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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沙漠老胡杨     十绝山txt下载     十绝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章初芒-10:补漏

    骑马还是乘船,翁锐为此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朱玉帮他拿的主意,理由很简单,她长这么大,还没有乘过船。其实后来翁锐想到她是乘过船的,风陵渡过河的时候就乘过,不过乘就乘吧,现在也不能跟她计较了。

    其实翁锐同意乘船还是有他的考虑,最近一段时间感受很多,遭到的打击也很多,他甚至对他现在所走的路都出现了怀疑,他需要好好的思索和整理一下,乘船不需要鞍马劳顿,正好可以让他静一静。

    从汉中顺汉水而下到郊郢,大概有七百多里路程,晓行夜宿,顺利的话两三天就可到达,到了郊郢登岸,再有一百多里就到龙目山,就算步行,快点一天也到了,也算是条便捷的路径。

    从汉中登船,能坐二三十人的客船已经算大的了,并且没有能一直下行到郊郢的船,一般都是行一两百里就要返回,得到下游的渡口重新择船下行,好在朱山买的马不错,汉中现在也缺马,就算翁锐不会讲价钱也不会亏,换到的钱就算是一段段的坐船也是够了。

    船虽不大,船舫倒是做的很精致,一人多高,两丈来长,七八尺宽,两边带窗,既遮阳又透风,两边坐人中间通道走路,整体还算还算舒适,二十多人坐着也很宽敞。人虽不多,但里面的成分还挺复杂,有大箱大包装货物做生意的,有带着老婆孩子投亲访友的,有游手好闲几个人结伙出外游玩的,也有四五位像翁锐他们一样拿刀带剑的江湖人士,除此之外,竟然还有两位穿着官服的差官,看来船家的生意还是不错的。

    翁锐坐船本来就想图个清静自在,想想心思,但朱玉就不同了,岭南的景色本身就水灵灵的好看,从行进的船上看出去更是变化万千,这一下子逗起了小姑娘的好奇心,一会船头,一会船尾,生怕错过了一点点景致,翁锐正好找一个角落坐着,任由她兴致勃勃得看东看西,反正就这点地方,她也跑不到哪里去。

    几位江湖人士看样子是奔走惯了的,对这些景致看似一点也不稀奇,进来就围坐在一边谈笑聊天,但聊着聊着,他们的话题就引起了翁锐的注意。

    “李大哥,您听说了没有,”一位背着一个包袱,怀里抱着一把刀的小伙子道:“听说江湖十大剑士之一的灵虚剑士蔺莫伊昨天现身汉中城内,听说还跟一位小伙子打一了一架。”

    “你倒是消息很灵通啊,小圆豆,呵呵。”被叫作李大哥的是一位中年汉子,四方脸,胡子拉拉擦擦,不是很长,也不是很密,一把很宽的刀和一顶斗笠挂在船舱边上,他自己则懒洋洋的靠在上面,听小圆豆一讲,他就乐呵呵逗他。

    “李大哥,您又叫我小圆豆了,我有名字。”小圆豆显然不想让人家叫他的外号。

    “好,不叫就不叫,”姓李的汉子笑道:“袁渊,那你就说说你还听到什么了?”

    这名字起得也真好,袁渊,圆圆的,配上他这矮矮胖胖身材,还真是一颗圆豆子,这外号也没叫错啊。

    “我听说他是为了给雩都尉的儿子出气才找那小伙子打的,”袁渊道:“听说那小伙子挺厉害的,打了五六十招都没有输给蔺莫伊。”年轻人说话总是要夸大一点,并且还很兴奋,就好像是自己在和蔺莫伊打似的,连翁锐听着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就他,一个毛头小子在蔺莫伊手下走五六十招?你觉得可能吗?”一个同伴质疑道。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袁渊道:“这个小伙子是一个年轻高手也说不定。”

    “你是觉得你和那个小伙子年纪差不多才这么说的吧,哈哈哈。”另一个同伴调侃道。

    “哪儿呀,昨天晚上汉中城里都传开了,都这么说。”袁渊还有点不服气。

    “我怎么听的版本和你的不一样啊,呵呵。”姓李的汉子笑道。

    “李大哥你说说是怎么回事。”一个同伴道。

    “给雩公子找场子不假,和那小伙子打了五六十个回合也不假,”姓李的汉子继续道:“但我听说那个小伙子简直是被吊打,一败涂地呀。”

    “怎么可能,”袁渊道:“有人亲眼看到他们俩打着打着就停下来了,没分出输赢来,他们后来在一起还说了很多话呢。”

    “那他们说什么了?”行李的汉子道。

    “这个……”袁渊答不上来了。

    “看来你听说的那个人一定是站在远处看的,”姓李的汉子道:“我怎么听说是那个小伙子浑身上下的衣服被挑的没剩下几块好的,有好多处都带了血。”

    翁锐在一旁听着,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身子,好在衣服已经换过了,伤口本来也不严重,并且朱玉已经给他做过处理,但就算是这里的人没有人认出他,他也感到有点无地自容,最好能从这船缝里钻下去。

    “我说嘛,那个小子怎么能抗衡灵虚剑士蔺莫伊呢,”刚才的那位同伴道:“李大哥,快说说是怎么回事。”

    “其实那小伙子听说也很不错的,到最后竟然把蔺莫伊的衣襟给挑了一道口子,”姓李的汉子道:“可能是蔺大侠起了爱才之心,打了那么多招都没有伤他,在他身上留点记号或许是在指点他武功呢。”

    “他不是雩公子请来找场子的吗?”袁渊道。

    “你小子以后不要乱道听途说,要长点见识,”姓李的汉子道:“灵虚剑士那是高人,为什么最近留在都尉府我们不得而知,但他和雩都尉不是一号人,更不要说为他的儿子出面了,听说他当晚就离开汉中了,可能他真是冲着那小子来的。”

    “对了,我还听说一句话,”袁渊急道:“好像是蔺大侠说这小伙子十年就会超过他,还约好十年后再战呢。”

    “哈哈哈,你小子总算能听到一句正经话了,”姓李的汉子道:“这位灵虚剑士以及十大剑士其他的几位,都是成道级的存在,在他们面前普通顶尖级的江湖高手想走十招都难,蔺大侠能陪这小伙子走上五六十招,那已经足显他的用心了。”

    “嗨,让那家伙捡便宜了,”袁渊似乎一脸懊悔:“这事怎么没让我碰上呢?”

    “哈哈哈,让你碰上?”姓李的汉子道:“你打得过雩家那位公子哥吗?”

    “哈哈哈!”

    又是一阵嘲笑声,笑完他们又说到别的事情上去了,翁锐却陷入了沉思。

    上回在八爷哪里翁锐听到过关于江湖十大剑士的说法,八爷似乎对此颇为不屑,也没有多讲,只是说当下江湖除了道门三圣和一些不爱露面的前辈名宿,似乎就是这些人最厉害了,连天灵子这号人都算不上,这么厉害的人没想到他一出来就碰上了。

    本来这事翁锐也没有多想,蔺莫伊的功夫确实高,也确实指出了他很多破绽,翁锐当场也看出来了,并表示了感谢,他当时只是觉得对方没有太大的敌意,以为这是蔺莫伊在给雩公子找面子的时候顺便而为的,但按照那位李大哥的说法,似乎这位蔺大侠是专门为他来的,这他就有点想不通了,他从来就没有在江湖上行走过,也没有结交过几个朋友,更不要说十大剑士这样的存在了,师父是个很孤僻的人,现在还可能有麻烦,也不可能去安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他仔细回想昨天与蔺莫伊的交手过程,蔺莫伊似乎也是个不爱说话的人,没说上几句就开始动手,一开始似乎对他的战力和他的古怪做法有点估计不足,让自己赚了几招便宜,但到了他们真正动手的时候,第四招他的衣服就有一处被挑破,后面也每过几招就会中招一次,甚至有时候是连连中招,他忽然感觉到,到了他真正被吊打的时候,不是他自己在拼命抵抗,而是蔺莫伊的剑在带着他走,并且越来越快,不断冲击着他的极限,直到他慌乱中用了天灵子的一招划破了他的衣襟才停了下来。

    现在看来蔺莫伊专门为他而来的可能性很大,或许来到汉中也是为了专门等他,这个想法把翁锐自己也吓了一跳,为什么会这样?这个蔺莫伊到底和自己有什么渊源?为什么要帮他?

    还有个问题,如果蔺莫伊是专门在汉中等他的,就是为了在汉中和他打上一架,那这里面的用意就太深刻了,不管这背后的渊源是什么,光是这打斗的每一招每一式都值得他去回味,或者可以影响他的一生。

    在这次出来的时候,翁锐真的认为自己长本事了,因为师父也说过,只要他悟出了“混沌初开”,就可以行走江湖,就可以知道天枢门的事了,甚至可以帮师父解决点问题了,但刚踏出一步,他的信心就像昨天那身破烂的衣服,到处都是漏洞,他以为自己已经到了海里,忽然发现自己只是站在海水边,不光湿了裤子,还有两脚烂泥。

    一个人读书,很走心,很享受,也很是美好,一个人领悟武功,无拘无束,异想天开,同样使人觉得得到了真谛,叩问了天道,对内功的感悟,对剑法的理解都得到了升华,感觉自己已经摸着道的门径,为此莫不得意,莫不雄心勃勃,似乎成功就在眼前。

    但走出自己圈定的象牙塔和理想国,遇到的却实残酷的现实,对道理对自然感悟再多,都赶不上和人打一架,忽然间一身破烂的衣衫就会告诉你,你什么都不是,就像是路边的一棵小草,似乎谁都可以上来踩你几脚,被吊打一下都成了幸运,都成了被人羡慕的对象,翁锐很不喜欢这种感觉,但这却是一种存在,他自己没有选择。

    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域中有四大,人居其一也。人是世间灵物,是天地大道的一部分,过不了人这一关,根本不配谈天地大道,而翁锐今天就碰上了一位具体的人,还是一位很厉害的人。

    在翁锐出来之前和玄一师兄比试的时候,他只是觉得自己的剑法里面有些破绽,但他没想到的是在蔺莫伊剑下他的破绽竟会如此之多,十大剑士剑法的高明他不用怀疑,他怀疑的是自己走的这条路。

    他原来的剑式剑招已经练了七八年,用纯熟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加上自己内功的底子,使起来已经气势如虹,这样的剑法已经可以胜五老山天兴门的冯进,也可以让永昌门褚良他们心生敬意,但在天灵子面前,速度、反应、变化、力道都跟不上,几次都被打得很惨。自从他对“混沌初开”有了感悟,他可以放松自己,让身心去感应环境和对手的变化,应招几乎是出于本能,原来剑招里的威能也被极大的激发出来,甚至连天灵子也栽了跟斗,他顿时感觉有点拨云见日,眼前一片光明,他甚至在想,这也许就是师父所说的大成之路。

    在他以前比过的对手里面,除了师父,玄一师兄是最厉害的一个,他不可能没发现自己的破绽,但玄一师兄却没有一一指出,也许是为了给他留面子,或许还有其他想法,不,一定是有,现在回想他还记得起来玄一师兄那种略带疑惑的眼神。

    蔺莫伊的本事比玄一又厉害了很多,他也用不着给他留面子,或者说他本来就是替人出头来扫他面子的,五六十招就挑了他一身的破洞,有些地方还破皮带肉,下手也不轻,在外人看来已经弄得他十分狼狈,这些目的都达到了,临走却特地交代他有很多破绽,看来他真是有意为之。

    那身衣服破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朱玉看看实在是没法补了,就想把它扔掉,但翁锐却特地把它留了下来,并对每一处的位置,被剑划破的走势等等都仔细的做过研究,他想从这上面来找出他自己剑法的破绽,弥补其不足。

    他知道剑法的破绽多是剑与身的配合,招与招的衔接,力气和速度的不足,应招的反应和变化等,看着一处处的破洞,回想着昨日出手的每一招,在心中一次次的推演,极尽可能的想出了不止一种弥补的方法,在他看来已经勘称完美,但令他气馁的是,无论他怎样变化和弥补,在蔺莫伊的强大攻击下似乎作用都不大,他一样可以刺穿他的防御体系,直达他的身体。

    他本来以为他有足够的学识,足够的聪明,有足够的想象力,但在蔺莫伊的功夫面前,他觉得这一切都是那么的贫乏,那么的微不足道,而他这种存在还不止一个,十大剑士之上还有诸多名宿隐士,另外还有诸多不断努力的年轻人,有许多并不见得弱于自己的小辈。

    他忽然回想起来的路上他在山巅之上感受到的大音希声大象无形,而现在眼前所出现的却是虚空中的一座座伟岸的存在,比山还高,压得他有点喘不过气来,他感觉自己就是那站在山涧的一个毛头小子,所看到的天不过就山谷上边的那一块,犹如井底之蛙。他心底突然长出一口气,他一定要走出去,哪怕是千疮百孔,体无完肤。

    他忽然明白,师父所指的路是一条路,但未必就是唯一的一条路,就连玉虚真人都认为他只是一条路而已,像蔺莫伊这样十大剑士的恐怖存在,每个人都是走出了自己的路的,想要赶上他,在他面前再没有破绽,那也必须要走出自己的路。师父的不言之教,也是想让自己走自己的路,不被他限制,但自己现在刚有一点感悟就开始沉溺于那点感觉,这不是又被自己限制了吗?

    混沌初开,有我无他的气势要有,海纳百川道法万象的胸怀一样要有,存在即自然,存在即大道,师道不泥于道,关键是走出自己的道,那才是根本。

    想通了这一点,翁锐感到破解不了面临蔺莫伊所出现的那些破所造成的思想压力也减轻了许多,打不过没什么,关键是自己还在进步,每一次都能有新的感受,新的提升,都会离胜利更进一步,今天这才是第一步,也许以后每一步都会有更大压力,但提升也一定能够会更大。

第十章 初芒-11:结识

    “锐哥哥,你在想什么?”不知什么时候朱玉已经回到了他跟前,看着他一会沉思,一会攥拳,一会叹气,又一会微笑,很是好奇。

    “没,没什么,”翁锐笑笑:“你回来了,快来坐。”

    “不行,锐哥哥,你一定要告诉我,”朱玉觉得翁锐有他知道而自己不知道的事就很不爽,所以顽皮的道:“要不昨天的事我就不替你保密了,呵呵。”

    “好好,我告诉你,”翁锐知道拗不过她,就低声道:“我在想昨天衣服上的破洞。”

    “你不是说那是蔺莫伊给你指出的破绽吗?”朱玉道。

    “玉儿,你……”

    翁锐刚想制止朱玉,但已经来不及了,刚才还躺在那里的那位“李大哥”已经过来了:“这位兄弟,我想请教一下您的尊姓大名?”

    “不敢,”翁锐连忙欠身施礼道:“在下翁锐,敢问这位大哥是……”

    被人突然一问翁锐有点不太舒服,你问了我名字,你也得告诉我你叫什么,似乎这样才符合江湖规矩。

    “你就是昨天和蔺莫伊打架的那个翁锐?”看来这位李大哥知道的还真不少,刚才他们俩的谈话他也听了不少,他没直接回答他,而是继续问。

    “惭愧,”翁锐叹了口气道:“多亏人家剑下留情,不然我这小命也没了。”

    “哈哈哈,我果然没有看错,”姓李的汉子大笑道:“这算什么,你的脸这回可是露大了,翁兄弟,如果不嫌弃,我们坐在一起聊聊?”

    “既是李大哥邀请,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哈哈。”翁锐也爽朗的笑道,刚才他就觉得这位姓李的汉子有些见识,正好可以结识一下,多问点东西。

    “哈哈哈,你呀……”听翁锐的一声“李大哥”,姓李的汉子笑着指指他,意思是你刚才也听到了我们的谈话。他们这边一站起来,那边就立即挪动,已经给翁锐和朱玉挪开了位置。

    翁锐受邀和那伙江湖人坐在一起,连朱玉也不例外,当然免不了一番相互介绍,姓李的汉子叫李豫,巴中九重门的大师兄,和他同行的还有两位师弟,一位叫费英,一位叫殷洪,还有两位是他们在路上遇到的袁岳、袁渊哥俩,都学过点功夫,也是没门没派的那种,仰慕于江湖的传说也想出来闯荡闯荡,正好碰上了出门游历的九重门的几位师兄弟,就一起结伴而行。

    九重门算不上武林豪门,因为历代都没有出过顶尖级的江湖人物,但他们却一直非常活跃,人数也不少,因为地处巴中,往南可以到达蜀中,往北出山就是汉中,东临的是广阔的中原之地和富庶的楚越荆乡,往西更是高原大漠,蜀道难,但却给了善于爬山越岭的九重门很大的机会,东西南北都有他们的商路,辐射虽不是很远,赚的钱可不少,养活家人门徒却是绰绰有余了。

    九重门还有一个特点,动则收,安则张。就是说在社会动荡战争频发的时候,他们就收缩回来,守在家中,在国家安定的时候,他们就广开商路,赚钱养家。因为地处偏僻,地广人稀,大的动荡倒是很难波及到他们,据说这个门派已经存在数百年,不光是他们的日子不错,就连方圆百里的很多百姓也受益不少。

    现在是大汉建朝最强盛的时期,除了北方的匈奴是个大患之外,其他地方到处一片生机盎然欣欣向荣之像,这正是九重门发展壮大做生意的好时机,这次李豫他们出门,一是巡视东路的生意,也是想寻找一些新的商路和机会。

    “李大哥,九重门我可听说过,”翁锐道:“很会做生意,江湖人缘也很好。”

    “哈哈哈,翁兄弟过誉了,”李豫笑道:“生意人求财不求怨,能舍财免灾的地方就多让点那又如何。”

    “李大哥客气了,”翁锐道:“九重门也是江湖大派,武功及影响力也是令江湖人仰止的。”翁锐觉得刚才说人家会做生意人缘好,这是他从八爷哪里听来的对九重门的印象,但他觉得这好像是有点瞧不起人家,就赶紧补充道。

    “翁兄弟就不要捧我们了,呵呵,”李豫轻笑一声道:“我们九重门的武功的确没有什么独到之处,练武也是为了不受欺负,像翁兄弟这样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功夫,那才是前途无量啊。”

    李豫捧翁锐确实也是出于真心,能结交一位少年英雄总归是没错的,但他也淡淡地表明,九重门也不是随便谁可以欺负的。

    “翁兄弟,你快说说你和蔺莫伊昨天交手的情况。”袁渊已经等不及了,尽管翁锐可能还要比他小上一两岁,但崇拜之情溢于言表。

    “这有什么好说的,”翁锐笑笑有点难为情:“就是被他打了一顿,其他情况应该和李大哥分析得差不多。”

    “这么说他真是专门等你的?”袁渊道。

    “这个我真的不能确定,”翁锐道:“我从来就没见过这个人,更不要说和他有什么交情,这一点我也想不通。”

    “或许他是受别人之托也说不定?”李豫若有所思道。

    “那会是什么人?”翁锐道。

    “你师父?你家人?你朋友?”李豫还在思索。

    “李大哥,你知道这个人的来历吗?”翁锐想想这些都不可能,于是问道。

    “他是江湖十大剑士,这你不知道吗?”袁渊奇道。

    “我也只知道他是江湖是大剑士,很厉害,”翁锐有点不好意思:“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

    “这么说你以前没有在江湖行走过?”这回倒是李豫惊奇了。

    “说来惭愧,”翁锐道:“以前从小就是在家里放牛练武,后来家里出了点事就来到长安,只是这回确实有事才出来走走,让诸位见笑了。”

    “翁兄弟谦虚了,”李豫道:“看你的见识反应和武功,可不像初涉江湖之人啊。”

    “锐哥哥从老家出来的时候就和别人打过架,”朱玉看他们对翁锐很是崇敬,心里也很开心,觉得这是一件极有面子的事,所以插话道:“他还和一个骑着牛的天灵子打过呢。”

    “你和天灵子也交过手?”李豫更惊奇了,他没想到这么一个毛头小子竟然和这么多武林高手都交过手,难怪他有和蔺莫伊对抗的本事,看来这家伙身后的背景也小不了。

    “您不要听玉儿瞎说,”翁锐不想提以前的事情,赶紧解释道:“只是偶尔碰上发生点误会,也是被他打了一顿,养了好长时间才好,您还是给我讲讲灵虚剑士蔺莫伊吧。”

    天灵子是江湖上有名的难缠之人,功夫虽说比不上十大剑士,但也不弱,翁锐这么轻描淡写的说这件事,看来他确实是有些事不想讲,江湖上就是这样,人家不想讲的事就不要再问,但蔺莫伊的事是他要听的,这里面或许也能牵扯到一些蛛丝马迹,摸摸他的背景。

    “蔺莫伊的来历很不简单,他和道门都有很深的渊源。”李豫道。

    “哪个道门?”翁锐的话接的很快,似乎有点迫切。

    “开阳门。”李豫说完眼睛微微的盯着翁锐,但他看到的是翁锐的一脸茫然。

    “开阳门也属道门吗?”翁锐问道,看样子他真的是不知道。

    “对,开阳门虽没有道门三圣那么有名,但也是道门最重要的门派之一,”李豫道:“他们虽处于陇西关外玄空山,但那里却人杰地灵,出了不少名士,十大剑士里就有两个,灵素剑士太叔静就是他的师妹。”

    “这么厉害,我要能去见识一下就好了。”袁渊又显出一脸的渴望。

    翁锐的第一个反应也是这种想法,但他现在还要去找师父,去找那个还不知会不会认自己的师门,要去也只能以后去了,现在只得先把这心思压下。

    “我看你们哥俩一起拜到开阳门下作道士得了,哈哈。”殷洪笑道。

    “要去他去,我要跟李大哥闯荡江湖呢,嘿嘿。”一直不怎么说话的袁岳翻了一下眼道,他要比袁渊大两岁,但小圆豆袁渊要比他灵活得多。

    “那位灵素剑士太叔静现在哪里?”翁锐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这句。

    “听说那位灵素剑士是位绝代佳人,琴剑诗画样样精通,引得当代诸多武林名士竞相追逐,”李豫道:“但她生性冷若冰霜,不愿多与武林人士交往,却对江南水乡的美景情有独钟,现在听说隐居在吴越之地的某个小镇之上,侍琴弄剑,潇洒度日。”

    “看来这灵素剑士还是位高雅之人,”翁锐道:“如有机会一定要去拜会一下。”

    “哈哈,仰慕她的人多了,十大剑士中就不止一位,”李豫笑道:“你太小,连她的门都不一定进得了。”

    李豫的话招来一阵大笑,也把翁锐弄了一个大红脸,因为朱玉就坐在他身边。

    “李大哥,您说什么呢,”翁锐讪然道:“我也只是想作为小辈拜访一下,见识一下这些奇人。”

    “你还别说,我觉得你倒还真有机会,”李豫道:“蔺莫伊肯暗中帮你,说明你们一定有些渊源,既然是同门,有这层关系就好说话多了。”

    “大师兄,我看这不一定吧,”费英笑道:“我听说这位灵虚剑士到了她那里都吃了几回闭门羹,跟他有关的人恐怕就更不行了,哈哈。”

    “别人不行你行,要你多嘴?”李豫笑着打了费英一把,他只是想逗一逗翁锐而已。

    “我们不说这个了,”翁锐不想让这个话题老扯着他,所以赶紧道:“李大哥,你们这次顺汉水而下是要去哪儿呀?”

    “郊郢,从那里上岸我们再去别的地方,”李豫道:“你们去哪里?”

    “这么巧,我们也去那里。”翁锐道。

    “这么说我们可以在一起待三天了,”袁渊道:“我还有很多事想问你呢。”

    “哈哈,你不用着急,”费英笑道:“这一路上你有的是时间。”

    “哈哈,这倒也是,”李豫笑道:“这一路上正好可以好好聊聊……”

第十章 初芒-12:荆楚故地

    船上三日,本来是件很乏味的事,但有了这几位江湖朋友相伴,还真是多出了很多趣味,也让翁锐更进一步的认识了江湖的形形色色,也让他明白人不可貌相,对一个人或者一个门派的认识也不可光凭听说,不光是看武功的高低,还有他们的技能和精神,江湖之大,就算一只小鱼小虾也有它存在的价值。

    翁锐不是个生意人,但他对九重门的生意经那是佩服的五体投地,生意人就是为了求利,但一个“利”字下竟然有那么多的讲究,新、快、勤,足、好、公,德、义、诚,九个字道出了生意的真谛。新,新奇的东西就能多卖钱,此地常见的东西到了异地可能就是新奇的东西;快,时令的东西或大家都看得见的东西,你快你就能得利,你慢你就要亏本;勤,无利谁起三分早,早起的鸟儿有虫吃;足,分量足,尺寸足,成色足,不亏不欠长久远;好,东西好,不掺假,好货能卖好价钱;公,公平交易,童叟无欺,立得好口碑;德,赚钱是公义,不该赚的钱不赚,不该卖的东西不卖,不害人害己;义,该得则得,该舍则舍,有舍就有得;诚,以诚为本,诚为利之先,利随诚意转等等。

    翁锐很后悔没有把朱山带来,如果他要听了这些,肯定会成为一代名贾也说不定,还是李豫安慰他,说他要真有此心,就将朱山送到九重门,他愿意亲自教他,朱玉也不管哥哥愿意不愿意,自己就先替哥哥爽快答应下来,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袁岳袁渊兄弟两人看着憨憨厚厚,武功也不高,很容易被人忽视,但他们竟然也有他们的绝技,袁家本是山里半农半猎的人家,农忙时务农,农闲时狩猎,对于务农,这哥俩从小就没有爱好,但对于钻山寻猎却是喜欢异常,一点就通,一学就会,什么动物挖什么陷阱,什么动物设什么套,他们随手就来,更厉害的是追寻各种动物,他们可以根据动物的食物残渣和粪便,足迹和气味,来辨别是什么动物,找出他的必经之路,甚至可以找到动物的巢穴。

    殷洪笑称他们的鼻子比狗还灵,但李豫却说这在江湖也可以成为追踪和保命的绝技。这哥俩学武本是为了打猎,但故事听多了,打猎就不能吸引他们了,他们也想走出大山,到外面看看,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外面的这个世界要比他们在山里对付那些狗熊野猪要复杂得多,确实也要精彩得多。

    翁锐的过去相比他们就简单得多,因为他不想去谈有关天枢门和天枢老人的事,话到了嘴边就一隐而过,好在李豫他们并不是刨根问底的人,但翁锐全家差点惨遭灭门的事还真把这伙人给吓住了,好在吉人天相,遇到明君大赦,让大家松了一口气。但翁锐在这段时间内的数次和人交手以及他神奇的给人治病的方法,也让这些人啧啧称奇,翁锐还有一样绝艺没敢说,那就是向老叫花卓爷学的扒门撬锁的技艺,他觉得这实在不能登大雅之堂。

    小姑娘朱玉的话题也没被拉下,他们绝对想不到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孩的医术已经可以这么纯熟,在船上还顺手而为给几个人搭脉看病了呢。

    有了这三天时间,这伙人已经混的跟一家人似的,白天在船上说江湖传闻武林密事,晚上上岸还要一起喝酒吃肉,继续闹腾,气得朱玉直撅嘴,她不光是心疼钱,他更觉得锐哥哥这两天都快把她给忘了,连话都没有跟她说上几句。

    好不容易到了郊郢,大家要分手的时候,免不了又要大吃一顿,把酒言欢,还找了一家当地最讲究的饭馆“楚韵斋”,李豫李大哥要在这里给大家践行,生意人有钱。

    “诸位客官里面请!”小二一看来了一大堆人,立马笑逐颜开,迎了上来。

    “小二,你们这里都有什么好吃的?”一坐下来李豫就问道。

    “诸位客官这么热的天过来,要不先来碗米茶解解渴?”小二很殷勤的道。

    “米茶是什么东西?”李豫道。

    “客官有所不知,这是我们这里的特色,”小二介绍道:“这米茶和茶其实没有关系,就是先将大米放进锅里干炒,炒到米粒发黄带焦时用水淘,随后放到锅里去煮,待米都漂到水面而且开了花时,米茶就算做成了,再把它放凉,大热天的喝上一碗,既解暑又解渴,是好东西。”

    “哈哈,被你这么一说我们都渴了,”李豫道:“好,给我们每人先来上一大碗。”

    “好嘞,”小二高声唱道:“米茶七大碗!”

    “你这位小二哥很会做生意呀,呵呵。”翁锐笑道。

    “这个米茶好喝不贵,才一个大钱一碗。”小二道。

    “你这个还不贵啊,按你的说法七个大钱都能做出一大锅了,哈哈。”李豫不愧做生意的,本钱利钱算的比谁都快。

    “客官,这个……”

    “好啦,好啦,”小二还想解释,李豫笑着打断他道:“再贵我们也喝,但我们不能只喝这个吧?哈哈。”

    “那客官您喝点什么酒?”小二道。

    “为什么你不先问我们吃什么而要先问我们喝什么酒?”就连常在外走动的九重门的大师兄也有点不解,这和别的地方真的有点不一样,不免有些好奇。

    “在我们这里,对尊贵的客人,喝酒可比吃饭重要,嘿嘿。”小二笑道。

    “还有这事,说来听听。”李豫道。

    “我们这里请客吃饭有怪酒不怪菜的说法,”小二道:“有酒无菜,客人不怪,有菜无酒,站起来就走,这主要是说酒的重要,不是说不备菜,宴饮也必先酒后饭,不可先饭后酒,否则就是犯上(饭上)。”

    “哈哈哈,这讲究还真有点意思,”李豫道:“我们今天就入乡随俗,先上酒,后上饭,捡好的给我们上。”

    “好嘞,各位稍等,马上就好。”

    小二答应着,立马给端上七大碗米茶,众人一喝,良糯爽口,确实不错,一个个赞不绝口。

    等酒上好,每人都倒上,菜刚上了两三个,李豫就端起酒碗道:“来,我们可不能犯上(饭上),先喝酒,干一个!”

    “干!”“干!”

    众人应和着,将碗中的一大口就干完,就连朱玉也跟着小小的抿了一口,呛得直咳嗽,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好,酒喝过了,可以吃菜了,我们边吃边喝。”李豫招呼道。

    小二的菜上得很快,不一会就摆满了桌子,这些人几圈酒喝下来就有了几分酒意,说话声也大了起来,笑声也多了起来。

    “诸位客官,能否赏口汤喝?”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一位瞎眼的老丐,拄着一根长长的竹棍,已经站在了他们的桌子附近。

    “你这个老瞎子怎么又进来了,快出去,出去!”小二一看老瞎丐进来讨吃的,就赶紧过来赶。

    “小二哥,你别忙着赶他出去,”翁锐的经历对叫花子有着特殊的感情,他对小二道:“这么热的天,你就把你们的米茶给盛上一碗,钱算我们的。”

    “对,算我们的。”李豫道,他已经听说过翁锐在叫花子堆里混日子的故事,也能理解他的做法。

    “好好,我这就去拿。”有人出钱,这个好人当然要做,小二这一点比谁都明白,转眼工夫已经端了出来,递到老瞎丐手上,老丐看来也是渴极了,迫不及待地端碗就喝。

    “你们都是好人啊,”喝了碗米茶后,老人咂摸着嘴里的米粒道:“我们这里可是荆楚故地,你们外地人到此可要好好逛逛。”虽然他眼睛看不见,但他的耳朵一点也不差,一听这就是一群外地人。

    “老爷爷,这里有很多好玩的地方吗?”朱玉看着老瞎丐,不但没有嫌弃,反而有很多亲近感。

    “这看什么人看了,”老瞎丐道:“有些人可能觉得没意思,但懂的人就很喜欢这里。”

    “看来老先生懂得很多啊,”李豫感慨于翁锐和朱玉的经历道:“要不老先生过来坐我们这里,吃口东西,不不,先喝口酒,哈哈哈,”他想起了小二刚才讲的当地规矩,赶紧改口,把大家都惹笑了,他自己也笑了:“然后您再慢慢给我们讲讲,怎么样?”

    “李大哥,这个……”翁锐有点犹豫,毕竟这不是他的主场。

    “没关系,让老先生坐吧。”李豫道。

    “老爷爷,您就坐我这里吧。”一看这样,朱玉第一个站起来,把老人扶到她旁边坐下,翁锐已经起身给老人倒了一杯酒。

    “老先生,初到贵地,我就以这杯酒敬你。”李豫道。

    “这位大侠谢谢了,”老瞎丐端起酒来喝掉:“这里本是礼仪之邦,但世风日下,反而没有你们这些外乡来人尊重老人了,唉。”

    “老人家,我也敬你一杯,”翁锐道:“这哪里都有好人坏人,今天我们碰上,也算有缘。”

    “好,那就借这位小哥吉言了,喝。”老丐道。

    他们这里喝酒,朱玉这边已经拿过一个碗来给老丐夹了好几样东西,放在一起,便于他吃。

    “老先生,那您就给我们说说这里的典故吧,呵呵。”又是几杯酒下肚,李豫笑道。

    “我们这地方可不是一个简单的地方,”老瞎丐喝了一口酒道:“郊郢不光是一个老阜头,它还是春秋战国时期楚国的别邑,也就是楚国的陪都,得名也有数百年历史,现在归郢县治所,和当初的陪都相比虽有些没落,但遗迹甚多,名人故事也不少,著名战国时期的楚辞名家宋玉就在这里待过。”

    “您说宋玉是这里人?”对这些前代文学李豫他们是不知道什么,但翁锐对此就很敏感。

    “他是襄阳人,是楚国大夫屈原的弟子,”老瞎丐道:“他只是在这里主过政,很多文章也是在郊郢兰台写的。”

    “这郊郢兰台是什么?它又在在哪里?”翁锐道。

    “这郊郢兰台就在兰台山坡上,现在已经废弃了,”老瞎丐道:“听说当时的郊郢兰台上宫殿辉煌,号称‘兰台之宫’,楚顷襄王经常南巡郊郢,在兰台宫与大臣们商议兴楚大计,当时宋玉就伴楚王游览,对问于兰台之宫,这才产生了后来的‘阳春白雪’、‘下里巴人’、‘巫山神女’等故事。”

    “这里还真是一块圣地。”翁锐赞叹道,但别人对此感觉却不深。

    “还有别的好玩的故事吗?”朱玉读的书少,对这些事情兴趣也不大,她只想知道哪里好玩,其他人也是这么想的。

    “当然有啊,呵呵……”

    老人正讲在兴头上,就听“啪”的一声,靠在老人身上斜伸出去的竹棍被人一脚踢飞了。

    “谁这么不长眼,弄了这么个破东西在这里,差点伴小爷一跤。”

第十章 初芒-13:出头

    两名锦衣带剑的年轻人从外面进来,一个穿蓝,一个穿紫,都有二十开外的样子,路过时瞥了他们一眼,一看这里又是外乡人又是瞎子老丐,心里很不舒服,平时这里只有他们这些穿着体面的人才会来这里,走在前面穿紫衣的年轻顺脚将老瞎丐的竹棍踢飞,还转过身来站在一旁,嘴里嘟嘟囔囔,充满挑衅味道。

    “你这是干什么呀?”朱玉首先不干了,她就见不得人欺负叫花子,站起身来道。

    “哟,小姑娘的声音真好听,”穿紫衣的那位年轻人道:“他挡住我路了。”

    “你这不是没事找事吗?”朱玉道:“地方那么大你非得走这儿呀,老爷爷看不见,不也看不见呀?”

    朱玉在讲的时候,其他人都在静静的听着,袁氏兄弟已经有点咬牙切齿,老瞎丐连忙站起来俯下身子去摸他的竹棍,嘴里一个劲地说着“是我不好,是我不好”,但那个年轻人上前一步,踩住了老瞎丐已经摸到手的竹棍。

    “你这是在说我瞎喽?”蓝衣年轻人对朱玉道。

    “这是你自己说的,”朱玉的嘴也不饶他:“你还有点自知之明。”

    “算了吧,别跟他们一般见识。”蓝衣年轻人是想劝劝紫衣年轻人,不想把事情闹大,但他这句话朱玉就更不干了。

    “什么叫不跟我们一般见识,”朱玉道:“随便欺负人还有理了是不是?”

    “你这外乡来的小丫头片子嘴倒是很厉害,”紫衣的年轻人上前一步道:“快给我哥道歉,否则你们谁今天也别想离开这里。”看来他对这个哥倒是非常敬重的。

    翁锐刚想动身,就被身旁的李豫按住了,费英已经出去了,这是李豫的主场,他也知道不好喧宾夺主。费英来到两位年轻人跟前,伸手拍拍他们的肩膀道:“两位兄弟,这都是误会……”

    费英的话没完,蓝衣年轻人一抖肩膀:“你不要碰我!”

    “好好好,我不碰你,”费英继续和言道:“不就是根竹棍的事吗,何必为这事伤了和气?”

    九重门的人都有个习惯,凡事先委曲求全,以不惹事不结怨为宗旨,虽然他们也看不惯这种飞扬跋扈的习气,往常他们自己忍忍也就算了,但今天被一个小姑娘站起来出头他们脸上也有点挂不住,尽管费英出去是想把这事接过来,但他说起话来还是和颜悦色。

    “你们都给我走,”紫衣年轻人道:“我哥今天要在这里请客,你们乱糟糟的一伙外地人,还弄了个瞎叫花子进来,都把这搞成什么样子了,快走!”

    “我走,我走。”老瞎丐说着就摸索着往外走。

    “老爷爷,您坐下,咱们哪里也不去。”朱玉一拉老瞎丐又坐回了原位,她从来还没见过这么不讲道理的。

    “这位兄弟,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费英也有点生气了:“这饭馆开着就是给人来吃饭的,我们付了钱吃的好好的,凭什么要走?你们碰了别人的东西不道歉也就罢了,还这么霸道,是想欺负外地人咋地?”

    “就欺负你了,怎么着?”紫衣年轻人道:“再不走,小心我把桌子给你掀了!”

    被人这么顶在杠头上,九重门也没有了再退缩的道理,费英脸一拉道:“那我倒要看看这位小兄弟怎么个掀法。”

    “不知好歹!”

    紫衣年轻人一声低喝,身子微微一矮,右掌一翻,近距离朝费英的脖子削来,费英也不含糊,身子一斜,左手单掌往外一切,踏前一步,右肘一沉,撞向紫衣年轻人的肋下。

    在近身攻击中,手脚兵器都很难施展开,短距离攻击肘的力量是非常厉害的,不但灵活,速度又快,往往令人防不胜防,紫衣年轻人也不傻,侧身撤掌移步一气完成,左手的剑一个翻转直接点在了费英的肘上,疼的费英一咧嘴,退了一步。

    但紫衣年轻人一招的手,显然还没有忘记要掀桌子的想法,迅速踏上一步,手中的剑带着鞘直插朱玉和老瞎丐中间,他觉得这是一个薄弱环节,只要插得进,他就能将桌子掀翻,但费英站在那里也不是吃素的,要是桌子被掀,他的面子和九重门的面子就算丢尽了,迅疾踏上一步,一拳猛轰紫衣年轻人的头部,紫衣年轻人倏然止住前冲的步伐,一侧身,手中的剑一个回旋,直击费英的拳头,吃过一回亏得费英也即时收拳转身,带着前冲的气势直接以肩部撞向紫衣年轻人,这一撞力气够大,只要撞上,肯定能把紫衣年轻人给撞飞,但紫衣年轻人的反应出乎在场所有人的意料,他并没有去躲开这一撞,二是借费英这一撞之力,奋力往外一带,手法巧妙,力道恰到好处,使撞过来费英的身子不由自主的旋转腾空,整个人飞向桌子,眼看就要砸到桌子上,翁锐离得较近,一伸手将费英拖离桌子的方向,在他后腰一扶,使他旋转中稳稳落地,他还想往上冲,被李豫喝住。

    “好啦,你不是他的对手。”

    其实双方刚才一出手,都没有亮兵刃,说明都是为了个面子,都还留有余地,但费英连输两招李豫脸上就挂不住了,他一把抓起自己宽宽厚重的刀,慢慢的站起来,走到两位年轻人跟前。

    “刚才听这位老人讲,这里是荆楚故地,礼仪之乡,”李豫道:“但我从二位身上却未看到礼仪二字,想必是功夫一定了得,不知哪门哪派的弟子,九重门的李豫倒想请教请教。”

    “就你们九重门,还不配知道我们是谁!”看来紫衣年轻人倒是狂的可以。

    李豫出道以来也是见过大阵仗的人,江湖规矩还是懂得,动手也不忘交代一下,但对方的这种张狂确实少见,使这位平时非常稳重的生意人也动了怒火。

    “那就不用多言了,手底下见真章吧,”李豫边说边往外走:“你们亮兵器吧,不要在这里砸坏了店家的东西。”

    “走就走,谁怕了你不成!”紫衣年轻人跟着就往外走。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蓝衣年轻人似乎有点意外,但事情已经挑起来的,面子还是要的,他跟着走了出去,这边的一大堆人也跟着往外走,朱玉在后面扶着已经吓得哆哆嗦嗦的老瞎丐。

    “年轻人,你出招吧!”李豫抽刀在手,冷冷的道。

    “你不要倚老卖老,谁输谁赢还说不定呢。”听这话,紫衣年轻人的信心似乎已经不那么强了。

    “要是怕了,你道个歉,我让你走!”李豫道。

    “哼!我怕你?”

    话音刚落,紫衣年轻人踏上两步,飞身而起,手中的剑闪着寒光直刺想李豫,李豫手中的大刀一横,直接封向刺过来的剑,这一来一往真刀真剑就干了起来。

    你还别说,这紫衣年轻人年纪不大,但这剑法身法一点不落俗套,极尽巧妙,看的在场的人有点眼花缭乱,尽管在翁锐看来火候还是欠一点,但也很不错了,看来他的张狂还是有些本钱,但要对付李豫,他就显得嫩了一点。

    就算九重门的功夫不怎么样,大师兄也是这一门的佼佼者,四十多岁年纪,无论江湖经验还是临阵搏杀,说不上炉火纯青,那也是阅历丰富,对于紫衣年轻人的凌厉攻势,他倒是没有太在意,手中的大刀大开大阖,勇武有力,堂堂正正,极少机巧,但也是攻你之必救,十几招下来,已经逼的紫衣年轻人连连后退,险象环生,他不甘被动,后退中一个反身,长剑划过一道剑影,直接削向李豫脖颈,身法剑招都没得说,但李豫却就是以力欺人,厚重的大刀直接将他的剑磕飞,转身刀面就拍向他的后背。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飞过,一只剑鞘重重的搪在他的刀上,“”的一声闷响,李豫的刀不但被震开,并且连膀子也感到阵阵酸麻,人也不由后退两步,紫衣年轻人狼狈闪向一边。

    “看来九重门的大师兄并非浪得虚名,”蓝衣年轻人拦了刚才的一剑道:“那就让我来领教一下。”

    “这位兄弟的功夫不错,我也想领教一下。”翁锐抱剑站在他面前。

    “哼,就你?”蓝衣年轻人有些不屑:“还是让你们这位大师兄来吧?”

    “李大哥,要么这一阵就让小弟先当一阵子?”翁锐侧头询问李豫,既是李豫的主场,即便要抢些风头那也要询问一下。

    “既然翁兄弟要想玩玩,那你随便玩就是。”李豫一扯刀,退后几步,帮他阵。其实李豫明白翁锐的想法,蓝衣年轻人功夫不错,比刚才那位紫衣年轻人强多了,一招下来他就有感觉,翁锐怕他不敌,李豫正好也可以借此看看这个可以和十大剑士较量的少年到底有多大能耐,但嘴上是不可能认怂的。

    “不知天高地厚!”蓝衣年轻人嘟囔一句,他被这伙人派出来看似年龄最小的一个来对阵自己弄得有些恼火,当下也不再多话,长剑带着出鞘的颤音晃着数道剑影朝翁锐直刺过来,速度很快,气势高涨,他想快速解决翁锐,好杀一杀这伙人的气焰。

    翁锐冷笑一声,错步拧身出剑,一招“守中式”迎了上去,速度气势一点也不比对方差,两剑相交,一声脆响,两人都感觉到了从剑上传来的力量,顿时心中大震,一错身,都没有了轻视对方的神色,转而情绪高涨,战欲陡涨。

    蓝衣年轻人没想到的是这伙人中武功最好的竟然是年纪最小的一个,并且和自己还有一战之力,觉得这才有点味道,翁锐也很是诧异,自己心目中的厉害人物那是蔺莫伊和玄一师兄,天灵子也算,但这么年轻有这份功力他也很是佩服,年龄相仿,这倒激起了他强烈的好胜心,想一探究竟。

    虽说两人的想法不少,但手上脚下都没有停,蓝衣年轻人身形鹤起,长剑带着“嘶嘶”啸声凌空洒出三点寒星,直取翁锐胸前左中右三点,翁锐则急撤一步,手上的“玄青”剑一晃,也是三道剑影迎了上去,把上前一步的“遥祭三尊”退后一步来使,竟也有如此妙用,“叮叮叮”三声脆响,挡掉了对方一招,但蓝衣年轻人的身形并未止住,空中变招,落地的过程中剑光闪起一道飞虹,斜拉的剑势笼罩了翁锐的大半个身体,把在空中无处借力的劣势一下子转成可以借身体重量下压的优势,翁锐身形原地骤转,横剑一推,一招“归气式”化解对方攻势,身子借机闪向对方身后。

    这两人一交手就把李豫一伙人看得目瞪口呆,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听听传说,总觉得别人夸张的成分比较多,但亲眼看到,却要比自己想象的传说还要厉害一些,至少李豫的感觉是这样。这是旗鼓相当的一场搏杀,两人以快打快,身法剑法李豫都有点跟不上眼,特别是剑在他眼里几乎都变成了一道道虚影,两把剑上竟然都能洒出嘶嘶剑气,可见内功深厚,他这个号称已经练了二十多年武功的九重门的大师兄跟他们相比差了不知凡几。这才是两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假以时日,他几乎看到更年轻一代的十大剑士在崛起。

    这些人看的如痴如醉,但忽然间蓝衣年轻人虚晃一剑跳出圈外,侍剑而立,眼里颇有赞许之色。

    “你是天枢门的人?”蓝衣年轻人问道。

    “现在还不是。”翁锐也从对方的剑法中体会出深厚的道家底蕴,或许他们也是有些渊源,听对方一问,便如是作答。

    “你姓翁?”蓝衣年轻人道。

    “是。”翁锐达道。

    “哈哈,我知道你是谁了!”蓝衣年轻人笑道。

    “那你又是谁?”翁锐问道。

    “你会知道的,我们还会见面,”蓝衣年轻人对紫衣年轻人一招手:“我们走!”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这伙人感到这场争斗来的莫名其妙,去的更莫名其妙,半天有点缓不过神来。

第十一章 天玑-1:门难进

    送走九重门的李豫等人和袁氏兄弟,翁锐找了一家客栈住下,他并没有立即赶往龙目山,他不着急,就只剩下一天的路程了,他得好好想想,到了天玑门可能会遇到些什么情况。

    在船上翁锐和李豫聊天的时候才知道,武林中道家最有名的门派有七家,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和摇光,正好是北斗七星的名字,这也合了道家把北斗七星奉为神祗的道教崇拜。这些门派虽不是同时成立,但都有一些共同的想法,都把自己奉为道家正宗,各派在数百年来也是群星璀璨,陆续出了不少名人,但近数十年来,天枢、天璇、天玑三门呼声最高,被称为道家三圣门,天枢子、天工子、天玑子被称为道门三圣。这里面的天璇门在天工子掌管之后,他奉行以“工”成道的理念,就把天璇门改成了天工门,这一叫也有几十年了。

    同为道家门派,但从传承的渊源上来说还真没有太大的关系,因为都奉行道家的思想,来往相对比较多一点,但也因为有些理念的不同,时不时的有些争论争吵,有时候还大打出手,累积了一些仇怨,表面上因为同道看起来一团和气,但私底下矛盾也是不少,谁也不服谁。

    这里面的关系也是极为复杂,玄清观的玉虚真人说是和师父天枢子是师兄弟,但他又说他们并不是同门,尽管如此,对他这个不算天枢门门人的师侄还算不错,不但尽心指点,还特地要他到天玑门送一封信给天玑子,说这样才能找到师父,这说明天玑门和师父之间也不会很简单,那他到这里也就不会只是送封信那么简单,但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玉虚真人这样做又有什么玄机,有几次他都想把那封信打开看看,但他最后还是忍住了,他不想这其中再出什么意外。

    道门几大门派非常有名,是因为从这里面出来的人都非常厉害,但道门崇尚修仙成道,追求清静无为,除了相互之间的交流,和普通门派的来往并不多,所以人们对各门派的内部情况知之甚少,就连李豫这种经常跑江湖的人也说不太清楚。

    既然他这次来天玑门是带着使命来的,还是玉虚真人特地安排来的,把天玑门的情况弄清楚这就成了他的当即要务。

    翁锐以前听他的祖父说起过天玑门,好像非常擅长机关暗器,这在小小的翁锐心里颇有些不屑,但随着他长大,逐渐懂得了什么叫天造之力,任何手段,只要有人想得出,他就是合理的,话又说回来,再厉害的或者出人意料的手段都有人可以克制它,有正必有反,这本是大道规律,谁也破不了的。有了这些想法,翁锐对进入天玑门倒多了几分期待。

    除了这些,这几天他一空下来就不自觉的会去琢磨蔺莫伊给他指出来的那些破绽,开始他总是在考虑有什么办法能够弥补,但按这种思路下来他觉得收效甚微,就算是在和那位蓝衣年轻人过招的时候,他觉得已经将这些招数使得天衣无缝,但要在蔺莫伊这种高手面前依然没有多大用处。

    继而他考虑的是为什么他认为已经接近完美的剑招会在蔺莫伊那里露出破绽,表面上原因很多,但最终种种因素都指向两个方面,内力修为和对剑道的理解,这两个方面都不是想通了就能补得上的事,这需要不断的磨练和慢慢积累,他忽然明白蔺莫伊为什么说十年以后自己可以胜他的话,现在他在心里也开始嘲笑那些得了某个秘笈就可以短时间练成绝世武功的江湖传说,而在以前他自己还十分向往。

    朱玉这几天倒是有些兴奋,在船上除了听故事,抽空她还看看医书,询问翁锐一些医术问题,到了岸上,为了老瞎丐而打抱不平,最后引得翁锐大露了一手,她觉得这都是她的功劳,别提有多高兴了,闹了一天也有些累了,就早早的休息去了,把翁锐一个人扔在那里想心思。

    没有了打扰,翁锐的心很快的就静了下来,一个人在蒲团上坐定,含胸拔背,两手中指拇指相合,自然放在两膝之上,气息从鼻孔入,入腹腔,沉丹田,走督脉,过百会,贯通任脉,复归丹田,散于奇经八脉周身大穴,灵枢经那神秘的修炼体系,又把他拉回了那种难以名状的愉悦感觉之中,渐渐进入忘我的状态。

    龙目山处于汉水平原的边缘地带,背靠叠叠群山,俯瞰广袤平原,临空欲飞,确实是一块不可多得的风水宝地,选择这么一块地方作为道场,足见天玑门前辈的独到眼光。

    天玑宫设在龙目山主峰真人峰上,意为此地乃真人星之魂精所在地也,真人星也就成了天机宫的佑护神。

    上山的路虽说崎岖,但路修整得很是整齐,沿途还有不少亭阁供人休息,在休息处还备有水缸,缸里的水清澈干净,看来日日都有人照应,这对夏日上山的人来说是个莫大的关怀,可以休息饮水,感受凉风美景,越往上越有飘飘欲仙之感。

    终于,到了天机宫的大门口,翁锐的这种仙感一下子就消失了,看来今天这天机宫的门是难进了。

    门口站着三个人,有两个穿的道袍,另一个尽管换了一身衣服,但翁锐一眼就认出来其中的一位就是昨天在郊郢楚韵斋和他们打架的紫衣年轻人。

    “哟,这真是阴魂不散那,”昨天的那位紫衣年轻人说话有点阴阳怪气:“怎么,昨天还没有打过瘾,今天还找上门来了?”

    翁锐现在心里有点五味杂陈,他说什么也没想到昨天的那两个年轻人会是天玑门的人,这地方还没到就先把人得罪了,这后面的事看来是有些难了,但现在还是先给人低头吧。

    “这位兄弟,昨天真的是一场误会,多有得罪,翁锐这里给您赔罪了。”翁锐满脸堆笑上去给人作揖,但一旁的朱玉却不以为然,看着对面的年轻人直撇嘴,鼻子里还轻哼两声。

    “赔罪倒不急,我们有的是时间,嘿嘿,”年轻人阴阴地笑了一声:“只是这小妹妹的态度可不好。”

    “你随便欺负人你还有理了是不是?”朱玉可不管翁锐的心情如何,昨天老瞎丐受了欺负,她的火气今天又被挑了起来。

    “好啊,人不大火气倒不小,”年轻人在这里一点也不发火:“等着吧,有你哭的时候,哼!”

    “你……”

    “玉儿!”翁锐瞪了一眼朱玉阻止她继续斗嘴,他这会可是有重要使命,不想再让朱玉把事情闹僵。

    “锐哥哥,你看他……”朱玉也觉得委屈,这种人不收拾他就算了,还要向他低眉顺眼。

    “这位道长,玉儿是个小孩子,别跟她一般见识。”翁锐道。

    “好,我不跟她一般见识,”年轻人道:“那我就跟你见识见识,你的剑法不是很好吗,连师兄都对你赞赏有加,我倒是想请教请教。”

    “公子,门主要我们在这里……”

    “这里没你什么事,站一边去。”看来另一位小道想劝劝他,话没说完就被他顶到了一边。

    “实在对不起,我还没请教这位兄弟的姓名,”翁锐继续陪笑脸道:“我这回来确实是有要事,等办完事,兄弟要怎样我陪你便是。”

    “你的事先慢点再说,要想知道我叫什么也容易,”年轻人抽出他手里的剑道:“先胜了我手里的这把剑再说。”

    “公子……”另一位小道又想阻止,被他一瞪眼逼了回去。

    “你说话算数?”翁锐问道。

    俗话说,有理不打上门客,天玑门怎么说也是名门大派,客人到了门口却这般刁难,有失大派风范,再说了,就算自己不是天枢门的弟子,但师父总归是天枢门的门主,要再这样低三下气下去师父的脸面也没地方搁了,不管怎样,今天就替师父在这里亮亮相,让别人也不要瞧不起天枢门。

    “当然算数!”年轻人道。

    “你是主,我为客,你先出手吧。”翁锐退后两步抽剑在手道。

    “哼!”

    年轻人冷哼一声,也不再多话,踏上一步,手中的剑闪过一道寒光,斜斜向翁锐削来,翁锐错步上前,一震精神,灵枢经修炼的内力暴涨,手中的“玄青”剑晃出数道剑影,带着细微的啸声迎了上去,两剑相接,年轻人的剑势立即被压了下去,慌乱中只应得两招,翁锐的剑已经搭在了他的脖颈之上。

    “好!”朱玉在一旁高兴地拍手叫好。

    “这不算,”年轻人已经脸红到了耳根,这三招就被人拿下说什么也不好听啊,旁边还有人看着,对翁锐在第一时间就把战力提的这么高一时没有想到,二是确实有点不太服气:“我还没准备好。”

    “好,我们重新来过!”翁锐撤剑退后两步。

    “赖皮!”朱玉在一旁嘟囔一句。

    这时的年轻人已经开始凝神静气,猛然间一声厉喝,脚踏九宫方位,剑指北斗七魁,手中的剑挂动风声,带着道道虚影从各方笼罩下来,迅疾,威猛,翁锐只是微微一笑,举剑相迎,自从昨天看过他和李豫的交手,战胜他还是非常有信心的,看似被逼的连连躲闪,后退数步,但同样是在第三招上,他的剑已经拍在了年轻人的肩上,年轻人手中的剑也已经被震落在地。

    “这回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了吧?”翁锐撤剑道。

    “你很不错。”年轻人恶狠狠的道,突然间见他身子一矮,左手一杨,三点寒星直向翁锐飞去,距离短,速度快,翁锐也吓了一跳,骤然急躲,手中的剑反手一撩,“叮”一声一枚暗器被他磕飞,当他直起身来,以为已经躲过其他两枚暗器时,他就感到自己的耳轮上一疼,伸手一摸。手上已经沾上了点点血迹。

    “你用暗器,卑鄙!”朱玉怒道。

    “卑鄙吗?”年轻人有点得意:“这才只是个开始。”

    翁锐心中非常感慨,天玑门就是以暗器机关闻名天下,就算自己在剑法上胜人一筹也绝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就像他说的,要想过天玑门这一关,这也许只是一个开始。

    “道长胜了,我甘拜下风。”翁锐将剑入鞘,稽首道。

    “是胜是败我自己清楚,”年轻人道:“我叫宓阳,你们来这里有什么事?”

    “受故人之托给天玑老人送封信。”翁锐道。

    “信在哪里?”宓阳道。

    “在这里。”翁锐拿出了信。

    “给我。”宓阳道。

    “委托之人告诉我必须面呈,”翁锐道:“请代为通报。”

    “事儿挺多,”宓阳道:“哪你就在这里等着,我去给你通报。”

    “宓兄,我还想问一下,”翁锐道:“昨天和我交手的那位兄弟叫什么?”

    “那是我的师兄季瑜,”宓阳道:“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哦,没有了。”

    在翁锐询问季瑜名字的时候,其实他也在远处看着他,在他旁边,还有一双深邃的眼睛也在看着这边的一举一动。

第十一章 天玑-2:天玑老人

    天玑宫凌霄殿,处在真人峰的最高处,也是天玑宫最高的一座宫殿。把宫殿建在极高处,这是道家的一个向往,希望离天更近一些,可以更好的和天界、仙界沟通,修炼成道可以立即飞升成仙,就连大殿里面供奉的也是天庭的玉皇大帝和诸路神仙。

    在凌霄殿玉皇大帝塑像的宝座之下,一旁的蒲团上坐着一位老者,一身灰白的素色道袍,满头的银发随意挽成一个发髻,尺许长的素冉垂到胸前,尽管人有些瘦削,但满面红光,精神饱满,眉宇间透出一股仙气,这便是天玑门的门主天玑老人。

    他旁边的一只蒲团上坐着一位年轻人,器宇轩昂,气定神闲,他就是昨天和翁锐比剑的季瑜,天玑老人的得意弟子,笑吟吟地看着师弟宓阳急匆匆从外面赶进来。

    “你又和他动手啦?”季瑜问道。

    “是啊,”宓阳道:“你昨天把他说的那么厉害,我总得试试。”

    “那结果如何?”季瑜问道。

    “你不是都看到了吗,还问,”宓阳嘟囔了一句,叹了口气道:“你还别说,他的剑法还真是可以。”

    “怎么个可以法,你说来听听。”天机老人道。

    “是,师父,”宓阳思索了一下道:“他的招数似乎很简单,但他的内力底子好像不错,爆发力很强,速度很快,力量也很大,能够后发而先至,就算你抓住了他的破绽,但也被他的速度弥补掉,往往使他的破绽还变成了陷进,使自己陷入被动。”

    “还有呢?”天玑老人微微点头。

    “他出招似乎很随意,有招而不太按招数出手,有点胡搅乱打的意思。”宓阳道。

    “就这些?”天玑老人似乎不太满意。

    “我……”宓阳说不下去了,显得有点不好意思。

    “遇事容易冲动,观察却不够仔细,你说你的功夫怎么能提高呢?”天玑老人的话语很温和,但里面责备的意思谁都能听得出来。

    “但是我也让他挂花了。”宓阳还想争辩。

    “如果让你再用一招,你觉得还能伤得了他,呵呵,”显然天机老人对这个弟子的能耐了如指掌,连续两个三招之内就被人制住,两人的功夫相差的不是一星半点,侥幸近距离偷袭赚的一点脸面那并不能说明什么:“季瑜,你昨天也和他交过手,你来说说看。”

    “是,师父,”季瑜道:“我的感觉实际上和师弟的差不多,这个翁锐的剑法似乎是没有人正经教过他,好像就是扔给他一本剑谱自己练的,运剑过招看起来没有多少严格的章法,但他对基础剑招的理解却很深刻,同样是刺、削、撩、劈、云等剑式,他却每每能使出一些新意,他看来还经历过不少实战历练,出招变招往往匪夷所思,整体看来他的剑法中破绽太多,但就是因为破绽太多,倒使你不敢盲目冒进,他自己似乎也非常明白这些破绽的存在,有些他在竭力弥补,有些却放之任之,或许真是他埋下的陷进,如果真是这样,看来他的心机也是有的。其实他这也是一个讨巧的打法,在和弱于他或者旗鼓相当的对手对阵时都没有太大问题,但如果碰到功力高他一阶的人物,他的每一个破绽都可能是致命的,哪怕是假的破绽都可能会变成真的。”

    “对对对,就是这样。”宓阳赶紧补充道。

    “你是说他自己对他的破绽很清楚?”天玑老人想的是另外一个问题。

    “是这样,”季瑜道:“在我和他动手的时候,他有数次是故意放慢节奏让我去攻他的破绽,而他在这个时候却在努力寻找弥补破绽的方法,到最后有点像是我在陪他练剑似的。他的内力似乎也有十年以上的火候,比我还要强上一些,但他的运用却忽高忽低,还不能做到得心应手,好像他自己也在摸索。”

    “这么说来还有高人在指点他。”天玑老人若有所思。

    “难道不是天枢老人在指点他吗?”季瑜有点不太明白。

    “哈哈哈,不会的,”天机老人道:“天枢子这个老东西倔得很,找一个苗子给他们教一些非常基础的东西,把他们引进门,然后扔给他们一堆东西,让他们自己去悟去练,多一句都不想说,他总是认为真正的天才武者都可以像他一样自悟成道,成为一座丰碑,美其名曰崇尚道家的不言之教,我看他呀就是自恋成魔,到头来事与愿违,现在座下连一个能拿得出手的弟子都没有,自己到现在连个窝也守不住。”

    “那天枢老人他这样行吗?”季瑜问道。

    “这只能看天意了,”天玑老人道:“既然他选择了这条路,别人也是没有办法,这些苗子虽说不错,能有什么成果那也是要看他们的悟性和机遇了。”

    “但您刚才说有人指点他,哪岂不是违背了天枢老人的意愿?”宓阳突然问道。

    “哈哈哈,看来你也有细心的时候,”天玑老人笑道:“听说当今江湖十大剑士之一的蔺莫伊前不久在汉中将一位年轻人打的浑身是伤,如果我猜的不错,打的就该是这个翁锐了。打一顿啥都没说,这也算不上教吧。”

    “您说打他就是为了给他指出他剑法的破绽?”季瑜道。

    “要不你觉得以蔺莫伊这样的品阶会去和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动手吗?”天玑老人道。

    “也是,”季瑜道:“但谁会有这么大的面子要他去指点这个小子?”

    “哈哈哈,”天玑老人笑道:“看来玉虚子也是放着清静不享,没事找事啊,哈哈。”

    “您是说是长安玄清观的玉虚真人的面子?”季瑜道。

    “他能把他推到我这里来,就能找蔺莫伊去打他一顿。”天玑老人道。

    “对了,这家伙是说有人托他给您送一封信来,”宓阳道:“想必应该是玉虚真人之信。”

    “那封信不急,等他见到我再说,”天玑老人道:“我现在得想想怎么应付这个玉虚子所托之事。”

    “你是说玉虚真人让他到这里是为了让您指点他武功?”季瑜道。

    “你以为他来这里是游山玩水的呀,呵呵。”天玑老人笑道,看来他早就得到了玉虚真人的消息。

    “玉虚真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季瑜有点不理解。

    “这说明他看好他呀。”天玑老人的这句话有点意味深长。

    “就他现在这样?”季瑜更不理解。

    “你们能形容一下翁锐现在的状态码?”天机老人问两个弟子。

    “嗯,有点乱七八糟。”宓阳挠挠脑袋道。

    “模模糊糊,游移不定,”季瑜道:“总之有点捉摸不透。”

    “混沌!”天玑老人慢慢的说出这两个字。

    “混沌?”季瑜宓阳两人一脸茫然。

    “充斥天地之间,混然不分先后,看似杂乱无章,却在无序中成长,”天玑老人没去理会两位弟子的感受继续道:“看来这老家伙在这个弟子身上没少花功夫,这个年纪竟然可以悟到他的混沌初开,难怪玉虚子这么兴奋,看来老夫也要在他身上试试手了,哈哈哈哈。”

    这些武林名宿都有些怪癖,看到好的苗子,都是有点技痒难耐,不管能不能拉到他的门下,都想用自己的方法去调教调教,至于会有什么结果,那只能看每个人的造化。

    “师父,您该不会打算教他功夫吧?”季瑜惊道。

    “当然不是,他师父都不教他,我教他干什么,”天玑老人道:“但是我可以给他一个环境,让他自己去悟,或许这也是玉虚子的想法。”

    “让他怎么去悟?”季瑜道。

    “九宫门你现在能过几道?”天玑老人没回答季瑜的问话,而是问他。

    “四道,”季瑜道:“师父,你该不会让他去闯九宫门吧?”

    “怎么,不可以吗?呵呵。”天玑老人对他的想法颇为得意。

    “他没有练过我门中功夫,伤了或者死在里面怎么办?”季瑜道。

    “我觉得这挺好,”宓阳道:“正好可以用我们的九宫门治治这个骄傲的家伙。”

    “我也没说要他现在就闯完九道门,”天玑老人道:“你去告诉他,如果他能在一个月之内闯过三道门,我就见他,告诉他想要的东西。再说了,要是以他这样的状态在一个月里连三道门都闯不过,或者说死在门里面,那也说明只是个庸才,估计天枢子那个老东西也不会心疼的,哈哈哈。”

    “哦,”季瑜松了一口气,又踌躇了一下道:“师父,您真的想要他在我们九宫门中历练?”

    “既然是玉虚子推到我这里来的,不给他点东西倒显得我小气了,”天玑老人道:“让他自己闯过三道门,也算他不白来龙目山一趟吧。”

    “我的意思是说您和天枢老人他们的十年之约就要到了,”季瑜道:“我觉得这个翁锐有可能成为天枢门年轻一代里最厉害的门人。”

    “哈哈哈,”天玑老人笑道:“你该不是怕他学了天玑门的功夫会胜过你吧?”

    “这个倒没有,”季瑜讪然道:“我就是觉得我们有天玑门不能输给天枢门。”

    “你的心思我知道,”天玑老人道:“其实我把翁锐留下还有一层考虑,就是你们可以通过他好好揣摩一下天枢门的剑法,在剑法上天枢门确实比我们有些独到之处。”

    “天枢老人不是没给他教东西吗?”季瑜道。

    “不言之教不是不教,而是教的方法不一样,”天玑老人道:“天枢子在剑道上独树一帜,平时你们很难有机会见到,这回从他的弟子身上总能看出一二,这回你们要用些心思,能学到多少,那也要看你们自己的悟性。”

    “谢师父,弟子明白了,”季瑜道:“我这就去安排。”

第十一章 天玑-3:九宫门

    翁锐在天玑宫山门口等了快一个时辰,神情放松,依然保持着他开始站立的状态,但朱玉就有点受不了了,等着等着就自己到附近看景致去了,远远地看着季瑜和宓阳出来,以为这回可以进去见天玑老人了,就赶紧跑了过来。

    “翁兄弟,让你久等了,失敬,失敬,哈哈。”季瑜边走边拱手致意。

    “季兄言重了,”翁锐也上前一步,拱手还礼:“能在这里欣赏一下龙目山的美景也是不错。”

    “翁兄弟果然好定力,好心情,哈哈。”季瑜笑道。

    “我们现在就可以进去见天玑老人了吗?”朱玉已经等的不耐烦了。

    “我师父是得道高人,哪是谁想见就能见的?哼!”宓阳也是看着朱玉就不顺眼,一上来就拉开了吵架的架势。

    “我想进去你拦得住吗?”朱玉也不依不饶。

    “进去了你也见不着!”宓阳也瞪眼道。

    “玉儿!”翁锐赶紧制止。

    “宓师弟你就少说两句,”季瑜道:“翁兄弟你别介意,这都是小孩脾气,不要伤了和气,你这就随我进去,先安排你们住下,我还有很多问题要向翁兄弟讨教呢。”

    “季兄说笑了,”翁锐道:“天玑门道门三圣门之一,乃武林圣地,来这里能粘染一点这里的仙气也会受用终生,哪敢受季兄讨教二字。”

    “天玑门立派也有一百多年了,能有此盛名那也是武林同道的抬爱,”季瑜道:“但尺有所短寸有所长,翁兄弟这身本事也是来历非凡,自然令人仰慕了,这回来了,翁兄弟要多待些时日,我们好好切磋切磋,呵呵。”

    “这么说,我们现在不是去见令师?”翁锐道。

    “既来之,则安之,”季瑜道:“时候到了,师父自会安排时间见你。”

    “我这里有故人相托的一封书信,需要面呈。”翁锐道很是疑惑。

    “师父说这个也不急,”季瑜道:“等到见面之时再呈给他也不迟。”

    “哪这得多长时间?”翁锐心里还在想着师父的事,一天他都不想多呆。

    “也许一月,也许两月,这得看你自己。”季瑜道。

    “此话怎讲?”翁锐道。

    “师父说了,翁兄弟难得来龙目山一趟,总得给你留点难以忘记的东西,”季瑜道:“我们天玑门立派以来积累的东西很多,但以九宫门最为精华,可以说是天玑门道法的集大成者,如果翁兄弟能在一月之内闯过三道门,师尊自然就会见你。”

    “这九宫门……”

    “时间有的是,翁兄弟先进去住下再说如何?”翁锐还想再问,季瑜已经在笑着请他进去。

    天玑宫是依山而建的道家修行之地,层层叠叠占地极广,除了真人峰上的主要建筑,附近的峰峦之上也有数处座宫殿,并有石级路相连,形成一个整体,临空欲飞,蔚为壮观。

    翁锐他们所住的客房就在主峰真人峰上,条件还算不错,他和朱玉一人一间,还有的书房和小院子,只是季瑜一再告诫他们,处在峰顶最高处的玉清宫、太清宫、上清宫和灵霄殿,只有应招,他们才可以进入,还有就是灵霄殿后的一片山峦,那是历代门主大德的飞升之所,更是天玑门的禁地,绝对不可擅闯。

    天玑门是以暗器机关入道的门派,重要的地方必然是机关重重,如不谙此道,任何一处地方都可能成为夺命之所,就连本门弟子修行不到,未必都能解开其中的机关埋伏。

    除此之外,天玑老人特许翁锐可以在其他任何地方随意走动,探索机关也罢,观摩弟子练功也罢,以一月为期,如闯不过三道门,就请自行离去,不必见面。如若伤在九宫门或者别处机关暗器上,那也是咎由自取,生死有命。如若想走,随时放行,绝不阻拦。

    另外还有一个规矩,翁锐自己可以看,可以去学,但任何人都不可以教。这既是天玑老人看着翁锐这个苗子不错,不想让他错过天玑门的道门精华,也想借此看看天枢子的不言之教在这个孩子身上到底有何妙用。

    尽管为师父的事翁锐很急,但他极为聪明,他虽为天枢门未挂名的弟子,但他连天枢门在哪里都不知道,而天玑门是与天枢门齐名的门派,这里面的道行一定很深,天玑老人的安排开始让他非常激动,到后来他有点缓过神来,这里面一定另有文章,道门本来就很少和外面的武林门派来往,能够破例这么对待他,一定不是因为他偶尔闯到了这里,而是一定有人在背后安排,难道是玉虚真人安排的?

    但问题是玉虚真人的信还在他的手上,按说他不该知道才对,但按照天玑老人现在的做法,似乎对他所带来信的内容一点也不在乎,并且对他的到来似乎早有准备,如果是这样,看来玉虚真人还有另外的途径通知天玑老人,况且这也不是什么难事,也许在汉中碰到蔺莫伊的事也和玉虚真人有关。

    翁锐这样想着,他倒是真的不急了,朱玉更无所谓,只要有翁锐和她在一起就行了。

    “季兄,您现在可以给我讲讲你们的九宫门了吧?”安排好了这一切,翁锐拉季瑜在他的住处坐下,朱玉也很有眼色的给季瑜倒了一杯茶。

    自从在郊郢两人交手,又有了今天前前后后的安排,感受着这份善意,翁锐和季瑜两人真有点心心相惜、相见恨晚的味道,不是高不可攀,却难得势均力敌,而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神秘和武功特色,这就更增加了相互的吸引力。

    “翁兄弟这么着急?”季瑜笑道。

    “我以前只是听说九宫门为天玑门的密器,”翁锐道:“但到底是什么,或者有什么功用,却是知之不详。”

    “天玑门对九宫门之所以密而不宣,是因为它只和本门的弟子相关,外面人不知也属正常,”季瑜道:“既然师父说翁兄地可以进去一试,给你说说也无妨。”

    “那我洗耳恭听。”翁锐正色道。

    “其实这可以说是天玑门弟子要想检验自身修为的九道关口,”季瑜道:“天玑门弟子学有所成,除了同门之间的切磋,去闯门定级是每个人必须要经历的,或者说它比同门比试更重要,也更公平。”

    “这么厉害!”翁锐叹道。

    “这九道门实际上是九座大殿,”季瑜道:“他们分别是原始门、灵宝门、道德门、三宝门、神母门、太元门、太乙门、无上门、凌霄门,这九座大殿设计各不相同,里面的机关暗器也千差万别,充分体现了天玑门对造化机巧的大道理解,从最初的原始门开始,一道门比一道门厉害,并且这种区分极为严苛,差一道门功夫就会相去甚远,所以天玑门每年会都会有一次武功品评大会,通过品评才有资格去闯门,这么做也是为了减少无谓的损伤,闯过门才可奠定你在天玑门的级别地位。”

    “敢问季兄过了几道门?”翁锐的好奇心一下子上来了,一是他没想到天玑门还有这么好玩和刺激的东西,二是这位看起来和他旗鼓相当的季瑜到底到了什么程度,不给他知道就像百爪挠心似的。

    “说来惭愧,我也只是刚刚闯过了第四道门三宝门。”季瑜虽说说得很谦虚,其实在他心里还是很高兴地,二十五六岁年纪,在天玑门年轻一代的弟子中他是唯一一个闯过三宝门的,就连好多大他不少的师兄都没有达到,但这一点翁锐并不知道。

    “哪天玑门闯过三宝门的人有多少?”翁锐道。

    “这是本门的秘密,”季瑜知道他想什么,笑道:“天玑门的实力如何,你试过了就会知道。”

    翁锐本来就是想刺探一下天玑门的实力,没想被季瑜说破,有点不好意思:“我只是想知道该怎么去闯这九宫门。”

    “这我却无法教你,”季瑜道:“你不必急于去试,可以先了解学习一下,师父允许你四处走动,这里面包括弟子们练功的地方,还包括藏经阁。”

    季瑜只能点到为止,翁锐也反应很快:“那就谢谢季兄指点。”

    “好说,”季瑜站起来道:“这里的一切都有人照应,有什么需求就只管说,要是哪天想好要去闯门告诉我就是。”

    “季兄请便。”翁锐站起来相送。

第十一章 天玑-4:准备

    季瑜能过四道门,这对翁锐来说绝对是个刺激,只是他到现在也没搞清楚,在九宫门里能闯过三宝门的人到底厉害到什么程度,难道就是季瑜这样?这样的人天玑门有多少?

    说实在的,翁锐心里一直很矛盾,看别人的眼神,听别人的恭维,他觉得自己应该已经很厉害了,因为在这武林之中能看得起别人的人不多,除非是真的很服他,但自己一出手,时不时的就会给人打得遍体鳞伤,好像在这个江湖,稍微有点能耐的都可以随便打自己一顿,这让他很受伤。

    天玑门是道家三圣门之一,公认的武林泰斗,应该非常厉害,翁锐虽说也可以算作天枢门一脉,但到现在连个名分也没有,如果在这里自己能够多闯几道门,那就足以证明自己的武功实力,省得到哪里都是心里没底。

    既然有了在这里露露脸的意思,翁锐还真是认真了起来,第二天一大早就开始了他的学习之旅,该看的、该学的、该偷的他一样没有落下,他知道,天玑门的名声可不是靠吹出来的,这里面玄机太深,稍有不慎,自己弄得灰头土脸是小,败坏了天枢门的名声是大,听说这天玑老人一直在和师父较着劲呢,如若自己丢了他的脸,他终身不见你的可能都有。

    他第一个去的就是笃学殿,这是一个专门给不同阶别门人讲述道理和原理的地方,阶别不一样,讲的人也不一样,内容当然也就不一样,主要由高阶的门人指导低阶门人修习武功,并且这和辈分无关,每年总有几趟由门主在这里给大家讲一些自己的所感所悟,当然能听得到的一定是阶别相当高的门人。天玑门的这种做法不但对所有门人都是个激励,特别是对后辈中的佼佼者就有了更大的发展空间,也有助于他们快速成长,形成自己的新生力量。

    翁锐一踏进笃学殿,就见到了他做不想见到的一幕,宓阳正在给一群十几岁的孩子讲各种暗器的用途和使用手法,看见他进来,一下子就乐了,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翁兄弟,早啊,”宓阳笑道:“翁兄弟那么好的功夫还是这么好学,真是让人佩服,来,给这翁兄弟腾个座,让他也听听。”

    翁锐本来看见宓阳就想退出,但被他这么一说,要真退出来好像是怕了他似的,所以一拱手,说了声“谢宓兄”,大大方方的坐了下来。

    由于有了前面的交手经历,还有这个人的刻薄无礼,翁锐多少还是对宓阳有点瞧不起的意思,宓阳也想借这个讲天玑门入门知识的机会好好羞辱一下翁锐,所以他讲的特别仔细,还时不时的问一下翁锐听懂了没有,连一起听课的孩子都跟着哈哈大笑。

    开始翁锐有点脸红耳热如芒在背,但听着听着他就顾不了那么多了,完全沉浸在多不胜数的各种暗器之中。在他的印象中,所谓暗器无非是飞镖、飞刀、铁藜子、毒砂之类,都是要趁人不注意扔出去伤人的,但他在这里所听到的不仅还有针、抓、胆、刺等等他没听说过的东西,不仅有弓、弩、管、簧等发射用具,还有诸多他叫不上名字的暗器组合,形成一个个犀利无比的杀器,还有暗穿暗戴在手上脚上,镶嵌在兵器器物之上,藏于发髻衣领道袍之中的暗器等等,都可伤人于无形。笼罩在这些暗器之下,让人有种末日来临的感觉,从心底里生出阵阵寒意,翁锐私下惴道,有了这些东西,件件都可要命,还练什么武啊?

    “翁兄弟,我刚讲的这些东西你听懂了吗,要不要我再讲一下?哈哈。”看着低头出神的翁锐,宓阳的嘲笑声又来了。

    “哦,不用了,”翁锐还没会过神来,神色有点落魄:“宓兄讲得很好,受益匪浅。”

    在一片稀稀落落的笑声中翁锐退了出来,但他的心思还沉浸在那些暗器里面,不知不觉间走到山崖边上,在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

    翁锐不是一个容易放弃的人,但又是一个容易钻牛角尖的人,发现了一个自己从没涉及的领域,要不把它弄个明白恐怕他连觉都睡不着。

    他静静的坐了两个时辰,几乎把他听到的记住的所有的暗器、器具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幻想着遭遇各种暗器袭击的可能性,盘算着自己在这里面能够存活的几率,忽然间他在自己的脑袋上拍了一把,哑然失笑。

    他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无论这些暗器多么厉害,不管是由人使出还是由机关发射,它都不可能在同一时间内无限制的指向自己,就算是在遭到围攻的情况下有四五种暗器朝你身上招呼已经很厉害了,但他也一定有先有后,所以你只要弄懂了不同暗器的手法、轨迹及破解之法,只要你反应足够快,这也不是不能应付的,就算是自己从没练过暗器,宓阳在自己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近距离偷袭自己,也被自己躲了过去,只是耳轮被刮花了一点。

    第二个他去的地方是天枢门弟子练习的场所,俗话说百闻不如一见,听得再多也不如去看看别人怎么用的,到了那里确实也让他大开眼界。

    在这里练习的弟子分成几种情况,最基本的就是用手中的各种暗器去打击固定的木制包了棕皮的人模,这是练手劲和准头基本练习。接下来就是练习击打转动或者移动的人模,还要求打中有效的部位,这比前一部分就难多了。再往后就成了攻防练习,有攻击的,也有防守的,对于攻击者来说就是变换手法攻击对方不同的部位,对于防守者来说就是躲开或者击落攻击过来的暗器。尽管在攻防练习时使用的都是钝器,但就算这样被击中一次也是疼得厉害,所以练习者无不尽心尽力,而翁锐看着他们的感觉就是,每一次别人被击中都像自己被击中似的,他会仔细琢磨着避开每一次攻击的可能。

    让翁锐感到奇怪的是,他在这里看到了有人也在练剑,开始他没怎么注意,只觉得他们的剑法有点奇怪,多看几眼后他才突然发现,他们的剑法中竟然融入了很多暗器发射的手法,还有不少是配合暗器发射的剑法剑招,边使剑边使用暗器,这让他精神为之一振,观摩别人的剑法,不由自主会去拿自己的剑法作比较,他发现有些奇妙的地方竟然可以用来去弥补自己的不足,这让他大为兴奋,伸手比活,到最后干脆就在演绎自己悟到的剑法,手里没剑就变成了手舞足蹈,惹得别人都停下来看他,而他自己自得其乐,旁若无人,直到发现别人都在看他,才哈哈大笑着离去。

    道门是个很注重研究学习的学派体系,自己本身的典籍很多,思想的、武功的、医学的、天文的、地理的、技巧的等等应有尽有,但在他们的经堂里面还收纳了诸子百家的很多著述,本门弟子可以在这里参研本门学问武功,也可以从其他学派汲取精华完善自己。虽说翁锐为了体悟“混沌初开”买了很多书籍,和这里的一比那就是九牛一毛,光看看就非常震撼。

    当然了,翁锐喜欢书,但他不是个书呆子,感慨了一会就明白自己该去找那些书看,天玑门的机巧秘笈当然得成了他的首选。

    当翁锐拿了本秘籍刚想坐下来的时候,他就发现还有一个比他更勤奋的人在一个角落里翻着一大堆书。

    “玉儿,你怎么在这里?”翁锐惊奇的问道。

    “这两天你忙得都顾不上理我,我也没地方去就跑到这里来了,”开始朱玉看起来有点委屈,但随即就高兴起来:“锐哥哥,我在这里发现了很多医书,有很多看病治病的奇方奇法,有时间你也看看。”

    “还是你看吧,我现在顾不上它,”翁锐道:“以后你再慢慢的教我。”

    “你说什么,我教你?哈哈哈哈。”朱玉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这有什么,只要你好好学,你一定能超过我的。”翁锐道。

    “真的?”朱玉道。

    “真的!”翁锐重重的点着头,他真的觉得朱玉在这方面很有天分。

    “那我们一起看吧。”朱玉笑道。

    翁锐和朱玉在这经堂里一呆就是好几天,翁锐还时不时的跑出去这里瞅瞅,那里看看,把看到的东西不断的去试,朱玉可是除了吃饭睡觉都在这里。

第十一章 天玑-5:旗开得胜

    这两天把季瑜也弄得有点迷糊,开始他看翁锐很是着急,巴不得立即就去闯门定级,他一有时间就悄悄的观察他,但后来发现他跑来跑去忙得不亦乐乎,就是不提闯门的事,季瑜都觉得是不是他已经忘记了这件事了,但到了第六天的时候,翁锐终于过来说他想去第一道门试闯一下。

    当翁锐随季瑜来到九宫门的第一道门原始门时,他发现这里已经围了不少人,但多半是低阶还未闯过门的弟子,宓阳也在,说实在的,就这些人看着,就算是闯过去也没多少面子,也没有多少兴奋,但当他看到朱玉时心情又好了起来,说明朱玉还是很看重他这次闯门,她身边还多了一位看起来比她大一两岁的姑娘,见翁锐过来,朱玉赶紧介绍道:“锐哥哥,这是这是龙玉龙姐姐,她和我一个名字。”

    “这是师父的孙女龙玉。”季瑜也介绍道。

    “龙姑娘好!”翁锐连忙行礼,到现在他也才知道这天玑老人的俗姓姓龙。

    “翁大哥好!”龙玉和朱玉两人手拉着手,她们俩既是姐妹,哪叫翁锐哥哥也就没问题了,但她随后向季瑜的招呼就把翁锐逗乐了:“季叔叔好。”

    两人一听都哈哈大笑,翁锐也不在意,季瑜一伸手道:“翁兄弟,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你开门吧。”翁锐笑道,他很轻松,志在必得。

    “有一事我还是要告诉翁兄弟一下,”季瑜道:“进了门之后,你会看到两块红色的方砖,踏在这上面便不会有机关启动,离开这两块砖,你身后的门就会关上,机关就会启动,到了对面出口,也有两块同样的红砖,只要你踏上去,机关就会停,对面出口的门就会开,你这就算闯过了一道门。如果你被逼回原处,同样机关会停,进口的门也会开,这就算闯门失败。”

    “我想问一下,九宫门的每一道门在这一点上都一样?”翁锐道。

    “不尽相同,但原理也差不多。”季瑜道。

    翁锐点点头,左手抓着他的那把“玄青”剑,站到了原始门门口,季瑜一拍手掌,“咯吱”一声,门朝两边打开,翁锐纵身一跃,稳稳地站在了离门口不远的两块红色方砖上面。

    身后的门依然大开着,借着门里的亮光,他仔细地打量着这原始门里的一切设施,尽管有思想准备,他还是被惊到了,目之所及,是各种他认识的和不认识的暗器发射装置,瞄准的不同的方位,不同的方向,而屋内看似平整的一块块铺地的青色方砖,也许就是启动一个个发射装置的机关。

    翁锐没有急着动,他观察的很仔细,几乎没有放过他能看到的每一个点每一种发射装置,他也很为天玑门的这个设计而赞叹,在最初步的机关里,把所有的东西都明明白白的摆在那里,让你看得清清楚楚,心中先有个感觉,让你能从容去适应你可以预见的“突然”,能为你的反应留出空间。

    时间已经过去了一盏茶的功夫,翁锐还没有要动的意思,宓阳有点急了:“哎,你还要不要闯了,要是怕了你就退出了,不丢人,反正你……”

    宓阳的话没有说完,门口已经不见了翁锐的身影,门也“嘎巴”一声骤然关上,和刚才缓慢打开形成鲜明的对比,站在屋外的人立即听到了各种暗器破空的声音和偶尔与剑撞击的“叮叮”声,又过了片刻,突然间屋内的声音停了,但出口的门并没有打开。

    “该不会是这家伙受伤倒在里边了吧,要不要去看看?”宓阳道。

    季瑜一举手打断了他,以他刚才的判断,翁锐应该没事。

    其实就短短半盏茶的功夫,翁锐在里面已经经历了很多,当他双脚离开红色方砖,身后的门关上的一刹那,整个殿内便成了一片漆黑,当他跨出去的脚一落地,他听到一点细微的声响,并且感到了脚下所踩青砖的微动,屋顶突然打开一扇小窗,一道亮光在殿内闪过,你可以借这道闪光观察周围的情况,但小窗随即关上,暗器即刻袭来,与他站的方位一点不差,他本能的一跃躲向一边,脚下微动,又是一道亮光,又有暗器袭来,就这样他躲得越快,从不同地方照射进来的闪光就越多,追袭他的暗器就越多,实在躲不过去了,他就以剑拨打,好在这些暗器的劲道速度还不是很强,有惊无险,他并没有受伤。

    在经过非常紧张刺激的数次躲闪和拨打之后,他忽然发现,并不是每次他脚一落地就会有暗器袭来,那些踩上去稳稳不动的青砖是不会激发暗器机关的,当他再次落脚没感到动静后就停在了那里,这个大殿里的机关也瞬间停下,没有一丝光线,也没有一点声音。

    翁锐大致判断了一下出口的位置,猛然踏出两步,回手击落数枚射向他的暗器,身子一跃而起,双脚稳稳地落在了借着闪光他已经看清的出口附近的那两块红色方砖上。

    出口的门缓缓打开,翁锐一跃而出,这前后也就一盏茶的功夫,等在外面的朱玉已经欢呼起来,季瑜和龙玉也在外面笑着迎接他,但一旁的宓阳就显出一脸的不屑,意思是说,闯过这道门算得了什么呢,有必要这么高兴吗?

    “恭贺翁兄弟!”季瑜拱手道。

    翁锐若有所思,微微摇了摇头道:“季兄,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再走一遍。”

    “翁兄弟这是……?”季瑜有点不解。

    “我觉得这原始门设计的十分精妙,我还有很多地方不懂,想再看看。”翁锐道。

    “这是给初学者设计的,”宓阳在一旁没好气的道:“有本事就直接去闯第二道门。”

    “让宓兄见笑了,”翁锐平静的道:“我刚来几天,还真就是个初学者。”

    “你……”宓阳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好啦,”季瑜连忙打圆场:“既是翁兄弟想再看一遍,这也和天玑门的规矩没有冲突,哪翁兄弟就再走一遭好了。”

    “谢了!”翁锐拱手道谢。

    翁锐这次进去,所花的时间可就多多了,足足有大半个时辰,里面的动静也是响响停停,停停响响,直到即便有响动,再也听不到暗器破空的声音,翁锐这才又出现在出口的位置。

    “季兄,我有个不情之请,”翁锐道:“我想让玉儿也走一趟。”

    “翁兄弟,里面的暗器都放光了,你觉得这有必要吗?哈哈。”季瑜笑道,里面什么情况,他一直在外面听着当然也明白了。

    “有必要,”翁锐道:“我能让玉儿不触碰到机关就能走出来。”

    “真的?”这回轮到季瑜惊讶了,他在这里这么多年可从来没听说过谁进去可以不触碰到机关就走出来的。

    翁锐点点头,这一下子就激发了季瑜强烈的好奇心,连宓阳的眼睛也睁得瞪圆瞪圆的。翁锐把朱玉拉到一旁,悄声仔细的给他说了不少话,朱玉也一个劲的点头,最后信心满满的站到了九宫门的原始门入口。

    机关启动,宫门打开,朱玉站到了两块红色方砖之上,她朝右上方踏出一步,宫门关上,里面除了些微的脚步声没有任何响动,众人移步殿后出口位置,朱玉几乎同时出现在了门口,这前后也不过十几二十几个呼吸的时间,这也太神奇了,连一直叨叨没完的宓阳这回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第十一章 天玑-6:侥幸通过

    翁锐让功夫很是一般的朱玉去闯九宫门的原始门,还不触动里面的机关,这不是说朱玉有能力也闯过了原始门,而是说翁锐已经把原始门的机关给破了,这对天玑门上下来说不仅是个极大的刺激,也是一个巨大的耻辱。

    宓阳已经受不了了,带着满腔的怒火告状去了,但季瑜却兴奋异常,不但没有半点恨意,还对翁锐充满了崇敬,甚至说还有些崇拜。

    同样都是年轻一代中的好手,同样血气方刚,同样都有好胜的心里,但翁锐在他眼里却表现出了一些不同的特质,这对他启发很大。

    翁锐似乎对胜败从不上心,也不在乎人家怎么看他,他的行动就像一个没有教养的孩子,自由跳脱,但却十分的有主意,他很明白自己要什么,并对他抓到手的东西不弄明白绝不放手。要是季瑜了解了他曾经遭受过多少被吊打和蹂躏的经历,或许就可以理解他现在的心态,他心中没有包袱,没有篱笆,他有的是一颗强烈的好奇心。

    另外季瑜发现翁锐似乎对对手十分敏感,哪怕是冰冷的机关暗器,并且会有出人意料的想法和思路。原始门自己也闯过,他也知道这里面的机关都是明的,为的就是给初入门的弟子感受和锻炼的机会,自己也曾明里暗里闯过很多回,就是为了让自己能在这密集的暗器之中多些适应,体验和实践各种可能的破解方法,现在回想起来他自己也曾发现有些青砖是不能触发机关而弹射暗器的,但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把这些砖块找出来,对他来说这也本不是一件难事。从这件事上,他似乎也看到了和翁锐的差距,翁锐能将所有的机关全部激发数遍,直到暗器打光,他得到的一定不是仅仅如何躲避这些暗器,很多机关暗器的原理和机巧对他来说可能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还有一点,他觉得翁锐学东西真的很快,从一堆很杂的东西里能迅速找出自己想要的东西,有一种独特的感悟能力和学习方法,并很快就体现在他自己的身上,不管是在嘲笑声中听宓阳讲基础课,还是在经堂里面囫囵吞枣的看书,又或者是在演武场看别人练习暗器剑法,他总能像一块柔软的抹布把他遇到的水分都迅速的吸收到自己的体内,好像浮光掠过他就能有所感应似的,这种极端的吸附能力他看着实在有点可怕。

    翁锐能这样,或许和他对“混沌初开”的感悟有关,任何状况下都可清空自己,让自己处在最放松最敏感的状态,让混沌中的灵感自然做出反应。季瑜现在是有点理解不了,如果他见到过翁锐在交手中用天灵子的剑法发就把天灵子逼退,或许现在就不会这么奇怪了。现在的环境是翁锐从未遇到的,机缘多多并充满挑战,他不知道那天会离开这里,能学的他一样也不想放过,至于怎么消化,他觉得以后慢慢再说。

    翁锐在拼命研究着天玑门的绝技,而季瑜则在拼命研究着翁锐,虽然走的是不同的路,但却有很多共同的感受,并且这种研究已经透过了他们所看的绝技或者剑法或者某些特质本身,而深入到他们可能自己现在还未悟透的武学大道,有天枢门的,也有天玑门的,虽说懵懂,但似乎已经触手可及。

    对于翁锐的表现季瑜还没有完全参透,第二天翁锐就急不可耐的要去闯九宫门的第二道门灵宝门,这使他一下子担心起来,这个台阶可不是这么容易上的,但师父交代过他不能多嘴,也只好将翁锐引到灵宝门前。

    天玑门的九宫门能作为检验弟子功夫的九道关口,每一道门能代表一个台阶,哪与前一阶相比高的就不是一点,否则就不会有那么多人看重了,所以天玑门的门人每上升一个台阶,没有几年的努力几乎是不可能的,到了高阶宫门,有些人甚至是十几年也跨不过一道。

    翁锐昨天破了原始门的机关,当天天玑门上下几乎就全知道了,天机老人对此只是淡然一笑,根本就没有在意,倒是天玑门的众多弟子,里面不乏有二阶、三阶弟子,听到翁锐第二天就要去闯灵宝门,纷纷前来观看。

    有了昨天的经验,再加上他一晚上的参悟,翁锐对今天闯过灵宝门还是信心十足,到了跟前也没有多话,就示意季瑜可以开始。

    灵宝门的宫门缓缓打开,那两只红色的方砖就在眼前,翁锐笑着冲季瑜和周围观看的天玑门的弟子一点头,一个纵身已经稳稳的站在了红砖之上。

    身后的门依然大开着,里面依旧可以看得清清楚楚,但这座宫门内部似乎比上一座大了不少,里面的陈设也复杂了许多,总的来说还算宽敞,但一眼看去,再也看不到一件暗器的发射装置,所有的装置都隐蔽起来,就像是很普通的一座宫殿,但翁锐感觉到这“普通”后面暗藏的杀机。

    随着翁锐的脚步踏出,身后的宫门迅速关上,他再次听到了熟悉的机关启动声音和暗器发射的破空声,每次机关启动时还有不同小窗的翻动闪光,但不同的是这次不再是一次只启动一道暗器机关,而是每次落地触动的有可能是一道,也可能是两道或者三道机关,这对一个人的反应能力来说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再碰上三道机关齐发的时候,光是躲是绝对躲不开了,你躲开了一道暗器就可能撞另一道暗器,手中的剑不光要快,还要准,一半以上的暗器要靠这把剑来拨打,什么身形招数完全没有你考虑和犹豫的时间,完全成了一种本能的应对,在门外的人听来,那就是响成疏密间隔的破空声和连续不断的“叮”、“当”撞击声,似乎里面有数人在一起搏杀,气氛压得人有点喘不过气来。

    时间只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比翁锐第一次走出原始门的时间还要短,灵宝门出口的门打开了,翁锐一跃而出,落地时晃了一下,差点摔倒,周围观看的天玑门的众弟子有的惊讶于他如此之快,有的却是会心一笑,有的还缓缓的摇了摇头,似乎对他的表现有点失望。

    朱玉第一个跑上前去,先是前后左右仔细查了一偶个遍,见他没有受伤,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但忽然间她发现,翁锐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喘着粗气,脸色涨红,已经有点脱力的感觉。

    “翁兄弟你没事吧?”季瑜问道。

    翁锐喘着气摇了摇头。

    “哎,姓翁的,要不要再闯一遍灵宝门啊?哈哈哈。”看着翁锐的这个样子,宓阳似乎有说不出的高兴,其实他心里还是有点堵的,他怎么就闯过来了呢?他自己可是花了五年才闯过了这道门啊。

    翁锐看着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道:“宓兄不用着急,过两天我会去闯第三道门的。”

    “哼,你就吹吧,”宓阳一翻白眼道:“就你这样子几天后就能闯道德门?”

    “我锐哥哥从来不吹牛,你就等着瞧好了,哼!”朱玉很看不惯宓阳的样子,强势的呛了他一句。

    “翁兄弟,你不用着急,”季瑜道:“现在离一个月的期限还有不少日子,你可以多琢磨一些时日。”

    “多谢季兄,我自有分寸,”翁锐道:“季兄是现在不能多讲,我也有很多想法没有机会说,我敬重季兄的人品武功,等我完成约定,定会与季兄畅谈数日,以舒心意。”

    “一言为定,”季瑜道:“我定等翁兄弟佳音。”

    “一言为定。”翁锐说完,就在朱玉的陪伴下悄然离开,没有再跟现场的任何人打招呼,和他高调入场形成鲜明的对比。

第十一章 天玑-7:惨不忍睹

    在此后的几天里,翁锐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都没见,就连季瑜想来看看都被朱玉挡在门外,他想好好总结一下这闯灵宝门的感受。

    说实在的,他开始对灵宝门并不怎么看重,因为宓阳也是闯过灵宝门的人,他的功夫在翁锐跟前可是差了不止一个级别,但事实证明翁锐还是把这事看简单了。

    在灵宝门的宫殿内,翁锐第一个不能适应的是你所激发的暗器从不同方向直接袭击,并且事先你不知道是哪个方向或者是什么样的暗器,就算是激发出自己全部的潜能也感到捉襟见肘,还是应接不暇,数次都是险中又险的仓促躲过,他本想在里面多待一会,体验一下里面的暗器机巧和杀伤力,但他感觉自己已经快到了极限,再支撑下去可能真的就要受伤丢丑了,他能做到的就是以最快的速度冲出灵宝门,就这样他已经累得有点脱力。

    翁锐还想不通的是,宓阳的力量速度都不如他,他能闯过此门,说明这里面不全是力量或者反应速度的问题,宓阳是天玑门的弟子,对本门的机关暗器自然熟悉,但就算再熟悉它也要有快速的反应能力才行,或许这里面有什么规律自己还不明白。

    他仔细回忆着自己所走的每一步和激发的每一道机关,一道,两道,三道,他脑子里突然灵光一现,他发现越是处于接近死角的位置,触发的机关就越少,越是处于开阔的位置,触发的机关就越多,原来这里面也有投机取巧的地方。

    还有就是如何面对多枚暗器的同时袭击,这即便在实战中也是会遇到的,不光是暗器,也可能是刀、剑、戟、叉等不同的兵器,也就是遇到围攻如何破解?现实中破解的最佳途径就是对方相互配合的破绽,就是对方几个人中的武功强弱不同,就是使对方出招时哪怕是差之毫厘的有先有后等等,这每一样都可能是发起反击或者冲出重围的机会,反过来,这在暗器上也是一样。

    翁锐慢慢的让自己静下来,他不再去想更多的东西,几乎完全清空自己,在这方面他有经验,让自己的心神完全打开,慢慢去感受灵宝门内他所走的每一步,他所听到的每一丝声响,他所做的每一个反应,慢慢的,他似乎看到了一个个机关被触发,一枚枚暗器飞射而出,但速度并不如他想象的快,他甚至可以看清每一个暗器飞行的轨迹,他似乎看到了不同暗器之间的间隙,他竟然可以从容的穿越其中,甚至不用费力去拨打他们,还是一道,两道,三道,在穿越中,他似乎已经看到了出口的红色方砖……

    三天时间,不仅可以想很多事,同时也可以养养元气,特别是有了灵枢经的浸淫和滋养,翁锐觉得自己的内力修为又上了一个台阶,恍然间有脱胎换骨的感觉,对他的下一步又多了不少底气。

    当翁锐再次出现在季瑜面前的时候,季瑜很是高兴:“翁兄弟,你没事了?”

    “我很好,”翁锐道:“季兄安排我闯道德门吧。”

    “这不行,你……”季瑜想说你还不行,但他又立马停住,师父的意思是翁锐想怎么闯就怎么闯,要他不要干预,不要指点。

    “莫非这里面有什么规矩?”翁锐道。

    “这倒没有,”季瑜道:“我只是以为翁兄弟还要在灵宝门历练一下呢,呵呵。”

    其实这确实是季瑜的想法,他还是没有忍住,这九宫门每提升一道,对功夫的要求都是极大的提升,就算是稍低一级宫门你可以来去自由,前进一步也是凶险万分,何况翁锐看起来是这样将将就刚闯了过来的人。

    但翁锐的想法就不一样,这几天他想了很多,也悟了很多,他觉得灵宝门对他已经没有了挑战,完全可以自如的应付它,对于像第一道门那样去仔细研究也没了兴趣,他现在要的是一个突破,是一个可以和季瑜在天玑门内站在同一个台阶上的机会。

    今天来看他闯第三道宫门的人不算多,但级别都不算低,除了季瑜和宓阳,还有他们的两位师兄颜旭和魏辰,那也都是四阶五阶的高手,另外还有两位师叔以及他们座下的数名弟子也来观看,两位师叔天成子、天玉子更是六阶七阶的高手,即便面对十大剑士也绝不差上下的存在。翁锐不是本门弟子,对于门主的做法他们本来就有些不解,但看了翁锐这几天的表现,他们更觉得有些诧异,所以也就过来看个究竟。

    面对第三道宫门道德门,翁锐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他现在完全明白这一道门和另一道门之间的差距,但他有点不甘心,季瑜站在那里对他就是个刺激,在他心中一直有一个声音,那就是季瑜能做到的他也一定能做到,他感觉他已经进入了做好的状态,可以一拼了。

    九宫门的第三道门道德门开了,翁锐没有如愿看到入口的那两块红砖,那就意味着他的脚一落地,就可能面对着不知来于何处的暗器的攻击。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已经站在了这里,他已经没有了退路,有了前面的经验,他一个纵身飘落殿内。

    翁锐一进入殿内,他身后的门就即刻关上,外面尽管站了不少人,但非常安静,里面也是非常安静,没有一丝声息,大家都怕发出一点声响就会错过是什么似的。也就是几个呼吸的功夫,里面骤然传来密集的暗器破空的声音以及暗器和兵器撞击的声音,同时急促的腾挪翻转的声音也传到了门外,一阵缓一阵急,一阵前一阵后,来回数次,不绝于耳,忽然一声闷响,像是一个身躯重重的砸在地上,季瑜急道一声“不好”,就听“咣当”一声入口的门打开了,翁锐整个人从里面飞了出来,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朱玉惊呼一声奔了过去,看到翁锐身中数枚暗器,衣服多处被暗器划破,额头上肿了一个包,脸上也留下了一道口子,一块块的血迹几乎遍布浑身上下,吓得朱玉一下子大哭起来:“锐哥哥,你怎么样了?”

    “他死不了!”天成子过来看了一眼说了一句后,就和天玉子带着他们的弟子走了。

    “哼,你不是很张狂吗?”宓阳幸灾乐祸道:“你以为天玑门是你们家呀,想怎么闯就怎么闯?”

    “宓阳,不许这样,”季瑜喝道:“快去请医者。”

    “不用,”翁锐挣扎着道:“我们自己能看。”

    “师兄,你看到了,这不是我不去请,是人家不要啊。”说完屁颠屁颠的跑了,生怕师兄季瑜拉他回来。

    “翁兄弟,你这么重的伤不看怎么行?”季瑜道。

    “我们都是学医的,这点伤算不了什么,既然天玑老人有言在先,我闯九宫门,生死有命,不许你们干预,我就不难为季兄了,”翁锐道:“只是可能要麻烦季兄给弄些药品使用。”

    “这个没问题,”季瑜道:“要什么你尽管找我,或者找龙玉也行。”

    “那我就去找龙姐姐。”朱玉道,女孩说话总是方便一点。

    “玉儿,扶我回房间。”翁锐冲季瑜点点头,算是谢过,在朱玉的搀扶下慢慢的回房去了。

第十一章 天玑-8:好姐妹

    翁锐这回伤的着实不轻,绝不亚于被天灵子或蔺莫伊打一顿,那两个人都没有杀他之心,出手还有些分寸,但遇到这种机关暗器,只要触发它,对谁都一样,没有能力去闯,打到致命的地方同样可以要你的命,能护住主要地方,受点伤也算你命大。

    翁锐到现在都有点心有余悸,当他在道德门里踏出第一步,周围的暗器被陆续激发的时候,似乎就陷入到黑暗中的一场群殴之中,你根本看不到对方,但对方却能招招准确的指向你,你刚破掉对方一招,但斜刺里又感到有人偷袭,你刚想躲开,但在你躲出去的地方同样有人等着你,你想退回去,可你踏过的地方触发的暗器已经和你刚才碰到的不一样,几个躲闪转了几圈之后,你已经不知道东南西北,就算你想楞闯出口,你也不知道朝哪个方向,可是周围依然危机重重,你想靠近墙根,谁知哪里更是危险,除了发射的暗器,还有装载于墙上的绊腿、木拳、转棍等等,翁锐就是一不小心被一根转棍打在腿上跌倒在地,然后被几个机关连续弹射扔出宫门的,当你倒在里面,后面的一切就由不了你,机关会自动处置。

    这是翁锐此生所经历的最艰苦的一场搏杀,没有对手但他却无处不在,你打不着他,但他可以招招致命。经过苦苦的思索,翁锐似乎明白,在这样一个黑屋子里,想要成功闯过,要么你能看得见,要么你能听得准,或许还需要二者兼备,凭他们这些平常人的眼力、耳力,恐怕也只有挨打的份。

    在翁锐沉浸在思索中的时候,朱玉却一直在为他的伤势忙乎着,皮外伤好处置,先清理后包扎养着就行,撞伤摔伤那也不是一天就能好的,也要耗时间,最令朱玉烦恼的是翁锐中的两处暗器上居然有毒,一处麻痒难耐,一处却疼的要命,伤口还有点泛黑,朱玉已经用尽了他的所学,翁锐自己也想尽了办法,但却收效甚微,只好先运功压着。

    龙玉这阵子倒成了翁锐他们住处的常客,这龙目山上本来女人就少,平时她很是寂寞,也没人陪她玩,现在来了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小妹妹,她巴不得天天来找她说话,说得多了,就慢慢了解了他们过去的故事,朱玉也少不了讲许多翁锐的传奇,使得这位天玑门的小姐既羡慕朱玉丰富的经历,又对翁锐的人品能耐产生了深深地崇拜。

    “翁大哥,你今天好点了吗?”龙玉一进门就问道。

    “哦,是龙姑娘来了,快请坐,”翁锐在塌上欠欠身道:“我没事。”

    “龙姐姐来啦,我给你倒茶。”朱玉也连忙道。

    “玉儿,你不用忙,”龙玉一边坐下一边对朱玉客气,转头又对翁锐道:“翁大哥,你不要老对我龙姑娘龙姑娘的叫了,怪见外的,我都和玉儿成了好姐妹了,呵呵。”

    龙玉比朱玉大一点,又比翁锐小一点,十六七岁,也是亭亭玉立,南方湿润的气候养得她既白净又细腻,又带着武林儿女身上特有洒脱气质,看着就招人喜欢。

    “哪我怎么叫啊,呵呵,”翁锐轻笑一声道:“总不能也叫你玉儿吧。”

    “这我们俩还怎么分啊,哈哈。”朱玉说笑着端上茶来。

    “你就叫我小玉吧,”龙玉道:“我爹娘,我爷爷都这么叫我。”

    “叫这个好,我们就能分开了。”朱玉笑道。

    “嗯,那就叫小玉姑娘吧。”翁锐道。

    “小玉就小玉,你怎么还加上个姑娘,”龙玉不干:“要不你就叫我小玉妹妹吧,哈哈哈。”龙玉说着还拉着朱玉的手拼命的摇,弄得翁锐和朱玉都有点不好意思。

    “哪我还是叫你小玉吧,嘶……”翁锐倒吸了一口气,使劲的皱了皱眉头。

    “翁大哥,你的伤还没有处理好?”龙玉问道。

    “龙姐姐,我都快愁死了,”朱玉道:“有两处伤口好像有毒,一会痒一会疼的,我用了很多方法都不见效,他现在只能靠内力先压着。”

    “哈哈哈,你个傻丫头,什么好像有毒啊,那就是有毒,”龙玉笑道:“在武林之中,暗器上萃毒是很常见的事,这不但能增强暗器的杀伤力,而且有时候还能对对方起到意想不到的控制作用,既省力又省事,本门就在这方面就有独到的研究,你们碰上的只是最初步和最简单的毒药,要是厉害的你们早就没命了。”

    “锐哥哥说过,有毒就有解,”朱玉道:“但我的解读方法怎么就没效呢?”

    “哈哈哈,你以为天玑门是个摆设啊,”龙玉笑道:“能不能解那要看你的技术,要看你能不能找到正确的方法配制解药。”

    “这么说这些毒你们都有解药了?”朱玉道。

    “这当然了,”龙玉道:“但我不能给你,得你自己去找。”

    “这我上哪里去找啊?”朱玉有点丧气。

    “经堂的书上啊,”龙玉笑道:“前几天你一直在看医书,难道就没有看制毒和解毒的书吗?”

    “我看医术只是为了救人,那些书我就没有注意。”朱玉道。

    “你不要只看到制毒用毒可以害人,但懂得它也可以救人啊,”龙玉道:“譬如现在,如果你会这些东西,你就可以给翁大哥治伤了。”

    “小玉说得对,”翁锐道:“毒和药本来就没有多大区别,关键是看你怎么用,这也是道家一个最重要的道理,任何事都有它相互对立又不可分割的两个方面,有毒必有医,有矛必有盾,这个也说不上那个好或者那个不好。”

    “看来翁大哥是读了不少书啊。”龙玉叹道。

    “为什么既要练武又要用毒呢?”朱玉还是有些不解。

    “练武是为了增强自己的能力,用毒也是,”龙玉道:“你不用但你不能保证别人也不用,天玑门的机关里之所以设置这些,那也是为了提醒本门弟子要学会这方面的本领,出门不但可以防着对方,对自己也是个保护。”

    “龙姐姐你在这方面很厉害吧?嘻嘻。”朱玉动起了她的小心思。

    “说不上厉害,只是略懂一点而已,”龙玉道:“我从小就不爱练武,只是被我爹逼着练了一点,到现在我也就只是闯过了第一道宫门。爷爷从不逼我练武,但制毒用毒解毒的法门倒是教了我许多,他说女孩子不要像男人那样去练武,太累,只要有一些手段保证自己不吃亏就行。”

    “哪龙姐姐你都练了什么手段?”朱玉道。

    “这可是我的秘密,不能告诉你,呵呵。”龙玉笑道。

    “龙姐姐……”朱玉显出非常渴望的样子。

    “好啦,逗你的,”龙玉道:“我只练了几种小巧的暗器,上面萃了我自己炼制的不同的毒药,配方只有我自己知道,解药也只有我自己有,谁敢欺负我,就让他连解药也没地方找,哈哈哈。”小姑娘说的既得意又开心。

    “这个好,我也要学,”朱玉急道:“龙姐姐你要教我。”

    “这个…这个不行,爷爷不让教。”龙玉犹豫道。

    “你爷爷是说不能给锐哥哥教,又没说不给我教,”朱玉道:“再说了,他把什么书都给我们看,跟教也差不多了,你说是吧,龙姐姐。”朱玉笑的像朵花似的。

    “哦,这也对,”龙玉道:“那我就教你几招暗器使用和制毒炼毒解毒,翁大哥身上的毒你就自己去解,和我可没有什么关系,咯咯咯。”她自己也觉得这个理由非常勉强,说完了就笑个不停。

    “龙姐姐,你真好。”朱玉不失时机的冲上去抱着龙玉腻歪了半天,龙玉也很是开心的享受着这一切。

    随后的几天里,朱玉陆续配出了几种解药,你还别说,翁锐的痛苦一下子减轻了许多,他自己又开了几副清理余毒和调养身体的方子,朱玉直接拿到药房自己去配,拿回来熬好药扔给翁锐就不管了,一门心思的跟着龙玉去学她要的东西。

    将养了几天,翁锐觉得身子骨好一些了,就出来活动活动,慢慢走到山崖边上坐下。山上很安静,只能听见一些风声和鸟鸣声,眼前是层层叠叠的山峰,远处是朵朵白云,没人打扰,一切都是自己的,他觉得这就是仙境。

    翁锐的眼睛慢慢的合上,随着风声微微的调整着呼吸,他感觉自己的身心正融入这一片天地之中。他想静,但他的耳中却听到了越来越多的声音。

    风声,开始是呼呼的一片,但慢慢他听出了不同,这是微风掀动树叶的声音,这是阵风划过树枝的声音,这是风穿过崖边草丛的声音,这是一只燕子滑过崖顶的声音,这是一只树叶飘落的声音,还有风刮过岩石的声音……

    鸟声,猛一听叽叽喳喳都差不多,只是有远有近,有高有低,但仔细听它们却各不相同,“喳喳”、“啾啾”、“呖呖”、“啁啁”等等,你甚至能听出那些是欢快的,那些是追逐嬉戏的,那些是抢食打架的,如果你是内行,你就可以听出这是麻雀、燕子、黄丽、喜鹊……

    虫声,睁眼的时候,你永远不会注意一个小小昆虫的声音,“嗡嗡”的蜜蜂,“淅淅索索”是草丛里的蚂蚱,“嘤嘤”的是蝉,心再静一点,你甚至能听到蝴蝶扇动翅膀的声音……

    本来就是个安静的场所,有了这些声音使你感到你周围的环境突然活了,突然间美妙无穷,翁锐一阵感慨,他终于明白南郭子綦为什么舍琴听风了。

    沉浸在这一片自然声中的翁锐,忽然间耳轮微微一动,似乎是一些细微的金玉交接之声,他睁开眼循声望去,俨然是天机门弟子练武的场所,他心中一动,忽然知道他该去什么地方了。

    朱玉还是每天缠着龙玉给她讲解暗器和用毒,而翁锐却雷打不动的在练武场旁置一块蒲团,一坐就是一天,除了吃饭上茅房和偶尔活动活动之外,看似什么事都不干,就算是一个人练武也罢,一群人练武也罢,他就是在哪里静静地坐着,闭目养神,形如槁木。开始天玑门的众弟子颇为惊奇,由合伙围观,到指指点点,再到无人理会,而远处的天玑老人看着这一切却暗暗地点头。

    在这么嘈杂的地方让自己静下来本身就很考验一个人的定力,要从这种嘈杂之中听清楚各种声音,需要的就不光是心力,还要有功力,翁锐使体内真元不断提升聚集,外化于形,转化为敏锐的听觉,从一片混沌开始,五天始有分别,十天清晰可见,十五天下来,翁锐的进境连他自己都有点不敢相信。

    现在他往那里一坐,瞬间周围百步之内的动静尽在耳中,仅凭耳朵就可以感知周围的环境,有多少人练武,使得什么样的暗器或者兵器,暗器的方向和急缓变化,兵器的力道和招数转换,都如亲眼所见,对他来说,现在白天和晚上已经没有太大区别。

    其实在这一段时间内,白天翁锐出现在练武场,晚上则把自己置于室外崖边,凝神静气,把自己的真元倾注到他的两耳之上,他关注的不再是风声虫声,整个天玑宫都在他耳朵探听的范围,不敢说能听到什么天机宫的秘密,但百步之内的细微声响都逃不过他的耳朵。其实他的收获还不止于此,就连晚上的目力也大大提高,借着点点星光,数丈之内也会看的清清楚楚。

    现在,翁锐心里想的是:明天,道德门!

第十一章 天玑-9:再闯道德门

    “师父,您说他这样行吗?”凌霄殿内,季瑜十分困惑的看着天玑老人。

    “你觉得呢?呵呵。”天玑老人笑容可掬。

    “他这样每天白天在练武场听,晚上在悬崖边上听,真的就能提升他的耳力?”季瑜道。

    “我想还不止他的耳力,可能连他的目力也会有提高。”天玑老人道。

    “但就算是这样有效果,哪也需要练习配合呀。”季瑜还是有点不理解。

    “那是你的方法,”天玑老人道:“你要知道,他从一开始就没有人教他怎么做,所有的方法和道路都是他自己找的。”

    “这也有点太玄妙了,”季瑜道:“仅靠一些基础的剑法和内功心法,靠不断的和人去打斗而积累经验,靠自己不断的参悟去提升自己,竟然也能达到现在这样的程度,这几乎就是以无法为法,无中生有啊!”

    “这正是不言之教的过人之处,”天玑老人道:“我之所以敬重天枢子那老东西几分,不是因为他的剑法,而是他确实有很多异想天开的地方,抛开他自己不说,他把弟子带到江湖,随便说上几句然后就扔到那里,就像把一个聪明的少年扔进狼群,能不能活下来,能不能打得过这些狼,是他把狼吃了,还是被狼吃了,他都不管,这心也真是够大的。”

    “这个也逃难了,”季瑜叹道:“这对人的要求得多高啊?”

    “当然难,”天玑老人道:“要不难他就不会到现在座下连一个拿得出手的弟子都没有,空抱着一个‘剑神’的虚名像个孤魂野鬼一样在江湖里晃荡。”

    “师父,您说天枢老人他为什么不改变一下自己呢?”季瑜道。

    “他要肯改变就不是他自己了,”天玑老人道:“他对剑道、对人的心性有非常独到的理解,这些感悟把他推到了前人难以企及的地步,改变原来的想法,就等于放弃他对道的理想,他放弃了,他也就剩下剑法了,神就不会再有,他要的不是一大群弟子,而是一个两个可以明道承道之人。”

    “师父,”季瑜突然灵机一动:“您这回对这个翁锐开了这么大的一个口子,您是不是想暗地里帮他一把?”

    “我帮他做什么,”天玑老人哼了一句:“他这辈子能不能咽下这口气那是他的缘法,我只是觉得这孩子不错,可以激发一下他身上的潜能,也算是了了玉虚子的一个人情,他要知道我帮他他还不得气死。”

    “我看您这些天一直在关注他,好像比对我们还上心,嘿嘿。”季瑜笑道。

    “这不一样,”天玑老人道:“天枢子是位武学奇人,这几年肯定不会停滞不前,就算是不言之教他也要教啊,他在想些什么东西,他有什么样的进境,在这个孩子身上总会有些蛛丝马迹。”

    “原来是这样啊,”季瑜心里暗暗乐了,原来师父心里也不是那么清净,他也在想着如何能胜天枢老人的事,随即道:“师父,您看这个翁锐能成为您说的那个明道承道之人吗?”

    “他有这方面的特质,”天玑老人道:“首先他的心性很空,无拘无束,这样便可以海纳百川,便可以积蓄无限的力量,他需要的是一个机缘,可以把这股力量化于形,成就自己的道路。”

    “师父,您对他评价很高啊。”季瑜似乎有些失落。

    “你不用羡慕他,”天玑老人道:“他能做到的你也能做到,但是你们的道路会不一样,也许在性空方面你倒是可以学学他。”

    “谢师父指点,”季瑜道:“你觉得他能过这一道门吗?”

    “哈哈哈,你太小看他了,”天枢老人笑道:“如果我判断不错,明天他就会去闯道德门,并且应该不会太费力气。”

    “哦……”季瑜应了一声,若有所思。

    为了明天的闯门,翁锐今天睡得很早,他也想积蓄点力量,连他最近一阵子都在坚持的晚上听风都没有去。子时刚过,睡梦中的他忽然感觉有人靠近他们的院子,翁锐翻身而起,迅速整理好衣服,随手抓起就放在床边的“玄青”剑。

    外面没有声音,但他能感觉到来人的存在,他就在院子里站着,虽没有令人汗毛倒竖的杀气,但也弥漫出一种令人窒息的浑厚压力。

    翁锐慢慢拉开门,尽量不要弄出声响,他怕吵醒就住在隔壁的朱玉。虽然星光黯淡,但他却能清楚地看到院子里的那一道黑影,并且还是蒙了面的。

    还没等翁锐开口,院里的黑影纵身一跃飘向院外,像阵微风吹过,几乎没发出一点声响,翁锐见状也是轻走几步,飞身跟了上去。

    两道黑影在诺大的天机宫里飞驰,一起一落掩映在各座宫殿和树木之间,走的尽是偏僻之处,两人的速度都是很快,声音也是很轻,没有惊动任何巡夜之人,不一会功夫就出了宫墙,但前面的黑影并没有要停下的意思,沿着一道山脊继续向前飞驰。

    终于他们在远离天玑宫的一块空地上停了下来,两人一前一后几乎同时落地,相隔两丈,翁锐没有拉下半步,来人对此似乎颇为满意,轻轻地点了点头,慢慢的转过身来。

    “阁下……”

    翁锐刚一开口,就见对方手一扬,一只飞镖带着细微的破空之声直袭他的咽喉,翁锐闻声侧转,一伸右手竟将飞镖接到手上,但对方却紧随飞镖,长剑一晃直刺过来,翁锐这时左手执剑,右手执镖,看着对方迅疾刺过来的剑,灵机一动,手一抖,将飞镖扔回给来人,来人也不含糊,前刺的剑一个小回转,就将飞镖击落,借着对方稍一迟滞的功夫,翁锐的剑已经出鞘,闪着点点寒光迎了上去。

    这是一场几乎在漆黑中进行的较量,就算是有星光闪耀,凭他们的目力,数丈内看到的也只能是一道黑影,但对翁锐来说,有了这十多天的静心修习,对方的身形、兵器、招数、暗器和在白天几乎没多大区别,有了这种听声辩位和听声辩器的能力,他还省了很多转身查看的功夫,直接就会做出反应,速度也会比以前更快,应对也自如许多。

    来人把翁锐引到这里,显然也是有备而来,一出手就将他的战力提升到极高,似乎也没想给自己留太多后路,出剑便带着“嘶嘶”剑气,招数更是磅礴大气,法度森严,翁锐顿感压力陡增,身心感应之下,他的精神暴涨,空灵随意的状态随即出现,手中的剑迅速迎向对方,剑招也已经不限于他一直在学也一直在用的“混元剑”,而是在其中随心所欲的加入了许多由基础剑招转化而来的变招,这些招数应景而生,变化无穷,它的长处是变化足够快,应对足够及时,巧妙化解对方的攻势,就算是同一招第二次使出也会有所不同,给对手应对造成诸多困扰,但它的短处也是显然的,这些招数没有定形,也就没有经过仔细的推敲,往往杀伤力不足,不足以给对手以重创,有时候看似攻击很快,却往往劳而无功。

    两个人以快打快,都是兴奋异常,来人惊诧于翁锐竟然可以如此异想天开,剑招在他这里就像随风入夜,可以无处不在,而翁锐则是感慨于第一次完整见识了剑法正宗的磅礴大气,同时他更感觉到这种气势后面所蕴含的无穷无尽的力量,他这时就像一个贪婪地孩子看到了他喜欢的宝贝,催动自己的潜力,毫无保留的把能用上的都用上,以己之力强行推动对方的剑势剑招,就想看了看这里面还有那些他是没有见过的。

    但接下来的事情却让翁锐猝不及防,被他催动起来的对方剑势没看到一点减轻的趋势,但在其中却加入了手法凌厉的暗器,转身、换招、起跃等等档口,一枚枚暗器把这些缝隙补得密不透风,翁锐本来还在追着他的剑势走,但一下子却被道道暗器逼得招变形、身变缓,刚才已经处于上风的攻势迅速瓦解,而对方在这个档口却发起了更为猛烈的攻击,剑招中夹杂的暗器不断增加,有一枚两枚,也有两枚三枚,甚至更多,对翁锐来说这已经不是和一个人打斗了,而像是在面对着一伙人的围攻。

    在这种情况下,翁锐已经顾不上去看人家的宝贝了,顿时收起攻意,凝聚心神,全力应对这狂潮般的混合攻击,他的耳力、眼力也都提升到极大限度,才使双方的缠斗处于均衡状态,而就在这时,对方的剑势突然再次暴涨,手中的剑由于内力的催动剑发出“嗡嗡”的声响,数道剑影像一片银光朝翁锐猛压下来,翁锐也猛然提振真气,手中的“遥祭三尊”已经不是三道剑影,而是一道剑幕,但令他想不到的是撞上的却不是对方的剑,而是“叮叮”“当当”的一把梨花钉,在他挡完这一把暗器,来人已经跃后一步,稳稳地站在那里,蒙着的脸上似乎也有了笑容。

    “谢谢!”

    翁锐深深地鞠了一躬,这比江湖人见面的相互拱手致礼多了很多内涵,他知道他是谁,也知道他为什么来,说实在的,他心里现在热热的,他不知道他现在能做什么,但他知道,他会把这件事记一辈子。

    对方什么话也没说,似乎在他飘然离去的身影中有一两声轻笑,但也很快被山顶的风吹散了。

    翁锐上次狼狈的退出了道德门,这在天玑门内也很少见,一时成为不少人的谈资,在经历了十几天莫名其妙的静坐倾听之后,当他再次站到道德门入口前的时候,来的人比上回多了几乎一倍,他能感觉到,这里面多数是来看笑话的,因为没有几个人认为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具备提升一阶的能力,在他们看来,这道坎,就算绝顶聪明的人也要一到两年,就像季瑜那样,很多人三五年也到不了,就像宓阳那样。

    但现实却让这里面的很多人失望了,翁锐由踏入宫门到从出口出来,仅仅过了半柱香的功夫,不算快,也不算慢,这期间里面的动静连续不断,“叮当”声不绝于耳,外面的人也是紧张万分,很多人并不看好,但他出来的时候却是气定神闲,神情自若,显然非常轻松。

    “翁兄弟,祝贺你!”季瑜的话是真心的。

    “季兄,谢谢你!”翁锐的话也是真心的。

    两个年轻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一切都在不言之中。

    宓阳没有再过来阴阳怪气,在天玑门里这一阶只差那就是天壤之别,他或许觉得在翁锐那里真的已经没有什么趾高气扬的资本了。

    看热闹的人怀着各种复杂的心情陆续离开,怎么说这也只是个十八岁的外边来的小孩,连个门派都说不清楚,一个月内竟连闯九宫门的三道宫门,在有些人心里那已经算得上是妖孽了。

    “翁大哥,你太厉害了!”龙玉还没有走,她和朱玉一直站在一起忐忑不安的等着,看到翁锐这么轻松的出来,除了高兴,还有说不出的惊奇。

    “这还要感谢小玉教玉儿帮我治伤。”翁锐也很是客气,上前致礼。

    “从上次我就知道翁大哥你行的。”龙玉一脸的钦佩之情,明亮的眼睛不停地闪动。

    “上次……”翁锐一脸懵逼,上次,哪个上次,上次自己不是带着一身伤被扔出来的吗?

    看着龙玉的这一脸表情,朱玉心中突然有些慌乱,她赶紧上前道:“龙姐姐,锐哥哥这里已经没事了,我还有几个问题要问你呢,我们走。”

    龙玉很不舍的跟着朱玉走了,还不时的回头看看。

    “翁兄弟这回还有什么打算?”季瑜觉得以翁锐现在的能耐,就算去闯第四道宫门三宝们他也毫不意外,但翁锐却有他的想法。

    “我想尽快见到贵门门主天玑老人。”翁锐道。

第十一章 天玑-10:初见天玑老人

    道家从来都是崇尚天的,对生命的最高理想是长生不老,上天成仙,就算没有人真正去过天上,也没见过天上是什么样子,那也要把修行的道场建在离天最近的山巅之上,还要建成想象的天宫的模样,建筑风格越是巍峨雄壮越好,没有什么可依据的,皇家的建筑总是最近可以比照的。但建这些是要钱的,没有了巨大的财力支撑,就算取了很多宫殿的名字,但规模就要比皇家气派逊色很多,上面的很多装饰制式也只能减少或降低一些,或许这里面还有不想惹皇家猜忌图个清净的因素,但总的来说方外仙境的气势还是有的,这里面山势的选择起了很大的作用。

    天玑门选择在这片龙目山上,虽不是极高之山,但险峻奇绝却是世间少有,它以真人峰为核心,向外延伸出五道山脊,蜿蜒崎岖,翠峰绝谷相间其间,名木怪石相映成趣,宛如五条巨龙簇拥在此,站在真人峰的山顶之上,有种天然的君临天下的感觉,而灵霄殿就建在这里。

    翁锐这段时间对这山顶上的几座大殿已经很熟悉了,因为他在下面每天都能看见,只是没有上来过,天玑老人以一月为期,要他去闯三道宫门,算算今天已经是他上山的第二十八天,还算没有让老人家失望,也没有给师父丢脸。他和朱玉现在正在由季瑜陪同,穿过一条条甬道前往灵霄殿,天玑老人在那里等他。

    等他们进去的时候,翁锐发现里面已经有不少人,首座上坐的是一位银发长冉的老者,想必这就是天玑门门主天机老人了,还有几位他都见过,除了宓阳和他另外的两个师兄颜旭魏辰,还有他们的两位师叔天成子和天玉子,龙玉也坐在里面。

    “晚辈翁锐拜见天玑前辈,”翁锐急走两步上前施礼,并呈上玉虚真人的亲笔信:“这是玉虚真人给您的亲笔信,他要我面呈给您。”

    “晚辈朱玉拜见天玑前辈。”朱玉也跟着上前施礼。

    “在我这里不用那么客套,”天玑老人接过信放到一边,看也没看道:“我和你师父同为道门中人,我小他两岁,我称他为道兄,你就称我为师叔吧,这也听着舒服一些。”

    “但师父并未收我入师门。”翁锐也知道这个辈分,但他还是有些顾虑所以才称前辈。

    “那老东西倔得很,弄那么多破规矩,”天玑老人笑道:“他能给你传艺我就认作他的门下,他要不愿意你就投到我门下来,哈哈哈。”

    其实这几句话天玑老人还真不是随便说的,天枢老人教过的人很多,也不是谁都能来这里叫师叔的,翁锐这一个月的表现他从心里面确实喜欢,甚至有点嫉妒,天枢子这老家伙的眼光确实不错,翁锐确实是个好苗子,在他心里都在暗暗盘算,如果能有这么一名弟子,或许都能承接他的衣钵,天枢子真要看不上,他真能把他给收了。

    “天玑师叔说笑了,”翁锐道:“师父或许有他自己的苦衷。”尽管没有入门,翁锐也要表现的不卑不吭,不能把师父的人给丢了。

    “什么苦衷,我看他就是倔,”天玑老人道:“好了,不说他了,还有两位师叔你也一并见过。”

    “翁锐拜见天成师叔、天玉师叔。”翁锐向天成子、天玉子施礼道,朱玉同样跟着施礼。

    “呵呵,好说,”天成子道:“我们已经见过。”

    “剩下的他们几个你就以师兄弟相称吧,”天玑老人一指几位弟子道:“你们也已经熟悉了吧。”

    “是的师叔,”翁锐又向几位师兄行礼:“见过几位师兄。”

    “翁兄弟好!”几位师兄同时向他还礼问候,宓阳嘴跟着动了动,啥也没说,但在师父面前礼还是行的有模有样,看来他心里确实有些别扭。

    “爷爷,还有我呢,”龙玉已经等不及了:“他们都称兄道弟,我怎么办啊?”

    “你当然跟着叫师叔啊,哈哈。”天玑老人会心一笑。

    “这怎么行,”龙玉急道:“他只比我大那么一点点,我都叫他翁大哥一个月了,玉儿也一直叫我龙姐姐,这不都乱了吗?”

    “哈哈哈,江湖儿女没有那么多穷规矩,”天成子笑道:“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哈哈哈,我看行,”天玑老人笑道:“好啦,你们都坐下说话吧。”

    “龙姐姐。”朱玉见了龙玉也很亲热,很快就被她拉倒一边坐下,翁锐也在下手坐下。

    “翁锐,你这一个月就闯了我九宫门的三道门,有何感想啊?”天玑老人问道。

    “回禀天玑师叔,”翁锐道:“翁锐承蒙师父不弃,从十岁开始练武,至今也有七八年了,他老人家教给我们的就是一些剑理和运气之法,连唯一的一套道家基础剑法‘混元剑’也是委托我祖父代教给我们的,剩下的就是我们自己练,自己悟,所以我这剑法就练得有点随心所欲,乱七八糟漏洞百出,屡屡挨打不说,还经常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就算是明白自己身上破绽,也总有点心到手不应的感觉。这回到了龙目山天玑宫,呈蒙师叔开恩,让我到九宫门里历练,我才知道很多招数不是想到悟到就能使出来的,很多破绽不是你知道就能补起来的,这不但需要练习,还需要高强度的练习,这样才能把一个人的潜力最大限度地逼出来,这样也是逼着自己提高的一个很捷近的法子。”

    “呵呵,说的不错,”天玑老人道:“但前半个月你几乎是天天坐在那里,没见到你怎么练,你怎么提升?”

    “回禀师叔,”翁锐道:“自从师父给了我们‘混沌初开’的偈语让我们自己悟,很长时间都不得要领,所有的想法都是朦朦胧胧,始终想不清楚,有一次和天灵子打了一架,被他打的毫无还手之力,索性就放松自己,无所顾忌不要命的一通乱打,没成想空明中有了很多突发奇想,似乎自己的功力一下子提升很多,把天灵子也打了个手忙脚乱,不知他看到了我剑法中的什么东西,最后也不跟我打了,还问我这是不是‘混沌初开’,我也以为我明白了‘混沌初开’的道理,就顺着这个路往下走,尽管有提升,但遇上功夫比你好的照样没有多少用处。”

    “你是说在汉中和蔺莫伊交手?”天玑老人问道。

    “是的,”翁锐道:“从那之后我就觉得我的剑法破绽百出,我也想了很多方法弥补,但还是解决不了心到手不到的问题,我自己都有点没信心了,直到那次从道德门里被扔出来,我才明白,我练了这么几年的内力其实都是些蛮力,既没有练到眼上、耳上,就连招数上也很不够。前些天在悬崖边散心,不觉有些陶醉,凝神静气,竟慢慢入静,从没注意到声音到听到声音,从模糊到清晰,最后方圆数丈范围内的风声、鸟声、虫声我都听得清清楚楚,我忽然就明白我该去练什么了,这样我就到了练武场。”

    “那里那么嘈杂你能入静?”宓阳显然理解不了。

    “开始确实不行,”翁锐道:“但当我努力做到的时候,我发现不但能使自己的耳力提升,自己的真元修养也在与日俱进,半个月下来,我自己感觉到就像坐了十五天的关。”

    这是个显而易见的道理,内功的精进对一个人的改变是全面性的,特别是有了一些方向性的梳理他就更容易见到效果。

    “看来这翁家师侄的禀赋确有过人之处,难怪门主师兄那么喜欢,”天玉子对几个年轻人道:“这里面的很多道理你们也要好好体会体会。”

    其实这也是天玑老人的想法,让翁锐讲讲他的感受,既从中能去探寻一些天枢老人的思路方向,也是让弟子们好好感受一下,利用一下这块他山之石。当然翁锐也有它的考虑,他现在基本上已经明白了玉虚真人要他来这里的用意,天玑老人又是当今武林顶尖级的存在,就他这点功夫,一是在他跟前根本就打不了什么埋伏,还不如索性实话实说,二是他也不能表现的太过平庸,这样天玑老人可能连指点他的兴趣都会没有,那他可就真的白来了。

    “看来你师父的不言之教也是教了你不少啊,”天玑老人道:“我也不能坏了他的规矩,你有什么问的就问,我也只是给你讲点道理,怎么修炼也是你自己的事,我这也算是了了玉虚子的一个人情。”

    “您的意思是说玉虚真人要我到龙目山来是为了学功夫?”翁锐假装惊道,尽管这里面的道理他已经猜出几分,但他还是要弄弄清楚,知道来龙去脉。

    “那你以为呢,哈哈哈。”天玑老人笑道。

    “可是玉虚真人给我说只要我把信面呈给您,您就可以告诉我师父在哪里。”翁锐道。

    “天枢子那老家伙现在行无踪迹,居无定所,要找他还真是不容易,要找也是你的事,也用不着你大老远跑来就为问一句话,”天玑老人道:“天玑门天枢门同为道门,对武学大道有着不同的理解,玉虚子自己不愿意讲,他把你推到这里来可不就是让我给你说说吗。”

    “可是您连他的信看也没看。”翁锐还有点不死心,他觉得里面可能还会有其他的东西。

    “你说这封信是吧,”天玑老人把它拿到手上:“我说这里面啥都没有你信不信?”

    “这……”翁锐一时语塞。

    天玑老人打开锦囊外面的火封,从里面拿出一块丝帛,确实上面一个字也没有。

    “为什么会这样?”翁锐有点沮丧。

    “你还没明白呀,”天玑老人道:“你要急着去寻你师父想帮他,在那个时候让你先取别的地方学点功夫你愿意去吗?”

    “不愿意,”翁锐道:“功夫可以以后再学,但师父的事不能耽搁。”

    “玉虚子也见识过你的功夫?”天玑老人道。

    “在他面前我确实和玄一师兄比试了一场。”翁锐道。

    “这就是了,”天玑老人道:“玉虚子看出了你功夫的不足,也看到了你的灵性,知道以你当时的功夫就算找到你师父也帮不上他,可能还会把事情弄得更糟,所以玉虚子也就为你作了一系列的安排。”

    “您的意思是说还有别的安排?”翁锐道。

    “难道你真的认为江湖十大剑士的蔺莫伊会为一个都尉的儿子把你打一顿?呵呵。”天玑老人笑道。

    “我明白了,”翁锐道:“那场打斗看起来我确实被打得很惨,但他却用每一道伤和衣服上的破洞指出了我全身的破绽,我这阵子的思索钻研也都是从他给我留的印记中去考虑的。”

    “孺子可教,说明这顿打没有白挨。”天玑老人道。

第十一章 天玑-11:暗器武道

    这时翁锐已经看到了朱玉给他的眼色,要他赶紧问问题,真是人小鬼大,她也知道这个机会的难得,其实翁锐也一直在考虑问些啥问题,这是关乎自己修行的大事,既要对自己有大用,又不能太多,超过三个问题人家就会觉得你太贪,即便回答可能也会有所保留,所以他出口就要慎之又慎。

    “天玑师叔,”翁锐道:“我来到山上虽说侥幸出闯过了三道宫门,但前面也是撞得鼻青脸肿,我也确实有几个问题想请您指点。”

    “好,你但说无妨,我给你三个机会。”天枢老人道。

    “我第一个问题是关于九宫门的,”翁锐心说还好自己有所准备,他整理了一下思路道:“我想知道这九宫门为什么要叫九宫门?这里面有什么玄机?”

    翁锐的第一个问题和自己无关,这倒让所有的人有点意外,因为这种机会在在整个武林也不多,能得天玑老人一个指点,给你开辟一条道路都是可能,但翁锐却偏偏问了一个和自己修为无关的问题,连季瑜都为他显出了遗憾之色。

    既然是个问题,天玑老人也就认真作答:“九宫门当然不止是九道衡量弟子武功级阶的宫殿,每个宫殿都暗含了九宫八卦之理,合其道则可通行无阻,不和其道每进一步都很难。像你这样完全靠自己的能力硬闯能闯过三道门已着实不易。”

    “这一点我也注意到了,”翁锐道:“在闯第一道原始门的时候就觉得可以找出一条不用触发机关的生路。”

    “实际上在第一道宫门这样的生路不止一条,”天玑老人道:“你能应付得了那些机关才可从容去寻找生路。”

    “既是有这九宫八卦之理,岂不是得此道者人人可闯?”翁锐道。

    “你可知这九宫八卦从何而来?”天玑老人道。

    “从易数而来,”翁锐道:“无极分阴阳,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各据方位,加上中宫为九宫。”

    “看来你是读过《易数》的,那你怎么看待这本书?”天玑老人道。

    “我觉得这本书很好,讲的都是些为人处世,随机应变的道理。”翁锐道。

    “讲得非常好,”天玑老人道:“哪‘易’作何解?”

    “变化。”翁锐答得很干脆。

    “是你那个随机应变的变化?”天玑老人继续追问。

    “这个…我想是吧。”翁锐自己也有点不敢肯定,难道还有什么变化。

    “随机应变,那是外界环境变了,你必须要跟着变,这才能顺遂,”天玑老人道:“但人也是天地灵物,你也会变。”

    “您是说九宫八卦自己也是活的,它也会变化。”翁锐突然感到自己有点开窍了。

    “孺子可教,”天玑老人道:“九宫八虽有方位,但它是一个变化无穷的道理,九宫门的前四门暗器机关是活的,宫位却是死的,但每次的排列都会有所不同,为的是能够让弟子们熟悉基本的数术规律,提升应变能力,到了第五道宫门以上,机关会变,宫门的位置也会随机变,宫阶越高,变化就越复杂,变动的位置推动变化的机关,瞬间会有无数种组合,差上一步,九死一生。”

    天玑老人还真是说到做到,说讲道理就是讲点道理,其他的一概不讲。

    翁锐这才刚闯到第三道门,听听这种变化,他已经觉得后脊梁在冒冷汗了,不敢再问下去,想想这里面的道理包含着深厚的道家思想,也蕴含着高深的武学精粹,够自己钻研一生的,现在只要知道了这么一个方向,他就知道该怎么去努力了:“谢谢师叔指点。”

    “好,那你就说说你的第二个问题。”天枢老人道。

    “第二个问题我想问问暗器,”翁锐道:“我知道天玑门在暗器、机关上浸淫很深,暗器作为武者手脚的延伸在江湖上也不绝于耳,但我始终不明白,既要练武,为什么还要这诸多暗器?”

    “这个问题问得好,”天玑老人道:“暗器首先是一种或很多种器,它和你手上的刀啊、剑啊没有多大区别,合于天理,成于机巧,达于生死,虽说它带一个暗字,但它却一直是一件光明磊落的事。”

    “既是光明磊落,为什么诸多暗器却藏之极深,多用于偷袭,往往出其不意,”翁锐道:“就算以此获胜,难免有胜之不武之嫌。”

    “哈哈哈,这只是弱者之见,”天玑老人笑道:“暗器之于武学之道,犹若峻峰之于群山,瀑布之于江河,惊涛之于大海,因伤于暗器而惧于暗器,继而诋毁暗器,犹如燕雀之笑于鲲鹏,是他们的眼界没有到啊。”

    “愿听师叔教诲。”翁锐的眼睛睁得很大。

    “暗器之道,不出乎五个字,器、用、机、藏、通,”天玑老人也不再客气:“先说这器,就是选择什么样的东西作为暗器。天生万物皆有其用,人之改造更显其妙,用之巧则各得其所,这和我们练武要给自己挑一件称手的兵器没多大区别,刀枪剑戟不是说哪个更加厉害,而是哪个更适合于你,可做暗器使用的器物浩如烟海,对于武功极高之人更是有飞花落叶皆可伤人之说,每种东西都具备不同的性能,也就具有相应不同的功用,飞刀、飞镖、梨花钉、血芒针、铁藜子等等,更有矢箭、匕首、短刀等常用之物,依能而选,依性而用,依道而行,这才可最大发挥器之功用。”

    “其次是用,”天玑老人继续道:“既然选了暗器,就少不了用的时机、手法和力道,时机不对,就少了你所说的出其不意,其效果也会大打折扣,而抓取时机的能力,无一不是心、眼、手、器的配合,没有千锤百炼也难以精到;手法是依据器物的特点而定,这不光是个准头的问题,更涉及到出手时的诸端变化,让对手防不胜防;力道从根本上决定了器物的杀伤力,特别是暗器是小器,很难承力,就算手法巧妙至极,没有深厚的内力做支撑,顶多就是摆摆样子吓吓人,就很难展现出摧枯拉朽般的出手定乾坤的威势,这种积累不是能一蹴而就的,也是区分一个武者战力的重要因素。”

    “还有就是机,”天玑老人继续道:“暗器的使用不仅仅是通过手来实现,还有许许多多不同的装置来辅助击发暗器,这里面既借了天力,也集合了人间的奇巧,其佼者的设计往往匪夷所思,威力极大,甚至可以超过一般高手的能力。这一是为了一些功力不济的弱者可借此强劲的击发装置发挥其威力,达到伤敌护己的目的,同时这也是各门各派府库及重要场所防护的重要手段,机关、陷阱、埋伏本身也是暗器,和这些机巧结合,就会形成强大的防卫或者攻击体系,九宫门的诸多设计就是籍此考虑。”

    “暗器之所以称作暗器,就是因为这个藏字,”天玑老人道:“没有了藏,就没有了暗器,善藏者,不形于外,不着于迹,但凡出手却无处不在,身上、脚下、袖里、衣角皆可藏器,剑柄、仗头、茶盏、用具都可击发,机关埋伏更不用说,藏于无形,达于要害,守于关键。藏,不仅体现的是使用者的才智,更重要的是体现使用者的目的,既然是藏,那就不可擅用,不得已而用之,用之则必中,再用则藏之功已经减矣。”

    翁锐骇然,天玑老人讲的既简单又概括,但里面的道理却是深不可测,名为暗器之道,实藏武学至理,如果仅当暗器之道看待,无疑是拿珠玉当土石了。

    天玑老人喝了口茶,停了一会道:“最后是一个通字,也就是融会贯通之意也,理通则可化形,则可融入个人的智慧去任意发挥,是随身暗器还是机关设置,都不过此理,甚者可以合于机巧,制作自己的独门器具,武者可以合于暗器之理,藏突袭于自己的杀招之内,手中的刀剑亦可当暗器去使,聚其理者无外乎道也,道之所至,可以达玄矣。”

    看着天玑老人已经讲完,翁锐才敢插嘴道:“师叔今日所讲,字字珠玉,翁锐尽当用心铭记,潜心修炼,绝不辜负师叔期望。”

    翁锐多聪明的人啊,天玑老人破天荒的讲这么多,从一定程度上来说这是在掏老底了,没有从心底的喜爱,没有超高的期望,他不可能一次去讲这么多。

    “徒儿也感谢师父指点,”季瑜叹道:“有翁兄弟这一问,师父对我天玑门绝技有如此总结,我也是茅塞顿开,解开了我诸多疑惑,使我对今后的修炼也多了不少新的思路。”

    其他殿内之人也纷纷表达感受或者表示感谢,看来天玑老人借翁锐讲道的意思是达到了。

    “你可还有一问。”天玑老人笑着看着翁锐,看来对他今天提的问题极为满意。

    “师叔,这第三问我就问一个我自己的困惑,”翁锐道:“我从小练功、练剑都是基于一些基本道理,练的多了走得远了,尽管积累的感悟的东西越来越多,但这些东西在我身上一会明白,一会糊涂,总是处于一片混沌之中,我不知下一步该如何走?”

    天玑老人心中暗暗一动,这孩子已经积累的足够充分,已经到了突破的前夜,这一步极为重要,甚至可以影响他的一生,他沉吟了一下道:“混沌者万物归灭之地,又是万物诞生之地,你既修炼‘混沌初开’,当合新生之道,开天辟地,走出混沌,需要有你自己的路,无论是剑法、内功,这条路都需要你自己开辟出来。”

    寥寥数语,翁锐心下大动,犹如醍醐灌顶,浑身一个激灵:走自己的路,走自己的路!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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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绝山介绍:
武侠的长河中也有璀璨的浪花,它不在史书中,它在每个人的心底。翁锐,一个放牛娃,没落将门的后代,本来他可以安安稳稳度过一生,就因为在十岁的时候和另一个小孩打了一架,从此坠入江湖。一入江湖深似海,勾心斗角,血雨腥风,躲是躲不过去的,不想沉沦,那就打出一番天地。十绝山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十绝山,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十绝山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