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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沙漠老胡杨     十绝山txt下载     十绝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十七章 绝山绝顶绝天-17:绝顶绝天

    翁锐忽然觉得是自己想得太多而忘了调整呼吸,便立即收住心神调整呼吸,其他的事都不去想,过了一会便慢慢缓了过来。

    绕过一道冰峰,天姆圣山的极顶就在眼前,看着已不是很远,也不是很高,也就几十丈高吧,顺着脚下的山脊就能上去,虽说还有几道冰壁和陡峭的岩石要爬,但翁锐觉得有手上特制的手杖,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心中竟出现了一丝丝的激动。

    但就在这时,弥虚尊者踏出的脚印旁出现了一个人,雪都埋没了他大半截身子,只露出胸部以上部位,看样子他是坐在雪地上的。

    翁锐疑惑地走过去仔细一看,这人已经死了,眼睛还睁着,直直看着山下,脸上还挂着一丝满足的微笑,似乎他永远坐在这里也没有任何遗憾。

    “这……”翁锐的身心已经受到极大的震动。

    “这是他朝圣登顶之后下来时想在这里歇歇,就永远也没有起来。”朗吉道。

    “连歇歇都不行?”翁锐心中惊愕。

    “不行,”朗吉道,“越是到这极顶之上,就算是累到极点,你也只能站着喘口气,站久了也不行,只要坐下,你就永远站不起来了,不管你有多强大。”

    “难道他的家人不来找他?”翁锐道。

    朗吉摇了摇头:“没有几个人能上到这里,到了这里的人也没有更多的力气去帮别人,更别说把他弄回去了。”

    翁锐还想问,但朗吉已经挥手让他前行,不要站着,翁锐只好继续往前走,几乎是踩着弥虚尊者留下的脚印,踏上一步,拔出另一条腿再踏下面一步,一步一个脚印蹒跚向上。

    这段路看起来不长,也就一百多丈,攀升高度也不过二三十丈,但翁锐却足足走了半个时辰,有了朗吉刚才说过的话,就算累他也不能停下,而这个时候,又一道附着在岩石上的冰壁挡住了去路。

    有了上下次攀冰壁的经验,翁锐立即推动手杖的把手,露出锥刺,猛力刺入坚冰,借力攀爬而上,往上又是一段陡峭的雪坡,雪坡的尽头是一处高约两三丈的嶙峋岩壁。

    而就在岩壁之下的雪窝之中,翁锐看到了另一个尸体,他是趴卧在雪中,看不清他的面容。

    看到翁锐脸上的疑惑,朗吉只是说了一句“这是上去时力竭掉下来的”后,就没再多做解释,示意翁锐继续向上。

    这个岩壁看起来要高大一些,但攀爬起来比前面的冰壁还要容易一些,因为嶙峋的岩石多了不少着力点,这对翁锐来说就从容了许多。

    但毕竟这已经到了极高之处,用力攀上岩壁,翁锐已经有点头昏眼花,喘不过气来,他心中赶紧默念朗吉给他讲过的话,尽力保持呼吸平稳,并加了一点点真气助力,不急不躁,略等片刻,这才有所缓解。

    前面天姆极顶就在眼前,虽很陡峭,但却再无冰壁岩壁之类大的阻碍,雪坡长度也不过四五十丈,高度也就剩下十来丈,翁锐鼓起一口气继续前行。

    弥虚尊者早已站在了极顶之上,朗吉见后面也没有什么艰难之处了,也自顾自地走在了前面,没费多少力气,就已经站在了师父弥虚尊者身边。

    但就是这看似简单的最后一段路,翁锐也走得极为艰难,每走一步,都要喘上几喘,好在他现在已经知道把握自己的节奏,一步步都很踏实,又用了小半个时辰,终于踏上了承天教的神山天姆圣山极顶。

    现在已经是巳末时分,从他们出发已经过去三个时辰,今天的天气确实很好,万里无云,太阳已经高高地挂在了天空。

    终于上来了,给翁锐的感觉他好像是耗费了好几年的时间,漫长而艰辛,但在这一刻,他如释重负,兴奋但并不感到轻松。

    翁锐的第一个感觉就是这上面并没有天姆,这点他在上来之前就心里明白,但站到这里依然禁不住会想到,他本能的想笑,但觉得自己的胸口像压了块石头,脸上的肌肉都是僵硬的,挣扎了几下就放弃了。

    他的的第二个感觉就是睁不开眼,灿烂的阳光照射在晶莹透亮的冰体雪面之上,反射极强,几乎晃成一片,他极力眯起眼睛,让自己适应。

    “看看远处。”弥虚尊者在一旁说了一句。

    等自己的眼睛稍微适应一点,翁锐才慢慢抬起头来。

    翁锐首先将目光投向蔚蓝的天空,只要不对着太阳,那种蓝色干净、明亮而柔和,深邃、饱满而舒服,你感觉不到空,似乎伸手就可以拥抱,感觉再上一步你就可以融入其中。

    目光下落,群峰尽收眼底,太阳在群峰背面投下的极大的阴影和沟沟壑壑,使眼睛有了着目之处,刺眼的阳光和强烈的冰雪反射似乎也变弱了不少,使他可以看清天姆圣山和其周围山峰的真实面目。

    在这里,翁锐忽然感觉自己有了神的视角,这是他此生离天最近的地方,或者说他现在已经在天上,再往上也没有谁可以拦住他,只要你能,到了晚上,也许伸手就可够到星辰。

    一路上费尽周折不断翻越的巨大的山峰山脊,现在就匍匐在自己脚下,既没有了当初看到的雄奇壮美,也没了那种厚重的威严可怕,温顺、服帖、安逸,没有了自己的主张,俯首听命,唯唯诺诺。

    远处,更远处,一直到自己目光所不能到达的地方,有大漠、河流、牛羊,这些他都能想像到,还有像蝼蚁一样的人群,在他的想象中看上去像蝼蚁,而实际上根本就看不到,而自己也是那些蝼蚁里的一份子。

    翁锐感觉自己的心胸在无限的扩大,可以装的下群山,装得下大漠,装得下天,这种感觉很是奇妙,让自己不免有点飘飘然。

    但一回头,他感觉一座巨大的山峰一下子撞进了他的眼睛,他的胸口似乎也遭到了猛烈地一击,刚才可以装得下天的胸怀忽然间却装不下了这座山峰,他感觉自己快要被撑破。

    刚才上来的时候,他是看到过这座山峰的,因为他的目标在天姆极顶,对它并没有过多留意,而现在看来这两座山峰不但离得很近,千丈的距离在巨大的山体面前几乎就是紧挨着的。

    从天姆极顶看过去,对面的山峰几乎和天姆极顶等高,数十丈的高差在这里几乎可以被忽略,感觉就像另一位巨人在恭敬的低首倾听,只要他猛地将头抬起,立即就可以对这边形成俯视。

    在人的眼里,山是不动的,但极顶之处的两峰对垒,这种气势和压力就是天力,在碌碌众生中是永远看不到的,就算是当今江湖最厉害的两大高手对峙,也无法企及这种气势于万一。

    翁锐忽然感觉人生有些可笑,很多人有点成就就目空一切,瞧不起任何人,就像整个世界只有他看透了终极道法,更有甚者倚技挑衅别人,追求其浅薄的私欲妄想,视他人性命如草芥,但他可能不知道的是那个比他厉害得多的,就是旁边俯首倾听无意理他的那个人。

    由彼及己,翁锐忽然觉得自己是那么的渺小,自己的成长,自己感天应地的那些感悟,在这绝顶绝天面前,几乎什么都不是,死了活着几乎没什么两样,如果如庄子所说死是人生的另一个状态,那他都没有资格去死,因为死无归处!

    想到这极高的死亡境界,翁锐似乎已经感觉到了这种美妙,所有的困苦都在消失,它就像一个终极诱惑,要你留在这里绝顶之上,和这山,和这天融为一体,化为混沌,慢慢飞升,走向虚无。

    站在一旁的弥虚尊者忽然看到翁锐呼吸困难,气力衰竭,身子一晃就要到下,一把将他拉住,抬手抚住他的后背,一股柔和的真力缓缓输入他的体内,片刻之间,翁锐悠然醒转。

    “我怎么啦?”翁锐对此似乎毫无觉察。

    “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弥虚尊者道,“用心去听天讲的和山说的,回去慢慢想。”

    “思虑过度在这里很耗费体力。”朗吉过来扶住他解释道。

    翁锐点点头,他自己也感觉一个思绪接不上另一个,遂深吸一口气,清空思绪,真的就什么都不再去想,侧过身来,正对弥虚尊者微微躬身,算是感谢。

    当他要对朗吉施礼感谢时,朗吉赶紧将他扶住。

    “好啦,好啦,”朗吉道,“我们就不要在这里多礼了,一切等回去了再说。”

第五十七章 绝山绝顶绝天-18:死过一回

    上山走了三天的路,下山只走了两天,身体上还算轻松,但翁锐的脑子就是一直换不过来,好像还停留在天姆极顶那种迷迷糊糊的状态,上面的印象虽说时断时续,有时模糊有时清晰,但却始终挥之不去,萦绕心头。

    回到弥仙居,翁锐和谁都没有说话,一头栽进了朗吉先前给他准备的住所,蒙头大睡,一连两天,除了吃饭和上茅房,他几乎就呆在床上,连朗吉想去和他套套近乎都不可得,他心里在想什么,别人更是不得而知。

    到了第三天,不等朗吉叫他自己就起来了,洗漱、刮脸、整饬,把自己弄得干干净净、利利落落、精精神神,细嚼慢咽,很是享受的吃了一顿早饭,然后对朗吉道:“我想见见弥虚尊者。”

    “嘻嘻,师父早就在等你了。”朗吉笑道。

    “他知道我要找他?”翁锐奇道。

    “他不光知道你要找他,还知道你一定要睡两天,”朗吉道,“他说这两天你要怎么睡就怎么睡,要我们谁都不能打扰,等你不想睡了,自然会来找他。”

    还真奇了,翁锐暗中感叹,看来这位雪域尊者真的是要成仙了。

    翁锐开始确实是在睡觉,他感觉天姆极顶之行几乎将他掏空,几天时间不光是体重减轻了不少,连精力也变得非常不济,昏昏沉沉,他需要好好地恢复一下体力。

    但年轻人身体好,恢复快,何况是像翁锐这样真力修为已达生死界的高手,掉下去的肉得一点点长,但精力却不需要那么长时间,再说人一天也实在没有那么多瞌睡要睡,可就算醒着,翁锐依旧躺在床上不想起来。

    他想了很很多,和弥虚尊者相比还不算太长的半生经历,远赴西域,决心以命了结的爱恨情仇,看似简单,但却满布凶险的雪山之旅等等,一会感觉越来越明白,过会又觉得越来越糊涂,最后他终于躺不住了。

    弥虚尊者住处的厅堂门扉大开,外面的山风几乎可以毫无遮拦的徐徐灌入,屋内宽敞明亮,但摆设却很随意,众弟子就是散散地簇拥着他而坐,几只矮几也是很不规整的摆放在他们中间,供大家放置茶碗茶杯,很难看出这里面有什么主客尊卑之分。

    翁锐进来,弥虚尊者只是笑着指了指身边矮几对过空着的一个蒲团,算是邀坐,紧挨着他另一边的沙康以及众弟子起身行礼,尽管弥虚尊者不很讲究,但在师父面前他们还是要讲点礼数的,翁锐连忙还礼落座。

    “知道你一定会有很多感悟,所以就叫他们一起过来听听,”弥虚尊者笑着道,算是对众弟子都在场的一个解释,“翁院主不会介意吧,呵呵。”

    “尊者哪里话,这是您的地方,我只是来请您解惑的。”翁锐赶紧拱手致意。

    “呵呵,那就好,”弥虚尊者轻笑一声道,“睡了两天了,先喝口茶,尝尝怎么样?”

    翁锐端起茶来轻啜一口,陈香醇厚,饱满细腻,慢慢咽下,润滑中略带一点苦味,但毫无涩滞之感,略等片刻,那苦味便一点点化开,淡淡的回甘便在口中弥漫。

    “好茶,好长时间都没喝过这么好喝的茶了。”翁锐赞叹道。

    “好不好你也只能将就点了,呵呵,”弥虚尊者道,“这里比不了中土繁华之地,苦寒荒瘠,长不了这么好的东西,得来一点也是不易,还要仰仗于来往中土与西域各地的客商,否则可就没这口福了。”

    “尊者喜欢,回到中土我就多备一些给您捎来。”翁锐道。

    “呵呵,特意去做就没这个必要了,喝茶也要讲个缘分,”弥虚尊者道,“翁院主去圣山走了一回,感觉还好?”

    “感觉死了一回。”翁锐淡淡道,情绪也变得低沉起来。

    “为什么会这么说?”弥虚尊者道。

    “要不是您及时出手,我就像坐在雪路边的那个人永远坐在了雪顶,”翁锐站起身来深深一礼,“感谢尊者,您让我开启了新的一段人生。”

    “新的人生?这么厉害?”弥虚尊者眼里眼闪烁着惊异的目光,“你是说你现在和前面有区别?”

    “正因为没区别,它才是新的。”翁锐道。

    “这倒是有些新奇,说来听听。”弥虚尊者道。

    “普通人之所以对死亡有恐惧之心,是因为不知道死后会怎样,”翁锐道,“当你发现死后这个世界并没有因你而改变,我们每个人对这个世界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重要,连你自己变化都没有那么大,只是多口气少口气的事,想不朽坐在雪山顶上就能做到,你会想通很多,会更通透,就像这穿堂而过的山风,随意,随性,无碍,无留,您给了我这个感受的机会。”

    “恐惧难道不是害怕失去?”须弥尊者笑吟吟的道。

    “世界在,一切就在,何谈失去?”翁锐道。

    “生命、钱财、权力、亲情等等都不算?”弥虚尊者似乎想要他谈更多。

    “可这些哪个又永远留得住?”翁锐道。

    “有生命在,至少这些东西就可能继续在。”弥虚尊者道。

    “哪什么又是生命?是那个躯体?还是躯体里的那口气?”翁锐道,“如果生命就是一个躯体一口气,那我们就和所看到的其他动物毫无区别,也就辜负了天地对人的造化。”

    “以你说人的生命还该有些别的意义?”弥虚尊者的笑意更浓了。

    “每个人活着,都给自己的人生赋予了很多意义,”翁锐道,“有的是为追求完美的自己,有的更是坠入贪欲的深渊,几经幻化,便成了权力、武功、钱财、荣誉、亲情和面子等等,但当你处在一个极端的环境下,所有的东西都将灰飞烟灭,在你即将羽化的一瞬间,这些意义就变得极为浅薄和可笑。”

    “这么说不要这一切生命才有意义?”弥虚尊者继续追问道。

    “不是不要,是住行无碍,”翁锐道,“真正的生命是一种智慧,是一种独立于那具躯体和那口气之外的存在,躯体只是他的暂时居留所,那口气也只是他用来和外界沟通的一种方式,我们表面所需要的物质财富都只是为了将这个躯壳保养得更好一点,用得更久一点,但却永远不会被这具躯壳所限制,更不会被躯壳外的种种所阻碍,得之则用,用过不留。”

    弥虚尊者听得入神,点点头道:“说得不错,那其他的生命有没有这种智慧?”

    “当然,”翁锐道,“天造万物,不分尊卑,不论是植物、动物的生命都是一种智慧存在,为了它的物种繁衍下去,植物要在自己的种子上面包裹上美味的果浆,以成为动物的美食而把种子带向远方,而一些动物却将杀死吃掉另一些动物当作自己生存繁衍的手段,物质的表面下的偶然其实都有一种必然,那也是它们生命的智慧在穿梭。”

第五十七章 绝山绝顶绝天-19:生死界

    一直在听的一位弥虚尊者的弟子若杨道:“翁院主,今天听你讲述对生死生命的感悟,字字珠玑,很受启发,但人总是要死了的,死对活着可有意义?”

    “死亡的存在于让人明白活着更有价值,”翁锐道,“对于普通人来说,没有死亡,我们就会觉得一切都可以重来,事事还有机会,事事都可懈怠,但死亡的确定性就使生命有了时间限制,就使生命有可能得到升华,直至堪破生死。”

    “堪破生死,就能坦然面对死亡吗?”对于翁锐讲的那么多东西,郎吉多数都听不大懂,但生死的事情是他常见的,他也有心中的恐惧。

    “堪破生死是为生,而不是为死,”翁锐道,“我自练的功夫叫归一功,其一境界我叫它生死界,原以为到了这种境界即可堪破生死,掌控生死,但现在看来生死谁都掌控不了,人力战胜不了天力,但堪破生死的智慧可以穿越于生死之间,生知死,死化生,了然于胸,幻化于神,飘然于天地之间。”

    “呵呵,翁院主果非凡人,”弥虚尊者轻笑一声慢慢道,“生生死死的事情确实羁绊了太多的人,为生求死的蠢事还有很多人在做,坦然面对、穿越生死的智慧却只很少有人能获得,这不在修行,在缘分,在慧根,这慧根翁院主就有。”

    “谢尊者谬赞,”翁锐道,“这也是普通百姓中依然有许多乐享天年之人的缘故。”

    “哪你说死在雪山之上的人后悔过吗?”郎吉道。

    “死不知生,言何后悔?”翁锐道。

    “那又如何理解堪破生死的智慧可以穿越于生死之间?”弥虚尊者的另一位弟子焉其浑道,既能穿越,死也可以知生才对。

    “堪破生死穿越于生死之间是对生而言,”翁锐道,“这既是一种修行的境界,也是人生的大智慧,知死、不惧死还不是最高境界,心中无死才可真正穿行无碍,才可以天年永寿。”

    “那我们该如何面对死亡?”焉其浑道。

    “不将不迎!”翁锐道。

    “哈哈哈哈,妙哉!妙哉!”弥虚尊者抚掌道,“看来翁院主的生命智慧是真正属于雪山的。”

    弥虚尊者的话不多,但他在生死之间的引问使翁锐的思路变得越来越清晰,启而不发跃如也,翁锐的表现就更切入自己的情怀。

    “尊者曾无数次亲临雪山,在您这里我只是略窥门径,让您见笑了,”翁锐道,“这次随您前行,虽略有感触,但更多的还是疑惑,还请尊者示解。”

    “你哪里还有疑惑?”既能拥有堪破生死的大智慧,心中的疑惑也一定让人好奇。

    “就是您,您对我本身就是个疑惑。”翁锐道。

    “哈哈哈,我好好的呆着这里,极少与人交往,怎么就成了你的疑惑了,”弥虚尊者道,“说来听听。”

    “现在许多修行之人都把成仙和长生不老当作一个极高的目标,但我却从未见人真正达到过,”翁锐道,“尊者将自己的居所称之为弥仙居,难道真的有仙?”

    “当然有,我就是,呵呵,”弥虚尊者呵呵一乐,“谁是仙?看透了,无碍了,自在了,你自己就是仙,有千样人,便有千样神仙,跟他住在那里居所叫什么名称没有关系,不能通透,身上就难有仙气,那就只有艳羡别人做神仙的份了。”

    “这就对了!”翁锐兴奋道。

    “什么就对了?”弥虚尊者不明白了。

    “我有一位半师半友的长者,自称峟宿仙人,”翁锐道,“我一直以为他自诩医技如仙,可活死人肉白骨,现在才知道他是自在如仙,和我们不在一个世界里。”

    “你说的是给迦南治过病的那个人吧?”弥虚尊者道。

    “是的,尊者也知道他?”翁锐道。

    “我也是从迦南那里知道的,”弥虚尊者道,“他从他那里获益良多。”

    “您和迦南也有交往?”翁锐奇道。

    “你是说他和沙康是死对头对吧,哈哈哈,”弥虚尊者道,“他们做他的死对头,并不妨碍我给他治伤,从他身上的伤我就知道你是个温文良厚之人,否则就算是真神仙也医治不了他的。”

    “惭愧,”翁锐叹道,“我伤了他,却要您给他治,这世道真是有点迷人眼啊。”

    “这各是各的事,”弥虚尊者道,“我只是看到能治就治了他,至于他们间的事情和我无关,就像是你和沙康的事情和我无关一样。”

    说是无关,但又怎能无关,弥虚尊者帮迦南治好了翁锐给他留下的重创,迦南就再也不愿在西域和沙康一争高低,今天通过一次圣山之旅给了翁锐颇多启示,其实翁锐心底里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他们之间的事了。

    但翁锐还不想提沙康的事,在这个时候他们间的事还太小,所以继续道:“承天教的教徒称天姆山为圣山我能理解,但您也称他为圣山、神山,难道这山真的有神?”

    “神是什么?神是人对自然界未知力量的一种崇拜,”弥虚尊者道,“天力所及,高山、大漠、河流等等都会夺取普通人的性命,为了趋福避灾,释放自己内心的恐惧,人们就有了对神的祭拜,山神、漠神、河神等等,拜到极致,便有了诸如承天教天姆这样可以护佑生灵的神了。”

    “这么说神只在这些拜的人心里?”翁锐道。

    “祭神如神在,”弥虚尊者道,“不是真有神,也不是人心中有神,神是人们心中的敬畏,对天、对地、对河、对漠等等,只要有敬畏在,神就在。”

    敬畏在,神就在,翁锐深以为然,所以在莫珺去祭拜给他带来无数麻烦的天姆时,翁锐都没有反对,他就是一个时刻抱着敬畏心的人。

    “尊者的话对翁锐如醍醐灌顶,感怀良多,”翁锐道,“我还是想再问一次,您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去登一次圣山雪顶?”

    “那里我去过很多次,每次感受都会不同,我知道那里的山、那里的天、那里的空气和冰雪会告诉有心人什么,”弥虚尊者道,“山有四季,路有生死,登山就是人生的浓缩,可以让你在极端情况下去感受人的一生,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登雪山也是让我们的生命得到了延长。”

    “但这里面的很多道理也是可以坐下来讲的。”翁锐似乎听得觉得还不过瘾。

    “但人一生的路却没有人会替你走,”弥虚尊者道,“到过看过,苦过累过,死过活过,才算是经历过,经历一次,收获的是敬畏、是眼界、是包容、是平和,是一个可以抛弃一切羁绊的幸福感,这是谁都讲不了的。”

    ……

第五十七章 绝山绝顶绝天-20:给自己一条路

    这天,翁锐和弥虚尊者及众弟子谈论了很长时间,他不光在讲,也在听,到了最后,感觉得自己的脑子都快装不下了,弥虚尊者的导引让他说了很多,也想了很多,弥虚尊者的点题之语更是让他深深感到震撼,他需要找个地方细细的梳理一下。

    夕阳下,悬崖边,这是一个很好的去处,面对空旷的山谷和连绵起伏的的群山,翁锐再次想起天姆极顶那独特的神的视角,山上之山,天外之天,蝼蚁众生,敬畏无边。

    敬畏是神,敬畏山的力量山便成了神,哪站在极顶之上的自己是人是神?敬畏的又是什么?也就是自己心中的神在哪里?

    炼丹者追寻的是不死的方法,他们敬畏的是死亡,帝王希望他的皇位能传递千世万代,他敬畏的是权力,读书人追求知识与智慧,吃货贪图山珍美味,他们心中有没有敬畏?

    翁锐感觉自己胸中有某种力量在涌动,似乎某个想法瞬间就能喷涌而出,而这个时候他脑子里却不断萦绕着天枢十三偈中“弃用道生”的章句,他真希望当下能得到某些启发,像以往一样忽然明白这一偈中的某个关键,将它演化为一套武功,但今天他什么也没感觉到,山依旧是山,偈依旧是偈。

    “嘿嘿!”

    翁锐忽然笑出声来,无奈地摇了摇头,舒了口气,他觉得自己还是太功利了,有了点感受就想有个结果,这不是他现在该有的心态。

    放下了一个心思,翁锐顿是觉得轻松不少,心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别辜负了当下的美景。

    红日西陲,山影墨墟,霞光万道,雾霭蒸腾,只要你心静,自然总有它极美的样子,一切像是在神灵的安排下恰到好处地、自然而然地出现。

    神,又是神,翁锐似乎有些气恼,为什么要有神?

    心中有敬畏,心中便有神,有神是为了求神,用神,可以保佑自己免于灾祸,可以帮助自己达成某个愿望,甚至是恨谁也希望神能显灵惩罚于他,给自己出口恶气,但这有用吗?

    或许有,但没人知道。

    由神及己,自己不断练功又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让自己更厉害?让自己能打败更为强大的对手?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和朋友?是为了彰显自己在武林的地位?

    都是,又都不是,翁锐自己也有点糊涂,集聚心力,感应天力,壮大人力,就是为了使自己更强大,也同样是为了用,这和在心中给自己祭一个神有什么区别?要是不用又会怎样?

    穷思尽奢求,粪土金体散,抛却一身累,日中享天年。

    无穷无尽的奢求,就算有金山银山,到头来也免不了金银散,人身尽化作粪土,哪里比得上随遇而安,尽享天年?

    难道祖上留传下来的东西是要我们用为不用,不用为用?

    抛却!

    不用!

    拥有武功而不用武功会怎么样?练武也不是为了用武会怎么样?武功心法,绝命招数,哪个不是为了制敌而生,不用,难道是要心中无敌,心中无法,心中无招?

    心念于此,翁锐已经心潮澎湃,一掌拍向地面,轰然声中整个人已经飞身而起,从小所学所悟,陡然间便涌进他的脑海,心法内功,掌法剑招,拳脚擒拿,迅速的在他脑子里穿梭,似是而非,似有非有,他已经无力顾及。

    而他的身形随心飞转,幻形化影,各种招数也是信手拈来,蓬勃而发,浑厚内力所催动的罡气四散飞逸,内息如海涛般狂放流转,内心渐近空明,舒然超然,完全进入了一种忘我的状态,周围的一切对他渐渐都变成了虚幻。

    就在他疯狂无羁的肆意挥洒中,一股外在的压力陡然而至,翁锐的内力招数自然的做出了反应,压力越大,反弹就越猛,尽管只有一双肉掌,但化刀化剑随心所欲,拳脚掌影之中亦可听到刀风剑啸,本来四散飞扬的招数,在压力下使他的应招一下子有了方向,勃发的狂涛瞬间将这股压力裹围,但对翁锐却似乎全然不知。

    但就在这时,翁锐明明白白地感受到自己的一掌像是打在了一个人身上,他的眼光中也看到一个人影迅疾朝悬崖外坠落,电光火石之间,翁锐身形一振,手臂似乎长出数尺,一揽那道人影的衣襟,将他拖回了悬崖之上。

    翁锐静睛一看,这个人竟然是沙康,惊得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

    对于这个沙康,翁锐这些天极为纠结,来西域之前,他就已经下定决心,要是找不回山子,他就一定要杀了沙康给他报仇,除非自己死了,绝不悔改。

    但到了西域,找到了沙康,却没有了山子,对于手段残忍的沙康,翁锐根本就没有相信他所说的山子还活着的话,为此他以一直从天姆宫追到了弥仙居。

    但自从天姆极顶下来,翁锐心思就一直在动摇,这些天他都刻意不去想不去提这件事,这不是因为在雪顶弥虚尊者救了他一命,要这样的话他只要杀了沙康,再将自己的命还回去就是了,而是这两天他确实有了新的感悟。

    “怎么是你?”翁锐淡淡道。

    “你以为会是谁?”沙康也很平静,似乎没有一点失败的沮丧和被人救了的感激。

    “我是说你怎么会来这里?”很明显,翁锐是在问你找我干什么。

    “你刚才用的什么功夫?”沙康没回答反而问道。

    “没啥功夫,都是你见过的。”翁锐的回答也是实情。

    “看似相似,但其威力却绝然不同,”沙康道,“莫非是在这几天中师父传授了你他的修行之道?”

    “为什么这么说?”翁锐心中也开始有点好奇。

    “你的内功、招数都还是你的,却没了你的攻击性,”沙康道,“但浑厚磅礴的气势却可以随时将自己化作一片狂涛,纵你千锤百转,勇力无限,你也只能随波逐流,他不伤你分毫,你也难近他分寸,这是师父的境界。”

    “你说这是弥虚尊者的武功?”翁锐惊道。

    “我没说,我说这是师父的境界。”沙康道。

    “这…这……”翁锐的手搓了半天,忽然兴奋道,“我明白了,我明白尊者为什么一定要我去圣山雪顶了。”

    “你明白了什么?”沙康到是不明白了。

    “弃用道生!”翁锐道。

    “天枢十三偈的一偈?你又创立的一套武功?”沙康惊道。

    “不是武功,是我想通了一个道理,”翁锐道,“或者可以成为一套修身养性的心法。”

    “什么心法?”沙康道。

    “弃用心经!”翁锐道。

    “你刚才就是用这个打败我?”沙康道。

    “我刚才是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心里根本没有你,”翁锐道,“这又何言打败你?”

    “你能做到心中无敌?”沙康道。

    “还有心中无我。”翁锐道。

    “佩服,败在你手下一点也不亏,”沙康道,“其实你刚才真的不该出手将我拉回,下去了我们两人也算彻底了结了。”

    “要知道是你,我可能还真不会拉,”翁锐道,“可惜你已经被拉回来了。”

    “你后悔了?”沙康道。

    “你后悔过吗?”翁锐道。

    沙康知道翁锐说的是什么,他没有马上回答,转而看向远方,夕阳的余晖将他衬成了一道剪影,略显蓬乱的卷发,憔悴淡静的脸庞,随风飘动的衣襟。

    “要是后悔能使走过的路重走一遍,我真想后悔一次。”沙康悠悠道。

    空旷的暮色之中,倔强孤独的身影,虽无悔但又无奈,翁锐的心底已经有些触动:“你是专程来找我的?”

    “你我之间需要一个了断。”沙康道。

    “如何了断?”翁锐道。

    “你不拉我回来就是了断。”沙康道。

    “你是专程来送死的?”翁锐道。

    “可以这么说,”沙康道,“送你死,也是送死。”

    “但是你死了一回。”翁锐道。

    “所以我已经了无牵挂。”沙康道。

    “看来你很坦然。”翁锐道。

    “我都是活过一甲子的人了,虽和师父相比还有不及,但也够长了,”沙康道,“从我下山为族人争取一些荣誉和生存空间,再到和迦南明争暗斗几十年,现在连迦南都死了,我能有什么不坦荡的。”

    “那你为什么一定要去中土?为什么一定要找我的麻烦?”翁锐道。

    “中土和你都和我没有关系,一切都是说辞,”沙康道,“迦南没办到的事我想办到,我不能让别人说我现在的地位是他让我的。”

    “你觉得这可有意义?”翁锐道。

    “对我对承天教都没有意义,但对你却有一个后果。”沙康道。

    “什么后果?”翁锐道。

    “我真的没有杀掉朱山。”沙康道。

    “我相信。”当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连翁锐自己都有点惊讶,但在他的心中已经燃起了一丝希望。

    “这么说,你我之间的账已经了了?”沙康道。

    “我觉得是。”翁锐道。

    “那如果你找不到朱山,你如何向他妹妹朱玉交代?”沙康道。

    “你这回没能死,说明你还有活着的理由,”翁锐道,“其他的都是我的事。”

    “那我还有最后一个请求。”沙康道。

    “你说。”翁锐道。

    “如果你没有找到朱山,请你捎个话来,我自己了断,给他一个交代。”沙康道。

    “这又何必?”翁锐道。

    “我不想欠人情,心会不安。”沙康道。

    “这么说你想让自己静下来?”翁锐道。

    “我觉得师父的弥仙居更适合我,”沙康道,“这些天听师父和你讲了许多,自己也想了很多,就修心来说我和你差了许多,在师父那里连入门都没有,我不想再错过此生,就像你说的那样,承天教有我没我都不会有什么两样。”

    “如此甚好,”翁锐道,“我们就以一年为期,如果没有人传信过来,就是山子还好好的活着。”

    翁锐知道,他这是在给沙康一条路,同时也在给自己一条路。

第五十八章 承天教主-1:珺儿被擒

    沙康的事已了,翁锐已经无心在弥仙居呆着了,他出来都快十天了,不知道天姆宫那边的事怎么样了,朱旭救出来了没有,离开弥仙居,他便归心似箭,奔行如飞。

    但没过多久,他就迎面碰上也是飞驰而来的两个人,孙庸和阴石。

    “你们怎么来了?”翁锐一下子紧张起来,心里已经在默默祈祷,千万不要再发生什么事情。

    看到翁锐完好无损,孙庸和阴石顿时一脸轻松,孙庸还笑着调侃道:“你翁大院主一走都快十天了,连个音讯都没有,我们总得找找啊。”

    “师弟,那个沙康你杀了他没有?”阴石也问道。

    翁锐摇摇头道:“这事一言难尽,我们慢慢说,吕总管和珺儿他们都好吗?”

    “都好,等着你回去呢,呵呵。”孙庸笑着道。

    “那就好,那就好,”翁锐也长长出了一口气,只要人都好,其他一切都好说。

    “莫姑娘被抓走了。”阴石表情复杂,踌躇了半天道。

    “啊?”翁锐刚刚露出的笑容一下子变成了惊愕。

    孙庸白了一眼阴石,埋怨道:“阴师兄,不是说好回去再给他说的吗?”

    “我憋不住,”阴石道,“骗人的话我说不出来,除非让我不说话。”

    这话倒是真的,以阴石的性格,他平常说话就少,且都直率、朴实,要让他说句假话他会显得浑身的不自在。

    “到底是怎么啦?快说呀!”翁锐可真是急了。

    “唉,算了,说就说了吧,”孙庸轻叹一口气道,“你也不用急,她应该是没事,只是被他们的教主抓走了。”

    “教主?哪来的教主?”翁锐急道,“这是个什么人?他会伤害珺儿吗?”

    “呵呵,这你就放心吧,”孙庸显得极为轻松道,“我们也没想到承天教的教主是位非常漂亮的西域美女,武功还十分了得,但看她抓走莫姑娘并没有太大的恶意,为了莫姑娘和旭儿的安全我们也没敢用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翁锐的心总算略定。

    “好啦,接到你我们就可以回去了,”孙庸道,“我们边走边说……”

    当天沙康败给翁锐,却说出了朱山并没有跟他们来西域承天教的真相,盛怒之下,翁锐一心想杀了沙康给朱山报仇,因为这是他的底限。

    看到疯了一般的翁锐,承天教的四法王赶紧上前护卫阻拦,孙庸等人自不会作壁上观,等他们一冲,十卫和沙康的卫使、弟子、侍从,凡是能抄起家伙的,不论武功高低,都加入了进来,一时间,整个圣泉平台上就成了一场混战。

    沙康一跑,翁锐随即追赶,这两人的速度太快,转眼就消失在天姆宫的楼宇宫殿和树丛之中,但平台上的混战并没有因为这两人的离开而停止,而是越打越厉害,下手越来越重。

    起初孙庸他们看到翁锐在楼宇宫殿间穿梭追寻,心里还比较笃定,毕竟这地方就这么大一点,凭翁锐的能耐,沙康应该逃脱不了,后来却发现沙康不但逃走,翁锐也追得无影无踪,这才变得心急起来。

    对于承天教的这些人,从根本上来说他们确实无仇无恨,况且朱旭还在他们手上,孙庸等人下手还算很有分寸,能不伤人就不伤人,但这些人可不一样,简直就是把他们当作了承天教的大敌,出手凶狠,不留余地。

    在这种情况下,孙庸他们就吃亏很多,就算是加上莫珺,他们也只有四人,而对方不光人多,这里面也是高手如云,孙庸、阴石他们虽奈何不得,但吕信那里就已经很是吃紧,莫珺更是连连遇险,都在仰仗孙庸和阴石偶或驰援得以支撑。

    在这样的情况下,孙庸也开始怒火中烧,下手渐重,阴石更是被激得啸声连连,他们必须解除对方的战力,否则就会没完没了,甚至陷于被动。

    这样的心念一动,以孙庸和阴石的实力,对方开始有人逐个倒下退出打斗,腿折胳膊断那是必须的,剑刺要害暂废武功对他们也绝不是难事,但毕竟还是留有余地,基本都不会有性命之忧。

    就在这时,一阵鹰哨胡笛骤响,整个天姆宫此起彼伏,遥相呼应,看来这是他们应对强敌的警示,与此同时,一位身着华丽胡服的美丽西域女子飘然轻掠而至,随之而来的还有同样穿着漂亮衣服的八名美貌西域女子。

    见此情景,正在打斗的承天教所有人猛然同时退出圈外,跪伏于地,齐声高呼:“恭迎教主!”

    原来承天教的教主是一位女子,这一点孙庸等人都没有想到,还如此年轻美丽,西域女子的秀美轮廓散发着独特的魅力。

    既然对方停手,孙庸他们本就不想打,这架也就打不下去了,既然对方教主出面,这边的事也应该有个交代,他们侍剑而立,暗暗戒备。

    “哈哈哈哈,咯咯咯咯,”那位教主出口便是一串银铃般的笑声,让圣泉台上已经沾染血迹的萧杀氛围顿时缓解了不少,“我只听说来了东方贵客,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漂亮的一个小妹妹,你们这些人也太无礼了。”

    承天教主的汉话虽带有一点特别的西域味道,但说得很好,她只身飘落莫珺身旁,面带笑容,细细打量,对其他几人几乎视而不见。

    “小妹妹,你叫什么呀?”承天教主笑吟吟地问道。

    看着承天教主的笑容,莫珺竟感觉和天姆圣殿里的天姆塑像有几分相似,这更增加了她的神圣感和慈祥感,教主的威仪也使她具有一种摄人的力量,莫珺心里对她竟生不出半点敌意。

    “承天教主原来是位神仙姐姐,这我倒没有想到,”莫珺也是落落大方道,“我叫莫珺,他们都叫我莫姑娘或者珺儿。”

    “莫珺,珺儿,好听,好名字,”承天教主笑着赞叹道,“我叫维耶缇娜,你叫我缇娜就行。”

    “这么说我可以叫你缇娜教主?”莫珺也笑着道。

    “你不是圣教中人,不用称呼教主,你叫我缇娜姐姐就行,”维耶缇娜道,“这里这么好,这些男人一见面就知道打架,姐姐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维耶缇娜话音未落,抬手便抓住了莫珺的手腕就走,快得不可思议,莫珺几乎没有抵抗就被她带动身形飘然而起,随即在空中长袖一挥,一股强大的真力迎面扑来,竟将扑上去准备解救莫珺的孙庸给阻了下来,等孙庸想再次冲上前去,承天教主的四位侍女已经亮出兵器将他拦住,另外四位则拦住了同样想上前的阴石。

    本来还风和日丽的场景骤然风云突变,翁锐不在而莫珺被抓走了,这让孙庸、阴石和吕信这三个大男人情何以堪,他们不得已再次奋起而战,但这些侍女似乎还要比天姆十卫强上一些,相互配合,数招之间竟然不落下风,看看教主和莫珺走远,一声呼哨同时飘然后退,将这个混战的场面再次扔给了四大法王和天姆十卫等人。

    随着维耶缇娜将莫珺掳走,四大法王和天姆十卫中能战的人便立即暴起,接替教主侍女的退出,群涌而上,死死堵住这几个人的去路,让他们难以分身去追赶救人。

    “教主有令,这里都是圣教的贵客,要好生招待,不得无礼!”

    一个脆生生的声音隔空传来,曼妙无比而又威严四溢,众人闻听再次退后弃战,垂手而立,看来这教主的话还是管点用的。

第五十八章 承天教主-2:阴石的好事

    四大法王之首护经法王上前一步拱手道:“孙大侠,您看圣使和翁院主都不知去向,教主既出面插手此事,必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是不是我们就此罢战,你们先行住下,等圣使和翁院主回来再做定夺如何?”

    “哼,你以为你们的圣使还回得来吗?”孙庸道。

    “那不是还有教主在吗?”护经法王道。

    “我现在就去找他!”

    阴石的感觉和孙庸一样,几个男人没有护住一个女人已经是最大的耻辱,要是莫珺再出点事的话,那他们还有什么脸面去见翁锐,他风驰电掣般的追了下去,这回倒是没有一个人出来阻拦。

    “我们先下去看看再说。”

    看来孙庸也不想打了,因为这样打下去已经变得毫无意义。

    刚才的这场混战,四大法王倒还好,天姆十卫和其他人等却受伤的不少,护经法网吩咐他们收拾残局照料伤者,四人带着几个随从前往教主寝宫。

    等他们到了那里,就见四名教主侍女在和阴石打斗,鲜丽的服饰随着身影快速飘飞,将阴石一个人围裹中间,手里的四把弯刀更是刀光闪现,让人眼花缭乱。

    以阴石的实力,这四名女子显然不是对手,对她们阴石也不忍下重手,她只想冲进宫去救人,可被她们在这儿门口死死缠住。

    数次冲击不成,阴石终于按耐不住,一个拼力抢攻,伸手将一名女子擒住,手中的剑陡然架在了她的脖子上,但另外三名女子只是停止了进攻,但却没有一点惧色,依然死死的拦在宫门口。

    “你们到底让不让开,不要逼我杀了她。”阴石沉声道。

    “你杀不杀她没有关系,但要把你放进去我们就非死不可了。”另一个侍女道。

    被阴石抓住的侍女不但没有害怕,还一脸媚笑地靠在了阴石身上:“要么你把我杀了,要么你把我抓走,我去伺候你,怎么样,嘻嘻。”

    “伊丽儿,你太没羞没臊了,刚见面就想嫁给人家啊,哈哈。”另一名侍女调笑道,看来她们根本没把阴石当做个威胁。

    “阿努乌你是不是嫉妒了,要不我让给你。”伊丽儿说着还使劲的往阴石身上靠了靠,表情很是夸张。

    被几名女子这么调笑,阴石脸上就有点挂不住了,剑一撤一把将伊丽儿推开,谁知伊丽儿一脱离危险,手中的弯刀一翻,直接朝阴石急削过来,阿努乌和她的同伴一看,迅速围了过来,双方又是一场混战。

    这时候的阴石又气又恼,长剑一振嗡嗡作响,招数突然变得极为犀利,强烈的剑气将几位女子渐渐逼开,就在他想乘隙冲进教主寝宫的时候,伊丽儿突然迎着剑向他冲来,阴石急忙收剑以免伤着她,但身形却已经收不住了,伊丽儿不但乘势撞进了他的怀里,还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我说你还是舍不得我吧,哈哈哈……”

    伊丽儿的笑声还没有结束,阴石已经闹了个大红脸,再次将她推开,并急急跃后数步,生怕再闹出什么笑话,惹得门口的四位侍女笑作一团,但却还是守着大门丝毫不敢懈怠。

    “师兄,您先歇歇吧。”刚才的一幕孙庸也看到了,看得出对方并没有恶意,但寝宫一定是不让进的,遂笑着劝解阴石。

    “我……”阴石是个刚硬内敛的汉子,拙于表达,什么时候跟一个年轻女子搂搂抱抱过,还在一会儿的功夫来了两次,还被那么多女子调笑,他的嘴张了几次也没说出话来,他真不知到这个时候该说什么。

    这个时候连跟着孙庸和吕信来的四大法王及其属下都在笑,孙庸也赶紧给阴石解围:“师兄,没关系的,都是人家主动投怀送抱,不是你的错,哈哈哈。”

    “你还说……”阴石眼睛一瞪,脸更红了。

    “这位小哥,我们也想给你投怀送抱,你要吗,哈哈哈。”阿努乌笑道。

    “这个我可消受不起,”孙庸道,“还请通报一下,我们想和缇娜教主说几句话。”

    “教主之尊,说话就免了,”阿努乌道,“你要想传什么话我们倒是可以代劳。”

    “那就请带我传话给缇娜教主,”孙庸道,“为什么要把我们的人掳走?沙康抓来的我们的人现在在哪里?什么时候能把他们放了?”

    “你还真行,一上来就这么多问题,”阿努乌道,“我这就给你去问问,这里是教主寝宫,任何男人都禁止入内,你们可不能硬闯。”

    “这我知道,”孙庸道,“孙庸在此谢过阿努乌。”

    “你就是孙庸啊,”阿努乌再次笑着道,“哪楼我们伊丽儿妹子的就是阴石阴大侠了吧,哈哈哈哈。”

    随着一串银铃般的笑声,阿努乌进了寝宫,没过多久她就走了出来,对孙庸等人略行一礼道:“教主说了,沙康那个抓来的那个孩子好好的养着,白白胖胖的肯定没问题,那个莫姑娘是教主看着喜欢,请她进来说说话的,你们也不要担心。”

    “我们人都看不见怎么能够不担心?”孙庸道。

    “小男孩可以让莫姑娘去看,而莫姑娘吗,等教主和她聊好后会和你们见面的,”阿努乌道,“教主还说了,让你们在圣地不要再打打杀杀的了,等你们的翁院主回来,她自会解决这件事情,你们还是先歇着吧。”

    孙庸也一时没了主意,现在有两个人在人家手上,这位教主和他身边的侍女身手也非常好,硬拼肯定不是个办法,她们这么把莫珺请去,恐怕也是为了让双方息战,看来确实只能等师兄回来再说了。

    “既如此,我们恭敬不如从命了,”孙庸道,“要想让我们在这里好好呆着,每天我们得见上莫姑娘一面。”

    “这好说,说不定教主开恩还会让你们说上几句话呢。”阿努乌道。

    “那我等就谢过阿努乌姑娘。”孙庸道。

    “怎么就光谢阿努乌啊,还有我呢,”伊丽儿笑道,“刚才那位阴大侠都楼了我两次了,要不要我晚上偷偷过去伺候你啊。”

    伊丽儿说完,这群女子又笑成一团,全然没有一点不好意思,倒是阴石被他们说得羞愧难挡,生着气扭头便走。

    故事讲到这里,翁锐也变得轻松不少,笑着对阴石道:“师兄,还有这好事呢?”

    “哼,好事多着呢,都留给你吧。”阴石没好气地道。

    “好啦不说了,你们怎么出来了呢?”翁锐道。

    “等不着你了呗,”孙庸道,“开始我们还等着,每天去他们的教主寝宫隔着门远远见莫姑娘一面,莫姑娘也告诉我们旭儿挺好,她自己也很好,让我们不要担心,但四五天过去了还不见你的踪影,我们还不急啊,莫姑娘都急了。”

    “那你们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翁锐道。

    “还是吕总管有办法,”孙庸道,“同样是呆在那里,几天时间他就与那些法王和天姆卫混熟了,从他们嘴里套出沙康有个师父天姆圣山底下,有可能你们去了那里,最后连路线方位都摸清楚了,这不让他在天姆宫看着,我们两个就赶过来了。”

    “谢谢师兄师弟。”对于这样的情分,翁锐是从心眼里感激的。

    “别只顾上谢,你这些天到底干什么去了?”孙庸道,“那个沙康没杀,你该不会又拜师去了吧?”

    “还真差不多,”翁锐道,“我去了一趟天姆圣山地雪顶。”

第五十八章 承天教主-3:教主的威仪

    翁锐的这段故事挺难讲的,追着沙康一路到了弥仙居的过程一句带过,中间的种种艰难和凶险几乎没怎么提,沙康的事也已经成了很次要的话题,开口就已经是沙康的师父弥虚尊者了。

    对已经一百一十多岁的弥虚尊者,孙庸和阴石充满了好奇,这里面的种种神奇几乎不是翁锐讲的,而是他们两人追问的。

    说到去往天姆圣山,整个过程直至登顶和回来,亲眼目睹,亲耳所闻,亲身感受,所思所想,翁锐都讲得沉静而坦白,尽可能不去加上自己的渲染,他知道身边这两位都是悟性极高之人,同样的东西他们也会有自己的想法,他不敢也不想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他们。

    到了这个时候,孙庸和阴石两人很静,听得非常仔细,极少提问,就算是翁锐讲完故事很长时间内他们都不说话,还沉浸在与天相接、俯视人世的境界之中。

    “吁……”孙庸长长舒了一口气,但没说话。

    “怎么,有些想法?”翁锐道。

    “我也很想去上上那座山。”孙庸悠然道。

    “现在可不行,”翁锐道,“这还得做些准备,还得一步步走,我门这样上去非死在那里不可。”

    “这我知道,”孙庸道,“我只是一个感慨罢了,再说我们还有正事没办呢。”

    “其实……”阴石犹豫了一下道,“说是要亲历才有感受,但世上的事情和高山大河实在太多了,人一生根本就经历不过来,我想只要心到,就算感受不同,也可殊途同归。”

    “只要心道,便可殊途同归,”孙庸重复着阴石的话,点着头道,“我看现在的阴师兄越来越像大家了。”

    “我哪算什么大家啊,”阴石翻了一眼孙庸道,“都是你们俩在说,我只是插了一个嘴而已。”

    “但您这一嘴却插了一个更深的道理,”翁锐道,“到哪里看什么都是形式,关键还是看你心里有没有。”

    “你看看,这才是大家,嘿嘿。”阴石很少这样开玩笑,他自己也很不自然的笑了起来。

    “嗯,这才象我们的大师兄,”孙庸道,“你笑笑比板着个脸好看多了,那个伊丽儿姑娘一定会喜欢的,嘻嘻。”

    “你又来了,”阴石佯怒举起手来要打孙庸,“你再说……”

    “哈哈哈,好啦,好啦,”翁锐赶紧假装把阴石拦住,“这也是好事呀。”

    “你也说…嘿嘿。”阴石轻推了翁锐一把,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这回要自然得多。

    兄弟三人虽说着话,但都是武林顶尖级的人物,脚下生风,一点都不耽误赶路,即便这样,等他们到达天姆宫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只好暂且歇下,第二天再做打算。

    这一夜翁锐睡得很好,这里有足够的水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换身干净的衣服,这里的食物虽是西域风格,但也美味可口,他还喝了点小酒,住处也很舒服,对于明天的事,他更是信心满满,既然承天教对他不再有敌意,只要他不再给承天教找事,他就可以把朱旭和莫珺领回来,这样,他们很快就可以回家了。

    第二天翁锐很早就起来了,让承天教的人传话上去,说他要见教主,但传话的人回来说让他们等着,并且每天都会路露面的莫珺也没有让他们见,再次传话,依然是让他们等着,这让翁锐也开始有点心焦。

    终于,在午后有人来告诉他们,申初时分教主会在天示宫会见他们,让他们提前做好准备,安排这么一个时间见面,说明这个教主根本没把他们当回事。

    这一天的等待大家都感觉很是漫长,到了时间,翁锐、孙庸、阴石、吕信四人穿戴整齐,就算人家不待见你,毕竟是要见一教之主,这点礼仪还是要讲的,随后跟着来引领他们的人走出了住处。

    天示宫在整个天姆宫的中部靠左,坐北朝南,和对面坐南朝北的天怡宫遥相呼应,天示宫是承天教教主处理教中大事的地方,圣怡宫是历代教主的寝宫,中间花坛锦簇,溪水漫流,一颗颗壮硕的胡杨点缀其间,是整个天姆宫最漂亮的地方。

    天示宫和天怡宫规模相当,是除了天姆圣殿之外最大的两座宫殿,就算是两位圣使住的天翼宫和天重宫在这两座宫殿面前也只能算是小房子了,其他的殿宇虽多,但其规制和规模都和这里无法比拟。

    翁锐当天是急着找沙康,在整个天姆宫飞驰了几圈,但也没记住天姆宫是什么样子,今天倒是静静信心的听吕信讲解,这才将这里面的布局规制弄清楚。

    等他们到了天示宫外,天姆十卫已经拱卫在宫前,就算是伤还没好的也是硬撑着站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整个宫前沿途道路上也都有承天教武士值守。

    到了宫内,宫门正对着的前方是一块画着一座雪山的巨大屏风,明眼人一看就是从天姆宫看上去天姆圣山的样子,屏风前是一座半圆形平台,高约两尺有余,周边有三级台阶围拱,平台和台阶之上都铺着鲜艳的织毯,织毯之上靠着屏风是一张宽大的椅子,其火焰状的靠背几乎可以将坐在上面的人包裹,诡异中带着一种神秘的震慑力量。

    现在坐在这把椅子上的就是传说中的承天教教主维耶缇娜。

    翁锐第一眼看到维耶缇娜就感觉心中一颤,太美了,天下怎么会有这样美丽的女子!他还是赶紧收住心神,保持庄重。

    维耶缇娜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年龄看上去最多二十七八岁的样子,宽大、华贵、绮丽的服装下掩映着一个修长曼妙的身姿,深深的蓝色眼里散发出的是沉静、威严和博爱的光芒,高高的鼻梁,窄窄的脸颊,恰到好处的一张小嘴,组合出来的是一张典型的西域绝色美女的脸庞,用什么词形容感觉都很单薄,不足以表达她的美丽。

    她金栗色的长发自然披散,但头上的顶冠却非常特别,虽只是两指宽的一根黄金头箍,但上面不但錾刻着精美的花纹,还镶嵌着数颗璀璨夺目的绿宝石和蓝宝石,在其正中,更是有一颗硕大的夜明珠灼灼生辉,这是承天教圣冠,一下子将教主的威仪推到极致。

    在她的身旁两侧,各站有两名持刀侍女,台阶下两侧还各有两名持剑侍女,教主宝座的下面两边首位各有一把宽大厚重的椅子,这是给左右圣使坐的,但现在都空着,只是在这两把椅子后面站着两个人,左边是维嘉,右面是图拉,多少显得有些冷清。

    在两位圣使座位的下首,各依次排开四个座位,并且每个座位后面都站有一位侍应,四大法王在左边依次而坐,将右边的座位留给了翁锐等人。

    “翁锐见过维耶缇娜教主。”

    翁锐站在座下拱手深施一礼,其他几人因为都与维耶缇娜见过一面,所以也只是跟着行了以礼,没有上赶着前去问候。

    维耶缇娜微微身子前倾,微微点了点头,算是还礼,这已经是极高的待遇,按照承天教的规矩,教主在天示宫的宝座之上,她就代表着天姆,是万物之主,是不需要给任何人行礼的。

    “翁院主免礼,诸位也请入座吧,”维耶缇娜抬了抬她白皙修长左手,算是延引,随后道,“翁院主果然一表人才,人中蛟龙,没有让我虚待。”

    “这么说教主一直是在等我?”翁锐道。

    “也不能说一直在等你,但我确实是很想见你一面,”维耶缇娜道,“能让我承天教两次在中土铩羽而归,我倒是很想看看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这恐怕是要让缇娜教主失望了,”翁锐道,“在中土败承天教的是承天教自己,并非是我。”

    “哦,这话倒是有点意思,”维耶缇娜非常感兴趣的道,“翁院主说来听听。”

    “自从我来到西域,见到这里的雪山大漠和牧族牛羊,特别是四大法王和天姆十卫守护的东西,我对承天教就有了新的看法,从心里是崇敬的。”

    翁锐道:“但在西域可以守护天地圣物的承天教,到了中土却倒行逆施,愚民敛财,祸乱江湖,危及大汉社稷,引起朝廷和民间的公愤,它在中土的覆灭就成了情理之中的事。”

    “哼,好一张能牙利齿,”维耶缇娜面色一冷道,“民间谁反对我倒没有听说,就算是朝廷不满也是鞭长莫及,倒是迦南圣使栽在你手里,沙康圣使差点被你的另一个妻子朱玉所灭,这都是板上钉钉的事吧?”

    “那也是承天教咎由自取”,翁锐道,“在他们惹上我之前,我连承天教听都没听说过,可他们每次不光来招惹我们,杀我们的人,抓我们的人,还要把我们逼到死角,毫无退路,除了拼死一搏我们已经没有了选择。”

    “这就是你赶到西域,除掉我两位圣使的理由?”维耶缇娜道。

    “我来西域的时候,杀这两人都在我的计划之中,”翁锐对此不想回避,“但迦南的死我没插上手,还赔上了两位前辈的性命,到现在我还后悔不已,沙康他自己不愿再走下雪域高原,不愿再掺乎承天教的事,那是他自己的体悟,你硬要把这两笔账都记在我头上,我接着就是。”

    “看来你倒是对你的能耐很自信啊?”维耶缇娜冷着脸道。

    “这跟自信没有关系,”翁锐道,“不管是谁,对自己做过的事总要付出代价。”

    “这话说得好,你也要为你所做的事付出代价,”维耶缇娜道,“不管是何种原因,承天教走到今天这一步,你都脱不了干系,我今天就以教主的身份和你一战。”

第五十八章 承天教主-4:麻烦

    “我不想和你打架,”翁锐急道,“我今天来就是要领回莫珺和朱旭两人的。”

    这算怎么回事呢,不是该打的架都打完了吗?今天不是来说说就可以领人走路的吗?怎么又要打,这还有完没完?翁锐已经有些气恼。

    “这是在承天教,我说了算,由不了你,”维耶缇娜道,“打赢了,你就可以将他们带走,打输了,你就留在承天教,你要是不打,不光那个小孩的死活我保证不了,就连那个如花似玉的莫姑娘我恐怕也难保证她的安全。”

    “你把珺儿怎么样了?”面对这赤裸裸的威胁,翁锐一下子又急了。

    “哼,我能把她怎么样,”维耶缇娜不屑道,“我一个女人对她不感兴趣,但有人却对她垂涎欲滴了。”

    维耶缇娜的冷笑,意味深长的话语已经惹得在场承天教的人一阵哄笑,如此让莫珺受辱,翁锐的脸上也兜不住了。

    “打就打,那你划下道来吧。”翁锐无奈道。

    “好,我们就一言为定,”维耶缇娜决然道,“今天就我们两人决个胜负,其他任何人都不能参与,哪方参与算那方输。”

    “依你!”

    翁锐话音未落,人一个闪身已经到了天示宫外,执剑在手,气势巍然,本来极有信心的事变成了这个样子,他已经没了耐心。

    承天教主维耶缇娜倒是不慌不忙,身形款款走下宝座,但她并没有就立即跟着翁锐出去,而是直接去了那块巨大的屏风之后,等她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一身艳丽的短打戎装,长长的头发也已经盘起,手里还多了一柄镶了宝石的宝剑。

    见维耶缇娜过来,翁锐微微倾身,拱手施礼,从孙庸他们的描述中,他知道这个美女教主轻功非常就好,身法很快,隔空一挥衣袖,就能将孙庸阻住,说明她的内功修为也相当了得。

    但这都不是重点,翁锐头疼的是如何将这位美丽的教主打败又不至于让她受辱,他实在是不想再节外生枝了。

    “我是主,你是客,你先出招吧。”维耶缇娜的语气看似客气,但也冷若冰霜。

    “我从不对女人先动手。”翁锐道。

    “那是你自找的。”

    维耶缇娜话音未落,人已经飘然而起,像一道靓丽的彩虹划过,伴着美妙迅疾的身形,宝剑一抖,数道剑光已经罩向翁锐。

    翁锐脚下一错,抬手挡了维耶缇娜一剑,伴随着兵器的交接之声,翁锐已经飘身数步开外。

    翁锐用力不大,也没阻住维耶缇娜的身形,她脚一点地,随即又附身而上,似乎速度比翁锐退后还要快,翁锐的脚刚落地,维耶缇娜的剑已经刺到,比刚才一剑更为凌厉,翁锐躲闪不及,只能手上加力,侧身挥剑,一招“混元剑”的玄牝式就地一封。

    “嚓!”

    一声脆响,翁锐感到手臂一震,他的剑竟被弹了回来,看来他还是将维耶缇娜的功夫看轻了,再看维耶缇娜,不但没有被这一剑弹开,借着这一剑的封弹之力,竟然身形凌空翻转,双手执剑,分心直刺。

    这一招凌空飞转,身形飘逸,美轮美奂,更是快的不可思议,一道彩色的影子一卷,剑尖已经到了翁锐的胸前,不但将她的轻功发挥的淋漓尽致,剑尖更是勃发出强烈的剑气。

    翁锐这时候无论是侧闪后跃都已经不及,手中的剑急推而上,翻转绞动,以阻剑势,同时胸口急速回缩,身躯极度扭曲,内息横转,发于剑上,将维耶缇娜的剑尖推开数分,堪堪避过这及其凶狠的一剑,并借势滑出四五步之远。

    但这次维耶缇娜并没有跟上来,而是落地后稳稳的站在那里,眼里已经满是不屑:“翁院主,你是对所有女人都这么让招吗?”

    “如果不算切磋的的话,我这是第一次和女人动手,”翁锐道,“我这只是对教主和女人的尊重,教主千万不要多想。”

    话虽如此,别人也看着他让了三招,没攻一招,但从第一招的随手一拨,到第二招他的根基功夫玄牝式,再到第三招,竟然已经将他逼到使出在黑叶堡沙丘之上所悟的功夫,翁锐也是心惊不已,不管怎么说,这维耶缇娜都算得上一位强者了。

    “那就让我看看翁院主的真功夫吧。”

    既然你愿意让女人,那我也就没必要跟你客气,维耶缇娜嘴里说着,身形一晃再次攻来,速度更快,剑招也变得十分诡异狠辣。

    翁锐这个时候也没再客气,长剑一振,就是“混沌初开”的大招“鸿蒙归一”,已然已经将自己的功力催发至九成以上,以快应快,以雄浑大气承接维耶缇娜轻怪诡异的剑招。

    和沙康以勇力相拼不同,尽管维耶缇娜内力不俗,但她很少用那种拼蛮力的招数,把她的修为化进轻灵快捷的招数,每一招穿透力都很强,翁锐不好以他的强力相欺,随着她的节奏见招拆招,但却屡屡被她的快速抢占先机,到头来倒像是翁锐被吊着打似的。

    吊打不吊打倒无所谓,翁锐这辈子也经历多了,让一个女人占点便宜也不是太丢人的事,但维耶缇娜却不领这个情,剑招更加灵动诡异,虽无明显伤害之意,却极尽羞辱挑拨之能事,似乎是吃定了翁锐不敢拿她怎么样。

    给面子翁锐是愿意的,但不能没完没了,因为他心中想着的是赶紧把两人活人领回来,这一点上他不允许自己出任何差错,四五十个回合之后,翁锐觉得差不多了,是该结束这场其实悬念并不是很大的比试了,便渐渐将自己的内力催发至十成。

    能让翁锐这样应对,已经足见维耶缇娜的实力,但在陡感压力猛增的情况下,维耶缇娜并没表现出颓势,而是越战越勇,但她的打法却突发变化,不再面对面的和翁锐进招拆招,而是借用自己轻功好的优势,飘忽游走的范围渐渐扩大,使得翁锐不得不追着她出招,而她还不断抓住时机进行反击,丝毫没表现出败相,翁锐也不能因此而停下。

    但毕竟实力在那里摆着,在翁锐浑厚的劲力面前没有几个人扛得住,维耶缇娜也是一样,但她就是出招撩拨却永远不跟你硬拼,到最后竟成了一场追逐战,从天示宫门外的广场打到中心的花园,从地下打到胡杨树的树冠之上,并且两人的追逐越来越快,到最后几乎成了一鲜一灰两道身影,众人不觉中随着两道身影在两宫门前和花坛中道流转。

    当维耶缇娜的身影再次经过天怡宫时,她身形一飘直接进了宫门,跟在后面的翁锐想都没想就跟了过去,值守在门外的数名武士让过教主,想冲上去阻拦,翁锐只是大手一挥,一股强大的真力就将这些人轰飞出去,好在翁锐只图通过无意伤人,这些人也是只是重重地跌落,并没有受到多大伤害。

    有人闯入教主寝宫,是一件极为严重的事,教中有严格律例,所有男人不得踏入半步,他们自己也不敢擅自进入,但也不能眼看着翁锐追着教主消失在宫内曲里拐弯的廊道宫闱之中,焦急万分之际,众多教众都涌了过来,这里面就有教主的贴身侍女。

    众人见状,迅疾围拢过来一看究竟,教主八大侍女见此情形飘身上前,将宫门死死拦住,不准任何人上前,天怡宫是教主的寝宫,也是承天教的禁地。

    四大法王及天姆十卫等人围拢过来,似乎一点都没有要去干预的意思,相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表情似笑非笑,形色古怪。

    倒是孙庸等人着急万分,阴石甚至想冲进去看个究竟,但刚踏上两步,看到伊丽儿柔媚多情的目光又止住了步伐。

    “阴大侠,你倒是来啊,”伊丽儿上前一步招手对阴石道,“今天不许她们动手,我一个人和你打,要是你赢了,天怡宫虽然不能进,但你可以把我抱走,去哪里你说了算,哈哈哈。”

    这时候,不光是宫门口的几位侍女在笑,两承天教的众人也在笑,似乎谁也不担心翁锐会在里面将他们的教主怎么样,阴石气恼地离开众人向后走去,孙庸和吕信也跟了过来,几人在一棵胡杨树下远远地看着。

    “孙大侠,我们现在怎么办?”吕信道。

    “等等看吧,”孙用道,“以缇娜教主的功夫,师兄胜她应该不是很难。”

    但这一等就是大半个时辰,翁锐还是没有出来,这时天色也已经暗淡下来,天怡宫门口承天教的众人也没有剩下几个了,就是八位侍女也只剩下四位在门外把守,另四位已经进入宫内察看去了。

    “我看我们也不必等了,回去歇着吧。”孙庸看看天怡宫又看看天色道。

    “哪翁锐怎么办?”阴石道。

    “不用管他,我看他是有麻烦了。”孙庸道。

    “什么麻烦?难道他连那个教主都打不过?”阴石道。

    “跟你一样的麻烦,嘿嘿。”孙庸道。

    “哦,你……”阴石恍然大悟,但一下子又急了。

    “哈哈哈,好了,我们不看了,”吕信笑着推着阴石边走边道,“走了,走了……”

第五十八章 承天教主-5:香艳宫

    再说翁锐,想都没想就进了天怡宫,就是为了制住维耶缇娜,就是为了获胜,就是为了尽快救出莫珺和朱旭,所以他丝毫没管宫内的状况,对维耶缇娜紧追不舍,穿过数个廊道和几个厅堂,终于将维耶缇娜堵在了楼上一间宽大的房内。

    再看维耶缇娜,面色通红,娇喘吁吁,手中的剑也扔在了一边,似乎不想再做抵抗,笑吟吟地看着翁锐。

    “缇娜教主,你这回没地方跑了吧?”翁锐冷冷地道。

    “这是我的卧室,我还往那里跑呀,嘻嘻。”维耶缇娜笑得很甜美,也很妩媚。

    “你…你这什么意思?”

    翁锐这才注意到这是一间卧室,帐幔环绕,优雅安静,香艳无比,里面还有一种特殊的迷人味道,不免使人有点想入非非,他感觉有点不太适应,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呵呵,我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都不怕,你一个手中有剑的男人怕什么?”维耶缇娜道。

    “珺儿在哪里?朱旭在哪里?”翁锐可不想跟她废话。

    “他们都很好,这点你大可放心。”维耶缇娜道。

    “那就请缇娜教主尊守承诺,放了他们,”翁锐收起长剑,深施一礼,几乎已经在恳求了,“我翁锐感激不尽。”

    “你不用急着感谢我,你还没胜我呢?”维耶缇娜道。

    “你一教之主怎可说话不算?”翁锐气道,“那怎样才算胜你?”

    “将我制住不能反抗,”维耶缇娜还用眼光瞄了瞄她那张宽大的床,暧昧的笑道,“在那里胜我也可以。”

    这种氛围已经让翁锐极不自在,哪还受得了维耶缇娜的这种挑逗,边转身边道:“那就请缇娜教主拿好你的剑,我们去外面一决胜负。”

    “站住,”维耶缇娜的声音不大,但也充满威严,“你要从这里走出去,就永远也别想见到那个孩子和你的珺儿。”

    “你到底想怎样?”翁锐狠声道,握剑的手一紧,关节叭叭作响。

    “我看上你了,”维耶缇娜神秘一笑,“你留下来,用你换那个孩子和你的珺儿回去,怎样?”

    “不可能,”翁锐坚决道,“这两人都是我的命,我是不会失去他们的。”

    “你没有失去啊,”维耶缇娜纠正道,“我只是让他们回去,让你留在这里,他们都在啊。”

    “那你就准备留一具尸体吧。”翁锐道。

    “你真的就那么在乎莫珺和那个孩子?”维耶缇娜道。

    “那个孩子是我兄弟朱山唯一的骨肉了,我已经对不起他爹,我也绝不能让这孩子再有任何差池,”翁锐道,“珺儿与我一起经历过很多磨难,她已经是我生命的一部分,离开她我的生命也将不复存在。”

    这时,外面楼下已将传来了脚步声,维耶缇娜转过身,似乎无奈的道:“既然你那么坚决,那我就给你们三个都在这里找块墓地吧。”

    维耶缇娜转身的这个机会不容错过,就算是在她的卧室也顾不了这么多了,翁锐一个飘身上前,直接抓向她的后颈,似乎劲用的大了一点,维耶缇娜一个踉跄直接摔倒在地,但翁锐的手也没有离开,一下子就成了他单膝跪地将维耶缇娜死死摁在地上的情形。

    “教主!”

    “教主!”

    一下子冲进来四个侍女,两个执剑,两个握刀,为首的就是那个阿努乌,迅速将翁锐围住,扬起手里的兵器就要往翁锐身上招呼。

    “住手,”翁锐喝道,“你们要敢再进一步,我就将她杀了。”

    翁锐的功夫这些人都是看到过的,在这种情形下徒手杀掉缇娜教主易如反掌,几位侍女一下子止住了脚步,但没有一个人有退后的意思。

    “退下,”被摁在地上的维耶缇娜命令道,“你们都出去,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进来。”

    “教主你……”阿努乌显然有点不太甘心。

    “你想要我死吗?”维耶缇娜怒道,“退出去守住宫门,谁要把这里的事传出去,我就割了谁的舌头喂狗。”

    “是!”四位侍女无奈行礼退了出去。

    等外面的脚步声去远了,维耶缇娜道:“翁院主,你可以放我起来了。”

    “不行,你得先放了珺儿和朱旭。”翁锐道。

    “珺儿妹妹,你快出来救我呀!”维耶缇娜忽然道。

    就在翁锐一愣神的功夫,从维耶缇娜卧室的密室之中冲出一位汉人女子,此人正是莫珺,她见翁锐将维耶缇娜还摁在地上,冲上来就将翁锐推开,连忙将维耶缇娜扶起。

    “翁哥哥,你太不会怜香惜玉了,”莫珺带着满脸的神秘笑道,“你怎么能这么对待缇娜姐姐呢?”

    “你……”这莫珺完全不象一个被掳囚禁之人,惊得翁锐说不出话来。

    “缇娜姐姐,你没事吧?”莫珺没理翁锐,对维耶缇娜关切道。

    “我没事,”维耶缇娜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衫,看了一眼翁锐道,“你这个翁哥哥下手还真重?”

    “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翁锐已经憋不住了。

    “你先坐吧,”维耶缇娜指着屋里的一个座位道,“我们慢慢说。”

    “就是要说,能不能先换一个地方。”在维耶缇娜的卧室内,翁锐感到浑身都不自在。

    “好,那就旁边的小厅吧,”维耶缇娜道,“珺儿,你先帮我照看一下翁院主,可不许他跑了,我收拾一下就出来。”

    “行,你放心吧提娜姐姐,我不会让他跑的。”说完还是一脸神秘地拉着翁锐出了卧室,来到旁边的一个小厅。

    这个小厅紧挨着维耶缇娜的卧室,只有七八步见方,里面装饰奢华不亚于卧室,中间一张宽几,周围几个软凳围着,屋内和桌上金器银器不少,看得翁锐眼花缭乱,莫珺强行将按到一个软凳上坐下,并给他用银壶银杯倒了一杯水。

    “这是提娜姐姐个人用餐和妆饰的地方,平时不会有人来这里的。”莫珺给一脸疑惑的翁锐解释道。

    “她没有为难你?”翁锐关切道。

    “没有,缇娜姐姐待我好着呢。”莫珺笑道。

    “哪为什么……”

    “我为什么要说那些要你将珺儿妹妹让出去的狠话是吗?呵呵。”

    翁锐的话还没有说完,维耶缇娜已经换了一身衣服进来,更加光艳夺目,飘飘欲仙。

    翁锐见维耶缇娜进来,赶紧站起身来行礼,面带愧色,但维耶缇娜并不在意,落落大方,给翁锐还礼后二人分宾主坐下,莫珺紧挨着翁锐坐到下首。

    “要把翁院主请到这里来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呵呵。”维耶缇娜笑道。

    “你是说是你故意将我引到这里来的?”翁锐道。

    “当然,”维耶缇娜道,“这主意还是我和珺儿妹妹商量的呢。”

    “有什么话非得要在这里说,在外面不行吗?”翁锐道。

    “当然不行,”维耶缇娜道,“你不到这里来,不闯进我的卧室,要说的话就没有了前提。”

    “什么话?”翁锐道。

第五十八章 承天教主-6:我做你的女人

    “你对我用了强,我成了你的女人。”维耶缇娜盯着翁锐道。

    一听这话翁锐猛地一下子就站了起来:“缇娜教主,您是一教之主,这话怎么能随便说呢,弄不好这里面有会死很多人的!”

    “翁哥哥,你先别急,”莫珺赶紧拉翁锐坐下,“这么说话也是事之所迫,你慢慢听提娜姐姐说呀。”

    “这种事能乱说嘛,你要不在这里我还说得清吗?”翁锐急道。

    “呵呵,我当大名鼎鼎的翁院主道行有多深呢,原来也不过如此,”维耶缇娜不屑地轻笑一声道,“能为珺儿妹妹去死,足显你重情重义,但为了别人的事情,损害你的一点清誉你就如此计较。”

    “唉,这都什么事啊,”翁锐轻叹一口气,无奈的尬笑着道,“好,我不计较,尊敬的教主您就说吧。”

    “这教主我不想做了。”维耶缇娜道。

    “做得好好的,为什么不做了呢?”翁锐道。

    “这教主听起来好听,其实就是个傀儡,”维耶缇娜道,“有事的时候让你出来亮亮相,没事的时候你就得好好呆在天姆宫中,哪里都不能去,连个底下的护卫都不如。”

    “难道教主就没有点权力?”翁锐道。

    “教中的权力都在两位圣使手上,”维耶缇娜道,“以前什么都是迦南说了算,到处都是他的势力,你在中土打伤他,他回来沙康的师父弥虚尊者救了他一命,他也就不再和沙康争了,但这个沙康更不如迦南,更是将这里搞得乌烟瘴气,弄得承天教人才凋零,日薄西山。”

    “那现在两位圣使一个死了,一个不管事了,你不就可以好好做教主了吗?”翁锐道。

    “除了圣使还有四大法王和天姆十卫,两位圣使手下还各有卫使在,”维耶缇娜道,“他们都是各个部族的利益代表,看起来一团和气,但里面帮派林立,暗斗不止,现在空出两个圣使的位置,不知他们又要争成什么样子,又要死多少人,但这里面根本就没我什么事,只能看着,我真是不想再看了。”

    “不想做就不做了呗,让别人做就是了。”翁锐道。

    “在承天教可没有说得那么轻巧,”维耶缇娜道,“承天教选任教主有严格的流程,换教主更是大事,不是谁想做就能做,也不是不想做就可以不做。”

    “这有什么好难的,”翁锐道,“在中土我两个门派的门主说不做就不做了。”

    “在这里教主就是个摆设,”维耶缇娜道,“需要了就将你摆在那里,安抚一下大漠周围各族信众,不需要你了你了你就是想有个露面的机会都没有。”

    “那你就是不做他们又能那你怎么样?”翁锐道。

    “你的族人,你的亲人都在这些人的控制之下,”维耶缇娜道,“除非你不在乎他们有事。”

    “那他们为什么不自己做教主?”翁锐道。

    “承天教敬奉的是天姆,”维耶缇娜道,“天姆的化身就应该是个女人,还要是个纯洁无暇的赤子,还要与天姆塑像有几分相似。”

    “这就是他们选教主的条件?”翁锐道。

    “就算是吧。”维耶缇娜道。

    “哪武功呢?”翁锐道。

    “教主只是个象征,有没有武功无所谓,”维耶缇娜道,“我是在做教主的这十几年里才慢慢练的。”

    “那怎样才能不做这个教主?”翁锐道。

    “除非哪天他们不想让你做这个教主,找个理由让你死掉,”维耶缇娜道,“剩下的就是你老死,或者失去赤子之身。”

    “所以你们就想出来这个办法?”翁锐道。

    “没有你们来,我根本没有机会,”维耶缇娜道,“我委身于你,莫珺妹妹是同意了的,你不用担心。”

    “不是她同不同意,是我不同意,”翁锐道,“既然珺儿跟了我,我就不能让她再受委屈。”

    “我不委屈,翁哥哥,”莫珺道,“这些天提娜姐姐给我讲了很多,我觉得她呆在这里太苦了,翁哥哥,你一定要帮帮她。”

    “傻姑娘,这不是帮不帮的问题,”翁锐不知这些天维耶缇娜给莫珺灌了什么迷魂汤,对她这样帮别人说话有些生气,“这两个人在一起,要相互喜欢,有感情才行。”

    “我这些天也给提娜姐姐讲了很多你的事,”莫珺道,“她也是很喜欢你的,否则她怎么愿意和你在一起呢?”

    “翁院主,”维耶缇娜道,“你尽管放心,只要你能让我离开这里又不影响我的家人,就算莫珺妹妹比我小,我也不会和她争什么名分。”

    “这就不是名分不名份的事,”翁锐气恼道,“我怎么就说不明白呢?”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维耶缇娜幽怨的看了翁锐一眼,轻叹一口气道:“唉,看来我是这辈子和翁院主无缘了。”

    “这有什么说不明白了的,”莫珺道,“你以前也想我们和玉姐姐在一起,现在和缇娜姐姐在一起又怎么啦?”

    “这能一样吗?”翁锐道,“再说了,这里面你我受的伤还少吗?”

    “那我不管,”莫珺的倔脾气也上来了,“你要不帮缇娜姐姐,我就和她一起留在这里,你一个人回去好了。”

    一看莫珺真的生气了,翁锐就赶紧道:“好好好,就算我帮,但也不能是这么个帮法呀。”

    翁锐这一松口,维耶缇娜感觉又有了希望:“翁院主你说,有什么法子我都听你的。”

    “我本是对教主的名节有些顾虑的,”翁锐道,“既然教主觉得只有这么做才能出去,那我就应这个名,但我们不能有这个实,事过之后你仍然是自由之身,清白之身,这是我的底限,否则教主就另请高明白吧。”

    “好,这个主意好。”莫珺欣喜道。

    “那你不再在乎你的名声?”维耶缇娜道。

    “能救人一命,功莫大焉,我的那点名声又算得了什么,”翁锐道,“再说有珺儿在跟前,别人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吧。”

    “那我就谢谢翁院主和珺儿妹妹了。”维耶缇娜站起来深深一礼。

    “缇娜教主你先别急着谢我们,”翁锐道,“就你这么出去说,那些人会信?”

    “你在卧室将我摁到,这些话过不了今晚便会传遍天姆宫,”维耶缇娜道,“有了这个铺垫,我再说这话恐怕信的人就很多了,再说,他们会想你逼我就范就是为了珺儿和旭儿。”

    “哦,对了,旭儿现在怎么样?”翁锐急道。

    “翁哥哥,这个你不用担心,缇娜姐姐早就安排好了,”莫珺道,“明天只要对外一宣布你们两人好了的消息,你就会见到旭儿。”

    “那我要是不答应呢?”翁锐笑着道。

    “你也会见到旭儿,”维耶缇娜道,“你就再也见不到我,并且是因为不愿受辱而自杀的。”

    “真够狠的,呵呵。”翁锐无奈笑道。

第五十八章 承天教主-7:内斗

    果然,天还没亮,整个天姆宫的人几乎都知道了昨天晚上天怡宫发生的事情,但大家都在偷偷传传,悄悄地的等着,连孙庸这边他们都知道了,知道今天必有大事发生。

    巳初时分,天姆宫内的钟声响起,那是召集教众天示宫内议事的信号,除了已经等在宫门口的人,其他有些地位的人也都放下手头的事情,急急赶往天示宫。

    翁锐昨天一夜未归,孙庸和吕信笑了一晚上,而阴石却是窝了一肚子的火,等孙庸叫他去天示宫看看热闹时,阴石很是生气的坚决不去,还是吕信连拉带劝将他也带了过去。

    本来这事是承天教内部的事,但今天要宣布的事却和翁锐有很大关联,所以维耶缇娜教主特意给翁锐设了座位,孙庸等人也是借光坐在了里面。

    承天教内的人来得也很齐全,四大法王,两大卫使,天姆十卫和众多教内武士、管事都来了,但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进天示宫,所以外面还站了不少人听候示下。

    等众人给教主行过礼坐定,维耶缇娜开门见山道:“今天我以教主身份敲响教钟,是有几件事情要向大家宣布。”

    “教主,昨天您和翁院主一战胜负未分,我们都非常担心,”护经法王站起来躬身一礼道,“今天看到教主无恙,此乃我圣教之福,教主但凡有所差遣,我等定会全力以赴,绝不会辱没圣教。”

    教主维耶缇娜刚说了一句话,护经法王就站出来说了这么一大段话,似乎有点着急了,但想想也很容易理解。

    现在两位圣使一个都不在,四大法王平时也以他为尊,昨天晚上传出来的那些话如果为真,教内近期一定会大有变化,各个势力都会拼力相争,自己先主动一点,说不定能占据一个圣使的位置也说不定,弄不好还能控制整个承天教。

    护经法王的话说得也很厉害,先是表示对教主担心,似乎是在宣示他在教中的地位,后又表示愿听教主差遣,还不会辱没圣教,这已经是明目张胆的觊觎教中实权了,其中还不乏对教主的威胁。

    “护经法王言之有理,”坐在圣左使位置后面的卫使维嘉道,“教中近期接连折损柱石,一切重担都压在教主身上,我等苟活于世,特别不忍,就算是以身残之躯也愿意为教主分忧。”

    这个维嘉跟迦南在中土呆了很长时间,中土的文墨也沾染不少,他比护经法王更会说话,看似在恭维教主,但也表明即便我现在身上的伤还没好,左使这个位置你们谁也不要随便打注意。

    一上来自己的话还没讲,这两位就迫不及待地表明立场,开始争夺,这本是维耶缇娜看惯了的,放在往常会听他们一直吵下去,直到有了最终结果,她表个态就行了,但今天她是为了自己的事,就容不得他们继续扯了。

    “非常感谢法王和卫使的好意,”维耶缇娜道,“教中大事还有待诸位今后全力担待,今天我先向大家宣布两件事情,想听听大家的想法。”

    本来还有人想表明态度,但教主这么一说,大家只好先按下自己的意见,这个时候表现太过成为其他人攻击的目标也不是好的选择。

    看看没有人再说,维耶缇娜道:“第一件事情,就是昨天我和翁锐翁院主的比试我输了,按照承诺该将他的夫人莫珺和沙康圣使带回来的那个孩子朱旭还给他,大家看看可有意见。”

    “这本都是圣右使和翁院主的约定,”坐在圣右使座位后的图拉道,“教主既已做了决定,我等理当支持,以维护圣教的声誉。”

    图拉是沙康坐下唯一还在的卫使,他能不能争这个位置要看他自己的能耐,但想法一定是有的,圣右使的影响力也是别人不能低估的。

    这件事大家早就明白这个结果,谁也不会站出来反对,所以纷纷表态支持。

    “那好,现在就将二人带进来,当面交给翁院主,也算了却承天教和他之间的一场恩怨。”维耶缇娜道。

    话音刚落,已经有人将二人带了进来,莫珺的手里拖着朱旭,两个人身体和情绪都很好。

    “莫珺和朱旭见过教主。”莫珺朱旭上前给维耶缇娜行礼,在这里她毕竟还是教主。

    “好了,莫珺、朱旭你们两人现在可以回到翁院主他们身边了,”维耶缇娜对翁锐几人道,“现在人我可是好好的交到你们手里了,再出任何问题就与承天教无关了。”

    翁锐站起身来,先将朱旭紧紧地抱在怀了,情绪难以言表,随后只是轻轻的抱了一下莫珺,显得亲热不够,有了昨晚一夜的亲热,莫珺对此也毫不在意。

    孙庸、阴石、吕信也纷纷上来向二人表示关切,最后他们两人也在翁锐一边坐下。

    “感谢教主兑现诺言,”翁锐道,“此后我们会对他们善加保护,不会再让他们离开我们,教主大可放心。”

    “好,既如此,我就讲第二件事,”维耶缇娜道,“昨天我邀战翁院主,但最终我败给了他,还发生了一些有违本愿的事情,我现在已经没有资格再担任承天教教主,为了不使圣教蒙羞,从即日起我将卸任本教教主,请诸位另择贤德之人担任。”

    “什么有违本愿的事情,不就是输了一场比试吗?”护剑法王道,“这场比试教主本也可以不比,输了也便输了,没什么大不了是吧,哈哈哈。”

    看来今天想在这种场合刷存在感的人不少,刚才维耶缇娜已经讲得相当清楚,但护剑法王却故意挑事,看似维护教主,实际上在逼维耶缇娜细说此事,这简直就是对她的羞辱,他的声音还引起了一阵附和,看来这些人都没有将这位教主当回事。

    “大家也不必猜测,我就明说了吧,”维耶缇娜早有准备,她知道也躲不过,于是磊落道,“我技不如人,比试输给了翁锐翁院主,并被他用强占有了身子,我已经是他的女人了,这么说算是说明白了吗?”

    尽管大家都已经听到传言,但听维耶缇娜自己说出来还是有些震惊,天示宫内掀起一阵躁动,有的人脸上已经露出愤恨之色。

    “翁院主,此事当真?”天姆十卫之首的天卫问道。

    “当然是真的,”这个时候的翁锐特别仗义,坦然道,“你们草原大漠都有个规矩,两家作战要是输了成为对方的俘虏,就任凭对方处置,我这也是被她逼的。”

    “你是要将她带走?”天卫道。

    “既然她成了我的女人,我当然要将她带走。”翁锐道。

    “哪你又置承天教于何地?”天卫道。

    “如有不服,尽管向我挑战,”翁锐道,“我一个人接着就是。”

    “你无耻!”

    阴石自从去掉了天灵子的身份,对翁锐十分崇敬,因为朱玉对他几乎有再造之恩,对他们俩之间的事已经颇有微词,但那毕竟是人家自己的事,过后也慢慢淡了,但今天在众目睽睽之下,翁锐竟然直接承认了所做的丑事,可见这人的本质就有问题,所以一气之下怒骂一声,直接拂袖而去,吕信也连忙追了出去,现在可不能让他出事。

    阴石这一举动,更显其质朴可爱,本来是极其严肃的场合,伊丽儿看着他的身影已经露出了钦佩的笑容,被一旁的阿努乌点了一下,这才拉下脸来,回到肃然的状态。

    翁锐已经亮明了态度,要是不服直接来战,这里恐怕没有人敢出面,并且他直言要将维耶缇娜带走,让那些还想利用她一下的人有些措手不及。

    护经法王上前一步道:“教主,现在教中人手凋零,已经七零八落,急需有人主持大局,您可不能在这个时候抛下教众,否则群龙无首承天教就会成为大漠的笑话。”

    维耶缇娜苦笑道:“如果现在的我还要以教主身份出面,那才是承天教的笑话。”

    “那您也得做些安排,以便大家共同商讨,维护圣教。”这才是护经法王的心里话。

    “我现在和有资格说这话吗?”维耶缇娜道,平时都没人让我说这个,现在行吗?

    “当然有,”护泉法王道,“教主只是做一个大家商讨的安排,又不是要制定谁去做圣使,这有什么不可以的。”

    这个护泉法王也很鬼,直接就说明这不是让你指定谁做圣使,只是个安排而已,否则我们就有权反对。

    “其他人也觉得我能做个安排?”维耶缇娜道。

    “能!”

    反正维耶缇娜已经不想做教主了,这里的事以后和她也没有太大关联,应该是可以公平一点,竟然多人齐声回应,这也让维耶缇娜自己始料不及。

    “好,我就最后一次以教主身份做个安排,”维耶缇娜道,“以四大法王和维嘉卫使、图拉卫使,再加上十卫之首的天卫组成承天教长老议事会,以护经法王为首席,共同商议圣使推举和新教主选取事宜,所有教众都以天姆的名义发誓,一定遵从长老议事会的最终决定,重振承天教的天威。”

    “好!”

    数人叫好,多数人没有回应,看来分歧是有,但现在却没人愿意直接反对,因为其他的安排有可能对自己更加不利。

    “教主,您走了我们怎么办?”本来在天示宫侍女是没有话语权的,但今天都乱成了这样,阿努乌也顾不上了。

    “你们当然都留在教中了,”维耶缇娜道,“可以继续留下来侍奉新教主,也可以听从长老议事会的安排。”

    “我不留下,我要跟着您,”阿努乌眼圈都红了,“您到哪里,我就到哪里。”

    “我也要跟教主走。”伊丽儿也道。

    “我也去。”

    “我也去。”

    众侍女争先恐后地说着,好像是在和教主表明态度。

    “你们跟我去干什么?”维耶缇娜道,“我是跟随翁锐翁院主去中土,这一辈子就不再回来,难道你们也想离开你们的家人?”

    即便这样,阿努乌和伊丽儿也一定要跟着她走,其他人却陷入了犹豫之中,最后维耶缇娜给长老议事会留下了一句话,总算解了这些姑娘内心的忧虑。

    “护经法王,我再给你们一个建议,”维耶缇娜道,“这些侍女跟了我多年,也都到了婚配的年龄,不如就让她们回去和家人团聚,了却她们的终身大事,再选一些年龄小的来陪伴新教主。”

    “我等遵命就是。”这都不是大事,护经法王的目的已经达到,所以随口就答应了。

第五十八章 承天教主-8:再回楼兰

    有了翁锐等人的震慑,承天教的人也没有再为难维耶缇娜,竟让她跟着翁锐走了,还带走了两名侍女阿努乌和伊丽儿。

    和来时相比,这群人的队伍壮大了不少,增加了朱山的儿子朱旭和维耶缇娜主仆三人,这让吕信这个大管家要准备的物资也增加了不少。

    阮丞和卫开两人,虽说这次西域之行没有接回他们的门主朱山,难免有些遗憾,但毕竟接到了少主朱旭,对他们来说,这一趟也没有白跑,心情非常激动,除了听从吕总管安排大家的饮食住行,他们的主要心思都放在了照顾朱旭上。

    翁锐等人已经完成了主要目标,也没有了意外事件的逼迫,但他们并没有直接沿戈壁取道敦煌回中土大汉,而是又踏入沙漠,前往楼兰。

    翁锐和阴石是到过楼兰城的,但孙庸等人却为了追赶翁锐他们,只是到了楼兰城外并没有真正进城,对于好奇心极重的莫珺这回可就非去不可了,其实其他人也有这个心思只是没说出来,楼兰这座神城的传说在中土由来已久,如果这么近都错过了,说不定真的会抱憾终生。

    去往楼兰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为了维耶缇娜,她的家就在楼兰城,并且那里的族群家人都以她为骄傲,现在整个大漠都知道维耶缇娜成了翁锐的人了,如果就这样让她一个人回去,她的谎言就很容易被刺破,到底会有什么后果也就不好说了。

    维耶缇娜卸去了教主之位,名义上已经成了中土强者翁锐的另一个夫人,她的心情非常好,骑马和莫珺结伴走在前面,欣赏大漠风光,讲楼兰的传奇故事,阿努乌静静跟在维耶缇娜身后,寸步不离。

    随后跟着的是翁锐和孙庸,经过了这次西域之行,他们都感获良多,如今总算可以放松一下心情,却忽然感觉没什么要说的了,都觉得此时的沉默是那样的可贵。

    他们后面跟着的是阴石和伊丽儿,本来是阴石一个人跟在翁孙两人身后,这也是他们平时的默契,因为阴石本就不爱说话,但他这个样子让人感觉有些孤单,细心体贴的伊丽儿就特意从前面赶来陪他,怎么说这也是抱过她两次的那个男人。

    伊丽儿很是开朗活泼,不时的逗阴石说话,给他讲大漠的故事,也套问他中土的江湖趣闻,阴石开始还是比较矜持,但到后来不但偶尔能说上几句话,在伊丽儿讲到有趣的地方他的脸上也会显出笑容。

    本来翁锐是想让朱旭和自己同乘一匹马,但这个已经十一岁的大男孩觉得他不该再受人保护,要单独去骑骆驼,翁锐只好由他,但卫开却有点不放心,干脆骑着马牵着骆驼,在他身边照应。

    两匹骆驼驮着很多东西相跟着走,后面就是吕信和阮丞,两人也是边走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闲话。

    “缇娜姐姐,”走在前面的莫珺可不会闲着,“你这么一走,承天教的那帮人都该气死了吧?”

    “哼,他们才不会气呢,”维耶缇娜道,“你看看那些人嚣张的样子,他们偷着乐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气!”

    “这教主没了,他们为什么要乐?”莫珺道。

    “以前是迦南压着沙康,后面又是沙康压着迦南,反正都没我什么事,”维耶缇娜道,“谁知道你们一来,这两个人一个死了一个退隐,这承天教上下就没了管事的,这才把我这个做样子的教主推出来,他们就等着我给他们一句话,好去重新瓜分那些位置,好去重新安排自己的人,这样的承天教是没指望了。”

    “我觉得承天教还是不错的,”莫珺道,“那些教义和坚守的东西都是为了大漠绿洲的人过得更好,很多老百姓还是很信呢。”

    “这就是他们还在争的原因,”维耶缇娜道,“要是连这里的牧族百姓都不信了,他们就算是争到手也就没什么意义了。”

    “但愿他们能推选出一个能人来引领承天教,”莫珺道,“这样也能给大漠荒寂之地的百姓给点希望。”

    “呵呵,我的珺儿妹妹就是个良善之人,”维耶缇娜道,“那我们就一起为承天教祈个愿吧。”

    维耶缇娜说完,还真在马上闭目低首,两手合于胸前,默默祈福,莫珺和阿努乌见状也跟着她做,后面的翁锐听见看见无奈的摇了摇头,一旁的孙庸则是诡秘一笑,不以为意。

    楼兰在大漠那可是繁华之地,就算是这群人又是骑马又是牵骆驼的也没什么好奇怪,但等他们到了维耶缇娜的家里,这一下子可就乱了套了,闻讯赶来的街坊邻居,路过这里的商人贩夫,呼啦啦跪倒了一大片,口称教主,匍匐在地不敢抬头,这里面还有维耶缇娜的父母家人。

    翁锐、莫珺等人哪见过这样的阵势,一下子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但维耶缇娜似乎非常适应这样的场合,她面向东南天姆圣山的方向,双手打开,头微微抬起,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大段谁也听不懂的话,然后合掌于胸,朗声对所有人道:“哈姆努乌!”

    众人闻听立即从地上爬起来,又蹦又跳,高声欢呼:“哈姆努乌!哈姆努乌!”

    等大家的欢呼声渐歇,维耶缇娜对大家道:“我现在已经不是承天教的教主了,以后会有新的教主代替天姆向大家赐福的。”

    原来维耶缇娜刚才说的都是给大家赐福的话,莫珺觉得好生神奇。

    “噢!”

    “吁!”

    但人群中却发出阵阵惊呼和叹息,难掩失望和失落之情。

    “我还要给大家介绍一个人,”维耶缇娜把翁锐拉到身边,高声道,“他叫翁锐,是中土大汉最厉害的武士,现在也是我们大漠最厉害的武士,因为他打败了大漠最厉害的人,我已经是他的人了,我要跟他走!”

    人群中再次爆发出更加猛烈的欢呼声:“哈姆努乌!哈姆努乌!……”

    这是淳朴彪悍的大漠民族对英雄的敬仰,能打败大漠最厉害的人,自然可以得到这里最美的姑娘,这是他们认准的理,祖祖辈辈颠覆不破。

    这种热爱英雄的情绪很感染人,但在这种场合因为有莫珺的存在,大家虽说有一些喜悦的心情但也在克制表达,但莫珺自己却变得没心没肺,跟着人群又蹦又跳,嘴里也喊着“哈姆努乌”,连阿努乌和伊丽儿都禁不住看着她偷笑。

    阴石一开始对翁锐非常生气,直到后来有人偷偷告诉他,这是为了将维耶缇娜救出来设的一个计谋,他的情绪才微微好了一点,但在这种场合他依然觉得很不自在。

    这样一来,翁锐等众人一下子成了维耶缇娜家里的贵宾,街坊邻居也跟着沾光,当天便杀牛宰羊,大宴宾客,这不但成了当天楼兰城最重要的一件事,也是最热闹的一件事,就连楼兰王闻讯都派人送来重礼,这对维耶缇娜家里来说就是莫大的荣耀。

    在这样热闹的气氛中,众人在楼兰城里住了三天,维耶缇娜带着众人游历了楼兰城里城外的风景和古迹,还讲了无数发生在这里的优美传说,众人深感过瘾,赞叹不虚此行,但这天翁锐却有点闷闷不乐。

    “翁大哥,你好像不太高兴,”维耶缇娜也是个很细心的女子,见状避过众人问道,“你是不是想急着回去?”

    这个称呼是维耶缇娜到了楼兰城廓以后叫的,她见莫珺这样叫她也跟着叫,这样才能让他们之间显得亲热,不至于引起旁人怀疑,开始翁锐还有点不适应,几天下来他已经默认了这个称呼。

    “噢,不是,”翁锐赶紧解释道,“你不要多心,我只是有点小心思。”

    “什么心思?能不能对我说说?”维耶缇娜道。

    “也没啥,就是一位故人,”翁锐道,“我以为这次来能见到他。”

    “也就是没见到了,呵呵,”维耶缇娜笑道,“是沙康的人还是迦南的人?”

    “为什么这么问?”翁锐倒有些惊奇了。

    “这大漠之地和你有过交往的也就是这两个人,除了他们的人我不知道谁还可以在这里成为你的故人。”维耶缇娜道。

    翁锐心中一惊,即刻深施一礼道:“到底是做教主的人,聪慧过人,佩服!”

    “好了,你都把我捧那么高了,能不能告诉我那个人是谁?”维耶缇娜道。

    “应难。”翁锐道。

    “是迦南的那个汉人小弟子吧?”维耶缇娜道。

    “这个人你也知道?”翁锐道。

    “你不说我是做教主的人吗,这算什么?”维耶缇娜骄然道,“就算他现在在哪儿我也找得到。”

    “他在哪里?你快说。”翁锐急道。

    “伊吾卢。”维耶缇娜道。

    “太好了,我一定要去见见他。”翁锐说这话的时候都快蹦起来了。

    看着翁锐和维耶缇娜一会儿窃窃私语,一会儿又惊又笑,最后还差点蹦起来,远处的孙庸心道:看来我这位翁师兄和这位美丽的女教主可没纯粹帮忙那么简单。

第五十八章 承天教主-9:伊吾故人

    应难还在的消息在这伙人中间也引起了不小的一场骚动。

    应难能在号称武林智者褚良所列的十小剑士中排名第二,他的战力是不容忽视的,他也很不服气,在卧龙谷之战中连败十小剑士中公孙兆、孙庸、季瑜、林枫和钟铉五位,只是在最后败给了翁锐,并且伤得很重,翁锐答应应高留他一命,使之随迦南回到西域,从此就失去了他的音讯。

    在迦南祸害中土的时候,应难只是负责其秘密据点卧龙谷的守卫,在武林并无多少恶行,因为这一点翁锐手下是留了余地的,但天性敦厚的的翁锐,在应高死后总觉得有点于心不忍,希望他能好去来,哪怕是作为对手也没关系。

    在这些人中,最想见到应难的当属孙庸了,卧龙谷一战自己稍不留神被应难割去衣角,取巧获胜,孙庸也是很久心气难平,他算不上有多恨应难,但他却很想有个机会公平一战。

    其他人中也只有吕信见过应难,阴石那时还是天灵子,还是迦南豢养的魔畜,神志不清,也不见得能留下多少映像,但应难对他应该是印象深刻。

    但不管怎么说,这个人是迦南的弟子,能胜孙庸且和翁锐可以一战,已经让其他人钦佩不已,莫珺已经开始在维耶缇娜那里打听去往伊吾卢的路线。

    经维耶缇娜介绍,伊吾卢是夹在车师和山国之间的一个小国,地方不大,人也不多,但那里确实不错,很是丰饶,历史上经常会被周边的匈奴、楼兰、车师等大国占领或者附庸,直到霍去病两次河西之战摧毁了这些大国的势力,伊吾卢才算真正有了独立的地位。

    伊吾卢一直以来都是承天教的势力范围,但从楼兰和匈奴被挤出河西,掌管那一片的圣使迦南又败北回了黑叶堡静修,那里就慢慢没人管了,但听说迦南的小弟子应难养好伤后留在了那里。

    应难留在那里也许有他的考虑,伊吾卢在汉廷之外,汉朝的势力暂时还达不到,但又是离敦煌最近的地方,翘首东望就是大汉的天下,莫非真是故土难离?

    翁锐他们回中土大汉必经敦煌,而伊吾卢就在敦煌靠西北边的地方,距离也不过四五百里,算是顺路,只是要稍微绕一下而已。

    既然在楼兰城廓维耶缇娜已经成了翁锐的女人,跟着他回汉地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对于这件事翁锐虽有些头疼,但他还是表现出非常高兴地带上了维耶缇娜和她的两个侍女,除了将楼兰王赏赐和宾客所送的东西尽数留给维耶缇娜父母家人外,还留了不少自己携带的钱财,这些足以让这个家族在楼兰风光无限。

    “翁大哥,我真的非常感谢。”出了楼兰城廓维耶缇娜衷心向翁锐致谢。

    为了维护她的面子,这些天翁锐处处表现出非常在乎她,临走还留下了大量的财物,这足以让家人过上好日子,就算是她今生今世再不回来,也可以安心了。

    “呵呵,不用谢的,这都是对你的奖励。”翁锐轻松笑道。

    “奖励?为什么要奖励?”维耶缇娜疑惑道,救她出来是翁锐的功劳,怎么说也奖不到她的头上。

    “你能找到应难就是功劳。”翁锐道。

    “哦,你说这个呀,”维耶缇娜显得不以为然,但也非常高兴,“等到了伊吾卢,让我也尽尽地主之谊。”

    “这么说你在伊吾卢已经作了安排?”翁锐道。

    “呵呵,我这个教主也不能白做啊,”维耶缇娜笑道,“就不知道我现在说话还管不管用。”

    “嗨,你们两口子安排来安排去的,有没有我们的份啊?哈哈哈哈。”孙庸在一旁打趣道。

    “孙大侠,你可不能乱说,”维耶缇娜笑着道,“翁大哥和珺儿妹妹才是真正的两口子,我这个假夫人到大汉境内就结束了,不然珺儿妹妹要生气了,哈哈哈。”

    “我才不会生气呢,”莫珺鬼着脸道,“只要翁哥哥愿意,就算做个真夫人我也没有意见,我早就说过的。”

    “珺儿,你又来了,”翁锐正色道,“事急从权,以后不许你拿这种事开玩笑。”

    “好好好,不说,不说了,哈哈哈。”莫珺笑得比维耶缇娜还开心,惹得大家也跟着哈哈大笑,让整个路途都充满了欢乐。

    翁锐一行人昼行夜宿,不一日就到了伊吾卢地界,接近城廓,远远就看见有数十人等在那里,随着他们走近,等认清了维耶缇娜的真容,所有人都齐刷刷的跪伏在地,连头都不敢抬。

    众人随维耶缇娜下马,维耶缇娜走上前去,将为首的一位伊吾卢人扶起:“洽迪少使,你快起来,我已经不是教主了,请大家不要再行此大礼。”

    洽迪站起来道:“教主,我们这些人都是来迎接您的,您一日做教主,在我教信徒心目中您就永远代表天姆,城廓里面还有数千人等着您赐福呢。”

    “这合适吗?”维耶缇娜有些犹豫,毕竟她已经真的不是教主了。

    “这是这里教众一生的期盼,”洽迪道,“这里地处偏远,很少有人去往天姆圣山献上供奉让教主赐福,历代教主也从未到过此地,您就破例给他们赐福一次吧。”

    “这…如此就请前面带路。”维耶缇娜稍有犹豫道,或许在她心里,她这个翁锐的夫人是假的,那么她这个教主还是有资格的。

    “教主请!”洽迪说完,带着一伙教众簇拥着维耶缇娜前行,其他人则是看着笑着跟在后面。

    进入伊吾卢城廓,大街小巷已经是乌压压的人群,想往前走已经不行,洽迪高声喊道:“请教主赐福!”

    “请教主赐福!”众人几乎同时匍匐在地高声齐呼。

    看着这些虔诚的信徒,维耶缇娜的心情十分激动,但表情逐渐变得肃然,慢慢走到信徒中间,像他们跪倒的方向一样面对天姆圣山,轻轻打开她的双臂,微微抬起头来,又是一通叽哩呜噜高声讼祷,最后还是那句:哈姆努乌!

    “哈姆努乌!”

    “哈姆努乌!”

    人群顿时沸腾起来,高声欢呼的同时,有的人又蹦又跳,有些人已经载歌载舞,站在人群中间的维耶缇娜和他们一起欢呼,一起欢笑,她的手触摸到谁,谁就匍匐在地,重礼叩谢,还不断有人挤上来,希望这位已经卸任教主的手碰到自己,给他带来天姆的祝福。

    有了在楼兰城廓的经验,莫珺已经在第一时间就和信众一起跳起来高呼“哈姆努乌”,看着人家都要让维耶缇娜摸摸或者碰碰他的身子,她也挤了过去,也想分享一点维耶缇娜代天姆给大家的赐福。

    看着莫珺挤过来,维耶缇娜迎上去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两名侍女阿努乌和伊丽儿见状也挤了过去,维耶缇娜同样给她们一拥抱,然后她一手拉着莫珺,一手拉着伊丽儿,伊丽儿又拉着阿努乌,伸展胳膊并排往前走去,涌上来的人群都争着被这四个美丽的女人,万能天姆的化身,摩头摩肩,哪怕是触碰一下他们的衣服,哪怕是从她们拉着的手底下穿过,都感幸福无比,虔诚叩谢。

    等所有的人满意而归,维耶缇娜和众人才来到已经给他们安排好的住处,经过这小半天的熙熙攘攘,维耶缇娜很抱歉的对翁锐他们道:“我本来传话给他们,就是想在这里好好招待一下我的朋友,但没成想被他们搞成了这个样子,让大家见笑了。”

    “缇娜姐姐,我觉得您就应该当教主。”莫珺到现在还是一脸兴奋。

    “这里已经没有教主了,”维耶缇娜脸上有几分伤感,又有几分轻松,“以后天姆只在我心里。”

    “你不觉得遗憾?”翁锐道。

    “不遗憾,”维耶缇娜道,“所有该经历的都经历了,所有该失去的也都失去了,我现在正是在把握该把握的,有什么遗憾的。”

    “缇娜教主说得真好。”孙庸不由赞叹道。

    “孙大侠,您有又忘了,”维耶缇娜埋怨道,“是缇娜妹妹,不是教主。”

    “好好,是缇娜妹妹。”

    大家又是一阵哄笑。

    当晚少使洽迪给众人安排了一场非常丰盛的晚宴,尽显西域淳朴豪迈之风,欢乐尽兴,也算是帮这位承天教的前教主挣了一个大大的面子。

    第二天一早,维耶缇娜要陪着翁锐前去看望应难,吕信要带着阮丞卫开准备路上的东西,但朱旭想去城里面看热闹玩,这就让翁锐有些为难,他不想这个孩子离开他的视线。

    “我留下吧,”阴石道,“这个人我也不想见。”

    当年的天灵子作为迦南的魔畜,在卧龙谷关了不少时日,到底应难对他做了什么,在阴石心中留下怎样的印象,别人不得而知,但阴石显然是对这个人有些抵触。

    “这也好,那就烦劳师兄带他去散散心吧。”有阴石在,翁锐大可放心。

    “我也留下吧,”伊丽儿道,“这小家伙在天姆宫一直是我照看,我门早就熟了,你们就放心吧。”

    “伊丽儿,你目的不纯吧,嘻嘻,”阿努乌笑道,“你和阴大侠也很熟,你留下该不会是想陪她吧?”

    “哪有啊?你乱说。”伊丽儿一急脸都红了。

    “我说阿努乌你怎么这么多嘴,”维耶缇娜也打趣道,“人家都是看破不说破,你非得要把这事情说出来,哈哈哈。”

    “教主……”伊丽儿更难为情了。

    “好啦,好啦,你陪阴大侠和旭儿去玩吧,”维耶缇娜一招手,“我们走。”

    在洽迪的带领下,他们来到伊吾卢城廓外北边的一处山崖下面,这里借着山崖的绝壁开凿除了数个窑洞,有大有小,紧靠着两边的山崖,在这窑洞前面围起了一个近乎方正的院子,围墙不到人高,可以看到窑洞门扉和院子里的两棵树。

    围墙的中间是一个高出围墙的简易门楼,上面装着两扇朝里开的木门,而现在这个门却关着,院子里也看不到一个人。

    维耶缇娜点头示意,洽迪上前轻叩木门,随即出现一个穿着灰麻衣衫的光头少年。

    “你们找谁?”少年双手合十行礼问道。

    “我们找应难卫使,你就说教主到了。”洽迪道。

    少年进去没过多久,一位和少年同样打扮的年近四十的男子出来,身后还跟着相同打扮的四个少年,到了跟前整衣站定,都是双手合十深深一礼。

    “沙门比丘了因,恭迎承天教主大驾。”应难道。

    “哈哈哈哈,看来我现在不是了教主,你也不再是承天教的卫使了,”维耶缇娜笑道,“我今天来找你,是因为有几位故人想见你,你看看,可认识他们?”

    随着维耶缇娜的引见,应难抬头看向诸人,略加端详便有深施一礼道:“果然是故人,翁院主和孙大侠一向可好?快快有请!”

第五十八章 承天教主-10:沙门比丘

    这以前都是要以生死相见的对手,但现在却以故人相称,态度还很客气,应难似乎将原来的恩怨早已忘怀,对于翁锐他们的到来不惊不喜,坦然轻松面对。

    在翁锐他们回敬过礼之后,应难将这几个人领进院中,这院中除了两棵树别无他物,干干净净,但这两棵树都已经有些年月了,树干有一尺多粗,树冠延伸出去两丈有余,就像两把大伞撑在院子里,郁郁葱葱,有它们遮蔽大漠热毒的阳光,这树下肯定比坐在窑洞里面还要舒服。

    树下各置一张宽大的石几,围绕石几是数个石凳,翁锐几人被请到其中的一棵树下坐下,应难相陪,几位灰衣少年已经给他们沏好热茶端了上来。

    “师父,我们几个就在旁边候着,有事您叫我们。”一个灰衣少年道。

    “这是你的弟子?”维耶缇娜道。

    “是,都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应难将这四人都叫过来,对诸人介绍道,“这是寂缘、寂明、寂性、寂空,我收他们为徒,在我这里做个小沙弥,你们见过教主和诸位大侠。”

    “教主好,诸位大侠好。”寂缘带领几个少年合十躬身致意。

    “寂缘、寂明你们俩留下候着,寂性、寂空你们去做你们的功课。”应难道。

    “是,师父。”几位少年行礼后退,寂缘、寂明坐在了另一棵树下,寂性、寂空回到窑洞里去了。

    “这么说应卫使已经自立门户?”维耶缇娜道。

    “门为空门,户为心户,哪来的门户,呵呵。”应难轻笑道。

    “那你刚才所说的沙门比丘是什么意思?沙门难道不是一个门派?”维耶缇娜道。

    “沙门即空门,比丘、比丘尼就是沙门的男信徒和女信徒,”应难道,“他不是一个门派,而是一种智慧,只要获得这种智慧,在哪里你都可以成为佛的信徒。”

    “佛?是你们信的神吗?就像天姆一样?”维耶缇娜道。

    “佛不是神,是智慧的指引,是光明,”应难道,“俗世纷杂,人欲物欲充斥其间,烦忧苦难必不可免,空门就是一片净土,那里有佛的指引,可以让世人放下欲望与忧苦,开启智慧,获得无量三昧,远离一切苦,得大解脱。”

    听到这里,翁锐的心已经砰然而动,感觉应难的几句话高深莫测,意趣无穷,不禁感慨道:“人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们分别也没几年,但今天听应难兄之一席话,意境高远,智慧无边,堪称大师矣,佩服!”

    “什么大师啊,让翁院主见笑了,”应难道,“你说的那个应难已经随其名字消失了,我现在皈依沙门,只有个法号了因,也是存个让凡世一切因都化化了之之心,图得个内心清净。”

    “了因,了因,这个名字太好了,”莫珺喃喃道,“了却的是因,不再纠结的是果,了了不染,不仅可以解脱自己,还可使世人得大解脱,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通透自在,这一点了因大师之名当之无愧。”

    “这位姑娘出口便是因果,深悟解脱真味,看来与沙门很是有缘啊。”应难道。

    “惭愧,我该介绍一下的,”翁锐赶紧郑重道,“这是我妻子,她叫莫珺。”

    翁锐这么说,自然是认为应难知道以前他和朱玉的关系,但这两人并没有真正见过面,也算是提个醒,省得说错了话引得大家难堪,应难会心一笑,即可明白其中缘由。

    “莫姑娘兰心蕙质,心地良善,日后必得大福德报,阿弥陀佛。”应道双手合十道。

    “那我就谢谢了因大师了。”莫珺也学着应难双手合十道。

    “莫姑娘莫笑,大师之名实不敢当,”应难道,“沙门智慧博大精深,经典浩如烟海,就连我师法矩也只敢接受大比丘的称谓,我入沙门不久,能担当一比丘之称谓已经是福德了,万望不敢以大师称之。”

    “那我等就以了因比丘称乎你了,当不会有不尊之感吧?”翁锐刚才言说大师那是出于对应难话中意境得尊崇,既然人家觉得不妥,自己也就不再坚持。

    “如此甚好,也算是故人对我现在所选之路的认可,实属万幸。”了因道。

    “了因比丘,您的这条路对我们可是个迷啊,能帮我们说说吗?”孙庸和应难算是有一面之交,进来后一直听着,他觉得这话说得越来越有意思了,遂道。

    “既然孙大侠有言,了因岂有不尊之理,”了因道,“这还得从我受伤回到西域说起……”

    应难重伤随迦南回到西域,直至出了汉境到了伊吾卢他才觉得有点放心,这里是他承天教圣左使的势力范围,差应人还是比较方便,住下来之后,便放出消息遍寻西域异人给他治伤。

    迦南本是西域遵师级的人物,实力修为都十分强悍,并且他和峟宿仙人相处了不少时日,对他的医术也学得不少,这个时候还需要找人医治,说明他的伤确实很重,普通民间的医者根本就看不了。

    四处寻找之下,得一来自焉耆国异人,秃头长须,身形高大,着灰袍,斜系一方形百纳披风,飘然有仙气,持钵沿途乞食,住山洞、廊下、树下不拘,口出异言,能知因果来世,高深莫测。

    闻知此人,迦南即派人隆礼相请,盛情以待,但此人只讲大漠以南,雪域之外有天竺国,那里佛光普照,彩云纷飞,人人信奉佛祖得大自在,可解人世一切苦等等诸事,但对于武功之学、医伤之法却是知之寥寥,还不如迦南自己,让迦南甚是失望。

    对于这等异人,迦南也不肯得罪,只是言说自己时日无多,死也要死在他自己建的黑叶堡,不久后便离开伊吾卢去了楼兰计式水边黑叶堡,弥虚尊者去给他治伤那是后话。

    应难的伤本就没有迦南那么重,再加上迦南的医术还可以,到了伊吾卢的时候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这时候迦南要走,应难便以暂时照料焉耆异人的理由留了下来,其实是他心里还有不甘,他想离汉朝近一点,他觉得那里还有许多要他去做的事情。

    留下来的应难有了许多和焉耆异人直接面对的机会,焉耆异人对他的信仰和学说不断地讲解给应难,应难本来只是很礼貌的听听,时日一多,渐渐感觉在他面前打开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这位焉耆异人真名无人知晓,他自称法矩大比丘,通过他的讲解,使应难逐渐明白了法矩大比丘的来历和他所讲学说的一个大概轮廓。

    当年汉帝派张骞出使西域,他到了大月氏,不但知道大月氏周边有大宛、康居、羯宾、大夏、安息等国,往南还有一个很大的地区叫天竺,这天竺分为东南西北四个部分,靠近大月氏的是北天竺。

    数百年前,天竺诞生了一位伟大的释迦族智者,名叫乔达摩·悉达多,以王子之尊,拥有奢华优越的生活,但他见部落间讨伐吞并,国家朝不保夕,普通百姓不光颠沛流离,更免不了生、老、病、死的结局,见种种苦,最终舍弃王位,出家寻求解脱之道。

    乔达摩·悉达多出家后四处寻访高人请教,学习修行,其中不乏苦行修炼,绝食静思,历经数年,都没有找到解脱之道,最后他在菩提伽耶一棵毕钵罗树下,经跏趺坐,静思冥索,终于觉悟成佛,号释迦牟尼。

    所谓成佛,就是觉悟,释迦牟尼就是“释迦家族智者”之意,随着释迦牟尼佛在鹿野苑菩提树下第一次弘法开始,在天竺的很多地方都留下了他的足迹,信徒越来越多,所讲述的道理都成了一个个佛家经典,成了广大信徒开启解脱智慧的一把把金钥匙,到达大自在彼岸的一条条舟筏。

    到了孔雀王朝阿育王时代,更是将佛教奉为国教,信徒广布天竺各地,名僧大德层出不穷,为了扩大势力,也为了显示他的恩威,阿育王派遣两名高僧摩诃勒弃多和末阐提出北天竺传教布道。

    摩诃勒弃多布道于安息、康居等地,而末阐提则来到了健陀罗和迦湿弥罗等地布教,其影响已经不限于大月氏、羯宾等地,甚至越过高大的雪山,到达大漠的周边小国于阗、乌孙、焉耆等国,法矩就是他的弟子,以一己之力,在大漠周边布道数十年,最后在伊吾卢遇到了应难。

    数日相聚闻法,应难身心受到巨大的震撼,回想从爷爷应高,到师父迦南,最后殒命身挫,莫不因为心中的怨恨和欲望,用力越强,反噬则越大,因果循环,不惜不止,自己深陷不能自拔,还要搭上无数无辜的性命。

    法矩大比丘的讲法布道,像给应难愤懑压抑的心里打开了一道天光,人原来还可以不活在仇恨和欲望中,每个人都可以走出来,可以得解脱,可以得大自在,这是一种完全不同的精神感受。

    应难喜极而泣,拜倒在法矩大比丘坐下,愿皈依佛门,渡己渡人,追求圆满境界。

    法矩见缘法已至,亲为应难摩顶剃度,赐法号了因,并为他一个人讲说佛门经典《四十二章经》:“佛言:辞亲出家,识心达本,解无为法,名曰沙门。常行二百五十诫,进止清净,为四真道行成阿罗汉……”

第五十八章 承天教主-11:大愿

    第二天,翁锐一个人来到了因比丘算不上精舍的那个带着几只窑洞的院子,两人坐在一棵树下,一杯清茶,聊起了一些私事。

    应难能有今天的机缘和感悟,翁锐是为他高兴的,但他心中始终还有一丝忧虑难以释怀,因为对那些事他放不下,对应难也没有完全放下。

    “了因比丘,你昨日所讲的出家,就是和家人不再来往吗?”对翁锐来说,显然出家还是一个新词。

    “出离的是情,断灭的是欲,”了因道:“只要心里清净了,来不来往当没什么两样。”

    “这么说出了家的人就不能再婚配生子?”翁锐道。

    “既入沙门,当守沙门清规,”了因道,“情戒欲戒乃沙门重戒,自然不能婚配生子。”

    “哪入了沙门,还能不能还俗生子呢?”翁锐道。

    “呵呵,那就说明这个人还六根未尽,缘法未到,”了因道,“佛祖慈悲为怀,为普渡众生,经九道轮回才修成正果,所以他也给了众生九次机会,就算入了沙门也可还俗九次,修佛即是修心,如果心未到,那是谁也勉强不了的。”

    “可以还俗九次?这沙门里外岂不没了分别?”翁锐道。

    “呵呵,这分别心只在凡夫那里,”了因道,“佛讲俗世,其实并无俗世,只是名俗世,佛讲沙门,亦是无沙门,只是名沙门,沙门本就没有里外,红尘亦可炼心。”

    “沙门无里外,红尘可炼心,”翁锐喃喃道,“既如此,了因比丘是否可再闯一次红尘?”

    “翁院主何意?”了因道。

    “还俗婚配生子,为应家留下血脉。”翁锐道。

    “呵呵,你是说这个呀,”了因一脸的轻松,“血脉是缘,佛法亦是缘,只要心里不起执念,不住一处,此间便无分别。”

    “但你祖父应老先生的临终愿望岂不没了着落?”翁锐道。

    当年应高助吴王刘濞起事,掀起七国之乱,为此也将翁锐的祖父翁檀卷入其中,后其为复当年兵败满门被抄之仇,不惜将迦南领进中土,还暗中勾结南越和匈奴,欲置大汉于不利,也将翁锐推上江湖纷争的风口浪尖,但人死债消,翁锐不但不记恨与他,还对他当年的临终之言记忆犹新。

    “谢谢你还记挂着他,”了因道,“祖父之愿你已了过,可以将他放下了。”

    “但你没有,”翁锐道,“他要你给应家留下血脉。”

    “我说过佛法血脉都是缘,缘在血脉就在,”了因道,“不论哪个家族再强大,血脉总有断的一天,但法缘却不会断,我祖父智慧过人,这一点我相信他一定会懂得。”

    关于法缘,翁锐只觉高深莫测,但还有点想不清楚,感觉似懂非懂,显然在这方面了因沉浸很深,他表现出的不是简单的信,而是坦然、自在。

    “既然了因比丘如此信守沙门戒律,我也就不再相劝了,”翁锐道,“还有一件事,了因比丘可知我这次来西域所为何事?”

    “沙康抓了你的人,约你到楼兰了结。”了因淡淡道。

    “你可知道结果?”翁锐道。

    “师父迦南圣使死了,沙康圣使也归隐了,”了因道,“你的目的也算是达成了。”

    “你不恨我?”翁锐道。

    “你指我师父迦南?”了因道。

    “他虽不是死在我的手上,但却和我脱不了干系。”翁锐道。

    “人世之业都是由果来消,”了因道,“师父也是得道之人,虽不解嗔恨,但亦通透至圣,不管怎样的死法,他都会坦然了无牵挂,已经由不得我去恨了。”

    “这也太神了,了因比丘真如亲见,”翁锐慨叹道,“迦南弥留之际还要武痴阴泰和天工门前门主天工子留在那里,他们要在那边继续了他们的账。”

    “师父如此重情,说明他们俗世的账已经了了,”了因一声佛号,“阿弥陀佛,一念空明便可成佛,得大自在。”

    “看来这个沙门确实很是神奇,很多事好像都能悉知悉见,深入人心。”翁锐道。

    “我不光知道这个,”了因忽然笑道,“连你拐走承天教主的事也听说了。”

    “看来你这空门也不空啊,”翁锐道,“这才发生不久的事情你这里就全知道了?”

    “我入沙门做比丘,但也得食人间烟火,”了因道,“既然得接受供养,那就得听信众心声,为他们排忧开智,弘扬佛法,镇服其恐惧,使其安心,这里面难免会听到翁院主的一些轶闻。”

    “了因比丘不要笑我,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翁锐赶紧解释。

    “我没有想,是你在想,”了因道,“佛法是缘,情缘也是缘,缘中本无分别,分别的是人心,缘缘有因,了了无果,翁院主好自珍重就是了。”

    “好,我不做解释了,”翁锐无奈叹道,“但情缘这东西确实有时候会伤人很深啊!”

    “你是说朱玉?”了因道。

    “你也听说了我和她的事?”翁锐奇道。

    “不是听说,是结果就摆在眼前,”了因道,“以前在中土我就听说你和朱玉是一对神仙眷侣,并且朱玉很是厉害,连师父都会着了她的道,当时心中还真有几分钦佩,几分羡慕,希望有机会能见她一面,但这次你带来的并不是她,你还怕我说错赶紧介绍莫姑娘,说明你们之间真是出了问题。”

    “了因比丘慧眼如炬,佩服!”翁锐道。

    “你不用佩服我,我只问你这事你后悔过吗?”了因道。

    “后悔,当然后悔,”翁锐道,“要是时光可以倒流,我绝不去招惹珺儿。”

    “但你却碰到了莫姑娘,并且还动了心。”了因道。

    “是啊,唉,”翁锐轻叹一声道,“当时我只是想……”

    “不是你想,这是缘,”了因打断翁锐的话道,“你遇到莫珺是缘,你和朱玉走到尽头也是缘,这里面一定是一言难定,但这就是红尘炼心,否则人就不会有感悟,有提升。”

    “所以……”

    “所以你不会以抛弃莫姑娘去挽回朱玉的心,这样你将伤的是三个人的心。”了因道。

    翁锐的心再次被撞击了一下,他没想到最理解他的人竟是这个自己没有打死的人,神秘的佛门智慧,竟然在这红尘纠缠中也如此有用,他现在是真的有求于了因比丘了。

    “谢谢,”翁锐学着了因双手合十道,“想通是一回事,但实际却往往又是诸多的不得已,难免又会作茧自缚。”

    “我想你和缇娜教主一定是没事的,呵呵。”了因笑道。

    “但你刚才说这是情缘?”翁锐有些不解。

    “当然,”了因诡秘一笑道,“就算你无意,可就怕人家有情啊,呵呵。”

    “了因比丘,你可得救救我。”翁锐这时候已经顾不上自己的身份了,双手已经是作揖状了,因为这件事已经成了他的心病。

    “其实你也不必过于忧虑,”了因道,“我说过,缘缘有因,了了无果,也不是所有的情缘一定要有结果的。”

    “我还是不明白……”

    “你不必明白,”了因再次打断翁锐的话道,“心中有未了之事,就遂心去做,身边有未了之情,也当随缘去应对,果报也是缘报。”

    “可是……”

    了因的话说了等于没说,翁锐还是不甘,但刚一开口就被了因抬手挡了回去,用一句俗话,也许天机不可泄露吧。

    “好,不说了,”翁锐也不想再纠缠此事,“了因比丘,我还有一个疑惑,想请您给予解答?”

    “翁院主请讲。”了因道。

    “沙门智慧如此玄妙,为何中土尚未听说?”翁锐道。

    “佛渡有缘,润物无声,”了因道,“佛法传递如春风化雨,缘分到了,佛法也就到了,霍去病在取得河西之时,收匈奴休屠王祭天金人献给汉帝,那就是我佛塑像,说明佛无处不在,他已经在中土,佛法在中土的弘扬光大指日可待。”

    “既为佛门比丘,当有弘扬佛法之愿,”翁锐道,“难道你就不想再回中土?”

    “中土要回,但不是现在,”了因道,“我入沙门时日尚短,佛法修为亦很浅薄,如此传法,定会曲解佛意,我还需要静心修习,来不断提升自己。”

    “您难道就想在这咫尺院落,带着几个弟子了此一生?”翁锐道。

    “我还有个大愿,”了因道,“我要去天竺习法求经,追求圆满。”

    “难道你的师父法矩大比丘讲得还不够吗?”翁锐道。

    了因郑重道:“我受师父法矩大比丘导引,皈依佛门,师父所讲《四十二章经》佛意深遂,意趣无穷,对我来说已经可以受用终生。”

    “但毕竟是师父承接太师父口授,口口相传其意难免错漏,”了因继续道,“闻沙门在天竺已经盛行数百年之久,佛说经典无数,现在中土还未有佛说之事,就算是大漠周边各国也是知者寥寥,百姓深陷苦海而难解脱,我发愿巡师父法矩大比丘的来路,去往天竺佛国修习求经,务求正本清源,广博精深,再回大漠中土传法,应得佛光普照,使所有人得大自在。”

    “你打算用多长时间?”翁锐道。

    “十年,或者二十年,”了因道,“亦或百年、数百年,缘在,果一定在。”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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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绝山介绍:
武侠的长河中也有璀璨的浪花,它不在史书中,它在每个人的心底。翁锐,一个放牛娃,没落将门的后代,本来他可以安安稳稳度过一生,就因为在十岁的时候和另一个小孩打了一架,从此坠入江湖。一入江湖深似海,勾心斗角,血雨腥风,躲是躲不过去的,不想沉沦,那就打出一番天地。十绝山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十绝山,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十绝山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