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天枢-4:赠剑
自从尹喜恭请身披五彩云衣,骑青牛而至的老子在终南山楼观台开坛讲习《道德经》以来,终南山就成了道家圣地,在此修真养生之人不计其数,绵延数百年不绝,并且还形成诸多门派,坐落在终南山的各处山峦之上,一时盛况空前。
玄玉观在这众多门派中不算很大的,而且由于它处在相对较偏的圭峰山,知道它的人也不是很多,但这也给居于此地的修真之人一个清净之所,少了很多凡尘的叨扰,但其所居的圭峰山也是终南山的奇峰之一。
圭峰山是一条终南山的支脉,其主峰状如玉圭而得其名。站在此峰绝顶,向北可俯瞰渭河平原,天气好的时候也可看到百里之外的长安城,向南而望,满眼都是绵延起伏的群山,一座高过一座,似乎都在比着看谁离天更近一点。
天生桥是圭峰山腰一处特别的景观,两条巨大的山脊之间横跨着一道石桥,这是纯粹天然形成,未着半点人工痕迹,桥高数丈,跨度更达十数丈,桥上桥下都长满杂草树木,一年四季景致不断变换,不能不让人感叹自然地鬼斧神工。
横穿天生桥是通往圭峰山主峰玄玉观的必由之路,由于有了这么一块景致,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有人在桥下离桥不远处整理出了一大块空地,空地旁边除了几棵树和数块大大小小的的石头别无他物,上山的人可在此处歇歇脚,也可欣赏一下天生桥的风光,缅怀先人的足迹。
天枢老人选这么僻静的一块地方,或许是因为和山顶玄玉观的老道有旧熟悉这里,或者是因为这里背山凌空风景优美,或许是纯粹图这里清净,总之在翁锐和卫青骑马到来的时候,他的那头牦牛已经在一旁悠闲的吃草了。
“师父。”翁锐和卫青把马放置一边,随后上前向静坐在空地旁一块巨石上的天枢老人行礼。
“嗯,来啦,”天枢老人睁开眼,舒了一口气对翁锐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谢师父挂念,”翁锐道:“本来就是些皮外伤,已经不碍事了。”
“如果你们已经准备好了就开始比吧。”看来天枢老人也不想过多废话。
“是。”两人答应一声,退后几步,撤出各自携带的木剑,相距四五步慢慢拉开架势。
翁锐和卫青两人从十岁学剑已经有六个年头了,半年多前,在他们自己看来,一套混元剑已经练得纯熟无比,俨然一个剑术高手,心中还拥有无限的兴奋,觉得师父可以好好的夸夸他们,但两人在天枢老人面前一交手,他们的剑法却被批的一无是处,严厉的斥责,挨打的痛彻,严苛的点拨,使他们那点刚刚建立起来的自信几乎荡然无存,但也使他们放开了很多在练剑时养成的框框套套,很多实战的理念慢慢植入他们的心里。
这半年,两人都经历了很多意想不到的事。
先是卫青回家被父亲郑季打,接着是自己打了兄弟然后逃出家门,成了平阳公主的骑奴,在平阳城东郊和翁锐一场比试,在平阳侯府露了一脸,引得平阳侯府诸多侍卫家将侧目赞叹,很是得意了一阵子,但没过多久他就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人上有人,天外有天。在一个不起眼的日子,跟随平阳侯很多年的一位老家将醴伯就好好的给他上了一课,让他初尝什么叫被吊打,但挨了打的卫青却没有丧失斗志,倒成了醴伯的忘年交,每过个十天八天就偷偷自己送过去被打一顿,而他的战力却在飞速的提升。这一切平阳侯曹寿是看在眼里,但也听之任之。
翁锐的经历就更加匪夷所思,因为祖父翁檀对卫青的关怀,当面斥责其父郑季对卫青不好,得罪了郑季,由于卫青的离家出走,并且还把郑青改成了卫青,更加深了他的愤怒,竟然暗地里查出翁檀乃七国之乱时前赵王刘遂手下大将,这几乎是将翁家打入深渊。为给翁家留下点血脉,翁锐被劝说逃走,而其他人责抱着仅有的一线希望被蒙成抓走。
人常说世事难料,但不同的境遇会让你遭遇不同的苦难,但也会给你与别人不同的成长机会,大病未死的翁锐不但结识了朱家兄妹,还学会了医术,不但领略了江湖故事,劫道打斗,还被一个莫名其妙的仇家打了,并且还打了两次,每次都被逼到生死线上,也正因这样,这五六年来所学的《灵枢经》的内功心法和混元剑的基础剑法里所蕴含的威能,在他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一点点的激发出来。
也就是这仅仅半年,这两人都完成了从一个学剑的大男孩到一个少年剑客的转变,环境逼迫,世事历练,不光是功夫上的提升,还有他们的气息气度。他们自己没意识到,但天枢老人却真真的看在眼里。
翁锐和卫青两人站在那里,个头又长高了,手里拿着的依旧是木剑,卫青手里还是原来的那把,翁锐手里的却是自己另外做的一把,虽说比原来的粗糙了一些,但分量韧性都相差无几。现在两个人目光平顺,气息内敛,从他们身上已经看不出那种获胜的强烈愿望,取而代之的是对剑的倾心,是对对手的尊重。
卫青看着翁锐微微一笑,翁锐也轻轻一点头。有了上次他俩的私下交手,卫青知道翁锐的剑法提升了很多,但他这阵子也没闲着,除了自己去琢磨剑法里的精要之处,还数次找醴伯试招。醴伯是跟随老侯爷的家将,早年也曾驰骋疆场,杀敌立功,现在早已不问世事,安享晚年,但对卫青却有说不出的喜爱,知道年轻人找他干什么却绝不点破,给他喂招就像个师父,卫青也是抓住这个难得的机遇磨练自己,而今天也正想将自己近日来磨练的结果在翁锐这里印证。
“嗨!”卫青一声轻喝,身形暴涨,长剑划过当空,直直地朝翁锐劈下,一招“分天式”用的干净利落,看似简单,但速度却很快,威势很猛,卫青的身形一动,翁锐也跟着晃动身形后撤半步,身子一斜,手里的木剑从下往上斜斜的划过一道弧线,一招“致柔式”迎向卫青的木剑。他们两人手里都是木剑,以他们两人现在的功力,要是两剑直接硬杠,可能手里的木剑都要折,这也是卫青玩性十足,给翁锐出的第一道小小的难题。对翁锐来说,眼见卫青大力劈来,他那点小心思岂能不知,斜着一剑既可化掉卫青剑上的力道,也可为后面施招留有余地。
两剑相触,“嘭”的一声闷响,力道不大,响声也不大,但随着这一触,翁锐的身子已经顺势转动,手中的剑已经快速翻转,由剑尖朝下转向朝上朝后,两人一错身的功夫,木剑已经撩向卫青的肋下,这招“道冲式”也是用的巧妙无比,显然卫青早已料到了他这一招,脚一着地随即就像一旁跃开,身形转动中木剑一晃将自己一圈,一招“归气式”也是立于不败之地。
两人这次一交手,招式中已经少了很多以前为了刺中对方的胡乱招式,却在原有的混元剑式中多了很多变通,虚实交互,指向飘忽,似乎招招都可威胁对方,但招数绝不用老,以快打快,剑随意走,竟然出现数招内两不想接的情况,同样是都没有刺中对方,但这次却看得天枢老人连连点头。
数十招以过,两人的身形剑势又发生了变化,似乎速度慢了,但腾挪转换的节奏感更强,瞬间的进攻与闪避都变得有点飘忽,两只木剑上的压力陡增,无形的劲力竟把两人打斗间的距离渐渐逼开几步,圈子也越来越大,忽然间卫青再次身形暴起,转瞬间攻出数招,比刚才更快,紧接着就是“梆梆”的几声木剑碰撞的声音,只见翁锐猛然向后跃起,跳出圈外,垂手而立。
“师父,卫大哥胜了。”翁锐道。
“什么胜了?”卫青有点不好意思:“就一下这算什么?再来!”
“胜了就是胜了,”翁锐的脸色很是平静,看不出失败的神色:“大哥,你又有进步了,祝贺你!”
翁锐说的是实话,他们两个不来相差就不大,上回他感觉还能压卫青一头,但最近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忙家里的事,卫青能胜他一招足见他没少下功夫,确实值得祝贺。
“嗯,确实是卫青胜了,”天枢老人道:“半年不见,你们俩进境提升不少,对剑的控制已经能做到收放由心,看来是该给你们换把剑了。”
天枢老人说着从石头上下来,从身后石头上抓起两把剑一抬手递给他们,翁锐和卫青伸手接住,看到剑格之上分别錾刻着“锐”“青”两字,看来是师父特意给他们两人制作的,脸上即刻露出欣喜神色,就想立即拔剑看看。
“慢着,”天枢老人阻止道:“在你们拔剑之前,你们应该先拜剑,剑是兵中君子,一把好剑都是灵物,你拜了它,尊重它,它就有了灵性,就会和你灵气相通,就会和你合而为一,成为你身体的一部分。”
“是,师父。”翁卫两人齐声答应,这个道理师父以前也讲过,他们放下手中的木剑,双手捧住师父新赠的铁剑,把剑横放在前面地上,撩膝跪倒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神情凝重,不亚于重新拜师之礼。
翁卫两人起身,相互看看,这才拿起剑掂了掂,自然比木剑沉了不少,但感觉很是舒服,毫无压手之感。
“嚓”“嚓”两声,两剑几乎同时出鞘,天生桥下闪过两道寒光,两人已经执剑在手,这两把剑极为相似,剑面呈淡淡的青碧色,这可能与其锻造工艺有关,和普通的铁剑有所不同,似乎也没有那么亮,但里面所沁出的寒意侵人肌肤,令人不寒而栗。
“祭剑,”天枢老人再次道:“这两把剑虽不是什么绝世宝剑,但也是上上之品,来之不易,新剑到了主人手上,首次出鞘,要先闻到主人的血腥,它才能与你心意相通,意达力顺,面对强敌,才能够同心协力,所向披靡。”
翁锐和卫青点点头,这个典故他们是听说过的,当下也不迟疑,剑锋轻扫,两人的手指上已经出现一道红线,慢慢的沁出血珠,但两人都毫无痛感,足见此剑锋利无比。他们将血珠慢慢滴在剑刃之上,血滴便沿着剑刃流向剑尖,说来奇怪,两人的血滴在两把剑的剑刃上流过,血滴变得越来越小,直至剑尖竟完全消失,在剑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血迹竟完全被两剑吸收,两人见此也是诧异不止。
“师父,这剑可有故事?”翁锐觉得这剑很不简单。
“说不上故事,”天枢老人道:“这是一位隐居已久的铸剑名师偶尔发现一块质地非常好的玄铁,觉得可以打制两把上好的剑,在炼制过程中,又淬以产自昆仑山的神金,使整支剑都呈现出碧青色,钢口韧性大大提升,取名‘玄青’,仅此两把,也算是可遇不可求,我也是费了不少口舌才弄到的。”
“谢谢师父,”卫青道:“这两把剑有区别吗?”
“呵呵,”天枢老人笑道:“你不问我还真忘了,这位铸剑师也是童心未泯,就把这两把剑铸成雌雄双剑,卫青性格奔放,醉心于驰骋疆场杀敌立功,所以你拿到的是雄剑,翁锐性格内敛,心思活络,仰慕高山流水漂泊江湖,给他的是把雌剑,在剑脊血槽之处便有区别,这也只是铸剑师的趣味之心,于剑并无高下差别。我怕难以区分,还特地要他在上面錾刻了你们两人的名字。”
第八章 天枢-5:解剑
“师父,我们今天能用此剑比试吗?”翁锐已经有点按捺不住。
“当然,”天枢老人道:“你们先各自演练一下自己的剑法,适应一下这把剑的分量力道。”
翁锐和卫青当然明白,这两把剑不比木剑,不光是分量重了,而且还锋利无比,吹发即断,这要拿捏不好劲力,伤人可就不是疼一下那么简单了。
两把新剑在手,并且还是这么好的剑,两人早就蠢蠢欲动,师父发话,各自拉开剑势演练自己的剑法,演练到称心处,不由斥声连连,一套剑法练完,已经有了剑随意走人剑合一的感觉。
接下来的比试可就跟刚才大不一样了,开始两人还比较慢,还有点试探的味道,但十几招一过,两人的身心竟然进入了一种忘我的状态,神情轻松,挥洒自如,就像往日两人用木剑比试,但在旁人看来,却是今非昔比,不可同日而语。两剑相接的金属之音本身就带有杀伐之气,五六年来内功修炼和在剑法上的造诣远非木剑所能展示,剑锋破空的声音发出嘶嘶声响,被道道剑影带动的剑气扫过之处会感觉阵阵生疼,剑增人力,人仗剑势,两人的功夫就像在陡然间上了一个层次,这边天枢老人微微颔首,那边翁锐已经再次跳出圈外,两人的比试戛然而止。
“为什么停了?”天枢老人似乎还没看过瘾。
“卫大哥胜了。”翁锐笑着道,胸前被挑破的衣衫似乎也在宣告着结果。
“翁锐也应该刺中我了。”卫青有点茫然的道,他似乎有感觉,却在身上没找到痕迹。
“要说这一局啊,还真应该算翁锐胜,”天枢老人对卫青道:“一是翁锐刺中你在先,二是他拿捏劲力的功夫犹在你之上,你看你被背上肩头两处中剑,都是外衣刚刚被剑挑破,破口很小,不仔细看都较难看出,可见翁锐蓄力未发,收发自如。”
“嘿嘿,”卫青憨然一笑,轻轻捶了翁锐一拳:“师父都夸你了,你现在确实比我好,下次可就不一定了。”
“哈哈,看来实战确实是块磨刀石,”天枢老人笑道:“其实你们俩现在都还不错,在剑法上也算是可以登堂入室了,但要再往上提升,就不是师父能教得了的,要靠你们自己的努力和修练,正所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自己。”
“那我们自己该如何修炼呢?”卫青已经很是迫切。
“别急,听师父讲。”翁锐笑着安抚卫青道,这以前可都是翁锐没完没了地问,卫青怕把师父问烦一直在阻止他,现在却悄悄地反过来了,这个变化天枢老人也看在眼里,不由暗暗点头。
“今天叫你们过来,就是为了给你们讲讲剑,”天枢老人道:“以前之所以不给你们讲,是你们还小,没有亲身感受,即便讲了理解也不会深刻,现在你们已经有了比较好的基础,也有了一定的实战经验,更重要的是在你们自己练的过程中已经发现很多问题,并且在苦苦寻找着解决的办法,这一点我在你们的剑法中看得很清楚,现在给你们讲讲剑法修炼中的道理,正好可以解你们的一些疑惑,也是为了让你们在剑法修炼上能走正途,能得正法,不至于走错了路。”
“可以问问题吗?”卫青道,他被翁锐一阻止,有点担心。
“当然可以,有多少都可以问,”天枢老人笑道:“你们今天可以毫无禁忌,不论错对!”
翁锐笑笑,眼里充满期待。
天枢老人一招手,自己在一块石头上坐下,翁卫二人看师父坐下才在师父之前席地而坐,俨然一个标准的师父授徒的场景。
“不论你们以后是闯荡江湖还是驰骋疆场,你们都会看到很多剑法、刀法、枪法等等,有些还非常厉害,”天枢老人道:“这里面既让很多人看到了机会,学得一招一式足以扬名立万,甚至横行天下,但这里面也埋藏着无数的陷井,凡是顺着别人所创立的武功去学,可以招摇一下的人很多,就像翁锐所遇到的什么天灵子,但真正能够达到顶尖级高手的少之又少,能够成为宗师级的人物更是罕见。”
“为什么会这样,”天枢老人继续道:“因为每种绝世武功都是创立人他对功夫的理解,都有他自己在武道上开悟的机缘,他们的条件促成了他们的极高成就,奠定了他们的尊师地位,但所有这些门派,如果只去学这些开派鼻祖的东西,到最后都是一代不如一代,甚至是连前代高人所创立的功夫都会渐渐遗失,要说这后辈之人中没有可以创宗立派弘扬前辈成就的苗子,我还真是不信,但往往前人在取得成就的时候也立下了无数的规矩,内功的规矩,招数的规矩,甚至是行为的规矩,在这一个个规矩的约束下,最终天才也变成了庸才。”
“这么说很多门派的做法都不对了?”翁锐道。
“哼,”天枢老人冷笑一声道:“很多门派也就是个门派,不知从哪里学得一招半式,弄个门主掌门人当当,充充面子,那与开宗立派建立极高武学成就的宗师没有半点关系。”
显然天枢老人对那些所谓的江湖门派有点不屑一顾,天枢门一直被尊为武学泰斗,但它从来都不和现在的武林交流,很多年都没有人见到过天枢门的踪迹,以至于有很多人都认为它已经成为一个传说。
“哪我们天枢门给弟子教什么呢?”卫青问道,他可是急着学功夫的。
“你现在还不是天枢门的弟子,我说过不可以这么讲。”天枢老人脸色一冷道。
“我就是在这里讲讲,出去了绝不讲。”卫青做个鬼脸赶紧道。
“当然了,天枢门有天枢门教的东西,”天枢老人道:“我以前讲的和今天讲的都是天枢门要教的,但这里面却没有一样是创派师尊创立的武功。创派师尊是个武学奇人,也是道境高手,他早看出了师父教徒弟徒弟跟师父学这一套的弊病,他曾以他练就的武功横扫当世高手,奠定了天枢门道门武学之源的地位,但他却没有把自己的一招一式留给后人,他留下来的只是他对武学的理解,是他的“道剑”心法,甚至可以说是他对剑法至高境界的猜想,而这些正是源于他对“道”的感悟。之所以说是猜想,是因为创派师尊穷尽一生,自己也没有达到他所想像的最高境界,甚至是连一半也没有”
天枢老人说到这里,忽然停下来半天无语,似乎在表达着一种遗憾,又似乎在深深缅怀那位可以在武学之中逍遥快活来去自由的前辈师尊。
“师父,这么说天枢门的门人都是靠自己对创派师尊‘道剑’心法的理解来独创武功的?”
“可以这么说,”天枢老人道:“实际上要求要高得多,也要难得多。”
“这剑法可怎么创啊?”显然卫青对这个是一头雾水,也显得有点焦躁。
“呵呵,”天枢老人看出了他的心思,轻轻一笑:“所有武功既为人所创,它便有道路可循,循此道路,不仅是为了更好的理解前人所创武功的深意,也是为了能使前人所创武功的威力发挥到极致,更是为了突破前人的道路而走出新路。”
“师父,难道我们今天就要开始创立我们自己的功夫?”卫青道。
“你们离这一步还差得很远,”天枢老人道:“创立自己的功夫或者说创立一套自己的剑法,不是把别人的招数去变一变,或者只要跟别人不一样那么简单,而是对‘道’的理解,一个境界的变化,也许不用什么新招,那也能化腐朽为神奇,让一套老剑法发挥出意想不到的效果。”
“这样也行啊,”卫青开心道:“我觉得我们学的‘混元剑’也很好啊。”
看来卫青对着混元剑是有感情的,学了五六年了,用得已经很是顺手,可突然说还要自创功夫,对他来说很难想象这件事,现在只要还让用原来的剑法就行,其他的都听师父的。
“‘混元剑’当然很好,”天枢老人道:“它虽不是天枢门开派师尊的剑法,但也是道门大德的经典之作,以你们现在的功力和眼界,还看不到这套剑法的十之一二,所以要想用好这套剑法,那也需要境界的提升。”
“我明白了,”翁锐道:“法无定法,山有道路,要想登顶一观,还是要先看清道路,师父,您就讲讲这个道路吧。”
天枢老人点点头,翁锐的反应让他感觉到很特别,尽管他今天的话比较少,但他能感觉到这个孩子已经想得很远,甚至已经超越武功本身,似乎已经在接近道的门径。
“好,那我就讲讲,”天枢老人也不点破:“你们用剑,我就讲讲对剑的理解,这是我近年来的一些总结,也可以叫做‘剑径八法’吧。”
终于讲到重点了,卫青不再插话,翁锐也静静的听着。
“先说第一法,剑式,”天枢老人道:“所谓剑式就是用剑实现攻击目的方式,也就是刺、削、撩、劈、云等等,有人说有十八式,也有人说有二十四式,我们今天在这里讲的不是它有多少式,而是要提醒你们注意观察和感受每一式的功用和使用的时机火候,不管是谁开创的剑法,最终要想达成攻击的目的,无非就是要在合适的时机用这些剑式去实现。你可以认为就是这十八式或者二十四式,你也可以发现的更多,但万变不离其宗,再古怪的剑法在最后刺出的一刹那都不会里这些剑式太远。”
翁锐和卫青听着,不由自主的手上比划着,而这些剑式却明显出自“混元剑”。
“你们体会到了吧,”天枢老人道:“‘混元剑’是道家最基础的剑法,很多人都在练,也有很多人嫌简单看不起,但你能想到的剑式在这六十四式剑法里都包含了,如果你功力日深,你还会发现的更多。
两人听得很仔细,感受着以前和现在对剑式的理解,交流很是热烈,等他们消停了,天枢老人才继续讲解。
“再给你们说第二法,剑招,”天枢老人继续道:“在这里也不是给你们教剑招,而是提醒你们怎么去看待剑招,怎么去学、去用、去创造剑招。在所有关于剑的武功中,剑招是最引人注目,也是最容易将人引入歧途的,好之者恨不能学尽天下奇招,但这样的人没有一个能真正成为大高手,真正的高手过招,看起来都是极简,就算是你都见过的招式你却偏偏躲不过,最高境界的意境相搏,可以无招胜有招。剑招有用,但在所有关乎生死的搏杀中,剑招都不是起最终决定作用的因素,有招可以变招,有招可以化招,有招可以损招。手中有招,心中绝不可迷恋招数。”
“这个意思和您上回要我们刺中对方而不顾使用什么招数的想法有点像。”卫青这回也有了新的感受,上回比试的记忆不但深刻,也彻底给变了两个孩子的命运。
“是有点像,但却有不同,”天枢老人道:“上回是为了让你们了解和对手以剑交手的本质,对你们没加限制,你们的一些胡乱打法也每每得手,说明那种打法有它可取之处,但碰上比你强的可能就一无是处。剑招有剑招的道理,它是顺其自然和工于机巧的结合,也是多少高手剑击实践的总结,顺其自然基于内息的流转和身形的变换,工于机巧是针对对方的弱点和破绽,前人的经验都是捷径,没有路你可以顺着他们的路走,有了感悟,有了机会,你可以跳出经验,另辟新径。”
“嘿嘿,存乎招而不泥于招,顺乎心继而随之意,妙哉!”翁锐不知想到什么,不仅嘿嘿直乐,还自言自语。
“你再说什么呀?”卫青被他奇怪的样子也逗乐了。
天枢老人既没有去问,也没有给卫青做任何解释,翁锐能有所悟那也是难得的机缘,他觉得还是要趁热打铁:“我再给你们讲第三法,剑势……”
……
就这样边讲、边问、边答,翁卫两个人还要互相探讨感受,这一老两少竟在天生桥下待了几乎一天,已经红日西陲,除了前面讲的,还有剑力、剑用、剑速、剑形、剑意八法终于讲完了,这种填鸭式的教授方法真有点绝古烁今,天枢老人似乎心情很好,对这两人能不能接受能不能消化得了毫不在意,最后径自哼着一首道曲骑着他的牦牛上山去了,临走只给这两人留下一句话:“我去会会老友,一个月后再找他们。”
翁锐对师父这种自己说完就直接把他们抛弃的做法已经习惯了,会意的看了卫青一眼,谁也没有说话,翻身上马,疾驰而去,空旷的山谷里即刻回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第八章 天枢-6:有人挑事
翁锐的回来,使延福街秦仁阁医馆再次恢复了生机,不光笑声多了,生意也比以前好了很多,因为翁锐治病与旁人不同,小神医的名声可不是白给的。
用药治病,大家都差不多,但见效慢,总得要几天,针灸也是每个医者重要的治疗手段,几针下去就可见效,但翁锐有了灵枢内功的功力,往往同样几针,效果就要明显得多,要说碰上疑难杂症,需要真元巡脉,那就只有他这里了。
翁锐现在不光在医馆看,还每每被人请出去到家里询诊,往往这些人都是官宦富庶人家,是冲着他的名声来的,要是治好或者减轻了患者的病症,医金赏金往往不菲,这也招致不少同行的红眼。但这种事情你即便再羡慕嫉妒恨也没有用,你得有这实力呀。
这回回来,医馆内也发生了许多变化,小姑娘朱玉似乎一下子长大了,就算是现在翁锐回来了,但她里里外外使唤朱山和猪猪的习气一点没改,每次看到这样,翁锐都想笑,也没有去干涉,他觉得她确实做得很好。
因为翁锐这次是受伤回来,朱玉就多了个理由给翁锐单独做些好吃的补补身子,但被朱山发现了就嚷的不行,说朱玉偏心,每次都是翁锐笑着把东西分给大家吃,到后来朱玉只好多做一点,并且警告哥哥和猪猪:你们可是沾了锐哥哥光的。
尽管上次父母离开的时候说要他待朱玉好一点,翁锐当时还有点不好意思,因为他从来就没有往哪里想,这次回来心中再无烦事,当他开始关注她的时候,他才发现这个小姑娘在里里外外打理医馆的时候,也把他自己打理的井井有条,他的吃喝拉撒浆洗缝补都是她在帮他干,他忽然觉得这个小小的肩膀竟然承担了这么多,她看他的眼光永远是眯眯一笑,一副心甘情愿的样子,心中不由一热,确实得关心一下这个妹妹了。
有了这个想法,他就想给朱玉找一个帮手,但他的话一出,就遭致朱山朱玉兄妹俩的强烈反对。
“翁大哥,这不行的,”朱山急道:“这加一个人得花多少钱啊,还要吃饭用度,我和猪猪多干点就行了。”
“是啊,我们多干点。”猪猪也跟着凑热闹。
“锐哥哥,你是嫌我做得不好吗?”朱玉说着眼圈都红了。
“玉儿妹妹,你这什么话,我怎么会嫌你做得不好呢,”翁锐道:“锐哥哥是看你每天最早起来最晚睡觉实在是不忍心。”
“我可以的,这是我家呀。”朱玉笑了,但眼里挂着泪珠,有锐哥哥的关心这比啥都强。
朱玉说的没错,这是她的家。自从哥哥从老家把她领出来已经有五六年了,他和哥哥一直过着乞讨流浪的生活,那种日子的艰辛和苦楚她这一生都难以忘掉,自从遇到了翁锐哥哥,她就觉得自己有了依靠,到现在她又有了家,吃的穿的住的都很不错,尽管每天起早贪黑很辛苦,但这不知比在外漂泊强了多少倍,她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能嫌苦呢。
“唉,你们都没有理解我的意思,”翁锐道:“你们看我们现在的病人越来越多,有时候我还要外出问诊,前面还要玉儿来照顾,有些头疼脑热的小毛病我不在她也就看了,是做一顿饭重要呢还是多看一个病人多挣点钱重要呢?”
这话明显是说给朱山听的,这个财迷一旦听到能多挣钱,说不定他就不反对了。
“这个也是,”朱山挠挠头道:“如果玉儿能多看个病人,确实是能多挣钱。”
“哪饭谁来做,衣服谁来洗,还有那么大的庭院谁来打扫?”翁锐问道。
“我可以乘你在的时候做这些事呀。”朱玉道。
“你不想学做个女郎中了?”翁锐道。
“当然想了,可是…可是……”
翁锐这句话可是击中了朱玉的要害,她早就想学医,像秦无双秦姐姐那样能干,但她现在确实太忙了,一天下来难得有静心学习医术的功夫,所以这个时候她自己也犹豫起来。
“别可是了,呵呵,”翁锐笑道:“多个人不是为了多吃多占,而是为了我们把医馆做得更好,再说了,以后我还会有事出去,你不能只会看些小病吧,这样能挣多少钱?要不山子你来学?”
“我可学不了,”朱山道:“我要跑外面买东西,你只要把武功教给我一点就行了。”
“我也要学。”猪猪也道,看来男孩子对武功有一种天然的痴迷。
“哼,你们要学就去学吧,”朱玉道:“我只想跟锐哥哥学医。”
“那好,就这么说定了,”翁锐道:“我一会就去找家家的嫂子,让她给帮忙找个人。”
你还别说,家余氏办这事还真利落,第三天就把人领来了。来人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妇人,人们都叫她明嫂,人收拾的非常干净利落,只因死了丈夫,独自拉扯着两个孩子,没有生活来源也是很苦,但人很勤快,手里的活也很好,做饭洗衣缝缝补补打理家务都没有问题,每天十个大钱,每月就是三吊大钱,这些都是家槐媳妇家余氏给说好的,明嫂有了生活来源很是乐意,翁锐觉得有点少想加点,但硬是被朱山瞪着眼睛给逼了回去。
有了明嫂的帮忙,朱玉一下子被解放了许多,除了炮制准备各种药品,剩下的就是在药柜旁给猪猪教配药,或者跟着翁锐学习诊病,认穴施针她是可以学的,但没有深厚经脉理论及内功功底的她真元循脉就学不了了。
现在的翁锐总算是有了一段难得的安稳时间,白天除了给人看病,就是看看医书,钻研一下各种疑难杂症及治疗方法,抽时间再给朱玉指点指点,到晚上更多的是练功,修习师父教的剑理剑道,天黑后的院子就成了他的练武场,顺便也教一些基础功夫给朱山和猪猪练。
虽说长安是天子脚下,但也有不安稳的时候,这种平静的日子没过多久,就有人找上门来了。
来人高高大大,四十岁左右年纪,显得粗粗壮壮,但却用一条灰布吊着一个膀子。这人一进来,朱玉和猪猪赶紧迎了上去,人家来看病,当然得热情一点了,这点觉悟他们还是有的,但翁锐一回头看见这个人,“啪”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眼睛瞪得像个铜铃一样,瞬间充满血丝,牙齿咬得咯嘣向,好像要把这人吃了一样。
“哟,我是来找小神医看病的,这人是怎么啦?”来人有点阴阳怪气,满脸的不屑。
翁锐的表现把朱玉和猪猪吓了一跳,以为他会冲上去把这人给打一顿,但随即看到翁锐把眼睛闭上,长长的舒了几口气,紧握的拳头也慢慢的松开了,然后对来人说:“壮士请坐,您要看什么病?”
来人慢慢坐下,仔细打量着翁锐:“你就是那个小神医秦锐,不不…翁锐?”
“这里没有什么小神医,我是翁锐。”翁锐淡淡地道。
“难怪,”来人点点头:“你认得我?”
“我能说把你化成灰我也认得吗?”翁锐轻轻地咬着牙,平静的道。
“咦,这倒怪了,”来人也不发火,倒有点不以为然:“你见过我,而我没见过你,这怎么可能呢?”
“我能看见你,是你正在把我们家人抓走,”翁锐道:“要是你看见我,是不是也要把我一起抓走啊?”
来人竟是抓走翁锐一家人的平难将军蒙成,这一下子把朱玉和猪猪给吓住了,这件事他们都是听说过,并且后半段他们都是经历过的,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难怪翁锐刚才都想吃了他,对方能找到这里,肯定是有备而来,朱玉一下子没了主意,赶紧捅捅猪猪要他去找朱山想想办法,猪猪一愣神,马上会意,小步跑了出去。
“哼,那天你果然还在附近,那都是一伙饭桶,”蒙成嘟囔了一声道:“当然,叛王余孽,自然是要一起捉拿归案。”
“当今圣上说我们家无罪。”翁锐依旧很平静,他也是告诉对方,你现在的那个所谓“叛王余孽”奈何不了我,这事已经过去了。
“圣上恕你们无罪,那是圣上仁德,”蒙成道:“但那并不代表你们家无罪,你也不用用这个来招摇吧。”蒙成说着,还瞥了一眼陈列在大堂尊位的一只皇上赏赐的玉瓶。
当时皇上敬重翁老将军为人,赏赐的东西不少,翁锐本来啥也不要,但他娘惠氏坚持要他留下这个,说是保佑他平平安安。
“看来蒙大将军今天不是来看病的?”翁锐的脸色变得有点冷了。
“我不是来看病的是什么?”蒙成举了举吊着的膀子道:“我被人打成这样总得来看看呀。”
“哼,”翁锐冷哼一声也不再客气:“公报私仇,做事不留余地,还要赶尽杀绝,被打成这样还真是应该的。”
“这么说我还真是被你打的?”蒙成的脸色也黑了起来。
听到这句话翁锐只想笑,感情这家伙到现在都不知道是谁把他打成这样,当然他自己也不能告诉他,不是怕他去找师父的麻烦,只是看着这家伙被愚弄心里就有说不出的畅快。
“我还真想是被我打的,”翁锐冷冷的道:“要是我出手,恐怕今天蒙大将军就不会在这里和我磨嘴皮子了,也许早去见我祖父了。”
这次家里变故,尽管很多人都受了苦,但他最大的痛还是祖父没有熬过这一关,想起这一点他就恨得牙痒痒。
“那是他该死,我弟弟还被他杀了呢!”蒙成吼道。
“但那是战争,他和你们没有仇!”翁锐也厉声道。
“我知道那是战争,”蒙成似乎对翁檀的死很得意:“但那是叛乱的战争,翁檀那老家伙本来就该死,况且他还杀了我弟弟!”
“蒙成,”翁锐再次站起,咬着牙道:“我今天对你客气不是我怕了你,是我祖父临终再三嘱咐不许找你报仇,你要嘴里敢再这样不三不四,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嘿,屁大点小孩口气还很大,”蒙成也是战场厮杀过来的人,根本就没有把翁锐放在眼里:“我就说哪老家伙该死,你能把我怎么地?”
翁锐不在搭话,身形一晃一个巴掌就抽了过去,蒙成本能的一闪,想抬手去格开翁锐的手,可他忘了他的右手还被绷带绊着,一下子没扯过去,被翁锐一个巴掌狠狠地打在脸上。
第八章 天枢-7:再结怨
人常说打人不打脸,打脸和被打上一拳更让人感到屈辱,蒙成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将军,被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孩打了一把,还在脸上,这比杀了他还难受,可这家伙明明已经是恼羞成怒,但他却忍了下来,突然变得异常冷静,慢慢的拆掉臂膀上的绷带,两手一伸一握“嘎吧吧”直响,感情这家伙受伤的胳膊是假的呀,随后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绕着翁锐转了半圈,看着翁锐点了点头。
“我听说长安城里的小神医有点手段,看来确实不假,”蒙成道:“我今天来就是要领教领教你的本事,你要是胜不了我,我就让你也躺两个月,还要拆了你这间破医馆,我想这点事,平阳侯恐怕是帮不了你了!”说完,他径自走出医馆大门,在门前大街上站定,等着翁锐出来。
看来这才是蒙成来这里的真正目的,上回费了那么大的劲,由于平阳侯的的插手,最后才弄死了一个翁檀,自己还莫名其妙在家里被打得躺了快两个月,这口气不出,他恐怕都没有办法再回去做他的将军了,他今天不光是要打翁锐,还要在大街上打他一顿。
蒙成往那里一站,不一会就围了不少人,这翁锐就不能不出去了。刚才蒙成一再侮辱他的祖父,一气之下了他一耳光,虽说属于突袭,但也显示出他的实力,蒙成一个三品将军可不是谁一伸手都能打到他的。
现在他的气已经平多了,他真的不想跟这个蒙成打,也不想再结什么怨,但问题是蒙成并不这么想。
“蒙大将军,”翁锐在众人面前彬彬有礼:“您与我祖父之间的恩怨已经了掉,适才我有做的不好的地方,还请蒙大将军见谅。”说完真的深施一礼,就连刚才打了蒙成一巴掌的事也是一句带过,因为那并没多少人看到,尽可能的给蒙成圆着面子。
“少废话,打过再说!”蒙成毫不领情。
“我不想和你打!”翁锐平静的道。
“是不敢打还是不想打?”蒙成道。
“就算我不敢打好了。”翁锐道。
“你不要逼我骂人!”蒙成道。
翁锐当然知道他要骂的是谁,这是他的底限,他不得不做出回应:“我答应过祖父,我不想杀你。”
“可是我想杀你!”
蒙成真的已经忍无可忍了,翁锐这句似乎可以随便杀他的话彻底激怒了他,他大吼一声,踏前两步,单拳挂动风声,直挺挺的朝翁锐砸来,他那高大的身躯和翁锐一比,简直就是两个数量级的,战场骁将走的都是刚猛的路子,光气势就胜过翁锐几个层次,在周围的人看来这胜负都不用比了,看得一旁的朱玉“啊”的一声叫出声来。
当翁锐从卫青那里知道蒙成一定要对他祖父下死手时,就已经动了杀他的念头,只是当时实在不知道他在那里,又不敢明目张胆的去找,只好作罢,后来虽因为天枢老人动了蒙成而使他残害翁檀老将军的阴谋没有得逞,但最终老人也是因为他前期使黑而使老人身受重伤不治而亡,这个账还是要算在他头上的,翁锐本想按照祖父的遗愿不再惹事,但蒙成现在咄咄相逼,他自然不会束手待毙。
蒙成看着威风凛凛,但自从翁锐和天灵子动过手之后,胆气大增,对他也没有什么怯的,看着蒙成一拳攻来,翁锐身体一侧,飘出数步,并没有接,蒙成一拳走空,顺势一个箭步踏上,大喝一声,两拳一分,右拳再次朝翁锐的面部袭来,翁锐这次没有再躲,而是左脚后撤半步,双掌一分,右掌化剑,直接削向他的手腕,就算是手里无剑,这招“解纷式”也是凌厉无比。
蒙成经历过无数次的战场厮杀,其应变能力也是非常强悍,看着翁锐一掌切来,收拳、转身、屈肘、顶撞几个动作一气呵成,这也可以算得上近身搏杀的经典招数了,要被他撞上,就翁锐的小身板,估计得撞出个一丈开外。
翁锐当然知道这招的厉害,骤转身形,左掌划出一道弧线,一招“玄鉴式”直接拍到蒙成撞过来的肘上,借这一拍之力,身体也向后再次飘出数步。要是翁锐手上有剑,这招就足以卸下蒙成一条膀子,但他们徒手相搏,蒙成就是欺负他力怯,硬是毫不躲闪直撞过来,在别人看来倒像是他真的把翁锐撞飞出去。
前几招下来,翁锐虽说不怯,但他心里还没有底,不知蒙成这家伙到底怎样,两人一接手,倒像是蒙成追着翁锐打,这招对翁锐来说虽有点迫不得已,但他也是借力打力硬碰了一下,人飞出去了,但他也感受得了蒙成的实力,心里顿时安稳了不少。
蒙成看着翁锐一再躲闪,以为他怯场,携胜势之威一个虎扑,两拳直向翁锐当胸冲来,速度快,用力猛,他不想再给翁锐躲闪的机会,而翁锐似乎这次也没有要躲的想法,撤步扎马,双掌画圈立于胸前,直接推出迎向蒙成的双拳。
翁锐的这招“守中式”,在剑法中自然是一把剑立于胸前防守,但蒙成这一冲把他逼成了双掌同出,完全成了硬碰硬的一招,只听“嗨”的一声,翁锐可以说是把他这几年练就的内功外功全部凝聚在这双臂双掌之上,力发之时只听“嘭”的一声闷响,就感觉胸口一闷,脚下一软,“噔噔”退后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嗓子一甜,一口鲜血虽未喷出,却也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而蒙成就更惨了,巨大的身躯也在这声闷响中朝后飞去,而这后飞的身躯中似乎传来骨头断裂的声音,随着身躯砸落到地上,蒙成一声低吼,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这一切都是同时发生,翁锐头脑嗡嗡的还顾不上去看。
“啪啪”,有人拍着手从人群后面走出:“嘿,小师弟,你行啊,居然和朝廷大将都打上了,看来你又进步了,还有没有力气再跟我比一下呢,哈哈哈。”
翁锐感到胸内的气血翻腾,胳膊疼的也快要断了,现在一看天灵子来了,他的头不光嗡嗡的响,也开始疼了,他强压了两口气:“比什么比,我都败了,这医馆也要被拆了,这回你开心了吧。”
“哈哈哈,谁说你败了,”天灵子道:“要是这么个二流的将军你都败了,我找你还有什么意思,要是给你剑,十招之内你准能把他的膀子卸下来。”他看了一眼正在挣扎着爬起来的蒙成道:“放心吧,这家伙的一条胳膊断了,两三个月内不会再来找你麻烦了。”
“你说什么?”翁锐这才从刚才被震晕的状态里缓过一点来,他一看蒙成真的躺倒在那里,受伤还很严重,立马就觉得自己的伤好了很多,胳膊好像也没有刚才疼的那么严重了。
“他的胳膊断了,你的内力还可以。”天灵子又重复了一遍。
“这么说真的是他败了?”翁锐似乎不敢相信,在朱玉的参扶下站了起来,捏了捏自己的胳膊,好像真的没事,他刚才确实听到有骨头断裂的声音,自己的胳膊那么疼,以为是自己的断掉了,没想到是蒙成的胳膊断了,那就是他胜了,这对他的鼓励太大了。
“怎么着,我看你也没啥大事,是不是我们也练练,让我看看你最近的进境。”天灵子看着翁锐活动胳膊,脸上的气色也好了很多,就想再试试翁锐的功夫,说实在的,刚才打的太快,打的时间也太短,他都觉得没看出啥门道来。
“你这个人要不要脸啊,人家刚打完受伤,你想赚便宜也不是这么个赚法呀!”卫青也从旁边挤了进来。
刚才蒙成一来,看这家伙很厉害,猪猪去通知朱山以后,朱山怕翁锐一个人搞不定,就急忙去通知卫青,卫青得到消息就立马赶来,但还是晚了,这两个人已经打完都躺在地上,他先是吓了一跳,看着翁锐没事才松口气,谁知天灵子却在这个时候要挑翁锐,那他当然就不干了。
天灵子回头一看,一个和翁锐差不多的大男孩,个子要高一点,身体还要壮实一点,手里拿着一把新剑,倒是有点目中无人,自信满满。
“你是卫青?”天灵子道。
“你是天灵子?”卫青没有回答却反问道。
“看来你是知道我了,”天灵子道:“你也一样,今天你和我打!”
“你说和我打我就和你打呀?”卫青从翁锐那里知道了天灵子,但他没见过,朱山也没有给他说天灵子也在,但看到这个人非道非俗的样子,说话还那么霸道,他就猜想是他。他对天灵子本来印象就不好,这家伙现在又这么无礼,他说话也就毫不客气。
“这由不得你!”
天灵子话音未落,也不管卫青接不接招,一抽长剑晃起一道剑影就向卫青刺来。
卫青一确认天灵子的身份,心中就有了和他比试一场的冲动,翁锐和他打了两场,其实就是挨了两次打,把他说得非常厉害,还有天灵子和师父天枢老人那层神秘的关系,要是错过那他回去可能睡都睡不着。看着天灵子一剑刺来,即刻拔剑在手和他打在一起,就像在等着和他动手一样。
卫青知道天灵子的厉害,他心中也动了点小心思,既然天灵子每回只是把翁锐打一顿,对他也应该不会痛下杀手,他的胆气就大了很多,出手就是狠招硬招,以攻代守,毫不含糊,倒是天灵子有点不太适应,他的印象还是停留在上次和翁锐动手差不多的状态下,但这回换了卫青,尽管招数差不多,但风格迥异,属刚猛型的,手里的家伙也和以前不一样了,不光是铁剑,还是一把很厉害的剑,这攻击力就像是瞬间提升了一倍,有几次险些被他的剑锋扫中。
虽前几招有点猝不及防,这倒一下子激发了天灵子的豪气,陡然把自己的功力提升了一个层次,打到兴奋之处还一阵阵的怪叫,连在一旁观看的人听着都觉得得慌,其结果也可想而知,十几招后卫青也只有被吊打的份。
翁锐在一旁看的明白,就算是卫青现在大落下风,但两个人打斗的激烈程度已经大大高于上次自己和他打的那种情况,他不光为卫青的进步感到高兴,更为天灵子功夫的深不可测感到恐惧。
眼看卫青就要落败,人家又是为自己出头,翁锐有点看不下去,他觉得自己也缓过来了,对朱山一句“拿我剑来”,就想上去两人合攻天灵子。反正打不过已经被他打了两次了,就算是两人一起上也没啥丢脸的,可天灵子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在卫青抢攻的当口,一个猛力挥剑将他的长剑荡开,转身一脚直接将卫青踢飞出去。
“见了师兄不打招呼也就罢了,还骂人,”天灵子指着卫青道:“这算是给你一个教训。”
卫青这和天灵子一上手,猛打快攻也有四五十招了,尽管身上受的伤没有翁锐那么惨,但这个败像却有过之而无不及,在长安城里被人一脚踢飞出去,还有很多人看着,搁谁这脸面上也下不去,但你打不过人家又有什么办法呢。
打得性起的卫青爬起来还想往上冲,被已经执剑在手却没有机会上场的翁锐拦住。
“好啦,算了。”翁锐道。
卫青还在一边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天灵子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道:“你们又见过那老东西了是不是?”
“这关你什么事?”卫青恨恨地道。
“招数还是那些招数,但功夫确实有长进,”天灵子道:“我给你们说过,他那些破招数是没用的,你们还是早些离开他吧,否则就算练一辈子也不会是我的对手。”
“我们迟早有一天会打败你,”翁锐看了一眼卫青对天灵子道:“并且这个时间不会太长。”
“哟,口气不小,”天灵子道:“我等着就是。”
“慢走,不送!”翁锐对这个天灵子真是烦透了。
“你不用急着赶我,我会走的,”天灵子指指蒙成道:“这个大将军我帮你送走,也省得你给人家出医药费了,哈哈哈。”
在笑声中天灵子把蒙成扶起,蒙成阴阴地看了翁锐一眼,似乎要把今天这里的一切都记在心里,看来这个怨是越结越深了。今天最丢人的就是他了,堂堂的朝廷三品将军,上门寻衅结果让人把胳膊给打折了,估计长安城里这笑话又要被传几个月了,但本事不济这又能怪谁呢。
翁锐看着离去的天灵子和蒙成的背影,深深地叹了口气,心里不免有些烦躁,这过几天安静的日子咋就这么难呢?
第八章 天枢-8:切磋
当一个人的身体被反复捶打之后,他的筋骨会变得越来越坚韧,抗击打能力会越来越强,但一个人的心灵被反复挫败和打击之后,经常会变得意志消沉,失去信心,甚会出现心理障碍,而翁锐似乎是个例外,在遭受家庭变故和无数次的打击之后,他现在倒变得越来越平静了。
在蒙成被天灵子带走之后,翁锐这段时间进入到一个难得的安稳期,生活也极规律,每天白天除了在医馆上坐堂看病,空了就看看医书,研究研究疑难杂症,给朱玉指点指点,有时候也被朱玉拿来当试验的对象,在他身上寻穴施针,他凭着针刺的感觉指导着朱玉施针的手法。
朱山是说什么也不肯让朱玉在他身上试针的,说是怕把他扎成聋子哑巴,猪猪倒是挺愿意,可朱玉受不了他咧嘴皱眉乱喊乱叫的样子,所以只好在自己身上或者在翁锐试,顺便还可以让锐哥哥给自己指点一下。有了这样的老师,朱玉的医术也是进步神速。
等到了晚上,后面的院子就成了翁锐练武的天地,打拳练剑日日不辍,看得朱山和猪猪心里直痒痒,死皮赖脸的要跟着学。经过他的指点,他俩现在拳脚也使得有模有样,但也只是些花架子,离实用还是差了很多。
翁锐的内功修炼是他把自己关在屋内悄悄练的,往往在这个时候,其他人就静静的躲在屋内,或者轻轻的做其他事,免得打扰到他,尽管翁锐告诉他们没事,他们随便干什么都行,但他们几个还是觉得少点动静为好,翁锐也就不再管他们那么多,任他们去。
灵枢经博大精深,奥妙无穷,五六年的修习使他已经具备了较为深厚的内功底子,但越是这样,他越觉得自己只是刚刚入门,每过一段时间都会有不一样的感觉,都会有新的发现,似乎无穷无尽,内息在全身经脉间的流动有粗有细,有弱有强,有冷有热。他喜欢这种感觉,但他觉得还不能完全控制这种感觉。
他忘不了在那个小客栈里那天打坐运功的情形,入静很深,忘我,通透,温暖,舒服,他很想找回那种感觉,有几次已经非常接近,但却始终没有进入那种状态。
他一个人在屋内坐着,也不是在一直打坐练功,他也在仔细回想着师父对剑法的诸多阐述,琢磨着这剑招、剑势、剑力、剑用等等之间的关系,想着想着有时候就不由自主地意随招走,内息涌动,不管在什么时辰,往往到了这个时候,他总是立即执剑在手,在院子里拉开架势肆意挥洒,将自己的所悟所感在剑尖上去验证去实践,有时候小半个时辰都难以停歇,有时候只使得几招就停下思索,而且会拿一招在那里反复练上一个或两个时辰,疯狂的时候在大雨里也腾挪飞跃,点刺劈削,更人的是他经常突然停下来嘿嘿直乐,看得朱山朱玉他们生怕他得了魔怔,直到看到他跟他们打招呼他们才各回各处,到后来,他再怎么折腾,其他人也干脆不理他了。
时间过得很快,这与师父一个月的约期就快到了,翁锐还沉浸在对剑法的研究和思索中,但卫青有点坐不住了。这段时间他也没有少费功夫,平阳侯府也有给他喂招之人,他对自己的进境倒是很自信,但他不知道师父给他们讲了那么多,到底要他们练成什么样才会继续教他们,他就想来找翁锐聊聊,看看翁锐的进境。卫青其实自从上回在秦仁阁医馆门口和天灵子打过一架后就再也没和翁锐见过面,确实也挺想念的,给平阳公主告过假后就径直来到医馆。
卫青来的时候正是上午病人最多的时候,卫青饶有兴趣地看着翁锐给人号脉、开方、扎针,甚至还碰上了真元巡脉,心中对翁锐佩服不已,心想自己除了练武,其他什么也没有学会,这个年纪的小伙子都是好胜心极强的人,心中顿感压力。不过他也不恼,翁锐的进步倒真给了他很大的督促,转而使他暗下决心,一定要成为一个大将军,成为一个万众景仰的人。
终于等到翁锐忙完了,翁锐才和卫青来到后院,并嘱咐没有重要的事情不要来后院打扰,朱山他们只当他们有重要的事情要谈,谁知他们一到后院就立即上手打了起来。
本来卫青过来,翁锐就有意坐下来好好聊聊,交流一下近日的所得所悟,但卫青对这种絮絮叨叨的说来说去兴趣不大,把剑往他手里一塞,扯着他就往院子里走。
翁锐想想也对,不管是想到什么,练到了哪里,手下见真章都是最直接的事情,讲半天也不如直接过上几招感觉清楚。
卫青拎剑前面走,翁锐提剑在后面跟着,刚走到院子中间,卫青也不打招呼,更没做什么准备,忽然间一个回身,手中的剑仅靠腕力划过一道半圆,抡剑直朝翁锐削来,身法气度把一招混元剑的“飘风式”使得浑然天成,威而不燥,跟在后面的翁锐虽无准备,但眼瞥着他的身形晃动已经自然做出反应,身子一斜,不退反进,一抖腕子,手里的“玄青剑”紧贴着小臂斜着拦向卫青削来的一剑,这“抱朴式”还真充满古拙之韵,身形飘然超脱,“嚓”的一声,两剑擦出一道声响,两人已经互换其位,卫青只是回首微微一笑,手里的玄青剑闪过一道亮光,再次疾风般刺到,翁锐也是不敢半点马虎,执剑相迎。
道家崇尚自然,崇尚天性,他们甚至认为高超的武功不是被教出来或者练出来的,而是找到合适的人,给与恰当的入门和方法引导,由他自己去领悟自然的力量,自身的奥妙,天地间的大道,慢慢形成自己的武学法门,成就自己的绝学。
天枢子就是这样一位奇人,他不求培养多少弟子,如何壮大门楣,只想着如何将他看到的可造之材引入武道,翁锐和卫青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被他发现的,但他的这种教法,没有一定的悟性,没有一定的毅力,可能到最后都会变得碌碌无为。他一生点拨过的人他自己都记不清了,但真正会见第二次面的那就只有几十人了,天灵子就是这几十人之一,连第三次面都没有见过,像翁锐他们能够这么多次耳提面命的人大概不会超过十人,足见他对这两人的重视。
每个人的天性不同,思维方式、行为习惯也必然不同,对天地道理的理解也必不相同,对武学剑法德诠释也就不同,这里面无对无错,各人能顺其自然自圆其说那就是他的道,那也就成为天道的一部分,只要有机会,也许就能将其光大,自成一家。
翁锐和卫青前几年几乎是在一起听一起学,并且是在一起练,受相互间的影响,他们间的区别其实并不是很大,但现在两个人各有自己的环境,各自又有不同的性格爱好,在加上他们现在已经虚岁十七了,各自的想法越来越多,即便他们一起听师傅讲解剑法精要,但他们自己的理解却越来越不一样,就算是同一招使出来,各人想把握的重点也变得不同,其变招那就更加相去甚远。这一点哥俩在今天的交手中都明显的感觉出来,并且他们已经明白,他们谁也不可能再走回对方的路子上去,师父没有要求,这个空间给的太大,那他们自我发挥的余地也就更大,他们似乎慢慢明白了师父所说的自创自己剑法的道理。
秦仁阁后院内剑光闪闪,人影飘动,间或间还能听到几声铁剑撞击的声音,两人或快或慢,或重或轻,手下已经过了百招以上,只有六十四招的混元剑法在他们手上竟然没有一招是重复的,新招变招层出不穷,恐怕再打下去也不会重复,看来这天枢老人讲解了一天,两人各自修习了不到月余,效果还是明显的。
两个人正打得热闹,翁锐的魔障症又犯了,他突然一下子就停了下来,就像卫青上手便刺一样,招呼也不打一个,差一点卫青的剑就要将他的肩头刺穿。
“你这是干什么?”卫青急道:“你这样会死人的!”
“嘿嘿,”翁锐并没有理他,而是问道:“你刚才攻我用得是哪一招?”
“你问这干什么?”卫青嘴里说着,还是长剑一晃使出一招。
“不是这一招,再往前面。”翁锐摇摇头道。
卫青又使一招,翁锐还是摇头:“再往前面。”
卫青再使一招,翁锐赶紧道:“对,就是这招。”
“你干什么?”卫青不解的道。
“你再用这招攻我。”翁锐道。
卫青也不再问,踏步上前,手里的剑在前刺的过程中突然一个回转,扫过一个小小的扇面,变刺为拖,直接抹向翁锐的脖子,这是一招“和光式”的变招,而翁锐也使的是刚才那一招“守中式”的变招,守中带攻,但这次他这一招只使了一半,突然他的身子一闪头一偏,手中的剑一个翻转让过了卫青的剑,使得卫青的剑继续毫无遮拦的削向翁锐。尽管刚才挡过半招减缓了卫青的攻势,但这玄青剑锋利无比,就算攻势减弱,剑尖扫过的地方翁锐也是丝丝头发落地,极险的躲过一招,而翁锐翻转过后的剑尖已经扫过卫青的耳轮,一照过后翁锐立即跃开,不再纠缠。
“哈哈,这回你输了。”翁锐笑道。
“你……”卫青本不服气,但他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耳朵,已经看到手上的血迹,尽管很少,但也吓了一跳,这剑要是再低一点,再往前递几分,他就算是被抹了脖子,这劲力分寸他现在真的还拿捏不到,要说他输他还真的不冤。
“你这个不算,”卫青道:“哪有打着打着回过来再打的?”
“哈哈哈,”翁锐却笑得很开心,并且也冲上去摸卫青的耳朵:“见血了你还不服?”
“嘿嘿,”卫青也笑了:“师父说你拿捏劲力的功夫比我好,还真是。”
“我是看你这招出剑比较高,挡得半招后能躲得过去才变招的,”翁锐道:“其实你也并没有输。”
“你就别宽慰我了,”卫青道:“要是高手相争这点破绽可能连命都没了,还谈什么输赢呢。”
翁锐呵呵一乐,两人也不再比了,拉卫青到屋内坐下喝茶。其实刚才之所以翁锐突然停下,是他觉得这里确实是有个破绽,并且还很要命,他只好用这种方式来告诉卫青,还好他并不笨,一点就通。
“你看我们俩是一个师父教,学的东西也一样,现在使出来却越来越不一样了,”翁锐道:“我觉得师父的话越来越有道理了。”
“是啊,我也有这种感觉,”卫青道:“剑道博大精深,任何一点的变化只要用的恰当,都可能发挥出意想不到的威力,还有,就是看到你厉害的招数,以前总想着照着学,现在却没有了这种**,而只是想着自己怎样做的更好。”
……
这一谈竟谈了半个下午,各种感悟和妙想都喷涌而出,激荡着两个年轻的头脑。
切磋,不是去学别人的东西,而是把对方当作自己的镜子,看出自己的不足,补上自己的漏洞。
武功的修习竟和为人处事也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不由得两人感慨不已。
第八章 天枢-9:玄清观
一月的期限到了,天枢老人并没有出现在延福街秦仁阁医馆,而是派人来通知了翁锐他们见面的地点。
这次他们师徒见面的地点离城并不远,就在长安城西郊的玄清观。这个玄清观可不简单,它是一座皇家御用道观,不光规模宏大,建筑也很讲究,进出都盘查很严,不是谁想进就能进去的。这里平时除了皇家祭天举行大典,皇家达贵炼丹清修,也就是三品以上的官员在特定时间才可以来这里拜祭,其他人等一概免进。
翁锐和卫青到的时候,已经有一名年轻道长等在门外,问明身份这才将他们带入观内,他们的马以及带来的剑都被留在道观外知客房,显然他们在这里享受到了一些特殊的待遇。
上回和师父见面,天枢老人讲了很多,特别是剑法精要就是特别针对他们两个已经达到的程度而讲的,并且给了他们一个月的时间去消化去领悟,他们自己也感觉在这一月中提升很快,说是脱胎换骨也不为过。
这次过来他们想着师父还会考究他们的武功,并且也是带着向师父展示的心态来的,并期望能够让师父满意,继续传他们武功,没成想到大门口剑就被卸了,这多少还是有点让他们不知所措。
但他们那点不适应很快就被道观内的磅礴大气给冲淡了。
翁锐和卫青都是从平阳来的,长安城之大之繁华已经让他们大开眼界,但到了这里,他们都被眼前的景象懵住了,好一阵子才慢慢回过神来,他们没去过皇宫,不知道皇宫的样子,到这里也一样感受到了什么是奢华,什么是皇家气象,用雕梁画栋来形容太俗,用宛如仙界来形容又太虚,总之来说,到了这里,似乎就有一种气势,有一种力量,直透进你的骨髓,让你感到只要你在这里坐一会,你就会虚化和这里融为一体。
翁卫两人随着年轻道长拐弯抹角的往里走,年轻道长一直微微的低着头往前走,而他们两人跟着只感觉眼睛不够用,东张西望恨不能把看到的东西全部装进眼里,有几次翁锐踩了卫青的脚,卫青又差点被翁锐绊倒,惹得那位年轻道长着他俩一直在偷偷地乐。
终于到了一处偏殿,年轻道长上前在门口一立,向里面行礼道:“师父师伯,两位小哥已到。”
“让他们进来吧。”是一位老者的声音。
“是,”年轻道长答应一声,伸手请翁卫两人入内:“二位请。”
翁卫两人进得殿来,这才看到师父天枢老人正和一位道长在喝茶聊天,从刚才年轻道长的称呼中这两人似乎有同门之宜,并且师父天枢老人为长,当下二人也不敢马虎,上前跪倒在地:“徒儿拜见师父师叔。”
“好啦,你们起来吧,”天枢老人道:“我说过你们未入师门,不必叫我师父。”
翁锐和卫青也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面色有点尴尬,只好默默地站起身来,倒是和师父同坐的道长站起身来给他们解了围:“哈哈,师兄,你还在为当年一句话放不下呀?”说完他又仔细的打量了翁卫两人一番点头道:“师兄,还是你眼光不错,这两孩子都行。”
“你们俩见过玉虚真人。”天枢老人道。
“见过玉虚真人。”翁卫两人行礼齐声道。
“呵呵,别听你师父的,”玉虚真人道:“你们叫我师叔就行。”
“是,师叔。”两人又道,并且相视一笑,觉得这位玉虚师叔十分和蔼可亲,不像师父老板着个脸。
“好了,”玉虚真人道:“既然两位师侄已到,我就不打扰你们师徒叙话了,这里十分清静,没有人会到这里来,有事找玄一就行。”说罢又对刚才领两人进来的年轻道长道:“玄一,你在小院门外侯着,不要让外人闯入。”
“是,师父。”玄一答应一声。
玉虚真人径自离去,天枢老人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也不相送,等他们都出去了,才一指殿前的两只蒲团:“你们两坐下吧。”
“是,师父。”两人行礼坐下,静静的看着师父。
天枢老人看着这两人疑惑的目光,微微一笑道:“玉虚真人虽和我有同一个师父,但我们并不是出于同门,他的道行修为不比我低,只是这里面所牵扯的往日旧事太多太过复杂,你们现在也不必知道,如果你们能有资格入得师门的那一天,你们就会慢慢了解。”
“师父,我们今天要比试吗?”卫青问道,其实他更在乎的是师父今天会教他什么,尽管天枢老人每回都是扔给他们一堆东西后就径自离去,但这种不管不顾的方法也使他们每次都有很大的进益,他们似乎也已经习惯了这样,并且越来越珍惜师父每次难得的讲解机会。
“那你们比试过吗?”天枢老人道。
“我们前几天还在医馆后院比试了一场。”卫青道。
“谁赢了?”天枢老人道。、
“是翁锐赢了。”卫青道。
“也没有谁输谁赢,”翁锐接口道:“我们俩打了一百多招,后来就停了,也没分出胜负。”
“为什么不打了?”天枢老人道。
“因为翁锐看出了我一个变招的破绽,”卫青道:“他想提醒我。”
“他怎么提醒你?”天枢老人似乎对此来了兴趣。
“他让我用那招和他重打了一遍,结果被他抹了脖子。”卫青对此似乎毫不在意,讲的很有兴致,还下意识的摸了摸脖子。
“嘿嘿,”翁锐轻笑一声:“没有,只是碰到了他的耳尖。”
他们虽说得轻描淡写,但天枢老人却能清楚地感受到当时的境况,不亚于当场观瞧。
“哈哈,看来你们的进境都不算小,”天枢老人的道:“你们来说说这次过招的感受。”
“我先说吧,”卫青看了一眼翁锐道:“我们俩以前用的都是同样的招数,但即便是现在也是同样的招数,用出来也会不一样,要是一些变招,那就会差得更多,不过就算不同,也感觉非常顺畅,也是各有各的妙用。”先说总是有些好处的,省得别人说了后面自己都不知道要怎么说,现在很多时候卫青都要抢在前面说就是这个道理。
天枢老人没有答话,只是点点头又看向了翁锐,翁锐笑笑接口道:“师父上回讲了剑式、剑招、剑势、剑用等等‘剑径八法’,确实使我俩看到了剑道的博大与深奥,这么短的时间内我们还很难将那些内容吃透,但每想到一点,试用在剑上,竟然都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甚至有些妙用会化腐朽为神奇,就算普通一招,用得巧了,就会变成致命的招数,就会化解危局、枪得先机、奠定优势……”
翁锐似乎很是陶醉,对这种感觉很是享受,但却不知下面该怎么说,剩下的就是“嘿嘿”地笑了,这种情况在医馆后院一个人练剑的时候也常常这样。
“你笑什么,”卫青有点不解:“我也有这种感觉,只是我没你那么多词,我觉得用剑讲的就是最终的效果,制人而不制于人,基本的招数,灵活的应变,强悍的速度与力量,其它都可以忽略,师父,不知我说的对不对?”
卫青虽说在问,但可以看得出,他对此感觉很有信心,就算自己和翁锐的感觉不完全相同,他也并没有感到自己想的有什么不对。
“于剑道之中,本就没有什么错与对之分,”天枢老人道:“合乎道,顺乎理,适乎手,能把你的心意、力量、机巧发挥到极致,就是对,不是你的东西在你手上发挥不出应有的威力那就是错。我之所以除了基础的混元剑法和基本的内功心法之外,什么都没有给你们教,就是怕我所教的东西限制了你们的想法和思路,怕我的东西变成了你们的框框套套,给你们方法和方向,至于你们能创造出什么就不是我能想象得到的了。”
第八章 天枢-10:天枢十三剑
“师父,江湖上对于我们天枢门的‘天枢十三剑’的传说好像有不少。”卫青的话中有些试探,这一点在他心中已经憋了很久,而在一旁的翁锐眼睛也突然亮了。
“看来你们也在想着这事,呵呵,”天枢老人轻笑一声道:“江湖传说多,是因为江湖上不了解的人多,偶有人见过,窥过一斑,就奉之以为神,传得多了,添的加的也就越多,就离真意越远,误会也就会越多。”
“师父,我们也能见识一下吗?”翁锐生怕错过了这次机会。
“嗯……”天枢老人沉吟了一下道:“好吧,就让你们见识一下,你们俩可以联手来攻我。”
“就在这里?”翁锐看看这斗方之地,似乎这里也拉不开架势呀。
“这里不行吗?”天枢老人道:“强者要以命相搏得时候难道还要选个地方?”
“是,师父。”
两人答应一声刚刚站起来,就感觉眼前黑影一闪,从他们两人中间飘过,黑影两手的指峰滑过之处,翁卫两人的脖子已经生辣辣的疼。
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师父会先动手,怎也说和师父动手也得他们施过礼之后再开始,但师父似乎对此并不在乎,两人刚感到诧异,就感脑后又有疾风袭来,这次他们的反应都极为迅速,单掌化剑,左右翻飞,几乎同时转身,同一招“飘风式”急斩向后,他们的身子还未转全,两人的手指尖就像撞倒墙上,其实是被天枢老人宽大的衣袖扫过,震得半臂发麻,还未等他们抽回手来,从头顶飘然而过的天枢老人单掌晃出两道掌影一左一右已经拍向两人的天灵,翁锐的反应要更快一些,顾不得臂膀的收回,顺势转身倒地,躲过天枢老人的一掌,左掌一圈急使一招“谷神式”护住身体急速向外翻滚,而卫青则奋力转身,手下一抖,一招“守中式”直直刺向天枢老人拍来的手掌。
天枢老人只是从空中飘过,并无半点停留,卫青的那一招守中式以他现在的速度自是挨不着他,但天枢老人随手反转的一个弹指却弹中了卫青的手掌,再次的巨震让他感觉胳膊都要掉了,身体也翻向另一边。这个时候两人也顾不上尴尬和疼痛,翻身从地上跃起,一左一右对天枢老人形成围攻之势,但见天枢老人从空中稳稳的落地之后,衣袂还在飘动,两手各捏一个剑诀,一上一下,一左一右,正好对着他们俩,两人身体各自晃动数次,都看不出任何破绽,迟迟出不了招。
师父的功夫他们还是见过的,第一次是两根柳条震裂了一块巨石,第二次是在廷尉府救他们两个出来,但真正交手过招这还是第一次,知道师父厉害,但这种巨大差距所造成的震撼还是非常厉害的,和天灵子交手,感觉就像是羊和狼斗,尽管最后逃不出狼嘴,至少还可以跑一阵子,弄不好还可以顶他一家伙,在师父面前,他们就感觉到自己就是一条上了钩的鱼,怎么蹦都难以逃脱,不管是里外,都像是被他圈住了似的。他们这才明白师父为什么会显出手了,因为当他们面对师父的时候,他们根本无从出手。
终于翁锐和卫青两人慢慢放松了绷紧的手掌,慢慢直起了微微弯曲随时准备进攻的双腿,呼吸也慢慢变得平缓,怎么抵抗都是没有用的,两人拱手施礼:“谢谢师父。”
“嗯。”天枢老人也不多话,慢慢又坐回了他刚才坐的蒲团。
“师父,这是天枢十三剑?”卫青一坐下就开问,眼里充满钦佩和期待,他太知道了,就师父刚才的一个闪身飘动,他们已经死了两三回了,这个剑法对他的诱惑太大。
“就算是吧。”天枢老人淡淡的道。
“为什么是‘就算是’?”翁锐可不想就这么放过。
“要从招数上讲,可以说任何一招都是天枢十三剑,也可以说任何一招都不是,”天枢老人道:“招数都只是外在表象,真正的修炼是境界,就算是同一招,不同境界的演绎也会不同。”
“这么说天枢十三剑就是剑道修炼的十三个境界?”翁锐道。
“是。”天枢老人道。
“那您刚才用的是什么境界?”卫青道。
“上善若水。”天枢老人的回答都很简单,他似乎在思索怎么对这两位名义上还不是的弟子讲,这种做法似乎也不太符合他这种境界人的身份。
“那您给我们讲讲这天枢十三剑的故事吧。”翁锐道,他这话说得很巧妙,他不知道师父今天会不会给他们教天枢十三剑,他也看出了师父的犹豫,所以他觉得讲讲故事应该不会涉及到师父最担心的那些事,也许师父还能多讲点,在这点上他显然比卫青强了不少。
“好,那我就给你们两个讲讲,”天枢老人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人也忽然释怀了很多:“本门祖师是个以武修道之人,道家始祖老子的《道德经》所阐述的天地大道对他影响至深,毕其一生,把他对‘道’的理解体现在剑法上,形成十三个层次的境界,每一个层次都是对剑道的一种阐释,也是对人生大道、天地大道德一种理解,第一个层次是基础,也算是入门,其它每一个层次都需要以上一个层次的修炼为基础,循环往复,达到至境,可以飞升。祖师是个极聪明之人,他想到了,但他却没来得及做到,也是为本门留下了诸多的遗憾,有待后来人再去修炼弥补。但如果无拥有极高聪慧、极高悟性、极巧机缘之人,恐怕这个遗憾只能是延续了,可能到最后人们连这个遗憾都会忘掉。”
天枢老人说到这里,脸上显示出的是一种悲凉和痛苦,还夹带着一丝羞愧。
“师父,那连你也不行吗?”对卫青和翁锐来说,道门三圣之一的天枢老人,那时一种天神般的存在,天下武林至尊,还有他不能办到的事情,这让他们震惊不小。
“呵呵,”天枢老人一丝苦笑:“我要能办到我就不用再四处奔波了。”
“那您觉得我们能办到?”翁锐问道。
“不知道,”天枢老人道:“你们两个是我见到的根骨悟性极好的几个人中的两个,但能否有此机缘却不是我能决定的,得看你们自己。”
“那我们现在能开始修炼吗?”卫青道。
“当然,”天枢老人道:“要不我今天也就不会找你们来了。”
“请师父教我们修炼之法。”卫青道。
“没有修炼之法,只有几句话,”天枢老人道:“我今天只传你们天枢十三剑的第一剑‘混沌初开’,能不能有以后,那只能看你们的造化了,偈语只有几句话,你们可记好了。”
翁锐河卫青眼睛睁的大大的,好像在期待着什么宝贝,天枢老人也慢慢地道:
“混沌蕴天地,
一剑两茫茫。
摇曳随风起,
山河日月殇。
婴孩落地啼,
阴阳乾坤朗。
叩虚以问道,
造化名无常。”
“师父,这就是我们要修炼的剑法?”卫青的头有点大。
“不,这是剑道的修炼之门,”天枢老人道:“剑法那里都学得到,剑道我却教不了你们,我能给你们的只是一把打开剑道门户的钥匙,进了这门,造化全靠你们自己。”
“那您就不能给我们讲讲?”翁锐知道卫青读的书不多,领悟这些自然有些困难,所以嬉皮笑脸道。
“我讲那是我之所悟,和你们没半点关系,”天枢老人不想给这个情面:“我已经给你讲过几次了,用别人的东西永远也别想踏入顶级高手行列,更不用说超越了。”
“那我要是悟不出来怎么办?”卫青道。
“那你就照着你现在的剑法练,你也可以再学点别的剑法,”天枢老人有点不屑:“你也可以提高,十年后也许可以和天灵子一样,哼!”
卫青做个鬼脸不敢再说了,看来他这个懒是偷不着了,翁锐赶紧接口道:“好,那我们就依师父,但我们今天就学这几句话吗?”
他在想,按照以往的惯例,师父要不填鸭式的讲到天黑是决不罢休的,今天就将这几句不正常啊。
“上回给你们讲了一天,给了你们一个月,这会就给你们讲几句话,我给你们三年,”天枢老人道:“如果三年后你们还没有进入这个境界,你们就不是我要找的人,你们也就不会再见到我。”
天枢老人这话说得有点悲凉,孤零零一个人行走在江湖,做些很多人都不理解的事,到底结果会怎么样,他自己都无法肯定。翁锐忽然有些感动,也感到一些压力,他似乎在他身上看到了一丝祖父翁檀老将军的影子,心中有些不忍,他想让他开心。
“师父,那怎样我们才算进入这第一剑的境界?”翁锐道。
“你自己会感觉到的,”天枢老人道:“到那时,我用第一剑你可以在我手下走百招而不败!”
“百招?”卫青一下子睁大了眼睛,那得强大到什么地步。
“你若在第一剑境界提升的比我还高,同一境界百招内你可败我!”天枢老人继续说着对这两个年轻人充满吸引力的话,他太希望他们能进入这个境界。
“所以您给了我们三年?”翁锐道。
“有些人一辈子也悟不出来。”天枢老人淡然道。
两人默然,似乎也没什么好说的了,站起身来道:“谢师父!”
“另外,我还给你们带来两本书,”天枢老人道:“一本是《岐黄仙道》,这是我在一位老友那里抄来的,听说翁锐竟然通过灵枢经和诊脉之法悟出了久已失传的‘真元巡脉’绝技,这对你可能会有些好处。”
“另一本是《孙子枢解》,”天枢老人继续道:“《孙子》是我的先祖武圣孙武的著述,到我这里,虽不喜驰骋疆场,但也不敢忘掉祖宗,空来研读,颇有心得,都写到这里,原想此书可能将随我而终,看卫青有将天下之志,就送给你吧,你若有一天真能成为将军,它也许能助你一臂之力,也算是我为祖上做点传承了。”
“谢师父赠书!”两人接书跪拜。
“你们起来吧,”天枢老人道:“我也有要事要办,你们这就回去吧,也许两三年真见不到你们,这书你们就自己读吧,能领悟多少都是你们的造化。”
两人还想再谢,被天枢老人抬抬手止住了,并挥挥手让他们退出,两人知道师父的脾气,只好深施一礼,拿起东西退出。
他们两人只感觉心里手里都是沉甸甸的,再也无暇顾及玄清观的奢华,只想着如何努力和下次见到师父的情形,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下次和师父见面竟和他们想的是天壤之别。
第九章 兄弟-1:卫青的困惑
从玄清观回来,卫青就深深的陷入无尽的困惑之中。
记得在他七八岁的时候,还在父亲郑季家里放羊,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从她来到这里起他从来就没有感觉到这就是他的家。有一天跟随管家去牢房送东西,有位囚犯看着他说,这孩子面貌清奇,是贵人相啊,将来一定能拜将封侯。那时候他已经很懂事了,觉得那是一种善意,对人笑笑说:我是家奴生的孩子,只要平时在家里少挨点打就行了,哪里还能想着立功封侯呢?
就这句随便的一句话,还是被管家听了去,回去告诉郑季,卫青那时还叫郑青,当然又免不了一顿毒打,还被父亲郑季咆哮:我给你吃给你穿,难道对你还不好吗?
挨打的卫青照例没有任何反抗,但他从那时候起,那位囚犯的话就刻在心里,他一定要成为一个大将军,驰骋疆场,杀敌立功,做官封侯,这样他就不会再挨打,她的母亲也就不会再受苦,他的姐姐也就不会再为奴。
但像他这样一个被郑季当作奴仆的儿子,要想有出头之日,那真的是比登天还难,但吉人自有天相,放羊回家路上和翁锐无意中的一场争斗,不但认识了师父天枢老人,可以习得武功,还结识了好兄弟翁锐,从他那里不仅学会了认字写字,还跟着他读了不少书,明白了许多道理,这就更坚定了他的信念。
但现在他的这点功夫,和翁锐比或有输赢,但和天灵子比那就差得很远,要说能胜过那个想欺负翁锐的三品将军蒙成,也许他还有点自信,可那对他来说这远远不够啊,蒙成已经四十岁了才是个小人物,这远不是他的目标,他需要更高更强的武功,至少比天灵子还高的那种。师父天枢老人对天枢十三剑第一剑威力的描述给他在武功眼界上开了一个天窗,让他看到了天窗外那一片刺眼的阳光,一口气把他顶在那里:我一定要站在那片阳光里。
想想容易,决心也很容易下,但回来就算把师父说的那些话写下来挂在房间里,反反复复地读,那也只是一首奇奇怪怪的诗,和他想要的武功扯不上半点关系,几天不吃不喝下来,人都有点扭曲变形,心情也变得焦躁不安,还是一点收获也没有。他终于有点理解天灵子的感受,觉得师父可能真的是在糊弄他们,甚至都有一丝去找天灵子学剑的念头闪过。
卫青这阵子魂不守舍的样子,平阳公主也注意到了,她有点好奇,就笑着对身边的讴者卫子夫道:“你这个弟弟最近怎么啦,好像有点魂不守舍的样子?”
“回公主,”卫子夫道:“前一阵子还好好的,自从前些天去见了他那个什么师父,回来后空了就把他关在房间里念念叨叨,也不知他在干什么,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是不是他碰上什么难事了?”平阳公主道。
“这个倒没有听说,”卫子夫道:“以前见他练功倒是挺起劲的,现在好像练一阵子就有点心浮气躁,还砸东西出气,看来他真是有些心事。”
“你这个弟弟现在已经长大了,”平阳公主道:“你这个姐姐应该多关心点他才是。”
卫子夫心里有点莫名感动,弟弟卫青只是一个骑奴,他来公主身边也就一年多时间,除了个子高,长得英俊和功夫好,也没见他有什么特别之处,但公主似乎从来都没有把他当作奴才,不光关爱有加,有时候对他犯的错还暗地维护,这让他这个姐姐和家人也沾光不少。她前几天就看出卫青的情况有点不对劲,但摄于侯府的规矩她不敢擅自去问,既然公主吩咐了,正好可以去一探究竟。
“是,谢公主殿下关心,”卫子夫道:“我这就去看看他。”
卫子夫来的时候卫青正看着挂在墙上的那几句师父的话发呆,看着姐姐进来,他还真有点意外:“姐姐,你怎么来了?”
“怎么,姐姐就不能来看看你了?”卫子夫说着,爱怜的抚摸着她宽厚的肩膀,看着他一脸的憔悴,心疼的说:“你看你,为什么事儿呀,都把自己弄成这样了?”
“没事,”卫青无奈的笑笑,微微摇了摇头道:“公主殿下那里……”
“你放心吧,就是公主殿下叫我来的,”卫子夫道:“你情绪不好已经影响到公主殿下啦你知道吗?”
“啊,那么办?”卫青一脸惊愕。
“我看没事,公主对你挺关心的,”卫子夫道:“只要你赶紧把自己调整好,不要误了公主的事就好。”
“不会的,”卫青道:“没有公主的开恩就没有我的今天,我不会给她误事的。”
“呵呵,看把你吓的,”卫子夫笑道:“公主要我过来,也就是问一下你最近到底遇到什么事啦?”
“其实也没啥,”卫青道:“就是师父讲的一些话弄得我糊里糊涂的,有些搞不明白。”
“什么话,能跟我说说吗?”卫子夫道。
“呶,就是这几句。”卫青朝墙上努努嘴。
卫子夫朝墙上看去,墙上的挂的锦帛之上写着一首诗,诗名《混沌初开》,字体苍劲有力,雄浑大气,不禁惊喜道:“呀,卫青,你写的字又有进步了。”
“谁让你看这字的,”卫青急道:“我是让你看这上面的内容。”
“哦哦,我知道,”卫子夫笑着念到:“混沌蕴天地,一剑两茫茫。摇曳随风起,山河日月殇。婴孩落地啼,阴阳乾坤朗。叩虚以问道,造化名无常。这首诗挺好呀,怎么啦?”
“你知道这里面的意思?”卫青道。
“嗯…”卫子夫略一沉吟道:“这里面似乎有很深厚的道家的底蕴在里面。”
“对对对,你真行,”卫青很是兴奋:“你快给我说说。”
“你得先告诉我,为什么要我给你说?”
卫青说这个姐姐行,那是她真行,别看她只是平阳公主身边的一个讴者,因为面容姣好清丽动人,聪明伶俐还很会来事,平阳公主就一直把她带在身边,耳濡目染,不但培养了她的性情和礼仪,还跟着平阳公主读了不少书,不光是对道家,对儒家、法家等诸子百家的典籍都有涉猎,秀外慧中,也算是一个奇女子。本来给卫青解释一下也未尝不可,但一看这么几句话就把卫青折磨成这样,她也起了好奇心。
“我跟师父学武已经有五六年了,”卫青道:“以前他断断续续的给我们教了内功的修炼方法‘灵枢经’和基础剑法‘混元剑’,一个多月前又给我们讲了他总结出的剑法基础‘剑径八法’,通过这一段时间的磨练,我们本来已经觉得练得很不错了,但和他一比就差了十万八天里,我们俩同时出手在第一招就都被他抹了脖子,要是他站着不动,我们竟从他身上找不出任何出手的机会。他的功夫就是‘天枢十三剑’里的一招,而这‘混沌初开’就是天枢十三剑的第一剑,既无招无式,也可千招万式,他说这是一种境界,要我们自己悟。”
“他为什么不给你们解释?”卫子夫道。
“翁锐也问过他这个问题,”卫青道:“师父说他能说的出的是他自己的所悟所得,和我们没半点关系,就算我们按他所悟的方法去练,因为不是自己的成就也会非常有限,更不要说会超越他了。”
“不能超越他就不教了,”卫子夫道:“你师父还真是一个怪人。”
“是啊,”卫青道:“他说既然超越不了他,我们学成什么样对他来说都无所谓,这才是入门的第一境界,要是跨不过去,他以后也就不会再见我们。”
“哈哈,我差点上了你的套,”卫子夫笑道:“你这家伙想偷懒,这可不行。”
“姐,求求你了……”卫青一脸的无赖相。
“说不行就不行,”卫子夫正色道:“道家的功夫自有他们的道理,我对武功一窍不通,我把我的理解告诉你,可能会把你引向歧途,那你师父的心思可就白费了。”
“那怎么办,我就是一点想法也没有啊!”卫青急道。
“这个急是急不出来的,”卫子夫慢条斯理的道:“以前让你多读点书,你就是只知道练功练武,现在尝到苦头了吧。既是道家思想所悟出的功夫,那还需要从到家的经典入手,《老子》、《庄子》都要去认真的反复去读,还有《列子》,也叫《冲虚真经》,很有意思,如果你读这些书,有什么不懂的,我倒可以给你讲讲。”
“师父还给了一本书。”卫青说着把天枢老人的《孙子枢解》拿了出来,卫子夫接过来翻阅了几个片段把书还给他道:“这本书太好了,你要好好的读,它会影响你的一生。”
“哪我这个……”卫青指着墙上的“混沌初开”还想问,被卫子夫一语打断:“这个你就先放放吧,该读你的书就去读,该练你的武就去练,也许哪天你就真的悟到了,这要有机缘,是急不得的。”
“那这么多天我都是瞎忙了?”卫青一脸茫然。
“还真是,哈哈哈……”卫子夫已经笑弯了腰。
第九章 兄弟-2:翁锐的进境
在卫青为天枢老人的几句话而苦闷烦恼的时候,翁锐却是另外一种景象,他似乎是把天枢老人讲的那几句话给忘了,回到医馆该干嘛干嘛,和往常几乎没什么两样。
在别人看来没什么变化,但在翁锐自己看来变化还是不小。师父说过的话他听一遍就记在心里,不用像卫青那样要写出来挂在墙上。在他听第一遍的时候就有所感觉,很美妙,但只有一丝丝,还模糊不清,但他不想马上就把那点感觉想明白,而是想把它忘掉,尽可能的去多做些其他事情,不要让自己的思维沉溺在那几句话里。
翁锐除了每天给人看病和教朱玉医术,自己练功练武并且顺带教教朱山和猪猪,最大的变化是他静下心来读书的时候多了。近日他又到附近的几家书馆淘回来很多本书,说来奇怪,翁锐也没有人给他指点,他也未去拜会过卫青的姐姐卫子夫,但《老子》《庄子》《列子》几本书赫然在列,不仅如此,他还挑了好几个版本的集注回来,以便在读的时候相互参照,除此之外,他的书堆里还有《论语》《孟子》《韩非子》《孙子》等书,气得朱山直喊:“你又去乱花钱,买这么多书你读得完吗,难道你要开书馆吗?”
“你着什么急呀,”翁锐道:“今天还有一些书人家说没有,像《易经》啊,《诗经》啊等等,明天人家都会送过来的,你们也可以读读。”
“我才不读呢,”朱山怒道:“这又不能当饭吃,我看你是刚攒几个钱烧的。”说完还气鼓鼓的走了。
翁锐笑笑不以为意,倒是朱玉显得非常高兴,她的字已经识了很多了,以前空了她只能去看医书,现在可好了,她可以读更多的书,也可以让锐哥哥有更多的机会教她,这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忙不迭的帮着翁锐把书在他的房间整理好,想看那本随时都能拿得出来。
翁锐之所以这样,这和他的家教有关。翁檀老将军虽说是一介武将,除了兵书,他也是涉猎极广。翁锐小的时候,他教他《论语》和《老子》,从天道和人道两个方面给翁锐打下了比较深厚的基础,让他从小就培养起了一种雄宏大气的思维方式,也慢慢养成了一些他自己对世事的看法。
大一点的时候,翁锐遇到了天枢老人,翁檀老将军法眼如炬,知道这是一位世外高人,有他的指点这位他最钟爱的孙子未来的成就不知会高出凡几,他也就只是从旁暗暗协助,对他读书不再作任何限制,这也养成了翁锐喜欢看书广泛涉猎的习惯。
翁锐这次一下子买回这么多书,是他从和师父天枢老人的交流中看出了自己积累的不足,师父所描绘的武学大道像大河大海,而自己感知到的像小溪水瓢,在他自己面前,这大道就像一座山,甚至是高不可攀的天空,他需要让自己大起来、高起来,这样他才有可能摸到这武功大道的边缘,而让自己高大起来的唯一方法是读书,是从前人贤人的书籍中去汲取智慧,去提升自己。
他从小就读过《老子》,但也就是知道道家是主张万事万物要符合天然大道,要尊重人的天性,推崇无欲无求,无为而治等等,生活中这些也似乎很有道理,这样的自然状态也许是人最好的感觉,但现在看来,能够产生如此高妙武功的道家经典,他所看到和感受到的只是其中的一点点道理,离真正的大道还差得很远,就算是穷极一生,也未必能领悟透彻。
有了这样的想法,翁锐倒变得越来越轻松了,他觉得不要急于去弄清什么,而是慢慢的去积累自己,积累多了,也许那天就会有所感,就像是拦住一条小溪,尽管水量不大,但时间越长,积累的水也就会越多,哪天决堤一放,瞬间也可洪水滔天,震动天地。
也许人最好的读书状态就是心无旁驽的时候,没有目标,没有功利,没有别人的打扰,拿起一本书就像是遇到了一位古代先贤,可以跨越时空和他交流,闭起眼睛好像他就站在哪里,清清楚楚,声音温和而有力,句句锤在你的心坎之上,甚至会感觉到阵阵压力,有时候还可以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一个人读书也会是一个疯狂的天地,可以抚掌大笑,可以暗自伤神,可以义愤填膺,可以慨叹蹉跎,也可以为一句话一个道理而兴奋不已,书读不下去,饭吃不下去,水喝不下去,不想说话,不想睡觉,不想有任何打扰,就想保持那种状态,享受那种状态,这有点像一个人在一个空荡荡的大热水池中泡澡,浑身的毛孔张开,头上微微的冒着细汗,满脸大写着惬意。读书之美,至于斯乎!
翁锐现在的状态又一次的放空了自己,无所谓有用,亦无所谓无用,无所谓道家,亦无所谓儒家或者法家,啥都看,啥都似乎没放在心上,但对每一本书,都好像是一盘美味,嚼得有滋有味,这有点像牛吃草,管它干的湿的,嫩的老的,先一股脑的吃下去,等有时间了再慢慢进行反刍细嚼,似乎天枢老人的那种填鸭式的教授方法和这个也有得一拼。
卫青倒是在这段时间内来找过他两趟,本来是想看看他这边有什么进境,看看能不能取取经,可等他来的时候,发现这家伙现在不光练武练功不认真,就连给人看病也都交给朱玉一个小姑娘去看,只是等小姑娘搞不定的时候或者人家一定要找他的时候才出来看看,其他时候就躺在内室或者院子里沉浸在他的书中,像一个悠闲的老财主。
“你天天这样有效果吗?”卫青不解的道。
“什么效果?”不知翁锐是装傻还是没有从他的书中脱出来。
“我看你都快读书读糊涂了,”卫青道:“当然是师父给我们布置下来的功课了!”
“我觉得这样挺好。”翁锐道。
“你是说效果很好吗?”卫青一下子有点兴奋。
“不是,我是说这种纯粹读书的感觉挺好。”翁锐笑道。
卫青白了他一眼道:“感觉再好也没有用,师父的那首诗还是读不懂,武功也提高不了,到时候师父可能都不会再见我们了。”
“读书积累就是为了有一天明白师父给咱们那首诗的意境,”翁锐道:“境界的提升就是先要放空自己,让自己没有羁绊,可以天马行空,甚至可以胡思乱想,从别人想不到处悟得道理,那就是我们自己的了。”
“是啊,老想着这些我读书也读不进去。”卫青道。
“我教你一个方法,”翁锐道:“你先不要去管师父说的那些话,放在那里它也跑不了,你还是每天练武干活,该吃饭睡觉还是吃饭睡觉,但是书还是要读,不去想它和武功有什么关系了,书上的内容就有意思了,如果其他的书读不进去,你就读你的兵书阿,你不是想当大将军吗,兵书总是要学的,你看我这里也有一本兵书《孙子》,有些读书的想法我们还可以交流。”
“那你不着急吗?”卫青随便地翻阅着翁锐的一堆书道。
“那有什么好着急的,不是有三年时间吗?”翁锐道:“再说了,这读书也是为了积累,磨刀不误砍柴工,我们这几个月才能积累多少啊。”
“我姐也是这么说的,”卫青道:“要我不要着急,先多读点书,她给我的一些书你这里也有。”
“早就听说你有一位能歌善舞博通古今的姐姐,什么时候能让我也见一见啊?”翁锐显出一脸的羡慕。
“这有什么难的,我回去先和我姐姐说一下,到时候我偷偷带你进候府你就能见到了,”卫青说起姐姐卫子夫也是一脸的骄傲:“她也经常提到你,还说让我带你去给她看看呢。”
“真的?”翁锐有点不敢相信。
“当然是真的,”卫青道:“公主殿下现在很器重我,我出入侯府都不会有人过问。”
“你真行,”翁锐衷心的赞叹一声道:“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
“就这么定了!”卫青很坚决的道。
第九章 兄弟-3:姐姐蒙宠
卫青对翁锐要去见她姐姐卫子夫这件事当时是非常热心,但却一回去就没了消息,不是他不想,是他一直没有找到机会,侯府又不是他家,不能想让谁去谁就能去,弄得他连翁锐这里都不敢多来了,直到第二年春上有一天他兴冲冲的跑过来对翁锐道:“我已经和姐姐说好了,她让我今天就带你去见她。”
“太好了,”翁锐也一脸兴奋,毫无埋怨之情:“我收拾一下我们就走。”
其实那天卫青确实是在翁锐面前说了大话的,他就是一个平阳公主的骑奴,他来去自由那是因为别人都看着平阳公主的面子,但说要把一个外人随随便便就带进侯府,他还真没有这个能耐,要是偷着来,就算是他们有这本事,但要是被发现了,轻则重责,重则有可能直接拉出去砍了,为点好奇心丢了性命那就太不值了。
既然已经在翁锐面前夸下海口,这个面子总还是要圆的,卫青一直在等着一个合适的机会,但却一直都没有等到,看看都过年开春了,还是没有结果,每次去见翁锐都像做贼似的心里不塌实,他再也不想拖了,抓耳挠腮地想了两天,也没有想出好的办法,最后不得已只好求助姐姐卫子夫。
“你不是能耐很大,什么都答应人家了吗,怎么又来求我?”卫子夫笑道。
“姐姐,你就不要再挖苦我了,”卫青道:“都是我在翁锐跟前把姐姐说的太好,这家伙羡慕的不得了,一定要我带他来见见姐姐,要是把他弄不进来,他还以为我在吹牛呢。”
“呵呵呵,”卫子夫已经笑得花枝乱颤:“你少在我跟前说这些好听的话,侯府的规矩你又不是不懂,叫个陌生人进来,这是你一个奴才能做的主吗?”
“这个我知道,要不我才来求姐姐的,”卫青厚着脸皮道:“就这一次,姐姐一定要帮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还有你不敢干的事情呀,”卫子夫道:“自从你进了侯府,你看惹出了多少事,要不是公主殿下替你兜着,有几个你也拉出去打死了。”
“姐姐……”卫青已经在央求了。
“好啦,你已经是个大小伙子了,我就答应你一次,”卫子夫道:“我就去跟公主殿下说你在外面吹牛,说侯府多好多好,惹得外面的小朋友嚷着要进来看看,你可别说差了,我到时候再找个理由来看看你们,我也确实想见见这个翁锐,他也是你命中的贵人啊。”
“是,是,”卫青已经千恩万谢:“谢谢姐姐。”
“那你就等着吧。”卫子夫笑着离去。
在侯府的后厅,平阳侯曹寿正在和平阳公主唠着话,卫子夫从外面飘然而进,看见侯爷和公主都在,赶紧上前施礼并给他们添茶倒水,完了退到一边侍候着,但还是有点忍不住偷偷的笑。
“子夫,碰上什么好事了,看把你今天乐得,哈哈。”平阳公主笑道。
“回公主,没啥大事,”卫子夫赶紧躬身禀道:“是我弟弟卫青的一点事。”
“哦,这阵子他怎么样了?”平阳公主道:“这两天我没出门,也好几天没看到他了。”
“他挺好的,”卫子夫道:“自从公主殿下上回让我去说了他,他就消停多了,每天都还算安静守份,只是……”说到这里,卫子夫又捂嘴笑了起来。
“只是什么,看把你乐的,”平阳公主道:“说出来我们也乐乐,呵呵。”
“他在长安不是有个小兄弟吗……”
“你是说翁家那个小哥?”卫子夫还没有说完,侯爷就插了一句。
“是的,侯爷,”卫子夫继续道:“他在这长安城里也没有其他朋友,出去也就是到翁家小哥的医馆去,去得多了,就在那里吹牛,说咱们侯府多好多好,说得翁家小哥心里直痒痒,一定要他带进来看看,为了面子他倒是一口就答应了,但回来才知道自己给自己挽了个套,把一个陌生人带进侯府,那是他能做得了主的呀,为此急得抓耳挠腮,坐卧不宁,呵呵。”卫子夫说着自己又笑了起来。
“哈哈,还真是有趣,”平阳公主道:“你怎么说的?”
“我当然是数落了他一顿,让他不要生事,”卫子夫道:“跑到外面随便乱说,也应该给他点教训了。”
“哈哈哈,这个我看不至于,”侯爷笑道:“小孩子难得出去,在外面给自己长长面子也是常有的,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就让他带他的小朋友进来看看便是。”
“谢谢侯爷,”卫子夫笑道:“这真是便宜他了。”
“对,便宜他了,哈哈。”平阳公主也笑道。
“其实翁家这个孩子呢还真和我们有点缘分,”平阳侯道:“他们家的事虽说给我们造成了一些麻烦,但却阴差阳错给了我们一次机会,让我们能赶上圣上登基,圣上现在对你这个胞姐也是皇恩浩荡,关照有加,所以说呢,这坏事里面也常常有好事,谁说得准呢?”
“侯爷说的是。”平阳公主道。
卫青领翁锐来到侯府的时候已经是午后,往往这个时候是侯府一天里最清闲的时节,关注的人少,也不容易撞见什么人。卫青领着翁锐边走便给他介绍,颇有点趾高气扬的味道,这里是前厅,这里是客厅,这里是书斋,这里是府兵府将的住所等等,连后花园都去了,就是后宅规矩很多,他们没敢进去,最后来到卫青自己的住处。
“你行啊,现在都一人住一间房,还这么大。”翁锐道。
“你应该说大哥你行啊,哈哈哈,”卫青很是开心,这是他这里第一次来客人:“我们结拜的时候我可是大哥。”
“好,就算你是大哥,嘿嘿。”翁锐虽说嘴上这么说,但这个大哥他平时还是叫得很少,心里还是有点小不服气,他到现在也没弄清楚他们两个谁大,就算是师父说的,那也不见得说的对啊。
“什么就算啊,本来就是啊,哈哈哈……”卫青说着笑着还和翁锐比个儿,他真的要比翁锐高出半个头去,这点翁锐不服也不行。
“什么事笑得这么开心啊,也说给姐姐听听,呵呵。”卫子夫说笑着从外面进来。
卫青和翁锐赶紧上前行礼:“拜见姐姐!”
“好啦,在我这里不用拘礼。”卫子夫说着,款款坐到卫青房间的桌子跟前,尽管在平阳公主跟前也只是一个讴者婢女,但这雍容气度透着一股子摄人的力量。
“你就是翁锐?”卫子夫坐下来,仔细的打量着站在她面前的这个大男孩,个头只比弟弟卫青略低一点,但脸上却带着明显比卫青成熟得多的气质,看来也是岁月催人熟啊,这么点年纪就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想不成熟都难啊。
“是的,姐姐。”翁锐彬彬有礼,不卑不亢。
“嗯,”卫子夫点点头:“你的家人都还好吧?”翁锐家的事本就扯着卫青,到后来连平阳侯府都扯了进去,卫子夫不可能不知道这事,既然翁锐来了,总得问问。
“谢姐姐挂念,”翁锐稽首到:“家人都回到了平阳,一切安好,这还要谢谢侯爷和公主殿下鼎力相助,也要谢谢姐姐和卫青大哥暗中帮忙,要不是你们,也许我们家已经不存在了。”说完又是深深一礼。
“侯爷和公主你还真得好好谢谢,”卫子夫道:“卫青吗,我看就算了吧,呵呵。”
“卫大哥也没有为我们家的事少跑,还差点…差点把他自己扯进去。”翁锐差点说漏嘴,劫狱那件事那可真是杀头的事,不敢露出半分,所以话到嘴边就赶紧转弯,好在卫子夫并没有多想。
“什么把他扯进去呀,这事本来就是他惹的,”卫子夫道:“当初他从那个家里逃出来,引得郑季这个小人去查你家,这才惹出了一堆事儿,最后连翁老将军都命丧长安,我们卫家对你们翁家有愧啊,唉!”说到这里,卫子夫长长的叹了口气。
“这不能怪卫大哥,”翁锐道:“世事无常,必有因果,祖父当初的事情确实也是真的,所以就算他死,他也不要我向蒙成寻仇,这还是要感谢侯爷在朝堂之上力陈祖父苦衷,也是圣上网开一面,我们全家才能度过此劫,所以还要感谢圣上。”
“好啦,不说这个了,”卫子夫觉得话题有点沉重:“我听说你们俩是因为打了一架认识的?”
“是的,是他找我打的。”卫青抢着说。
“没有,就是我一个人很没趣,我想找他玩,嘿嘿。”翁锐说的还有点不好意思。
“不管是玩还是打架,却一下子能改变两个人的命运,”卫子夫道:“你们俩的现在都来之不易,要好好珍惜。”
正说着,一个婢女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道:“卫姐姐,公主殿下要你回去准备接驾,听说皇上要来了。”
卫子夫闻言立即起身就往外走,卫青赶紧道:“姐姐,我们怎么办?”
“赶紧送翁兄弟出侯府,”卫子夫道:“要是来不及了就就地跪迎,千万不可乱跑躲藏。”
“那我们赶紧走!”卫子夫一走翁锐就急道,他知道帝王的规矩很多,要是出一点点岔子都可能人头落地,这个好奇心不能有,不能因为自己而连累到别人。
“跟我走!”
卫青也不敢怠慢,带着翁锐就往外走,还没到大门口,就已经远远地看到了天子的仪仗,平阳侯和平阳公主已经迎了出来,跪地接驾。
卫青还在愣着,翁锐赶紧一拉,两人远远地就地跪倒,把头低下,但两个人的眼珠子却还在偷偷的乱转。
武帝刘彻怎么一下子就来到平阳侯府了呢,其实这也确实是一件偶然的事件。今天本是皇家例行的郊祭之日,少年天子刘彻即位不久,所有的事都很勤勉,郊祭这种做面子文章的事情也一定要做,本来郊祭完毕就可以立即回宫,但路过平阳侯府的时候他突然想见一下姐姐平阳公主,这不说来就来,闹得平阳侯府一点准备都没有。
虽说没有准备,但皇家的礼仪他们还是懂的,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仓促间就已经安排妥当,平阳侯和平阳公主延步大门口接驾。
卫青和翁锐两个人跪在那里偷偷的瞧着,就见皇撵上下来一位身着黄袍的年轻人,年龄应该和他们差不多,气宇轩昂,精神抖擞,往那里一站,帝王的霸气就弥漫了周围空间,也把两个人的胸口塞得满满的,都有一种快盛不下的感觉。
武帝刘彻快步上前搀扶起姐姐平阳公主,平阳侯也跟着起身,平阳公主扶着武帝刘彻,众人跟随,移步大殿叙话。
看看大门口恢复了平静,只是御林军在这里加强了守卫,卫青就赶紧送翁锐出了候府大门,自己回去悄悄地在房间里呆着,没有指派,他那里也不敢去。
平阳侯府由于天子驾到显得威严紧张,但侯府大殿之内倒是另一番景象。
作为武帝刘彻的长姐,平阳公主对这个弟弟的爱好还是有些了解。现在皇帝已经十八岁了,结婚都有好几年了,但现在的陈氏皇后却未给圣上生下一男半女,武帝嘴里不说,但心里总是个疙瘩。平阳公主早就注意到了这一点,暗地里挑选了数名良家女子储于家中,教给她们各种礼仪,想择机献给这位天子弟弟,也想拉拢一下平阳侯府和天子间的距离,现在自己没来得及去,反而是他自己找上门来,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平阳公主自是不会错过。
在叙了一阵子话之后,平阳公主就把早已准备好的并经过精心打扮这些女子一个个叫上来让武帝刘彻品鉴,但一连十几个下来,没有一个能令他满意的,这让平阳公主多少也有些尴尬,连忙对武帝刘彻道:“陛下郊祭也是乏了,我在这里备了酒宴为陛下洗尘,我这里也教了一班讴者,让她们给陛下唱个曲解个乏吧。”
“也好。”武帝刘彻淡然一笑,也不以为意。
酒宴之上,讴者的节目是精心准备的,歌舞自然是美妙动人,但令平阳公主最为惊奇的是这个天子弟弟似乎对这些歌舞没听也没看进去,对侯府献上来的美食也是兴趣不大,他的眼睛从一开始就盯着一个人,那就是卫子夫,她一下子就明白了,心下也大为宽慰。数曲终了,武帝起身更衣,平阳公主即命卫子夫随去侍候。
就在武帝的尚衣轩车之中,武帝初幸了卫子夫。回到宴席之上以后,武帝非常高兴,赏赐了姐姐平阳公主很多东西,平阳侯府也顿时光彩异常。
席间,平阳公主试探道:“陛下,既然您如此喜欢子夫,就让她随您进宫侍奉如何?”
“哈哈哈,”武帝笑道:“那就谢谢姐姐美意。”
有了武帝的应允,平阳公主即刻命人去给卫子夫进行装扮,准备随武帝进宫。
宴后武帝腰起驾回宫,卫子夫伴驾相随,临上车撵,平阳公主拉着卫子夫的手道:“进了宫,好好吃饭,好好生活,好好侍奉陛下,等哪一天你发达了,别忘了我的推荐。”
卫子夫点头泣别,随武帝进宫而去。
第九章 兄弟-4:秦家师姐
从平阳侯府回来的翁锐又一次进入了一种难以名状的状态,既不是兴奋,也不是痛苦,也说不上是焦虑,总之感觉胸口有点不舒服,就像是一口气跑了几十里地,里面被大量的空气撑过一样,还有点莫名其妙的气喘,没有怎么动也感到气息很重,脸上也泛着微微的潮红,就算是洗几次冷水也没有用。
这种坐卧不宁的状态一直持续了好几天,翁锐尝试着用练剑或者打坐练功来平息这让他很不舒服的感觉,但作用都不是很大。
他知道自己的内心被深深地触动了,并且是终身难忘的那种。当然了,触动他的一定不是平阳侯府的府邸宅院,就算是侯府比较宏大,那也比不上玄清观的规模和奢华,当然更不会是因为见到了平阳公主和平阳侯,这两位也算是大人物,但他在平阳城的时候就已经见过了,深深触动他的是他平生见过的第一个皇帝,少年天子武帝刘彻。
起初在翁锐看来,武帝刘彻不过是一位和他年岁差不多的少年天子,对于修习道家功夫的他来说说不上有什么太大兴奋点,让他受到震慑的是这位少年天子身上独特的气质和强大的气场,这似乎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影响力和感染力,即便他也是一个孩子,也有孩子身上的那种年轻活力和调皮散漫,但这种威仪却能够在他出现的地方迅速蔓延开来,会对周围的一切形成一种压力,让你逃也逃不掉,这是真正的王者之气。
有了这种感觉之后,翁锐也一直在思考这样一个问题,同样是这个年纪的少年,武帝刘彻身上的这种气质是怎么养成的,难道这就是皇家的权威?对皇权的崇拜?对掌控生杀大权的君主的畏惧?他想了很多,或许都有,或许都不是,他感觉到的时候心中就没有这些东西,他感觉到的是的他身上由内而外迸发出来的一种气息,也就是说,这是他的内在养成,也许皇家的出身、祖上的荣耀、百官万民的尊崇、可以掌控天地的无上权力等等对这种气息的养成都有作用,但也只是些外在条件,永远代替不了他这种内在的气息本身。
他回想自己周围的人,其实这种气场和感染力也是存在的,只是比武帝刘彻的影响力小了很多。比方说祖父翁檀老将军,在他跟前你感受到的就是威严、平和及安全,就算是他很和蔼,大人小孩在他那里永远都是规规矩矩,不敢乱说乱动。
还有师父天枢子,站在他跟前你会有一种山岳般的压迫力,觉得很难靠近,你甚至会感觉到他有一种阴柔冰凉的气息在侵袭你,甚至让你感觉自己就像一个透明人,这种气息拦也拦不住,更不用说和他抗衡了。
天地大道,王者之气,是先天带来,还是后天凝聚,可能兼而有之吧,但天子只有一个,只要不想着造反,那这种王者之气的凝聚也可以是另一番景象,天下无敌的大将军,著述立家的圣人,缥缈江湖的武学神人等等,也在用自己的方式成就者天地大道,展现着王者之气。想通了这一点,翁锐心中那扇被师父打开的武学之窗外似乎又看到了更远更美的图景,他的心又被撑大了一点。
能让自己放开思绪去纵横驰骋,博览群书去温养自己的心性的确是件非常惬意的事情,但这种事情就怕被打断,而翁锐就碰上了,还是一件既让他高兴又让他头疼的事情,河东郡南戍镇秦家医馆的师姐秦无双来了。
秦无双怎么就来了呢?这当然和翁锐他自己有关了。
翁锐自从解决了家里的问题,就回到长安安安心心的经营他的医馆,由于他医术的独到之处,这医馆也是开得红红火火,钱也是挣了不少,除了给家槐他们家的分红,他自己也攒了不少钱,现在朱氏兄妹和猪猪每月都有例钱,也不要他管,他只好托人把多余的钱捎回家补贴家用,感念秦家师父得恩德,每回他那里也是少不了的,并且还常常修书,告诉家人和师父他这里很好,不用挂念。
出门在外的人常常有这种习惯,书信回家总想往好里说说,图个让家里人放心的意思,但说的多了,难免又会勾起别人的遐想,秦无双就有点坐不住了。
本来她就个乡下小镇的大姑娘,跟着爹开个医馆也算个小康之家,方圆百十里都没有走出去过,等年纪大点再找个婆家嫁人也能混个安安稳稳,但现在翁锐时不时的一份来信,讲的都是她没听过也没见过的东西,连那个以前跟着她学配药的小丫头片子朱玉都能给人看病了,心中还真有点不服气,还有她心里总有个人放不下,有事没事的去问她爹长安的情况,秦仁阁医馆的情况,尽管没有直接问翁锐怎么了,问得多了,秦师父也终于明白了女儿的心思,看看劝不下,心中也起了成全之意,因为他对翁锐这孩子还是给予了很高的期望。
这样,秦无双就背起行囊,一个人独自踏上了去往长安的路。尽管道路漫长,但只要目标明确,手里又不缺少盘缠,这长安总是能走到的,延富街上的秦人阁医馆也是会找到的。
秦无双来的时候翁锐还真是吃了一惊,因为事先一个口信都没有捎来过,他一下子就愣在那里,这太出乎意料了,好在他反应快,赶紧扔下手里的病人,站起身来接过秦无双手里的包袱。
“师姐,你…你怎么过来了?”翁锐结结巴巴的道。
“怎么,你现在在这都城长安混好了,师姐都不能过来看一下了,哈哈哈。”秦无双无拘无束的笑道。
“这太能了,别说是您,就是师父师娘他们都来也没有问题,”翁锐赶紧陪不是:“都是弟弟不会说话,还请师姐见谅,嘿嘿。”
“你看你,我又没有怪你……”
秦无双的话还没有说完,朱玉就风一般的跑了过来,一下子就扑到秦无双的身上:“秦姐姐,真的是你吗?”
“是,是,真的是我,来,让姐姐看看,”秦无双把朱玉轻轻的推开点距离,仔细端详,笑逐颜开:“嗯,我们的玉儿不光是长高了,人也更漂亮了,都成大姑娘了,呵呵。”
“秦姐姐……”朱玉一撒娇,一下子又把头又埋在了秦无双怀里,眼圈都有些红了:“你都想死我了。”
“姐姐也想你们。”受朱玉感染,秦无双也是眼泪骨碌骨碌地往下掉。
“秦姐姐好!”朱山也过来冲请无双行礼。
“山子兄弟好。”秦无双赶紧回礼。
“秦姐姐好!”猪猪也有点扭捏的道。
“这位兄弟好,”秦无双说完看着他们几个:“这位兄弟是……?”
“他是猪猪,”朱玉抢着道:“他是我带的徒弟,呵呵。”朱玉笑得时候,眼角还挂着泪滴。
“哎哟,真了不起,”请无双笑道:“玉儿妹妹这都带上徒弟了,这比姐姐都强了,呵呵。”
“师姐,”翁锐笑道:“您看你刚到,鞍马劳顿,咱们就别在这里站着了,先上里面休息一下、梳洗一下如何?”
“对对对,”朱玉又抢着道:“秦姐姐这回来就和我住一起,我这就带秦姐姐进去,你们继续给病人看病,可别慢待了我们的主顾。”
“是啊,你们先忙,”秦无双一看确实有几位病人还等着就道:“我跟玉儿妹妹进去收拾一下就来给你们帮忙。”
“不用你帮忙,”玉儿一副管家婆的样子:“他们行的,我们进去。”
秦无双笑着对众人欠欠身,转身随朱玉朝后院走去,翁锐抬了抬手,朱山赶紧接过秦无双的包袱也跟了进去。
秦无双的到来一下子打乱了翁锐的平静,不光心中一阵荡漾,思绪也活跃起来,就连给人看病也感到有点集中不了精神。
经过多日的奔波劳累,虽然秦无双看上去有点疲惫和憔悴,但人出脱的更加成熟漂亮了,该凸的凸,该翘的翘,本来她就比翁锐要大,现在更加展现出一位成熟女人的魅力,翁锐看了一眼后就赶紧收住心神不敢多看,怕看多了失礼。
他上次回长安的时候在南戍镇留了一晚,那一晚他和师姐秦无双谈了许多,但多数时候是他在讲,秦无双在听,有时候她也问上一两句,在她问的时候,眼睛亮闪闪的充满了崇敬。虽说秦无双的话不多,但翁锐的感觉却是非常的奇妙,他感觉在这么个他说了很多而师姐说的很少的晚上,他和师姐间的关系倒是亲近了许多。
秦无双的到来翁锐真的是打心眼里高兴,但他就是忍不住的会心虚一下,因为他会突然想到朱玉。尽管在心里他都给自己说过没什么了,一个是妹妹,一个是姐姐,但他就是忍不住要心虚。
他就这么心不在焉的刚看了一个病人,刚给人家打好药方,就看到秦无双已经洗漱完毕,换了一身新衣服出来了,料子还是他上回送师姐的礼物,秦无双看上去不光是刚才的一脸疲惫全无,还神采奕奕,光**人,连在这里看病的几位病人也忍不住要多看她几眼。
“玉儿妹妹,这都是你收拾的吧,很不错呀,”秦无双一出来就没把自己当作客人,扫了一眼药厨药柜赞许了一句朱玉,就把刚才翁锐打的单子从猪猪手上拿过来道:“这个我来吧,呵呵。”说完还冲跟在身后的朱玉笑了一下。
“秦姐姐,你这是干什么呀,”主语忙上前阻拦道:“您是客,来了都还没休息一下,怎么能让您干活呢?”
“怎么,不相信姐姐。”秦无双笑道。
“怎么可能呢,”朱玉道:“我在这橱柜里的功夫还不是秦姐姐您教的,是我该给姐姐展示一下,让姐姐指点才是。”
“哈哈,你就别跟我客气了,”秦无双笑道:“你以前帮我干了那么多活,就算我帮你干点也没啥呀,是吧玉儿妹妹。”秦无双嘴里说着,两手翻飞,根本不用药秤,两副药已经配好。
“秦姐姐,这也行?”猪猪看的目瞪口呆。
“当然行,不姓你自己称称,”朱玉不免有些失落:“这是秦姐姐的绝活,我就学不会。”
翁锐在一旁看着,不禁暗暗地叹了口气,本来这药柜里面是朱玉的天下,他和朱山都插不上嘴,更别说猪猪了,朱玉说什么就是什么,这回来了个师父,这药柜里看来是要热闹了。
第九章 兄弟-5:玉儿的小心思
人常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卫子夫随武帝入宫给卫家带来的影响是深远的。
首先是卫青,没过几天就从宫里传来消息,要卫青入建章宫当差。
这建章宫可不简单,那是武帝登基以来新建的宫苑,虽说离未央宫不远,但也是一座很具规模的行宫,或者说就是皇宫的一部分,跨城筑有飞阁辇道,武帝可以从未央宫直接到达建章宫,武帝还常常在这里接受众臣朝拜和办公。
按说凭卫青的本事,在建章宫听差找口饭吃那真是大材小用了,但这是皇上居住和办公的地方,防卫森严,要求很高,不是谁想进去就能进去的。卫青一个平阳侯府的骑奴,要凭他自己,这一辈子都可能没有机会,但有了卫子夫在皇帝身边,那这一切都就有了可能。
对卫青来说,平阳侯和平阳公主待他还是很不错的,基本上都没有把他当奴才对待,跟着平阳公主出入各种场合,日子过得还算风光。他在平阳侯府的人缘也是不错,由于他的功夫了得,为人真诚热情,不光是侯府的家将侍卫对他高看一眼,就连老侯爷身边的老家将醴伯也非常喜欢他,还常常给他喂招练剑,这让其他年轻一代的家将侍卫也是羡慕不已。
但卫青在平阳侯府呆着,就永远就要顶着一个骑奴的身份,这一生恐怕都难有改变,要将他从这里弄出去这个原因或许也是他姐姐卫子夫的一个考虑吧。卫子夫是个非常聪明的女子,她知道后宫的深重与复杂,凭她一个毫无背景的家奴之女要想在后宫站稳脚跟,说是痴心妄想一点也不过分,更不要说凭她改变整个家庭的命运了,但她借着刚刚跟皇上亲近还没冷落她的当口提点小小的要求,让弟弟卫青能改变身份,也不是件难事,或许凭弟弟的本事日后能有出头之日,到那时对自己来说也算是个依靠。
对平阳侯府来说,送卫子夫进宫本就是很难得的跟武帝拉近关系的一次机会,卫子夫清丽动人冰雪聪明,在宫里得到宠幸也是说不准的事情,现在又要把卫青也弄到宫里当差,这又是他们求之不得的一件事,侯府从来就不缺少奴才,但宫里有自己的人这比什么都重要。从侯府出去,对侯府的感情总是有的,再说,在侯府里不管是对这卫家姐弟还是他们的家人,他们都是没有亏待过,以后用上用不上先不去说,就算是冷棋闲子的一招布局也是值得的。
这卫青进到建章宫,有很多规矩要学,有很多例行的事情要做,很长时间都没有机会出来,数月后总算是和宫里的其他侍卫混得熟了,在侍卫头领那里也多少混了点脸面,终于瞅了个机会,讨了一个跟随建章宫的差官到城里采买办事的机会,他就迫不及待地想来翁锐的医馆看看,他着实是想翁锐,但也免不了有要炫耀一下的意思,为这个他把两个月的例钱都给了差官,才讨得一个时辰的额外假期。
卫青的姐姐卫子夫进宫和没多久卫青也进宫当差,翁锐还是听到过一些的,但就算是侯府他也不能随便进去,要说去皇宫那他就更不用想了,几经打听,打听不到消息他也就死心了,时间久了,他都以为这个兄弟可能都忘了他了,也许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没成想他突然就来了。
这时候的秦仁阁医馆不光是翁锐、朱山、朱玉和猪猪几个人,还多了个翁锐的师姐秦无双,这秦无双不光人长得漂亮,还里里外外都是一把好手,没过多长时间,就把医馆里整的井井有条,连朱玉没有完全齐备的一些事全补齐了,让整个医馆看起来更令人信服可靠,生意也变得更加好了。
但朱玉在这段时间多少是有点失落的。尽管现在医馆里的大小活路还都是她安排的,但现在原来安排给她自己的那些活都被秦无双抢去干了,忙碌惯了的她一闲下来就浑身的不自在,想到后厨去干点活吧,又被明嫂赶了出来,只好去前面帮着翁锐给人看病,但病人也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本来嘛,只要翁锐出去了,或者是卫青来了要陪,她就可以堂而皇之的坐在那里给人看病,但现在翁锐也不常出去,就算是没病人的时候他也在那里看书,卫青卫大哥好长时间也不来了,她也只好自己给自己找点事了。
其实让朱玉心里不很舒畅的还有件事,就是那个教了她很多行医技能和药品知识的秦无双秦姐姐。
开始,朱玉以为这个秦姐姐就是想他们了来长安看看的,过不了多久就会回去,为此她还专门陪她到长安城到处逛,卖“家家豆腐”的家槐他们家就不用说了,没有家家就没有他们这个医馆,这个故事当然是要讲的,其它地方也没少去,连他们刚到长安时栖身城隍庙的那个角落都去了,还给她介绍了不少叫花子朋友,这里面当然少不了八爷这位长者。
但时间一长,朱玉就感到这个成熟漂亮,温柔可亲的秦姐姐似乎没有要急于回去的意思,她似乎越来越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了,不光活干得很起劲,连看到“秦人阁”三个字她似乎都要比别人开心很多。
当然了,这都没什么,最让朱玉感到难受的是她看锐哥哥的眼神和对锐哥哥的态度,笑靥如花,百依百顺,那简直就是想告诉别人她就是喜欢锐哥哥的,这是朱玉最难以接受的。
朱玉和翁锐的关系,抛开他们兄妹两救了他不说,那也是一路共同经历了很多事情,也算是一同患难的亲人,朱玉现在也已经叫十四岁了,她心里想着的事她比谁都明白,在她心里,锐哥哥早就是她的人了,谁也不要想把他夺走,不然,她也会拼命的。
但就这个秦姐姐她一点也没办法,要说成熟、漂亮、能干,朱玉自信不会输给她,就算是今天她还没有长大,明天她还会长啊,但问题是秦家,秦师父,秦姐姐,也都算是锐哥哥的救命恩人,秦姐姐也确实是锐哥哥学医时的师姐,这份情感肯定是十分深厚的,她也不能有任何举动去伤害这分感情,否则会连锐哥哥一起伤掉。到底锐哥哥会怎么想,以后会怎么样,朱玉都有点想不下去,想想就心烦意乱,平时最为活泼好动的她话也少了起来。
卫青的到来,使这阵子因为朱玉有心思不爱说话略显沉闷的秦人阁医馆一下子热闹起来了,大家呼啦一下都围了上来。
“卫大哥,你怎么来了,”翁锐高兴地冲上前去,紧紧的给了卫青一个熊抱:“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哈哈哈,哪能呢,”卫青爽朗地笑道:“你看我这不是来了吗?”
翁锐这才顾得上仔细的去打量卫青,见他穿着一身青色皂衣,头上的发髻也被一条青色的丝带高高扎起,脚上是青色的长筒靴,腰上扎一条青蓝带黄色锈边的腰带,腰带上挂着的正是他那把“玄青”剑。人靠衣服马靠鞍,卫青穿上这身衣服,一下子把他的高挑帅气全显现出来了,连外人看了也啧啧称奇。
“卫大哥,你这身衣服真好看!”朱玉也看得两眼放光。
“玉儿妹妹,”卫青笑道:“你这是说卫大哥的衣服好看,人不好看了?哈哈哈!”
“卫大哥,你尽取笑我,”朱玉道:“我哪有说卫大哥不好看了,你高大威猛帅气行了吧。”
“那我有你家锐哥哥好看吗?”卫青一点不想放过这个嬉闹的机会,他已经憋了很久了,他当然也知道这个玉儿妹妹喜欢翁锐很久了。
“卫大哥你说什么呀?”朱玉羞红了脸,躲到了一边。
“卫大哥,你管的那个建章宫大吗?好看吗?”朱山忙不迭地挤到跟前道。
“什么我管的,我就是在那里当差,连一个小官都不是,”卫青道:“就是我今天来看看大家,也是花钱告了一个时辰的假才来的。”
“这么说你待不了多久就要走?”翁锐道。
“是啊,”卫青道:“我来看看就要走的。”
“那我们就不要在这里站着了,”翁锐道:“到后面喝杯茶再走。”
“走……”
卫青的话还没说完,众人往旁边一闪,他就看到了站在众人身后柜台旁边的秦无双,秦无双听说过卫青,但她没见过,卫青一来众人都围了上去,自己不熟只好在旁边站着,但这个比翁锐还高的大男孩穿一身官差的衣服显得非常干练精神,这还是她头一次看到从皇宫里出来的人,不觉有些出神。而卫青一看到微微带着笑容的秦无双,也一下子被她美丽成熟自然的气质惊住了,心说,这个姐姐太漂亮了太好看了,连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这…这位姐姐是……?”卫青第一次在一个大姑娘面前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以前他在朱玉面前可从来没有这种感觉。
“哎呀,对不起,你看我尽顾上高兴了,忘了给你介绍了,”翁锐歉然道:“这就是我曾经给你说起过的,救了我性命的秦师父的女儿秦师姐秦无双。”
“秦师姐好!”卫青赶紧上前行礼。
“卫兄弟好,”秦无双也连忙回礼笑道:“以前只是听翁师弟谈起过你,知道你们一起学武,功夫很好,没想到卫兄弟现在穿起了官服,确实一表人才呀,呵呵。”
“秦师姐见笑了。”卫青刚才还有说有笑,还和朱玉开玩笑,现在倒显得有点拘谨,手心都有点冒汗了。
“我们进去说吧,”翁锐道:“师姐您也一块来吧,我们这里都和卫大哥熟,就你才刚认识,正好大家都熟悉熟悉。”
“对对对,”玉儿满面春风:“卫大哥难得来一趟,秦姐姐你就陪锐哥哥和卫大哥说会话,这前面有我和猪猪呢。”
“我也要去和卫大哥说话。”猪猪觉得卫青这回穿着一身官服来了,他一句话也没说上有点亏,所以不干。
“你捣什么乱,”朱玉道:“锐哥哥和卫大哥有要事谈,秦姐姐是主客理应相陪,你已经见到卫大哥了,留下来干活!”
朱玉的几句话惹得大家哈哈大笑,猪猪一嘟嘴做了一个鬼脸留在了药柜,在朱玉面前,他向来是不敢犟嘴的。
看着秦无双随翁锐卫青进入后院的身影,想着卫青刚才吃惊的眼神,朱玉不自觉的咬着嘴唇,脸上露出一抹神秘深邃的微笑。
第九章 兄弟-6:礼物
卫青的到来使秦仁阁医馆一下子多了很多话题,在皇宫里,他不光能看到宏伟的宫殿,还能见到许多达官贵人,更重要的是还能见到皇帝和后宫的娘娘嫔妃,哪怕只是远远地看到。有了和卫青的认识,除了翁锐之外,其他的几个人的感觉,似乎通过卫青也只和这些高贵的人群之间差了一个人的距离,对旁人说起宫内的典故也是头头是道,就好像自己见过一样。
对翁锐来说,那些达官贵人皇帝娘娘和他没有太大的关系,这些人已经不能限制他的心志。他确实是为卫青能有这样的变化而高兴,就像卫青为他能在长安开医馆高兴一样,他关心的是卫青最近功夫修炼的进境如何,自己和他比有没有拉下,什么时候可以切磋探讨一下。
对秦无双来说,这个变化非常微妙。她以前只是在家里呆着,帮着爹爹给人看病,远门都没有出过,是翁锐把她带进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她走出家门,不仅见到了不同的山川风景和风土人情,更见识了都城长安的宏大和繁华,在秦仁阁医馆生活的这段时间,也体会到了都市年轻人生活的丰富多彩,在这种情况下还说她想要回去,那还真不是真的。
卫青带给她的是另一种冲击,高大、阳光、帅气的都是表面,更重要的是那一身官差服所显示的与翁锐他们不同的气质,他觉得这一点更符合卫青,要是放在翁锐身上可能就没有这么好看,更不要说放在那个成天斤斤计较爱财如命的朱山身上了。令她更难忘的是卫青所讲的宫里的所见所闻以及达官贵人间的趣闻轶事,恍惚间秦无双似乎产生了一丝对这种生活的向往,但这念头一闪而过,可能连她自己都没有记住。
医馆外部采买的事一直都是朱山负责的,可能这里没有人能比他做得更好了,只要看着赚到的钱越来越多,花掉的钱最好越来越少,在其他任何事情上他都可以没心没肺,就算有件新鲜事,他也是一阵子热闹,过不了多久都会忘掉,用他自己的话说,闯荡江湖这么多年,他见的事多了,没有什么好稀罕的,连卫青去皇宫当差都是。
小姑娘朱玉最近似乎安静了许多,她不再去药柜上和秦无双秦姐姐抢活干了,对教猪猪干活也不那么上心了,有秦无双教他,那自然要比她教得好,因为她也是秦无双教出来的。对于秦无双对锐哥哥示好她也不那么纠结了,她现在倒是真的想好好改变一下自己,每天安安心心的看医书,研究方子,钻研药品的炮制,还要不断地去尝试珍脉和施针,一有病人过来,特别是来免费看病的叫花子,都要自己亲自尝试,只让翁锐站在一旁指导。翁锐也乐得这样,有时候在后院半天都不出来,知道有人专门来找他他才出来给人家看一下。
日子就这么看似平平淡淡的过着,但有两个人的心思却不一样。
朱玉除了每天学医治病,他就是想着什么时候卫青大哥哥能来,不是她想着卫青,而是她觉得卫青喜欢秦无双,因为她看到就算卫大哥不敢正眼多看秦姐姐的时候,也时不时的会偷偷的看上一眼。
朱玉的这点小心思只在她心里,她谁都没说,她只希望卫青能多来,能多讲故事,能喜欢上秦姐姐,最好秦姐姐也能喜欢上卫大哥。
说实在的,卫青还是很给面子,此后他几乎是每个月都能来上一趟,当然这里面也有翁锐的功劳。因为在他走的时候,翁锐总会塞给他一些钱,他知道这宫里要想找理由出来,总得想法打点头领,他那点例钱管他自己都不够,更不要说老要在这方面花钱了,也只能每次多给他点了。
每回取钱的时候,朱玉跑的比谁都快,主要还是要比朱山跑得快,手里抓的钱总是大大超出朱山的意料之外,气得朱山在后面直瞪眼,又不敢言语。翁锐和秦无双看到只当玉儿大方,也毫不在意,但没人会想到玉儿的用意。
卫青来得多了,自然就和秦无双混得熟了,说的话自然也就多了起来,就算是秦无双有事他也会凑上去说几句。
秦无双爱听,朱玉也是恰到好处的安排,不着半点痕迹,一切是那么的自然而然。
直到有一天,卫青来的时候给秦无双带了一件礼物,竟然是当初师父天枢子送给他们练剑的木剑。
“这是师父当年送给我们练剑的木剑,你怎么把他带来了?”翁锐一看到他带了这把剑不明所以,傻呵呵的问道。
“上回我们不是说到小时候用木剑练剑的事吗,”卫青有点尬笑:“秦姐姐一直没见过,你那把已经给天灵子砍坏了,我就把我的带来给她看看。”
“什么没看过,”朱山在一旁道:“那把剑没被天灵子砍坏的时候秦姐姐就见过,当年我们在他们家住了三天呢。”
“你懂什么呀,”朱玉呛朱山道:“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就算见过那也忘得差不多了,再看看有什么?”
“哈哈哈,”秦无双笑道:“卫兄弟拿了把木剑给我看,你们兄妹两倒怎么争起来了?”
“没争,秦姐姐,”朱玉笑道:“我哥那是他有点小眼红,这么好的东西我看了也是很喜欢的,呵呵。”
“是啊,秦姐姐,”卫青赶紧把剑递给秦无双道:“您要是喜欢,就留着玩吧,反正我这里已经有‘玄青’剑了。”
秦无双接过木剑,见剑阁之上刻一个“青”字,知道是卫青小时候之物,虽说是把木剑,但也有些分量,用的时间长了,剑柄剑鞘都被摩挲的油光锃亮,非常漂亮:“真是一把好剑。”秦无双赞叹一声,脸上现出欣喜之色。
“那这把剑就送给秦姐姐了,”卫青笑道:“木剑不会伤人,女孩玩正合适,你留着玩吧。”
“卫大哥你偏心,”朱山嘟囔道:“我妹妹也是女孩子,可没见你给过她什么礼物。”
“哈哈哈,玉儿妹妹还没说话,山子兄弟倒是吃醋了,”秦无双笑道:“哪这把剑就让卫兄弟送给玉儿妹妹吧。”
“我可不能要,”玉儿赶紧道:“这是卫大哥送你的礼物,我怎么好横刀夺爱呢,嘿嘿嘿。”说着话朱玉就往外走,还顺便把那个爱多嘴的哥哥也拉了出来。
翁锐在一旁看着一直没有插话,这时候他也逐渐品出点味儿来,感情这卫大哥现在来秦仁阁医馆的目的不简单哪,师父送给他的这把剑平日都像宝贝似的,别人碰都不能碰,今天倒要拿它出来送人,看来这心思没有少用,要真是这样,他倒起了成全之意,他自己其实也在为这件事暗暗烦恼呢。
看着朱玉出去的背影,其实秦无双心里想的是另外一件事。
她刚来秦仁阁医馆的时候,朱玉那是把她跟出跟进,像在老家医馆一样,问这问那,没完没了,啥都要学,生怕把什么东西给遗漏了。她发现朱玉近些日子变化很大,现在的她不光不跟着她了,也很少问她问题,对药柜里面的事管的也越来越少,倒是很积极的跟着翁锐一门心思的学给人治病,并且已经学得有模有样,普通病症已经很难挡住她了,就是一些奇难怪症,她也从翁锐那里学来了不少稀奇古怪的治疗方法,有些还真有立竿见影的效果。
秦无双学医,只是一些常识,她更多的学得是药,认药、制药、配药,那也是一点也不敢马虎,在家里也是秦师父的主要帮手,但要说起治病,她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去学,就算懂一点,也没认真去实践过,更不要说拉开架势给人治病了,在这一点上,面对朱玉她心中竟生起一丝自卑感。
但卫青能把木剑送给她,她还是很高兴的,至少冲淡了一些刚才产生的那一丝自卑感,她也越来越觉得卫青身上有一种很吸引人的气质,很喜欢和他说话。
但没过多久另外有件事情却又深深的刺激了她,使她的那种自卑感又加强了。
第九章 兄弟-7:医家小神女
大概过了一个多月,卫青又来了,这回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来了一位和他穿的一模一样的宫内差人,这倒让翁锐他们有点意外,卫青赶紧介绍道:“这是我的好朋友公孙敖,这是我的兄弟翁锐,长安城内人称小神医的就是他。”
“原来是公孙兄弟,”翁锐道:“贵宾驾到,我们在这里说话失礼了,快里面请!”
“哦,不拉,”公孙敖道:“早就听卫青兄弟常常提到一位小神医,我今天也是慕名而来呀,哈哈哈。”
“你这是……?”翁锐有些不解。
“是这样的,”卫青连忙解释道:“公孙兄他也是练武出身,但前些年在练武时意外受了些伤,虽说后来好了,但腰和胯骨之处一到阴天就隐隐作痛,看来还是有些老伤未愈,这两天疼的有点厉害,我就想带他来你这里看看。”
“是这样啊,”翁锐一指医台:“公孙兄请坐,我这就给你看看。”
“锐哥哥,这位公孙大哥的病能不能我来看呀?”朱玉在一旁笑吟吟的道。
“别捣乱,玉儿妹妹,”卫青忙道:“人家可是冲着翁兄弟小神医的名头来的,这都是陈年老病,你那两下子看得了吗?”
“卫大哥,你可太小瞧我了,”朱玉道:“我这看病可不是一天两天了,并且这都是跟锐哥哥学得的。”
“玉儿,你别闹了,”翁锐笑道:“还是我来吧。”
“你真的会看病?”公孙敖倒是对朱玉这么个小姑娘有这能耐来了兴趣。
“当然会了,”朱玉很骄傲的说:“全城叫花子的病现在都是我看的,他们还叫我小神女呢。”
“玉儿,不许这么说……”翁锐觉得朱玉把公孙敖和叫花子拉在一起特别没礼貌,就想制止她,但被公孙敖一抬手打断了。
“我看行,”公孙敖道:“叫花子也是人,能给叫花子看就能给我看,玉儿姑娘人不大,倒有几分豪迈之气,我还真想看看你的手艺,哈哈哈。”
“公孙大哥你不怕我?”这下倒轮到朱玉有点胆怯了。
“男子汉大丈夫死都不怕,难道还会怕一个小姑娘看病,哈哈哈,来吧。”公孙敖说完,坦然坐到医台旁边。
朱玉看看翁锐,见翁锐点点头,就大大方方坐到了医台旁边,抬手给公孙敖珍脉。
“公孙大哥,你怕疼吗?”珍了一会脉,朱玉笑着问道。
“这有什么好怕的,”公孙敖道:“你说怎么来吧?”
“我想先试着在公孙大哥身上疼的地方扎两针,看看您身体的反应?”朱玉道。
“没问题,”公孙敖道:“怎么扎?”
“您只要站着,宽掉外衣就行。”朱玉道。
“好!”公孙敖也是爽快之人,也没有那么多婆婆妈妈的顾忌,当下除掉外衣只穿中衣站好。
朱玉从针盒里捻过一根银针,左手轻轻地按了按公孙敖要部的一个穴位,右手伸手就把一根银针插了下去。
“公孙大哥,你感觉如何?”朱玉道。
“没什么感觉,木木麻麻的。”公孙敖道。
“嗯。”朱玉微微点头,又伸手按了按腰跨相接的一个穴位,伸手将另外一根银针刺了下去。
“噢!”公孙敖一声轻哼,眉头骤然锁紧,看得出来他是强忍着疼痛。
“公孙大哥,很痛吗?”朱玉还是一脸微笑。
“嗯,有点。”公孙敖道。
朱玉笑了一下没有啃声,只是迅速的将两根银针拔出,看到公孙敖舒展开来的眉心,心里暗暗笑道:这哪里是有一点疼啊,从他的表现看那真的是很疼啊,不过这也证实了她的判断。
“公孙大哥,你在第一次受伤之后还扭伤过吧?”朱玉问道。
“嗯,”公孙敖看了主语一眼,也扫视了一遍周围的人,点点头:“还真行,确实还有过一次扭伤,躺了小半个月呢。”
“你这是老伤未治彻底又添了新伤,后来呢您又不好好保养还添了劳损,经脉堵塞,气血不畅,再遇上阴湿之毒,当然会疼了,”朱玉道:“你这要不好好治还会严重,到老了就麻烦了。”
“这么说你与办法治?”公孙敖道。
“办法当然有,但您也要配合。”朱玉道。
“那你说怎怎么做?”公孙敖道。
“我先给您施一遍针,打通您堵塞的经脉,然后再给您开一些药,调节一下您的气血,”朱玉道:“您这伤时间有点长,施一遍针恐怕不行,需要连续三天,药也不能停,需要连续七天,在这些时候,您还不能练武吃力,七天一过,我保您能彻底痊愈。”
“哪过了七天要是不行呢?”公孙敖笑道。
“那您就把我这小神女的牌子砸了,我就再也不给人看病了。”
朱玉说完,惹得在场的人都哈哈哈大笑。
“那就开始吧,还等什么呢?”公孙敖道。
那边医床上秦无双已经准备好了一切,朱玉引导公孙敖侧躺在床上,露出腰跨病灶部位和手肩腿上数处大穴。朱玉先用热水擦拭各处,开始施针,刺、探、捻、弹,手法熟练,速刺、缓刺清晰有别,直入、斜入、平入各得其所,臂力、腕力、指力配合得当,连站在一旁观看的翁锐也吃惊不小,看来他真是小看这个玉儿妹妹了,小姑娘真的是可以给人看病了。
朱玉看着半边身子插满银针的公孙敖,微微舒了口气,抹抹额头的细汗,再次给公孙敖行了一边针,公孙敖已经不停地哼哼了,一听那就不是疼的,而是行针时带来的舒畅感,这个效果翁锐感觉就是由他来做也就是这样了。
接下来,朱玉坐在床边,伸手搭上公孙敖的脉门,翁锐以为她是要探探公孙敖的脉象和内息情况,也没有在意,但片刻之后就发现了不对,他发现朱玉呼吸急促,额头冒汗,手还在发抖,心下一惊:她在使用“真元循脉”!
这一下可把翁锐给吓坏了,对于真元巡脉他是对朱玉讲过,那是她看这门功夫太过神奇一定要问他才讲了一些,这不光需要对全身经脉运转深刻的理解,还要有深厚的内功,就凭她也敢真元巡脉,那简直是在找死,公孙敖那是练武之人,不说内功深厚,底子总是有的,朱玉虽说练过一点点内功,但要凭这点内功盲目循脉,一旦引动他的内息,被他的内功反噬,后果不堪设想。
翁锐当下也不再犹豫,也不对任何人解释,一伸手护住朱玉的后心大穴,一股强大浑厚的内力输入朱玉体内,并引导朱玉的内息缓缓流转,朱玉的呼吸渐渐平稳起来,手也不再抖了,也慢慢的使自己的内息和翁锐的内息融为一体,顺着公孙敖的脉门进入到他的体内,顺着他的经脉冲向堵塞之处,冲击引导他体内内息打通血脉,推动内息的流转,改善着病灶部位的环境。
足足过了一炷香功夫,这真元巡脉的治疗才慢慢结束,朱玉看起来没有半点劳累,好像精神还好了很多,看来她不光是躲过一劫,得到的好处还确实不少,倒是翁锐快有点虚脱了,他深吸一口气,不使他自己显出任何失态。
等公孙敖身上的银针起完了,他穿好了衣服拧了拧身子,不由笑逐颜开:不疼了!
“我说小神女,你还真行啊,”公孙敖道:“我看要在这样下去,你这个锐哥哥恐怕是要没饭吃了。”
在众人的笑声中,只有朱玉和翁锐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但这两人什么也没有说,倒是秦无双心里很不是滋味,朱玉小姑娘给人看病显示她的本事也就算了,她那个锐哥哥还那么亲昵的抚着她的后心,这简直是故意做给别人看的吗!
但她哪里知道,没有了这只手,这位如花似玉的玉儿姑娘可能要到鬼门关走一遭了。
第九章 兄弟-8:邀战
“哟,什么时候换成个小姑娘给人看病了,你们家的小神医呢?”
时近中午,朱玉在大堂给病人看病,猪猪在给她打下手和照顾病人,秦无双也在药柜里忙乎,突然间进来一位大汉,一句话就把大堂里的人都给惊住了。
“你想干什么?”
小姑娘朱玉第一个站了出来,这个人他太熟悉了,因为他翁家差点满门被灭,最后翁家祖父翁檀老将军命丧长安,也是因为他上次来寻衅滋事,尽管被锐哥哥打断了胳膊,但锐哥哥也被这家伙震得歇了好几天才缓过来。看到蒙成,这朱玉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看不出你这小姑娘还有点胆气,”蒙成道:“你让翁锐出来讲话。”
“我家锐哥哥不在!”朱玉毫不客气。
“你说不在就不在啊,”蒙成脸色一沉:“是不是上回没把这医馆拆了,今天一定要逼我动手呢?”
“这位军爷,什么拆不拆的呀,有话好说,”秦无双赶紧过来打圆场:“您到底找翁兄弟什么事?”
“我和你们两个小姑娘没啥说的,”蒙成道:“你们赶快让翁锐出来!”
“你这人还讲不讲理了……”
“玉儿,”朱玉的话还没有讲完,翁锐已经走出后堂,打断了她的话,手里还拿着正在看的书,后面跟着神色慌张的猪猪:“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蒙大将军驾到,这回是来看病呢,还是喝杯茶?”
“我喝茶看病都不需要到你这里来,”蒙成冷冷的道:“上回被‘小神医’打断了一条胳膊,那是蒙某学艺不精,活该受辱,回去呢也是痛静思痛,养好胳膊,再次学艺,这回呢还是想请教一下翁家小哥的手段。”
“我不会和你打的,”翁锐道:“我答应过祖父不会找你寻仇,就不会与你纠缠,你走吧。”
“哼哼,你有没有搞错,”蒙成恼道:“现在不是你与我纠缠,是我与你纠缠,你以为上回的账就这么了了?”
“哪你想怎么样?难道还想拆了这家医馆?”翁锐道。
“哈哈哈,算你说对了,”蒙成狂笑道:“如果真不想打,那就乖乖的让开,让我拆了这家医馆,这笔账就一笔勾销!”
“你不要欺人太甚,也不要忘了上回的教训!”翁锐也是冷着脸道。
“我知道翁家‘小神医’的厉害,”蒙成道:“我还知道你最近还一直在修炼绝世武功,但我就是有点不自量力,想见识一下‘小神医’的成就,该不会不给我这个面子吧?”
“你觉得你在我这里还有面子吗?”翁锐一点也不想客气,在他这里杀了他的心可一直都没死。
“那这么说就是怕了,嘿嘿!”蒙成有点阴阴的笑道,看来这家伙确实有点有恃无恐。
“你还真不用激我,”翁锐道:“你蒙大将军就划出个道来,我接着就是,咱们的账确实是得好好算算。”
“要算账有的是时间,”蒙成道:“明天午时南郊外黑峪口,‘翁小神医’不会找不到吧?”
“这个不劳你费心,到时自当奉陪。”翁锐道。
蒙成狠狠的打量了翁锐几眼,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这人是谁啊?”蒙成刚一走,秦无双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翁锐叹了口气不知从何说起,朱玉气得不想说话,朱山又不在跟前,猪猪只好道:“他就是那个害翁大哥一家人吃官司还把翁家祖父害死的平难将军蒙成。”
“啊,是他呀,”显然秦无双也听说过这个人:“他很厉害吗?”
“厉害什么呀,”猪猪不屑的道:“上回来找麻烦还不是让翁大哥给打断了胳膊。”
“哪为什么要放他走?”秦无双也是非常气愤。
“秦师姐,”翁锐道:“他弟弟蒙威当年在战场上是被我祖父杀死的,虽说这次受了他的迫害,但祖父临终前再三叮嘱不许我找他报仇,一命抵一命,这也算了却了他老人家的一桩心事。”
“就是翁家祖父不许你找他报仇,但这是他三番五次的来找你啊?”秦无双还是觉得不解气。
其实翁锐非常明白,当初祖父讲不让他报仇的话,一是觉得他确实杀了蒙威,这也算一种了结,他不想这种冤冤相报的仇恨延续下去,二是他知道蒙成的能耐,多年征战能活下来,功夫也不是白给的,再说他在军队和朝堂之上都有些势力,他不愿翁锐再为他去白白送死。再说,过了这一关,翁锐就是全家的希望,能安分点就安分点,犯不着再去犯险。
但翁锐是一个已经快十八岁的小伙子,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蒙成这一再的挑拨他确实是有点忍不住了,答应他,是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要么自己被他杀掉,要么让这家伙这一辈子也不敢再来挑事。
“锐哥哥,你真的要去啊?”朱玉的关心是溢于言表的,上回这家伙凶神恶煞般的来寻仇,最后尽管输了,那也是显得非常威猛,翁锐赢得也很吃力,她可不想翁锐去冒险。
“既然答应了,当然要去。”翁锐淡淡的道。
“那我去找卫青哥哥,让他跟你一块去。”朱玉道。
“对,你和卫青一起去,肯定能把这家伙打趴下。”秦无双也道。
“这是我和他的事,别人都不能插手,”翁锐道:“有些事生来就是你的,不是别人所能替代的。”
“那我和你一起去。”朱玉道。
“我也和你一起去。”秦无双道。
“我也要去。”猪猪也跟着道。
“你们谁都不用去,就我一个人去,”翁锐道:“你们放心,我自有分寸。”
第二天中午,南郊外黑峪口,白花花的太阳照得人有些晃眼,本来峪口的大树底下有一些荫凉,但却有一人一直固执的站在太阳底下,握剑的手紧紧地抱在胸前,翁锐径直走到离他四五步的地方停下。
“你来了?”蒙成慢慢的转过身来,直面翁锐。
“嗯,”翁锐点点头道:“为什么选这么个地方?”
“这地方风水好。”蒙成淡淡地道。
“此话怎讲?”翁锐确实有点不明白。
“风水好,好埋人啊,”蒙成道:“要是把你埋在这里,一定会荫及子孙,不过你看来是不会有子孙了。”
“看来蒙将军是有备而来啊!”翁锐四下看看道。
“我这有什么准备不准备的?”蒙城不以为然。
“给自己找一块这么好的墓地也不容易啊,呵呵。”翁锐的嘴也不饶人。
“你看来还很自信?”蒙城的脸色慢慢变得冷峻起来。
“你不也一样吗,”翁锐道:“要不你怎么知道今天倒下的一定是我呢?”
“你这话有点道理,”蒙成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今天我们两个一定会有一个人倒在这里。”
“但我想的和你不一样,”翁锐道:“要是我技不如人,死在这里也就算了,埋不埋的也就看你了……”
“你放心,我一定把你埋得好好的。”蒙成道。
“你也性子太急了吧,我还没说完呢,”翁锐道:“要是我侥幸赢了,我希望我们之间的事从此了结,你不要再纠缠不休。”
“这么说你没想杀我?”蒙成道。
“我答应过祖父不杀你,”翁锐道:“但要是断个胳膊断个腿什么的我就不能保证了。”
这可是蒙城的软肋,为了把翁檀弄死他没有少花钱,在最紧要的关头却莫名奇妙的在家里被打断了腿,这腿刚好,本想给翁锐找点晦气,但一招下来断了胳膊的却是他,现在翁锐又在提这事,他不由得怒火中烧。
“我可没答应过任何事,”蒙成怒道:“你就不要再嗦了!”
“在你看来我都已经是个死人了,我都不急,你急什么?”翁锐忽然间竟来了闲情逸致,想逗逗他。
“我急着送你上西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