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节 皇帝与任命
“别碰她。”费恩用魔杖拍掉了黑甲骑士想要抓出希瑞的手,自打杰洛特和恩希尔进入帐篷密谈的时候,他就感觉氛围开始变化了。在这段时间里,费恩一直待在希瑞,叶奈法和美狄亚的帐篷外。尼弗迦德士兵在被费恩阻止行动之后,纷纷举起手里的十字弓。
“我的法术效果还没过去呢,”费恩露出恶劣的笑容,“你们可以试试。”
希瑞从叶奈法的帐篷里探出头,美狄亚也用担心的目光看着费恩。
“放心,没事的。”费恩回头笑了笑,他转头看了眼层层包围他们的士兵,“普通人可拦不住我们。”
身披火蜥蜴披风的尼弗迦德人掀开了帐篷的门帘,他看了看费恩,对着士兵们做了个手势,这些士兵才沉默地放下十字弓,回到自己的岗位上。
“谈谈?”他看着费恩,吐出简短的单词。
“我也是这么想的。”
“所以,为什么你对杰洛特撒谎?”费恩把玩着金色的酒杯,他把双腿翘到桌子上,“我还很好奇,你为什么不杀威戈佛特兹。如果不是我亲自动手,不知道他会活到什么时候。”
“你都听到了?”他没有立即回答费恩的问题,也没有看他。他坐在椅子上,过了一会,恩希尔才开口,“我以为你知道的。”
“我知道什么?知道这个世界的命运?以及如何拯救它?”费恩的脸色越发糟糕,“还是你想用希瑞达成你的贪欲?我、亲、爱、的、父、亲?”
“只要目的正当,不择手段也无妨。”皇帝用单调的语气说道,“我这么做,全是为了世界的未来,为了拯救它。”
“从那些愚蠢的北方王国手中?还是从白霜末日?”费恩恢复了自己轻松的语调,“我觉得你倒是可能解决第一个,第二个不在你的能力范围内。”
“我跟你说说我以前的事吧。”
“洗耳恭听。”
“那副‘刺猬’的模样,你应该听说过。”恩希尔看到费恩点了点头,他继续说了下去,“是强迫我父亲跟篡位者合作的手段。政变后,我父亲——也就是先帝——遭到废黜、囚禁和拷打。但他没有屈服。于是篡位者想出另一个办法——他雇了一个巫师,当着我父亲的面,把他唯一的儿子变成了怪物。那个巫师挺有幽默感的。在我们的语言里,‘恩希尔’就是‘刺猬’的意思。”
“但我父亲仍不肯屈服,于是他们杀了他。为了嘲笑和侮辱我,他们放狗将我赶进了森林。幸好他们没有紧追不舍,因为那个巫师搞砸了:从午夜到黎明时分,我会变回人类的外形,这一点救了我的命。当时我只有十三岁,幸好我还认识好几个值得信赖的忠实臣子。但即便如此,我也必须逃往国外。一个名叫沙斯希乌斯的疯子占星家推演星象,说解除魔法的手段只能在北方找到——也就是玛那达阶梯的另一端。成为皇帝之后,我送了他一座塔和上好的观星设备,作为替我效力的酬劳。而当时,他用的还是借来的设备。”
“至于在辛特拉发生的事,你早就知道了,而事实上,威戈佛特兹与这一切毫无关联。首先,我当时根本不认识他。其次,我依旧对巫师怀有很深的厌恶感。直到今天,我还是不喜欢他们。哦,顺便一提,在我夺回皇位之后,我逮捕了为篡位者效力的巫师,就是当着我父亲的面,把我变成怪物的家伙。而我,和当初的他一样,也表现出了幽默感。那个巫师名叫布拉森斯,在我们的语言里,这也是‘油炸’的意思。”
“希瑞出生之后,威戈佛特兹才来到辛特拉,私下拜访了我。他说在尼弗迦德,有些人仍对我忠心耿耿,而他是那些人的朋友。他提议帮助我,也很快展现了他的能力。当我怀疑地问起他的动机时,他并不否认希望我知恩图报。他想得到财富和权势,而未来的尼弗迦德皇帝——也就是我——可以给他这些。我会成为统治半个世界的伟大领袖,而我的后裔将会统治全世界。他坦承自己想得到相当高的地位。然后他拿出一张用蛇皮系着的卷轴,让我看了其中的内容。”
“直到这时,我才知道了预言,得知了世界未来的命运,也明白了自己该做什么。这时我开始相信,只要目的正当,不择手段也无妨。”
“白霜,”费恩吐出一个单词,“白霜末世,由狂猎带来的白霜。”
“看来你的教育并没有落下。你熟读了历史,应该听过那则预言。解决白霜的契机在你和希瑞。”
“我会的,我会解决的。”费恩自己明白了,自己的命运已经与那座环形的城市紧紧的联系在了一起,“我会杀光狂猎,和解决白霜。所谓契机就是我和希瑞身上的上古之血。这种天赋会让我们寻找到拯救世界的方法。”
“我的儿子,你从小就很聪明,甚至让我觉得你的身体里是另外一个人成年人的灵魂。”恩希尔差点说出了真相,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可以放弃我的计划,只要你成为我的继承人。”
费恩没有马上回答,恩希尔给他倒了杯葡萄酒。费恩慢慢喝着葡萄酒,他的脸色越发凝重,最后,他长舒了一口气。
“不,不是现在...”费恩反而放松了下来,他没有看恩希尔严厉的眼神,“如果我的计划成功,那威戈佛特兹说的就会成为现实。我想,到时候统治这个世界并不困难。我是个法师,父亲,一个能去很多个世界的法师,如果我没有战死,那我可以活得非常非常久。”
“你的计划?”恩希尔把自己的酒杯重重的顿在桌子上,红色的酒液撒了出来,他的语气不是很好,“难道还能比一个帝国更加宏伟的计划吗?而且我不知道我还能活多久...”
“事实上,即使尼弗迦德使用了移民政策和攻占区募兵计划,但是恢复生产力还要很多年吧。即使尼弗迦德已经开始了手工业革命,阶层也不再那么固化,但是现在也没有与北方王国一决生死的能力。”费恩现在才发现,上辈子读过的屠龙术有多么的正确,“把持经济的贵族和世代军队的贵族就已经让你难以动弹了,父亲。不然你之前不会那么信重灰林鸮,以及现在的瓦提尔·德·李道克斯。”
恩希尔默认了费恩的判断。
“那些鬣狗般的旧贵族还在觊觎着王座。而我伟大的父亲却因为经济与军事被对方牢牢掌控而无法下手,不是么。”费恩继续说着,“然后你就开始大力推广文化教育以及魔法教育,企图重新建立一个全新的阶级。”
“还不错。”恩希尔点了点头。
然后费恩和恩希尔讨论了一个小时的政治经济军事以及文化教育种种方面的问题,以及如何解决尼弗迦德帝国的问题。虽然费恩没有切实操作过,但是凭借键盘侠的见多识广与红色的屠龙术,还是提出了一些新颖的看法与解决方案。
“我很好奇你是在哪里接受的教育,费恩维迪恩。”恩希尔难得露出了笑容,“你在魔法学习的空闲还有时间学习这些知识?”
“只是经验之谈,这是我所去过的一个世界当中一个强大的国家所做的事。”
“那执行了这些政策的帝国怎么样了?”
“他们把皇帝推翻了。”
“......”
“我要在洛克·格瑞姆湖旁买块地,以后我的法师塔就建造在那里。”费恩摸了摸秘藏箱模型,然后凭空出现了一个箱子。他挥了挥手,箱子打开,一堆金砖飞了出来,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了角落,“这些都是定金。还有陶森特的葡萄酒庄园。我的传送法术可不像那些术士的那么粗糙。等我装修完你可以来度假。”
“安娜·亨利叶塔女爵可不会这么轻易的卖出公国财产。还有你哪里来的黄金?”
“那你可以把钱转交给女爵陛下,毕竟她手头的零花钱可不多。我想你去信一封应该可以谈得拢。这些黄金是一个国家银行储备金,我打劫的。”
“...”
“可以。你要多久才能解决白霜。”
“十年?二十年?我也不清楚,不过我可以向你引荐一个人。”费恩把脚放下桌子,他站了起来,走出帐篷,然后把美狄亚带了进来。
“这是我的伴侣,科尔基斯的王女,美狄亚。”
“诶诶?”初次见到自己伴侣的长辈,美狄亚有些慌张,但是她很快冷静了下来,她相信费恩让她来肯定是有安排的。
“事实上,美狄亚是名魔药大师。”费恩握住了美狄亚的手,“我也学习了很多炼金知识。延长生命的药水是可以制作的,你只要考虑帝国会不会接受那么长寿的皇帝就行了。”
恩希尔没有说话。
费恩继续从次元袋里掏出两把左轮手枪,还有几盒子弹,“我写的说明书在这里,如果不是我依靠这东西在仙尼德岛击伤了威戈佛特兹,我今天也不可能赢。我想你应该知道怎么用,你也会相信我的预言,不是么。”
皇帝把手枪和子弹收了起来,然后拿过一张纸面上写着。
“这样还不够么?还是你要看到确实的好处?”费恩搬过一把椅子,拉着美狄亚一起坐在恩希尔面前,“还是你不肯放弃你肮脏的计划?”
“够了,我会给你时间,去解决掉白霜。然后你就回来当我的继承人。”恩希尔冷着脸,他把任命书丢给了费恩,“在你之前,杰洛特已经说服了我。他和叶奈法给了希瑞原本没有的亲情,至于你,我的儿子,我想你不需要这种东西吧。以后你可以动用所在地区的尼弗迦德武装力量,前提是不违背作战规划。”
“我只在乎我身边的人,我亲爱的父亲。我没有多少可以喝酒的人了。”费恩看着上面难懂的,弯弯曲曲的尼弗迦德文字,“这是什么?”
“你以后跟瓦提尔·德·李道克斯子爵同级了,情报部门的索登男爵,费恩阁下。”
第一百零二节 仇恨、传说与女术士集会所
费恩和美狄亚走出帐篷,把小女仆交给瓦提尔·德·李道克斯子爵,美其名曰“学点东西”,然后叮嘱以后去陶森特找他,
等到返回的时候,杰洛特和叶奈法不知道去了哪里,只剩下希瑞留在帐篷外面,两排士兵护送着她走出城门。希瑞的眼睛中流出惊恐的泪水。
“发生了什么?”费恩看着站在希瑞面前的恩希尔问道。
眼前的这个男人唤起了希瑞陌生而困惑的记忆,她的鼻涕与眼泪都糊在脸上。等恩希尔走进的时候,她抬起头,虽然她知道她现在看起来有多滑稽。
恩希尔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一言不发。然后他靠近了些,朝她伸出手。换作平时,希瑞对这动作会本能地缩起身子,但令她惊讶的是,这一次,她的身体却全无反应。她更惊讶地发现,自己并不厌恶这个男人的触碰。
他摸了摸她的头发,像在清点银丝的数量。他摸了摸她的脸,指尖拂过那道伤疤。他拥抱了她,将她紧紧搂在怀里,抚摸她的后脑勺。她身体颤抖,不由自主地哭泣着,却毫不挣扎。
“命运真是奇怪的东西。”她听到他轻声说,“再见了,我的女儿。”
杰洛特和叶奈法一起出现了,他们身上带着湿气,明显不久前刚洗过澡。
“他说什么?”
希瑞的脸上阴云密布。
“他说,va faill,luned.这是上古语,意思是:‘再见了,我的女儿。’”
“我知道,”叶奈法点点头,“然后呢?”
“然后...然后他放开了我,转身走了。他大声下达命令,叫他们全部离开。他们从我身边经过,表情冷漠,脚步沉重,铠甲发出叮当的响声,走出了城堡大门。我听到马嘶声和飞奔的马蹄声。我不明白。不过仔细想想...”
“希瑞。”
“什么?”
“别去想。”
“事实上,我们的父亲已经放弃了他的计划,取而代之的是,我们的工作更加重要了。”费恩叹了口气,“我们接下来去哪?我想买块地,以后当做据点也好。”
“还有仇没有报呢。”
叶奈法挤进了马车里,她对马车里装载的触发式咒文炮塔很感兴趣,并且对于费恩送给她的化妆品相当的满意。三个女人统统进了马车,而雄性生物,比如杰洛特和费恩,只能骑着马。他们打算去曾经冒险的地方,有仇报仇,有恩报恩。
四月的第九天,午夜刚过不久,克莱蒙特一部分居民便被照进窗户的明亮红光惊醒。在警钟的鸣响下,镇子的其他居民也跳下床,放声尖叫,引起一阵阵骚动。
只有一栋房子着了火。那是一栋大型木制建筑,从前属于某座神殿,曾经供奉着一位神祇,但就连年纪最大的老妇人都遗忘了那位神的名号。神殿如今已改建为一座圆形竞技场,不时举办马戏表演、搏击比赛,以及其他供克莱蒙特居民排解无聊、忧愁与睡意的娱乐节目,
竞技场今天着了火,在爆炸声中摇摇晃晃,每扇窗户都喷射出火舌。
“快救火!来人啊!拿水来!”
“这是诸神的惩罚,”一个老太太说,“因为他们从前的居所变成了这副模样。”
“哎,是啊,姑妈,一点不假。”
燃烧的建筑迸出嘶嘶作响的火星,散发的热气蒸干了地上臭烘烘的马尿。突然,一阵风吹来。
志愿救火的人为数不少。克莱蒙特甚至有自己的消防部门,器械和维护费用也曾经都是霍温纳赫提供的,不过自从大商人死去之后,消防部门连必要经费都没有了。他们尽了最大努力想扑灭火势,但只是徒劳。
“我们救不了的。”消防队长呻吟着,揉了揉沾满煤烟的脸,“这不是普通的火...这是地狱之火。”
“黑魔法...”另一个消防员咳嗽着说。
他们听到,燃烧的竞技场内传来一阵不祥的“咯吱”声,那是椽子和横梁破裂的响声。接着是阵雷鸣般的闷响,火星和火焰冲向天空。顶棚破碎,落进竞技场里。整栋建筑物开始弯曲,仿佛在向观众鞠躬。
然后墙壁开始崩塌。
在消防队员和志愿者的努力下,旁边一部分谷仓和大概四分之一的酿酒厂得以保全。
黎明在刺鼻的焦味中到来。
“在我寻找你的时候,我就已经把霍温纳赫烧死了。”费恩骑在马上,“希瑞,如果你打算沿着这条路线走下去,我想你不会遇到多少仇人的。无论是在妒火村还是在克莱蒙特。”
叶奈法把希瑞抱紧怀里,她轻抚着叶奈法的头发。甚至当她母爱泛滥向着费恩伸出手的时候,被费恩礼貌的拒绝了。
“那顿·戴尔村呢?那个酒馆多半已被焚毁,酒馆老板或许也被杀了。这是我的错:我被憎恨和复仇蒙蔽了双眼。如果他有家人,我想看看能不能补偿他们。”
“什么时候发生的事?为什么他们会被杀?就因为我们杀死了几个恶棍?”费恩对此感到疑惑不解。
希瑞把酒馆老板对她说的话重复了一遍,关于死在那的恶棍,酒馆可能会被迁怒的原因。费恩摁住额头长叹了一口气。
“我没想到,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抱歉。”
“孩子,这种事是没办法补偿的。”杰洛特尝试将自己的人生经验交给两个年轻人。
“我知道,”她语气尖锐,几乎带着愤怒,“但我会怀着羞愧站在他们面前。我会记住他们的眼神。我希望对那些眼神的记忆能让我免于犯下类似的错误。杰洛特,你明白吗?”
“他明白,希瑞。”叶奈法说,“乖女儿,我们都明白你的意思,我们走吧。”
从艾宾到吉索,故事开始流传,关于狂猎,关于幽灵马车已经两个跟随着马车的幽灵骑手。人们在夜晚,在烟雾缭绕、散发着煎洋葱和黄油气味的酒馆里,在会客厅和小屋里编造并杜撰流言。流言口耳相传,愈发夸大。他们讲述起一场关于英雄主义与骑士精神,关于荣誉、友谊与毫无意义的背叛的伟大战斗。他们讲述真挚与忠诚、而且每次都会胜出的爱情,讲述无法逃脱正义惩罚的罪行与罪人。
他们讲述真相,真相终究会浮现,就像水里的油。
他们也在编造谎言,并且享受这些虚构的故事,他们陶醉在纯粹的幻想里。因为在真实的世界里,一切都截然相反。传说愈演愈烈。人们如痴如醉地听着说书人讲述狩魔猎人和女术士的故事,着迷于他们夸张的辞藻,还有雨燕之塔,女猎魔人希瑞,巫师费恩维迪恩的故事。
湖中女士的故事。
当然了,最后那个故事会在许多年后才开始讲述。
但眼下,传说仿佛一颗吸饱雨水的种子,开始在人们心中发芽、生长。
他们一起度过了五月节,一起享受篝火和狂欢,蒲公英已经在草地上生长,花朵也在树上开放。
直到狩魔猎人被噩梦惊醒,他抬起头。
明亮的光芒从他们营地上方倾泻而下,惊动了马匹。光辉中央出现了一个房间——那是某座城堡里一间圆柱支撑的大厅。在一张桌子旁,坐着十个身影。十个女人的身影。
他能听见说话声。句子支离破碎。
“...带她来见我们,叶妮芙。我们命令你。”
“你们没资格命令我,更没资格命令她,你们没有指挥她的权力!”
“我不怕她们,母亲。她们什么也做不了。但如果她们想的话,我可以去见她们。”
“闭嘴,希瑞。如果这些女术士想来找你,那她们的灵魂就归我了。”
“费恩维迪恩?已经死去的王子?居然是个黑巫师?”
“想来一场法术对决吗?菲丽芭?还是法兰茜丝?”
“...我们会在六月一日见面。在新月之夜。我们命令你们二人同时现身。我们警告你,我们会惩罚抗命者。”
“我现在就去,菲丽芭。让她留在他身边。别留下他一个人,只要几天就好,为表诚意,我马上就去你们那里。我发过誓,菲丽芭。拜托你。”
“你们可以尝试...”
光芒开始悸动。马儿喷着鼻息,疯狂地踢着地面。
狩魔猎人醒了,这次是真的醒了。
第二天,叶奈法证实了他的担忧。他们把希瑞排除在外,长谈了一番。
“我要走了。”她干巴巴地说,“我必须离开。希瑞会暂时留在你身边。然后我会叫她过去。再然后,我们又能团聚了。不过费恩不同意,他总是认为女术士集会所有很多阴谋。”
他点点头。尽管很不情愿。他已经受够了沉默地点头,赞同每个决定了。但他还是点了头。因为无论如何,他爱她。
“你不反对最好,”她用温和的语气说,“但即便拖延也于事无补。我们必须照她们说的做。这是为了你好。更是为了希瑞好。”
他点点头。
“等我们下次见面,”她用近乎温柔的语气说,“我会补偿你的,杰洛特。别什么都不说。我们之间的沉默太多了。现在别光点头,给我个拥抱,吻我。”
他照做了。因为无论如何,他都爱她。
他们看着叶奈法穿过了传送门,她带着美狄亚制作的魔药以及费恩制作的炼金炸弹。费恩没有把手枪交给叶奈法,因为那些聪明的女术士很快就能解析出手枪的运作方式。到时候就是热兵器战争了,这个世界还没准备好。
费恩也明确拒绝了希瑞前往女术士集会所的事,如果要去,那他会跟着一起去。
“现在去哪儿?”叶奈法离开后,过了一会儿,希瑞问道。
“这条河...”杰洛特咳嗽一声,压抑着胸腔里的痛楚,“我们面前这条河叫杉斯雷托。我们要到上游去。我们一个地方,那是个童话般的国度。”
希瑞皱起眉头,他看到她攥起了拳头。
“每个童话,”她说,“结局都很悲惨,童话国度根本不存在。”
“不,存在的。我带你去看。”
“是的,童话的结局都很凄惨。”费恩心里想到,他提醒了美狄亚,让她提高了警惕,“陶森特,希望这次不要被盯上。”
第一百零三节 陶森特与诗人
费恩在路上变得疑神疑鬼,就连美狄亚都无法安抚他。他虽然知道镜子大师是在白果园才第一次遇到杰洛特,但是现实是什么样的谁也说不好。他不停地使用“秘法视力”,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每一个路过的旅人,手里一直紧紧攥着卷轴和魔杖。他的紧张态度让希瑞不厌其烦。
“你在害怕什么?费恩。杰洛特说过了,那是陶森特,不是食尸鬼窝。”希瑞坐在马车前面,她冲着费恩大喊。
“陶森特的东西比食尸鬼可怕多了。”费恩盯着一个经过的旅客,他的眼睛眨也不眨,他轻声说着,“不然你去问问,是不是雷吉斯不愿意跟着我们去陶森特。”
“真的吗?”
“你知道原因吗?”杰洛特骑在马上,他回头看着费恩,“雷吉斯可不是胆小的吸血鬼。”
费恩示意杰洛特放慢马速,杰洛特和希瑞把他夹在中间,连在车厢中的美狄亚也凑了上来,他小声说道,“事实上,高等吸血鬼社会是依据年龄严格排序时,吸血鬼越老,他说话就越有分量,而违背他意愿的惩罚就越严重。在鲍克兰,有着世界上最年长的吸血鬼,他可以统御所有的吸血鬼,不论是高阶还是低阶,是卡塔卡恩还是血魔。”
“所以,你在担心...”
“不,不是。”费恩摇了摇头,“我担心的是另外一个。我现在也不敢说出他的名字,因为他可以变成任何人的样子。”
“那我们该怎么办?”希瑞有些害怕地提高了声调,随即她马上低下嗓音,“那我们还要去陶森特吗?”
杰洛特也对陶森特之行充满了疑虑,原本只是打算去见丹德里恩,但是知道了这么大的秘密,陶森特在他眼中从童话王国变成了龙潭虎穴。
“防护法术就能把他们挡在外面。不过问题就是,我们不可能待在屋子里不出来。”费恩摸了摸魔杖,“只要我们平常生活就行,但是做好突然遭遇的准备。”
在满月后的第二天,他们终于到了那沐浴在阳光之中的城市,充满了山丘与葡萄园的国度。这里的景色没有让任何一个人失望,相比外界战争的惨状,这里确实是一个童话的国度。
“这里真美,”希瑞快活地说,她把头从车厢里探了出来,“哇哦!那些城堡就像玩具一样......就像蛋糕上用糖霜做的装饰......我都想伸舌头舔舔了!”
美狄亚也用闪闪发光的眼睛往外看,这座城市相比希腊,建筑风格是完全不同的,她仿佛能闻到空气中的香甜味。
“鲍克兰宫殿是现今保存最完好的精灵时代古物之一,城堡是有由尼弗迦德建筑大师,新精灵建筑学派始祖费拉蒙进行过部分重建。”费恩快速地进行说明,他把杰洛特想要科普的话给噎了回去,“事实上,鲍克兰宫殿也是不但是陶森特统治阶级的住所,也是这个学派最典型的范例。”
“是的,等你近距离看到鲍克兰的宫殿和花园之后,你再吃惊呀不迟。”杰洛特好不容易才插上话。
“宫殿?我们要去宫殿?你认识这儿的国王?”希瑞瞪大了眼睛,她想象不出杰洛特还认识国王。
“雷蒙德公爵还活着?”费恩又一次怀疑自己所在的时间线对不对了。
“不,雷蒙德公爵已经中风死了,死在情妇身上。”杰洛特平淡地回答道,“是公爵夫人。”
“那位公爵夫人,”希瑞也用平淡的语气问道,刘海下的双眼紧盯着他,“是不是有双绿色的眼睛?还有黑色的短发?”
“没有,”他没好气地说着,转开了目光,“她的长相完全不同,我不知道你的印象是从哪儿来的...”
“哦,光耀女公爵殿下,有着深金色绸缎般的浓密长发。”费恩在马背上开始模仿丹德里恩,他已经知道这趟旅程的目的了。不过费恩过于蹩脚的音乐天赋让他并没有获得掌声。
“杰洛特的私事还是别提为好,是这样吗?那你是怎么熟识这里的公爵夫人的?”希瑞用翡翠般的眼睛看着杰洛特,“还要你,费恩,你居然知道公爵夫人的样子。”
“一定是叶奈法教她的。”杰洛特心想,他说道,“我说过了,我认识她,但不是很熟。顺便一提,关系也不算太好。但我认识这里的公爵夫人的配偶,或者说,配偶的候选人。你也认识他,希瑞。”
“谁?别卖关子了。”
“是丹德里恩。”
“没错,根据小道消息,公爵夫人正在与某位不知名的天才艺术家相恋。”费恩歪着头,他的耳朵被美狄亚从车厢里伸出的手臂轻轻扯着。“亲爱的,你怎么知道公爵夫人长什么样...”
“丹德里恩?跟公爵夫人?怎么可能?”
“说来话长。我们把他留在这里,跟他的爱人做伴,我们答应会在返回时拜访他。”杰洛特长舒了一口气,因为费恩的存在,杰洛特的寻女小队伤亡并不是很大,他可以安心去面对丹德里恩了,宿命的剑刃被费恩强行拍弯了,“走吧。”
“去宫殿,现在?”
“我们又不去参加舞会。我们可以在马厩跟丹德里恩见个面。”狩魔猎人看了看希瑞的脸色,“我可以先去银行,去取点钱。你可以在广场和街道上找到很多裁缝店。你想买什么,想打扮成什么样,全听你的。”
“真好,你的钱够吗?费恩,快过来,你有钱吗?”
“黄金是世界上通用的货币,更何况我还跟我们的父亲兑换了一些。”
在锡安凡尼利银行,杰洛特申请转账,取了些钱出来。他写了几封信,交给几位准备骑马前往雅鲁加的急件信使,那位殷勤有礼的银行家邀请他共进晚餐,但他礼貌地拒绝了。
希瑞和费恩在街上看着来往的马匹,前一刻还空空荡荡的街道,而此时,就连马车车厢旁都挤满了人。
“我想今天应该是什么节日,”希瑞朝涌向广场的人潮点头示意,“要不就是集会......”
杰洛特飞快地瞥了一眼,“不是集会。”
“哦......”希瑞踩着马镫站了起来,四下张望,“这么说,那是......”
“公开处决,”他确认道,“战后最流行的娱乐活动。走吧,我们用不着看这个热闹。”
“你说我们怎么走?”
他们要继续走根本不可能,杰洛特根本没办法带着马车挤开人群,他们被困在聚集于广场的人群中,没法前往广场的另一端。杰洛特转头望去,不由得咒骂出声,他发现他们连转身都办不到了,人们已经堵住了他们身后的街道。而人群像鲶鱼一样裹挟着他们,然后被竖立在绞刑架周围的长戟之墙挡了下来。费恩花了好大功夫才把马车牵到了前面,幸好凯尔比和另外一个马没有受惊,不然麻烦就大了。
“他们来了!”有人大喊道,人群听到呼喊,仿佛波浪一般向前涌去。“他们来了!”
人群发出的喧闹声仿佛大黄蜂的嗡鸣,将马蹄声和车轮声彻底盖了过去。因此,当那两匹马拉着的货车钻出小巷时,他们彻底吃了一惊,在货车的车斗里,正费力地保持平衡的人是那么的眼熟。
“丹德里恩。”希瑞呻吟起来,就连在车厢里的美狄亚都紧张了起来,她已经掏出法杖准备施法了。
杰洛特突然感觉很糟,非常糟糕。
“是丹德里恩,”希瑞用不自然的语气重复道,“是他。”
这不公平,狩魔猎人心想。太不公平了。这不可能。不应该这样。我真是又愚蠢又幼稚。我满以为忍受和经历了这么多,命运便会亏欠我。这不仅愚蠢,还很自我中心...但我清楚这一点。命运用不着说服我,用不着向我证明,更没必要用这种方式...
这太不公平了。
“那不可能是丹德里恩。”他盯着萝卜的鬃毛,空洞地说道。
“是他。”她又说一遍,“杰洛特,费恩,我们得做点什么。”
“什么?”他苦涩地问,“我们还能做什么?”
不过费恩的表情很是欢乐,因为他知道丹德里恩不会出事。即使他这只小蝴蝶再怎么煽动翅膀,也没有影响到陶森特,他也很清楚安娜·亨莉叶塔与丹德里恩的关系,“别担心,杰洛特,你就等着看好戏吧。丹德里恩不会出事的。我向你保证。”
赶车的卫兵对丹德里恩态度不差,甚至出奇地礼貌,没什么粗鲁的举动,反而尽可能地恭敬。到了绞刑架的台阶前,他们给他的双手松了绑。诗人满不在乎地挠挠屁股,毫不犹豫地爬上台阶。
等丹德里恩爬到绞架下,两个身穿皮革背心的行刑助手便抓住了他。刽子手是个双臂如棱堡般宽阔的壮汉,透过头套上的开口看着犯人,附近站了个身穿华贵黑色丧服的男人,他的表情同样悲伤。
“鲍克兰的公民,以及来自周边地带的乡亲们,”他用困扰的语气读着羊皮纸上的字句,“特此通知,朱利安·阿尔弗雷德·潘克拉茨,即德·雷天哈普子爵,又名丹德里恩......”
“潘克拉什么?”希瑞小声问。
“......治理这个公国的最高法庭宣布,此人遭到指控的所有罪行、过错与劣迹均证据确凿。他对公爵夫人殿下不敬,背叛公国,以伪证、诽谤、造谣来抹黑贵族阶层。此外,他还放荡下流,甚至与人通/奸。法庭因此决定,朱利安子爵将接受如下惩罚——首先,羞辱他的纹章,在图案上加上一条粗黑线。其次,没收他的全部财产,无论动产或不动产,包括土地、森林、城堡和宫殿......”
“城堡和宫殿?”狩魔猎人吃惊地说,“什么?”
丹德里恩嗤之以鼻,露骨地表示出他对判决结果的看法。
“第三,此人将接受的最高刑罚为五马分尸......但我们尊贵的安娜·亨利叶塔,陶森特公爵夫人和鲍克兰宫的主人,善意地将上述惩罚改换为用斧头斩首。现在,愿正义得到伸张!”
人群中传来几声零落的哭泣,站在前排的女人们露出哀悼和恸哭的样子,大人抱起孩子,让他们坐在自己肩头,这一来,就算是最小的孩子也不会错过即将到来的盛况。在绞刑台下方,四个衣衫褴褛的流浪儿拿出一条披巾,准备接住喷出的血。这种类型的纪念品供不应求,还能卖到不错的价钱。
“我想和民众说几句话。”丹德里恩傲慢地说。
“请长话短说,子爵大人。”
诗人走到绞刑台边缘,抬起双臂。人群开始窃窃私语,又逐渐安静下来。
“嘿,乡亲们,”丹德里恩大声说道,“有什么新闻吗?你们过得如何?”
“还行吧。”片刻后,人群中有人说道。
“那就好,”诗人点点头,他向着人群挥了挥手,“我很高兴,好吧,可以开始了。”
第一百零四节 赦免与女术士们
事情发展就像费恩所预料的那样。
就在丹德里恩拒绝按照陶森特的传统,由犯人原谅刽子手然后刽子手才能行刑,结果被执行官花钱,被刽子手按在绞刑台的时候,马蹄声响了起来。
人群突然分开,一位骑手骑着满身汗沫的马冲进了广场。
“住手!”骑手大喊,挥舞着一卷红色封蜡的羊皮纸,“停止行刑!这是公爵夫人殿下的命令!停止行刑!我带来了被告的赦免令。”
“又来了。”刽子手阴沉着脸,放下斧子,没好气地说,“又是赦免?我都搞烦了。”
“赦免!赦免!”人群呼喊道,前排的女人们哭号得更响了,孩子们吹着口哨,失望地喝着倒彩。
“肃静,各位!”执行官大喊着展开那张羊皮纸,“这是安娜·亨利叶塔公爵夫人的命令!为了庆祝辛特拉和约的签订,无比仁慈的她撤销了对朱利安·阿尔弗雷德·潘克拉茨,即德·雷天哈普子爵的所有指控,赦免其死刑”
“我亲爱的小鼬鼠。”丹德里恩毫不掩饰地笑了。
“并命令朱利安子爵立刻离开首都和陶森特公国,再也不准回来,因为此处不再欢迎他的存在,公爵夫人殿下也不想再见到他,你自由了,子爵大人。”
“我的财产呢?”吟游诗人愤愤不平地说,“我的土地、森林和城堡,你们大可以拿走,但请让我带走我的鲁特琴,我的好马珀迦索斯,我的一百四十杜卡特金币和八十塔勒银币,我的鸭毛衬里斗篷,我的戒指...”
安娜·亨莉叶塔这个女人,按照费恩的了解,可以说是极其心软了。特别是从她对待席安娜的态度来看,其重感情的程度完全不像个贵族。而陶森特的宫廷政治就像精灵的宫廷政治一样,最大的损失不过的丢面子,而公爵夫人为人所称道的“宫廷政治的高手”,更像是诸多陶森特贵族哄她玩的一样。她连自己每年所花的钱都要做好预算,她也没有能力去命令任何一位实权贵族。
就在丹德里恩絮絮叨叨的时候,杰洛特赶紧把丹德里恩叫了下来,“赶紧闭嘴吧,下来,你这蠢货!希瑞,费恩,帮我清条路!丹德里恩!你听到我的话没有?”
“杰洛特?是你吗?”
“别再问了,马上给我下来!到这边来!跳到马背上!”
他们穿过人群,沿着一条小巷飞驰。希瑞带着马车跑在前面,杰洛特和丹德里恩骑着洛奇,紧随在后。
“我们走吧。”狩魔猎人催促道,“我们离开这座城市,离开这个可爱公国的边境,趁我们还有时间,趁公爵夫人还没改变心意。”
等他们快要抵达陶森特边境,戈尔贡山也出现在视野时,有位官员追上了他们。他带来了珀迦索斯、一副马鞍、鲁特琴和丹德里恩的戒指。但他没有理睬丹德里恩关于那一百四十杜卡特的询问,还板起面孔,对诗人吻别公爵夫人的请求充耳不闻。
他们沿杉斯雷托河的河道前行,直到它转为一条细小的溪流。他们绕过贝哈文,在多尔·奈维山谷扎营,狩魔猎人和诗人对那里记忆犹新,杰洛特的寻女小队在这里发生过一些事。
杰洛特把一切都告诉了丹德里恩,这个时候丹德里恩才开心了起来,“完美的大团圆结局,不是吗?”丹德里恩对于叶奈法的离开丝毫不担心,他知道叶奈法的能力。
对于离开陶森特,费恩是有些惋惜和庆幸的,因为他失去了获得陶森特骑士剑图纸的机会。即使他不太会用剑,当成收藏也是不错的。
次日中午,他们来到莱德布鲁尼的山坡。和平的气氛笼罩了这里。人们满怀希望又乐于助人。他们觉得很安全,而在十字路口,绞架上挂满了尸体。他们经过城镇,前往多尔·安哥拉。
这个时候丹德里恩才提及了他的著作,《诗歌的半个世纪》,丹德里恩把它留在了公爵夫人的一堆外套和紧身胸衣下面,估计几个世纪都不会有人发现,他表示会重写这本书。
“我明白了,”杰洛特说,“你写作的水平和当宠臣的水平一样烂。说得直白点,你不管碰什么都会搞砸。《诗歌的半世纪》你好歹还能重写和修改,但公爵夫人就没戏了。有情人各奔东西,真可惜。好了好了,你没必要摆出那张面孔!跟陶森特公爵夫人结婚不是你的宿命,丹德里恩。”
“这可难说。”
“别指望我帮忙。”
“没人求你帮忙。但我可以告诉你,我的小鼬鼠有副好心肠,而且非常宽容。抓到我和年轻的男爵之女妮克在一起时,她确实很焦躁,但她会冷静下来的,她会明白我并不适合一夫一妻制。她会原谅我,并且等着……”
“你真是蠢得无可救药。”杰洛特说。希瑞用力点头,表示深有同感。
“我不跟你争,”丹德里恩气愤地说,“这是我的私事。我相信她会原谅我的。我会创作一首动人的民谣或十四行诗,找人送去陶森特,然后……”
“行行好吧,丹德里恩!”
“哦,看来你不想再谈这事了。好了,我们走吧!前进,珀迦索斯!前进!”
时间一天天过去,五月的气息愈加浓郁。草坪上茂盛的黄色蓟花消失不见,如今盛开的是毛茸茸的白色蒲公英。
周围郁郁葱葱,气候温暖。短暂的雷暴雨过后,空气闷热起来。
希瑞不顾费恩的劝阻,打算去女术士集会所寻找叶奈法。费恩并没能劝下希瑞,他已经很直白的说明了,女术士集会所想把相对容易掌控的希瑞握在手中,以此来影响北方的政治局势。
而此前,北方王国的君主们已经在辛特拉宫殿的废墟当中与尼弗迦德签订了《辛特拉条约》,第二次北境战争落下了帷幕。接下来就是北方王国内关于处置辛特拉王国国土的事情了。费恩的魔法能力让女术士集会所觉得无法掌控,她们也不愿意轻易得罪一个能打败威戈佛特兹的法师。而掌控辛特拉的最好方法,就是控制拥有强宣称的希瑞。法兰茜丝卡·芬达贝与菲丽芭认为,让出足够的利益,费恩会同意她们的行动的。她们从未如此迫切的渴求着希瑞。
在科普里文斯村的十字路口,有一座在战争期间遭到焚毁的酒馆,旁边耸立着一棵足有百年历史的老橡树,此时枝头正鲜花盛开。这个地区的居民,甚至从史帕拉远道而来的人,都会在这棵橡树低处的枝头挂上木牌和招贴画,上面写着各种内容,充当彼此间的通信工具。这棵树因此被称为“知晓善恶之树”。
他们在各式各样的色情留言,以及位于周边村庄和城镇的相关服务设施的列表,外加许多新闻和广告,以及情书与谴责书当中寻找所需要的消息。
“嘿,”丹德里恩喊道,“拉斯特伯格城堡需要猎魔人。他们给的报酬很高,还提供舒适的住处和可口的饭菜。杰洛特,你有兴趣吗?”
“完全没有。”
希瑞找到了她要找的留言。
她说出了狩魔猎人早就料到的话。
“我要去温格堡,杰洛特。”她重复一遍,“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你知道我必须去,对吧?叶奈法在召唤我,她在等着我。”
“我知道。”
“而你要去利维亚,去秘密会见……”
“那只是个惊喜。”他打断道,“不是秘密。”
“好吧,惊喜。在此期间,我会去温格堡,解决一切,并带上叶奈法。六天后,我们会在利维亚跟你见面,请你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了,又不是永别,只要六天而已。再见。”
“再见,希瑞。”
“六天后,利维亚再见。”她又强调一遍,跳上马车。
“你真的认为你可以应对女术士集会所?”费恩用责备的眼神看着待在美狄亚怀中的希瑞,“你知道她们所代表的势力吗?即使我拥有调动部分尼弗迦德军队的权限,也不能攻击她们。因为她们已经签订条约了。”
“你都会应对的对吧?”
“好吧,谁让你是我的姐姐呢?”
她们很快就到达了温格堡,然后与叶奈法一起传送到蒙特卡沃。女术士集会所的成员们已经在那等待着希瑞。费恩没有顾忌任何礼仪,当他看到女术士的时候,就已经打开施法材料包,手中已经比划出手势了。
“我想我们可以好好谈谈,先把审判叶奈法的事情放到后面。”美丽的精灵女王法兰茜丝卡·芬达贝笑了笑,“即使我们没有邀请你,你还是来了,小巫师。”
“被我杀死的精灵可没你那么会说话,精灵女王。”费恩随口回了一句,他看着围坐在圆桌旁的女术士们,把希瑞护在身后,“说吧,你们想让希瑞嫁给谁?”
席儿·德·坦沙维耶拢了拢银狐围脖,挡住胸口皮肤上的圆形法阵,她用刺耳的声音开口说道,“你知道很多事,孩子。而你看到和听到的许多事也必须忘掉。或靠你自己的力量,或靠别人帮忙。你养成了很多坏习惯,无疑是因为你在这个世界上经历过的坏事。但这只是孩子气的倔强,让你看不清谁在真正为你着想。你像野生的小猫咪一样四处挥舞着爪子,这让我们别无选择。因为我们比你更年长、更睿智、更了解过去和现在的一切,也知道未来的很多事......”
“我想我不需要你的说教,席儿·德·坦沙维耶,你就专心进行你的学术研究吧。”
“不是每个人都是威戈佛特兹或恩希尔·瓦·恩瑞斯,菲丽芭,宣布希瑞的命运吧。”席儿·德·坦沙维耶大喊道,对于费恩的打断很不满。
“希瑞要跟我和席儿,”菲丽芭看了眼希瑞,“去柯维尔的庞德·维尼斯,去那个王国的夏季首都。在觐见过程中,我们会说希瑞是个魔法学徒,现在正受到我们的监护。在觐见中,她会见到格外睿智的国王伊斯特拉德·蒂森。她会见到他的妻子,格外高贵善良的泽丽卡王后。她还会见到他们的儿子和继承人坦科里德王子。”
“首先,希瑞必须给坦科里德王子留下深刻的印象。因为希瑞将成为他的情人,给他生下一个孩子。”
“如果她还是辛特拉的希瑞菈,还是帕薇塔的女儿和卡兰瑟的外孙女,她将正式成为坦科里德王子的合法妻子。希瑞会当上王妃,然后是波维斯与柯维尔的王后。但很不幸,我要非常遗憾地告诉你,命运剥夺了希瑞的一切。包括她的未来。希瑞只能成为他的情妇,他的最爱……”
“刺啦...”费恩撕开了一张卷轴,所有女术士都惊讶地看着他。她们没有见过这种施法方式,但是她们确实感受到了魔法的波动。费恩对着她们笑了笑,“法术‘次元锚’,可以使所有传送法术失效。你们惹我生气了,女术士们。”
第一百零五节 女术士集会所的新领导与导火索
费恩在所有女术士反应过来之前,就又撕开一张卷轴,从地上伸出的数个黑色触手卷住在场所有女术士,包括叶奈法。除了希瑞,她被眼前的变化惊呆了。有些体质比较差的女术士开始吐血。女术士们想要施法,却发现所有的混沌能量开始向着费恩集中,她们所能做的只有聚集自己身体内不多的混沌能量来抵抗触手带来的伤害。
费恩抽出宝石剑,闪亮的宝石剑刃上刺眼的魔力洪流延伸而出,现在周围数公里的混沌能量都由宝石剑支配了。
“停下!停下!这是我们的使命!”菲丽芭大喊道,“是决定世界的命运,因此,协会必须反映出世界的面貌。你这是在于北方王国为敌!”
“是你们所赋予自己的使命,不是世界的给你们的。”费恩毫不留情地举起宝石剑,朝着巨大的圆桌斩了过去,“即使为敌又如何呢?”
女术士们闭上眼睛等死,然后她们感到一阵剧痛,呼吸困难。她们睁开眼睛一看,发现自己的脖子和手腕上都铐着阻魔金镣铐。
“你们在仙尼德岛留下的东西现在用到你们身上了,你们会成为我的实验室里足够分量的实验品。美狄亚,剩下的那些阻魔金也拜托你了。”费恩用宝石剑指着叶奈法,“好了,现在,叶奈法,你是否要为了你的女术士集会所同伴来与我为敌。”
“你疯了!”希瑞扑了上去,她抓着费恩的手臂,想把他往回拖。但是在开战之时就被美狄亚附加了强化术式的身体不是希瑞所能撼动的。
早已消散【注1】黑触手让叶奈法重新获得了行动能力,她活动了手腕,把耳边的黑色长卷发往上拨。叶奈法摇了摇头,“你要她们干什么?”
“你说不杀她们的原因?那是因为我需要她们来解析这个世界的知识,或者,来为我的法师塔供能,毕竟元素生物可不好捕捉...”
“我加入女术士集会所是因为法兰茜丝卡·芬达贝强迫,我不在意她们的生死,但是芙琳吉拉·薇歌和艾希蕾·阿纳兴是尼弗迦德术士,法兰茜丝卡是精灵女王。如果她们死在这里,尼弗迦德与北方王国刚刚签订的和平条约就会作废,松鼠党又会不停地杀戮...”
费恩放下了宝石剑,他瞥见希瑞挡在叶奈法身前,“也就是说,她们不能死了?我原本还想掏空她们的知识再杀死她们的。而且,我对能容纳不同数量混沌能量的身体特征很好奇,说不定我就能做出能够施法的血肉魔像了。”
“我只是没想到你那么强大。”叶奈法已经明白了眼前的巫师是个纯粹的施法者,生命中只有魔法,不会在乎别人生命。除了他在乎的几个人,特别是希瑞。叶奈法低头看了看护在自己身前的希瑞,她正紧张地看着费恩。叶奈法看着被美狄亚铐上阻魔金镣铐的同伴们,她们脖子上黑色的血管清晰可见,混沌能量在她们的身体里停滞,她已经知道这些女术士的结局不怎么好的。
“不过我觉得你可以来领导她们,”费恩扯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只需要我们给她们打赏奴隶烙印,我想这很简单。我想你应该不会让她们做出不利与希瑞的事情吧。”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费恩凭借死灵法术中对于人体解剖的详细教学,对除了不在这里的特莉丝之外的所有的被俘女术士进行了手术,当然了,是有麻醉的,然后使用美狄亚制作的灵药愈合伤口,一点伤疤都没有。
费恩看着逐个苏醒的女术士们,他开口说道,“我想你们应该猜到发生了什么。”
费恩晃了晃手中的多个控制器,他比划了一个手势,“在你们附近,我植入了一个非常非常小的炼金炸弹,不用担心,不会有排异反应的,毕竟是用你们自己的增殖血肉包裹的。感谢克隆术,不然我还不会增殖你们的血肉呢。”
“说回正题,这个炼金炸弹保质期非常非常久,但是只要收到讯号,就会在你们的体内爆炸。看到我手中的控制器了吗?就是这个。你们可以尝试对自己做手术取出来,但是炸弹外壳上有一个叫做‘侦测魔法’的法术,只要接触到外界的法术就会爆炸。感谢咒文炮塔,不然我还不会分解真知术的部分内容。我对你们没有要求,只要不作出利用希瑞的事情,不要出卖尼弗迦德,对,没错,我说的就是你,艾希蕾·阿纳兴,卡席雅·凡·坎亭【注2】以后传递的消息都交给我。我想你们应该听清楚了,然后你们也应该迎接你们的领导了。”
叶奈法拉着希瑞走了进来,费恩将控制器交给了叶奈法,他深深地看了眼叶奈法。费恩对于叶奈法还是很有好感的,毕竟是在玩了几百个小时多个周目的游戏里见到的人。费恩见到躲在叶奈法身后的希瑞,她看也不看费恩,也不知道叶奈法跟她说了什么,还是对费恩的手段感到恶心。
“诶,蠢女孩。”费恩叹了口气,他走过希瑞身边,反正希瑞每次发动血脉法术他都能感应到,也不怕狂猎的突然袭击,就先让她自己待会吧。希望希瑞能够想明白吧。
费恩走了出去,夏夜的微醺晚风拂面而来,经过阳光熟成的花香弥漫开来,他闭上了眼睛,深呼吸。费恩知道,这条路可能走到最后只会剩下自己一个人,可能自己未来会转化为巫妖来探索奥法之路,这是条漫长到看不见终点的路程,不是每个人都会理解自己。
他感觉身后有人拥抱住他,一个温柔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亲爱的,希瑞那不要紧吗?我们接下来去哪?”
有人在自己身边的感觉真好。费恩笑了笑,握住美狄亚的手,“希瑞在那很安全,我们去尼弗迦德吧。”
杰洛特和丹德里恩赶到利维亚的时候已经是六月份了,新月之夜之后的第六天,空气已经开始变得闷热,粘稠。
他们钻出森林,站在一座小山的山坡上。而在山脚下,与这片山谷同名的洛赫·艾斯卡洛特湖明镜般的湖面毫无预警地反射着阳光。玛哈坎山脉、冷杉和覆盖着落叶松木的克莱格·洛斯丘陵的轮廓倒影在水中。莱里亚诸王的冬季居所利维亚城堡就坐落于湖中的半岛上。利维亚城则铺陈在洛赫·艾斯卡洛特湖南端的水湾旁,色彩鲜明的茅草屋顶环绕着城堡,湖边的暗色小屋活像一丛丛黑蘑菇。
一个金发女孩,身穿镶有银钉的皮夹克,拉着一匹灰母马的马镫,在道路中央弯下腰,大吐特吐。女孩的两个同伴穿着相同的衣服,身后背着剑,用头带束着头发,正含混不清地辱骂过路人。那两人也都烂醉如泥,立足不稳,靠着拴在旅店门前的马儿的腹部。
“我们真要进去吗?”丹德里恩问,“这样的家伙,里面肯定还有更多。”
“说好的碰头地点就是这儿,难道你忘了?木牌上写的就是这家‘公鸡与母鸡’旅店。”
金发女孩再次弯下腰,吐得浑身抽搐。母马喷了喷鼻息,后退几步,于是那女孩摔在了自己的呕吐物里。
“混蛋,看什么看?”她的一个同伴吼道,“白发老混球!”
“杰洛特,”丹德里恩低声道,“拜托,别做蠢事。”
“别担心。我不会。”
杰洛特把马拴在旅店门口的马桩上,几个年轻人正忙着朝某个带孩子路过的女市民大吼,暂时忘记了杰洛特和丹德里恩,他们现在看什么都不顺眼。
走进旅店,最先吸引他们的是一块牌子上的字:招募主厨。然后是挂在墙上的大幅油画,画上是个长胡子的怪物,手里拿着滴血的斧子。下面的牌子上写道:玛哈坎矮人——恶毒的叛徒。
旅店里除了一些依然清醒的酒徒和几个妓女,就是那些身穿皮革外衣、背着刀剑的家伙了。他们共有八人,男女都有,但发出的噪音抵得上十八个人。
“我认识你们,先生们。我知道你们是谁。”旅店老板说,“我有条口信给你们。有人叫你们去榆树区的‘维尔辛’酒馆。”
“哦,那是家好酒馆。”丹德里恩眨了眨眼睛,快活地说。
“那就去那儿待着吧。”旅店老板哼了一声,用肮脏的围裙擦拭着玻璃杯,“既然你们不喜欢我的店,就去别处找乐子吧。但我要告诉你们,住在榆树区的只有矮人和非人种族。”
“那又如何?”杰洛特眨了眨眼。
“哦,也许你已经知道了,”旅店老板耸了耸肩,“给你们留口信的是个矮人。如果你们乐意跟那种家伙打交道……那是你们的事。先生们,显然你们知道自己更喜欢跟谁做伴。”
“我们对伙伴是很挑剔。”丹德里恩朝那些穿着皮外套、系着头带的男男女女点点头,“但当着别人的面指出这种事可不太好。”
旅店老板把一只刚擦干的杯子放到柜台上,皱眉看着他们。
“请你们体谅一下。”他用强调的语气说,“年轻人需要找地方发泄。谁都知道,年轻人需要发泄。战争没给他们带来多少好处。他们的父亲死在战场上……”
“而他们的母亲成了妓/女。”杰洛特替他说完,嗓音像山中的溪流一样冰冷,“我理解。我会容忍的。至少我会试着容忍。走吧,丹德里恩。”
这些战争孤儿的眼睛里闪烁着吸食麻药粉之后特有的亮光,杰洛特对此很熟悉,因为常用药剂白海鸥也是致幻剂。
在旅店门前,那两个身穿黑色外套的年轻人正在帮金发女孩清洗,用的是马槽里的水。女孩吐出一口唾沫,哼了一声,结结巴巴地解释说她感觉好多了,需要再喝点东西。她说他们该去市场的货摊前找找乐子,但她得先喝一杯。
她的名字是娜迪亚·埃斯波西托【注3】。这个名字后来记在了编年史上,并流传后世。
但杰洛特和丹德里恩当时并不知道这一点,女孩也一样。
【注1】艾伐黑触手:1轮/级(d),半径20ft区域内产生触手(每只10ft),对区域内生物进行擒抱,触手的擒抱检定修正为施法者等级+8,免疫所有伤害,每轮可通过擒抱擒抱检定造成1d6+4钝击伤害.未被擒抱的生物可半速移动。
主角只有7级,所以只能维持42秒。
【注2】卡席雅·凡·坎亭(carthia van ),昵称“坎塔蕾拉(tarella)”,是尼弗迦德军情组织首领瓦提尔·德·李道克斯的情妇。
【注3】这可是个名人,知道的读者可以先不剧透,而且这部分剧情涉及一个大伏笔。
第一百零六 公爵夫人、拉维罗堡庄园与维尔辛酒馆
费恩把凯尔比解下来,栓在马厩上。然后抓了匹不知道是哪位女术士的马,套在缰绳上。
“亲爱的,我们为什么要去陶森特?”
“去寻找湖中女士,然后签订契约。我身上已经有一个至高妖精的契约了,但是因为距离太远而无法获得魔力。所以我想试试,能不能再获得一个契约。不必担心被限制,我知道传奇之后霸主契约要怎么签订,也知道要怎么毁约。”
旅途很顺利,即使费恩对于再次进入陶森特有着很多顾虑,但是还是凭借手中的尼弗迦德任命书见到了待在鲍克兰宫殿的安娜·亨莉叶塔。
“欢迎,索登男爵。”有着深金色长发的公爵夫人在会客厅单独接见了费恩和美狄亚,“我很好奇,为什么恩希尔皇帝陛下会任命一名少年成为情报部门官员?然后情报部门官员又因为什么而来?”
“抱歉,这方面问题我不能回答。”费恩瞅了瞅公爵夫人那纤细的束腰,怀疑她可能会喘不过气来,“我到此并非公干,而是想申请入住拉维罗堡葡萄酒庄园。”
“拉维罗堡是陶森特的财产...”
“不必担心,夫人。”费恩挥了挥手,打断了神情紧张的安娜·亨莉叶塔,“我想要暂住在拉维罗堡,只是它与我的目的地相近而已。尼弗迦德承认陶森特的自治权,这点是不会改变的。”
费恩挥了挥手,一堆黄金从角落里飞了出来,“正如您所见,这些都是入住的费用。我是个巫师,不过您不用担心我用泥土伪造黄金这种事,毕竟我是有尼弗迦德认证的。。”
公爵夫人拍了拍丰满的胸口,她长舒一口气,招呼女官把黄金搬走。她身为公爵夫人,每年的预算可是固定的,一笔意外之财能让她再次放开手脚购买珠宝与艺术品。安娜露出了完美的笑容,“那我可要好好招待你们了,请随我来。”
安娜·亨莉叶塔领着费恩与美狄亚穿过挂满了陶森特王室画像的走廊,阳光穿过彩色玻璃撒进画廊之中,让人感觉整座宫殿都被阳光包裹了起来。费恩歪了歪头,看了眼美狄亚,发现她对陶森特的氛围很是满意,也坚定了费恩未来在陶森特买房子的决心。
他们从一扇由宫廷女官打开的厚重大门,进入了阴凉的地下酒窖。公爵夫人对于鲍克兰宫殿酒窖中储存的葡萄酒如数家珍,“懂得品酒的人都说,麦提那与阿尔巴的顶级酒款,连桑司雷多谷最普通的品牌都比不上,而桑司雷多谷最著名的就是拉维罗堡了,这是拉维罗堡出产的艾佛鲁思、费欧拉诺、桑格烈酒、波米诺和东之东。”
公爵夫人示意费恩和美狄亚接过女官递来的酒杯,她骄傲地昂着头说道,“这是1265年拉维罗堡出产的艾佛鲁思,这种微酸带着多层次口味的葡萄酒有着许多忠实客户。我们从尼弗迦德进口了炼金肥料,来保证葡萄藤的品质。拉维罗堡出品的葡萄酒是葡萄酒界的皇帝。”
“嗯~难得的美味。”费恩小小的品了一口,他瞥见跟在安娜·亨莉叶塔身边的就是那个被诅咒的薇薇安,这个任务留给杰洛特好了。“很荣幸能在这样的庄园里度假,公爵夫人。”
公爵夫人笑着点了点头,仪态端庄地带着费恩和美狄亚继续参观她的收藏。她实在是太无聊了,宫廷斗争没有人是她的对手(其实大家都在让着她,不然她的预算不会一直是定额),该死的吟游诗人又跑了,现在好不容易来了客人,可是要好好炫耀一下。
安娜带着费恩和美狄亚前往了她收藏艺术品的地方,“这些是矮人所绘制的昆特牌,这张尼弗迦德领袖牌简直是艺术品。”
费恩看了眼牌面上恩希尔的画像,点了点头,“我一直想收集一副昆特牌,但是苦于没有时间。趁着度假的机会,我想我可以到酒馆去看看。”
“当然当然,有谁能抵抗昆特牌的魅力呢?”公爵夫人各送给了费恩和美狄亚一套基础尼弗迦德牌组,“世界上除了美酒,就是昆特牌了。”
美狄亚和安娜·亨莉叶塔很快成为了朋友,尤其是她们一起去藏衣间之后,美狄亚就换了身打扮出来。原本的淡紫色长裙换成了深金色束腰宫廷礼服,还搭配同样是深金色镶嵌珍珠的高跟鞋,让费恩小小的惊讶了一下。但是他很快就后悔了,两个女人对于首饰与发型的搭配各抒己见,花了相当长的时间来对服饰进行搭配。而费恩只能待着藏衣间外发呆。
“好吧,世界上最美丽的两个女人出现在我面前,精灵女王都比不上你们。”费恩小小地拍了个马匹,但是看这两个女人的样子是相当的受用,之前费恩给精灵女王动手术的时候,美狄亚就在旁边紧紧盯着费恩,生怕费恩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公爵夫人邀请费恩和美狄亚与她共进晚餐,然后留宿一晚。对于公爵夫人的盛情邀请,费恩和美狄亚难以推辞,只好答应,费恩也对精灵建筑学派充满了好奇。
第二天的时候,公爵夫人还拉着美狄亚的手,叮嘱她要经常来鲍克兰宫殿,鬼知道为什么这两个女人的友谊进展这么快。
当他们抵达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费恩和美狄亚带着公爵夫人的手令,很顺利的就进入了拉维罗堡庄园,白色的墙体因为时间的原因有些发黑,整座庄园里洒满了温热的初夏阳光。
他们步行进入庄园后方的葡萄田地,一排排的绿色的葡萄藤充斥着眼帘。虽然现在不是葡萄采摘的季节,但是庄园的风景还是值得一看的。
庄园管理人很快就安排好了晚餐的菜品,由东之东搭配上好的羊排,以及新采摘的酸葡萄制作成的甜品。
“亲爱的。”美狄亚在床上搂着费恩的脖子,“要不要在陶森特定居啊。”
“嗯~等问题解决了就行。”费恩指了指窗户上的防护法术,“别忘记了这个国度还有那些恐怖的家伙呢。”
“好吧,mua。”美狄亚亲了费恩一口,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利维亚城的街道充满喧嚣,那是当地人在使出浑身解数吸引来访的商贩。这里有各种各样的人在买卖各式各样的商品,或试图拿某样东西去交换别的东西。四面八方传来叫卖声和激烈的讨价还价声,道路两边则满是对贩卖假货、盗窃与欺诈的指控,以及其他与买卖完全无关的罪名。
在抵达榆树区之前,杰洛特和丹德里恩就被小贩兜售了不少可疑的商品。其中包括一副星盘,一只锡制小号,一套有弗兰吉帕尼家族纹章装饰的餐具,铜矿股票,一罐子水蛭,一本破旧的大部头书,标题是《奇迹,或美杜莎之首》,一对配种用的雪貂,一瓶能够增强男性能力的灵药,甚至还有个不怎么年轻,不怎么瘦,也不怎么干净的新娘,价钱好商量。
一个脸皮厚度前所未见的黑胡子矮人试图说服他们买下一块有镜框的廉价镜子,并声称那是坎比斯坎魔法镜,就在这时,有人丢来一块石头,打落了他手里的货物。
“长疥癣的狗头人!”丢石头的流浪儿光着脚丫,浑身脏兮兮的,一边逃跑一边大喊,“非人种族!大胡子山羊!”
“俺希望你肠子烂掉,人类蠕虫!”矮人吼了回去,“希望它们全都腐烂,再从你的**里拉出来!”
人们看着这一幕,表情阴沉,沉默不语。
榆树区位于靠近湖湾的岸边,那里生长着赤杨和垂柳,当然还有榆树。这里的一切都安安静静,没人想买东西,也没人想卖。湖面吹来一股微风,他们刚刚逃离了市场的臭气与苍蝇,顿觉这风格外宜人。
他们很快找到了维尔辛酒馆。这家酒馆就在路口,让人一眼就能发现。
门廊的墙上爬满了藤本月季,有燕子在覆盖苔藓的房檐上筑了巢。而在燕巢下方,正站着两个矮人。
“杰洛特和丹德里恩,”一个矮人说着,打了个响亮的嗝儿,“你们这些坏种还挺准时的。”
“你好啊,亚尔潘·齐格林,见到你很高兴,卓尔坦·奇瓦。”
在这家散发着大蒜味、香料味和各种难以言喻的味道,结果却让人异常安心的酒馆里,只有他们这几个客人。他们坐在位于湖面上方的厚重木桌边,透过桌边的玻璃窗,看着神秘、奇妙与浪漫气息并存的湖水。
“希瑞在哪儿?”亚尔潘·齐格林直率地问,“该不会……”
“没有,”杰洛特连忙打断他的话,“她正在过来的路上。你们很快就会见到她了。大胡子朋友,给我们讲讲最近的新闻吧。”
“俺说什么来着?”亚尔潘讽刺地说,“俺说什么来着,卓尔坦?他从世界尽头回来,按照传闻的说法,他在那边蹚过血河、屠杀恶龙,还推翻了一个帝国,可同样是这个猎魔人,却反过来问咱们有什么新闻。”
“什么东西这么香?”丹德里恩吸了吸鼻子。
“晚饭。”亚尔潘·齐格林说,“肉。丹德里恩,别问俺们这肉是怎么来的。”
“不,我不会问的,因为我听过这个笑话。”
“别这么扫兴。”
“那这肉是怎么来的?”
“自个儿找上门的。”
“好吧,说真的。”亚尔潘擦了擦眼泪,虽然这笑话真的很老了,“就像每次打完仗一样,俺们在食物方面状况堪忧。肉,甚至是家禽肉都少得可怜,鱼也很难抓到……面粉、土豆和豆子也一样少……存粮跟着农场一起烧光,鱼塘的水被放干,田地也都荒废了……”
“生产停滞了,”卓尔坦补充道,“货物运输无从谈起,唯一正常运作的就只剩高利贷和以物易物了。你们看到集市了吗?富人通过买卖和交换获取穷人仅有的东西,聚敛财富……”
“要是今年再来个歉收,老百姓就该死于饥荒了。”
“情况真有这么糟吗?”
“你们从南方过来,肯定经过了不少村子和定居点。回想一下,你们听到过多少声狗叫?”
“活见鬼。”丹德里恩拍了拍额头,“我就知道……我告诉过你,杰洛特,有什么地方不正常!缺了什么东西!哈!现在我懂了!我没听见狗叫!那边没有……”
他突然闭了嘴,看向正飘来大蒜和香料味道的厨房,眼中浮现出恐惧。
“别担心。”亚尔潘嘟囔道,“俺们的肉不会汪汪叫,也不会喵喵叫,更不会求饶。俺们准备的肉不一样。这东西给国王吃也不掉价!”
“快坦白,矮人!”
“自打俺们收到你的信,知道你们会来利维亚,俺们——卓尔坦和俺——就在想该怎么招待你们。俺们到处转悠了很久,最后想撒尿了,俺们就走到湖边,结果看到那儿的蜗牛都成灾了。于是俺们找了只袋子,装了满满一袋珍贵的软体动物。”
“有不少还跑掉了。”卓尔坦·奇瓦点点头,“俺们当时喝得大醉,它们又爬得飞快。”
说完这个笑话,两个矮人同声大笑。
“维尔辛酒馆,”亚尔潘指了指厨房,“懂得怎么烹调蜗牛,你们肯定知道,这需要相当棒的手艺。这儿的主厨很有名。成为鳏夫之前,他跟他的女人在马里波开了家旅店,他的烹饪水平非常高,就连国王本人都当过那儿的客人。俺得说,现在该喝酒了!”
“但首先,”卓尔坦说,“尝点儿白鲑鱼肉吧,从湖里抓来的,刚刚熏制好。咱们可以用它下酒。”
“俺们还想听你们讲故事哪,先生们。”亚尔潘说,“俺们对你们的经历非常好奇。”
第一百零七节 湖中仙女
费恩专门挑了个好天气,不过对于那些怪物们来说并没有差别。
“这些怪物真臭,特别是用闪电烧焦之后。”费恩用鼻子哼了两声,仿佛这样能把臭味吹走,“嘿,亲爱的,你看到那个脸上有着红土的孽鬼了吗?那是它们的酋长,我们快去杀掉它。”
孽鬼们从费恩和美狄亚身边的地面钻了出来,不停用爪子把护盾敲得砰砰响。原本费恩是打算今天去那个小湖看一看的,也就半天的路程。而现在,从庄园里借来的两匹马都被怪物吓跑了。
“诶...”费恩叹了口气,他撕开卷轴,把面前的孽鬼推开,然后又撕开了一张卷轴,一个火焰珠子飞入聚集的孽鬼群中,把脸上涂着红土的孽鬼酋长炸飞了起来。在这之后,小孽鬼们变得毫无秩序,到处乱窜。
“这个世界还真是危险。”美狄亚清理完面前剩下的最后一只怪物,想要拍拍沾上泥土的长裙,不过费恩阻止了她,他打了个响指,裙子焕然一新。
“魔法伎俩,不用谢。”费恩眨了眨眼睛。
“其实你可以去开间干洗店,不愁没饭吃。贵族们的衣服可是有很多需要干洗的。”
“嗯哼~鲍克兰宫殿让你长见识了?”
“你的俏皮话真是愚蠢。现在怎么办?马都吓跑了。”
“毕竟不是每一匹马都是萝卜。亲爱的,你忘记了吗,魔法!”费恩摇了摇头,最近美狄亚性子开朗了许多,他也乐意和美狄亚斗嘴。费恩撕开两张经过卷轴,魅影驹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女士优先。”费恩装模作样地做了个尼弗迦德宫廷礼仪,他扶着美狄亚的手,把她送上马,“我想我应该是个绅士。”
“你确实是,除了晚上。”
“这是对我最大的赞美,亲爱的。我年龄还小,不过部分生效的人类变巨术不是挺好用的吗?这可是魔法的灵活运用。”
“不要再说荤话了,快走吧。我不想今天晚上再睡在魔法小屋了,我喜欢大床。”
“好吧好吧。”
费恩和美狄亚顺着道路一路向南,漫长的旅途让费恩不得不多次使用“魅影驹”卷轴,他可没有法术持久这个专长。不过很幸运的是,陶森特的流浪骑士并没有能力清理躲藏在小路的强盗,这条路也不是主干道。因此费恩很幸运地通过几个魔法飞弹和亚克西之印“借”到了几匹马。
“这些强盗真臭。”美狄亚不禁捂住了鼻子。
“你看他们身上的衣服,有些还是逃兵,有瑞达尼亚的,也有尼弗迦德的。这些人居然会混在一起。”费恩仔细辨认了一下他们的衣服,不过他的纹章学并不过关,只能认得有限的几个。【知识:贵族学(2)。检定失败。】
然后他就被美狄亚抓了过去,用魔法伎俩把马鞍清洗干净。不过美狄亚还是不太乐意坐在上面,费恩只好在马鞍上铺了块布。
“请,我的大小姐。”
美狄亚从容上了马,费恩紧随其后。
陶森特仿佛带着一层滤镜一样,一切都是暖色调的,几乎所有的东西都沉浸在一种温暖的氛围当中。虽然这么说很奇怪,夏天的事实“温暖”让人感觉很热,但是这是心灵上的温暖。
“所以,你决定在哪买房子了吗?公爵夫人说白鸦葡萄园可以出售。”美狄亚侧头看向并排骑行的费恩,“我看过地图,地理位置还不错。”
“还是不要抢老人家的住宅比较好。”费恩心中暗暗吐槽,他开口说道,“现在有在出售的葡萄园有白鸦葡萄园,贝尔迦德葡萄园和杜佛葡萄园,我们的选择很多,不过白鸦葡萄园就算了,把它留给别人吧。”
“为什么?”
“你就当是上古之血的预言天赋吧。”费恩眨了眨眼睛,快活地说道,“我们快到了,我迫不及待想见见这个湖中仙女了。”
“很美吗?”
“我不确定,”费恩耸了耸肩,“我只知道肯定有精灵耳朵就是了,其实我也不确定她会不会出现在那,有水的地方就有湖中仙女,她能出现在任何地方,说不定她现在不在家。”
目的地塞拉维湖很快就到了,这是片被湖水和绿荫所包围的湖心小岛,在湖心岛上有一名披着破破烂烂袍子的老隐士。
费恩让美狄亚在湖边等待,然后自己小心翼翼地踩上水面,直到他确定不会突然掉进去之后,才安心地将双脚踩了上去。
他一步步走向湖心小岛,站在老隐士面前。
老隐士指了指水面下影影绰绰的黑影,开口说道,“只有拥有骑士五德,荣誉、智慧、慷慨、英勇与怜悯的人才能获得那把剑,”
“我没有骑士五德,我很确定。”费恩耸了耸肩膀,“我的主要目的不是这把剑,女士。你也知道我是谁吧。”
老隐士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他瞥了眼费恩,然后站起身来,走入湖水之中。然后一个曼妙的身影就浮了上来,不着寸缕,只有头发遮掩关键部位。
“上古之血,你为何而来?”
“我是来谈条件的,女士。我知道你曾经拥有许多骑士,但是他们都死了。我想我可以帮你招募骑士,让你的骑士信仰重新恢复生机,我可以找来一些尼弗迦德的年轻骑士,让他们信仰你,你也可以赐予虔诚者一些神术。当他们高呼你的神名冲向敌人的时候,他们将无往不利。”费恩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我这里有一些神术与教会运作机制,我们来详细谈谈,虽然这里没有魔网,但是还是有不少方法可以赐予神术的。【注1】你也可以选择让他们进行远征,然后你出现在合格者面前,让它喝下拥有神力的泉水。反正信仰是自发凝聚的,你肯定不会亏的,不是吗?”【注2】
“所以你付出了这些,那你想获得什么?”湖中仙女心中了,陶森特已经在她的影响之下颇具骑士风格,但是还不够。有骑士美德的地方就有她,但是她的影响力还是太弱小了。
“女士,你也知道,能够解决白霜危机的只有上古之血。而我会彻底解决掉白霜,条件是你为我提供大量的魔力。一个人每天能够承受施法的代价是有限的,而如果和我签订契约,我将能够获得释放更多法术的能力。”
“恐怕不止这些吧。”湖中仙女用怀疑的眼神看着费恩,“我在你身上感受到了同类的气息,难道你也遇到过和我一样的存在?”
“你是说薇薇安吗?我确实遇到过,还签订了契约。上古之血能够穿梭与不同世界之间,可是问题是,这里与那个世界距离太远了(画风都不一样),薇薇安无法供能。说实话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们都会选择把剑给拥有骑士五德的人,据我所知有一个世界的湖中女士也是这样的,这是本能吗?”
“你答应了她什么条件?”湖中仙女转过头去,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一样,拯救世界。”费恩没有追问下去,再追问下去也得不到答案,“签订契约吧。”
契约很顺利的签订了,费恩在契约上写上了责任与权利。
责任是必须阻止白霜与到阻止白霜为止,都必须帮助湖中仙女散播信仰。而权利则是获得湖中女士的魔力供能。
“不如加上一条吧,把那把剑给我吧。”费恩的目光从羊皮纸转移到了湖中女士的脸上,他带着微笑说道,“传播信仰的人反而不是最获得青睐的,不是显得很不正常吗?”
“这...”湖中女士犹豫了,她想要恪守自己的准则,将剑给予一个拥有荣誉、智慧、慷慨、英勇与怜悯的人。但是她又想发扬自己的信仰,这让她陷入为难的境地之中。在她的本能当中,将剑赐予一名合格的骑士才是她应该做的。
“女士,我也可以显得很有骑士美德的。虽然我现在剑法仅限于不会削掉自己的鼻子。”费恩将补充完的,签上自己真名的契约推到湖中仙女面前,他的表情一下子严肃了起来,“我们在未来见过面的,女士。虽然你现在没有未来的记忆,但是还是感谢你的帮助与指引。”【注3】
“好...好吧...”湖中仙女一下子松了一口气,上古之血能够毁灭世界也能够拯救世界,她决定赌一把。她在契约上签上真名,当契约生效的时候,塞拉维湖的湖水一下子升了起来,围绕着湖心岛的一人一神。
“契约达成。”费恩虽然被溅了一身湖水,但是他一下子感觉有种若有若无的联系链接着湖中仙女和他,这是一种比神明与选民更加紧密的联系。他还获得了湖中仙女的祝福,从此以后,他可以在水面上行走。
湖中女士从湖中捧出一把银剑,“这把剑即使丢失了,你也能在最近的水面中找回它。请好好使用这把剑。”
“我会的。”费恩捧过这把银剑,上面橙色的符文持续散发着光芒。他立马就感受到了上面强大的魔法效果。这把剑的附魔堪比神器,更重要的是,这把剑的锋利程度是永无止境的。
费恩湿漉漉的走出湖心岛,美狄亚在外面已经等急了。如果不是叮嘱她,让她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慌张,她可能早就冲进去了。
“怎么样了,费恩。”
“不用担心,很顺利。”费恩笑了笑,他现在不止可以通过宝石剑吸取周围的魔力,还有湖中仙女提供的强大的高质量的魔力。他拿出湖女之剑,在美狄亚面前晃了晃。
“我总觉得你的目的没有那么简单。”美狄亚没有帮费恩清理掉身上的水,这是作为让她担心的惩罚。
“被你发现了啊。”小法师摸了摸湿乎乎的灰白色长发,“对抗一位神的方式,当然是捧起另外一位神咯。”
【注1】在费伦,所有神术都是通过魔网赐予信徒的,但是牧师的主属性不是魅力和智力,是感知,完全不能够引动魔网来塑造法术(要不然就是法师和术士了)。所以神明赐予神术的原理就是赐予一点神力,然后引动魔网魔力,让魔力能够根据牧师的想法来塑造成神术,然后把神力收回,之后信徒奉上信仰。
你可能会赚,但神绝不会亏。(纯属口胡)
【注2】中古战锤,巴托尼亚的湖中仙女选出圣杯骑士的方式。
【注3】指引希瑞的卜梦者康德维拉穆斯·提丽,就是通过湖中女士让她产生的梦境来学习希瑞的事迹的。
第一百零八节 湖中仙女教会与蜗牛大餐
费恩在拉维罗堡当中整理了一份湖中仙女教会运作方式以及圣徽神像等资料,湖中仙女的标志是一个金色杯子与一把剑,至于神像就任凭费恩自由发挥了,怎么美怎么来。他在信中建议购买一些华丽的礼服供给湖中仙女更换,毕竟这个湖中仙女看上去挺穷的,至少跟别的同行比起来的是这样的。
尼弗迦德虽然是****国家,皇帝兼任太阳教大祭司。但是问题是,尼弗迦德信仰的是无人格自然神,也就意味着,这与主要信仰梅里泰莉的北境列国与主要信仰弗蕾雅的史凯利格就有了根本的不同,谁知道这些人格神会不会下场。
费恩详细阐述了人格神的好处与坏处,虽然尼弗迦德****,但是也不排斥其他教派。比如源自北方,信仰雷电的克里夫教派。他还提了一家独大的宗教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完全使用神棍的语气预言了永恒之火的狂热化(其实是游戏里玩过的),费恩建议可以由具有高尚品格的年轻骑士阶级来尝试信仰湖中仙女,而获得了神术的骑士们,将成为恩希尔新的军事势力,与国内的反对贵族和垄断商人进行对抗。
写完之后的密函密封在施放了秘法锁的匣子当中,经由驻扎在陶森特的尼弗迦德情报部门成员转角给恩希尔,费恩完全不担心恩希尔会打不开盒子,因为知道费恩还活着的人不是很多。
“所以决定使用哪种神术赐予方式了吗?是每日赐予神术还是圣杯骑士?”费恩在陶森特待了一些时日,直接通过尼弗迦德的线人购买了一些轻飘飘的长裙。费恩把这些衣服带着湖中仙女,然后看着她换上衣服。
“圣杯骑士的方式吧,只要有骑士美德的地方,有水的地方,我就能出现。”湖中仙女穿上衣服之后脸色好看了很多,原本用来遮掩身体的绿色皮肤一下子变得白皙了起来。
“你会收取祭品吗?通过以太位面。”
“我可没有忘记该怎么做!我再怎么样也算是个神!我平时就是居住在以太位面的!”湖中仙女对于费恩的知识碾压有些不开心,“倒是你,你要不要摄入神力来强化自身?”
“不,谢谢,不需要。”费恩果断拒绝,他可不想自己身体被自己不了解的东西强化,“你铸造在剑上面的是妖精的符文吗?还真是令人惊叹的技术,永无止境的锋利。”
“那是当然了!”湖中仙女昂着头,“我们这个种族的锻造技术可是很厉害的。”
费恩想了想,湖中仙女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种族,但是看看type-moon世界和这个世界,都是通过融合这个世界的技术来制造出世界上最好的剑。可以说这个种族的锻造技术是相当厉害的了,【万法之书】当中有没有记载就不清楚了,等回头再看看。
“那就说好咯,接下来你负责考察骑士们的美德了,神力这种高等级能量对于普通人类来说是相当强大的了。当然,你还需要有一些女性牧师来赐予神术,然后慢慢影响帝国。”费恩完全按照巴托尼亚的方式来指导湖中仙女,缺乏这方面知识的湖中女士听得津津有味。
“嗯嗯,然后呢?”
“由于尼弗迦德的太阳教是男性霸权宗教,而你的信仰则可以平衡国内的情况,任何对你有虔诚信仰的女性都可能成为牧师,而神术的赐予则使得她们超出普通人的位置。我不知道另外两位女神【注1】为什么不赐予神术,但是只有你能频繁现世,说明这个世界对你的限制不是很大,可以掠夺一部分信仰。”
“你要我和那两位开战?”
“不不不,”费恩狡猾地笑了笑,“只是割韭菜而已。”
温热肥厚的白鲑鱼肉与冰冷的伏特加组合成了极致的美味,丹德里恩用他一贯华丽的辞藻讲述了一个充斥着废话与谎言的故事。
而狩魔猎人则用枯燥乏味的语言述说了一遍,丹德里恩几乎忍受不了,不由自主地不断插嘴,然后不断被两个矮人们训斥。
“敬小巫师!”卓尔坦清了清嗓子,他开始喜欢费恩了,“大团圆结局,哈哈哈。”
维尔辛是这家酒馆的老板兼大厨,他瘦瘦高高,与一般人印象中的厨师不大一样,他把一篮子白面包和撒着香葱,香料和萝卜叶的蜗牛端到了狩魔猎人的桌上。
他们用钳子夹碎蜗牛壳,就着面包和伏特加评头论足。
“俺喜欢那句话。矮人们没有肾,都是尿出啤酒卖给精灵的。”亚尔潘拍着卓尔坦的肩膀哈哈大笑,卓尔坦手中的蜗牛肉滑落在地上。
“见鬼,俺的蜗牛,”卓尔坦见到桌子底下的小猫一口咬住了蜗牛肉,“好吧,小东西,给你吃好了。”
轮到两个矮人谈论自己的近况的时候,亚尔潘摆了摆手,但是他也知道狩魔猎人可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好吧,俺可没有多少新鲜事。”亚尔潘吸了一口蜗牛肉,“俺参了军……他们又选俺当了郡长。俺会在政界做出一番事业。生意场的竞争太激烈了。而在政界,就连傻瓜都能占据一席之地。要比他们出色实在太简单了。”
“至于俺,”卓尔坦·奇瓦用手里的蜗牛比画了一下,“俺可不是当政治家的材料。俺会回去打理俺那间用水和蒸汽做动力的打铁铺,带上菲吉斯·梅卢卓和芒罗·布吕伊一起。你还记得菲吉斯和芒罗吧,狩魔猎人?”
“不止他们。”
“亚松·瓦尔达死在雅鲁加河边。”卓尔坦用单调的语气说,“死在最后那几场仗里,真够蠢的。”
“令人遗憾。珀西瓦尔·舒腾巴赫呢?”
“那个侏儒?哦,他没事。那个无赖声称他的宗教禁止他参战,逃避了征兵。结果他还成功了,虽然谁都知道,他信的那些神甚至能为了腌鲱鱼开战。他在诺维格瑞开了家珠宝店。他买下了俺的鹦鹉陆军元帅话篓子,让那只鸟充当活广告。他教它说‘钻石!钻石!’这招管用得很,谁能想到呢。那个侏儒的客户全都有大把大把的钱。那儿可是遍地黄金的诺维格瑞!所以,俺也想去诺维格瑞开家打铁铺。”
“那些人会用粪便在你的店门上乱写乱画。”亚尔潘说,“他们会用石头砸碎你的窗玻璃。他们会叫你该死的矮人。就算你是退伍军人也没用。在诺维格瑞,你的地位不比贱民强。”
“俺还是会去的,”卓尔坦欢快地说,“玛哈坎的竞争太激烈了。政客也太多了。让咱们为朋友们干杯吧。敬卡莱布·斯特拉顿。敬亚松·瓦尔达。”
“敬里根·达尔伯格。”亚尔潘皱起眉头。杰洛特摇摇头。
“里根也……”
“是啊,在玛伊纳。老达尔伯格在这世上孤苦无依了。哦,见鬼,这种事说得够多了!咱们喝酒。蜗牛也吃快点儿,维尔辛又端一盘过来了。”
矮人们松开腰带,听杰洛特讲述丹德里恩那段在绞刑台上收尾的贵族罗曼史。诗人露出气愤的表情,一言不发。卓尔坦和亚尔潘的肚皮都快笑破了。
“没错,没错,”最后,亚尔潘说,“就像那首老歌的歌词——男人崩溃落泪,女人喜笑颜开。说到这个,今天跟俺们坐在一起的某人就是个很好的例子。俺说的就是卓尔坦·奇瓦。他说了那么多故事,却忘了提他要结婚了。就在九月份。那个走运的婆娘名叫尤多拉·布雷克克斯。”
“是布雷肯里吉斯!”卓尔坦皱起眉头,大声纠正道,“俺受够了帮你纠正发音了,齐格林。当心点儿,俺受够了谁,就会踢谁的屁股!”
“婚礼在哪举行?具体什么时候?”丹德里恩打着圆场,“我问这个,因为我们会出席。当然了,如果你们邀请我们的话。”
“俺还没决定地点、时间和方式,甚至连要不要结婚都没决定。”卓尔坦嘀咕道,显得不知所措,“亚尔潘的话说得太早了。俺觉得尤多拉对俺死心塌地,但天知道会发生啥呢?这世道可不算好。”
“女人无所不能的第二个例子,”亚尔潘续道,“就是狩魔猎人,利维亚的杰洛特。”
杰洛特装作忙着挑蜗牛肉。亚尔潘哼了一声。
“他奇迹般地找到了他的希瑞,却就这么放她离开。他放任她孤身一人,而某人刚刚指出,现在的世道可不算好。狩魔猎人之所以有这些遭遇,是因为有个女人希望他这样。狩魔猎人总是照那个女人,照温格堡的叶妮芙希望的去做。要是那女术士回报过他也就算了……可他到头来啥都没得到。这就是事实。就像迪斯莫得王经常在解手后盯着尿壶说的那句话:‘头脑可理解不了这个。’”
“我提议,”杰洛特苦笑着举起杯子,“我们干了这杯,然后换个话题。”
“同意。”卓尔坦和丹德里恩异口同声说道。
叶奈法很顺利的收编的女术士集会所,在费恩的死亡威胁之下。
“所以我们以后要服从那个小巫师的命令了?叶奈法,你违背了我们的初衷。”法兰茜丝卡·芬达贝苦着脸说道,她摸了摸胸口,虽然上面的伤口已经愈合,但是她还是感觉到了身体内的异物,“艾恩·迪西们不会成为人类的工具的。”
“精灵们已经成为工具了,在多尔·布雷坦纳定居的时候已经就是了。松鼠党可是由你指挥的,山谷雏菊女士。”叶奈法毫不犹豫的反驳,“费恩没有留下任何指示,只是为了让你们不再利用希瑞。”
“他不明白!”席儿·坦沙维耶大喊道,“这是世界的命运!”
“是我们决定的命运,”菲丽芭·艾哈特冷静地说道,自从死神擦肩而过之后,她一下子改变了态度,“那个小王子也拥有上古之血,这与我们的研究结果不相符。上古之血只有在女性身上才会呈显性,而费恩维迪恩很明显拥有劳拉·朵伦的天赋。希望你们不会为得罪一个强大的巫师而感到后悔。一个能够穿梭不同空间与时间的巫师,想想吧,如果他去往我们的童年,会发生什么事?杀掉那些丑陋的女孩来改变这个世界?”【注2】
【注1】梅里泰莉的信仰是最古老的信仰之一,在当时也是最广为流传的一种,它的起源可追溯到人类文明之前的远古时代。
弗蕾雅是生育、爱情、美貌和丰收的女神,也是预言家、占卜师和通灵师的守护神。
【注2】女术士们前身都是很丑的,大部分都有畸形,这是由魔力导致的。很多女术士童年时期都遭遇过暴力,然后艾瑞图萨会把她们买回来,这样就能断绝她们与原家庭的关系。
叶奈法就是因为四分之一的精灵血统导致肩胛骨与脊椎畸形,后来毕业的时候通过艾瑞图萨的身体改造恢复成正常人。
美剧里的以取出子宫为代价改变身体纯属瞎编,女术士是因为引导混沌能量进入身体才不能生育。杰洛特他妈除外。
第一百零九节 利维亚惨案
费恩准备打听著名科维尔**师葛特菲德死了没有,好去拍卖他的法师塔。葛特菲德写了本《葛特菲德的全能开锁魔法指南》,这本书详细解析了如何破解魔法防御机制。他的法师塔技术含量极高,还附带身体特征识别功能以及魔像,甚至整座法师塔还有传送功能,这可以让费恩省下非常非常多的时间。
然而当他安排好一切,正准备拉上美狄亚一起动身前往科维尔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了身体内的上古之血开始沸腾一样不断地泵出魔力。
“怎么回事!”费恩这次没有被异维度的邪魔附身,不是因为上古之血对于邪魔的诱惑,那只有一个原因了,“希瑞!”
在事发后,人们声称利维亚惨案只是个不幸的意外,不存在任何预谋,只是由这座城市的矮人和精灵对人类的敌意所引发的一场预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的暴动。他们说先动手的不是人类,而是矮人,是他们率先使用了暴力。有个矮人刁民侮辱了战争孤儿,尊贵的娜迪亚·埃斯波西托女士,还用对她使用暴力。高尚的人们赶来保护自己的友人,而那个矮人也叫来了他的亲戚。随之而来的是一场斗殴,并很快演变成一场真正的战斗,一眨眼的工夫,战火就吞没了整个市场。
战斗也随即演变成一场屠杀,人类与非人种族居住的区域,包括榆树区,都发生了大规模冲突。不到一个钟头的时间里,从市场那起事件到女术士出手干预,一百七十人失去了生命,其中大半是女人和孩童。
牛堡教授埃默里克·戈特沙尔克的著作中采用的就是这个版本的说法,这也是大多数人类认可的说法。
但也有人持不同看法,如果说这是场没有预谋、出人意料的暴动,那为何仅仅几分钟后,市场的街道上就出现了货车,还向人类分发武器?在这场情理之中的突发暴动里,在屠杀中最显眼、最活跃的成员,为何都没人认识?事发前几天才来到利维亚,而事后又消失无影无踪?而军方的干预为何来得如此之晚?又为何如此不情不愿?
有些学者力图将利维亚事件解释为尼弗迦德帝国的煽动,甚至另一些人主张整起事件都是矮人和精灵联手策划的,他们杀戮自己的同胞,只为抹黑人类。
有位年轻、大胆且古怪的学者提出了一个理论,但最后也被淹没在主流观点之下。在被迫沉默之前,他声称利维亚事件的起因并非什么阴谋,而是地方居民司空见惯的缺点——无知、排外、暴戾与惊人的残忍。
亚尔潘喝了一口酒,他指着杰洛特说道,“他奇迹般地找到了他的希瑞,却就这么放她离开。他放任她孤身一人,而某人刚刚指出,现在的世道可不算好。狩魔猎人之所以有这些遭遇,是因为有个女人希望他这样。狩魔猎人总是照那个女人,照温格堡的叶奈法希望的去做。要是那女术士回报过他也就算了,可他到头来啥都没得到,这就是事实,他总是被耍。就像迪斯莫得王经常在解手后盯着尿壶说的那句话:‘头脑可理解不了这个。’”
“不,她不是一个人。我提议,”杰洛特苦笑着举起杯子,“我们干了这杯,然后换个话题。”【注1】
“同意。”卓尔坦和丹德里恩异口同声说道。
维尔辛的手艺非常棒,他已经把第三盘和第四盘蜗牛端到桌上了,面包和伏特加也没有断过。
而喝醉的人往往会多愁善感,会想一些自己平常不会去思考的事情,负面情绪会放大。即使是被称为冷漠无情的狩魔猎人也是这样,即使狩魔猎人的血管中流动着突变的血液,但是他还是有着丰富的感情的。
“我们对抗的邪恶,”杰洛特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是混沌的化身,它的存在是扰乱秩序,所以每当邪恶散播出去,秩序就无法掌控大局,秩序建立的一切都会分崩离析,全无存留。智慧的微光与希望的星火,它们就像余温尚存的灰烬,无法再闪耀光辉,只会就此消亡。黑暗接踵而来。而那些黑暗中的存在长着尖牙与利爪,浑身浴血。”
“说得好,狩魔猎人。”亚尔潘抹了抹胡子上的蜗牛油脂,他点了点头,说道,“但就像年轻的瑟萝与维瑞丹克王初次约会时说过的那样:‘这玩意儿真的有用吗?’”
“嗯哼~”
杰洛特下定决心想要退休,他已经很累了。这么多年来,他不断的卷入政治阴谋,邪恶都隐藏在政治的外皮之下,这不是用剑可以解决的事情,无论是钢剑还是银剑。狩魔猎人能做什么?杀1.6个克朗每只的水鬼吗?他千辛万苦找回了希瑞,但是却要放任希瑞面对她所不能承受的命运。他太累了,不想再次挥剑了,他不知道自己的剑刃该朝向谁。
“不当狩魔猎人了,”亚尔潘·齐格林重复一遍,“哈!就像老迪斯莫得王在打牌出千被人抓到时说的那句话:‘我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但俺有个非常不好的预感。丹德里恩,你跟他一起旅行,大部分时间都跟在他身边,他有没有出现过妄想症的症状?”
杰洛特拿起他的剑,那把挂在椅背上的剑。
“这是你的希席尔剑,卓尔坦·奇瓦。我怀着感激和赞赏把它还给你。它很有用。它帮了我。它救了很多性命。也取走了很多性命。”
“狩魔猎人...”矮人抬起双手,交叉挡在身前,“这把剑是你的,俺当初给你的时候是送,不是借,作为礼物...”
“住口,奇瓦。我把你的剑还给你,我已经不需要它了。”
“快,”亚尔潘说,“丹德里恩,给他再灌点伏特加,因为他就像个摔进矿井、头先着地的老矿工。杰洛特,俺知道你性格内向又敏感,但别说这种胡话了。你也瞧见了,叶奈法不在这儿,只有俺们这几头老狼,别跟俺们说什么狩魔猎人不需要剑。这世界可不是这样的。你是个狩魔猎人,你总会用到...”
“我已经得出了结论,迎风撒尿只会尿自己一身。为别人冒险也是愚蠢之举,就算对方会付钱也一样。这不是什么生存哲学,管你们信不信,但我突然非常爱惜我这条命了。我得出了结论,拼上性命去保护别人实在太蠢了...”
卓尔坦大喊着维尔辛的名字,他拒绝接过希席尔剑,这是作为礼物送出去的,但是他尊重杰洛特的决定。他打算让老板把剑挂在壁炉是上,店名改叫狩魔猎人之剑,这样冬天的时候就可以讲关于怪物和宝藏,关于战争与死亡,关于爱情与友情,关于勇气与荣耀的故事。
他们沉默地面对面喝着酒,除了亚尔潘·齐格林,他还在劝说杰洛特,他认为狩魔猎人是必不可少的,是人们面对恐惧,面对邪恶的防线。
所有人都在认真听着,完全没有注意到城市里越来越响亮,像是黄蜂的嗡嗡声那样的噪音。他们没注意到湖畔林荫道显得格外安静和空旷,直到某人飞奔而过,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突然,城市里响起了喊叫声,维尔辛酒馆的门突然被撞开,有个年轻矮人冲了进来。他面红耳赤,几乎喘不过气来。
“怎么了?”亚尔潘·齐格林抬起头。
仍旧气喘吁吁的年轻矮人说不出话,他指了指城区的方向,眼神慌乱。
“深吸一口气,”卓尔坦·奇瓦建议道,“然后告诉俺们,出了什么事。”
“快到地窖里去!”杰洛特听到了越来越近的喊声与脚步声,“快到地下室去!矮人,抛弃你们愚蠢的英雄气概。”
“狩魔猎人,”卓尔坦抓住斧柄,抗议道,“我不能...他们在杀戮俺们的兄弟...”
“到地窖里去,想想尤多拉,你希望她没结婚就守寡吗?”
这句话见效了,矮人们匆匆忙忙跑向地窖。杰洛特和丹德里恩用一块地毯盖住入口,维尔辛的脸色本就苍白,此时白得堪比脱脂牛奶一般。
“我在马里波见识过暴动。”维尔辛看着地窖的入口,结结巴巴地说,“如果有人发现他们藏在这儿...”
“那你运气还真好,快到厨房去。”
丹德里恩同样脸色苍白,杰洛特并不意外。直到刚才,他们听到的还只是模糊而单调的吼叫,但现在,他们能辨认出个别的人声了。那声音让他毛骨悚然。
“杰洛特,”诗人呻吟道,“我长得有点像精灵...”
“别说傻话。”
一群惊慌失措的矮人正沿着街巷飞奔,男女都有。其中两个毫不犹豫地跳进湖里,开始游泳,在飞溅的水花中游向湖心,其他矮人四散奔逃,其中有些矮人跑向了酒馆。
失去理智的暴徒们涌入街道,他们比矮人跑得更快,对杀戮的渴望让他们吸食麻药粉的身体重新拥有的活力。大量受害者的叫喊声钻进酒馆之中的,连酒馆的彩色玻璃窗为之震颤。一名矮人被撕成了碎片,这不是夸张,而是事实。有个女人摔倒在地上,她和她怀中的孩子一起被草叉和长枪刺穿在了地上,但是一时半会还没死去,直到被不断地踩在脚下。
杰洛特发现自己的双手也在颤抖,他深吸了一口气,站了起来,从壁炉旁边的架子上取下了希席尔剑,这把在鲁恩杜林纳铸造工坊打造的玛哈坎符文剑。他感觉维尔辛和丹德里恩正惊恐地看着他。
“杰洛特...”丹德里恩用悲痛的语气呻吟道。
“好吧,”狩魔猎人走向入口,“这是最后一次了!该死的,这真是最后一次了!”
他走到门廊上,跳了出去,砍倒了一个大块头,然后是个挥舞铁铲的女人。紧接着,他砍断了那个女人抓着矮人头发的手,他再次斜向挥出两次斩击,砍断了一个正在猛踢倒地矮人的男人的喉咙。
他飞快步入人群之中,绕了半圆,他的剑锋游走毫无规律。其实他的攻击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凶狠,这是面对人类,而不是怪物。杰洛特并不想杀死他们,他只想让他们受伤,躺在地上,放弃暴行。
“精灵!是个精灵!”暴徒中有人用着魔般的语气大喊,“杀了那个精灵!”
他发现了叫喊的家伙,那人多半是个士兵,因为他穿着制服和高筒靴。杰洛特在人群中穿行,灵巧地躲避着攻击,仿佛一条鳗鱼。那士兵用双手握住长枪,挡在身前。他一剑砍向枪杆,顺带斩断了几根手指。他旋转身体,剑刃划过士兵的腰间,痛呼声响起,杰洛特又旋转了回来,站在了跪倒的士兵的侧面,朝着脖颈一剑斩了下去。
“饶命!”有个少年跪在他面前,透过凌乱的头发看着他,“饶命!”
杰洛特放过了他,他停住手臂和剑,打算利用攻击时的惯性转过身体。但他用眼角余光看到年轻人的脸上挂着得意的笑,也看到了他用双手握着的东西。
杰洛特立马改变了移动方向,试图躲开,但他被人群紧紧的拥挤在了一起,就在那几分之一秒的时间里,他完全动弹不得。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把草叉朝自己扎来。
【注1】这个时候杰洛特还不知道费恩和希瑞已经分开了。
第一百一十节 利维亚惨案(2)
中午时分,叶奈法赶到了利维亚,她看到了洛赫·艾斯卡洛特湖闪闪发亮的湖面,城堡的塔楼,还有城市里红色的屋顶。
“我们到了,”叶奈法说,“利维亚。哈,命运真是奇妙又纠缠不清。”
希瑞一脸兴奋,让凯尔比不断在路边蹦蹦跳跳。特莉丝·梅利葛德用无法察觉的声音叹了口气,或者说,她以为没人察觉到。叶奈法看着她,“特莉丝,你纯洁的胸膛里居然传来如此古怪的声音。希瑞,去看看前面有些什么。”
特莉丝别过脸去,决定不给叶奈法说下去的借口,虽然她并不觉得这么做会有什么用。在前往利维亚的旅途中,她总能察觉到叶奈法不断增长的愤怒和敌意。
“至于你,特莉丝,”果然,叶奈法没好气地说,“别脸红,别叹气,别流口水,也别在马鞍上扭来扭去。还是说,你以为我答应了你的请求,就代表我希望你跟我们同行?代表我有兴趣看你跟老相好碰面?希瑞,我说了,你到前面去,我们两个有话要谈!”
“这不叫谈话,这是训话。”希瑞壮着胆子反驳道,但还是在那双紫罗兰色眼眸凶恶的目光下。她立刻缩起身子,咂了咂嘴,骑着凯尔比跑到前面去了。
“你不是来跟老情人见面的,特莉丝。”叶奈法继续说道,“而且我也没大度到,或者说愚蠢到给你这种机会。我不想错过美妙的满足感。他知道你作为集会所成员扮演的角色,他会用他那著名的冰冷眼神感谢你。而我会看着你颤抖的嘴唇和双手,听着你蹩脚的道歉和借口。特莉丝,你知道吗?我会开心到晕倒的。”
叶奈法特有的刻薄的语气让特莉丝几乎无法反驳,同意嫁出希瑞的人当中就有她,虽然她当时逃过一劫,但并不意味着这件事对于叶奈法来说并不重要。
“我知道,”特莉丝嘀咕道,“我知道你不会忘记,知道你会报复我,你现在已经领导了集会所,是大名鼎鼎的女术士,我允许你这么做,因为我确实有错。但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叶奈法。别太指望自己开心到晕倒,他知道何为宽恕。”
“当然,他会宽恕你们对他做过的事。”叶奈法眯起眼睛,“但他绝不会原谅你们对希瑞,还有我,所做的事。”
“有这种可能。”特莉丝咽了口口水,“也许他不会宽恕我,尤其是在你不肯退让的情况下。但他不会大发雷霆的,他不会做出这种有**份的事。”
叶奈法愤怒地朝马抽了一鞭子。马匹嘶鸣一声,跳了起来,她在马鞍上的身体晃了晃。
“少说废话。”她厉声道,“你又在羞辱我,你这条自鸣得意的毒蛇!他是我的男人,是仅属于我的男人!你明不明白?我不许你再谈论他,不许你再想着他,不许钦佩他高贵的人格...就像刚才...刚才那样!哦,我真想抓住你这头乱糟糟的红头发...”
“有种你试试啊!”特莉丝尖声道,“试试,你这记仇的婊/子,看我不挖出你的眼睛!我...”
但是她俩同时沉默下来,因为希瑞正朝这边赶来,而身后扬起一片红云。没等希瑞跑到面前,她们就已经意识到出事了。在那些茅草搭建与红瓦砌成的屋顶上方蹿起猩红色的火舌,吐出阵阵烟雾。
“见鬼,发生什么事了?”叶奈法踩着马镫站起身,“是敌袭,还是失火?”
“杰洛特...”希瑞突然呻吟起来,脸色白得像纸,“杰洛特!”
“希瑞?怎么了?”
希瑞抬起手,叶奈法看到有鲜血顺着她的手掌的生命线流下。
“他的循环闭合了。”女孩说着,闭上双眼,“莎依拉韦德的荆棘玫瑰曾经刺伤了我,巨蛇乌洛波洛斯咬住了自己的尾巴。我来了,杰洛特!我来找你了!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
没等叶奈法出言反对,她便让凯尔比转过身,全速狂奔,凯尔比冲进人群之中,就像一只黑色大鸟一样飞过难民的头顶,蹭掉了不少的帽子。女术士们赶紧挥鞭策马跟上,但是她们的坐骑完全无法与凯尔比媲美。在进入城市郊区的时候,她们与第一批难民擦肩而过,叶奈法一下子就明白了利维亚之中发生了什么,不是火灾,也不是敌袭,而是暴动。希瑞可能预感到了什么,叶奈法自己也清楚她可能无法追上希瑞,凯尔比能跳过去并不意味着她们的马也能跳过去,叶奈法和特莉丝只能放慢马速穿过人群。
周围的街道当中挤满了尖叫与逃跑的人,叶奈法不是第一次看到被扔在排水沟里支离破碎的尸体了,而且暴行还在继续。一群长戟手试图拦截希瑞,但是被凯尔比一蹄子踹开,其他长戟手吓得纷纷往后退。
女术士们跟着希瑞策马冲进一座被浓烟与鲜血笼罩的广场,广场里全都是人,希瑞无疑是在预言幻境的指引之下才会来到这个暴动最激烈的地方,矮人和精灵们躲在匆忙竖起的路障后面,拼命抵抗,但面对怒吼的暴民的猛攻,他们却接连倒下,并且死去。
叶奈法冲进人群,却又猛地拉住缰绳,撞倒了好几个人。她还没来得及尖叫,就被人拖下了马鞍。她的肩膀、背脊、脖子都在被人殴打,她跪在地上,看到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他穿着鞋匠的围裙,正作势欲踢。
她无法忍受了。叶奈法伸展的手指射出一道蓝色的火焰,发出鞭子似的破空声,烧灼着那个男人的面孔、躯干和双臂。血肉燃烧的味道传来,痛苦的尖叫盖过了周围的嘈杂和喧嚣。
“是女巫!精灵女术士!”
另一个人挥舞着斧子朝她冲来,叶奈法随即将火焰投向他的脸,他脸部烧焦出血,眼球起泡爆裂,在血液沸腾的嘶嘶声中顺着他的脸颊流下。
人群稍稍退开,但有人抓住了她的胳膊,叶奈法正准备放出火焰,却发现那人是特莉丝。
“我们快走...叶奈法...快跑!...这边...”
我听过这种声音,叶奈法心想。那从干涸开裂、没有半星唾沫湿润的嘴唇间吐出来的声音,从那因为恐惧而颤抖的嘴唇间说出来的声音。
我听过那种声音,在索登山上。
特莉丝埋进她胳膊的手指仿佛钢铁,叶奈法奋力挣脱了她的手。
“想跑就跑吧!”她高喊道,“躲到协会的裙子下面去吧!我已经没有值得珍惜的东西了!我不会丢下希瑞!也不会丢下杰洛特!走开!还珍惜你这条小命的话,就别挡我的路!”
面对女术士释放的火焰与凶狠的目光,人群纷纷后退,也将她的马带得越来越远。叶奈法摇摇头,黑色的发卷随之晃动。她仿佛愤怒的化身,仿佛手持火焰之剑的复仇天使。
“滚回家去,渣滓们!”她大吼着,挥舞火焰的长鞭,扑向人群,“跑吧!要不就像牲口一样被我点着!”
“各位,那只是个女巫而已!”一个洪亮的嗓音在人群中响起,“只是个该死的精灵女巫!”
“她落单了!另一个跑了!快,拿石头来!”
“杀死非人种族!杀死女巫!”
“送她上绞架!”
第一块石头呼啸着掠过她耳畔。第二块砸中了她的肩膀,让她向后退去。第三块打中了她的脸。她的眼珠后面爆发出剧痛,然后,黑色的天鹅绒包裹了一切。
当叶奈法再次苏醒的时候,她咳嗽着吐出喉咙中凝固的血块。有人正在拖着她走,叶奈法嗅了嗅,是熟悉的香水味,是特莉丝。
“特莉丝...”她用沙哑的声音结结巴巴地说,“把我们传送走!”
“不,叶奈法。”特莉丝的嗓音平静而冰冷。
“他们会杀了我们...”
“不,叶奈法。我不会逃跑了,我不会躲在集会所的裙子底下,就算我现在随时都可能吓得晕倒,就像在索登山上那样。”特莉丝拖着叶奈法走向垃圾堆,她抬起双手念出一句咒语,愤怒的人群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帮我一把,叶奈法,一起施展阿祖尔落雷术。”
我们能杀死五个人,叶奈法心想。然后其他人就会把我们撕成碎片,不过没关系,特莉丝,我也不会逃跑,你不会看到我逃跑的。
她加入施法,二人同声念出咒语。人群茫然地瞪大双眼,看着她们,但很快回过神来。他们再次朝女术士掷出石头。特莉丝感觉其中一块掠过她的脑袋,但是她却不为所动。
没用的,叶奈法心想。咒语不会生效的。我们全然无法念诵“阿尔祖落雷术”这样深奥复杂的咒语。据说,阿尔祖声如狩猎号角,言若讲演名家,大声吼出咒语和旋律。
她正准备停止吟唱,用剩余的力气施展别的咒语,某种能将她们传送走的咒语,或者以令人不快的方式引开暴民们的注意力——哪怕只有一秒也好。但事实证明,这毫无必要。
天空突然暗淡下来,云层笼罩在城镇上空,冰冷的寒风呼啸而过。
叶奈法深吸了口气,“看来你成功了。”
一阵足有鸡蛋大小的冰雹自利维亚城上空的黑色云层坠落,重重敲打着屋顶。冰雹如此密集,甚至让街道和广场积起一层厚厚的冰。人群开始动摇,他们倒地抱头,躲在别人身下,在湿滑的地上逃窜、摔倒。他们在地上打滚,在屋檐和窗台下挤成一团。并非所有人都能逃过一劫,有些人像死鱼一样躺在地上,任由鲜血染红了身下的冰层。
“梅莉葛德的冰雹术”,就是这个法术在未来的称呼,而特莉丝·梅莉葛德更是被称为“无畏者”。
“小心,特莉丝。”叶奈法撑起魔法护盾,特莉丝意外地释放和引导了这股元素的力量,而元素的力量是狂暴的,无法控制的,这股力量很快就会到达峰值。
狂乱的闪电在云层中穿梭,巨大的雷声甚至撼动了周围房子的地基,密集的冰雹摧毁着周围的一切。
很快,天空就放晴了,守卫们冲上街道,用鞭子和剑抽打着暴民,暴民们开始尖叫着逃跑。
“精彩,特莉丝。”叶奈法用沙哑的嗓音说,“我不知道刚才那是什么咒语...但它很有效。”
“总有些东西值得你去守卫。”特莉丝·梅利葛德,山丘上的女英雄,索登山的第十四人哑着嗓子回答道。
少年慌乱地松开了草叉,狩魔猎人的腰部被草叉狠狠地插了进去,他慢慢跪倒在了地上。泼洒鲜血的声音与模糊的呢喃声交织在了一起。
杰洛特慢慢失去了意识,他感觉就像是沉进了水中一样,周围的一切都开始扭曲,就连他的声音都带上了回音。一切都开始变得模糊,他看到暴徒一哄而散,卓尔坦和亚尔潘拿着斧子,维尔辛拿着他的屠刀,就连丹德里恩也举着扫帚。
停下。他心里想着,但是涌上喉咙的鲜血却让他无法发出声音。
不,停下。杰洛特心中想着,直到他用模糊的目光看到一个身影扑了过来,亚尔潘和卓尔坦并没有阻拦。
“希瑞。”杰洛特完全失去了意识。
第一百一十一节 金苹果树岛
利维亚城恢复了和平,要不是那两百名遭到屠杀的死者,还有几栋仍在燃烧的房屋,简直会让人以为这里什么都没发生。在榆树区,洛赫·艾斯卡洛特湖上方挂着一道彩虹,湖面映出垂柳的倒影,鸟儿再次鸣啭,青草散发着湿润的味道,一切都充满了田园牧歌般的气息——甚至包括躺卧在血泊中的狩魔猎人,还有跪在他旁边的希瑞。
杰洛特面如白纸,毫无意识的躺在地上。当希瑞和女术士们赶到他的身边的时候,他又咳嗽了起来,喉咙里不断吐出鲜血,身体痉挛,希瑞根本抱不住他。
“没用的,”希瑞的声音在颤抖,“叶奈法,你的魔法治不好他的。”
叶奈法低下了头,“我们...我们来得太晚了。”
“是啊,我们能降下冰雹,制造死亡,但是却无法阻止死亡。”特莉丝心想,她感到一阵眩晕,不过幸好被丹德里恩扶住了。
“你的魔法没有效果...”希瑞满脸的绝望,“你的魔法只能做到这样吗?”
“我们派人去找医生了...”丹德里恩身边的年轻矮人用沙哑的声音说道,“不过他还没出现...”
狩魔猎人还在颤抖,可能是中枢神经受伤,他还在不断地吐出鲜血,但是很快,他的身体就不再动弹了,僵硬了起来。丹德里恩扶着特莉丝,绝望地叹了口气。矮人咒骂起来。叶奈法呻吟一声,面孔突然皱起,显得格外丑陋。
“再没有比落泪的女术士更可悲的东西了,”希瑞严肃地说,“这是你教我的。但现在你很可悲,叶奈法,你和你没用的魔法都是!”
是的,没错,没有比落泪的女术士更可悲的东西了。叶奈法回想起在艾瑞图萨的时光,她用镜子碎片自杀失败的时候,蒂莎娅·德·维瑞斯就是这么说的。
“哭吧,孩子。,把眼泪全哭光,把这当成你最后一次哭泣。从此以后,你再也不要哭了,再没有比落泪的女术士更可悲的东西了。”
叶奈法没有回应希瑞的话,她用双手勉强抱住杰洛特,然后不断的重复咒语。狩魔猎人的头上不断闪烁着蓝色的电火花,叶奈法不顾一切地透支着自己,吸取混沌能量来释放法术。这个毫无用处的咒语不断地消耗着叶奈法的体力与精神,特莉丝甚至惊讶叶奈法能坚持这么久。
很快,叶奈法就停止了施法。因为她毫无反应地倒在了狩魔猎人身边。
矮人们有的咒骂出声,有的低头默哀,所有的欢乐都离开了这片甜美的湖畔。
然后空气突然变得寒冷了起来,湖面翻滚着气泡,一层浓稠的雾气包围了湖面以及湖畔。
“我...”希瑞跪倒在叶奈法与杰洛特身边,“我曾经放弃了力量。如果我没那么做,现在就能救他的命了。我可以治好他,我很清楚。但是...现在太迟了,我什么都做不了,感觉就像我亲手杀死了他。”
凯尔比高声嘶鸣了起来,黑色母马的嘶鸣声中带着久别重逢的喜悦。周围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气。
一只白色的独角兽从浓雾中钻出,高昂着美丽的头颅,在湖面上灵巧的奔跑,没有激起一点波澜。
丹德里恩再次倒吸了一口气,这是出于对这种美丽物种的敬畏,而特莉丝则满心欢喜。独角兽的蹄子踩在了湖边,它晃了晃鬃毛。
“伊瓦拉夸克斯,”希瑞对他说,“我正期待你的到来呢。”
独角兽靠近过来,再次嘶鸣,蹄子埋进坚硬的卵石路面。它垂下头,长在头上的独角突然闪耀光辉,驱散了周围的雾气。
希瑞摸了摸那根独角。
特莉丝响亮地倒吸一口凉气,她看到女孩的双眼充斥着炽热的白光,洒出的光晕甚至裹住了她的头。但是希瑞没听到她的声音,她听听不到任何人的声音。希瑞用一只手抚摸独角兽的角,另一只手触摸着狩魔猎人,一条闪着星光的缎带从她指间飘出。
所有人都不敢大声说话,甚至呼吸都小心翼翼,眼前的这一幕完美得犹如梦境,任何人都不忍心打扰他们。
独角兽轻轻喷了下鼻息,它用独角指向了湖边。特莉丝看向那里,在那低垂的柳枝下面,是一艘破破烂烂,飘在水面上的小船。
独角兽再次晃动独角,逐渐消失在白色的雾气里。
“凯尔比,”希瑞说,“跟他走吧。”
凯尔比喷出鼻息,摇摇头,顺从地跟在独角兽身后。它的马蹄铁踩在鹅卵石上,鸣响声在四周回荡。然后那声音戛然而止,就像母马飞上了天空,消失不见,或是失去了肉身的形体。
“帮帮我。”希瑞的语气坚定而果断。
诗人最先明白了过来,也许是因为他想起了他经常讲述并歌唱的传说。于是他用双臂抱起叶奈法,为她的娇小与轻盈吃了一惊。
两个矮人抱起狩魔猎人,特莉丝帮忙抬着他的头。亚尔潘·齐格林眨了眨眼睛,因为他看到了达尔伯格兄弟。卓尔坦·奇瓦敢发誓,是卡莱布·斯特拉顿帮着他把狩魔猎人抬上船的。特莉丝·梅利葛德相信自己闻到了外号“珊瑚”的丽塔·尼德的香水味,又在黄绿色的阴霾中看到了凯尔·莫罕的柯恩,笼罩洛赫·艾斯卡洛特湖的迷雾让他们的头脑产生了幻觉。
“准备好了,希瑞,”特莉丝说道,“你的船在等着呢。”
希瑞拂开额前的灰白色乱发,吸了吸鼻子。
“那就再会了,特莉丝·梅利葛德。保重,丹德里恩。保重,大家。”
“希瑞,”特莉丝低声道,“我的小妹妹……让我跟你们一起走……”
“你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特莉丝。”
“我还能再见到你……?”
“当然可以。”她打断道。
希瑞爬上了船,船身摇晃了几下,立刻驶离岸边。它消失在雾气中,岸上那些人没听到丝毫水声,湖面也没有任何涟漪,然后它就像幽灵一样凭空消失了。
她撒了谎,特莉丝心想。我再也见不到她了,我见不到了,因为……vaesse deireadh aep eigean,有些事结束了。
“有些事结束了。”丹德里恩说。
“但有些事会迎来开始。”亚尔潘·齐格林替他说完。
在城市的方向,有只公鸡发出响亮的啼鸣。
雾气迅速散去。
在希瑞的前方,已经有人在等待着她了。
“所以,命运还是按照它的轨迹运行。而你,我的盟友,则与另外一个世界的生物有合作。”费恩看着从浴缸里突然出现的湖中仙女说道。
湖中仙女已经向费恩解释了利维亚惨案的经过,以及她与独角兽的合作关系。毕竟这两个种族向来关系很好。
“那么,希瑞在哪?”
“我指引她前往金苹果树岛了,那座岛本来没有名字,但是现在有了。”
“那很好。”费恩从湖中仙女身边抽出了湖女之剑aerondight,把它差劲买来的剑鞘里面,“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出发?”
“随时都可以。”
希瑞撑着长篙,让小船在浓雾中慢慢航行。她的脑海中有一个声音,不停地为她指明方向。雾气是那么的厚重,以至于漫过船沿流进小船当中。叶奈法和杰洛特正并肩躺在船中,杰洛特时睡时醒,他只是刚刚脱离了生命危险。
她看到一缕金色的光线透过浓雾,希瑞更加用力地撑着长篙,小船飞快地前进。然后她就看到了一座小岛,上面长满了苹果树,树上是满满当当的苹果。到处都是鸟类的鸣叫,草地上还生长着迷迭香与鲜花。
一下子,所有的雾气都消散了。她看到苹果树下站了一个人,这个人背着把剑,有着长长的灰白色头发。
“混蛋!快来帮忙!”
“诶,你真的搬不动吗?可以自己应对任何事情的希瑞女士。”
“费恩,你真的想在这个时候吵架吗?”希瑞撑着小船靠近了小岛,“那我们可以找个地方好好吵一架,但是不是现在。快来帮忙!”
“好吧好吧。”费恩抬了抬手,走进水中,把船拉向岸边。然后找出一根线和一小块木头,念了句咒语。两股不可见的力量将杰洛特和叶奈法从船上搬到了苹果树下。
希瑞跳下了船,溅起一身水花,其中一些还溅到了费恩的身上。
费恩翻了个白眼,他看着希瑞,明知故问道,“你发生了什么,我感觉到你又用了上古之血的魔力,我想很快那些红骑士就要追过来了。”
希瑞抓了抓头发,把利维亚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人类对于非人物种的不信任是自然的,人类自以为是生物圈中最优秀的种族,这是多么傲慢的想法。所以他们会看不起一切非人种族,然后将自身的失败与过错归咎于其他种族。”费恩摆了摆手,“这样的事情不会只发生一次,还会不停地上演。只要是人群中的异类,都会被审判。人类就是那么愚蠢。”
“我不是来听你讲哲学的,人类费恩先生。”希瑞翻了个白眼,她还是画着糟糕的眼妆,看来叶奈法对于化妆的教学成果并不显著,“我现在要你帮我看看叶奈法和杰洛特怎么样了。”
“叶奈法女士只是透支了,好好休养就行了。至于杰洛特...”费恩沉吟了一会,他不清楚自己是哪条时间线,是不是游戏时间线。他摸了摸并没有长胡子的下巴,“应该没有大问题。你通过独角兽的力量释放了自己释放不出的复活法术,他还是要躺一段时间的。不过杰洛特倒是留下了一段佳话,我觉得他可能是第一个死于草叉的狩魔猎人大师。”
叶奈法恰好醒了过来,希瑞上前扶着她。叶奈法还有些虚弱,她摇了摇头,“我在哪?杰洛特?”
“叶奈法女士,杰洛特他躺在你旁边,他很安全。”费恩走上前,从腰包中掏出引爆器,“那些趾高气扬的女术士吃到苦头了吧。这个引爆器拿去吧,我已经用不上了。不过我们该走了。”
“你们?”叶奈法转头看了看希瑞,希瑞点了点头,“你们要去哪?”
“我也不知道,走到哪算哪,我们是在被追杀。”希瑞把自己的长剑吉薇艾儿背在背上,“那我要走了,叶奈法,我会想你的。”
“你等一下,我只带了一个箱子过来...”
“没时间了,他们要来了...”
第一百一十二节 临冬城
费恩并没有来得及收拾太多东西,许多衣服都扔在了拉维罗堡庄园当中,只有美狄亚带上了秘藏箱和缩小之后的马车。化器封形术是个好法术,就是对生物不太友好,对肾脏有些损伤,那两匹拉车的马已经变成了小雕像。
“快来,美狄亚,抓住我的手。”费恩一手抓着希瑞一手抓着美狄亚,“两份上古之血的力量可以让我们跑得远一些。集中精神,希瑞!不然我们会掉进火山口之中的。等等!我还没释放羽落术!”
透过眼皮传来的光影跃动让杰洛特睁开了双眼。他看到了头顶的树叶,万花筒般的树叶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他还看到了结满枝头的苹果。
他能感觉到轻柔碰触自己鬓角和脸颊的指尖。他熟悉那些手指。他爱它们,甚至到了痛苦的地步,他的胃袋、胸口和肋骨都隐隐作痛,紧紧包裹腹部的绷带让他明白,利维亚城里的干草叉并非噩梦。
“安静地躺着,亲爱的。”叶奈法说,“躺好。别动。”
“我们在哪儿,叶?”
“这重要吗?我们在一起了,你和我。”
“希瑞在哪儿?”
“她走了。”
她动了动身子,轻轻抽出他枕着的那条手臂,然后躺在他身边的草地上,看着他的眼睛。她眼神热切,仿佛要将他的模样铭刻在脑海里,仿佛要留存到将来,留存到永远。他也注视着她,怀旧之情让他的喉咙绷紧了。
“我们跟希瑞共乘一条小船,”杰洛特回忆道,“行驶在湖面上。然后是条湍急的河。河水在迷雾中穿行。”
她的手指摸到他的手,用力攥住。
“躺着别动,亲爱的。别动。我会陪着你。发生了什么并不重要,我们在哪儿也不重要。现在有我陪着你。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永远不会。”
“我爱你,叶。”
“我知道。”
“只不过,”他叹了口气,“我还是想知道我们在哪儿。”
“我也想。”过了一会儿,叶奈法轻声道。
“我想我们可能到了什么不太好的地方。”费恩抬眼,看到夜幕下黑黝黝的古堡,只有零星的灯火在黑夜中闪烁,“而且我们进来的时候感到一阵阻力,不过好像不是大事,应该是穿梭遥远世界的结果。希瑞,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你不是读过很多书吗?怎么会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希瑞撇了撇嘴,“走吧,我们去找城堡的主人请求帮助。”
“这里空气中的魔力并不是很多,我的宝石损耗会非常大。”费恩叹了口气,他拉过美狄亚的手,“来吧,亲爱的。希望今天晚上可以洗个热水澡。”
然而一切都没有费恩想象的那么轻松,这里的夜晚又黑又冷,路边被冻得硬邦邦的。费恩只得释放舞光术,四个小光球在三人身边飞舞。
“美狄亚,我们把马放出来吧,还有马车。我刚才差点被冻住的马粪绊倒了,你的高跟鞋也不好走路吧。希瑞,你的凯尔比呢?”
“跟着独角兽走了。”
“真是可惜,说不定你吹一下口哨它就跑出了呢。”
“你在说什么傻话,快上车。”
“费恩,我觉得气氛不太对,人太少了。”美狄亚看向城堡门口的村落,已经是夜晚了,但是村庄里几乎没有人声,“也有可能是因为这里太穷了,没有人点灯。”
“或许吧,但是能建造这样的城堡的领主一定不缺钱。”费恩坐在马车前方,催动着马车前进。他看见城堡门口两边高高的箭塔,箭塔顶端都覆盖着白雪。
“这里比史凯利格更冷。”希瑞忍不住抱怨道,她身上穿的是夏季男装,毕竟利维亚还在夏天,她听见了狼嚎声,“好吧,这里跟史凯利格一样,都有很多狼。”
“请问有人吗?”巨大的声音一下子惊醒了城门上的守卫,他打起火把往下看。在火光的映照下,马车上繁复的金银花纹反射着令人目眩的光芒。费恩丢掉自己手中的羊毛碎屑,“可以进来吗?”
守卫根本听不懂费恩说的话,他大喊着费恩也听不懂的话,虽然很像巫师世界的通用语,但是还是有些差别的。
“**,又是个语言不通的地方。”费恩转了转戒指,启动了上面的“通晓语言”,他再次使用了幻音术,“可以再说一遍吗?”
守卫大声重复了他刚才说的话,“这里是临冬城!你是谁?”
“临冬城?这是哪里?”费恩将守卫的话转述给希瑞和美狄亚听,“但是好像他听不懂我们说话。”
“我大概有点印象,但是想不起来了。”费恩根本不记得这里是哪里,他的记忆全都是法术资料,即使以前看过他也需要时间回想,“我去跟他说话。”
费恩掏出了世界上通用的语言,黄金。他把一小块黄金在马车的风灯上晃了晃,好让守卫看清楚。
“可能是个商人,看他穿着袍子。”伊加德·卡史塔克因为跟卡史塔克有亲属关系,才能在临冬城获得守卫队长的职务,“说不定也是个贵族。说不定是跟国王一起来的,结果落下东西了。君临城的贵族老爷比马粪都多,还文绉绉地说我们听不懂的话,南方佬。”
伊加德·卡史塔克吐了口唾沫,让马车稍微等等。
他带着其他守卫走了下去,抓了抓自己的浓密的长胡须,让自己精神点。因为不管是南方的贵族老爷还是商人,有这样的马车肯定不缺钱,到时候说不定会给自己几个金龙或者银鹿。他的现在连请同僚喝酒的钱都没有了,现在大家都对他很不满,因为伊加德·卡史塔克是凭借血缘关系上位的,再不请同僚喝酒,说不定哪天就会被人按在雪里。
伊加德招呼着同僚打开城门,然后走向马车。他没有看到任何随从,而坐在车夫位置上的人穿红色的长袍,上面有着银色的花纹,这个人还有着令人窒息的精致面孔和与众不同的灰白色长发,不像北境人,也不想君临人,更不像远方的自由贸易城邦人。
他很清楚的听见这个人在试图模仿他的口音。等到他走到马车面前的时候,他听见这个人用生疏的通用语向他打着招呼,“我可以问你一下事情吗?”
费恩手中的小块黄金在白色风灯的照耀下散发出迷人的光芒,虽然伊加德对于火光为什么是白色的有些迷惑,但是他并没有太在意,说不定是炼金术士搞出来的新玩意。他的眼睛一直盯着黄金,伊加德咽下了口水,“说吧。”
“这里的领主是谁?”虽然通用语不是很标准,但是伊加德还是能够听懂的,特别是在金钱的诱惑下,他即使听不懂也会去听。
“是艾德·史塔克大人,这里是史塔克家族的城堡。”
“哦?”费恩手中把玩着黄金,“那国王是谁?”
“劳勃·拜拉席恩,国王前几天才来过。”
“非常好,我们可以进城吗?”费恩故意把黄金作势塞进守卫手中,他清楚地听见了守卫咽口水的声音。
“当然当然。”伊加德鬼鬼祟祟的笑了笑,他在面前引路,带领着马车穿过花岗岩外城墙。这座城堡的外城墙非常高,大约有80尺高,如果按照中世纪的科技水平,那城墙是几乎不可能被破坏的,而内城墙更高,差不多有100英尺,也是由花岗岩制造而成的。
“这座城上由“筑城者”布兰登于八千多年以前在巨人的帮助下建造的,这个大家都知道。”伊加德举着火把,他看着费恩的脸,“你从哪里来,我没有看过你这样的纹章。”
费恩想解释一下画在马车上的纹章,但是他还没说话,就被伊加德的同僚打断了。
“你懂个屁纹章,伊加德。”其中一个守卫不屑的说,“肯定是君临的南方佬,想来面见国王结果晚了一步。布兰·史塔克的事情肯定也是南方佬干的。快去君临吧,艾德大人已经担任国王之手了。”
“事实上,我对国王什么的不感兴趣,我只是路过,然后想找个地方住。如果能面见领主那更好了,我对于满地马粪的地方实在喜欢不起来,而且你们不是更应该关注更重要的问题吗?”费恩指了指左边的冲天火光,他们是从国王门进入城堡的,往前穿过东大门就能到达内堡,然后再穿过主堡与武器库之间的桥梁和校场,就是起火的地方,藏书塔。
一下子所有的剑与长矛都对准了费恩。
“看紧他们,等火灭了带他们去见凯特琳夫人。”伊加德挥了挥手,让守卫们继续包围着马车,然后抽调一部分人去灭火。
“发生了什么?”希瑞和美狄亚都从马车里探出头来询问,当她们看到围着马车的守卫之后,不由得有些紧张。特别是希瑞,她在紧张过后反而有些跃跃欲试。
“是邪恶的领主吗?”
“并不是,只是着火了,而我们的嫌疑很大。”费恩气定神闲地回答,他慢慢地掏出一块红宝石。
守卫们见费恩没有抽出武器也松了口气,他们可不愿意与不知道哪里来的贵族打起来,打输了还好,要是打赢了,不知道哪里会蹦出一个贵族来要他们偿命。
“我们嫌疑很大?”
“事实上他们有些紧张,据说领主的小儿子前几天被人谋害了。”
藏书塔的大火很快被扑灭了,但是却有一个糟糕的消息,凯特琳夫人受伤了,鲁温学士帮她治疗之后,凯特琳夫人就睡了下去,她并没有能在梦中会见费恩一行人的天赋。而费恩他们因为来得凑巧,他们会被带到了领主长子,罗柏·史塔克面前。
领主长子披着狼皮披风,他有着蓝色的眼眸与红褐色的乱发,罗柏·史塔克虽然仅有十五岁,但是他看起来壮得像个成年人。他坐在大厅的主座上,身边是罗德利克·凯索与新任侍卫队长哈里斯·莫兰,脚边还趴着他的冰原狼“灰风”。
“您没有必要面见那些路过的商人和贵族,”矮胖的罗德利克·凯索作为临冬城教头还是很有发言权的,他灰白的的头发服服帖帖的倒在头皮上,“无论他们跟刺客有没有关系,先把他们关起来。”
“然后呢?让他们在监狱里冻死?然后我们就有了一个新的敌人?”罗柏摸了摸冰原狼毛茸茸的脑袋,“让他们进来吧,给他们些黑面包和黑啤酒。守城的卫兵说他们看起来很奇怪。”
守卫带着费恩,希瑞和美狄亚进入了大厅,两女一男就去旅行这种事是不可能发生的,不可能面对路上的强盗,更何况在这个敏感的时期。
罗柏挥了挥手,请他们在长桌前坐下,然后让仆人端上食物,“你们是谁?”
“狩魔猎人。”
“索登子爵。”
“科尔基斯的公主。”
费恩和希瑞面面相觑。
“你认真的?你还没毕业。”
“你的爵位还没颁发!”
“所以你们到底是谁?”虽然罗柏听不懂他们之间的对话,但是他还是耐着性子再次发问。
“索登女爵。”
“法师。”
“科尔基斯的公主。”
“很好,我现在听懂了,巫师和魔法。又是些骗人的把戏,把他们关进监狱里吧。”
然后原本昏暗的大厅一下子充满了彩色的光球,飞舞的光球让侍卫队长大为紧张,他抽出剑挡在罗柏的身前。
“你看,我真的是巫师。所以,请问您需要法师顾问吗?”
第一百一十三节 第一项委托与死灵法术
罗柏·史塔克深吸了一口气,他一直认为魔法不过是骗人的,巫师也是骗人的,异鬼也是骗人的。就连在学城学习魔法的学士也普遍相信瓦雷利亚的末日浩劫之后,魔法就不存在了,这是鲁温学士告诉他的。
“你们从哪里来?”
“从很远的地方。”费恩并不愿意正面回答,其实他也不知道哪里算是他的家。美狄亚在桌子下握紧了费恩的手,他感激地笑了笑。“所以我能把灯光停了吗?”
“可以,你能做什么?”罗柏心中怀着些许期待,“你能做到什么?”
“我来的时候听说凯特琳夫人被刺杀了,如果你们杀死了刺客,或许我可以让死人开口说话。”费恩若无其事地说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话,连希瑞都瞥了他一眼。费恩迎上了罗柏惊讶的眼神,“是的,黑魔法,我擅长的魔法中的一小部分。”
“那你擅长什么?”
“宝石魔法,用宝石来释放法术,还有炼金术。”费恩从腰包中掏出一块无瑕大块的红宝石,“就像这样的,这样的宝石可以让我为你施展十个低级法术或者五个高级法术。或者为你制作一些剑油,炸弹,药剂,甚至是毒药。”
“那她们能做什么?”罗柏指了指美狄亚与希瑞。
“这位是美狄亚,我的伴侣,她是一位专精魔药的大师,这位是希瑞,狩魔猎人学徒。”
“能不能询问您的全名,巫师。”
“费恩维迪恩·菲欧娜·伊伦·雷安伦。”费恩指了指自己,然后指了指希瑞,“希瑞菈·菲欧娜·伊伦·雷安伦。”
“让我来为你们安排客房吧。”罗柏站起来,对费恩说道,“我很需要你的帮助。不过让我们明天再说。”
临冬城的客房挺不是太好,费恩与美狄亚,还有希瑞分别住进了隔壁的客房。费恩他们先前所体现的价值并不是让其他人太过高看。除了能放光球,其他的鲁温学士都能做到,至于死人说话,还没有人见到呢。
“这就是所谓的人设重复,亲爱的,如果我们在一部小说里,那肯定要死一个。”费恩在被窝里抱着美狄亚,在她耳边悄声说道。临冬城地下的温泉泉水通过管道在城堡的墙壁间输送,客房即使在寒冷的夜里也十分温暖。费恩陶醉地抱着美狄亚柔软的身体,舒适的环境让他十分困倦。
“你在说什么傻话。”美狄亚亲了下费恩的嘴唇,“希瑞那里不要紧吗?”
“你放心,我已经把她的门给锁了,记得吗,二环法术秘法锁,密码只有她自己知道。”费恩睡眼惺忪地说道,他已经快睡着了。
“那我们的防护措施呢?”
“门口放了骷髅陷阱,啊,别起身,别把冷风放进来...”
“所以,今天你想交给我什么工作?有怪物可以杀吗?”希瑞大口吃着面包,时不时喝一口汤。两个世界的通用语差不多,经过一个晚上的熟悉,希瑞差不多已经可以交流了。
“不,这里没有怪物。你们那里有很多怪物吗?”
“有杀不完的水鬼和沼泽巫婆,还有到处都是的食尸鬼。”希瑞点了点头,她知道不能向不熟悉的人暴露自己穿梭时空的能力,这点费恩已经教过她了。
“那你们是怎么来的?”罗柏没有停下试探的脚步,但是希瑞的描述让他昏了头,他所听到的地名与生态与维斯特洛完全不相同。
“坐马车过来的。”希瑞熟练的装傻。
“大家早上好。早上好,希瑞。早上好,罗柏。早上好,灰风,不,别咬我的裤子。”费恩的到来打断了罗柏的试探,但是罗柏并没有在意,而是与费恩打了招呼。阳光充足的时候,罗柏才能仔细打量眼前这个巫师。他现在才发现,这个巫师其实是个十二岁的少年。
“我劝你不要吃太多。今天你的第一份委托就是让刺客开口说话。”罗柏对于费恩有些体谅,毕竟费恩的年龄跟他的弟弟一样不算太大,而费恩看起来像是个学士,他觉得费恩看到尸体会吐出来。
然后他发现希瑞和费恩用嘲笑的眼神看着他。
“怎么了?”罗柏·史塔克喝了一口汤,他并不觉得有哪里不对。
“让我数数,我杀了一,二,三...差不多几十个人,虽然夺去生命的感觉并不好受,但是有些情况还是必须这么做的。但是我的弟弟,费恩,我不知道他杀了多少人,但是肯定比我多...”
“不,并没有,只有个位数。你看我有杀那些女术士吗?”
两人用另外一个世界的通用语快速交锋,其中还掺杂了一些上古语粗话,罗柏根本听不懂。
“等等等等,你才十二岁对吧?”
“不然我能几岁?”费恩拨开头发露出精灵尖耳朵,“即使是精灵,十二岁也还没成年。”
“这是什么?”罗柏最开始以为费恩的尖耳朵跟传说中的森林之子一样,但是现在看来完全不同。不过他并不是很在意,“你们杀了很多人?”
“你可以这样说。”
“......”罗柏在不久前才被他的父亲艾德·史塔克进行死亡教育,他想象不出是有多恶劣的环境才能让两个孩子小小年纪就开始杀人。“怎么样都好,反正你看到尸体不会想吐就行。”
“解剖学你知道吗?学士们可能有学习,就是研究正常人体各部分形态、结构、位置、毗邻及结构与功能关系的科学。如果你喜欢,我可以帮你把人体所有血管分离出来做成标本送给你。”费恩喝了口肉汤。北境生长的牛脂肪丰富,口感浓厚,用来炖汤再好不过了,虽然史塔克家族不善于精细烹调的缺点使得牛肉并没有完美发挥出应有的美味,但是瑕不掩瑜,费恩还是吃得很开心的。
“不了,敬谢不敏。”罗柏摇了摇头,“赶紧吃完吧,我们要开始进行工作了。工作结束之后,城堡你们随意浏览。”
“没问题,之后让仆人把早餐送去我的房间吧,我的女伴还没起床。”
北境的低温让尸体保存得极好,一个晚上过去也没有苍蝇在尸体上产卵。身形瘦小的鲁温学士正在细致检查着刺客的尸体,包括手指与纹身等等有可能透露出刺客身份的部位。他看到罗柏打开停尸房的门,然后昨天晚上到来的那个会魔法的少年就走了进来,希瑞则跟在了后面,然后侍卫队长,临冬城教头以及席恩·葛雷乔伊鱼贯而入。
鲁温学士用灰色的眼睛打量了一下费恩,他是学城中少数拥有瓦雷利亚钢链条的学士(代表着修习魔法),但是他对于魔法存不存在还是充满了疑惑,但是眼前的人年龄是那么的小,罗柏在这个年纪也读不了多少书。
这是个骗子。他心想,要么就是学了炼金术士几手小把戏的男孩。
学士打算等会就戳穿他的把戏,罗柏的领主长子,未来的临冬城领主,北境守护。更何况在这个领主去君临担任国王之手,凯特琳夫人昏迷不醒的情况下,罗柏更加不能沉迷于这种小把戏。艾德·史塔克是正直的人,罗柏·史塔克也是,如果被外人知道罗柏相信魔法,那他就没有脸当未来的北境守护了。
“他的声带被咬坏了。”费恩看了看刺客喉咙上的伤口,“嗯~齿痕,这么长,咬死他的生物有着狭长的吻部。但是声带完全损坏了,即使他能说话也说不出来了。怎么有一股马骚味?难道这个人是泡在马尿里了吗?”
看吧,他不敢了,他开始寻找借口了,骗子。学士拽了拽自己的链条。
“事实上他之前躲在马厩里,其他的我就不能说了。”罗柏隐去了刺客可能是来行刺躺在床上的布兰这点,“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我可以让他说话,但是他的声带让他没办法说话。如果你硬要他说话的话,我就让他说话。”费恩快速说完一句拗口的话,然后比划了一下手指。
“好吧,让他说话试试。你什么意思?”
“宝石啊!这是施法的损耗,我需要宝石当中的魔力。”
“就这样,不需要什么处女的鲜血什么蛤蟆的粘液?”
费恩用鄙视的眼神看着罗柏,什么也没说,继续比划着手势。
“好吧,你试试。”罗柏把一小块宝石塞进费恩的手中,费恩将它握在手心里,露出了满足的笑容。这让罗柏再次怀疑起魔法的真实性。
“好吧,我们开始吧。”费恩一手攥着宝石,一手伸向尸体。他的身后是好奇的希瑞和罗柏,以及紧紧盯着他的鲁温学士。
“,,deffraen!”
“,,davedar!”
诡异的咒语以及费恩声音在停尸房中的回声让人毛骨悚然,费恩的手中一股黑色的气流冲向了尸体,然后原本已经僵硬的尸体一下子就坐了起来。这让他身后的人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你可以问问题了,罗柏。快点,宝石的魔力支撑不了这么久。”费恩用冰冷的语气冲着罗柏喊道。
“你是谁!”罗柏上前一步,对着尸体大喊。
“咯....嘶...咯咯...”刺客僵硬地歪着脑袋,破损的声带完全无法发出声音。
“快说!”费恩手指一用力,深入灵魂的刺痛让刺客发出巨大的“咯咯”声,但是他就是无法说句任何一个单词。
“他真的没办法说话了吗?还是你的魔法不管用?”
面对罗柏的质疑,费恩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他手中的黑色雾气直接钻入刺客五官之中。但是即使刺客的灵魂在怎么遭受折磨,他也无法回答任何问题。
“呼...”费恩散去法术,刺客重重地躺了下来。他摊开掌心,那一小块宝石直接变成了灰白色的粉末,“你看,宝石越小,魔力越少。我的法术戒指拥有的魔力都比这多。”
“真的?不是你的魔法的问题?”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有出息的法术都不愿意当宫廷法师了,领主的脑袋可能理解不了这个。”费恩不耐烦地说道,“你可以现杀一个,只要不破坏声带,我就能让他说话。现点现杀,毫不犹豫。”
“死灵法术是绝对禁止的。”希瑞对着费恩说道,她在女术士集会所接受的教育让她懂得一些常识。
“但是在尼弗迦德不是,而且叶奈法也会这一招,这可是我在蒙特卡沃城堡的书里学到的。”费恩毫不在意死灵法术的禁忌程度,但是死灵法术是对生与死的思考与研究,甚至有些死灵法师还会对自己的身体进行改造,面对一些近战职业的时候能一拳把人打死。
鲁温学士不停地拽动着脖子上的链条,今天他所看到的事情颠覆了他在学城学习到的知识,
“好吧,让我们进行下一个工作。”罗柏并没有因为费恩的魔法而疏远他,畏惧他。但是除了他,临冬城的其他人看到费恩转过身来的时候都退了一步,席恩·葛雷乔伊恼怒地又往前走了一步,不过费恩并没有在意他。
“你是老板,你说了算,接下来的工作是什么?”
“关于我的弟弟,布兰·史塔克。”
第一百一十四节 三眼乌鸦
布兰·史塔克在不断地坠落,从高塔之上,他往下掉落了很长的时间。
“你得飞起来。”一个怪异的声音他的身边响起,“不然你会死。”
“我不会...我不会飞!”狂风吹拂着布兰的头发,他不得不大声喊出来,因为他自己也不确定别人能不能听见自己说话。在坠落的过程中,布兰终于看到了那个发出声音的人,或者说,这也不算是个人,而是一只乌鸦。
这种乌鸦的额头上,比一般的乌鸦多了一只眼睛,“飞起来吧,布兰·史塔克。”
“你对我做了什么?”布兰大喊道。
“我在教你飞行。”
“我不会飞!”
“你不正在飞吗?”
“不!我是在坠落!”布兰喉咙发干,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狠狠地撞击在地面上,成为一滩烂肉,一滩残废的烂肉。
“飞行,都是从坠落开始的。”三眼乌鸦围绕着布兰·史塔克飞行。
布兰翻过了身,在空中他好像没有任何残疾,就像从高塔上摔下来之前那样,天空被厚重的灰色云雾所包裹。他往下望去,他看见了他根本不可能看到的东西。他看到了鲁温学士正用他自己的铜制望远镜观察着天空,记录星象。他看到罗柏·史塔克正在与一个灰白色头发的女孩练剑,一板一眼的凶狠剑势很有艾德·史塔克的风范。布兰往南方看,看到了艾德·史塔克满脸的悲伤,看到了珊莎在被子里流着泪,她因为她的冰原狼淑女被瑟曦剥了皮而流泪。他看到艾莉亚赶走冰原狼娜梅莉亚。
他向北方看去,透过冰冷的云雾看到了长城,在那冰雪铸成的长城之下,琼恩·雪诺盖着黑色的披风,孤独地躺在大床之上,所有的温度与记忆一起慢慢消失,皮肤开始变得苍白坚硬。他看到了长城,再往北方看,看到了长城以北大地边缘的光幕,他看到了隐藏在那里的寒冬之心。
布兰展开双臂,他飞了起来,“我...我能飞了!”
他欣喜若狂,飞行是人类的梦想,布兰也一样。三眼乌鸦停在布兰的额头上,它的第三只眼睛里仿佛蕴藏着许多令人发狂的神秘知识。
“凛冬将至,布兰·史塔克”三眼乌鸦啄着布兰额头中央两眼之间的地方,“死亡,或者是飞翔,你必须做出选择。”
“凛冬将至,布兰·史塔克。在你梦中与你说话的人很有意思。”费恩坐在布兰的床边,他的手指放在布兰的额头上,男孩依旧沉睡着,他用读心术查看了布兰的梦境,但是一无所获。
“三眼乌鸦,那是什么?听起来像是德鲁伊。”费恩自顾自地说道,“果然,有魔力的世界,第一个施法者肯定是德鲁伊。”
罗柏·史塔克就站在费恩身边。
“费恩,我们出去说话吧。”
他们走在临冬城寒冷的走廊上,费恩斟酌着如何向罗柏解释三眼乌鸦的事。他最后决定实话实说。“事实上,布兰的脊柱受损,下半身失去知觉。但是并不是不能治疗,如果使用常规治疗手段,脊椎复原,他也不可能站起来。”
“为什么?”罗柏抓住费恩的长袍,他远比费恩来得高大强壮,他差点把费恩拉倒在地。
“咳咳,因为有一个咒语包裹着他的脊椎,有人在梦中指引着布兰。你知道三眼乌鸦吗?布兰拥有着很强的预言天赋,三眼乌鸦正在指引着他。”
“预言天赋?”罗柏非常疑惑,“那是什么?三眼乌鸦又是谁?”
“我并不了解,我只是在布兰的梦中看到一只三眼乌鸦,它的额头上仿佛有着一千只眼睛。”
“预言天赋?”鲁温学士向来提问的罗柏和费恩问道,他想了想,“你的意思是绿之视野?”
“我不清楚你们怎么称呼这种天赋。请继续。”费恩摆了摆手,让学士继续说下去。
“你知道森林之子吗?”
“树精?”
“我不清楚你所说的树精是什么,但是应该差不多吧。”鲁温学士让罗柏与费恩坐在椅子上,他的房间乱糟糟的,到处都是书籍与纸张,罗柏和费恩必须小心翼翼才能避免碰掉任何东西,“森林之子当中有一些人拥有绿之视野,他们中的很多人自称具有那种能力。他们的智者被称为绿先知。绿先知通过他们的鱼梁木看遍世间万物,影响、控制着动物与植物。传说中,为阻止先民登陆,他们施展强力魔法,粉碎了多恩之臂,形成了石阶列岛的岛链。”
“魔法天赋。”
“可以这么说,但是在我看来,只不过是另外一种知识罢了。”鲁温学士即使见识到了魔法,还是对于魔法不屑一顾,“一千个人里只有一人能成为易形者,一千个易形者中只有一个能成为绿先知。”
“现在找不到他们了吗?”
“森林之子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他们的智慧也随之而逝,我们只能猜测,这种知识和树上的人脸有关。先民们认为绿先知通过鱼梁木上的眼睛观察他们。这就是他们每次和森林之子开战都大肆伐木的原因。”
“哈,原教旨德鲁伊教徒。”费恩感觉自己接近真相了,“那还有一个问题,这个世界的魔法从何而来?”
“谁也不知道,我在学城修习过魔法,但是没有任何人能用出来,除了你。”鲁温学士用灰色的眼睛紧盯着费恩,但是费恩并没有感觉不自在。他继续说道,“学城有四支从瓦雷利亚得来的玻璃蜡烛,一绿三黑,都是用黑曜石制作而成的。当魔法的力量再次回归之后,蜡烛会再次燃烧。”
然后鲁温学士也不再说什么了,而是把罗柏和费恩赶出房间。面对接生了目前所有史塔克家族的鲁温学士,罗柏也不能做出任何反抗。
“好吧,老人家脾气总是不怎么好。”费恩摊了摊手,他看向罗柏,“安心,布兰的这笔委托我不收钱。”
“不,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帮我照看布兰。你知道,我一直很担心他,想办法解除掉那个咒语,那什么三眼乌鸦...”
“说实话我可能帮不上什么忙,释放咒语的人十分强大,这个咒语可能是以什么非常非常巨大的代价释放的。你知道命运吗?”
“命运?”
“有一种说法,是神决定我们的命运。又或者说,神来决定我们每个人应该做什么,如果有人反抗,那会被毫不留情地碾死。”费恩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但是,问题是,反抗命运这点,也在神的安排之中吗?”
罗柏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这是什么意思?”
“不,你不用多想。我对于反抗命运很有经验,真的。”费恩眨了眨眼睛。
“那么最后一项工作,我的母亲...”
“凯特琳夫人,她只是精神状况不好,现在昏迷也只是人体的补偿机制而已。每天熬些肉汤给他喝就行了。”费恩对于凯特琳的状况很有把握,但是他担心凯特琳苏醒之后会不会驱逐他们。“你看,我就没有赚到多少。”
“呃...要不...”正直的罗柏面对费恩的玩笑有些不适应,“要不然...”
“哈,不用担心,我的朋友。无论是狩魔猎人还是巫师,做生意都有赚有赔。”费恩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有地方吃饭睡觉就行了。来吧,你应该没有参观过我们的马车吧。”
“阿多把那两匹马照顾得很好。”
“阿多?嗯~那我要好好感谢他一下。”费恩由罗柏带着向马厩走去,“我们的马车可是有很高的魔法技术含量,我来给你介绍一下...”
“对了,要不然我们去练剑吧。我看到你有一把很不错的剑。”
“啊,那是,那是....”费恩一下子尴尬了起来,“那把剑是别人送的,但是我不太会用剑...”
“哈,原来还有你不会的。”罗柏促狭的笑了笑,“你的姐姐剑法很厉害,但是你的就不太好,看来你们各自擅长一个领域。”
“其实我也能学,就是没时间...”
“现在我们有时间了。来吧,我们去校场,我来教你。”
“我讨厌流汗...”
事实上,湖中仙女的契约还在持续地供给费恩魔力,但是费恩并不想太过张扬,太过强大的魔法也容易让人不信任。他们是来躲避狂猎的,而不是到处结仇的。
在他们来到临冬城的两天之后,狂猎并没有出现,上古之血的穿梭距离远超艾恩·艾尔精灵领航员那些残次品,可能现在狂猎正在一个一个世界地中转,但是肯定距离这个世界还有一段很长的距离。所以是费恩和希瑞还是不敢使用血脉之中的魔力,这等于频繁向狂猎发出定位信号。
但是这个世界的空气中的魔力是如此的稀少,以至于费恩完全不能操作空气中的魔力来构建法术,只有通过宝石的魔力来释放魔法。而如果使用宝石剑,那很长一段时间内,附近的空气中魔力是会接近与无。所以费恩只能用湖中仙女提供的魔力来释放魔导师法术,戏法魔能爆和剑刃防护在这个世界相当有用,一环法术选择的是巫术箭,闪电的力量在这个世界还是相当难以抵抗的。而美狄亚也陷入这种困境之中,神代魔术师所擅长的是操纵外界的魔力,这几天她一直在房间中将空气中的魔力凝聚成真以太,以备不时之需。
所以费恩在这个世界更多的需要依靠自己少量的法术与近战能力相配合,所以他并不排斥练习剑术。
“你的剑术还真是差劲。”希瑞毫不留情地嘲讽费恩,手中的吉薇艾儿与湖女之剑狠狠地碰撞在了一起。
“我就跟维瑟米尔学过一段时间,跟你比不了。”费恩转过身来横挥长剑,但是还是被竖起来的吉薇艾儿挡了下来,但是剑身上金黄色的的闪光符文让希瑞眼馋不已。
“这是把银剑!”
“银剑也能砍死人,而且还不会坏,永远能保持锋利。”费恩举着剑在希瑞面前走来走去,寻找进攻的空隙,“你还没毕业,希瑞,你还不是狩魔猎人。不过我可以把剑借给你用,只要你求求我...”
“你们再说什么?”罗柏走了过来,让费恩和希瑞停止了练习。本来席恩·葛雷乔伊一直故意靠近希瑞,但是见识到费恩的魔法之后,只有罗柏自己会靠近费恩了,“母亲快要醒了,你们来吗?”
“我们?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得介绍一下你们,说不定我的母亲需要你们的帮助。”
一百一十五节 苏醒与阴谋
凯特琳睡了足足四天,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仆人告诉她,她已经睡了四天了。凯特琳想起迄今为止从布兰坠楼到现在发生的所有事情,宛如噩梦一般,但是她手上的割伤却告诉她这些都是现实,她头重脚轻,但是思维却是异常的清晰。
“我要吃点面包和蜂蜜,”她吩咐仆人,“顺便通知鲁温师傅,说我的伤该换药了。”
凯特琳回想起起自己这些日子来的模样,只觉羞愧无比。她辜负了大家的期望,辜负了她的孩子,她的丈夫和她的家族声望。所以同样的事绝不会发生第二次,她要让北方人见识见识奔流城的徒利家的女人有多么坚强。
食物还没送上来的时候,罗柏率先赶到,她见到儿子披革裹甲,腰间还佩了剑。随行的还有罗德利克·凯索和她丈夫的养子席恩·葛雷乔伊,以及肌肉发达,留了一撮棕褐色方正胡子的哈里斯·莫兰,罗柏说他是新上任的侍卫队长,最后是三个陌生人,两女一男。
“我要向您介绍三位客人,这位是费恩维迪恩,是个巫师。这是他的姐姐,希瑞,狩魔猎人学徒。这是美狄亚,也是个巫师。我临时雇用费恩维迪恩为我们服务。”罗柏向凯特琳介绍费恩等人,凯特琳看着罗柏的眼睛,罗柏点了点头。经过这几天的观察,他确定费恩跟任何贵族都没有关系,也不是探子,没有人会把会魔法的人派出当成间谍,这代价太大了,连请那些君临那些火术士的代价都是非常大的。
“他是谁?”
罗柏知道凯特琳问的是刺客,莫兰回答道,“没有人知道他是谁,夫人。他可能不是临冬城的人,只是前几个星期有人看到他在城堡附近出没。”
“肯定是国王的手下。”凯特琳咬了咬牙,“或是兰尼斯特家的走狗,他很可能在别人离开后躲了起来。”
“很有可能,”哈尔道,“前阵子临冬城里到处都是外地人,从君临或者其他地方来的,谁也说不准。”
“他躲在马厩,”席恩·葛雷乔伊说,“从他身上就能闻出来。”
“那怎么没人发现?”她口气尖锐地问。
哈里斯·莫兰满脸通红,他摇了摇头,“除去艾德老爷带去南方的马和咱们送给守夜人的,马厩里没剩下几匹,要躲开马僮本也不是什么难事。或许阿多见着了他,听人说那孩子最近怪怪的,不过他那样单纯的人……”
“我们找到了他睡觉的地方,”罗柏插话,“他在稻草堆下藏了个皮袋,里面有九十枚银鹿。”
“这么说来我儿子的性命还挺值钱。”凯特琳苦涩地说。
“夫人,恕我冒昧,您的意思是他打的是公子的主意?”
“这太疯狂了。”
“可干吗对布兰下手呢?”罗柏摊了摊手,“诸神在上,他不过是个弱小的孩子,身体单薄,沉睡不醒……”
凯特琳用尖锐的眼神看了她长子一眼,“罗柏,若你想统治北方,就得学着去思考这种问题。你自己想想自己的问题,为什么有人要对一个熟睡的孩子下手?”
罗柏还未及回答,丰盛的餐点就端了上来,接着鲁温学士也走进来了。
“师傅,布兰怎么样了?”凯特琳望望眼前的丰盛食物,但是她却毫无胃口。
鲁温学士低头:“夫人,病情没有变化。”
这正是她原本预期的答案,凯特琳并没有太过失望。她的手伤隐隐作痛,仿佛匕首还插在上面,越割越深。即使鲁温学士用上了费恩提供的药膏,但是疼痛仍然折磨着她。
凯特琳遣走仆人,看着罗柏,“你有答案了吗?”
“因为他害怕布兰会醒来,”罗柏道,“害怕他醒来后会说的话或会做的事,害怕他所知道的情况。”
凯特琳很开心罗柏脑子开窍了,“很好,你学会思考了,但是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莫兰。”
“夫人。”侍卫队长低头待命,“您需要多少守卫。”
“如今艾德不在,我的儿子是临冬城领主。”
罗柏开始下达命令,“派一个人守在房间里面,一个人在房间外面,不分昼夜。下面楼梯口再派两个,未经我和母亲的允许,谁都不能接近布兰。费恩?”
“老板,你说。”
“你的魔法可以帮忙吗?”
“给我一些金粉,铃铛还有银线,我可以把门窗附加上魔法锁和警报。除了念出密码,没有人可以打开,如果有人闯入,那即使你在睡觉,警报也会吵醒你的。”
“非常好。”
“现在就去办。”凯特琳提议。
“让他的狼也待在房间里陪他。”罗柏补充道。
“对,”凯特琳说,然后又重复了一遍,“这样很好。”
“那密码要什么?”
“艾莉亚”罗柏说道,“我的妹妹的名字。”
“很好,那我就去办。”费恩起身,拉着美狄亚和希瑞走出了房间,他预感接下来凯特琳可能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跟其他人说,“接下来没有我们什么事了。”
凯特琳见不相干的人都走了,才让罗柏把门关上。
“史塔克夫人,您是否注意到那柄匕首?”罗德利克爵士问道。
“当时我没有细看,但是那柄匕首确实很锋利。”凯特琳摇了摇头,“你为什么要说这个?”
“刺客死时手里还握着那把匕首,我觉得以他的身份地位不足以使用这么精良的武器,所以花了很长的时间仔细研究。刀刃是瓦雷利亚钢打造,刀柄的材质则是龙骨,这样昂贵的武器不可能出现在他手中,一定是有人交给他的。”
凯特琳沉吟了一会,她环顾所有人,开口说道,“接下来我说的事情,绝对不允许外传。我的怀疑只要有那么一部分属实,那么艾德和我的女儿就是身陷险境之中。消息一旦走漏,那她们就会要了她们的命。我需要你们宣誓守密。”
“艾德大人待我恩如生父,”席恩·葛雷乔伊道,“我誓不泄露今日所闻。”
“我发誓守密。”鲁温学士说。
“夫人,我也是。”罗德利克爵士应道。
她望望儿子。“罗柏,你呢?”
罗柏点了点头。
“我妹妹莱莎认为她丈夫,也就是前任御前首相琼恩·艾林,是被兰尼斯特家所谋杀。”凯特琳对他们说,“我又想起布兰坠楼当天,詹姆·兰尼斯特并未参加国王的狩猎活动,而是留在城内。所以我认定布兰并非失足坠楼,而是被抛下去的。”
费恩离开之后,凯特琳说了什么他并不清楚,但是凯特琳夫人突然就要出城。当然,凯特琳要去君临这件事都是罗柏告诉他的,还有罗德利克·凯索爵士陪同凯特琳夫人。
不过这些费恩都不关心,因为这跟他没有丝毫关系。除了希瑞,她听说布兰是被抛下楼的时候十分的气愤,但是她也无能为力。
“我们只能做这么多,希瑞。”费恩挡住希瑞的斩击,但是还是被希瑞所绊倒在地。他爬了起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我们不可能事事都插手,做我们所能做的就好了。”
“你怎么这么...”希瑞气得说不出话来。
“这么没有同情心,是吗?”费恩捡起湖女之剑,“我已经相当有同情心了。史塔克家族雇佣我们,提供吃住,所以我才用我的魔法帮助他们。虽然我挺喜欢罗柏这个家伙的,但是这件事一看就是有宫廷阴谋作祟,你在蒙特卡沃没有受够那么阴谋吗?”
“你......”
“安心,希瑞。如果他们成为我们的朋友,我们就会竭尽所能地去帮助他们。”费恩把剑插回剑鞘当中,“我也难得有个朋友。”
看不见的翅膀带着布兰在梦中飞行,天空中的灰雾一下子开始旋转,然后他就醒了过来。房间里的黑发女仆失手把一盆水掉在地上,但是她也顾不上摔破的盆子,径自奔下楼梯,一边高喊:“他醒了!他醒了!他醒过来啦!”
布兰摸摸双眼之间,被乌鸦啄的地方还留着疼痛的触感,但额头上却没有任何痕迹,既没有流血也没有伤口。他觉得虚弱又晕眩,试着想下床,却动弹不得。
有个东西轻巧地跳上了床,它用烟灰黄色的眼睛看着布兰,伸出舌头舔了舔布兰的脸。
“这就是...我的小狼吗?它长这么大了...”布兰勉强伸出手摸了摸冰原狼。
等到哥哥罗柏三步并作两步冲上高塔,上气不接下气地冲进房间时,冰原狼正舔着布兰的脸。布兰抬起头,一脸幸福的表情“我要叫它‘夏天’”
“你叫它什么都行,布兰。”罗柏上前拥抱住男孩,他的声音有些哽咽。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罗柏并没有太多的时间照顾布兰,因为他现在是领主了,每天要处理非常多的事。领地上的事情非常多,而那些事务官都被艾德·史塔克带去了君临。即使王国是分封制,但是那些野兽和河鱼都是史塔克家的,就连面包炉也是,今年的什一税也还没收,他整天从早忙到晚。
而整个临冬城,姓史塔克的除了罗柏,就只有瑞肯和布兰了。布兰整天带着窗前看着瑞肯和他的冰原狼毛毛狗玩耍。而他觉得乌鸦骗了他,他根本不会飞,甚至连走路都不会。照顾布兰的老奶妈一遍缝制毛衣一边给布兰讲故事。
老奶妈已经很老了,她是临冬城最年长的人,她当初来城堡是为了当布兰登·史塔克的奶妈,因为他的母亲在生他的时候难产而死。而这个布兰登是布兰的祖父瑞卡德公爵的哥哥,或许是弟弟,甚至或是瑞卡德公爵父亲的兄弟。
老奶妈每次说的都不一样,但不管哪个版本,故事里那小男孩总死于三岁时夏天的一场风寒,而老奶妈和她的孩子们却在临冬城长住下来。她的两个儿子都死于劳勃国王夺取王位的那场战争,她的孙子在平定巴隆·葛雷乔伊叛变时于派克城的城墙上殉难。她的女儿们早已陆续远嫁他乡,现在也都不在人世。如今她的血脉只剩下阿多,就是那个头脑简单,在马房里工作的巨人,只有老奶妈依旧好端端地活着,继续做她的针线,说她的故事。
然而老奶妈的故事被鲁温学士打断了,鲁温学士突然闯进来,吓了马僮一跳。
“我们有访客。”他宣布,“而你必须出席,布兰。”
“我正听故事哪。”布兰抱怨。
“小少爷,故事可以等下再听,待会儿您回来的时候,呵,它们都好端端地等着你呢。”老奶妈说,“客人可没这么有耐心哟,而且啊,他们常会带来自己的故事呢。”
“是谁啊?”布兰问鲁温师傅。
“提利昂·兰尼斯特,还有几位守夜人弟兄,说是有你哥哥琼恩的口信。罗柏正在会见他们。阿多,请你帮忙把布兰带到大厅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