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四章 青龙跑了!
见到官差如此着急,朱青便觉得有些不对劲。按说被贬的罪臣多会受到怠慢的,不管他之前有多位高权重,多少丰功伟绩,一旦被贬便是虎落平阳,再转到不识趣的地方官手中,更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来一顿杀威棒再说。可是,这个驻地对朱青的到来却是令人费解,不但好生安顿,还赶紧派人去请示长使官,这绝非一般程序。
寻思之下,朱青招呼两名侍卫靠前,在他们耳边叮嘱几声,两名侍卫便是一惊,“啊?我俩走了,你怎么办?”
朱青示意他二人小点声,免得外面的官兵听到,又压力声音应道,“我觉得有些不对劲,老子这回要逃了,二位兄弟既已完成任务,将公函交给守卫,快快离开这是非之地,免得我连累了二位。”
“你我既已兄弟相称,谈何连累,我等需跟长使交代清楚,免得他们日后仗势欺人。”两名侍卫仍是纷纷不解。
朱青只好叹道,“二位兄弟怎如此倔强?你俩若不离开,我如何脱身?到头来长使还不是怪罪在你二人头上?你们速速离去,既是帮我朱青也是帮你们自己啊。”
两名侍卫一听,这才有所顿悟,相视一眼,点了点头,对朱青抱拳道,“既然如此,我俩就先告辞了,朱兄你自己多保重。”
“保重!”
两名侍卫告别了朱青,拿着公函走出营帐,递给守卫,故作呼喝,“人,我们已经带到,这是朝廷的公函,待长使大人来了,你们交与他便是,我俩就不久留了,需尽早赶回去复命。告辞!”
守卫接过公函,却是有些紧张,想要向前拦住两名侍卫,“哎,何不等长使大人到了,你们亲手交给他?”
“区区一个犯人,你们拿了公函,一并带去交差便是,要我俩等他作甚?上官还有要事交代,我等岂能耽搁?告辞!”两名侍卫语气颇为生硬,又是朝廷派来的押解官,地方的小兵也不好阻拦,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两人离去。反正犯人就在帐里,公函就在自己的手上,等长使到了,一并交差便是,瞎操哪门子心?
守卫拿着公函,看着离去的押解官,又不放心地回头瞄了一眼帐内,见朱青还在,便也放心了,甚至有点小人得志,“哼!拽什么拽?还不是落到咱爷手中?”
一番神气过后,守卫又吆喝一声,将旁边营房的几名士兵调了过来,吩咐道,“这里面可是长使的重要犯人,你们都给我盯好咯,千万不能出事儿!”
营帐这边加强严防,营房那边却也抓紧赶过来。
听闻朱青已到,长使官丝毫不敢怠慢,亲自派人去追刚离开的陆巡抚,陆巡抚一听朱青已经出现,赶紧调转马头,返回驻地营房。此时,长使官正带着陆巡抚一行赶往行营报到点。
然而他们万万没想到,等他们掀开帐门的时候,帐内空无一人!
陆巡抚怒瞪长使,长使脸色大变,转身便斥问守卫,“到底怎么回事?人呢!”
“这……这刚才还在呢!……”守卫已然浑身颤抖,一脸懵逼。
“那押解官何在?叫他来问便知。”陆巡抚提醒一句。
“还不快去?”长使官着急道。
可是守卫却没有移动,一脸苦相地连连摇头,“回去了,押解官回去了,这是他们留下的公函,说是赶紧回去复命。”
长使官一把扯过公函,打开一看,却是不假,可是,犯人去哪儿了?!
“嘿,饭桶!连个犯人都看不住!还不赶紧去找?!”长使官恼羞成怒,大喝一声。
守卫等人只得连连点头,正要去找,却被陆巡抚制止,“慢!”
“大人,这……”长使官疑惑。
“青龙如果想跑,你们是追不上的,方才人就在帐内,他们尚且看不住,何况现在才去找?”陆巡抚解释道。
“那……如何是好?”长使官一脸的茫然。
陆巡抚在帐内踱了几步,看了身边的主簿一眼,两人一个眼神交流,片刻,主簿回道,“长使大人何不张贴缉捕令,全城缉拿犯人?”
“这……这合适吗?”长使官迟疑道,毕竟之前陆巡抚还让他特别照顾青龙,现在人刚到他们的地盘,若是派人暗中捉拿也就是了,可是一旦下了缉捕令,恐怕朱青便是罪上加罪,这不像陆巡抚之前想要保朱青的意思。
“犯人跑了,张榜缉拿,天经地义,有何不妥?”陆巡抚见长使官犹豫,便从旁训道。
长使官连连点头,“下官愚钝,下官这就去办。”长使官表面奉承,心里却已然不爽,不禁暗骂:说照顾人的是你,现在要大张旗鼓要抓人的也是你,什么东西……
不过骂归骂,这事情还得照办,何况是巡抚下的令,即便出了什么事情,也轮不到他一个小小的长使官去管。
按照陆巡抚的意思,长使官即刻令人写了缉捕令,接着差人到全城哥哥街角门口去张贴,全城缉拿朱青。
陆巡抚见状,和主簿对视一眼,便也暂且离开了驻地,返回陆府。
“当真除了青龙,无人可阻挡江南七侠吗?”回府的路上,陆巡抚再问主簿,这是他第三次问这个问题了。
当他返回大陆获知张钦差和江南七侠是故交之后,便可是提防江南七侠的寻仇。不管张钦差的死跟自己有没有关系,关键是他担心来不及解释,命已经被江南七侠拿去。为此,主簿献上了找朱青出手帮忙之计。这也正是为何陆巡抚刚回到府上便马不停蹄地赶往徭役驻地的原因,没有人知道江南七侠什么时候到,什么时候动手,早一点做准备,心里总踏实些。
“大人已经问在下三遍了,在下的答案仍然未变。我们让长使官大张旗鼓地张贴缉捕令,就是为了引青龙上钩,他这人有个特点,解决麻烦往往从关键点下手,而如今在这地界内,发布或撤销缉捕令,都是大人您说了算,如果在下估计不错,今夜青龙应该就会光顾陆府。”主簿确实是个明白人,也颇有见识,能摸清朱青一点规律的人不多,主簿能了解一二,应该是从朱青攻盛京而救北京这样的事件总结出来的。
陆巡抚听后微微点头,脸上的愁容却仍未散去,“但愿如此吧。”他轻叹一声,突然瞪了主簿一眼,谨慎道,“这地界可不是我一人说了算,别忘了还有吴总督,我这个巡抚随时都有可能被人家架空的……”
主簿听后,竟无言以对。吴总督和陆巡抚向来不和,两为了地方话语权可谓明争暗斗。还有关键一点,吴总督是外戚党的人,而陆巡抚是盛天岳的人,至于那个出事的张钦差,则是清流党的人。
三个派系的人混到一起,难免会闹出一点事情,可是,这一次之所以闹出这么大,显然超出清流党的意料,甚至到现在也只有朱青知晓张钦差被害一事儿。
这看起来像是一场地方争斗,实则是朝野党争的缩影,在朱青被贬之后,张钦差又遭暗算,锦衣卫内部出现风波,清流党又面临一次严峻的考验。
“走吧。不提他了,赶紧回府做好防备,无论青龙是否回来,我们都不可大意。我担心这个中秋佳节我过得不安宁啊……”陆巡抚看着众手下一时沉默,便苦笑一声,打马回府。
缉捕令一张贴,便在广西地界引起轩然大波,不到晚上,青龙逃役的消息便不胫而走,随着往来人群散步到各地,相信京城和开封很快就能知晓,不知道那时又会引发什么情况。
日暮,街市逐渐安静下来,不过因为中秋将近,月朗星稀,人们并未早早睡去,在街边院落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纳凉谈天,南方不像北方,虽已入秋,暑气犹在。
不过今晚人们谈天的内容与往日不同,大多在谈论朱青这件事,奇怪的是,往日官府张贴缉捕令,各家各户都颇为谨慎,甚至早早关门闭户,看好自己的小孩……当然是怕被那些跑出来的犯人加害。然朱青这一次,并未在百姓中引起恐慌,人们反而津津乐道,大多数人想不明白的一个问题就是:想朱青这样的功臣名将,怎么也会被罢官贬谪?!
毕竟青龙这个威名已经传遍大将南北,土改更是逐渐深入百姓生活,这些都成为百姓对朱青的认可,他们不相信这样的一个人竟然会背叛朝廷,因为怜惜,所以心无畏惧。
甚至有的孩子更是为他们心中的青龙大侠打抱不平。不过在这地界,还没有到随便说话的地步,他们很快就被大人们制止了,所谓祸从口出,他们连一个大将都敢对付,何况是小孩儿?
从人们的谈论中,可知朱青的群众基础还是不错的,至于在当地官府眼中,他是那号人物?朱青决定亲自去问问。
朱青假装打扮,趁着夜色,走街窜巷,果然混进了陆府!
第六百六十五章 我不杀伯仁
为了请君入瓮,陆府上下可谓准备十足,然而,当朱青出现在陆巡抚面前的时候,府院上下仍浑然不觉,连明知朱青今夜会咬钩却仍钓不得,这样的防备,又如何防得住同样神出鬼没的江南七侠?
“我真替巡抚大人捏一把汗……”朱青的声音出现在陆巡抚书房的黑暗角落里,顿时惊得陆巡抚手中的毛笔咣当落地。
“啊?!你是……来……”陆巡抚大惊,正要喊人,朱青的刀却已经直抵他的喉咙。
“巡抚大人还是安静得好,免得把我给吓着了,这手一哆嗦,这刀可就不听使唤了。”朱青警告道。
“你……你到底是谁?”陆巡抚虽然心中害怕,但是并非怕到不敢言语之人。
朱青走了出来,他向前一步,陆巡抚就得后退一步,否则,刀尖就会刺进巡抚大人的喉咙。待到陆巡抚退到了墙边,朱青也正要出现在灯烛的照耀之下,他一把扯下蒙面,陆巡抚见了庐山真面目,更加失色,“青龙?!”
“陆大人,久违了。”朱青嘴角一笑,将手中的刀收了起来,他完全相信,陆巡抚在看到自己的面目之后,更加不敢声张了。怎么说,朱青跟陆巡抚也算有过一面之缘的,虽然不是同一党派,不过,朱青对陆巡抚的为官为人大抵还算认可。否则,他也不会干涉此事。
“满城都在缉捕你,你怎么到我这里来了?”陆巡抚明知故问。
朱青也据实回答,“既然巡抚大人要缉拿我,我自然就送上门来咯……”朱青当然知道,张榜缉捕是巡抚府的主意。
陆巡抚听后,事情已被戳破,一时无话可说,片刻,他冷笑一声,“既然你知道官府要捉拿你,还敢自投罗网?!”
朱青听后不禁一笑,“你看我像是自投罗网的样子吗?我怎么觉得我更像是逛街一般?”
“你……!”被朱青此番羞辱,陆巡抚当然不爽,但是也无可奈何,巡抚府戒备森严,已经调集了所有兵力设下埋伏,朱青仍是来去自如,难怪人家不把巡抚府放在眼里。
朱青见陆巡抚抑郁难发,便知道已然打压了他的威风,对于这些土皇帝的地方官,不来个下马威根本镇不住,毕竟强龙不压地头蛇,上来不掐他七寸,他便反咬你一口!不过看现在的陆巡抚,已然在朱青的控制之下,至少一时半会是反抗不了的。朱情便也收敛了些,微微一笑道,“巡抚大人不必如此紧张,我今夜前来并非为了逃役,只是想来告诉大人,我朱青能来去自如的地方,江南七侠同样可以!”
陆巡抚一听,不由一怔,他所有的计划就是为了让朱青帮自己解决江南七侠的麻烦,可是现在他未曾开口,朱青却已然事先捅破,这实在大大出乎陆巡抚的意料。现在他更确认,为何那么多人都怕锦衣卫,就连外戚党也常常不是锦衣卫的对手了。
既然已经无须隐瞒,陆巡抚突然对朱青行了一个大礼,“将军,不瞒将军,陆某此次回府,心中颇为忐忑,寝食难安,正是因为此事,还望将军帮忙啊!”
朱青并未还礼,在没有了解一些眉目之前,他还不能确定陆巡抚是否有无罪责,锦衣卫力保众臣良将,但也绝不姑息奸臣叛将。
朱青听后,不禁一冷笑,“大人莫非忘了,朱青乃戴罪之人,已经不是什么将军了。”
“不!”陆巡抚决然道,“青龙无罪,不过是田国舅之流强加之莫须有也!”
朱青听后,心中确实掠过一丝感动,如今的朝堂,除了清流党自己人,有谁还敢说出这样的话呢?然而,朱青绝不会因为陆巡抚的两句好话而轻易服软,他心中虽然为陆巡抚一席话所感,但却面不改色,仍冷冷道,“常言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巡抚大人行的正,害怕影子歪吗?怎会无故担惊受怕,寝食难安?”
陆巡抚仍未起身,抱拳轻叹一声,摇了摇头,“正如将军方才所言,那江南七侠神出鬼没,若是他们也像将军方才这般一刀刺来,我纵有百口,难辩呀!”
朱青看那陆巡抚神情,不像演戏,沉默片刻之后,朱青走了过去,朝陆巡抚微微一笑,将他扶起,“大人且起来再说。如此说来,大人是有些难言之隐咯?”
见朱青肯听自己解释,陆巡抚激动地点点头,“正是如此。数月前,我和张钦差奉命前往台湾查办荷兰人入台一事,荷兰人的态度确实不友好,在谈判过程中,在对荷兰人所提要求方面,我与张钦差也确实出现了分歧,谈判僵持不下,本想等中秋上报朝廷之后再做定夺,可谁知……”说道此处,陆巡抚顿然一蹙,脸上掠过一丝愁容。
“谁知张钦差却突然死了,因为你们之间的分歧,所以你成为嫌疑最大的人。”朱青接着陆巡抚的话说了下去。
陆巡抚连连点头,“正是如此,现在知道此事的人都认为是我杀了张钦差,可是我怎么做出这么傻的事情呢?”陆巡抚是一脸的无辜,感觉自己有口难辩。
朱青听后,寻思地点了点头,“确实有些可疑之处,纵然你和张钦差有所分歧,也不至于杀人灭口,可是,这样的目的未免太过明显,一般人都能看出,一旦出事,你就成为众矢之的,难道巡抚大人会不知道?”
“就是嘛!可是,江湖上都在传言因为我与张钦差不和,与荷兰人有鬼,才对张钦差下手,想必这消息已经传到江南七侠的耳中,我现在是有口难辨啊!”陆巡抚反复提起自己有口难辨。
朱青听后,也心中有了些分寸,不过朱青突然一定,盯着陆巡抚的眼睛认真问道,“那么,大人与荷兰人是否真的有鬼呢?”
陆巡抚被朱青这突然一问,不由得一下怔住,“这……”他没想到,自己方才一时着急,竟然连这句话也抖了出来。
看到陆巡抚这犹豫而惊吓的表情,朱青突然淡然一笑,“我只是随便问问,大人不必紧张。这点不用大人说,我自己也能求证。”
“如何求证?”陆巡抚似乎转移了话题的重心,他觉得,后者可能更加严重,现在既然已经被朱青怀疑,断然是逃不掉了,张钦差之事尚未解决,荷兰人之通再一次把他推向了濒临崩溃的边缘,他不知道自己在谈判过程中的那些决定会被锦衣卫和朝廷如何解读,就算他与荷兰人的那些协议是为了大明着想,也难免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大做文章,到时候,可就不是谋害钦差大臣这般简单了。
然而陆巡抚的紧张在朱青这边却显得尤为淡定,他不关心人物,他只关心事件本身,如果这件事对大明有害,那就是错的,当事人当然要为此付出代价,反之,亦然。
“我也不瞒大人,我与郑成功将军交情深厚,只要我一封书信,便可了解你们在台湾谈判地所有情况。”朱青坚定道。
陆巡抚一听,顿时全身瘫软,倒在了太师椅里,“将军不必大费周折了,我跟将军坦诚便是……”陆巡抚听了朱青的话,知道纸是包不住火的,台湾的谈判情况,迟早会被抖出来,长痛不如短痛,既然逃不过,那就让这两件事一起来吧,死,也死个痛快,一了百了!
朱青似乎猜到陆巡抚心中有鬼,只是冷笑一声,“朱青洗耳恭听。”
“我与张钦差意见相左,主要是他主战,我主和,不可否认,我是收了荷兰人一些好处,可是这并非我主和的原因,我也并不因此就对张钦差下手。我只是觉得,大明大伤初愈,需要休养生息,如若跟荷兰人轻言战事,恐怕于国不利啊,张钦差以为养虎必为患,一再退让,只会让荷兰人得寸进尺,为此,我俩不欢而散……”陆巡抚瘫在太师椅中,将在台湾与荷兰人谈判的情况从头到尾跟朱青讲了一遍。
现在,朱青已经不关心陆巡抚是否收了荷兰人的好处了,他关心的是,荷兰人什么时候动手!
待到陆巡抚讲完,朱青走向前去,将陆巡抚从太师椅中扶起,对他长叹一声,“巡抚大人也是为国着想,只是,恐怕荷兰人不会如大人所愿啊,朝廷与荷兰人这一战,恐怕是难免的,而且已经不远了……”
“将军!这……”陆巡抚听后,不由脸上大惊,他之所以主和,就是觉得荷兰人还不敢动手,但是现在朱青却和张钦差持一样的观点,这不由得他再度思量,所谓细思极恐,在陆巡抚重新梳理了一遍台湾形势之后,他似乎开始感到事情的严重了!
“我与张钦差同为清流党,你能不顾自保而跟我坦诚相待,我相信张钦差之死不是大人你所为,只是,要证明巡抚大人你的清白也着实不易,显然,有人故意让你我两个党派相争,他们好坐收渔翁之利。朝廷党政从未断过,我并不担心,我担心的是内斗让外人以可乘之机。”朱青说道。
陆巡抚听后,不由连连点头,能遇上朱青,算是他的幸运,不过朱青的话也让他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虽然并无大过,却多少有些不妥。
“一人做事一人当,实在躲不过,我陆某人愿下去给张钦差请罪,如果不是我是非难辨,与他相争,敌人也没有可乘之机,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陆某有罪啊!”陆巡抚不由得仰头长叹。
朱青一看,不觉欣慰一笑,“大人能如此想,不枉费朱青走此一遭……”
“将军还是离开陆府吧,不必为我担心,江南七侠若真的来,就让他们来找我一个人好了,不必在连累更多的人。”陆巡抚苦笑一声。
突然,外面传来一声轻微的动静,朱青仔细一听,不觉嘴角一笑,“我倒是想走,不过,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为何?”陆巡抚惊问道。
“他们已经来了……”朱青微微一笑,迅速吹灭了书房的灯烛。
第六百六十六章 力战七侠
陆巡抚刚才还亮着灯的房间突然暗了下来。
七个人影翻越院墙潜入府中。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巡抚府书房外的几名侍卫干倒。
侠者,不嗜杀也。所杀之人,非血海深仇,便是罪大恶极。这些侍卫,不过是混口饭吃,只要他们不威胁到自身安危,江南七侠断不会痛下杀手。
可对书房里的陆巡抚却不一样了,七侠认定张钦差的死是陆巡抚所为,不管是寻私仇还是伸张正义,他们今晚的唯一目的便是刺杀陆巡抚!
“奇怪,灯烛怎么突然灭了?”老五问道。
老二摇摇头,“不可能,这些侍卫是习武之人,尚且对咱们毫无察觉,何况那姓陆的?”
“老七,你去看看。”张老大对老七示意。
七人里面,老七的身手最为轻便,极尽侦查之能事。老七点头,索性摘下面罩,这样的行动,即便即为隐秘,但也已经早被陆巡抚提防,只要出事,就算蒙面,陆巡抚也会知道是何人所为。
老七向书房靠近,他似乎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老七没有走正门,轻轻撬开一扇窗户,瞄了进去,屋里漆黑一片。不过对于危险的嗅觉,老七却极为灵敏。
借着月光的照射,老七依稀看到屋里似乎有些异常,不过问题到底出现在哪儿?老七尚未能确定,毕竟锦衣卫在防追踪方面也算是独领风骚的。为了迷惑敌人,他们常常投放香粉,用以消除身上的气味。
不料朱青行踪隐秘,但陆巡抚却始终逃不过老七的追踪,因紧张害怕还急速跳动的心脏和迅速分泌的体液都为擅长侦查追踪的老七提供了线索。
老七很快将目标锁定在书架的背面!
“吁……”一声奇怪的口哨,已经向外面的六侠传递了屋里的信息。
六侠正要跟进,不料府院中突然闯进了十几名侍卫,而且还有人陆续围了进来!
“不好!被发现了!”老三轻喝一声,已然拔刀。
“我和老三挡着,你们去接应老七。”老六应道,也已经拔剑,两人背靠背,对围上来的侍卫虎视眈眈。
张老大扫了一眼,觉得老三和老六应该能搞定,便点了点头,对其他三人道,“走,杀进去!”
老七发现了陆巡抚的藏身之处,已然布下了封锁阵,除非对方破墙而出或者是绝世高手,否则根本无法从老七的眼皮底下逃走。而七侠已经查明,陆巡抚并未懂得武功,而且他的侍卫也算不上绝世高手,对付一般的强盗绰绰有余,但是要想对付他们江南七侠,还差得远。
即便如此,老七在其他兄弟没到达支援之前也不敢贸然前去,因为他依稀感觉到一股隐秘力量。这股力量竟然他这个来去自如的七侠都不得不有所顾忌。
“难道姓陆的请了杀手?”老七寻思道。
这时,张老大带着老二、老四和老五已经过来,看到老七迟迟不没有攻进去,有些疑惑。
“有其他人在里面?”张老大轻声问道。
老七寻思片刻,点了点头。
这时,外面老三和老六已经跟巡抚府侍卫打了起来。张老大想了想,决定的道,“不管了,老样子,一人接应,两人掩护,两人出击,至少能摸清对方的底子,外面的侍卫越来越多,再不动手,估计老三和老六忙得够呛。”
张老大的安排一向稳妥,四人对视一眼,都赞同地点了点头,眼神交流间,已经分工好。
老五和老六掩护,老二接应,张老大和老七主攻,就算有什么闪失,张老大经验丰富,脱身不难,而老七也是身手敏捷,不会拖后腿。
主意已定,五人开始行动。果然都是大侠,连脚步声都很难听见。
陆巡抚自然无法察觉,加上紧张,并不知道危险已经步步逼近!
然而朱青却不一样。他除了听声音,还能凭感觉。虽然现在都在书架后面,但是他的的手已经攥紧绣春刀。
朱青的想法很简单,先平息江南七侠的杀气,才能跟他们解释,否则,现在让陆巡抚出去,估计话未出口,已经被捅成马蜂窝!
而要止住江南七侠的杀气,交战不可避免。只有以战止战,才能在这迷糊的环境下遏制对方的攻杀。
陆巡抚虽然听不出,也感觉不到,不过他紧张地东张西望,无意中便看见了地上的人影!
人影在不断地朝上架的角落过来。
“这……”陆巡抚颤抖地指着地面上的人影,对朱青轻声道。
朱青并未感到奇怪,因为他早已发现,“嘘!别出声,你就在这里藏着,我出去应付他们,没有我的叫唤,大人切不可轻易露面!”
陆巡抚听了朱青的话,他将信将疑,刚才他听到老七在窗外的动静已经有些害怕,现在看到人影,还是几个人影同时靠近,心中更是着急。他不知道朱青是否能像传言般战无不胜。不过现在他只能选择相信,因为朱青说得没错,他这时候稍不注意,便没江南七侠取了性命。
陆巡抚看着朱青,微微点了点头,慢慢卷缩着身子,生怕一不小心就露出半分。
朱青看着卷缩在书架角落里的陆巡抚,不由心中一冷笑,“这人得意的时候是何等地风光嚣张,可是落魄的时候也是极为的猥琐!那些大臣平日里对人吆三喝四,下人都敬畏不已,谁曾想,自己也会有这一天?”
如果不是因为担心七侠误杀陆巡抚会闹出大事,他朱青或许不会多管闲事。
把陆巡抚藏好,朱青又抽出了另一把刀。他已经察觉道,书房里不是只有看得见的那两个人影,七侠同时出手,至少也有五人在场!
朱青是颇有拳脚,不过一人对价格江南侠客,还真没有十足把握,如果震慑对方,那么别说陆巡抚,就是他自己,恐怕都有可能死于乱刀之下。
江南侠客的脚步一点点逼近,等近到一定程度,张老大突然扬手示意,停止前进!
老七看了他一眼,没有问,估计两人都已经察觉到同样的危险,但是他们身后的老五忍不住轻声问了一声,“怎么了?”
张老大回头做了个后退的姿势,却没有出声。
老七对张老大点点头,他觉得大哥的决定是正确的,里面确实藏有一股未知的强大力量,他们决定用剑气和刀波试探一番!
可是,还没等几人后退,那股神秘力量便扑面而来!
朱青决定,先下手为强!否则一旦被对方试探出只有他一个威胁点,恐怕就难以招架了。
朱青看着卷缩在书架角落里的陆巡抚,不由心中一冷笑,“这人得意的时候是何等地风光嚣张,可是落魄的时候也是极为的猥琐!那些大臣平日里对人吆三喝四,下人都敬畏不已,谁曾想,自己也会有这一天?”
如果不是因为担心七侠误杀陆巡抚会闹出大事,他朱青或许不会多管闲事。
把陆巡抚藏好,朱青又抽出了另一把刀。他已经察觉道,书房里不是只有看得见的那两个人影,七侠同时出手,至少也有五人在场!
朱青是颇有拳脚,不过一人对价格江南侠客,还真没有十足把握,如果震慑对方,那么别说陆巡抚,就是他自己,恐怕都有可能死于乱刀之下。
江南侠客的脚步一点点逼近,等近到一定程度,张老大突然扬手示意,停止前进!
老七看了他一眼,没有问,估计两人都已经察觉到同样的危险,但是他们身后的老五忍不住轻声问了一声,“怎么了?”
张老大回头做了个后退的姿势,却没有出声。
老七对张老大点点头,他觉得大哥的决定是正确的,里面确实藏有一股未知的强大力量,他们决定用剑气和刀波试探一番!
可是,还没等几人后退,那股神秘力量便扑面而来!
朱青决定,先下手为强!否则一旦被对方试探出只有他一个威胁点,恐怕就难以招架了。
朱青看着卷缩在书架角落里的陆巡抚,不由心中一冷笑,“这人得意的时候是何等地风光嚣张,可是落魄的时候也是极为的猥琐!那些大臣平日里对人吆三喝四,下人都敬畏不已,谁曾想,自己也会有这一天?”
如果不是因为担心七侠误杀陆巡抚会闹出大事,他朱青或许不会多管闲事。
把陆巡抚藏好,朱青又抽出了另一把刀。他已经察觉道,书房里不是只有看得见的那两个人影,七侠同时出手,至少也有五人在场!
朱青是颇有拳脚,不过一人对价格江南侠客,还真没有十足把握,如果震慑对方,那么别说陆巡抚,就是他自己,恐怕都有可能死于乱刀之下。
江南侠客的脚步一点点逼近,等近到一定程度,张老大突然扬手示意,停止前进!
老七看了他一眼,没有问,估计两人都已经察觉到同样的危险,但是他们身后的老五忍不住轻声问了一声,“怎么了?”
张老大回头做了个后退的姿势,却没有出声。
老七对张老大点点头,他觉得大哥的决定是正确的,里面确实藏有一股未知的强大力量,他们决定用剑气和刀波试探一番!
可是,还没等几人后退,那股神秘力量便扑面而来!
第六百六十七章 陆巡抚杀不得!
这块从朱青身上掉出来的令牌正是当初木桑道人赠与朱青的七侠镇玄铁令。拥有此令牌,可以号令七侠镇的众位侠客。当初江南七侠将此令牌赠与木桑道人,便是因为他德高望重而且武功盖世。奈何木桑道人无意与江湖争霸,只想逍遥自在,为爱走天涯。不过毕竟是江湖中人,没有门派似乎在江湖上行走不便,于是,木桑道人效仿鬼谷子创立铁剑门,只收一名关门弟子。所以这七侠镇的玄铁令牌只能当做纪念,还好朱青此次南下,木桑道人无以为报,遂赠之,这玄铁令牌才能重出江湖!
这玄铁令掉落不但声音清脆而且在月光的照耀下分外刺眼,很快便引起追击朱青的江南七侠的注意。
“玄铁令?”张老大惊讶一声,众兄弟纷纷停了下来。
朱青发现玄铁令已掉,正要转身夺回,不料被老七抢先一步,长剑一挑,捡了起来。
玄铁令的出现,打破了这场难分胜负的对决,虽然江南七侠七人对朱青一人,但没有人觉得会胜之不武,因为江湖人都知道,江南七侠行动一致,能让七人同时拼尽权力,这要看自己的能力,怨不得七侠胜之不武。
“你到底是何人?这玄铁令为何在你手上?”张老大从老七手中接过玄铁令,辨认之下,确认这是当初他们赠与木桑道人的那块无疑。
“快说,你把木桑道长怎样了?”老二紧接着追问,能拿到玄铁令,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木桑道人自愿相送,二是从木桑道人手中夺去。现在从此人帮助七侠认为是奸人的陆巡抚事件来看,他们自然觉得这个蒙面人是个歹人!
其他大侠也纷纷追问,朱青扫了一眼,知道此事已经暴露,便索性一把摘下面罩。
众人一看,皆不由大惊。
“是你?!”张老大等人惊道。
其他人怎么也想不明白,眼前这个以一挑七的壮士便是当晚在七侠镇有间客栈的那位彬彬公子!
老七更是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他几乎差一点就猜到是朱青了,但是,也正是那么一点,迫使他们不得不交手。
正在七侠惊讶之时,追上来的巡抚府侍卫更是一片惊呼,“是青龙?果然是青龙!”
“青龙?”老五疑惑道。
“你就是赫赫有名的锦衣卫都指挥使青龙?”张老大不可思议地问道。
朱青只是淡淡一笑,并未回应。
片刻,老七自答道,“他正是青龙。当晚我在有间客栈失手正是因为碰上了他。”老七轻功不凡,追踪术更是独步江湖,几乎不逊色于锦衣卫,但是当晚潜入朱青的房间却被抓个正着,让他对自己的师兄弟都不愿提起。
“果然是遇上高人了,我说这江湖上还有能跟我兄弟七人过近百招而不败的人会是谁呢?原来是锦衣卫都指挥使,真是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果然名不虚传。”老三甚是恭敬地行了个礼数。
朱青淡然一笑,抱拳还礼,“过奖了,不过诸位都说错了,在下并不是什么锦衣卫都指挥使青龙,不过是被贬的平头百姓朱青罢了,当日路经贵宝地,多有搅扰,还望诸位见谅。”
“哼,好说,你瞒天过海,我们无话可说,是我们自己眼力劲不够,不过堂堂青龙,不分青红皂白,插手我们的事,这恐怕不好交代。”老六挑了挑眉毛,冷笑一声。
“还有,你还没告诉我们这七侠镇的玄铁令为何会在你的手上?”老四也紧追着不放。
果然不出朱青所料,并不是所有人对青龙这个名字都忌惮的,在七侠镇只有是非功过,没有强权霸道。正因为奉行这个原则,七侠镇这么多年才能平安无事,不管外界世道如何混乱,七侠镇的规矩始终坚守。
朱青应道,“其实很简单,不瞒诸位,我这次来,就是为了阻止你们刺杀陆巡抚的!”
众人听后,不由一阵骚动,对于巡抚府的人来说,白天他们还满大街地张贴缉捕令要缉拿朱青,没想到网上他就不请自来,而且不是来兴师问罪,反而要帮巡抚大人,这确实令人匪夷所思。
而对于江南七侠来说,朱青这句话是赤裸裸的挑衅,因为他们此行的主要目的就是刺杀陆巡抚,朱青现在竟然要阻止他们?!
“哼,官官相护!我以为青龙真像江湖传言那样是非分明,没想到也是个恶意奉承,助纣为孽之徒!”老五口无遮拦,这样的话不说出来估计能给他憋出内伤。
在有间客栈的短暂停留,让朱青对江南七侠至少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所以对于老五这番出言不逊,朱青并未往心里去,何况他们尚未知情。
即便如此,张老大还是劝阻了老五,毕竟是侠客,骂人也得讲个分寸,何况朱青并未还口,反而仍是笑脸相迎。
“青龙将军,我五弟性格直爽,口无遮拦,方才或许有些冒犯,但对于这件事,希望将军能给个解释,否则,我们七兄弟只能请将军再次赐教了。”张老大虽然行些礼数,不过是换个说法而已,态度依然强硬。
朱青扫了一眼江南七侠,他们脸上的表情是如此地相似,都在告诉朱青,这件事不是清楚,江南七侠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朱青的眼睛最后落在老七身上,老七欠了欠身,他算是七人里面,对朱青比较了解的了,何况两人在有间客栈还打过交道。
不过此时,老七就算敬重朱青,他也不能违背兄长的决定,七侠镇之所以名动江湖,就是因为有这七个人同心协力,行侠仗义。若是貌合神离,非但不能称之为侠,甚至连七侠镇也难保了。
老七对朱青点了点头。明确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还请朱兄言明。”老七抱拳道。
既然连老七都这般说了,朱青只得点点头,轻叹一声,“陆巡抚不能杀!”
“却是为何?”老二问道。
“因为他是无辜的!”朱青斩钉截铁道,之所以如此肯定,便是因为他跟陆巡抚的那番谈话。
“哼,凶手都说自己无辜!”老五果然直来直去。
这回张老大不由瞪了他一眼,因为他的出言不逊很可能让朱青没有耐心解释。
不过老五这话并没有错,其他人虽没有附和,但也并未制止。
“既然如此,那还是请诸位口中的‘凶手’亲自解释他为什么是无辜的吧!”朱青听了老五的话,淡然一笑,转身走进庭院。
“朱兄要往何处去?”老三正要伸手拦住,不料被老七解除,“三哥,我们方才在书房里觉得有些不对劲,想必那姓陆的也在书房里吧?”老七说着,看了朱青一眼,朱青嘴角一笑,并未回应,只是径直往书房走去,其他人也纷纷紧跟其后,涌向陆巡抚的书房。
朱青来到书房门前,朗声唤道,“巡抚大人,你可以出来了,他们决定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
众人一听,面面相觑,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朱青真的见过陆巡抚?陆巡抚真的相信朱青?他会出来吗?
同样,躲在书房里的陆巡抚也面临几乎相同的问题,要不要出去?他卷缩在书架的角落里浑身发抖,思想正在进行激烈的斗争,出去,可能上当中计,不出去,迟江南七侠迟早会杀进来,到时想解释的都没有机会了。
陆巡抚在犹豫不决的时候,朱青又叫唤一声,“你不出来,我可就走了,回徭役营报道了!”
朱青这话果然奏效,听说朱青要离开,陆巡抚就好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要被冲走一样,赶紧拼命抓住!
“将军且慢,下官这就出来。”因为紧张,陆巡抚竟然连官阶都弄错了,何何况此时的朱青已经被贬,就算他还是都指挥使,陆巡抚也不该在他面前称下官。姑且算是谦称吧。
下官陆巡抚果然战战兢兢地从书房走了出来!出门看到外面火光冲天,江南七侠恶狠狠地盯着自己,陆巡抚脚下一软,“咣当”一下摔倒在地。
巡抚府大侍卫刚想向前扶起陆巡抚,不料老五突然“咣喳”一声,再次拔刀,其他六侠也虎视眈眈,恨不得上前一人一刀,结果了这狗官!
江南七侠杀气腾腾,令巡抚府的侍卫不敢靠近。正在这时,朱青轻笑一声,朝陆巡抚走了过去,伸手将他扶起,“大人,人蹲久了,这腿是会发麻的,您可当心了。”
陆巡抚紧紧抓住朱青的手,连连点头站了起来,对于他来说,朱青不仅仅是过来扶他这一把而已,而是救他这一命。陆巡抚怎么松开这根救命稻草呢?
“姓陆的,别以为有青龙罩着你你就没事,今天你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么七兄弟照样砍了你!”老五怒喝一声,不过因为有朱青在陆巡抚身边,他并不敢挥刀。
“一定,一定,本官一定如实道来,绝不敢有半点隐瞒。”陆巡抚对着江南七侠连连点头哈腰。
这便是武林与官府,并非谁一定强谁一定弱,不过是时机不一样罢了。换做官府横扫武林,说话当然也更大声。
“巡抚大人,这三更半夜的,更深露重,凉月袭人,难不成要让七位远道而来的客人站在这庭院听大人解释吗?”朱青幽幽然说道。
陆巡抚武功不行,胆子也不算大,不过这察言观色倒是不赖,听了朱青的话,顿时灵光一闪,对众侍卫喝令道,“来人,摆茶宴客厅!”一声喝令之后,陆巡抚更是笑脸逢迎地对江南七侠和朱青请道,“诸位,快快屋里请,陆某略备淡茶几盏为诸位驱寒,咱们边喝边聊,边喝边聊……”
江南七侠虽不领情,不过看在朱青的情面上,还是跟着陆巡抚走进了巡抚府的宴客厅。
第六百六十八章 主簿不见了
巡抚府宴客厅内,众人分坐两边,主簿已经吩咐家丁准备了好茶和甜点。不过这样的夜里,谁有心情品尝甜点,倒是茶水消耗颇多。估计是刚刚打斗得厉害,口都有点渴了。
茶水是经过朱青亲自验证的,无毒,江南七侠这才一盏接着一盏地喝起来。
看着江南七侠肯喝茶,陆巡抚心中宽松许多,一个人如果表示友好,他会接纳你的东西,否则,油盐不进。喝茶的轻松让陆巡抚盈盈笑着。
老五连灌三杯之后,瞥了陆巡抚一眼,虽然已没有方才那般敌意,不过语气仍甚为强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速速招来?”
听到老五这么一喝,厅堂里的众人纷纷放下手中的杯子,茶水的美味差点让他们忘记了还有此事。
陆巡抚听后,看了朱青一眼,朱青并未放下茶杯,他一打七,气力消耗更甚,渴着呢!不过他用余光飘过杯沿,茶杯不足以遮掩的嘴角微微一笑,点了点头,示意陆巡抚可以开始了。
“数月前,我与张钦差奉朝廷致命前往台湾,探查洋人闹台一事……”陆巡抚开始讲述出差台湾发生的事情,其中详情与他跟朱青讲述的并无二致,甚至情到深处,尤其是对于张钦差的死,不禁感慨万千,老泪纵横,颇有诸葛孔明哭周公瑾之意。听得在座的众人也颇有感触,江南七侠之前还对他愤愤不平,待他一一道来,情深意切之时,也是感同身受,沉默不语。
漫长而深情地讲述持续到下半夜,陆巡抚才在全场的沉默中停了下来,尔后,陆巡抚又拿出当时的一些信物为证,这在很大程度上打消了江南七侠的怀疑。
“如此说来,我七侠镇得到的消息不实,看来有人想栽赃陷害,挑拨七侠镇与官府的矛盾。”张老大果然沉稳,听了陆巡抚一番解释后,他虽不能完全否定陆巡抚的嫌疑,但是已然相信几分,并开始重新回忆当初这个消息传到七侠镇的一些细节。
“这还用说?一定是那姓吴的都督干的!”老五突然冒出一句,因为刚才陆巡抚在说道张钦差遇害一事时,曾提到吴总督。这个吴总督虽然没有跟张钦差等人前往台湾,可是,从陆巡抚的说辞中,他似乎完全有可能是幕后黑手,操控着台湾谈判一案的局势。
“无凭无据,单是听巡抚大人的一家之言,不可妄加猜测。”老三冷冷地说了一句。确实,虽然陆巡抚说得老泪纵横,可是真相是不会因为眼泪而改变的!
老三这句话让陆巡抚等人都颇为尴尬。
朱青终于放下了茶杯,对老三微微笑道,“张三侠说得没错,越是这个时候越是要慎之又慎,为此,我已经暗中飞鸽传书我在台湾的朋友帮忙求证,陆巡抚说的是真是假,相信很快就能水落石出。不过,既然陆巡抚说到这个吴总督,七侠是否也稍微考虑考虑,是否要查一查这总督府呢?”
江南七侠听后,有些不敢相信,在方才的谈话中,七侠已经知道朱青被贬一事,而且现在是戴罪之身,想要做到这些并不容易。
“朱兄,不知你那朋友是否靠得住?”老二不屑一问。朱青知道,七侠里面,老二最为世故,心思也特别多。所以对他这句话并不在意,不过看到其他七人脸上也是同样的疑惑,而且就连陆巡抚也特别关心这件事,所以朱青不得不如实相告。
“我那朋友便是郑王府之公子,郑芝龙之子郑成功,诸位以为靠不靠得住?”朱青嘴角轻蔑一笑,什么大侠?有的人不过是南郭先生罢了,这点江湖消息都打探不到,也不怪江南七侠名声如此之大却始终难成气候,就连玄铁令都要请木桑道人一个外人来执掌了。
朱青此话一出,果然引得一片惊愕,他们万万没想到,朱青与台湾的关系已经到了此等地步。
唯独那七侠还算有些见识,对此并未惊讶,只是点点头微笑道,“早闻郑家军随锦衣卫入川蜀,共御敌,朱兄果然好魄力,竟然能令郑氏父子和整个郑家军追随,我等所谓侠客,自惭形秽。”七侠说着,对朱青抱了抱拳。其他六人听到这个七弟如此说来,虽然觉得有些灭自家威风,却也并无异议,毕竟,这些现在已成事实,知耻而后勇,也是江南七侠的可贵品质之一,否则他们也不可能名传江湖了。
“我等鼠目寸光,多有冒犯,还望朱兄弟见谅。”张老大也表态了,输得起也是一种能力!
朱青说出此话并非有意羞辱江南七侠消息闭塞、目光短浅,而是为了让他们相信,这件事陆巡抚是撒不了谎的!
因为就连陆巡抚再次听到朱青如此坚定地说,也不由得心中倒吸一口凉气,还好自己如实相告,否则在真神面前就要真的原形毕露了。
“朱兄弟,我张老五快人快语,方才多有冒犯,我以茶代酒,向朱兄弟赔个不是,先干为敬!”张老五知道七侠当众自取其辱,多是因为自己这张臭嘴,如果不是冷嘲热讽,估计朱青会自然道来,便不显得江南七侠无知了。这个错他赔得起。
朱青见状,赶紧起身相敬,不料正要倒茶,却发现自己案台上的茶壶空空如也!
陆巡抚见状,不快地呵斥下属,“来人,怎么伺候的?将军的茶快快添上!”
“大人,招待之事全由主簿大人负责……”一名侍卫应道。
“主簿何在?速速叫来!”陆巡抚怒喝道。
“回禀大人,主簿大人上了第一道茶之后便出去了,说是有什么事情,至今尚未回府。”
“什么?出去了?还不赶紧派人去找?这兵荒马乱的,他一文弱书生,有什么事情,不能等天亮再说?”陆巡抚责怪道,他这个主簿是在某一次出行办差时之半路上遇上的一落魄书生,陆巡抚见此人颇有些文人气,便收留在身边,书生也争气,后来就任了巡抚府的主簿,张榜引朱青来巡抚府的计策便是他出的主意。见陆巡抚如此紧张,想来对他不错。
不过还未等侍卫离去,朱青便轻笑道,“不必了。巡抚大人,我想,这个主簿大人你是找不回来了,就算找的回来,也不再是巡抚大人的人了。”
朱青此话一出,让在场的人顿时一阵疑惑,好端端的,怎么说出这样的话?
“将军,我念你于我有恩,不怪罪与你,可是将军为何辱我巡抚府?”陆巡抚见江南七侠刚吃了朱青一次亏,现在连巡抚府都带上了,显然心中不快。
“我这不是侮辱巡抚府,而是救巡抚府。”朱青笑道。
“此话怎讲?”陆巡抚着急道。
“诸位,我的茶喝完了,可你们的茶尚在,这些茶都是主簿用茶包所制,再逐一分壶,如果我没猜错,你们当中一定有一人壶中尚留有茶包。”朱青说着,示意在场的人逐一检查。
果然,张老五叫了一声,“在我这。”
“请张五侠取出茶包,然后打开。”朱青示意道。
老五疑惑地打开茶包,脸上一惊,“有个冰球?”
朱青摇摇头微微一笑,“这冰球实为毒药,唤作吸人血,放在茶水中泡制,可谓无色无味,饮用放有吸人血的茶,当时并未觉得有何异样,不过十天半月之后,人形日渐消瘦,毫无血色,终致骨瘦如柴,入不敷出,最终衰竭而亡!”
“啊?!”众人一听,赶紧将手中茶杯放在案台上。
“我们可都喝了这毒茶,难道朱兄弟你没喝吗?”张老二虽然世故,但更怕死,急切问道。
朱青摇摇头笑道,“我也喝了。”
“朱兄弟既然早知这茶中有玄机,为何还与我等共饮?”张老大不愧为老大,遇事沉重冷静。
朱青抱拳道,“因为我又解药。”
朱青说着,拿出一只小瓶子,递给满脸惊慌的陆巡抚,“巡抚大人,劳烦你吩咐下去,让他们取来一壶沸水,将这解药放入水中搅拌,待药丸完全融化于水,每人服下一杯即可解毒。”
陆巡抚虽然疑惑,不过还是很快吩咐下去,侍卫拿来热水,将药拌匀,再逐一分给方才喝过茶的人。
可是,众人看着这冒热气的清水,却是犹豫了。
“朱兄弟,我们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倘若这碗水才是真正的毒药呢?”果然有人怀疑了,当然还是张老二。不过他也算说出了其他人的心声,尤其是陆巡抚,他也喝了茶,如果说这茶真有毒,那对巡抚府的名声可不太好。
朱青扫了一眼,见众人皆有此疑问,便冷笑一声,独自端起自己那杯,吹了吹,一饮而尽。
“信不信由你们,反正我就这么一颗解药,这水一旦凉了,药效就没了,再次煮沸药效可就大不如前了,虽可救命,却也落下个病弱缠身。”朱青说完,放下杯子,走到门庭前抬头仰望,不由感叹,“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啊……”
话刚说完,便听得有人饮下杯中水,朱青回头一看,却是老七。朱青欣慰地点点头,朝老七微微一笑。
听了朱青的话,又亲眼见他喝下沸水,又有张老七带头,其他人纷纷喝下这杯中水。
陆巡抚最后一个喝下,他放下杯子,瘫坐在座位上,六神无主地问朱青,“将军,主簿真的背我而去?”
朱青转过身来,反问道,“知我能救大人者,可是主簿?”
“正是。”
“张贴海傍缉拿我的主意,可是出于主簿?”
“正是。”
“我本是朝廷钦犯,大人乃一介巡抚,若大人有求于我,是否有通犯之嫌?”
“这……”陆巡抚顿时怔住。
朱青微微一笑,“如果我没有猜错,主簿已经去了总督府,很快,吴总督就会带人来巡抚府,兴师问罪。”
“啊?!”众人一听,不由惊慌。
沉默间,忽闻侍卫匆匆来报,“不好了,吴总督带人把巡抚府包围了!”
第六百六十九章 智退吴总督
天未放亮,吴总督便带人包围了巡抚府。
巡抚府的遭遇不幸被朱青言中,陆巡抚顿时大惊失色。如果此时吴总督硬闯巡抚府,势必当场抓个正着,陆巡抚私通朝廷钦犯的罪名必定坐实,到时陆巡抚非但会被架空,甚至身家性命不保。
“诸位现在咱们可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了,眼下该如何应付,诸位可要帮帮陆某啊!”陆巡抚着急地在大堂中着急地来回踱步。
门外,吴总督的人已经开始叫嚣,随时都有可能闯进来。
江南七侠对视一眼,张老二幽幽然道,“巡抚大人,我们是喝了你的茶不假,可是,这是你们官府之间的恩怨,我们这些做客人的怎好插手?”
其他人虽未曾插话但也无人反对,对于他们来说,他们与巡抚府的关系还没到同生共死的地步,若是贸然出手,可能授人于柄,给官府对付七侠镇的借口。虽然七侠镇这么多年来相安无事,并不畏惧官府,不过,被官府盯上,总是不太平的。
这般说来,七侠镇没必要趟这趟浑水。
陆巡抚听后,越发着急,江南七侠本是来取他性命的,现在事情已经解释清楚,七侠罢手,对陆巡抚来说,一算逃过一劫,不幸中的万幸。现在再求七侠帮忙,多少有些奢望。见七侠不肯相助,陆巡抚只能转身求朱青。
“将军,你料事如神,一语道破主簿之祸,这一次,你无论如何也要再帮我度过这道坎啊!”陆巡抚苦苦相求,就差没有下跪了。
朱青迟疑片刻,咧嘴一笑,并未急于答复陆巡抚,转而对江南七侠道,“七侠当真以为此事事不关己?”
“他们官府狗咬狗,与我等何干?”又是直来直去的张老五,他痛快地说完这句话,对陆巡抚歉意地笑了笑,毕竟当着人家的面骂人家是狗不太规矩。
不过此时的陆巡抚也管不得这许多,他只希望朱青能想出个办法,或者能说服江南七侠出手相助,那才能保住他这条老命和头顶的乌纱帽。
“七侠镇和官府向来是进水不犯河水,此次若不是为了张师叔被害一事,我们也不远千里来到广西好陆巡抚的麻烦,现在既然误会已经解除。我等还是尽早返回七侠镇,不便过问官府之事。”张老大虽然说得似乎在情在理,不过是委婉拒绝了巡抚府的求情,话虽然不刺耳,但是态度依然坚决。
朱青淡然一笑道,“诸位大侠,此言差矣。这件事从应该是就跟七侠镇脱不了干系。试想当初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把张钦差被害的消息传到七侠镇让七侠镇把矛头对准陆巡抚,现在陆巡抚基本上已经证明了自己的清白,而吴总督却偏偏在这个时候找上门来,这难道不正应了张五侠的那个推断吗?虽然我们现在都没有确凿的正确证明张钦差的死是吴总督背后操纵,不过话说回来,倘若事情正如张五侠所言,诸位如果此时不助陆巡抚一臂之力,等吴总督真的对付了陆巡抚,到时他便一口咬定是陆巡抚加害张钦差。江南七侠全力出动行刺陆巡抚,即便尔等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尔等而死,坏了七侠名声不说,到头来还被真的敌人利用,恐怕对方就不会再给你们机会了吧?”
朱青苦口婆心地说了一番,江南七侠等人听后却都不禁微微点头。
现在看来,吴总督突巡抚府并未巧合,也并非偶然,而是一个局,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局,等待该来的人都来到巡抚府之后,吴总督便带人过来收网。
张老大突然寻思道,“怪得不我好像记得,当初张钦差的消息传到七侠镇的时候,似乎听说是从巡抚府里传出的,陆巡抚处事稳重,怎么出此纰漏?原来是有人故意误导。而这个人的背后主使,十之八九跟那姓吴的应该脱不了关系吧?”
“这件事情,如果给我一点时间,我定能混进总督府查个清楚,如果真是姓吴的所为,必然留下些蛛丝马迹!”张老七颇有信心的应道。
朱青并不否认老七的本事,不过他这个假设看来只能往后推了,目前他们必须想办法击退吴总督,否则陆巡抚被抓进去,接下来,便是江南七侠和朱青!
“报!大人,不好了,总督府的人开始闯进来了,吴总督下令阻拦者杀无赦,兄弟们只能往回退!”这时,一名侍卫匆匆来报。
大堂里顿时人心惶惶,区区一个总督府的兵力他们是不会放在眼里的,怕的是总督府背后的权力,他们如果打着朝廷的名号办差,陆巡抚根本不敢反抗。而如果江南七侠不选择战边,则更成为吴总督的帮手,到时就算朱青又三头六臂,也是难以招架。
“怎么办?这可怎么办?”陆巡抚着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门外嘈杂声越来越大,看来总督府的人真的硬闯了。如果没有确切的消息,没有十足的把握,吴总督不可能亲自带队过来包抄巡抚府!
“嘿!罢了,我陆某平时德薄才浅,不得众心,今日报应来了。诸位快快从后门逃命去吧,我陆某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能连累了诸位大侠!”陆巡抚见求救未果,又无计可施,只能痛惜长叹。
都说会哭有奶喝。不曾想陆巡抚这张感情牌打得正是时候,江南七侠等人听后非但没有离开,反而面面相觑,点了点头。虽然没有当即表态,但已然做好了准备。
而此时的朱青却微微一笑,走到陆巡抚的面前,伸手了双手,对陆巡抚道,“大人,把握锁起来吧!”
陆巡抚一听,脸上一惊,“将军,这是为何?”
“是啊,朱兄弟,好好地为何要把自己锁上?再不济,等总督府的人进来,我等拼命就是,到时还杀得痛快些,你把自己锁上,该如何打?”张老五朗声问道,众人也颇为不解。
倒是张老七会意一笑,“朱兄好计策。”
“啊?老七……你……”张老五惊愕。
“诸位,解铃还须系铃人。总督府与巡抚府向来不和,若是吴总督想动陆巡抚,在他们的地盘上早就动手了,为何等到今天才动手?不是今天我江南七侠到了,而是青龙到了!陆巡抚私通朝廷钦犯,这才是吴总督动陆巡抚的由头!既然如此,巡抚府只能和朱兄弟撇清关系,吴总督才不好动手。朱兄,不知道在下说得是与不是?”
张老七翩翩然对朱青欠了欠身。
朱青会心一笑,点了点头,对陆巡抚再进言道,“既然张七侠说解铃还须系铃人,那就请巡抚大人快快帮我系上吧,晚了这戏可就不足了。”
陆巡抚等人听后,恍然大悟,喜形于色,激动得连连点头,“来人,拿枷锁来,升堂!”
一声喝令之后,侍卫拿来枷锁把朱青重新锁上,陆巡抚拍了拍他的肩膀叹息道,“委屈将军了。”
“好说,我本来就是钦犯。快来吧,吴总督可要进来了。”朱青笑道,戴上枷锁,在侍卫的押送下迅速转移到刑堂。
巡抚府是不能真正私设刑堂的,不过巡抚有权对新到的犯人进行审讯。
“陆巡抚可在?”不一会儿,吴总督果然带人闯进了大堂。
本以为会看到陆巡抚和朱青等人在喝茶聊天,不曾想却看到陆巡抚坐在堂上正在审讯朱青!
“啪”的一声,就在吴总督刚迈进大堂之时,陆巡抚重重地拍了一下大令,“你可知罪?!”
这话本来是假装审讯朱青,却惊得吴总督顿时吓了一跳,差点没有没站稳。
堂上的人瞥见,不由抿嘴一笑。
“大人,小心门槛……”吴总督的侍卫也算醒水,赶紧向前替他圆场。
“咳……”吴总督故作镇定地推开侍卫的手,走了进去。
扫了一眼现场,吴总督趾高气扬地问道,“巡抚大人,这是在干啥呀?”
“哟?原来是总督大人驾到,陆某有失远迎,失敬失敬。”陆巡抚假装眯着眼睛看下去,蹬的一下从座椅上蹦起来,笑盈盈地迎了过去。
“我这是在审新到的犯人呢,怎么?总督大人半夜到访,也是为了此案?”陆巡抚故意问道。
“大人……”那侍卫在吴总督耳边嘀咕着什么,吴总督本想发飙,不觉忍了下来,冷笑一声点头道,“正是,本官听闻这位犯人初到我们管辖之地便要越狱而逃,特来询问巡抚大人,不想已被巡抚大人捉拿归案。”
“不不不,总督大人误会了,不是捉拿归案,是投案自首,此犯人初到广西,人生地不熟,押送官又交代不清楚,后来迷了路,我等也是没有办法,才张贴海榜,他看到海榜,便赶来巡抚府自首。本官方才已将他训斥一番。”陆巡抚还算够意思,要是说说朱青越狱,就算不被吴总督治死也要受不少罪。现在说朱青迷途知返,这罪责便轻了不少。
一番说辞之后,陆巡抚还故意训斥朱青道,“朱青,你现在是戴罪之身,以后行动需听管教,不可擅离辖区,否则以逃逸论!你可明白?!”
“罪臣明白。”朱青恭敬应道。
见传说中的青龙变得如此顺从,吴总督绕着他上下左右打量了一番,冷冷笑道,“哼,什么神龙见首不见尾?还不是乖乖就范?巡抚大人,此人可是朝廷钦犯,你可得管教好了,要是出了任何差池,皇上怪罪下来,你我乌纱帽可不保。”
“是是是,总督大人提醒得是。”陆巡抚连连赔笑道。
见难以从朱青身上下手,吴总督扫了一圈江南七侠,故意问道,“咦?这不是江南镇的七侠吗?怎么也深夜造访巡抚府,难不成也是来听审的吗?”
面对吴总督怪里怪气地发难,张老五等几人有点按捺不住了。不过陆巡抚倒真是当官的料,略加寻思便赶紧笑道,“真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总督大人,江南七侠确实也是为此案而来……”
陆巡抚这一说,不管江南七侠,就连朱青都不由惊了一下,大人,你这吹得也太不靠边了吧?看你接下来怎么自圆其说?
吴总督也是不简单,很会察言观色,他瞥见了江南七侠和的神色,以为陆巡抚要聪明反被聪明误了,便惊笑道,“哦?本官倒想听听,一向不问官场之事的江南七侠跟此案有何关系?”
“额……”陆巡抚过人沉吟了一下,这可让七侠和朱青心中捏了一把汗。不过他很快灵光一现,笑道,“是这样,朱青不是经过七侠镇嘛,然后那两个押送官在七侠镇喝得酩酊大醉,七侠知道朱青是朝廷钦犯,担心押送官酒后误事,便跟着押送官前来,不过,大人是知道,交接处是不允许外人进入的,七侠只能送到辖区门前,不想押送官还是误了事,没把犯人交接好就离开了。侍卫说当时还闻到两人身上的酒味呢,七侠不放心,便来巡抚府报案,巧了,犯人已经来投案了!”陆巡抚边说边手舞足蹈地演绎着,着实让朱青等人大开眼界,果然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天生我材必有用啊,这没有的事情竟然被陆巡抚的当官细胞给说成了。
虽然有些勉为其难,不过还算说得过去。吴总督一听,当然不甘心,冷笑道,“真是巧了啊。没想到七侠镇也现而今也改了规矩了,可是抽手官府的事儿了啊。”
这话倒让陆巡抚无言以对,不过七侠发话了,张老大抱着宝剑,朝天抱了抱拳道,“七侠镇承蒙太祖恩赐,数百年来安居乐业,所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七侠插手此事,不过是报太祖圣恩,并无意插手官府之事,总督大人明鉴,难不成我等能忘了太祖圣恩?”
“你……”吴总督不想被一江湖剑客顶撞,正要呵斥,却被左右拦住,“大人,朝廷对七侠镇的恩赐自太祖始从未断绝,大人不可莽撞啊!”
吴总督听后,只得忍气吞声,冷冷地甩了甩衣袖“哼”了一声。
“来人,传主簿备茶,招待总督大人。”陆巡抚突然叫唤一声。
门外的侍卫应了一句,“主簿大人出府多时,尚未回府。”
“啧,总督大人,你们刚才来的路上可见过本府主簿?我本差他去贵府请总督大人来着,不曾想……”
“他……”吴总督气急,正要出口,被左右拽了一下,赶紧改口,“不曾见到!”
“哦……来人,看茶!”陆巡抚嘴角一笑,再唤一声。
吴总督诸事不顺,气不打一处来,冷冷喝道,“不必了,天色尚早,本府回去还有歇息,不宜饮茶。左右,回府!”说着,吴总督愤愤地转身走出大堂。
“总督大人慢走!”陆巡抚送了出来,朗声笑道。
待吴总督一行离开后,陆巡抚大呼一气,心有余悸地摇摇头,转身回府,赢得朱青等人满堂喝彩。
第六百七十章 总督府出手
在朱青和江南七侠的配合和助阵下,陆巡抚成功怼了吴总督一把,让他兴奋而来扫兴而归。非但如此,颇有点小九九的陆巡抚还趁机向吴总督打探了主簿的消息,吴总督气急之下,差点说漏了嘴。
虽然话没说完,不过所有人都已经怀疑主簿去找吴总督的事已经十之八九。待吴总督离开巡抚府后,江南七侠便开始行动了。
张老七亲自出马,决定潜入总督府一探究竟,接应他的是张老三,张老三还算靠谱,由他跟张老七一同前去,张老大很是放心。
其他人则留下来协同陆巡抚组织兵马准备对总督府进行反扑,当然,也算是对陆巡抚的监督,毕竟事情还没有定论,陆巡抚对张钦差之死一案尚待明察。江南七侠不过相信朱青才给陆巡抚这个机会。
而朱青呢?只能老老实实前往徭役营服役。经过巡抚府一番羞辱,吴总督断然不会善罢甘休,必定加派人手耳目,紧紧盯着朱青。
正如张老七之前的推断,吴总督与其说是想要对付陆巡抚这个异己,不如说是想趁机除掉真正的敌人朱青。毕竟吴总督是外戚党的人,而朱青是清流党的骨干,若是能在地方除掉朱青,非但不会轻易把坐镇朝堂的那些外戚党的大鱼牵扯进来,而且还算大功一件,吴总督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只等朱青出现任何闪失,他就往死里整!
经过这几日,赶赴台湾处理闹台案的张钦差被害一案的消息已经传到朝廷,崇祯震怒,钦差大臣代表朝廷,代表皇帝行使大权,杀了张钦差无异于大了崇祯的脸!崇祯只有一个指示,严查!
而朝廷此时的矛头当然直指陆巡抚,毕竟这个消息就是外戚党的人上凑的,而且陆巡抚返回大陆之后,迟迟没有进京复命,这本身就值得怀疑。不过,陆巡抚不进京自然有不进京的缘由,一来是担心半道被听信谣言的江南七侠截杀,二来便是进京了,估计还没见到皇帝,就被外戚党的人给暗杀了,这三来嘛,即便面圣解释,不够现如今盛天岳在朝中的势力尚且不稳而且不强,根本保不住他陆巡抚。这三条原因,条条能致他于死地,陆巡抚胆小,但并不傻,他宁愿被参个延误述职之期也不愿冒此等风险。他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十拿九稳的机会。现在,这个机会似乎开始到来。有朱青和江南七侠的帮助,陆巡抚对调查此案更有信心,只要拿出真凭实据,在七侠的护送下进京面圣,必定更有胜算。
陆巡抚等人的计划也算完美,不过,吴总督经过巡抚府一辱之后,也认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和自己的势单力薄,他百里加急向朝廷外戚党请援,田国舅知道此事干系重大,不可大意,否则偷鸡不成蚀把米。他便想方设法让崇祯派人南下,直接捉拿陆巡抚归案。
不过朝廷的兵马要赶到广西来抓人,倒也需要些时日,这段时间,便是巡抚府和总督府较劲的时候。
为了不授人以柄,吴总督回到总督府之后,便让前去总督府报信的巡抚府主簿返回巡抚府。
这主簿虽然是吴总督的人,颇有些伎俩,不过也是胆小怕死之人。他担心已经被巡抚府怀疑,在吴总督软硬兼施再三要求之下,才战战兢兢地返回巡抚府。
陆巡抚既然已经怀疑主簿,断然会加以提防,不过为了不让主簿发觉,他仍是装作十分担心般出门迎接。
那主簿也甚是醒水,回去的时候捎了好大一份豆腐脑,这豆腐脑可是当地一绝,主簿深夜外出的原因便有了说辞,“为巡抚府远道而来的归客们去买豆腐脑。”
这话倒真让陆巡抚有些相信,毕竟这交代只是一向是主簿负责,而这豆腐脑每次都是主簿亲自采办。如此说来,误会主簿了?毕竟这些年来,陆巡抚和主簿关系已经超越了主仆关系,甚至都称兄道弟了,陆巡抚能有今天,当真离不开主簿的帮衬。陆巡抚倒是真希望这是一场误会。
不过,现实很快敲醒念旧的陆巡抚,张老七果然在总督府查到了主簿和吴总督关系的铁证。
察觉事情即将败露的主簿觉得铤而走险。否则,吴总督就把他抛出去背锅。
这天,主簿去了徭役营,刚好吴总督也派人过来查营。一场阴谋正在酝酿着。
主簿决定在很正跟陆巡抚翻脸之前,替吴总督干一件大事,或者说,替自己干一件大事。
他听闻朝廷派来的人这两天会到达广西,如果能在朝廷来使眼下干一件大事,别说吴总督会对他另眼相看,甚至有可能一步登天,被田国舅看上,直接召到身边,就不用再受吴总督的各种差使和威胁了。
事实上,主簿这个主意打得确实不错,毕竟吴总督也只是田国舅等人的一个地方代理人而已,如果事情一旦败露,这个锅当然还是甩给吴总督,他们再另找一个代理人,这是外戚党惯用的伎俩了。
主簿孤注一掷,决定除掉服役的朱青。
朱青这几天都老老实实地在徭役营服役,跟着服役人员一同作息,可是,蛰伏和折服是完全不一样的,对于其他人来说,他们已经折服于权势,可是朱青却不一样,他也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让他绝地反击的机会。
要想离开徭役营,除非将功赎罪,而一般的多劳动少顶撞这样的小功小惠显然不足以抵消朱青的罪过,他需要干一件大事,让朝廷震动,让崇祯亲自下旨特赦。
主簿的到来给他送来了这个机会。
一般人并不相信,一个手脚被束缚的犯人还能反抗外力的攻击。
在一个月朗星稀的晚上,主簿动手了,总督府派出的巡查队和杀手也动手了。为了一举得手,吴总督可谓三管齐下,势要在中秋前除掉朱青!
可是,这三股力量都没有真正了解他们的对手,巡查队逛了一圈,朱青没有露出丝毫破绽,甚至毕恭毕敬,让他们没有任何借口提审朱青。又有巡抚府的大侍卫跟随,巡查队只能无功而返。
不过既然是吴总督亲自打的牌,断然不会这么轻易对付,巡查队见对朱青无机可乘,便借故巡查全营,徭役营长使和巡抚府大侍卫只能陪同。
巡查队调虎离山,徭役营对朱青的看守一下变得空虚,总督府的杀手顿时有机可乘。
此时的朱青正在营房里假装睡觉,几个黑影悄悄摸了进来。
主簿也在这时混进营房内。不料营房里有人认识主簿,叫了起来,惊动了营房。杀手情急,想连同主簿一起干掉,这也算在吴总督的计划之内,要消除朱青和侍卫的防备,必须有人牺牲,主簿成为吴总督的最佳人选。当然,主簿对此并不知情。
就在杀手的利刃朝主簿刺杀过来之际,朱青突然坐起,他虽然手脚受缚,却仍能拉了一下铺在地上的草垛,主簿脚下一滑,顺势倒下,躲过了杀手的刺杀。
长使和大侍卫闻声带人返回,营房里的犯人也纷纷被惊醒。
杀手见行动暴露,只得四下逃散。
“给我追!”长使下令,大侍卫也带人追杀出去。
就在这时,巡防队里突然走出一人,走进朱青的营房,此人便是吴总督最得力的左右,当晚如不是他百般相助,恐怕吴总督在巡抚府难以全身而退,是个厉害角色。
“原来,你才是真正的杀手,好一招声东击西!”看着总督大卫站在自己面前,朱青冷冷笑道。
“可惜你知道得太晚了。”总督大卫说着,拔刀便刺杀朱青。
朱青担心主簿被误伤,一脚将主簿蹬开。
虽然手脚被锁链锁着,不过这锁链也还算松懈,大拳脚无法施展,却多少还是能动弹。虽然朱青的那口箱已被暂时收押,手上并无兵器,不过锁链却也能当兵器,进攻不利,防守却十分称手。
这总督大卫话不多,却有些本事,上来就对朱青连番攻击,惊得周围的人都不由得多得远远的,生怕误伤了自己。
总督大卫越打越称手,感觉胜利在望之时,猛刺一刀,不料正是他觉得最有把握的这一刀,却被朱青顺势化解,总督大卫不但刺了一空,而且刀还被朱青用锁链顿时锁住。
总督大卫正要近身抢回大刀,不料正好给朱青一个反击的机会。
朱青一个侧身缠绕,绕到了总督大卫的身后,待总督大卫发现情况不妙时为时已晚,朱青的锁链已经将其锁喉。
“说,是不是吴总督派你来取我性命的?”朱青明知故问,只是为了让总督大卫当着众人的面承认是总督府刺杀犯人。
不想这总督大卫倒有几分骨气,负隅顽抗道,“洋人出钱买你的命,我只认钱!”果然,总督大卫不想供出吴总督,搬出洋人当挡箭牌。
“哼,那你就去花洋人的钱吧!”朱青冷笑一声,用力一收,被锁链锁住的利刃“咔嚓”一声铡进了总督大卫的咽喉,当场毙命。
看着倒地身亡的总督大卫,主簿卷缩在角落里浑身颤抖。
朱青拖着锁链朝主簿走了过去,冷冷笑道,“没想到吧?你也不过是总督府的一张牌而已,而且是最不受重视的那张,你若在执迷不悟,他便是你的下场!”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主簿战战兢兢道。
朱青蹲下身子,在主簿耳边嘀咕道,“你的情况和家人,锦衣卫都已经查过了……”
主簿一听,脸色大变,朱青没有理会,站起身正要走开,主簿突然扑了过去,一把抓住朱青的裤脚,开始求饶……
“带下去!”这时,长使和大侍卫回到营房,对着跪地求饶的主簿,大喝一声。
第六百七十一章 丢卒保车
总督府的三股火力在朱青假寐和巡抚府的欲擒故纵中均告失败,吴总督这回真的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非但失去了他最得力的臂膀总督大卫,还彻底失去了他的潜伏在巡抚府多年的耳目主簿。
总督大卫被朱青一招锁喉当场毙命,其他杀手也被徭役营和巡抚府的人联合剿杀,最后连主簿也被朱青软硬兼施劝降投诚。吴总督一夜之间面临四面楚歌的境地。
他决定向朝廷大靠山田国舅等人求援。
此时的田国舅已然感觉有些不对劲,接到吴总督的密报后坐卧难安。
救还是不救?这是个问题!
救,恐怕鞭长莫及,反而引火烧身;不救,情面上说不过去,可能失去信誉,难以笼络人心,再说,培植一个地方势力不容易。
几经思量,田国舅还是决定再争取一下。他决定,以调查巡抚府主簿刺营和“倭国刺客大卫”为名,让吴总督直接提审朱青,再以任何罪名除之,顺势削弱巡抚府。
得到田国舅的指示和所派人手的帮助,吴总督柳暗花明,似乎看到了扭转局势的希望。
然而,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就在吴总督将要提审朱青的前一天晚上,台湾那边的信鸽终于来到了朱青手上。
是郑成功的亲笔书信,而且文末还盖了郑王府的印戳!
这封不长不短的书信,上面言简意赅地罗列了朝廷钦差与洋人磋商的过程以及张钦差的死因。
原来,张钦差出事后,虽然台海两岸的知情人都秘而不宣,不过郑成功还是暗中彻查了此事,在抓获的凶手中,有人供出了刺杀张钦差,嫁祸陆巡抚的幕后主使,便是吴总督!
他们想利用总督府与巡抚府向来不和的事实掩人耳目。岂料荷兰人为争取跟郑王府谈判的筹码,把吴总督与他们的幕后交易以及吴总督的刺杀计划抖了出来。
郑成功一夜之间人赃俱获,吴总督坐实谋杀张钦差一事,正想整理文案,上报朝廷,不料接到了朱青的飞鸽传书。郑成功不敢怠慢,也深知此案对朱青的重要所在,因为朱青在心中提到“待我脱身,即刻赴台,与君共讨伐洋贼!”
然而,这个情况,朱青虽然告之陆巡抚,但是作为陆巡抚的贴身管家和谋士,主簿并未知晓,总督府自然也始料未及。
第二天,朝廷派出的人马感到广西,其实这些人中大都是田国舅的人,崇祯为了避免偏听偏信,才安排了清流党和中间派各两人参与调查此案。
提审当天,由吴总督坐堂,朝廷使者监督,陆巡抚和江南七侠等人旁听。又因为此案声势扩大,引得少附近百姓围观。这样的场面,如果朱青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断然是罪上加罪,难以翻身。
朱青被指控的两项主要罪名是谋杀总督府大卫和巡抚府主簿。而从巡抚府的善后工作中,吴总督得到的报告是两人均已死亡,一人死于铁链锁喉,一人死于心脏骤停,均是朱青所为。而那些总督府派来的杀手则被说成是前来劫狱的帮凶。一场谋杀经过吴总督的精心搬弄,变成了一场劫狱未遂,反手加害公门中人的大逆之罪。可见,吴总督为了自保,完全颠倒黑白,手段之狠毒,令人细思极恐。
若是一般人,断然难以抗得过这般莫须有的加害。不过朱青既然老老实实地上堂,到底心中是有把握的。
宣读朱青的莫须有罪证之后,吴总督大令一拍,大喝一声,“朱青,你可知罪?!”
朱青手脚缚于锁链,立于堂上,面对耀武扬威的吴总督,冷笑一声,突然反喝一声,“吴总督,你可知罪?!”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就连陆巡抚和江南七侠都觉得朱青是否太过狂傲?他们虽然有一定主簿在手,不过这还不足以扳倒根深蒂固的吴总督啊!弄不好,可是会当场掉脑袋的!
一阵惊讶之后,堂上堂下接着便是议论纷纷,都觉得朱青的日子倒头了,如果静下来慢慢跟吴总督解释,想必还能被网开一面。
众人这样想,吴总督可不这样想。毕竟事情是什么样子,他心中有数,莫不是真的被锦衣卫抓住了什么把柄?
这般一想,又看那堂下的朱青一副任尔东西南北风的大义凛然,吴总督确实有些心虚了,脸色一变,指着朱青又气又惧,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
旁边的朝廷使者外戚党的人一看,觉得有点不对劲,吴总督这样如何镇得住?赶紧从旁帮忙!
“大胆朱青,大堂之上,负隅顽抗,拒不认罪,还顶撞大人,来人,当堂痛打四十大板!”
朝廷使臣一喝,总督府的 侍卫便提着杀威棒围了过去,正要把朱青按在地上,不料锦衣卫的使臣代表扬手喝道,“慢!”说着,锦衣卫使臣转向外戚党使臣,抱拳道,“主使大人,朱青确实不敢公然顶撞总督大人,不过,既然他们都说对方有罪,朱青的罪,方才总督大人已经逐一报来,却不知总督大人的罪,从何说起?”锦衣卫使臣煞有介事地瞟了吴总督一眼,突然转向朱青,“大胆朱青,你口口声声问总督大人可知罪,他到底有何罪?你速速招来,如若不然,追加四十杀威棒!二罪并罚,叫你生不如死!”
朱青听后,更觉心中有底,孺子可教也!这次锦衣卫派来的人是杀风亲自派遣之人,都是经过朱青亲手调教,能力自不必说,在这样的场合竟能跟外戚党的人斗智斗勇,朱青十分欣慰。
“是,大人!”朱青恭敬道,继而甩开侍卫的手,抖了抖身子,与吴总督对峙道,“在下要告吴总督谋害朝廷钦差张钦差之罪!”
朱青话音未落,全场愕然,吴总督顿时身子一软,畏缩在座,片刻,他才突然怒起,指着朱青质问,“你血口喷人!那张钦差明明是陆巡抚所害,你与陆巡抚相勾结,以为本官不知,你们这是嫁祸!来人!把这个反贼拉下去痛打八十大板!”做贼心虚,言辞混乱,吴总督已经被朱青彻底激起,难以冷静应对。
这时,陆巡抚趁热打铁,笑问吴总督,“总督大人,巡抚府虽然素与总督府不和,不过为了一方百姓,向来也是相安无事,总督大人方才说张钦差为我所害,难道就不是血口喷人吗?”
陆巡抚火上浇油,吴总督阵脚愈发大乱,反而攻击道,“张钦差若不是你所害,你为何提防江南七侠前来复仇?”
“陆某何时提防江南七侠前来复仇,陆某这是礼待侠士,难不成总督大人听到了什么传言?”陆巡抚镇定道。
“你那主簿昨日前来报案,今日便被尔等杀人灭口,如今死无对证,这便是尔等手段!还好有口供为证!”吴总督得意道,拿出了一张文书,也不知道真假。
“死无对证,这应该是总督大人的手段吧?如今主簿已死,你便认定是他报的案,不知从哪儿弄来的文书,叫人如何信服?”朱青对质道。
“白纸黑字,签字画押,真凭实据!”吴总督以为局势扭转,乘胜追击。
朱青却没有理会他,对陆巡抚抱拳道,“巡抚大人,朱青不才,之前跟闲游道人学过些许秘书,主簿之死,在下觉得有些蹊跷,如诸位相信,在下愿一试,或可起死回生,再不济,死马当活马医,朱青也认了。”
“哼,妖言惑众,来人,拖下去!”外戚使臣冷笑道。
“且慢,主使大人,既然这主簿是事情的关键,让朱青试一试,又何妨?难不成还真能起死回生?”这时,锦衣卫使臣又帮腔了。
众人也对朱青的所谓秘术十分好奇,便哄堂要求朱青一试。吴总督执拗不下,只得答应,他也不信这个邪!
可是,有的事情就是这么邪门!主簿被抬出来后,朱青绕着他转上一圈,先按压了几个穴位,接着便是猛捶主簿胸口,不出一会儿,主簿果然起死回生了!
正在众人惊呼之际,朱青和锦衣卫使臣相视一眼,嘴角微微一笑,这一招,早就是锦衣卫秘而不宣的假死术了!
看到主簿从担架上摇头晃脑地坐起来,吴总督这下又瘫在座椅里了。
“咳!”外戚使臣朝他咳了一声,吴总督才有故作镇定地正襟危坐,指着醒过来的主簿喝道,“主簿,你说陆巡抚担心江南七侠寻仇而求救朱青一事,可是真实?”
“非也!”主簿冷笑道,他对吴总督把自己当做诱饵和棋子抛出去一事耿耿于怀,已被朱青劝反,“那张文书不过是你逼供。还有一点,诸位,事到如今,在下有一事不得不说,其实,我本是总督府的人,吴总督谋害张钦差后,决定嫁祸陆巡抚,便让我为内应,唆使陆巡抚求救朱青提防江南七侠,可是陆巡抚身正不怕影子斜,并未采纳在下意见,吴总督这才派出杀手潜入徭役营刺杀朱青,想要牵连陆巡抚。遂派我做饵,引杀手靠近朱青。枉我身在曹营心在汉,相信他这么多年,没想到头来不过是他想丢就丢的棋子,此人心肠狠毒,令人胆寒!”
主簿一番激愤说辞,引得全场一片惊愕。
吴总督恼羞成怒,大令一拍,“来人,将这个疯子押下去!”
第六百七十二章 丢车保帅
主簿一番言论,引得众人开始议论纷纷,对总督府指指点点。吴总督渐渐失去对刑堂的控制,总督府的侍卫也在围观百姓的言论压力下,一时不敢向前。
毕竟主簿说的事情,总督府内部的人大多是了解的,虽说拿钱当差办事,不过多少还有点良心,何况现在形势于吴总督不利,指不定很快就成为众矢之的,这些人得为自己的前程考虑。
见吴总督似乎难以叫得动手下,外戚党使臣站起身拔出佩刀,不喝一声,“一个吃里爬外的下人说的话你们也相信?速速将其拿下,如有违抗者,以同罪论处!”说着,外戚党使臣怒挥一刀,将案台一角愤然削掉。
围观的众人心中一惊,顿时不敢言语,那些总督府的侍卫只得讪讪地上前,将惊恐且愤怒的主簿拿下。
“大人救我!大人,冤枉啊!看在我跟随大人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大人救救我呀!”主簿已跟吴总督翻脸,当然只能求陆巡抚,他俩关系原本不错,陆巡抚虽然现在知道他是总督府的奸细,不过念其旧情,心中难免不忍,正要出言相救,不料被巡抚府的大侍卫拦住。陆巡抚只得无奈掩面,不知如何是好。
毕竟吴总督他么就等着陆巡抚出手相救好有借口牵连巡抚府。
正在这时,江南七侠的老七站了出来,朝堂上恭敬道,“大人,在下有些证据,可证明主簿本就是总督府的人!其言或可真实也尚未可知,请大人定夺!”老七说着,拿出他这两天潜入总督府收集到的关于吴总督和主簿关系的诸多证据。
在铁证面前,吴总督无话可说,只得承认道,“没错,这个人原本确实是我总督府的人,不过他潜入巡抚府后便变节了,乐不思蜀,所以,他所说之事,意在污蔑本官,加以报复,不可为证!”
吴总督以为此话能搪塞过去,不料话音刚落,外戚党使臣等人便脸色一干,摇了摇头,朱青等人却是嘴角一笑。
想来是吴总督说错了话,出了破绽!
朱青断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便追问道,“总督大人是说主簿的话不可信?”
“正是!”吴总督迟疑片刻坚定道。
朱青点点头,“好!那就是说,总督大人手中的那份文书不管是逼供与否,均不可为证了?”
听了朱青的话,又瞥见外戚党使臣投来的眼光,吴总督这才意识到自己因小失大,口不择言。
不过说出的话泼出去的水,何况有这么多人作证,吴总督再无赖也不敢当众矢口否认,颠倒黑白了。只得无奈地点点头,“那又如何?”
朱青不急于回答,他拖着锁链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书信,当众举起,对吴总督轻笑道,“你没有,我有!”说着,朱青拿着书信转了一圈,对在场的人高声宣道,“诸位,这便是吴总督谋害钦差,勾结洋人的罪证!上面罗列了吴总督操作整件事的重要节点……”
“等等!”见到吴总督脸色大变,外戚党的使臣决定亲自上阵,他朝朱青走过来,瞪了朱青一眼,一把抢过他手中的书信。还没看便不屑道,“你一个朝廷钦犯,哪来的什么证据?我看又是在故弄玄虚,扰乱公堂!来人,押下去!”
总督府的侍卫刚才被朝廷的使臣教训一番,又见此人颇有些本事,以为事情要出现反转,便纷纷上前抓住朱青的臂膀。
这时,锦衣卫使臣又出手了。他看了朱青一眼,从朱青的眼神中知道这书信确实是证据,便也站起身扬手制止道,“且慢。”说着,他朝外戚党的使臣走了过去,让是恭敬道,“主使大人,既然朱青说这是凭证,看一下又何妨?到时所言非实,再加以定罪不迟!”
“主使大人,下官虽然不该干涉大人之事,不过,皇上命在下为都监使,在下就有必要了解整个审讯过程,既然有新证据,还请主使大人明示。”说话者,便是中间派盛天岳的人,盛天岳现在是代理刑部,这位督监使便是代表刑部参与审讯,外戚党的使臣虽然权大,却不敢公然与刑部为敌。否则一不小心便受到清流党和中间派地双面夹击,到时可就难办了。
再三衡量,外戚党使臣只得拿起书信,正想故意撕掉,不料朱青从旁笑道,“主使大人,这可是上等布料,不好撕啊。”
“你……”外戚党使臣愤愤道,正想挥刀销毁。
不料刚提刀,锦衣卫使臣便“噌”的一下先他一招,“主使大人,你手上的书信可是证据,当心没毁坏了!”锦衣卫使臣意味深长的说道,刀已出鞘。
同时拔刀想要随时准备出手的还有江南七侠,因为现在看来,朱青的这封书信想必就是从台湾来的,是张钦差被害案的铁证。江南七侠此次出动,便是为了找出加害张钦差的真凶,报仇雪恨。这么重要的东西他们岂能让别人轻易毁掉?
外戚党使臣虽然人多,而且权力相对较大,也都个个身怀绝技,不过,在这个场合,他们丝毫感觉不到那种压制感,丝毫感觉不到那种盛气凌人,相反,四周环绕着令人近乎窒息的气场,无论是锦衣卫还是江南七侠,甚至那个手脚被束缚的朱青,气势都压过他们一层,甚至更多。
“你们慌什么?我不只不过是要把刀收起来,免得不小心弄坏了这证据!”外戚党使臣冷笑一声,把刀插入刀鞘之中。果然是田国舅派来的人,也是有些气魄和本事。
收起佩刀,外戚使臣在众目睽睽之下打开了那封书信,当他一眼就看到落款处的那个红戳子时,已然脸色大变,至于内容,他们早就心知肚明,他们只关心这封书信的说服力,现在看来,郑王府的大印已经说明了一切!
“大人,如何?”瘫在公堂座椅上的吴总督着急问道。
外戚党使臣转眼看向吴总督,他看到了吴总督着急而惊恐的神情,看到了这一切行将结束。他突然想起临行前田国舅的一番话。他摇了摇腮帮,犹豫了良久,才从齿缝间挤出一句他此行最不想说却又不得不说的话,“吴总督,你可知罪?!”
吴总督再迷糊,也能听出此话之意,他整个人彻底瘫软了,脸上满是惊恐的摇摇头,“不,不会的,你们不会见死不救,我是冤枉的……”
“来人,将这个勾结外邦残害朝廷钦差的人押下去!”外戚党侍卫怒喝一声,他的脸上因为看到吴总督恐惧和挣扎的眼神而变得扭曲地颤动。总督府的侍卫虽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可是也只能纷纷向前,将自己从前的顶头上司拿下。
“且慢!”又是锦衣卫使臣出手拦下,他对外戚党使臣问道,“主使大人,这……这书信到底写的什么,怎么好端端的就把总督大人拿下?”
外戚党使臣知道锦衣卫不过是猫哭耗子假慈悲,却也无可奈何,冷冷地甩过书信,“自己看!”
锦衣卫使臣接过一看,心中窃喜,脸上却尽是惊讶,他看过之后,一言不发,递给督监使,督监使看罢,锦衣卫使臣问道,“督监大人以为如何?”
“在下以为,主使大人已然定夺!”中间派也不想背这个锅,又甩给了外戚党使臣。
“此等不忠不义之臣,朝廷断不可留,押下去!”外戚党使臣看着同样狡猾的锦衣卫和督监使,恨得咬牙启齿,却只能喝令总督府的侍卫。
“大人,冤枉啊大人,我要进京面圣!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吴总督在挣扎叫喊中被侍卫压出了公堂!
众人尚未从如此惊疑的思绪中回过神来,锦衣卫使臣便宣出陆巡抚,“陆巡抚,此案本以你嫌疑最大,不想疑犯另有其人,待我等回京复命,定奏明皇上陆巡抚之冤情,颁布诏书,早日平冤屈,消除对巡抚府的不良影响。”
陆巡抚向前,拜道,“多谢大人。巡抚府得以平冤昭雪,除了诸位朝廷派来的大人英明神断之外,朱青也是功不可没,在下以为,连同朱青之劳一起上奏皇上,以表其明朝秋毫,惩奸除佞之功。”
“这……”锦衣卫使臣故意沉疑一番,瞥了外戚党使臣一眼。
外戚党使臣不好表态,便问督监使,“督监大人,刑部可有此说法啊?”
“回禀主使大人,有!”督监使恭敬而坚定道。
外戚党使臣咬咬牙喘了一口气粗气,无奈地点点头,“好,那就一并上奏!”
“对了,不知巡抚大人可愿意让主簿随我等一同进京,以便作个人证?”锦衣卫使臣接着问道。
不料外戚党使臣冷冷应了一声,“这个就不必了吧,他的话,不足为证!”
“主使大人明鉴,方才公堂之上,以将此事说明,主簿之言,不可信也!”朱青幽幽然道,期间瞪了锦衣卫使臣一眼,示意他见好就收,别弄巧成拙。
锦衣卫使臣会意,连忙应道,“主使大人高见。”
“哼!今日到此,退堂!”外戚党使臣信使他最不想信使的话语权,狠狠拍下大令。
这一场三党派之间的博弈才算告一段落。
晚上,总督府的监牢,外戚党使臣亲自去看望吴总督,吴总督见到他,激动地抱住他的大腿,“主使大人,我就知道,国舅爷不会丢下我的,您一定有办法帮我出去……”
外戚党使臣对左右示意一眼,让他们都退下,他才将吴总督扶起,皮笑肉不笑地摇摇头,“你知道我来这里之前,国舅爷跟我说了什么吗?”
“什么?”
“当时我陪国舅爷下棋,陷入死局,一时不得解,后来国舅爷指了指我的棋子,淡淡说道,丢车方可保帅也……”
此话平静,却足以万箭穿心,吴总督松开使臣,瘫坐在地上六神无主,连连摇头,“不会的,不会的,你们不能过河拆桥……”一番嘀咕之后,吴总督突然发怒,“哼!想让我背黑锅,我吴某也是任人宰割的,大不了鱼死网破!”
外戚党使臣听后,冷笑地摇了摇手指,“鱼必须死,但网不能破。大家共事一场,大人应该知道国舅爷的手段,大人闭嘴,则吴家幸免,否则……”
听到这话,吴总督像泄了气的皮球,再无招架之力,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反之亦然,见到一败涂地的吴总督,外戚党使臣似乎也隐约看到自己某一天的下场,他俯下身子拍了拍吴总督的肩膀,“你今天的表现真的太令人失望,我几次出手相救都难以挽回,你要怪,就怪你自己吧,或者,那个把你玩弄于鼓掌的朱青!”
说着,外戚党使臣摇摇头,轻叹一声,离开的监牢。
“朱青!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失去理智的和希望的吴总督最终还是把自己的罪过怪在朱青的头上。
次日,正当回京人员要前往监牢押送吴总督回京受审时,发现他已然倒地不起,气绝多时。
第六百七十三章 这个镇长,我当了!
朝廷使臣带着台湾方面的铁证以及吴总督畏罪自杀的消息返回京师,在奏疏中,陆巡抚等地方官联名要求朝廷对朱青特赦,因为他戴罪立功,成为破获这举谋害朝廷钦差大案的最大功臣。
崇祯没有含糊,大笔一挥,准奏!
本贬谪半个多月的朱青终于再次真正获得自由,不过经此一劫,朝中局势多少已经发生变化,在外戚党的阴谋下,崇祯并没有当即让朱青恢复原职,锦衣卫都指挥使一职仍由白虎担任,而且大有栽培之意。
不能说功名利禄于朱青如浮云,只是现在他无暇回朝争名夺利,他答应了郑成功,一旦此案完结,他便赴台与郑家军并肩作战。
朝廷虽然没有恢复朱青的原职,不过在杀风等人的周璇之下,青龙门重新回到朱青手中,而此时的朱青并没有要求青龙门举门南下,他只抽调了八百精锐和青龙号全部水鬼火速南下集合。
在等待青龙门兄弟的日子里,中秋佳节不知不觉到来。
陆巡抚大难不死,又逢佳节,当然大摆宴席相敬。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啊!”随着朱青一声感叹,酒席在团圆的月色中拉开序幕。此时江南七侠尚未巡抚府返回七侠镇,因为陆巡抚要借此时节缅怀张钦差,同乡故人之冤得以昭雪,江南七侠自然欣慰不已。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酒过三巡,众人皆有醉意。
正当此时,朱青拿出玄铁令牌,递给张老大,“张大侠,昔日承蒙木桑道长信任,馈赠此玄铁令牌于我,今日误会已解,又重逢原主,理当完璧归赵。”
江南七侠一听,不禁放下手中酒杯,一时沉默。
这玄铁令虽不是什么武林至尊之物,可以号令天下,但是却可以号令江南七侠,而江南七侠在南方的影响是不容小觑的,如此说来,这玄铁令至少也能号令半个武林。朱青竟然丝毫不为所动?
侠者,必不夺人所好,更不会以此为要挟,号令他人。朱青想要支援台湾郑家军,当然需要人手帮忙,如果江南武林人士愿意出手相助,自然再好不过,武林人士,多是身手不凡,行军为难可打仗往往是以一当十。就算如此,朱青也不想强人所难。
不过江南七侠看着朱青递过的玄铁令,相视一眼,似乎都摇了摇头。
良久,张老大抱拳道,“青龙武功盖世,明辨是非,这玄铁令本是惩恶扬善之物,如今转到青龙手里,便是天命,天命不可违也。故我等兄弟七人非但不能要回此令牌,还要听命于它的持有者,青龙将军!”
“大哥说得对。朱兄,不怕您笑话,初次见你出手,武功虽在我兄弟七人之上,却始终难以令我张老五折服,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当日你在公堂之上,面对强权,毫无惧色,义正辞严争辩是非,令我等心中佩服。所以这玄铁令,只有朱兄你配得上当它的主人。”张老五直来直去,也是明人快语。
其他兄弟几人也纷纷表态,让朱青留下那玄铁令。朱青犹豫再三,张老二幽幽道,“莫不是青龙不屑于这玄铁令,瞧不上我兄弟七人?”此话一出,现场气氛立马就变了。
朱青赶紧抱拳致歉,“非也,张二侠言过了,我朱青岂有轻视江南七侠之意?只是此物贵重,当物归原主。”
还是张七侠出面化解尴尬,举杯笑道,“若朱兄真看得起我七兄弟,就请满饮此杯,收好那玄铁令,等哪天朱兄弟不配拥有此令了,不等你交出来,我七兄弟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拿回这惩恶扬善的令牌。”张七侠少年意气,不卑不亢,有礼有节,让朱青难以拒绝。
朱青点点头,举杯应道,“如此,朱青若再推辞,就显得太不识抬举了。好!此令我且留着,诸位大侠,请!”朱青一饮而尽,放下杯子,爽朗大笑。
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玄铁令不只代表荣誉和权力,也代表了责任。以后凡是武林上有正当事宜相求者,朱青当尽力相助。
不过能直接求玄铁令相助者,已然非同一般,事情也是非同小可,并非鸡毛蒜皮之事皆可搅扰。
见朱青答应掌管玄铁令,江南七侠无不感到欣慰,七人相视一眼,不由点了点头,片刻,七人突然跪拜在朱青面前,齐声呼应,“七侠镇七侠集齐,谨听镇长号令!”
“什么?镇长?”朱青听后顿时大惊,赶紧向前扶起,“诸位快快请起,朱青不知这镇长从何说起,快快请起。”
张老大应道,“朱兄弟,不按您说,按照七侠镇的规矩,谁持有玄铁令,谁就是七侠镇的镇长,非但可以号令七侠镇,而且凡与我七侠镇结盟的武林人士及其门派,均听命于七侠镇。自从木桑道长持牌而不愿出任七侠镇的镇长以来,都是在下任代镇长。说来惭愧,也是在下无能,只能勉强保七侠镇一方平安,却不能联合江南诸侯,替天下匡扶正义。所以,今日七侠愿听命新镇长,追随新镇长行侠仗义,匡扶社稷!”
“我等愿追随新镇长,行侠仗义,匡扶社稷!”其他人纷纷响应,起而再拜。
朱青看了身边陆巡抚一眼,陆巡抚也是笑而不语,看来朱青逃不过镇长这一职了。
“我若不答应,你们是不是就长跪不起了?”朱青轻笑一声,问道。
七侠惊愕,面面相觑,“这……”
“哼,你们这些大侠啊……起来吧,我既然愿意掌管这玄铁令,当然也就遵循玄铁令的规矩,这镇长,我当了!”朱青知道终究推脱不过,便爽快答应了。其实现在他觉得也没什么不好。想起穿越前的那些时光,总是怀揣一个当大侠的梦想,行侠仗义走天涯。谁料想一穿就加入了锦衣卫,整天的明争暗斗,也是挺累人的,今日何不当一回大侠?只是这走天涯,只身一人,未免太过孤单了。想到这,朱青不禁想起了宁儿,也不知道如今她的气消了没有,是否已经出关协助林白对付那樱花坊的樱花姑娘了。而陈圆圆如今又在哪里呢?开封一别,杳无音讯,她一个姑娘,会不会受苦吃亏?
“如果连身边的人都保护不了,还谈什么大侠?”情至深处,朱青不禁嘀咕道。
“啊?”张老七疑惑想问。
“哦,没事儿。”朱青尴尬一笑,“我既已答应诸位,诸位还是快快请起吧,如此月圆之夜,可别辜负了美好时光!至于你们的任务,等明天酒醒再谈不迟。”
“谢村长!”江南七侠见朱青欣然答应,兴奋地起身倒酒,宴席再一次进入觥筹交错之中……
酒酣人醉,月影婆娑。狂欢之后往往是寂寞,曲终人散人更愁。宴席从傍晚持续到下半夜,人们见见不胜酒力,陆续离席、倒下。豪情万丈的江南七侠也终究不胜酒力,相继睡去。
唯有朱青,那个曾喝翻酒神陈九斤的男人屹立不倒。然而,喝不醉,有事才是最可悲。大醉一场多好,能把这些日子以来心中的苦闷一泄如故。可是,众人皆醉我独醒,又是何等的寂寞与孤独?
朱青独自一人走出了巡抚府。巡抚府的前院,是一座高台,高台之下,一片开阔,放远望去,那些在月光下泛着亮光的便是此起彼伏的波浪,大海就在那边。海的另一头就是宝岛台湾!
“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借着酒意,朱青长吟一首《过零丁洋》,想来别有一番感触,如今的大明虽然度过了那场浩劫,不过仍是风雨飘摇,要不是自己,或许真的已如这诗中情景。可是,自己也不过是凡人一个,只是知道那些结局,如何改变?却是难上加难,看似万人瞩目的身份,却是谁也不知的凄凉,家人朋友皆在另一个时空,而这里的一切会不会在某一天突然破灭?如此的山河,如此的身世,岂能不让人惶恐,岂能不让人倍感唏嘘?
圆月高悬,海风拂面,裹挟着咸咸地水汽,让人不禁仰头闭眼,宛若一不小心就滴落下来的泪珠。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若是没有战争,没有饥荒,没有杀戮,国泰民安,家人团聚,赏月话古今,那该多好。”突然,一个柔软的声音似乎穿破时空来到朱青的身边。
朱青猛然睁开双眼,转头望去,高台的另一头,有一袭白衣女子,凭栏远眺,吟诗抒怀。
“陈姑娘?!”朱青惊喜一叫。
那女子猛回头,尽是错愕,“朱公子?!”
两人朝对方奔走过去,但是靠近的时候又不敢触碰,只是惊讶,只是激动,只是相顾无言的欢喜。
“你,怎么会在这里?”朱青惊喜地问道。
陈圆圆已然喜极而泣,摇头笑道,“那夜你我逢场作戏,惹恼了宁儿姑娘,圆圆自知不该,只能离开开封,后来听闻你被贬南下,我也无心北上,便随难民南下。几日前听闻巡抚府要大摆宴席,征集歌姬,我便前来报名。不想巡抚大人似乎知我身份,恐我坏事,并未让我登台。想我身世,遭人唾弃,也无话可说,只是自己咀嚼,不是滋味,才来这高台……不想竟能遇上公子。”
听陈圆圆一席话,朱青突然想起宴席上陆巡抚意味深长地笑意,“将军,待会儿陆某有大礼相送!”想来,莫不是此事?
不管陆巡抚是否知情,有何居心,朱青直觉不得让陈圆圆再受委屈了,她一个柔弱女子,孤身一人混在难民的这些日子是如何走过来的?想来都让朱青心疼不已,好在他们在川地的时候曾跟难民一起相处一段时间,陈圆圆多少学会一些生存之术,也更能忍受百姓之苦。这倒让朱青感觉有些许欣慰。
“好了,有我在,他们不敢说你什么。有些世人言语,不过吹捧谈资,希望你不必放在心上。今日良辰美景,别为那些言语冷眼煞了风景。”朱青安慰道,将自己的披风摘下来,披在陈圆圆的身上。
“嗯……”陈圆圆呢喃一笑,点点头,微微靠在朱青的肩膀上。
风乍起,月微凉,人心尚暖,只因团圆,他乡遇故知。
第六百七十四章 暴风雨前的宁静
朱青和陈圆圆都没有想到,会在广西地界遇上彼此。想来仍有些缘分,不过待陆巡抚随后也出现在高台时,他们才知道,这是陆巡抚为报朱青的救命之恩,竭力促成的成人之美。
只是陆巡抚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他只听过朱青与陈圆圆的红尘往事,并不知道朱青已然与满洲郡主和好,只差一个拜堂成亲,洞房花烛了。
陆巡抚的撮合让两人都不免有些尴尬。好在都喝了些酒,就当做醉话算了吧。
只是巡抚府再也不敢怠慢陈圆圆,待朱青带着陈圆圆回到府上,陆巡抚便差丫鬟好生照料,连日漂泊的陈圆圆总算能安稳踏实地睡上一觉。
只是,朱青仍夜不能寐,陆巡抚的乱点鸳鸯谱,倒真让他对北方的宁儿越发思念。也不知如此良辰美景之夜,她在哪里,过得怎么样,会不会也会想念自己。
想来这次与陈圆圆有意激怒宁儿,虽是为了公事迫不得已,但多少觉得愧疚于她,相比于陈圆圆,宁儿似乎失去的更多,朱青自觉欠她的也更多。只是,除了默默地睹物思人,朱青无能为力。
此时的北方,情况同样不容乐观,虽然东赢夫人已经供出在关外樱花坊的那个姑娘就是以前的樱花姑娘,可是,谁又能知道,如今的樱花又变成什么样了?
不过从之前的消息来看,却似乎仍十分棘手,甚至比以前更难对付了,因为能在铁面眼皮底下潜伏如此之久,而且成功瞒过铁面,甚至迷惑林白的女人不多。看来这个樱花的功力已然恢复。
宁儿会不会是她的对手呢?如果没有铁匠夫人的陪同,宁儿恐怕要面临诸多困难。
朱青仰天望月,心中怅惘,他只能自言自语地对着月亮祈祷,“希望宁儿平安……”
“会的,她是如此善良的女子,上天一定会眷顾于她……”又是熟悉的声音,原来陈圆圆也并未真正地睡下。
这样的夜晚,或许一生也不见得有几次,能跟朱青独处,虽然知道这有些自私,不过一个女人真正动心了,当真义无反顾,哪怕,遭千夫指万人骂。
见到陈圆圆披着自己的披风走出来,朱青不知如何应答,只是不自然地点头一笑,他曾经是多么的想要得到眼前这个女人,可是现在,他的心却为远方的那个女人担忧。
“她不在你身边,让我陪你出海,多少能照顾一下。”陈圆圆走了过来,轻抚着朱青的后背,刚刚梳洗过的妆容不由得贴了上来,接着是一手绵柔的玉手在朱青身上不停游走,另一只手,不自觉地窗户拉上。
这个倾国倾城的女子在扭挪着身姿轻轻地缠绕,温柔的鼻息喘着缠绵的娇气,呢喃细语从朱青的耳根不停地传来。
隔着丝滑的衣裙,柔软的身体在一点点贴近,刚出浴的体香弥漫着朱青的房间。
陈圆圆显然喝过酒的脸上,比窗外的月光还柔美,还妖娆。明眸、红唇、酥胸……所有能点燃这个月圆之夜的因素都已然具备。
如果是一年前,这就是朱青欲罢不能的尤物!
可是,今夜他不行,不是一个男人的不行,而是一个男人的不行!
“陈姑娘,你喝酒了?”朱青看着这张娇艳欲滴的脸,心里更多的是担心,因为他觉得陈圆圆的醉酒有点不对劲!
陈圆圆娇滴滴地一笑,点点头,开始脱下自己的衣裙。
“公子……如此良辰美景……”陈圆圆借着醉意又扯下一件汗衫,此刻便只有一件小抹胸遮掩玉体了。
“都入秋了,这两广之地还这般燥热……”陈圆圆嘀咕着,正要扯掉那小肚兜,朱青眼疾手快,向前便点了陈圆圆的穴道。
陈圆圆一时顿了下来,她摇了摇头,这才主要到自己已经差不多脱光了。赶紧捡起桌子上的衣裙裹着前胸,羞涩地退后几步,低头不敢面对朱青。
朱青也没有说什么,向前倒了备茶,递给陈圆圆,“喝点茶解解酒吧。想必你误喝了陆巡抚他们送来的花酒,那是陆巡抚为他那些朋友准备的提神酒,他们喝了酒就会去烟花巷。你一个姑娘家,哪里受得了这么烈的酒。赶紧喝茶下去解一解。”
陈圆圆满是羞愧地接过朱青递过来的茶,不好意思地抿了起来。
“真是丢死人了!”看着自己半裸这身子站在朱青面前,陈圆圆恨不得把整张脸埋在茶杯里。
看着陈圆圆与方才判若两人,朱青摇摇头轻轻一笑,捡起地上的衣裙朝陈圆圆走了过去。
陈圆圆这会儿却是害羞得唯恐避之不及,可朱青却一把将衣裙披在他的身上,轻声道,“两广天气虽然不比北方凉得快,可是半夜还是要多注意的。快把衣服披上吧,免得着凉……”
还没等朱青说完,陈圆圆便一把扯过衣裙,转到一边慌忙地穿戴着。
朱青没有多说,只是在背后看着摇摇头微笑,后来觉得一个大男人看着人家姑娘穿衣服也不太好,便转身前去开窗。
屋里的燥热才随着凉风渐渐消散了……
陈圆圆穿好衣服后,转过身来,微颔地面对朱青,欲言又止。
“放心,我什么都没看见。”为了避免共处一室的尴尬,朱青索性打趣道。
“哼!你个坏蛋!明明看了人家的身子还不承认!坏蛋!”陈圆圆嘟着嘴,抡起小拳头就朝朱青的胸口捶去。
朱青被陈圆圆的小拳拳捶胸胸好一会儿,才往后一腿,扬手制止道,“好吧,除了那粉红色的小肚兜,真的没了……”
陈圆圆听后,越发撒气道,“哼,那也不行,你看了人家的身子,就得对人家负责!”
朱青听后,觉得有点不对劲,怎么感觉玩劲比刚才醉酒的还大?便煞有介事地制止道,“哎,你别得寸进尺啊,明明是自己闯进人家房间,酒后闹事,还赖起我来了?”
听朱情这一说,陈圆圆顿时愣住,脸色刷的一下又红了,毕竟是一个姑娘家,说实在,这守宫砂真的还在呢,竟然酒后乱性,这要是传出去,那多丢人啊!
“呜呜……”陈圆圆越想越觉得丢脸,越觉得委屈,竟然蹲下撒气地哭了起来。
“哎?”朱青看见陈圆圆哭,一下傻了,这姑娘的脾气真是比变天还快啊,刚才还捶人家胸,现在竟然蹲地上哭起来了。
“哎?来真的?别哭了,我又不会说出去。”朱青觉得陈圆圆确实哭得有些伤心,便向前轻轻拍了一下安慰道。
谁知道不靠近还好,一靠近,陈圆圆便突然扑起来,一把抱住朱青的脖子,哇啦啦地哭得更起劲了,边哭嘴里还便嘀咕着什么,朱青也没怎么听清,应该算是一些谁都欺负她之类的话。
朱青被陈圆圆搂着脖子不放撒气地哭起来,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怎么哄女孩子?这是个不小的问题。
他伸手又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安慰道,“好了,没事了,明天你跟我们出海,等处理了台湾那边的事咱们就会回去找那帮朋友玩,不会有人再欺负你。”
听朱青说要她一起出海,陈圆圆的哭声这才渐渐平静下来。
朱青松开陈圆圆的臂膀,微笑着轻轻擦拭着这个一会哭一会闹的丫头,连自己也有点苦笑不得。怎么说,自己也是刀光剑影中走来,横刀立马天不怕地不怕的汉子,可是面对一个小姑娘突然的哭泣竟有些束手无策。难道这就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吗?
“你真的答应带我一起出海,没有骗我?”陈圆圆虽然停止了哭声,却仍抽泣着嘟着嘴问道。
朱青看着泪眼未干楚楚可爱的陈圆圆,轻轻点了点头她的鼻尖笑道,“没骗你!”
“哼!讨厌!”陈圆圆努了努嘴,扬手拍开朱青的手。
正在二人打闹之际,突然东面方向传来一声闷响,虽然声音不大,却足以震动这个静谧的夜晚。
朱青和陈圆圆都不由得惊了一下。
朱青松开陈圆圆,赶紧移步到窗前,没有任何发现,他预感不妙,赶紧转身拿出千里眼,开门出了巡抚府,奔往高台。
到高台上拉开千里眼一看,隐约感觉福建方向闪着微光。
“朱兄,怎么回事?”这时,张老七也从自己房间赶到高台上,江南七侠和被惊醒的巡抚府的人也纷纷登上高台观望。
朱青收回千里眼,心事重重地摇了摇头,“看来,郑王府没有跟荷兰人谈拢!”
“啊?!”众人听后,顿时一惊,很多人知道这话意味着什么,但是很少有人意识到问题有多严重。
“怕什么,谈不拢就谈不拢呗,难不成他还敢动手?我看这声响,定是金门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不出两日,洋人就会乖乖来朝!”
“就是,没什么好担心的,咱还是回去睡吧!”
“睡什么什么睡?刚才你还欠老子三大碗呢,回去继续喝!”
来看热闹的人纷纷回去了,独留朱青和江南七侠仍站在高台上观望,张老七颇为顾虑地问了朱青一句,“荷兰人真的会开战吗?”
“恐怕,已经开了……”朱青收起千里眼,轻声叹道。
这时,陈圆圆拿着朱青的披风走了出来,原来刚才他坐得急,没有披上披风,这时候,海边的风却是有些凉了。
江南七侠看到陈圆圆出来,都会意地散去了。
陈圆圆将披风轻轻披在朱青的身上,“不管怎么,我都陪着你!”
朱青没有应答,深深地呼吸一口海风,转身道,“外面风大,回去吧。”
说着,两人走下高台,返回巡抚府,各自回了房间。
还有两个时辰天就会亮,外面仍有些酒徒不肯离去,喝得烂醉,没有喝酒的人不是去了烟花巷也是趴在那个角落呼噜大睡了。如今的大明犹如这巡抚府,对外界的危险一无所知。
朱青连夜收拾了行囊,只等天一亮便要出发!
第六百七十五章 起航
天刚蒙蒙亮,朱青便收拾好了行装,唤来追风马准备启程赶往福建。
没想到刚上马出了府门,便陆巡抚带人在门外等着。
陆巡抚、陈圆圆、江南七侠等人都在。
朱青脸上一惊,勒马问道,“你们……?”
陆巡抚捋捋胡须,笑而不语,众人也静静站着,没有人先说话。朱青再问,“巡抚大人,你这是为何?”
这时,陆巡抚总算往前一步,微颔笑道,“将军真当陆某喝醉要去烟花巷寻欢作乐了吗?”
“朱青不敢。只是觉得大人应该陪着客人,不该这么早赶来码头。”朱青抱拳还礼道,他是亲眼看到陆巡抚等人前去烟花巷的,这会儿愣是说没事,未免显得太虚伪。
“将军请看。”陆巡抚说着,便转身示意,众人让开一条路,朱青放眼望去,前方码头停泊着数条大船!
“这……”朱青顿时感到惊讶,他虽然知道此地靠海,不过一时能找到这么多具备战斗力的大船,着实不易。凭着朱青对当地官府的印象,似乎做不到。
“朱兄,我早些时候也出去逛了一下,是见到巡抚大人进了烟花巷不假,不过他只是送客人进去,自己和侍卫很快就出来了,至于后来他们去了哪里,现在看来,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张老七站出来说道。
陆巡抚微笑地走向前,语重心长地对朱青道,“此地离进门何止千里,即便金门开战,我等也不可能听闻看见,不过,陆某也不是只懂得风花雪月之人,国之不存,名将焉附?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何况陆某也是食君禄之人臣,这点道理,不敢含糊。前日我与张钦差前往台湾与荷兰人谈判,洋贼之心已是昭然若揭,昨夜之情,恐为时不远了。从此往福建,单靠将军一匹马未免太过单薄,陆某和诸位兄弟这才赶召集这几条战船,特赠与将军,听将军调遣,击退犯我中华之贼!”
“我等愿追随将军,赴台扛贼!”江南七侠顿时也跪拜响应道。
朱青听到这些话,又看到此番景象,心中顿时感慨,本以为世人皆醉我独醒,没想到,仍有这些忧国忧民的仁人志士。
“诸位快快请起。”朱青翻身下马将江南七侠扶了起来,欣慰道,“好!有诸位如此志士,大明有望矣!”
说罢,朱青转向陆巡抚,“大人心系家国,朱青谢了!”
“陆某能力有限,身在官场,也往往身不由己,这点心意希望能助将军一臂之力。”陆巡抚抱拳道。
朱青点点头,这时,陈圆圆走了过来,面对朱青淡淡一笑,“现在有了大船,你没有理由丢下我了吧?”
朱青尴尬一下,挠了挠头,他知道此去必有一战,确实不想陈圆圆跟在自己身边冒险,不过现在看来,似乎撇不下这个姑娘了。
众人从旁观看,也是取哄一笑。
“将军,刚刚收到消息,兄弟们已经到达长江口了。”这时,朱青身边一名锦衣卫突然报道。
朱青虽然被贬南下,不过为了保护他的安慰,分散在此地的锦衣卫经常出没巡抚府和徭役营,上次剿杀总督府派来的杀手,如果没有这些锦衣卫暗中帮助,单靠巡抚府的力量是很难办到的,现在既然朱青已被特赦,这些人当然要重新召回帐下,以便行动。
朱青听后,寻思道,“刚刚得到的消息,那他们到达长江口也是两三天前的事情了。我们得抓紧时间,争取在福建与他们会合!”
“军情紧急,陆某就不多留将军与诸位了,船夫皆是从徭役营征来的,将军仁义,此番出征,想比是他们重获新生的机会。”陆巡抚说道,便示意船上的人,一时间,几条大船上都亮起了火把。
“我等愿追随青龙将军,戴罪立功!”从徭役营征来的船夫高声呼喊,铿锵有力。
朱青看去激动不已,有这些急于将功赎罪的船夫帮忙,行程断然不会被耽搁。
“好!朱青多谢大人相助。兄弟们,出发!”朱青激动一呼,一手牵着追风马一手扶着陈圆圆,告别巡抚府的人,率领众将士,登上了停靠在码头的战船。
一声声“再见”和“保重”随着海潮的涨落渐渐消失,三条大船缓缓离开河岸,沿着珠江顺流而下,终究消失在旭日东升的海天相接处。
航船沿江而下,众船夫齐心协力,都想戴罪立功,争先恐后地投入到摇浆的队列中,轮番上阵,加之,这些船悬挂高帆,又是专为扛海盗而造,牢固性和速度都比一般的帆船强出许多。入暮时分,三艘大船已经渐渐驶出珠江口。
正在这时,广东巡抚潘绪突然感到码头,把船拦住!
“将军且慢!将军请留步!老臣有要事相告!”一条船沿江追来,站在船头大声呼喊的正是广东巡抚潘绪。
“将军,好像是个当官的!”朱青左右看去,报了一声。
朱青亲自拿出千里远往回观望,突然扬手制止,“停下,好像是广东巡抚潘大人!”这潘大人不像经常出使外藩的广西陆巡抚,他主要在这一带巡着,时不时还进京述述职什么的,一来二去,朱青也算认识,再说了,这些个大官,有那个锦衣卫不认识的?只有想不想特别关注罢了。
今日潘绪突然追来,想必早知朱青会从此经过,亲自迎船,必有大事!
朱青的船队已然渐渐停了下来,而潘绪的船却越发加快了速度。等到两船临近的时候,朱青都不由得叫唤一声,“潘大人,莫急,可别撞了上来!”
好在两广临海,这些船夫技术过硬,自然稳当,见朱青招手呼应,便放缓了速度,带两船收尾正要碰触之际,船只刚好听了下来。
“将军!谢天谢地,总算追上将军了!”船未停稳,巡抚潘绪便急匆匆跑上甲板,朝朱青招手。
见潘绪在这晃船之上步伐仍如此稳健,朱青颇感欣慰,这说明这位巡抚没有闭门办差,确实是经常出巡,否则,一般人别说站稳,估计都能被晃晕。
朱青对潘绪第一印象还不错,便拱手还礼道,“巡抚大人匆忙追来,不知有何急事?我等有要事在身,恕不能登府拜访了!”
潘绪摇摇头应道,“不怪将军,老臣此番追来,正是知道将军之要事啊!”
朱青听后,重视起来,“哦?巡抚大人知我此行所谓何事?”
“不正是为那台湾战事?”潘绪沉重道。
“正是!”朱青看到潘绪此番言行,预感有要事发生,便追问道,“巡抚大人已听说了台湾战事?”
“是啊!都打到金门了!”潘绪顿时痛心疾首道。
船上的人一听,顿时大惊,荷兰人开战已在朱青预料之中,可是这么快就攻到金门,却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这可非同小可!
“巡抚大人,这事事关军心,你可不要危言耸听!”随同的张老二一向喜欢怼人,这时也没忍住,不过这句却是朱青他们都关心的情况。
也没有人斥责。
“老臣年近花甲,岂敢拿军机要事当儿戏。前日突然接到福建总督孙德云的急报,要广东支援火器对付荷兰人,接到求援信后,我便命官兵整装待发,到昨日傍晚,粮草辎重及兵力准备妥当,正要赶往福建支援金门,不想船队刚离港不过几个时辰,便听得江面上传来轰天震响,接着便是火光冲天。船队被人给炸沉了!”潘绪说道,差点老泪纵横。
朱青听后,心中甚为着急,问道,“被炸沉了?怎么回事?伤亡损失如何?”原来,昨夜他们隐约听到的那声闷响,是由此而发!
广东是朝廷军事要地之一,竟然出现这等惨案,当真事关重大。
“好在粮草先行,官兵到总算保存下来了,可是所有的粮草辎重,尤其是那些火铳弹药火炮几乎毁于一旦。”潘绪扼腕长叹,所有人悲愤不已。
“可查明是何人所为?”朱青怒捶护栏,厉声问道,他相信荷兰人虽然打了过来,不过能潜到这便海域摧毁明廷的粮草辎重,并非易事,这事,恐怕还另有隐情!
潘绪忍住悲愤,摇摇道,“老臣无能,封锁全城连夜追查,仍找不出任何蛛丝马迹。老臣听闻将军正为台湾战事途径广东,这才赶来相求,希望锦衣卫能助老臣一臂之力,查出真凶!”
朱青听后,沉吟片刻,他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可是潘绪之事也非同小可,如若坐视不管,恐怕前方打仗,后院起火,更是危上加危。
“将军,我带几个兄弟留下来,一定帮巡抚大人揪出炸船凶手!”一名锦衣卫主动请缨。
朱青立即摇头,“不妥,你一直负责与前方的联络,不能留下……”他寻思片刻,转向身边的张老大,“张大侠,恐怕此事要拜托诸位了!”
张老大看着朱青的眼神,他深知此事重大,朱青临危授命,当然是信得过江南七侠,便点头应允,“将军放心,我和几位兄弟留下,助巡抚大人一臂之力。”说完,张老大立刻点名,“一三五,你们留下,其他人跟将军前往前方相助!”
“是!大哥!”六侠齐声应道。
朱青点点头,顿了顿,问道,“一三五可是大侠、三侠和五侠?”
“正是。”
朱青听后又寻思片刻,接着道,“这样,一三五七都留下,张七侠,你也留下,助诸位师兄之力!”
“谨遵镇长号令!”张七侠持剑应道。
这下,朱青总算稍许放心了,毕竟论侦查追踪,这里除了朱青自己,恐怕没有人比得上张七侠。留下下来,破案更有把握。
“巡抚大人,前方战事紧急,我不能留下助你,不过江南七侠留四人相助,他们奉命助大人追查此事,定能有所斩获。”一经商定,朱青便通知潘绪。
潘绪听说锦衣卫不能留下,虽然有些遗憾,不过也在情理之中,如果金门保不住,朝廷当真兵败如山了。而且,这江南七侠名动江湖,不出山则已,一出便如猛虎出笼,非同凡响。有江南四侠相助,潘绪信心倍增!
“多谢将军,多谢诸位大侠!老臣跪求了!”潘绪说着,竟然真的猝然而跪,以表谢意。
“巡抚大人快快请起!”朱青着急道,转而对张老大等四人令道,“你四人即刻转上巡抚大人的船,随他一同追查真凶!”
“得令!”张老大率领三五七三侠正要从朱青的船跃过潘绪的船,张老七突然被朱青一把拉住。
“将军?”张老七疑惑地回头。
“一定要抓住真凶,追查幕后主使!”朱青沉沉道。
张老七盯着朱青的眼神,这不仅仅是一位上司的命令,更是一位朋友的嘱托!
“嗯!”张老七点点头,一跃跳到潘绪的船头上。
“事不宜迟,我等去也,巡抚大人、诸位,拜托了!”朱青抱拳道别。
“将军保重!等将军凯旋!”潘绪还礼道。
然朱青的三艘大船已经重新杨帆起航,驶出了珠江口,消失在苍茫夜色之中。
第六百七十六章 筹谋
让江南四侠留下帮助广东巡抚潘绪追查炸毁粮草辎重的凶手之后,朱青率领三艘大船连夜沿岸而上,赶往福建金门。
而数日前已经接到朱青命令发兵南下的青龙门锦衣卫此时也正在赶往金门的路上。
军情紧急,所有人都争分夺秒。
而此时的郑家军大部,已经随着郑成功渡过台湾海峡,也正赶往金门。郑成功之所以离开台湾,正是因为朝廷钦差的死引发的一系列事端,郑成功既想要进京面圣,把台湾情况向朝廷汇报,又想早日救出朱青,以便早日联手抗击殖民者,当然,郑成功也在寻找一个坚固的大后方,金门,成为他的最佳选择。
只是,万万没想到,这一切还未等郑成功准备就绪,荷兰人就已经挑起战争!
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扫荡了郑王府,郑王府主人,郑成功的父亲郑芝龙被叛徒杀害,郑王府被荷兰人占领。
消息传到郑成功耳边,郑成功悲愤难当,执意要返台攻打荷兰人,为父报仇。可是,郑军在台湾的势力一点点被荷兰殖民者蚕食,郑芝龙留下旧部郭怀一率众起义抗荷,终因势力悬殊,寡不敌众,很快被镇压下去,遭到殖民者残忍屠杀。
荷兰殖民者的暴行激起台湾民众的反抗,郑芝龙旧部、荷兰翻译何斌寻机脱离荷兰人的控制,逃往大陆,向郑成功报信。何斌带来,除了台湾当时最新的战况,还带来了侵台殖民者的军事布防图。得到此图,郑军反攻台湾的胜算将大大增加,而失去此图,殖民者将面临猝不及防地反击。
何斌和地图成为双方角逐的关键条件。何斌一夜之间成为众矢之的!
可是,何斌至今下落不明,既已离开台湾,又未到达金门,最可能的下落便是在澎湖!
澎湖不大,但如今战火纷飞,澎湖夹在中间,危机重重,非紧急情况及十足把握,岛上居民不敢露面,要想找到何斌,并非易事。
郑成功已经派出两艘急行舰赶往澎湖,追寻何斌下落,可是,都有去无回。
正当郑成功要派出第三只急行舰出海的时候,青龙门的“青龙号”于第二天的傍晚时分赶到了金门!
“青龙号”的到来,让郑成功获知朱青的消息,得知朱青正从两广赶过来,郑成功既激动又着急。
海峡对岸炮声不断,每一刻都有起义军站起来又倒下去,郑成功的悲愤已经从家恨升级为国仇,台湾民众的安危一天天牵动着郑成功的心。
好在第三天凌晨,三艘从广东方向驶来的大船在逆风的情况下挺进金门湾。船头上挂着大面旗帜,绣着青龙图案。
“青龙来也!”郑成功在码头迎接,放眼望去,欣喜若狂。
而看到金门湾上的郑军,朱青心急如焚,荷兰人已经开战,而肩负保岛卫国使命的郑成功此时竟然出现在金门,这也就意味着,台湾战况不容乐观。
“朱兄,总算把你给盼来了!”船刚停稳,郑成功便迫不及待地向前迎接。
“郑兄,岛上炮火连连,你却为何在此,不是说等我赴台,与你共同抗敌的吗?”或许郑成功情有可原,可是当朱青见到郑成功的时候,仍是不免斥责,毕竟他心里非常明白,击退荷兰人,非郑成功不可!这也正是当初朱青力保郑氏父子返回台湾镇守宝岛的重要原因。
郑成功自知战略失误,不该率部离台,面对朱青的质问,自然心有歉疚,摇摇头道,“在下之过,不该擅离职守,以致今日岛失家亡,黎民受苦……”郑成功应道,不禁悲怆。
陈圆圆见状,便从旁劝说朱青,毕竟事已至此,怪罪依然无益,唯有平静下来,商讨对策,才有可能亡羊补牢。
好在郑成功与陈圆圆也早在川地之时相识,陈圆圆从中调和,朱青和郑成功这才渐渐平静下来。
“好了,事已至此,朱兄不必过于自责,郑王府之遭遇,朱青深感痛心,望兄弟节哀。”朱青冷静下来,拍了拍郑成功的肩膀,两人相视点点头,再度携手。
朱青随郑成功进入进门行营,郑成功向朱青介绍了前些天岛上传来的情况。朱青对战局有了初步了解。
但对于台湾的了解,朱青自然不比郑成功,如果说有和优势,便是他从21世纪带过来的关于那场战争的一些了解,虽然历史与如今的情况不尽相同,但是战局发展大致一致。
“如果能拿到荷兰人的工事布防图,对我们则非常有利,简直是事半功倍!”朱青粗略看了郑成功带来的地图,又在其上面加注了所有人都未曾见过的主要据点。最后才一拳捶在图上,叹息道。
郑成功一听,脸上果然露出喜色,因为他的对策与朱青可说是不谋而合,都把登台的关键条件放在布防图上。
“据可靠情报,家父旧部、以前荷兰人翻译官何斌已经带着这张图离岛而出。只是,如今下落不明。”郑成功汇报道。
朱青一听,眼前一亮,“为何不派人去找?”
“启禀将军,少将军已然派出两批人马两艘急行舰出海搜寻,可是……都是有去无回……”郑成功的副将郑宣答道。
朱青疑惑地看着郑成功,郑成功无奈地点点头,“都怪我,事先没有想到,在澎湖的设防太过薄弱,想必如今已经被荷兰人摧毁,现在派出去的人都是有去无回,何斌只怕是更加危险了。”
“不行,无论如何必须找到这个何斌!”朱青当机立断。
“将军,属下愿率领一支小分队出海搜寻!”跟随朱青过来的左右再一次主动请缨。
如今朱青与部下已经在金门郑军行营安全汇合,左右的行动可以机动一些,朱青看了一眼,问了率队南下的青龙门内外双卫,“后续部队何时可达?”
“我等出发的时候,程力将军已从开封回京待命,相信如今已经率援军南下,不出三日,应该也能达到金门。”青龙门内卫应道。
台湾战事已经传到朝廷,不过朝廷对此事的重视远远不足,他们大多数人并不相信荷兰人能折腾多久,妄言不出十日,必然罢兵求和。
杀风和东方文白自然不会如此乐观,他们力排众议,才劝说崇祯发兵支援台湾,崇祯虽迫于舆论压力,也才增派三千兵士南下支援。而且还是从锦衣卫内部抽调人手,这样,留守京师的锦衣卫更加薄弱,这给外戚党兴风作浪已可乘之机。
但是,相对于台湾战事,杀风更愿意在党争方面暂时忍气吞声。只是这么多清流派的人手突然被抽离,这对清流党的势力大有影响,杀风只好把周边的兵力调回,然而一个异常的情况发生了,此时辽东清军突然在关外寻事犯难,白虎门无法听从调遣离开山海关。
好在开封的良山和李自成相助,派出部分兵马回援京师,总算平衡了朝中局面。
听了内卫的汇报,朱青虽然对党争憎恨不已,但是当务之急是抗击外掳,他寻思良久,咬咬牙对内外卫令道,“你二人组织五十水鬼队,着急行舰赶赴澎湖,想尽一切办法追寻何斌下落!”
“得令!”青龙门内卫应道。
“你几人留下,随时准备接应援军。”朱青又对那几个主动请缨的左右吩咐,毕竟他们对接应这件事已经轻车熟路,能大大降低失误。
“谨听将令!”左右手应道。
“太好了,朱兄,有锦衣卫相助,在下相信,何斌一定能找到。”郑成功听后,兴奋不已。
朱青点点头,强调道,“不但要找到,而且要尽快找到,要比荷兰人先找到,否则,一切都将毫无意义。为此,我希望郑军能派出人手帮助水鬼队,毕竟你们对这一片海域更为熟悉。”
“没问题。”郑成功坚定道,“郑宣,你速速组织三十精锐水手,跟随锦衣卫一同出海,务必将何斌给我找到!”
“得令!”郑宣领命。
一支由锦衣卫水鬼和郑军水手组成的近百人水鬼队于天蒙蒙亮时,驾驶锦衣卫急行舰离开进门,赶往澎湖,寻找攻台的关键要素,何斌和他手里的布防图。
又一次旭日东升,漫长阴霾与黑夜之后,金门终于迎来一次曙光。
天亮之后,岛上的炮火声渐渐平息,显然,起义军选择在夜里袭击荷兰人,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毕竟对于荷兰人,台湾起义军更为熟悉当地情况,夜袭,对他们更为有利。所以夜里荷兰人只用又火炮震慑起义军,不敢倾巢而出。
不过,天亮之后,虽战火平息,对起义军和台湾民众却并非好事,因为荷兰人在黑夜里所承受的怒火队会随着白天的到来全部发泄道起义军和民众身上。天刚亮,荷兰侵略者便开始全城搜捕并屠杀起义军,整座岛屿陷入一片血色恐怖之中。
而为了避免更大的损失,为了一举歼灭侵略者,收复台湾,朱青和郑成功仍需忍受!
第六百七十七章 潜入鬼村
日暮时分,在郑家军的引导下,两艘载着几十名水鬼的急行舰悄悄驶入了澎湖湾。
此时的澎湖岛上,分外寂静,潮水和夜鸟的声音听来格外瘆人。
“小心点。”青龙门内卫凭着以往的经验和自身的直觉,叮嘱手下。
“二位将军,前面不远处便是岛上居民聚居的地方,为了方便管理,老将军早年便在岛上设置了哨所,不过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哨所估计已经在荷兰人手中了。”郑家军带队将军郑宣猫着身子,指着岸上亮着灯光的地方指去。
“我么来的路上已经看到了几艘船舰的残骸,郑将军的担心不无道理。这样,我带人去摸一摸哨所的情况,你和郑将军带领水鬼队搜寻何斌,万一被发现,我们就打掩护,除非找到何斌完成任务,否则就算我们遇到再大的危险都不可冒险相救。”青龙门外卫提议道。
虽然这个建议有些冒险,不过时间紧急,这是他们比较靠谱的办法,哨所情况不摸清,就算找到何斌,金门发兵穿越台湾海峡的时候,也有可能半道被澎湖岛上的敌人伏击。
现在看来,朱青同时派出青龙门内外两大侍卫用意颇深。
海天相接的地方,一波海潮吞没了夕阳,夜幕降临。分工完毕的水鬼队在三位带队将军的领导下,秘密潜上岸边,开始从海岸朝内陆潜行。
他们在一个三岔路口分头行动,这个路口,进可攻,退而逃,尤其对于锦衣卫这种擅长单兵作战的队伍非常有利。
虽然是个三岔路,队伍却只分成两拨人。
青龙门外卫带领三十精锐,在十名郑家军的引导下,悄悄靠近亮着灯光的哨所。
而内卫和郑宣二人则率领剩下的几十名水鬼开始潜入村庄搜寻何斌。
除了哨所一带的聚居点,岛上还散落着各大小渔村。这些渔村的情况非常复杂,南来北往,东奔西走的各路人马都有可能暂住在这些村落里。
如果哨所已经被荷兰人占领,那么最密集的居民聚居点也已经被荷兰人所控制,何斌既然想要逃出荷兰人的魔爪,自然知道避其锋芒。
不过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大隐隐于市,何斌未尝不赌一把,潜伏在闹市区,趁机离开澎湖岛,逃往金门。毕竟,只有在闹市区,离开海岛的机会才会更大,因为那里有商船往来,可以浑水摸鱼。
不过,郑宣提到一个情况,让锦衣卫确定了现在这个方案。
何斌是一个非常谨慎的人,不到万不得已,他宁愿龟缩不出,也不愿冒险到闹市区。因为荷兰人除了严密的搜查和警戒,还悬赏捉拿何斌,人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心,在重利面前,人心往往需要承受更大的考验。何斌不相信这样的考验。而从前两批营救急行舰的失败可知,何斌多少听到一些风声,他应该更忌惮于荷兰人的封锁。
所以,水鬼队把搜寻重点放在了那些不起眼的小村落。
在那些小村落中,有一个被外地人称为老村的地方,据说是当地历史最悠久的村落,这个村落有各种各样的传说,甚至还有不少神秘的事件发生。为此,外地人甚是将其妖魔化为鬼村。擅闯鬼村者,多半会遭遇不测。
荷兰人开始并不相信这个邪,不过等到一支小分队闯入鬼村而再 没有出来之后,荷兰人也开始有些忌惮了。
他们决定,不日便调集火炮轰炸鬼村!
但是,这确实是一个名副其实的不日,随着道上战事地推进,荷兰人对鬼村的重视也逐渐削弱,直到,何斌逃到澎湖岛上,他们再一次把视线转移到这个古老的小村庄。
正当驻扎在岛上的侵略者企图再一次攻打鬼村的时候,金门接二连三地发难,荷兰人再一次搁置攻打鬼村的计划,转而加强了海岸线的防控。
由此看来,何斌藏在鬼村的可能非常大。
鬼村虽然诡谲,不过郑宣对当地多少有些了解。并非传说中的擅闯者冒犯当地神灵而遭受诅咒,而是当地气候和地形条件比较复杂,浓雾缭绕,湿地纵横,如果没有当地向导,外地人不但容易迷路,而且很可能性命不保。
不过说来也怪,自从何斌逃到这个岛上之后,外面的人就很少再碰上鬼村人,甚至,不见他们到闹市区赶集。
这种反常,更说明了何斌的藏身之所,极有可能就在鬼村。可是,没有向导,如何是好?
荷兰人想到一个办法,就是想等当地人或者前来营救何斌的郑家军先进去,然后再跟着进去,一网打尽。
可是,荷兰人的暴行已经引发民怨,他们宁可被抓被打被杀,也不愿引路。或者有的当地人确实被荷兰人抓住难以脱身,便假装服从,把荷兰人引入陷阱之中,一来二去,荷兰人犹如惊弓之鸟,不敢再贸然踏足鬼村,而是在鬼村外围增派兵力监视。
所有,当水鬼队接近鬼村的时候,锦衣卫很快就发现了荷兰人的守卫!
青龙门内卫扫了一眼,粗略数了一下,敌人不再少数。
虽然这支水鬼队都是精锐中的精锐,不过在如此严密且守株待兔的防控中,要想成功潜入鬼村,找到何斌并安全带出来,并非易事。
“我带几个兄弟把敌人引开。”一名内卫的助手主动请缨。
“还是我们的人去吧,这一带我们比你们熟,能最大程度地减少伤亡。”郑宣提议道。
内卫寻思片刻,摇了摇头,“不行,进入鬼村更需要你们帮忙。还是我们的人去引开敌人。”
正在两人争执之时,只听得身后的哨所传来炮火声,接着,便见火光冲天,想必是外卫那帮人在哨所那边跟荷兰人交手了!
哨所的战火,很快就影响到鬼村这边的格局,之间一名荷兰士兵匆忙跑到鬼村行营,负责监控鬼村的荷兰军官怒喝几声后,便带着一波侍卫前往哨所支援。
锦衣卫和郑家军见有机可乘,内卫和郑宣相视一眼,不谋而合,双双下令冲杀留守鬼村的荷兰士兵。
别说水鬼队以一当十,单是偷袭,水鬼队也很快就解决了战斗。
“等等!”正当内卫要率队冲进鬼村的时候,突然被郑宣叫住,“别忘了这可是鬼村,不可擅闯。”
“你当真的有鬼神作怪?”内卫轻笑道,在朱青无神论的影响下,锦衣卫的人对鬼神只有敬畏,没有信奉。不过他们倒是很擅长利用这点来迷惑敌人,所以当郑宣跟他们说起鬼村的事情时候,锦衣卫更确定了何斌就藏于此处!
“不是。只是鬼村情况复杂,你们初来咋到,不宜轻易冒进,就连我们郑家军,如果没有当地向导的指引,也得小心翼翼。”郑宣解释道。
内卫听后颇为着急,“其他兄弟正在哨所跟敌人周旋,如果我们不赶紧趁机进村,只怕给外面的兄弟更大压力。”
郑宣听得外面炮火声愈发激烈,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他寻思片刻,突然眼睛一亮,“有了!我之前救过一个当地人,他曾教我一个口技,说如果想进村,只要吹这个口技,他便会出来迎接!”
“赶紧试试!”内卫激动道。
郑宣点点头,收起刀枪,把手放进口中,吹了那个当地人教给他的口技。
可是,吹了一遍之后,没见动静,郑宣又吹了第二遍,还是没见动静,正当他吹第三遍声音未落之时,突然一支暗箭从迷雾里射发出来。
“小心!”内卫眼疾手快,将郑宣推了一下,躲过了暗箭。
“你确定那个当地人是这样吹的?”内卫有点哭笑不得问道。
郑宣被这么一问,倒真的疑惑了一下才点点头道,“应该没错啊,就是这样吹的!以前我进村狩猎的时候还用过呢,今天这是怎么了?”
郑宣寻思一会儿,挠挠头朝村里问道,“老乡,我是郑家军的郑宣,我找你们的谷力大叔……”
一阵静默之后,迷雾里突然走出来一个小孩,手里拿着一把火把,眼神非常警惕地盯着郑宣和村口的水鬼们。
“小兄弟,我找谷力大叔,你能帮我叫他出来吗?”郑宣笑脸问道。
“你就是郑宣?”小孩打量着郑宣,冷冷问道。
“对,我就是郑宣,之前拜访过谷力大叔的。你看,这还是谷力大叔送给我做纪念的贝壳呢。”郑宣解释道,掏出自己的挂脖递给小孩儿。
小孩儿拿过一看,见到贝壳上那个代表谷力家族的图腾,眼泪便不禁流了下来。
“小兄弟,你怎么了?”郑宣疑惑道。
“郑叔叔,阿爹没了。几日前,阿爹去闹区赶集,被洋毛子抓了,毒打了一顿后放了回来,谁知,洋毛子阴险狡诈,竟然利用阿爹跟踪进入老村。阿爹身受重伤,硬撑着到了村口,便吹那那段口技让我们出来迎接。不料被洋毛子发觉。阿爹临走时再三嘱咐,以后听到这段口技,便以箭射之,我才……”小孩儿越说越伤心,最后已然泣不成声。
水鬼们听后无不动容,都暗暗发誓这笔账迟早算在洋毛子身上!
“你就是谷力大叔的小儿子不多?”郑宣想起早前道谷力家做客,谷力有个两岁大的儿子叫不多,多年不见,这个称谷力为阿爹的孩子应该就是不多。
“嗯!”不多果然哭着点点头。
郑宣一听,一把将不多揽入怀中,“不多不哭,你阿爹是大英雄,我们一定会为你阿爹报仇的!”
郑宣想起故人,又见故人之子,一时情不能自已。
可是,身后战火轰鸣,内卫不得已扯了扯郑宣的衣角,示意了一个眼色。
郑宣想起正事,便问不多,“不多乖,不多不哭了。你告诉叔叔,村里是不是新来了一个外地人,个高,肤白,留着胡须,像个教书先生的?叔叔需要这个人帮忙,才能打击洋毛子,为你阿爹报仇啊!”
不多一听,停止哭声,想了想,点点头,“有!好像被村长藏起来了。”
“真的?快,带叔叔们进村去见村长找到那个人。”郑宣惊喜道。
正当不多点头转身正要引路的时候,迷雾里突然又传出一个声音,“不劳将军大驾了……”随着这个空灵回响的声音传出,一个须发花白的老人从迷雾中拄着拐杖走了出来。
第六百七十八章 “赫克托”号初露狰狞
这个从迷雾中走出来的老人,正是鬼村的村长。
原来,村里人发现谷不多不见后便赶紧向村长报告。村长担心谷不多落入荷兰人之手,便带领村民出来寻找。
临近村口的时候,却发现谷不多跟郑家军在一起,为何郑家军会突然来到鬼村?村长决定一探究竟,在迷雾中细听之下,才知道郑宣等人是奔着那个何斌而来。
“村长?”老人的出现,让郑宣不由得一惊,之前郑宣进入鬼村,是见过村长的,那时虽然还算年轻,现在已经老了许多,不过村长的头饰是很明显的,郑宣一眼便认了出来。
“郑将军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啊。”村长拄着拐杖,带领村里的男丁迎了出来。
“村长安好。对了,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锦衣卫青龙门内卫将军。”郑宣对村长抱了抱拳,转而介绍青龙门内卫。
“锦衣卫?”村长打量了内卫一眼,内卫赶紧行礼,“锦衣卫初到贵宝地,多有打扰,望村长见谅。”
村长听后微笑着点点头,“嗯,果然后生可畏,现在的锦衣卫可比从前的锦衣卫好了许多了。”
“不瞒村长,我等此番前来搅扰,是有一事相求。”郑宣很快就扯入正题,毕竟身后的火炮声声催心。
“何大人是在鬼村。”村长已然了解情况,没等郑宣言明,便点头应道,随即跺了三声拐杖,迷雾中又走出来三人,中间那人身材相对较高,身瘦肤白,颇有几分儒相。
“何大人?!”见那三人出来,郑宣惊喜叫道。
中间那人果然是何斌,见到郑宣,差点喜极而泣,“将军!何斌终于把将军给盼来了!”
见到何斌本人,青龙门内卫靠近问道,“地图可在?”
何斌一惊,不由往后一躲,“你……你是何人?”
郑宣又赶紧解释,“这位是锦衣卫青龙门内卫,奉青龙将军之命,前来搭救大人的。大人不必惊慌。”
何斌听后,这才松了一口气,朝内卫微笑着点点头,“从未离身。”
“好。郑将军,身后炮火渐渐平息,估计敌人已经发现了我们的声东击西之计,此地不宜久留。”青龙门内卫办事一向谨慎迅捷,他们此行的主要目的便是找到何斌带回金门,必然不敢大意。
众人听后,纷纷点头,正要离开,鬼村的两名探子突然跑来急报,“村长,不好了,洋毛子围过来了!”
众人听后,又是一惊。
“将军,我们还是暂时回村里避一避吧。”何斌担心道,可见此人是个小心谨慎到有些胆小。
“不行,我们的行动一惊暴露,荷兰人不会给我们第二次机会!”内卫断然反对。
村长点点头说道,“内卫将军说得在理,鬼村先生是待不下去了,否则,你们恐怕一时出不了澎湖。”
郑宣听了几人意见,寻思着点点头,“我们得赶紧走!这样,你们锦衣卫带着何大人先撤,我们来断后,拖住荷兰人。”
不料内卫再一次摇头,“不妥。此地郑军最为熟悉,更容易逃过荷兰人的追踪,我们留下来断后,郑将军带着何大人离开!”
“这……”郑宣顿时一怔,“可是,锦衣卫内外双卫都陷入敌阵,我回去如何跟青龙将军交代?”郑宣自然也有自己的顾虑。
内卫淡然一笑,“青龙将军给我们下令的时候,便知道会是怎样的结果,实不相瞒,青龙门内外双卫很少同时行动。我这么说,将军应该明白。”
郑宣听后,敬佩之心不禁油然而生,点了点头,“怪不得人人都说锦衣卫已经今非昔比!”
“将军不要再耽搁了,敌人很快就包围过来,到时谁也逃不掉,你我性命性命无关紧要,耽误了两位大将军的军情,这才是大罪!”内卫催促道。
郑宣也不是婆婆妈妈之人,见内卫已下决心,他咬牙点点头,“兄弟保重,我送何大人回金门即刻返回增援你们!”说着,便带着随从护送何斌离开。
临走时,郑宣还不忘将谷不多托付给内卫,但是他也知道,鬼村生存的希望已经非常渺茫。
果然,郑宣等人刚带着何斌离开,荷兰人便派重兵包围了鬼村。
“将军方才错矣,你们锦衣卫的命也是至关重要重要的,将军快随我来!”情况紧急,村长对内卫说道,领着剩下的锦衣卫往鬼村里退去。
此时在哨所率先开火的青龙门外卫一行,经过将近一个时辰的激战,已经所剩无几。听到何斌已经被救走,外卫决定先避一避荷兰人的锋芒,带领剩下的锦衣卫水鬼撤出哨所,隐匿在夜色之中。
没有外卫的接应,内卫很难在荷兰人的包围圈中杀出一条生路,只得跟着村长一行进入鬼村。
鬼村果然易守难攻,外来者轻易冒进必死无疑。
有了前面的教训,包围过来的荷兰人来到鬼村村口便不由得停住了脚步。夜色和迷雾笼罩下的鬼村更加令人望而却步。
荷兰人驻澎湖的长官叽里呱啦地跟身边的侍卫说了一通,只听得那侍卫连连点头,“呀呀呀”地应了一通便迅速转身离去。
不一会儿,便看见荷兰人拉着几门大炮摆在鬼村村口,那荷兰长官一声令下,火炮“轰隆隆”地朝鬼村里射发炮弹,静谧的鬼村一时火光冲天,不过,随着荷兰人火炮弹药地缺失和火器故障等问题发生,鬼村又躲过了一劫。
那荷兰长官怒捶火器,又是哔哩吧啦地对着侍卫一番训话,待到那侍卫回应,却看见那长官脸上的怒气换成了喜色。留下大部队包围鬼村后,荷兰长官回到自己的营帐。他们似乎在等待什么。是等天亮吗?
不然,他们等待的是援军!原来,哨所战役一开打,澎湖的炮声就引起了台湾岛上荷兰军队总部的注意,还没等接到澎湖哨所求援,总部便派援军渡过海峡赶往澎湖支援。
荷兰人派出一艘大战舰横渡海峡,赶往澎湖,这艘战舰,便是荷兰人的主力舰“赫克托”号。
“赫克托”载着数千荷兰军及多门火炮破浪而出,直抵澎湖湾。并在澎湖哨所的指引之下,绕过海岸,前往鬼村方向。
凌晨时分,作为荷兰人的海上巨无霸“赫克托”号抵达鬼村渡口,船刚停稳,战舰上的炮门便纷纷打开,一排黑洞洞的炮口伸出船体,荷兰指挥官端着千里眼观察岸上情况,在岸上鬼村以烟火为指引之后,“赫克托”指挥官下令调整炮口。
待荷兰指挥官确定角度和高度之后,只见战舰上一位将军模样的荷兰人拔出佩剑一挥,大喝一声,“隆西令!”“赫克托”号上的火炮便朝着鬼村发射,连续进行三轮超过白发炮弹的轰炸。
鬼村在经过一番惨烈的轰炸之后,彻底陷入了寂静。
好在鬼村经历的大小战事和海盗袭击事件不少,早已形成自己一套防卫系统,不过,面对巨无霸“赫克托”号地疯狂轰击,鬼村防卫系统彻底崩塌,虽然扛过了荷兰人的首次轰炸,但是村民也是死伤过半。大约一个时辰之后,“赫克托”号再次发起炮轰,鬼村被轰得支离破碎,村里的人所剩不多。
村长带着锦衣卫和剩下的村民逃进了鬼村神社,神社下有一条密道,是鬼村人之后的庇护所。加上锦衣卫几十人,跟随村长进密道的已经不足三百人。这对于曾经千人的村落来说,几乎是毁灭性的打击,何况这几百人还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锦衣卫内卫看着失去家园和亲人的鬼村人,心中很不是滋味,他当即决定,带着水鬼对冲杀出去,将敌人的注意力引出鬼村,让这剩下的两百人一线生机。
可是,行动遭到了村长的反对,“你们出去,非但救不了我们,连你们也会白白送命。”
“这条密道是鬼村的机关密道,就算荷兰人发现这里,要打进来也需要些时日。密道里有水有粮食,希望我们能撑到郑家军到来的那一天!”
内卫听后,不由冷静下来,他想法是好的,可是真的冲出去,也断然如村长所说,以卵击石。还不如据关而守,相信郑宣等人很快就把澎湖岛的情况带回金门。青龙不会丢下他们不管。
“若敌人用水攻,怎么办?”内卫开始检查密道系统。
村长颇为把握道,“无妨,澎湖四面环海,挖这条密道的时候就考虑了这个问题,即便没有外敌侵扰,也需提防海潮。”
“火攻呢?”内卫再问。
“也不打紧。密道出口,实为落崖,落崖外便是大海,将军应该感觉咱们虽处密道之内,却有凉风习习,烟火不足为虑。”村长捋捋胡须应道。
内卫点点头,不得不佩服鬼村人的生存智慧,片刻,他召集水鬼队,“既然敌人火攻水攻炮轰都一时奈何不了我们,那么,眼下最迫切便是挡住入口,谨防敌人强攻,从此刻起,每隔十米设一道关卡,每关十人把手,你们务必给我使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本领,就算死,也要撑到将军的到来,一定要保住鬼村的百姓!”
“得令!”
村长见状,对内卫躬身道,“拜托将军了。”说着,村长轻轻抚摸着谷不多的头,揽入怀中。
鬼村的地面系统已经支离破碎,没能及时躲进密道的个别村民只得往村外逃命,谁知正好陷入荷兰人的包围中,荷兰人以死要挟,让这些村民带路,开始进入鬼村搜查。
很快就找到了神社密道的入口,新一轮的攻防开始了。
鬼村人和锦衣卫面临荷兰人车轮战的挑战,好在他们躲进密道之后,“赫克托”号很难发挥作用,已经驶离澎湖,返回台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