭端的不易,说砸就砸了。

    首台电力机车要上线运行了,也就是说,它要正式拉着旅客列车跑了。

    老二也挺高兴,因为这趟列车上装有他公司组装的集便器。对,就是车辆带人干的那活。

    因为这趟车上专门挂了一节添乘车厢,从部里到厂里都会有人来参加首列车上线运行的活动。

    厂里知道丁子成老爷子也参加,破例让武文杰也跟去了。

    老二特别希望这次能让他“吃饭的家伙”长长脸,毕竟,比起原装进口,自行组装的成本确实压下去不少。

    不止专业人员激动。在这趟刚刚开通电气化铁路的车上,多数乘客还从没见过长着“小辫子”的火车呢,一个个都好奇得不行。

    想从窗口伸头出去看,却看不着。

    只好盘算着等到了一站,再好好看那“小辫子”究竟长啥样。

    武文杰与车辆好久没见了。

    过去俩人都穿一式的工作服,这回各穿各的了。

    在武文杰看来,车辆的新工作服远没有厂里的这套精神,颜色样式都不行。

    好在车辆颜值担当,整体上才没太显掉价。

    他腰上别着一个小巧的bp机,看上去挺神气的。

    车辆跟武文杰寒暄几句,又去把他的老板叫过来。

    老二这会儿依然是西服领带,而且档次款式明显比之前提升了不少。

    跟车辆的大大咧咧无所谓比起来,老二看上去还是有些紧张。

    大概类似于儿媳妇头次见公婆,或是武文杰头次见丈母娘的那种感觉吧。

    武文杰见丁子成并不怎么紧张。一块添乘的人很多,丁子成自然也顾不上多搭理自己这位新姑爷,只是好奇地问了声“你怎么也来了”,未等回答,便转脸应对四周向他打招呼的人去了。

    列车一路行驶得很平稳,各项指标都正常。

    要不了多久,就到头一站了。

    中间武文杰特意去了两次卫生间,里面完全没有异味,真空式冲水的劲挺大,瞬间吸得干干净净,了无痕迹。

    他冲闲坐着的老二和车辆竖起大拇指。

    老二心情好,扯着武文杰正想聊,忽见列车长急急忙忙赶过来。

    老二敏感,见状脸色一沉。

    果然是卫生间的事,是后面一节载客车厢。

    细节无须再说,老二听罢,带着车辆直眉瞪眼就往现场赶去。

    武文杰本想跟过去,一想自己也帮不了什么,便留下了。

    他去找丁子成,耳语了几句。

    这节添乘车救了驾。

    到站后,添乘人员改变计划,安排了临时下车考察。

    武文杰悄悄对老二说:“我只能帮到你这儿了,但愿别再有其它卫生间跑冒。”

    老二连连向武文杰作揖。

    刚才还一脸轻松的车辆,这会儿成了霜打的茄子。

第一三七章 招兵买马

    前两天,武文杰的爸爸来信,说电已经拉进山里了,马上就到邻村。

    只是村里缺钱,一时很难凑齐。

    而要是这次机会错过了,就会把他们村甩过去,以后再想装,怕是难上加难了。

    爸爸在信中试探着问武文杰,能不能想办法借**百块钱,垫给村里支付装电的钱,以后再慢慢还上。

    武文杰看完信,心里很不是滋味。

    小一千块钱对他来说,那是天文数字。

    从个人借,几乎没可能。从其它渠道,更不现实。

    他决定先不回信,免得回信把话说死了,让爸爸他们伤心。

    爸爸曾经说过,如果村里通了电,就有脸面让儿媳妇回家看看了。

    不知还要等到何年何月。

    一连好几天,武文杰的心里都挺别扭。

    这天,武文杰正在忙,忽见混球跌跌撞撞闯了进来,直着嗓子叫他。

    大开间的办公室,众同事都抬起头来看。

    武文杰赶紧让混球住声,扯着他出了门。

    “不好了,车班长杀回来了。”混球劈头就是这么一句。

    武文杰莫名其妙:“他回来就回来吧,不就是看看大伙么,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混球连连摆手:“他可不光是来看工友的,他是来挖咱们墙脚的。”

    武文杰一愣:“什么意思?”

    混球凑近武文杰道:“他到我们班招兵买马来了,开的价码比我们现在多一倍。”

    车辆也是有点急眼了。

    好好的集便器部件进来,组装完以后,总是有不合格产品,不是漏就是堵。

    老二有些着急,问车辆:“你那个机车心脏,比起这个集便器哪个好装?”

    车辆一脸无奈:“当然是这个咱们吃饭的家伙好装了。”

    老二忍不住了:“那是你吃饭的家伙!我手里不止这一个项目,东方不亮西方亮。可你要把这个项目做死了,该怎么办你自己掂量去。”

    车辆有他的委屈和为难。

    他手底下的人,远比不了原来班组的那些工友训练有素,干起活来让他急不得恼不得的。

    被逼得急了眼,车辆不得已打起了原先厂里那些工友的主意。

    要是能拉过来几个,干出来的活肯定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车辆知道这事不那么光彩,这回他是提着小心来厂里的。

    他当然不会找混球,还刻意防了他一手,谁知还是被混球给摸着底细了。

    这事可让武文杰很不高兴,岂止是不高兴,简直是相当气愤了。

    他本想直接找老二说道说道,算是给车辆点上一炮。

    可再一想,如果这样做,一则显得不够仗义,二则还怕这是老二的主意,是他撺掇车辆干的,直接找到他,反而让事情没余地了。

    武文杰于是找车车去问车辆的联系方式。

    听说武文杰要找她哥,车车很骄傲地把车辆的bp机号告诉了他。

    见车车并不热心问自己找车辆有什么事,武文杰主动告诉她:“这两天你哥到厂里来了,你知道是什么事吗?”

    车车摇摇头:“他现在一天到晚忙忙叨叨的,我才管不了他的事呢。”

    武文杰犹豫了一下,还是跟车车说了。

    车车听完立刻就火了,气冲冲地说:“你要跟他说这事,那你就别找他了,我直接找他。他要是不听我的,我就找我爸收拾他。这才出去几天,就想着挖工厂的墙角了,看把他狂的。”

    既然把车辆交给车车了,武文杰决定他还是跟老二沟通一下。

    一过上话,武文杰就知道老二并不知情:“这个车辆,怎么跑厂里去挖人?过份了。告诉你说,这活干不好,我确实着急,跟车辆也就没好听的话了,让他压力挺大的。你放心,我现在知道了,绝不会答应车辆再去厂里找人。”

    等武文杰再问起混球,混球告诉他,车辆没再来过,而车车又告诉他,“我爸出手了,我哥这回老实了,”武文杰这才放下心来。

    谁知这事还不算完。没过几天,车辆直接来找武文杰了。

    武文杰不知所以,有点担心他来要搞什么事。

    本想留在大开间里跟他谈,又怕话深话浅周围有人听了不方便。

    左思右想,最后还是带车辆出了办公室。

    远远地,武文杰看到走廊那头老七出没,便挥手招呼他。

    老七见武文杰在跟他大舅哥聊,自己直接过去怕不大合适,便慢悠悠在附近晃。

    武文杰想的是,万一车辆有什么过分举动,有个老七在边上,好歹可以过来拦一下。

    武文杰过虑了,车辆来找他,其实是求援的。

    车辆并不清楚,自己来工厂挖墙脚的事,妹妹是怎么知道的,并且还告诉了父亲。

    这次父亲倒是利索,只抽了他一个耳光,然后让他跪在爷爷那幅胸前挂满奖章的黑白遗像前,自己跟爷爷去说究竟做了什么混帐事。

    车辆向爷爷的遗像道完歉,自然不敢再去车间招事了。

    那几个被他吊起兴趣来的工友,见他没动静了,急得连连呼他的bp机,他就是不回电话。

    工友气得直骂他耍人玩。

    “要是我那些伙计能有混球那样的技术,不,哪怕只有混球的一半呢,这活都能好得多。”车辆向武文杰倒苦水。

    武文杰不动声色:“那你想怎么样?把混球招去?反正你那里工资高,有吸引力。”

    车辆使劲摇了摇头:“我就是招,也不会招混球,班里比他强的多了去了。当然了,打死我也不能挖工厂的墙脚呀。”

    武文杰听了暗笑。

    现在的问题就是,车辆手头急需的好工人,他该到哪里去找。

    其实这两天,武文杰对这个问题已经作过考虑了,只是他的解决思路跟车辆不一样。

    武文杰冲还在走廊里转圈的老七招招手,让他过来。

    “车班长,”武文杰还是习惯老叫法,“你把老二,哦,就是你们张总叫来,我有个想法需要咱们几个碰一下。”

    听说武文杰有办法招来适用的工人,老二自然不会怠慢,连跑带颠赶了过来。

    老七则大惑不解,不知道武文杰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你曾跟车车说,让她叫她爸管管她哥,别挖工厂墙脚。可如果不从工厂找人,你还能有什么渠道呢?”

    一听老七无意中泄了底,车辆马上对武文杰怒目相向:“原来是你小子告的密!”

    武文杰这会儿不怕他了:“车辆同志,你还想不想听我的想法了?”

    不但车辆想听,他老板更想听。

    车辆赶紧把横眉竖目调成低眉顺眼,嘴里连声说:“当然想,当然想。”

    武文杰说声“这还差不多”,然后把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和盘托出。

第一三八章 瓜熟蒂落

    武文杰三句话不离本行。

    他的方案就是修改制造工艺,通过工艺改造,让容易出质量问题的部位,无论什么人来干,都能保证不出问题。

    老二不是很懂,他担心还要花一大笔钱上设备。

    武文杰说了他的座右铭:“因陋就简,就地取材,就用你现成的东西。”

    有老七当帮手,武文杰很有信心。

    说干就干。

    比起柴油机和机车来,集便器的结构要简单很多。

    武文杰和老七在了解清楚整个的制造过程后,就开始着手工艺改造。

    这种活儿当然不能在单位弄,两人把家里的那个小小的共用厅,当做了工作室,利用晚上和周末时间干。

    丁娟娟和车车则携手当起了后勤。

    谁回来早谁先把饭做上,回来晚的就负责洗碗收拾。

    厅里不通风,闷热,两位贤内助便一人拿一把大蒲扇,坐在边上给两位光着膀子画图的先生扇凉。

    有时,武文杰和老七还会因为想法有分歧,发生争执。

    每到这个时候,丁娟娟和车车便成了和事佬。

    车车对技术完全不懂,丁娟娟算是知道一些,但两人从不掺和他们技术上的事,只是用温和的话劝慰他们。

    遇到劝不住的时候,两位夫人会相互使个眼色,各自拉着自己的老公回房间休息去了。

    等再出的时候,之前的不快就都烟消云散了。

    两人很快就交活了。

    老二来验收。

    武文杰自信地说:“咱们就测试最极端的情况吧。就测试你们这儿最容易出质量问题的部位,找个技术最不把牢的工友,干活的时候把他的眼睛蒙上。”

    “班副呆,”车辆一着急,把在班里时武文杰的外号给叫出来了,“哦,小武,你这话可够横的。你真的这么有把握?这里的好多活儿,像我这么好的技术,瞪大眼珠子亲自干,都不敢保证质量。你现在敢说这么大的话。”

    老七的口气也透着自信:“哥,你就照文杰说的做吧,是骡子是马拿出来遛遛。”

    老二的神情看上去将信将疑,不过语气倒很坚定:“老车,就照老六说的办,别打折扣。”

    车辆实实在在照办了。

    结果一看,还真不是吹的。

    验收完毕。武文杰对车辆说:“现在这活儿,是个人,闭眼都能干,产品质量完全靠我的工艺装备做保障。你只要保证它们处于正常的工作状态就行。”

    其实最高兴的还是老二。困扰他这么久的问题解决了,等于这块业务盘活了,未来的发展指日可待。

    尽管是老同学,他也不能让人家白干。

    老二给武文杰和老七二人每人准备了一千元劳务费。

    老七自然不会收,这边一头是老同学,一头是大舅哥,怎么说都是帮自家人的忙,哪能算钱呢。

    可老二很执拗:“该我花的钱,我就得把它花出去,我不会让它捂在自己手里的。”

    车辆来打圆场:“这钱如果卫彤不要,也好办,可以放我那儿当奖金,我手下工友,谁掌握新技术快,用得好,我可以奖励他们呀。”

    这笔钱算是有着落了。

    到了武文杰这儿,他稍有些扭捏。

    他明确他个人不会收这钱,但既然老二说这钱必须给出去,他希望能把钱先借给他老家的村子,那里急着找钱装电呢。

    一听是武文杰老家要用,老二爽快地答应下来。

    武文杰规规矩矩替村里写了封感谢信,又打了个借条。

    老二收下了感谢信,把借条顺手给撕了。

    老二近来心情很不错,装备制造上质量、上水平、上档次提上国家议事日程,装备制造工厂响应号召,纷纷引进各种先进设备,给他拓展业务提供了大量机会。

    武文杰的老朋友,机加工一车间的劳模常,面对接踵而来的精密机床、加工中心等现代化设备,起先开心不止,很快又忧心忡忡。

    为什么?

    把传统设备玩得滴溜乱转的劳模常,在现代化程度高的全新设备面前,很有些一筹莫展的感觉。

    武文杰对新设备十分敏感,只要新进一台,他总要把它的功能弄个透彻,并力争在工艺制订中,把这台设备的能力用到极致。

    与劳模常曾经有过的那种默契不复存在,让武文杰也颇感苦恼。

    劳模常倒是一点也不保守,知道自己力不从心,有些跟不上趟了,便向武文杰推荐了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当年差点跟武文杰动起手来的那位江一水,劳模常的徒弟。

    要论传统设备的使用,江一水无论如何也赶不上师傅。但不知为什么,他对于新设备特别有感觉。

    武文杰跟江一水一对,嘿,还真是那路子。

    加上二人年龄相仿,很快在现场打成了一片。

    这让劳模常颇感欣慰,松了一口气。

    老家传来信,说是电已经拉过来了,家里装上了电灯,晚上屋里亮亮的,跟白天一样。

    武文杰也松了一口气,眼睛又有些发潮。

    信里还说,想再盖几间房,弟弟妹妹都长大了,不能挤着住了。

    等盖好了房,家里让武文杰带着新媳妇回去看看。

    尽管武文杰丁娟娟早已是老夫老妻了,但对老家人来说,丁娟娟还是新媳妇呢。

    一想到回村必经的那条山路,武文杰禁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那样的路,他不想让丁娟娟走。

    在回信中,他含含糊糊说了些别的,到时候会不会带“新媳妇”回老家,他没提。

    老七动作就是麻利,车车肚子里先有情况了。

    不用往远处跑,围孕期的各种检查,直接去工厂医院做就行了。

    去做检查,有时是老七骑自行车带她去,有时车辆会把老二新买的小面包车开回来,拉着小两口一起去。

    丁娟娟几次问武文杰眼馋不眼馋,武文杰总是一本正经地说:“那有啥好急的,都是一个娃,早晚都会来的。”

    有了老七的“提示”,每当老家再提起带媳妇探家的事,武文杰便用“媳妇最近身体有些反应,不知是咋回事”来搪塞。

    可直到老七和车车的胖小子王天宇生下来,丁娟娟这边依然没有动静。

第一三九章 后发制人

    老七总说武文杰“后发制人”,在生孩子这项“制人”工作中,也体现得淋漓尽致。

    住在那一片地下室合户的新人们陆续当上了爹妈,唯有武文杰丁娟娟迟迟“按兵不动”。

    后来待丁娟娟怀上后,两口子仍保持低调,加上丁娟娟身材苗条并不显怀,好多人是在孩子出生后才得知。

    而且,从丁娟娟的肚子里一气儿钻出来两个娃,女儿先出来,几分钟后,儿子跟了出来。

    家家都无法回避的“喜欢男孩还是女孩”这个老大难问题,在他们家根本不成其为问题。

    出院的时候,武文杰见自行车带不了,便找了车辆,开了老二那辆面包车拉母婴三人回家。

    给两个孩子起名字,费了武文杰丁娟娟不少心思。

    开始,武文杰想管女儿叫武娟,儿子叫武丁。把丁娟娟的姓和名都用上。

    丁娟娟总觉得听上去不是很带劲。

    武文杰又想了好几个,感觉都不好。

    丁娟娟提示他:“要不在小天宇的名字上找找灵感呗。看人家那名字,三个字,一个比一个大,一个比一个高。”

    可不是嘛。“王”就是人里面的头头嘛,已经是顶格了。又来了一个“天”,比王大,比王高。这还不够,再上个“宇”,宇宙,把天都给包进去了。

    武文杰沉思:“他家就一个孩,名字能可劲儿往大了起。咱家俩孩,还得弄个对应的。比如,咱可不可以一个天,一个地?”

    那谁叫天谁叫地呢?

    丁娟娟说:“儿子叫天吧,女儿叫地。”

    武文杰说:“还是老大叫天,老小叫地的好。地和弟还是一个音,怎么叫都是它。”

    说得在理,丁娟娟原则同意。

    武文杰尝试着叫一叫:“武天!武地!”

    叫了几个来回,他直嘀咕:“这俩名字怎么听上去那么宫廷范儿呢?”

    丁娟娟发现了其中的缘由:“这俩名字各加一字,都是千古大帝的名字,武则天,汉武帝。”

    难怪。

    那就不能用了。

    折腾了一溜够,都不合适。

    武文杰随手翻出他压箱底的那本破破烂烂的武侠小说,两个可爱的字眼跳进他眼帘,一个“武艺”,一个“武功”。

    绝妙!

    于是,姐弟俩人,姐姐叫武艺,弟弟叫武功。

    小小的地下室单元里,才消停没多久,又开始热闹起来。

    刚开始学步的王天宇,扯着爸爸妈妈要去旁边小屋看妹妹和弟弟。

    他现在总算夜里不哭了,可一下又来了两个能哭的。

    丁娟娟一度对这种合户形式有点牢骚,可这会儿却体验到它的巨大优越性了。

    武文杰在班上忙得厉害,十分劳累。

    半夜两个孩子有情况时,武文杰却扯着呼噜死活叫不醒,丁娟娟无奈之下,只好喊隔壁的车车过来帮把手。

    老七也跟着醒来了,见车车蓬头垢面衣着不整就往过去,便喊她穿好衣服。

    性急的车车不耐烦,张口就怼:“烦不烦!又没外人,怕什么!再说谁看呀。”

    过去一看,说得一点都没错,“谁看呀”。

    丁娟娟的样子比她车车还邋遢,差不多是敞朐露怀了,在床上手忙脚乱的。

    俩孩子闭着眼边哭闹边拼命找女乃头,活像两只小女乃狗。

    与孩子哭闹声相应和的,是武文杰如雷的鼾声。

    车车床上床下一通忙活,弄得停当才回自己屋里接着去睡。

    没几次就都习惯了,老七也不再醒了,只是车车自己起身过去。

    有一回,老七黎明时分醒来,发现床上只有他和儿子王天宇。

    去卫生间、厨房看都没人。

    凑近旁边卧室那半掩的门往里窥,只见一张床上躺着大大小小五个人。

    武文杰四仰八叉睡在里面,还扯着呼。

    丁娟娟衣不蔽体地搂着一个孩子睡在外侧。

    车车则抱着另一个孩子,拧着身子歪躺在丁娟娟脚边一个小小的角落里。

    显然,车车是在半夜哄着孩子的时候,自己支持不住睡过去了。

    武文杰一早醒来,一见这阵势,吃惊非同小可。

    他蹑手蹑脚起身,头也不回,夺门而出。

    没想到,还能碰上跟他一样早的人。

    江一水见着武文杰,脸上透着兴奋。

    “小武,昨天我们那台曲轴加工中心装好了,真是棒极了。原来我还说,你当时改造的曲轴加工工艺,算得上是顶级了。没想到,还有比它更强的。”

    这台曲轴加工中心的引进,武文杰知道,那是车辆一手承办的。

    他原来那“吃饭的家伙”—-集便器,仅维持了两年,便弄不下去了。

    尽管组装质量已经有了保障,但因为全是进口部件,总体价格还是高,人家用不起。

    老二看到了车辆的能力,就安排他负责设备进口。

    工厂为进一步提高制造质量,提高工作效率,前不久引进了一批重要设备,其中就包括曲轴加工中心。

    江一水是眼睁睁看着这台加工中心从落地调试,到开机试制整个过程的。

    “老外真行,就派来了一个外国小哥跟着。那个小哥还挺逗,调试设备从一早干到下班,中午也不歇着,就让我给买四瓶冰镇啤酒,边喝边干。咱们干活不让喝酒,小老外要喝,咱也没法管呀。每天的午饭就这四瓶,不用人看着,整整干满八小时。到点背起包就走。”

    江一水吃着早点,兴致勃勃地给武文杰八卦着。

    武文杰一直想去现场看看,还没顾上,正好听江一水讲给他。

    “出成品的情况怎么样?”武文杰最关心的还是这方面。

    江一水越说越来劲:“最绝的就是这个。那个外国小哥只是负责安装调试加工中心的,弄好以后,要开机试制。开始我还挺担心,一个曲轴毛坯那么贵呢,咱们不是谁想干就让干的,那加工要求多高呀。我们车间主任也犹豫,还是设备科长痛快,说别信不过人家,不测试怎么知道好使不好使呢,出了差错算他的。我就把咱们的加工标准都给他了,只见他往屏幕里噼里啪啦输了一通,然后开机加工,啥也不管了。你当时设计的那个工艺,够绝的吧?可也得忙活一大通,还得不错眼珠盯着。这个不用,毛坯在里面挪挪转转,全不用人管它,完全自动。”

    武文杰急着知道结果。

    江一水一脸神秘地说:“你猜头一根曲轴干岀来的数据是啥样的?这么说吧,它比我在最佳状态干出来的,高至少两个等级,比我师傅的至少高一个等级。”

    武文杰倒没有显出太吃惊。

    江一水还在滔滔不绝:“我问那个外国小哥,这种规格的曲轴你以前干过多少,他说这种规格的,这是他干的第一根。这有多夸张,第一根!”

    武文杰点点头说:“这就是用装备来提高和保证制造水平。”

    江一水问:“那照这样发展,再提高传统技术是不是就没什么意义了?”

    武文杰一字一顿地说:“对于这个问题,我是这样理解的。任何技术都会有落伍的一天,但咱们的工匠精神要永远坚持下去,还要不断发扬光大。如果说,设备能够保证的质量相当于99k金,那么我们可以用工匠精神,让99的后面不断增加9,持续增加,直到极致。从这个意义上说,你,还有你师傅,你们拥有的高超技艺和工匠精神,在无论多么先进的设备面前,都是有可发挥余地的。”

第一四〇章 加工中心

    自打加工中心开始干活,江一水时不时会被工友打趣,说他未来接他师傅的班当劳模的愿望,可能要被这台新来的虎头虎脑的设备给夺走了。

    的确,无论是劳模常,还是机加工一车间领导,都认准了江一水是棵好苗子,勤奋好学,手上有准,比起师傅的机加工手艺,可能还小有差距,但他比劳模常文化高,又肯钻,是个可塑之才。

    本来他有望在不远的将来,在曲轴加工方面达到师傅的水平,成为厂里第二位能干出一等品的人。

    为此,他经常利用下班时间在设备上打磨技术,练得废寝忘食,往往比师傅收工还晚。

    谁知这加工中心一来,连劳模常的技术都得靠边站了,人家干出来的直接就是特等品,中间还不用几台设备来回倒腾,直接毛坯进去,成品出来,时间只有原来的十分之一不到。

    江一水倒是不再用老设备练技术了,不过他下班回家的时间似乎更晩了。

    他又在忙活啥?武文杰知道。

    调试加工中心的外国小哥走前,江一水请他喝了回啤酒,算是感谢加请教。

    江一水外语没基础,只会些简单的表达。

    不过他还是弄明白了,小哥调好的这台加工中心,目前只能干现有规格的曲轴。

    里面的加工数据,小哥都输好了。

    如果要干其它规格尺寸的呢?

    江一水费尽心思比划,才算让小哥明白了他的意思。

    小哥的回复同样劳神猜。

    江一水理解,小哥的意思是,其它规格的也可以干,不过要调整程序,重新输入数据。

    江一水再“问”,那个活本人可不可以干。

    小哥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江一水还想知道,他这脑袋摇的意思,是说设备提供方不允许调呢,还是说他江一水没这本事干不了呢。

    这个意思大概过于复杂了,江一水恨不能在地上打滚了,依然没让小哥理解他的意思。

    江一水心里不快,便想把小哥灌醉,没想到人家没醉,他自己稀里糊涂地倒了。

    等醒过来后,他四下翻找加工中心的使用说明书。

    中文的内容很有限,就是一张纸,主要讲日常使用保养什么的,没什么技术含量。

    外文的倒有几本,对江一水来说,基本上跟天书一般。

    他拿去找武文杰,武文杰很感兴趣,但也直皱眉:里面的专业词汇太多,只能读个大概其。

    外语水平更高的是老七。找他一看,他能读明白**成,不过,江一水希望知道的内容,里面是这样说的:如果需要拓展加工范围,就得去找供应商提供软件和硬件的配套服务。

    武文杰一听就明白了:“就是要另加钱呗。”

    江一水回过头一想,自己可能错怪人家小哥了。人家没有瞧不起自己的意思,这玩意儿确实复杂。

    不过武文杰气不过,直接给车辆挂电话。

    对了,车辆现在的通讯配置,已经由大汉显bp机换成大哥大了。

    武文杰张口就说车辆黑,一台加工中心要赚好几份钱。

    车辆不以为然,只是说,一分价钱一分货,谁让它好用呢。而对于机器里面的设定,他也没办法。

    这边还没讨论出个所以然呢,厂里来急活了。

    一家兄弟工厂因为当地发生水灾,无法正常生产,急需的一批曲轴订单眼看无法按期完成了。

    总局协调决定,把这批活紧急安排到刚刚引进了先进设备的工厂。

    能为兄弟工厂排忧解难,厂长自然高兴,满口答应下来。

    但图纸一到才知,这是另一个规格的产品,尺寸不同,不能直接加工出来。

    向厂长汇报后,厂长语气严肃地说:“无论如何要保证完成任务,这是我向部里和总局立下的军令状!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给咱厂配备了这么先进的设备,就是要咱们能在关键时刻冲得上去。怎么干我不管,我只要结果,那就是,保质保量保工期把活给我完成了。”

    江一水加他师傅劳模常肯定独力难支,他便去找武文杰,武文杰又找来老七,几个人围着嘎嘎新的加工中心开始攻关。

    老七很快把所有能弄到手的外文资料全都翻译出来了。

    武文杰对着资料,一个部位一个部位地了解功能。

    既然没有答案,就只能自己试了。

    武文杰根据既有资料,按照他个人的经验,先划定了试验中不可逾越的红线。

    无论出现人身伤害,还是毁坏设备,都是不能容许的。红线之内,可以充分尝试。

    江一水已经用过这台设备一段时间了,他的操作比劳模常还熟练,由他来摆弄。

    可他平日只是按设定好的程序,就那么几个键,其它的键他从没碰过。

    “有我们在,只要别动那边那几个红键,剩下的你就放开试。”武文杰说得很有信心,江一水开始上手。

    随着他的操作,屏幕上显示出一行行外文字母和数字。

    老七迅速翻成中文,武文杰根据他的经验和判断,提示江一水接下来该做什么。

    开始劳模常还凑上去看,不过他见自己确实插不上手,干脆找了个小板凳,坐在一边,带着欣赏的眼光看着这几个年轻人鼓捣。

    他相信,他们一定会弄成的。

    终于,江一水把程序调到即将可以输入新数据的界面了,屏幕上出现了一个框。

    “它让输入密码。”老七提示。

    武文杰赶紧拿起资料翻找,可找遍了也没见哪有密码。

    “我找车辆问问。”武文杰又拨了车辆的电话。

    车辆说他不知道密码,但他可以安排调试人员去,当然,调试是需要费用的,而且价格还不低。

    武文杰问能不能通融通融,别收钱了。

    车辆说他做不了主。

    挂了电话,武文杰对老七说:“看来,咱们只能曲线救国了。”

    老七明白他的意思。

    找车车。

    等武文杰再跟车辆通上话,车辆的口气变了,不过还是先发了几句牢骚:“你们,哎,就是你们,太不够意思了,怎么工作上的事总往我爸那儿捅,害得这几天我都不敢回家了。”

    他告诉武文杰,其实那串密码并不神秘,就是这家公司的成立时间。它卖向全球的设备,用的都是这串数字作密码。

    加工中心所附带的资料开头,就明明白白地写出了它出品公司的成立时间:1898年11月22日。

    那么密码就应该是,18981122。

    输入,果然过关。

第一四一章 通宵达旦

    打开密码才发现,其实并无太大意义,只不过相当于又进了一道门。

    里面又是密密麻麻的字符。

    老七读罢,一皱眉头:“还是需要程序。”

    武文杰等不及,蹬起自行车赶去新华书店,想看看能不能买到参考书。

    他还没调进工艺科时,人家就给报销过他书费,当时因为家里钱紧,他甚至还曾打小算盘想把这笔钱变现。

    后来每当想到那会儿的馊点子,武文杰还不免暗暗脸红。

    随着老家那边条件逐步改善,他的经济压力也减轻了不少。

    而科里为了鼓励大家多学业务,已经把每年的资料费提高到了100元,在这个额度内实报实销。

    假如真有需要,超出一点也不是不可以。

    不过武文杰不愿意超,他更喜欢一板一眼,照规矩办事。

    自然,他在挑书时,就会特别精心,确保把那100块资料费用到极致。

    这会儿急需破解加工中心的谜团,得赶紧把它用起来,好完成工厂布置的任务。

    只要有合适的书,管它多少钱,武文杰都会毫不犹豫地买下来。

    但让他失望的是,他需要的书,书店里一本也没有。

    人家售货员倒挺热心,让武文杰把需要的书名写下来,他们争取帮着调一下货。

    别说武文杰不知道书名,就是知道,这十天半个月,甚至更长的时间,工厂也根本等不起呀。

    见武文杰苦着脸回来了,老七知道他无功而返。

    老七在设计科也翻腾了一番,找到了几本虽不算十分对路,但勉强有点关系的书。

    武文杰一看,脸上失望与希望并存:“咱们凑合用吧,今晚拼它一宿,争取把程序给它搞出来。”

    跟家里打了招呼,晚上要加班熬夜,不能回家了,需要家里送饭过来。

    家里,丁娟娟揽着三个孩子哄,车车嘁哧咔嚓做饭。

    做好饭,车车分成三份:三个孩子的,武文杰和老七的,她和丁娟娟的。

    孩子们已经饿得叫喊了,赶紧盛给他们吃。

    小天宇能自己吃,武艺和武功还得喂。

    要给两位加班男人送去的饭放进饭盒里。

    留给两位主妇的饭,还得做好保温,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吃得上呢。

    车车匆匆忙忙去送饭,等赶回来时,早已满脸是汗。

    她擦把脸,招呼丁娟娟来吃。

    无奈三个孩子这边不消停,丁娟娟让车车先吃,一会儿来替换自己。

    好容易吃完收拾完,三个孩子接二连三打起了哈欠,又是一通洗漱之后,总算塞进了被窝。

    “说是不用等他们了,得照一宿熬,咱们就去睡吧。”车车睡眼朦胧地说。

    男人们没在,两家的卧室门就都开着,好相互有个照应,也是彼此壮壮胆子。

    看似简单的程序,武文杰和老七这两个聪明人,再加上技术高强的师徒二人,忙了一宿,却没能取得任何进展。

    天亮时分,武文杰吐出一句:“看来,还得找车辆。”

    第三个电话打过去,车辆态度还算好,但也能听出带着些许的不耐烦。

    武文杰开门见山就向他要程序。

    车辆**回道:“不给。”

    完了又加上一句:“你就再让车车告诉我爸,我也不会答应。顶多我不回家了。”

    一看“秘密武器”不灵了,武文杰只好再找老二。

    老二一听就急了:“你在开玩笑吧?设备有价值,那软件也是有价值的,哪能说给就白给?”

    武文杰想着时间紧迫,忍不住火往头上窜,没说几个回合,话就变得不好听了。

    一旁的老七见他说得脸红脖子粗的,直扯他,见劝不住,干脆抢过电话自己说。

    跟武文杰的态度相比,老七要心平气和些。他苦口婆心地跟老二说工厂的难处,说这次任务的紧急,说他和武文杰身上压力之大。

    说了半天,老二那边回话:“我这里有相关资料,是内部的,不往外借。我让人给你们带过去。你们可以参照资料,自己编程序。你和老六都是学习尖子,在学习上能拱会钻的,应当弄得出来。不过,工作量不是一般的大,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作为老同学,我只能帮到这儿了。我们也有我们的规矩,希望理解。”

    路没堵死,还有希望,辛苦点怕什么。

    送资料来的是车辆。

    武文杰原以为资料不过几本书罢了,没想到竟有小半车。

    往下搬的时候,武文杰翻了翻,全是外文。

    “光把这些东西看一遍,就得到猴年马月了。”武文杰犯了愁,“还未必能看明白。这老二也真是够损的,你干脆直说不帮就行了,合着说帮了,还不顶用,让咱们里外不是人。”

    显然,老二的这个忙,帮得差点意思。

    照这个打法,就算武文杰和老七能琢磨出来,时间上也不赶趟了。

    武文杰想着心烦,把放在桌上的书胡撸了一地。

    老七伏下身子拾书,顺势对武文杰说:“你别急,天无绝人之路。刚刚我大舅哥悄悄给了我一个盒子,说如果咱们自己弄软件顺利,就不用开这个盒子了,到时候连资料一起还回去就行。如果不顺,可以打开那个盒子。”

    武文杰一抬眼皮:“嗬,车班长还留了个后手?我说刚才他走的时候,跟你嘀嘀咕咕什么呢。赶紧看看是什么。”

    打开盒子,里面赫然装着一叠磁盘。

    老七看了看上面的字,有点不敢相信地说:“好像就是咱们需要的那个东西。”

    武文杰喜上眉梢,不过还是谨慎地说了句:“先别高兴得太早了,赶紧试试。”

    一试,正是他们梦寐以求的那个宝贝—-可以用来修改加工数据的软件。

    老七见状,兴奋得声音都劈了:“快快快,赶紧试制。”

    武文杰也乐不可支,连说要请车辆喝大酒。

    调好程序,找来毛坯,江一水操纵起设备。

    轻轻松松,一根曲轴下线。

    检查员左测右量,确定合格。

    武文杰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

    他想把软件拷下来,却因里面设了机关,没法拷。

    不过,那批资料他可不能放过。

    他和老七分了个工,部分外文内容相对简单的部分,他负责做笔记。内容比较复杂的,则由老七直接翻译过来留存。

    他俩忙他俩的,车车照例给他们过来送饭,然后两位妈妈在家陪着三个孩子,又过了一个没有爸爸在家的夜晚。

第一四二章 小计大谋

    车辆耍的小花招,被老二发现了。

    那个软件只要被使用,就会留有痕迹。就连用在哪台设备上的,都有记载。

    老二翻了脸,要砸车辆的饭碗。

    车辆只好去找武文杰说情。

    武文杰那儿还正郁闷呢,老二早把电话打过去了,一番话说得挺不中听。

    武文杰沉着脸对车辆说:“让我找老二倒没什么问题,他也不能把我咋的,但就怕不管用,弄不好再让你的事更没余地,那就糟了。”

    武文杰和车辆碰了半天,也摸不准老二究竟是说气话呢,还是真的急眼了。

    武文杰决定找交大的曹主任试试。对了,听说他前不久刚刚升任副校长了。

    荣升后的曹校长,声音依然亲和。

    武文杰把情况讲述一番后,曹校长语调稍显严肃地批评了他:“难怪志强他会生气呢,你们确实侵犯了人家的知识产权。这不是一个小问题。”

    武文杰辩解道:“我们厂花了那么大的价钱买了加工中心,它就应该啥都能干呀。一个庞然大物摆在那里,就能干一种轴,我们亏不亏呀!”

    曹校长耐心地说:“你呀,亏你还是搞技术出身的,怎么对知识产权一点没有概念呢。其实,你们工厂的购买协议里肯定说过,你没有参与这方面的工作,可能并不清楚。回去要好好补补课。说重一点,你和车辆这次干的事,相当于里应外合的盗窃行为呢。”

    武文杰倒抽一口气:“有这么严重?我还真没想过。”

    曹校长接着说:“也不能完全怪你们,咱们国家刚刚打开国门不久,许多新东西确实都不了解,这类问题不是你们一家遇到,有相当的普遍性哩。”

    武文杰听明白了,他放下这个话题,直奔找曹校长的主题:“不知者不怪,张志强已经把我骂了个狗血淋头了,我也回复他,要钱没有,贱命一条,让他看着办。对付老外那边的追究,无论用什么招,就由志强去顶了,我也帮不上他什么忙。反正是老同学,我也就死皮赖脸了。只是,这回帮我们忙的那位老哥,是我推荐给志强的,这回他不依不饶硬要开了他,不知曹校长您看能不能帮着说句话。”

    曹校长笑了:“你个武文杰,原来你的小算盘在这儿藏呢,是要为‘同案犯’开脱。还挺仗义。我跟你说,这种义气,有它可贵的地方,但也有带来麻烦的时候,务必要把握好尺度。”

    武文杰听话听音,从曹校长口气中感觉到有戏。

    他也笑着说:“我要您帮忙的这位,曾经是我的领导,他对我最不感冒的一点,就是说我不够仗义,总拿原则说事。说起来,这个度还真不好把握。”

    曹校长在电话里笑出声来:“哈哈,那这次你让他好好看看,你是怎么样仗义对他的。”

    武文杰开心地问:“这么说,您答应帮我?”

    曹校长故意压低声音道:“说心里话,老外把价弄得那么高,我也是一肚子气。你们责备志强,他也是受制于人啊,都是没办法的事。问题的关键在于,咱们目前自己还弄不出来,而且还有协议条款约束,必须严格执行,这事关咱们的诚信。但绝对不能止步于斯,引进的目的,其实是要倒逼咱们自己,通过引进,让咱们也能够一步步赶上去,甚至超过去。如果那些东西咱们自己都干得出来,还至于受这个窝囊气吗?”

    后来武文杰才得知,曹校长之所以这么有底气挺他,并不是打算靠师生之谊去压老二,而是手里有牌。

    丁娟娟再次去交大参加短训班,这段时间,车车就要成三个孩子的妈了。

    丁娟娟的这次培训,正是曹校长所下一盘棋里面的重要一步。

    就在工厂引进设备之后,为提升校办工厂的素质,并探索加快引进设备的国产化步伐,交大紧跟着也有一个设备大单。

    曹校长在其中精心协调,把老二在工厂加工中心那边捅的窟窿,在新协议里不动声色地给填平了。

    毕竟厂校合作也是有说法的,这就让老二度过了难关。

    车辆则被高高举起,轻轻放下,谁都黑不提白不提了。

    曹校长的棋远不止这些。

    他以手里的订单,说服供应商提供相关培训,以便让设备釆购方能够自行拓展设备使用功能。

    不妨用电脑来打个比方。过去你买了他的电脑以后,还要不断买他的程序,才能让电脑发挥出不同的功用。

    曹校长的思路是,我不想多花钱,但我不怕麻烦,不吝付出,我要学会自己编程序。

    校企联动,共同参与。

    校方有智力资源集中的优势,而工厂处在生产一线,对使用需求的了解最痛切。

    丁娟娟自有她的优势,尽管两个孩子尚小,武文杰还是坚定地支持她去。

    在家的车车,对两位爸爸约法三章:一、自己不再负责送饭,二、二位爸爸不能同时熬通宵,三、每晚她与三个孩子一起睡。

    不管饭,问题倒不大。武文杰和老七怎么着也能在厂里混饱肚子。

    如果两位爸爸都不需要加班,能按点到家,那就是车车的天堂了。

    她就让两位爸爸负责照看三个孩子,自己去厨房做饭。

    她做饭倒没什么太多可说的,只要没什么幺蛾子出来就好。

    但幺蛾子往往会从爸爸和孩子们这边飞出来。

    有一天,两个爸爸把一堆玩具扔到床上,让三个孩子玩,自己则坐在床下切磋技术问题。

    等车车叫吃饭了,一招呼孩子,才发觉床上只剩下两个,有一个不见了。

    这还得了!赶紧找吧。

    好在就屁股大点地方,往床底下一看就发现了。

    孩子调皮,从床里侧的缝里爬了下去,在床底下觉得挺好玩,自己玩着玩着睡着了。

    另两个孩子玩得正欢,哪顾得上别的。

    该挨批评的还是两位爸爸,捅出这样娄子,不处罚一下怕是说不过。

    车车自然不会客气,为了长记性,给老七和武文杰一人脑门上弹了一个崩。

    天宇和武功见了哈哈大笑。

    才从床下被扯出来的武艺,见两个爸爸因为自己挨了揍,则在一旁咧嘴欲哭。

第一四三章 雨夜惊魂

    毕竟,两位爸爸总是按时下班的时候少而又少。

    即便是一个加班、一个按时下班的时候也不多见。

    多数时候是两个人都要加班。

    开始,每逢这个时候,两个人会在走廊里以“锤子、剪子、布”来分出输赢,谁输了谁回家。

    由于这个景象太有喜感,常有人站在旁边看热闹,于是两人又改成了猜钢蹦。

    这天下班,武文杰如约来到走廊,等着跟老七猜钢蹦。

    老七却没猜的意思,直接问武文杰:“你今晚的加班是一宿还是半宿?”

    武文杰老老实实道:“应该是半宿吧。”

    老七一摆手:“那咱们别猜了,你让我吧,我有个设计急活,干到明早也未必完得了。你发扬一下风格,早点回家去。”

    武文杰想了想,说:“我的活需要好多资料呢,搬起来可费劲了。还是你回家加班吧。”

    老七猛摇头:“不行不行,我要用电脑干,还要和人讨论,回去就干不了了。你拿不了资料正好,可以分两趟,赶紧先回去运一趟,一会儿再来第二趟时,顺便把饭给我带过来。早点走,外面云上来了,怕有大雨。”

    武文杰知道自己得让了,悻悻离去。

    他拣确实要用的资料拿,一个包居然还装下了。

    风吹起来,乌云翻滚着。

    他估摸着雨会很快下起来。

    尽管不用再回来运第二趟资料了,他也打算再跑一趟给老七送个饭。

    谁知还没到家,雨就瓢泼般地下起来。

    武文杰一门心思护他的书,全身瞬间被淋个精透。

    一进家门,他傻眼了:车车和三个孩子竟然跟他一样,恰似一大三小四只落汤鸡。

    “你们这是怎么搞的呢?”武文杰抹着脸上的雨水问。

    车车表情尴尬地说:“刚才外面凉爽,孩子们玩开心了,怎么也拉不回来,一耽搁,就淋上了。”

    车车没好意思说,刚才捣蛋不回的是武功。

    如果是她家天宇,她早一巴掌上去了。

    还是武艺出面主持公道了:“爸爸,是我弟弟赖皮,不听车车妈妈的话。”

    武文杰虎着脸瞪着武功,也不知在跟谁说:“下次再敢淘,就狠狠打他!”

    武功不服气,往地上一跺脚,鞋上积的水溅到了站在他一左一右的天宇和武艺脸上。

    天宇生气,推了他一把,武艺也用小拳头捶了他两下。

    武功两边受敌,正要想着如何反击呢,被武文杰一把薅起脖领子,扯倒在地。

    武文杰想踢,又怕下脚重踢坏了,便俯下身打算伸手胡撸,却被浑身湿漉漉的车车上前拦住。

    “别别别,孩子不懂事,不怨孩子,是我没弄好。快让孩子们去换干衣服吧,别着了凉。”

    两边各自回屋,找干衣服换。

    天宇换得快,不等妈妈换完就腾地拉开自家卧室的门,冲了出来,又径直撞开了对面的卧室。

    武文杰这边本来找衣服就费了半天事,又得给两个孩子换,自然要慢许多。

    穿穿脱脱才一半,门就被天宇撞开了。

    武文杰一愣,自己这边衣冠不整不说,对门竟然也大门洞开。

    只听到车车的一声惊叫,一个身影闪到一边。

    狼狈不堪的武文杰赶紧把自己卧室的门半掩上,又怕夹着天宇,还特意留道缝。

    他扬手示意天宇回去,可武功不管那一套,上去就拉住了天宇的手,要把他往屋里拽。

    小伙伴的关系就是这样,说打就打,说好就好。

    听到对面卧室关门的声音,武文杰这才松了口气,拉开了自己这边的门。

    车车做饭,武文杰哄孩子。

    饭做好了,却没法给老七送了。

    外面的雨下得直冒烟。

    “反正他们一帮人呢,吃饭自己想办法吧。办公室里有方便面。”车车劝住了还想出去的武文杰。

    武文杰看看如同瀑布一般的天上之水,只得作罢。

    “今晚我得耍个赖了,”等车车把厨房收拾停当,武文杰跟她交班,“我手里也有不少活要弄,今天我是让着老七了,没跟他争。如果我俩猜钢蹦,还不一定谁回来呢。这仨孩子交给你,我去那屋忙去。”

    开始,武文杰还能听到对面孩子们的嘻闹声,还有窗外持续的雨声,以及不时响起的雷声,不一会儿便完全沉浸在他自己的那个世界里,什么也听不到了。

    也不知几点了,忽听对边卧室里响起了杂乱的声音,有车车的轻叫,有孩子的哭声,还有古古怪怪的不知什么动静。

    武文杰急忙拉开门,对面的门也刚刚打开,只见车车连抱带扯着三个孩子从屋里冲将出来。

    原来,那边的卧室进水了!

    这种半地下室的窗户,一半在地面以上,一半在地面以下。

    所谓的窗台,站在路面上看,其实相当于一个一米多深的“池子”。

    一般规模的雨,可以通过各个泄水管道分流,流到“池子”里的并没有多少,不至于造成什么影响。

    而夜里下的雨过大,汇集起来已成滂沱之势,如同洪流直接灌入“池子”里,一俟涨过窗户,使迅速涌进屋里。

    车车被冲到身上的水激醒,一摸身边的孩子,三个小脑袋瓜都在。

    她连忙带着三个孩子冲出屋去。

    武文杰那屋窗外地势稍高,没有进水,所以他全无觉察。

    危难之际,他这里暂且可作避难之所。

    他让车车和孩子们进屋上床,他自己过去看看灾情。

    两个卧室之间窄窄的通道已经有水在流了,而那间卧室的窗口,看上去就像一个小小的闸口,浑浊的雨水从那里滚滚而入。

    从窗口显然已无法堵住雨水了,武文杰只能想法把卧室的门关上,再把门缝堵牢,让水只留在这间卧室,别再祸害其它了。

    几个孩子半夜醒来,见发大水了,兴奋了一会儿。

    没多久,便又在另一张床上睡去了。

    武文杰让车车也接着睡,自己坐在地上继续忙他的。

    他觉得身下湿冷,一摸才发现,这间屋子也进水了。

    他正想自己该呆在哪里,忽听见外面有人在叫喊:“请地下室的所有住户赶紧出来,一刻也不要耽搁。”

    他只好把刚刚入睡的车车叫醒,又挨个把几个孩子晃醒。

    车车问是怎么回事。武文杰说不清楚,只听说让赶紧出去。

    他还指着地上的水告诉车车,这间屋子里也进水了。

    外面的雨依然在下着,连大人带孩子,总不能这么没遮没拦地出去吧?

    翻遍小小的屋里,也没找出足够像样的雨具。

    武文杰打算自己先出去看看。

    刚走该多会儿他就翻回来了。

    车车问他怎么了,武文杰努力保持镇定:“咱们单元的门推不开了,可能被水堵住了。”

第一四四章 兹事体大

    武文杰从窗口爬出来的样子多少有些狼狈,但他心里总算踏实了:三个孩子都安然无恙,车车安好,他和他的资料也都没事。

    对了,当年两边老家送新人的新婚贺礼,一个火车模,一幅刺绣,也被抢了出来。

    守在窗口的老七搂住车车和天宇,毫不避讳旁人地左亲一口,右吻一下。

    入夜,雨一直下个不停,开始有职工陆续反映,家里房漏。

    工厂赶紧安排人员巡查,结果发现,那一片地下室的情况最为危险。

    于是便紧急调去大巴车和抽水车,以解救并安置仍在在地下室房间里的大人孩子。

    多数住户听到通知,马上出屋,躲进了备好的大巴车里。

    有几家则因水堵大门,无法出来。而抽水已经来不及了。

    老七在厂里加班到深夜,得知家里被淹,大人小孩都困在屋里出不来了,急得不得了,当即扔下手里的活,顶着瓢泼大雨就往家里赶。

    工厂只好紧急动用消防队和切割班,在大雨中割开受灾各户的防盗窗,把困在里面的人逐一救了出来。

    赶上这次的水淹灾祸,小天宇的姥爷姥姥不干了,死活不让他再住地下室,非让他住在自己家里。

    老人们当然不知道,地下室的两个家庭那种微妙的关系,他们只是心疼宝贝外孙。

    可天宇一走,武文杰就难受了。

    原来小姐弟可以沾天宇哥哥的光,让车车妈妈一起照顾,现在天宇不在这儿住了,车车妈妈就没法照顾姐弟俩了。

    一时间,武文杰完全乱了阵脚。

    没办法,科里硬要加的班,他也只能生扛着不加,否则家里的俩孩子连饭都吃不上。

    外人都看着双胞胎好,觉得孩子带来的开心快乐都是双份的,可殊不知,带孩子的麻烦,那可远不止双份。

    在自己的地下室小家,这方天地是两个小家庭的,加上双方的特殊关系,相互怎么伸把手都没的说。

    到了老人的家里,那就没法给人家添乱了。

    别说武文杰说不出口,就是二位老人的娇蛮宝贝车车,也没法再弄来两个孩子,一起放到老人这里呀。

    武文杰对付了两天,觉得实在无力招架了。

    一算时间,丁娟娟还有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才能回来。

    武文杰给丁娟娟打过电话去,要她中断学习,赶紧回家。

    丁娟娟一听就急了。正学到最关键的点上,怎么能说中断就中断呢?

    可听武文杰讲的家里的状况,他确实也是独力难支。

    没有人帮助,万一两个孩子有闪失,不,别说孩子有闪失,就是武文杰有点什么情况,也受不了哇。

    丁娟娟在电话里哭出了声。

    两人商量的结果是,丁娟娟第二天就去找校方请假,武文杰则在厂里向有关方面报告。

    准假后就买票返回。

    回到地下室,武文杰跑进洗手间,痛哭失声。

    他知道让丁娟娟提前赶回来,对她意味着什么,对工厂又意味着什么。

    可他实在想不出还能有什么更好的法子。

    他觉得自己太自私,可面对着两个活蹦乱跳的孩子,假如有什么闪失,谁又承担得起这个后果?

    哭完,他用水洗把脸,抹去了泪痕。

    泪痕没了,不过眼睛还是红红的。

    他刚走出卫生间,就听到门响。

    门开处,小天宇响亮地叫了他一声:“武叔叔好!”

    接着就问:“叔叔,武艺武功在家吗?”

    还没等武文杰回答,屋里正玩的姐弟二人连鞋都没穿,便飞奔出来。

    三个孩子在狭小的厅里先搂作一团,继而一起滚在地上。

    三个大人见孩子们如此开心,谁也没去拦他们,让他们由着性子撒欢。

    老七对武文杰说:“昨晚上车车没睡好,还哭了,她实在对你一个人照顾俩孩子放心不下,坚持要带天宇再回来。为这,还跟她爸妈半红脸了,弄得不可开交。最后,这个恶人还是我来做的,双方僵持不下,老人就让我这个一贯听话的老实姑爷表态。平时所有的表态,只要是车车和老人不一致,我都站在老人那边。这回我壮起狗胆,没跟老人站在一头。”

    武文杰听了,心头一热,但也老大不忍:“哎呀,怎么能为了我这点小事,让你们家里闹矛盾呢。”

    车车爽快地说:“别听卫彤吹牛,真正当恶人的是我哥。我们家本来是两票对两票,我爸不服气,非说还要少数服从多数,就找了我哥。你猜我哥向着谁?”

    武文杰扑哧笑了:“这还用说,不向着你们,你们会回来?”

    车车也笑了:“我哥没等我爸说完就说,年轻人,先苦后甜,男子汉,甭管大小,就得吃苦。把我爸的鼻子差点给气歪了。”

    老七补充:“我哥心里门清,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他这是向着你。”

    武文杰把两手一合,向着车车和老七作个揖,感激地说:“大恩不言谢,我不知该向你们说什么好了。只是小天宇受委屈了。”

    “受什么委屈?天宇还是跟武艺武功在一起玩才真正开心。跟姥姥姥爷玩,玩一会儿就烦了。你看他现在高兴的样。”车车满不在乎地说。

    待丁娟娟知道,她可以不用提前回去了,大为高兴,连说回去要请车车一家吃饭。

    武文杰把丁娟娟的谢意,转达给车车,车车答复得倒挺干脆:“谢什么谢,都是一家人。不过,等娟娟回来了,我可能还要出去学习一段时间了。那就得请娟娟多担待了。”

    丁娟娟回来后,车车真的也出去学习了。

    不过她学的东西跟本职工作没有关系,是广告那一类的。

    丁娟娟又接上了车车原来的家务活儿。

    她只能把班上的时间安排得紧一些,下班准点回来。

    而那两位爸爸,工作一忙起来,还得靠猜钢蹦来决定谁留下加班。

    由于地下室被水淹过,存在严重的安全隐患,而工厂的住房也在逐步改善,于是厂领导决定,分期分批把住在地下室的年轻科技人员调整出来。

    也就是说,要分新房了。

    这可是天大的喜讯,两家人都兴奋异常。

    说是新房,其实还是腾出来的旧房。

    毕竟厂里的住房缺口比较大,岁数较大没有房住的职工还非常多,因此排新房还是按照全厂大排队的方式进行。

    在调整过程中腾出来的一批一室一厅的小面积住房,单独分给年轻科技人员。

    尽管面积不大,但跟原来的地下室比,已经大大改善了。

    首先不是地下室了,不管是一层还是六层,都是在地面上。

    其次是不用合户了,无论两口、三口、四口人,就自己一家子住。

    这谁能不高兴?

    可能也就天宇和武艺武功他们不高兴吧。

第一四五章 洒泪挥别

    此次调房,住房名额是给到相关单位,由单位内部进行打分平衡。

    设计科、工艺科各有十套。

    武文杰在单位排上号了,榜上有名,老七却落榜了。

    这让老七很受打击。

    本来都以为,就是把住地下室的那伙人整体平移过去,算下数,满打满算能都解决了。

    没想到设计科里半路杀出了几位程咬金。

    科里有一些中年技术骨干,按工厂标准来说都是有房户,只是房子的标准比较低,过去住房紧张时,聊胜于无。

    这次照顾给地下室住户的旧单元房,要明显好于那几位前辈的现有住房,这让他们心理难免不平衡。

    一起找到科里,要求也参加分房排队。

    科长一含糊,又逗起了另外几拨人。

    几拨人一起找,弄得不亦乐乎。

    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事平息下去,只是这么一折腾,相当一部分地下室住户,包括老七,都没有排上。

    车车在外面的课正好上了一半,得知这个消息,跟谁也没说,就匆匆赶了回来。

    回来也没用,木已成舟,为时已晚。

    武文杰他们这边的人员结构相对简单,科长也比较硬气,所以整个分房过程十分顺利。

    武文杰和丁娟娟自然开心,老七和车车则十分沮丧。

    三个孩子得知要分开了,还凑到一起哭了一鼻子。

    武文杰一家搬到新房去还得有段时间,车车又赶回去上课。

    过渡时期,还得有劳丁娟娟帮忙照顾。

    车车还跟车辆打了招呼,假如自己落了功课要重修,学费得由他出。

    一头雾水的车辆哪敢不答应。

    车车顺利学完回来,武文杰丁娟娟的房也腾出来了。

    老七和车车也算有改善,现在是独门独户了,不用再两家人挤一个单元。

    但毕竟是地下室,不见天日,潮气浓重,还遭过水淹。

    这回姥姥姥爷再张罗把天宇接回去住,不再有人反对了。

    赶上老七忙起来,车车就直接回她爸妈家,连吃饭带睡觉,还能陪着天宇。

    不过,车车没消停多久,就爆出一桩事来—-她从工厂跳槽了。

    去的新单位,跟她学的内容有关,是搞广告制作的。

    刚一得知,丁娟娟吓了一大跳。

    一起挤在地下室时,从没听车车在这方面吐露过什么。

    再一想,也能理解她,本来当年有可能考上一所不错大学的车车,如果开一辈子天车,也真的糟践她那些聪明的脑细胞了。

    本来她可能并没有那么着急走,毕竟天宇还小,老七又那么忙。

    大概是这次调房,让她多少受了些打击,心里老大的不爽。

    碰巧又赶上个机会,她就一不做二不休了。

    别说车车不痛快,老七为那事也是上火好几天,满嘴起泡。

    也是,说得好好的事,满怀期待,瞬间不成了,这搁谁也很难接受。

    老七还是很通情达理,谁问他嘴里怎么了,他都说因为吃辣多了上火闹的,绝口不提房的事。

    不过,他加班开始不那么主动了,时不时就说家里那位下班回来晚,自己要给孩子做饭。

    其实孩子在姥姥姥爷家,吃饭自有老人照顾,并不是非得他老七不可。

    腾出时间,他便钻进那间散发着潮气的地下室,除了看专业书,就是抱起外语书啃。

    外语曾经是他的强项,压箱底有些时日了,他打算把它再拾起来。

    车车出去没多久,收入就跟哥哥一样,也拿到了四位数。

    这个消息传回厂里,不光让那些工友羡慕,连老七的同事都眼红。

    在厂里,连厂长都没挣到四位数呢。

    老七听着人家夸车车厉害,既不特别兴奋,也不感到自惭。

    因为他心里有数,要不了多久,他这里可能也要发生变化了。

    当得知老七跳槽到一家外资企业的消息时,武文杰毫无思想准备。

    他去地下室找老七,他正在黑乎乎的屋子里收拾。

    地下室是厂里提供的政策性优惠住宅,人走,房要交回工厂。

    见到武文杰,老七露出了少有的轻松自在的神情:“之前怕夜长梦多,就没跟你说。别觉得我不够意思,这事本身也是一波三折,反反复复,一直没个准谱。也是才敲定。”

    武文杰不无伤感地问:“这么决绝?一点余地都没有啦?”

    老七摇摇头:“事情到半截的时候,我就怕听见你问这样的话,那个时候,如果我听到你这样问,一准会软下来。所以我才不能早告诉你。现在说什么也来不及了,全部都办完了。”

    从老七的眼神和口气中,武文杰知道此事不会再有缓了,便转而询问具体的事:“这房子交回去,你和车车住哪儿呢?天宇住老人那里,你俩也住过去?”

    老七又摇了摇头:“那哪能呢。中间因为房子这事,还折腾了好几回。我私底下找好单位后,人家让马上过去。那是家生产部件的全球化企业,也能给咱们配套。老二的业务是从境外的企业进口,现在人家外国企业直接进来了,就在国内招兵买马,待遇很不错。开始说提供公寓,但后来有点情况一时还到不了位。车车建议在岳父岳母家过渡一段,我觉的那样不合适。于是又只好放了放。刚好车车她们那里又有公寓房源了,位置还挺好,就是租金高。不过这家外企因为眼下解决不了住的问题,可以额外提供租房款,一算,钱正好能盖住,这样就把最大的后顾之忧给解决了。”

    武文杰轻叹了一口气:“事已至此,我什么也不想说了。这是工厂的损失,也是我个人的损失。对了,现在武艺武功就很难见到小天宇了,以后怕是更不好见了。他俩会想天宇的,对他们来说,也是挺不小的损失。”

    老七听到这儿,眼圈红了:“我其实也舍不得工厂,更舍不得你们。只是我还想追求点东西,也不想过一成不变的生活。既然争取到了机会,我不想错过。”

    老七跳槽,在工厂引起了不小的震动,大家议论纷纷,主要围绕两个话题,一个是外企给老七提供的那令人咋舌的收入,再一个就是老七为什么要走。

    钱当然是原因之一,但住房的事也被许多人所提及。

    为此厂长亲自带人前去查看了老七住过的那间地下室。

    在地下室,厂长铁青着脸说了句话:“我心中有愧,但心有不甘啊。”

第一四六章 为了孩子

    老七走后,设计科又接连走了好几位技术骨干。

    总工程师心疼得直嘬牙花子。

    走的那几位当中,多数是地下室住户,也有两个是分到单元房了,依然要走。

    按照工厂的规定,房子得交回。

    人家既然要走,也是考虑好了,毕竟,四位数的收入加上其它待遇,还是有相当的诱惑力的。

    厂长要求行政管理部门,赶紧把地下室硕果仅存的几户迁岀来,搬进地上的单元房里。

    他还亲自主持召开座谈会,听取各方意见,探讨如何留住工厂发展不可缺少的专业人才。

    武文杰也受邀出席了会议。

    作为深爱工厂,对工厂发展寄予厚望,而个人确又面临诸多困难的专业技术人员,武文杰经过深思熟虑,提出了三点想法:一是加快改革,激发企业活力,二是搭建平台,为专业人士发挥聪明才智创造条件,三是提高后勤保障,切实为员工解除后顾之忧。

    说到具体实例,武文杰动情地谈到了他和老七合住地下室时,两家如何像一家人一样,在极其困难的条件下相互帮助、相互扶持的故事。

    说到他和老七为决定谁晚上留下加班、谁回家去帮忙而“猜钢镚”时,参会的人笑成一团。

    而当他说到车车为了帮他和丁娟娟照顾孩子,不惜与父母争吵,硬把孩子从父母家接回地下室时,会场一片寂静。

    厂长摘下眼镜,不停地揉眼睛。

    武文杰讲到激动处,把目光转向厂长,缓缓地说:“我知道咱工厂的劳动生产率并不高,目前不可能维持像外面企业那么高的工资。即使说科技人员紧缺,也不可能只一味提高他们这个群体的待遇,而不考虑工厂的其他员工。我们大家都在一条船上,工厂的发展要靠大家一起使劲。作为科技工作者当中的一员,我认为我们这些人最需要的,还是事业发展的舞台,能让我有事做,能把头脑中的东西拿出来、用起来,这是我们最大的心愿,也是我们最大的幸福。如果我们所做的事,促进了工厂的发展,促进了铁路的发展,那我们的价值就体现在其中了。”

    厂长听了,连连点头。

    武文杰受到鼓舞,说得愈发激昂:“我们渴望做事,我们不怕吃苦受累,面对这么好的时代,在这么好的企业,如果不好好干,那就谁也对不起。”

    会场有人鼓掌,厂长也跟着鼓,很快,掌声响成了一片。

    武文杰话头一转:“但我希望,工厂能帮我们这些家里有负担的员工解决一些具体困难。”

    厂长抽出笔,认真记录。

    说起来,最困扰武文杰的,就是晚上孩子的去处。

    白天上幼儿园,父母可以安心工作。

    哪怕下班接得晚些,幼儿园还会留老师等一会儿。

    但如果父母二人都忙得回不了家,幼小的孩子就没地方安顿了。

    把孩子一个人留在家里,太危险了。

    偶尔可以放在邻居那里,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对于武文杰丁娟娟这样的业务骨干来说,这是实实在在的后顾之忧。

    之后,厂长又开了几个座谈会,多方听取意见。

    没多久,厂里就出台了涉及工厂改革发展以及帮助职工解决实际困难的一揽子政策。

    与科技人员关系密切的,有一项是探索实行科研课题项目负责制,也就是说,负责课题研究的项目组一旦出了成果,参与者可以根据课题的价值,获得相应的收益。

    政策倾向是出成果的科硏人员,体现的是脑力劳动的多劳多得。

    对于这样的政策,武文杰当然很高兴。

    而让他意想不到的是,与政策的推出几乎同步,他的工作有了调整。

    老七等几个人的离开,让设计科的几个重要业务项目受到影响。

    技术口高层十分焦急,经过反复考虑,决定把武文杰从工艺调到设计,并把几个缺口项目一并挑起来。

    工厂的新政策率先在武文杰带领的团队实行。

    再一个跟武文杰关系密切的事,就是幼儿园设晚班了。

    如果爸爸妈妈晚上都回不了家,孩子就可以留在园里吃晚饭,并住下来。

    这个方案一实行,科技楼里晚上亮灯的窗口一下子增加了一倍都不止。

    武文杰尽管兴奋,但工作的忽然变动,还是给了他很大的压力。

    他对老七负责的业务并不陌生,与老七合作多少回,许多活都是一起干的。

    但对其它的项目,就没有那么熟了。

    更何况,要管的下属也都不是那么熟悉,这个挑战还是满大的。

    自老七走后,武文杰一直也没机会见他,正好可以约一下,两家见个面,一起坐坐。

    一联系,老七正好能抽出空来,于是就约了周末到老七家聚。

    住的地方果然很洋气,楼门口有对讲机,能跟房间里直接通话。

    听说是武文杰一家到了,楼门啪的一下开了。

    原来,坐在家里就能操作楼下的门。

    房间不是很大,但比武文杰的一室一厅还是要大不少,人家这是两室一厅。

    两间卧室很小,客厅挺大,是开放式的厨房,和厅连为一体。

    小天宇带着武艺和武功进了他的小屋。

    车车拉着丁娟娟到另一间卧室里。

    老七和武文杰则歪在客厅的沙发上,边喝茶边聊。

    “工作还行?”武文杰问。

    “还好吧。要说辛苦,跟厂里差不多,不过,他们的许多规矩和干法,跟咱工厂挺不一样的,还得慢慢适应。晚上倒是不用经常加班,不过出差很勤,说走就走。”

    武文杰见家里有一些古古怪怪的东西,他琢磨了半天也看不出是干什么用的。

    问老七,老七无奈地笑笑:“你看我的那点聪明才智,除了用在工作上以外,还得用于保护孩子。”

    武文杰丁娟娟的烦恼,老七和车车一样有,那就是照看孩子。

    厂里新安排的幼儿园晚班,彻底解除了武文杰丁娟娟他们这些年轻父母们的心病,而老七这里,只能靠自己解决了。

    他在家里设计了一整套孩子独自在家的安全保护设施,凡是能想到的地方,他全都设置了保护机关。

    武文杰摆弄着那些精巧的玩意,不停地赞叹老七脑子好,手巧。

    老七却苦笑着:“这都是和车车吵嘴吵出来的,要不我才想不了那么全呢。她满屋子里转,想像着天宇会怎么活动,有可能遇到什么危险。我就按她说的一一记下来,然后琢磨出防范危险的设计,最后集中下料,统一制作,用了我整整两个休息日才完工。”

第一四七章 该报班吗

    告辞的时候,武文杰一家每个人都是带着礼物离开的。

    武艺得到一个洋娃娃,武功则是一枝玩具枪。

    都是车车特意准备的。

    车车送了丁娟娟一方真丝披肩。这是车车她们公司的礼品,上面有公司的标识,看上去很华美。

    武文杰的礼物是一双鞋,是老七公司发的劳保用品,一去就发了两双,是为员工出差下现场时穿的。

    当时老七就动了心思,要为武文杰也要一双。

    见他两双鞋要的鞋号不一样,行政小姐还有些纳闷。

    老七不清楚外企的规矩,还怕会招来什么麻烦,支吾了半天。

    人家倒挺善解人意,说如果怕不合适,可以随时找她换。

    老七也不解释,就说一个号来一双。

    “以后每次都这样吗?”对方要作登记,以便下次再发的时候直接照方抓药。

    这可把老七问住了。

    这次替武文杰要一双,那一年以后再发,还给他来一双吗?

    老七想了想,点了下头。

    为什么他会想着给武文杰要一双,因为他知道武文杰脚不好,又特别喜欢鞋。

    厂里两年才发一双,武文杰脚上的那双已经有些惨不忍睹了。

    如此结实扛造的鞋,能被他穿成那样,也着实让人服了。

    老七这里同样是劳保鞋,外观看上去跟厂里的有明显的差别,穿着的感觉也大相径庭。

    同样是前面的包头,武文杰原来爱不释脚那双,是钢包头,而这双的同一部位,则嵌入的是陶瓷材质的保护壳。

    这双鞋的特点,概括起来说就是,轻便,柔软,时尚。

    “我们下现场,去的多是工厂和铁路站段,公司要求我们,只要是出差,必须全天候穿着它。”老七告诉武文杰。

    这个礼物,武文杰不可能拒绝,他甚至不等到回家,在老七家就把新鞋换上,并把旧鞋装进袋中拎回了家。

    到家后,他像模像样地搞了个新旧鞋交接仪式。

    旧鞋被他整饬一新,装进一个精致的鞋盒里,收了起来。

    这次的造访,让丁娟娟稍感不快。

    一是自己仅仅带了一些水果去,人家则给每个人都准备了礼物,显得自己有些礼亏。

    二是公寓尽管面积不算大,也远称不上豪华,但无论位置、档次、品味等诸多方面,都要强于自己的那个一室一厅。

    最后一点最让丁娟娟纠结,那就是,还没到上小学,小天宇已经开始报英语班和钢琴班了。

    武文杰知道丁娟娟并不是目光短、气量小的女性,她骨子里的那股清高,让她对于生活中的琐碎小事不屑八卦。

    只是原先跟自己家完全一样的老七一家,在短短的时间内,突然发生了如此重大的变化,这让丁娟娟多少还是有些心里不平静。

    她的性格,让她不可能跟任何其他人说这些事,只能在武文杰跟前叨唠。

    武文杰听了,一脸的满不在乎:“我看老七就跟兄弟一样,你跟车车不也是姐妹花吗?三个孩子就跟一奶同胞一样,有什么好比的?人家过得好了,咱们应该比人家自己还要高兴才是。”

    丁娟娟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合适,带着些难为情地说:“我不是不高兴,更不是嫉妒。我是觉得,人家能够做到的,咱们也应该能做到才是。礼不礼的可以放一边,房子多大多小,高档不高档,也没什么可说的,可是孩子的素质教育,怕耽误不起。”

    武文杰还是不以为然:“嗨,小孩子家,会玩就行了,报什么班啊?再说,咱家的孩子天然自带本领。”

    丁娟娟不解其意。

    武文杰揭开锅:“你看咱家,一个武艺,一个武功,天生带着功夫来的。”

    丁娟娟这回明白了,武文杰这么说是想逗她笑,可她笑不出来:“你别说这种自欺欺人的话,孩子如果名字带啥就有啥本事,那我把好词全加到孩子的名字里。”

    武文杰看出,她是真着急了,便答应她说,去了解一下行情。

    所谓了解行情,就是向他那些新同事打听打听,他们的孩子现在都是什么情况。

    那天前去拜访老七的主要任务,就是摸这些新同事的底,别的都是捎带的收获。

    而武文杰的策略之一,就是先通过工作以外的一些事情,逐渐接近他这些新同事,了解他们的所思所想,倾听他们的所期所盼。

    武文杰主持的头一次团队碰头会,主题让所有参会的人大跌眼镜。

    等武文杰一宣布会议主题完,听听他们是怎么“大放厥词”的吧。

    “我把两公斤工作资料背来会议室了,我容易吗?等着开会时用呢,可是……”

    “今天开会,我特意准备了一个新本子,带了三支笔,可架式都拉开了,武头儿你却说聊这个!”

    “像我这样没有娃的,是不是就可以拍屁股走人了?”

    你听他们说的这话,就知道一个个都不好对付。

    武文杰究竟是咋宣布的?

    很简单,一开会,他就说:“咱们今天别扯工作,每个人都唠一唠自己家孩子报兴趣班和课外班的事。”

    就是这番话,招出了上面的那些“废话”。

    武文杰当然不敢说他们说的是“废话”,只是等他们说完,他又笑眯眯地补充了几句:“都怪我,事先没打招呼,让大家做无用功了。不过,咱们今天开会的主题,用不着准备,有啥说啥,随便聊,有话则长,无话则短,想不起该说啥了就歇会儿,想起来了接着说。至于说,”武文杰指着刚才说自己没娃的那位,“没娃的是不是可以走?首先我要做自我批评,了解情况不全面,出的题目覆盖面不全。但另一方面,我要说,工作有规矩,开会也有规矩,是咱们这个团队的人,甭管跟你有关没关,你得跟团队一起同进退。当然,自己没娃也没关系,可以谈谈你将来有娃了打算怎么做,也可以谈谈对同事们的做法你有什么看法,同意还是不同意。”

    武文杰的这番话软中带硬,话里有话,分寸尺度拿捏得恰到好处,瞬间便把咋咋呼呼的一帮人给压住了。

    武文杰当然不想让气氛紧张,便带着笑,把他去看望老七王卫彤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他把重点放在了人家已经让儿子报了两个班,而自家的两个孩子还没报一个班,他和夫人为此发生了争执这个点上。

    他话音刚落,就有人迫不及待地想要发言。

第一四八章 紧急赴段

    会开得出乎武文杰意料的好,不但发言者踊跃,还真谈出不少东西来。

    开完这个会,武文杰至少有三方面的收获。一是验证了老七对团队及成员情况的介绍,确实所言不虚,二是初步理清了团队成员的所思所想,三是对于武艺和武功报班的事也有了些借鉴。

    只要是适龄孩子,几乎没有不报班的。

    报的班又分这么几类。一是跟功课直接相关的,比如奥数,外语,作文,等等。二是提升素质的,像乐器,绘画,舞蹈,棋类,武术等。三是比较偏门的,有插花,茶艺,布艺,陶艺,烘焙之类。

    从团队成员介绍自己孩子的兴趣班情况,结合他们各自的性情,武文杰得出这样一个结论:说是孩子的兴趣班,其实反映出为人父母对自己、对孩子的心态。

    喜欢争强的,选择往往简单粗暴,就是跟学习强相关的。

    而佛系心态的,则会为孩子选那些看似跟学习、跟比赛干系不大的偏门兴趣。

    当然也不是绝对的,但总体上是这个样子的。

    武文杰在作会议总结的时候,把自己得出的这个结论,用半开玩笑的方式讲给大家,获得了众人的笑声和掌声。

    除少数人不认同外,多数接受了他的推断。

    “说的真准,我就个喜欢较劲的人,自己不愿服输,也生怕孩子输在起跑线上。”

    “我和我们家那位都比较随遇而安,知足常乐。孩子现在赶上好时候,将来不会再受我们吃过的苦了,就想让他在成长过程中别太累了,这是我们给她报书法班的初衷。”

    “我们家两口子,他进取心强,我就喜欢差不多就好,孩子之所以报演讲朗诵班,就是我们俩交锋以后折衷的结果。”

    公事忙完,武文杰还要和丁娟娟考虑私事,那就是家里两个孩子的报班问题。

    武文杰把开会的情况向丁娟娟说了说,两人对号入座。

    武文杰说:“我比较劲类型的要平和点。”

    丁娟娟说:“我比佛系类型的稍进取些。”

    既然受了那么些启发,就不能毫无想象力地给武艺报个武艺班,给武功报个武功班吧。

    不过,话说回来,听武文杰一介绍,各种各样的班还真让人目不暇接,有种挑花眼的感觉。

    头一遍筛子过下来,候选名单上还有十个班。

    丁娟娟有些急了:“咱们怎么给孩子报?这十个班,俩孩子都上?还是分开来,一人上五个?”

    武文杰一拍她脑瓜:“你开玩笑吧?咱孩子有那么多时间,有那么大精力吗?就是有,还得看咱们兜里那钱够不。人家老七两口子的收入都是四位数,咱俩只有三位数。”

    丁娟娟没好气地说:“那你不利利索索快点定下来,还弄那么个大名单干嘛呀!”

    武文杰无奈一笑:“从我内心里说,想让孩子成长得轻松些,就应该一个班也不报。但另一方面,又希望孩子未来能多才多艺,不报班,那些才艺从哪里来呢?”

    两人又商量了半天,又达成了一个共识:不报外语班。

    这倒不是他俩觉得外语不重要,而是打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工厂每年都有脱产外语培训班,武文杰和丁娟娟都做了打算,准备选择合适的时机去参加学习。

    即使不上这个班,他们的外语水平辅导孩子也够用,有这个培训班做加持,应该更不成问题。

    丁娟娟还觉得奇怪,以老七的外语水平,辅导孩子不是绰绰有余嘛,干嘛还要报班。

    武文杰解释,主要是想让孩子学得更规范。

    “作为打基础,我觉的咱俩把孩子的外语入门包下来,没什么问题。”武文杰很有信心。

    丁娟娟倒也认可。

    她听武文杰说起,当年他上初中才接触到外语,也不知外语老师是打哪学来的,所有的音都是用带老家口音的汉字发出来的。

    听老师读外语课文,语音语调如同中文般一字一音节,颇为抑扬顿挫。

    好在武文杰在大学里,总算把中学学来的这种古怪的发音给纠正过来了。现在他的发音,还挺像模像样了。

    那确定让武艺和武功学什么兴趣班呢?

    两人商量再三,定下了方案:武艺学手风琴,武功学奥数。

    俩孩子啥也不懂,爸妈既然定了,就是它了。

    开课的头一个周末,夫妻俩骑车带着姐弟俩去少年宫。

    头一堂课下来,姐弟二人全苦着脸,好像都没找到感觉。

    丁娟娟悄悄跟武文杰商量,如果做通孩子的思想工作,让他们继续坚持下去。

    武文杰有些犯难,他知道强扭的瓜不甜,可开弓没有回头箭,学费交了,手风琴和奥数书也都买回来了,这会儿再说撤,那不全打水漂了嘛。

    他跟丁娟娟分了下工,自己辅导武功的奥数,让丁娟娟陪武艺练琴。

    没做几道题,武功就喊烦,他是嫌武艺在外屋拉琴吵他了。

    武文杰出去跟丁娟娟交涉,丁娟娟本想坚持,武艺却求之不得呢,兴冲冲地把挎在身上的琴往妈妈怀里一扔,玩她的去了。

    勉强把两个孩子稳住了,可下周去带他们去上课又遇到麻烦了:武文杰有个急差要出。

    丁娟娟着急了:“你该走就走,公事重要。只是我一个人,怎么带孩子去呢?”

    武文杰如果在,两个大人一人一辆自行车,分别驮着俩孩子。

    如果丁娟娟一个骑车带俩,她有点心里没底。何况,一个孩子还要背着那架手风琴。

    两个大人在发愁,两个孩子却跟过节一样,满屋窜着喊:“哦哦,不用去上学喽!”

    丁娟娟一虎脸,俩孩子一前一后赶紧挤进卧室,关着门呆在里边。

    武文杰的心思已经不在孩子这儿了,他出差要去处理的,是顶大的事。

    从厂里出去一批电力机车,一个重要部件的筋板批量出现裂痕。

    查出裂痕的机车已停驶待修,其它的机车还在线运行,但用车单位连续发紧急电报,质询工厂如何处置。

    武文杰要马上带队到机务段,现场解决问题。

    他心疼刚上脚没多久的鞋,便又从柜子里把那双旧的钢包头鞋拿了出来。

    跟随他一同前往的,是一个精悍的团队,其中有我们认识的江一水和混球。

    他们有免票,在站台一比划就上了车。

    铁路上早有规矩,绿色皮车每节车厢上有特定的几个号不外卖,就是给这号拿铁路免票上车的有公干的路内职工准备的。

    一般人谁知道啊。

    混球对这套路数很熟悉,上了车一路走过去,找准那几个座位,让武文杰一行坐下。

    自己带着挤不下的另外几个工友,去隔壁车厢继续找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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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铁首席专家介绍:
本书讲述的是,一个当年没见过火车的山里娃,历经三十余载奋斗,成长为中国高铁设计师的故事。八十年代,主人公武文杰从山村考入交通大学,学习铁路装备制造,毕业后供职于铁路工厂,凭着对事业的执着追求,借助中国铁路大发展契机,经历艰辛磨难,逐步成长为高铁行业技术领军人物,为中国高铁事业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高铁首席专家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高铁首席专家,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高铁首席专家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