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天工教主-22:教主之名
处理完卧龙谷的事,翁锐现在有两件最重要的事情要做。
一是他要尽快见到师兄卫青,将手上的东西交给他,这不光是大功一件,也是麻烦一件,大功他不想要,这麻烦他就更想尽快把它尽快甩脱。
另一件事就是阴石的病,在他还是那个天灵子的时候,翁锐就发现他的脑部有病,血脉不畅,似曾有撞击过的旧伤,屡屡复发,每次都是疼痛难忍,痛苦不堪,使得他的情绪也日渐暴躁,喜怒无常。
在迦南收留了阴石以后,虽以药物压制旧疾复发,但这跟不本治不了他的病,随着药物越加越重,他受到的伤害也就越来越深,在他的武功修为不断增加的同时,而他也越来越无法控制自己,到现在几乎变得神志不清,病痛复发时的情状更是惨不忍睹。
三十多年来,武痴阴泰几乎耗尽后半生在寻找这个儿子,阴柔也从来都没有为找这个弟弟放弃过努力,机缘巧合,现在虽说找到了,但阴石却变成这个样子,刚刚得到玉坠的欢喜并没有使他彻底安定下来,没过多久他又开始变得焦躁不安,好在有翁锐点穴的力量压着,这才使他不至于闯出大的乱子来。
阴柔看着不光心如刀绞,还心急火燎,自己都开始暴跳如雷,找到兄弟是好事,但要这样把他带到父亲面前,还不知道他能不能承受得了,对阴柔来说,要是现在可以替换阴石的受这份罪他也愿意,可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丁兰等人在一旁怎么劝都不管用。
翁锐和迦南的这场较量,在当今江湖已经绝无仅有,但对翁锐的内力耗费也是极大的,但他现在还顾不了这些,在稍作调息之后,他便来到阴石身边,以“真元巡脉”之法,助他通常血脉,减轻痛苦。
在经历了大半个时辰之后,阴石终于安静下来,沉沉地睡去,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个玉坠,而翁锐也像虚脱了一样顺势倒在一旁。
“翁门主,你没事吧?”看着阴石安定了,阴柔也恢复了冷静。
“我没事。”翁锐声音很轻,笑得也很勉强,说完就闭上了眼睛,看来他确实累极了。
其他人见此情景,很快围拢过来,但都被阴柔示意制止,所有的人都在原地静静地站了下来。
这段时间并不长,也就是一柱香的工夫,翁锐慢慢睁开眼睛,一看有那么多人远远近近围着他,看着他,非常不好意思的站起来道:“你们怎么这么看着我,我真的没事,嘿嘿。”
“师兄,你确认没事?”孙庸道。
“没事,只是有点虚脱,”翁锐道,“休息调息一下就好了。”
“呵呵,你还真把我吓了一跳,”季瑜道,“我还真以为你不行了呢。”
“翁大哥怎么会不行呢,”朱山现在比谁都高兴,“你们看他只是一下就把迦南那老家伙给废了。”
“又不是你打的,你兴奋什么?”钟铉推了他一把道,“再说了,你翁大哥这次有多凶险你看不出来我们可都看到了,那也是鬼门关里都走过几回了。”
“好啦,别闹了,”翁锐道,“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办呢。”
“是啊,翁门主,”阴柔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回长安,这个事关大汉的根基,拖不得的,”翁锐道,“另外八爷找了阴石大哥几十年,也得把他尽快送到长安去让八爷见见,了却他这么多年的心愿。”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阴柔道,“我恨不能现在就把石儿带到长安。”
“哪阴石大哥身上的病怎么办?”孙庸道。
“所以啊,师弟你要尽快赶回八公山,”翁锐道,“师父师娘都在等着我们的消息,你回去向他们报个平安,同时你让玉儿尽快赶往长安,阴石大哥的伤痛虽被我暂时压住了,但要想治好它,还得玉儿出手。”
“但玉儿有孕在身,这样鞍马劳顿她受得了吗?”孙庸道。
“哦,是这样啊,哪我得先祝贺翁门主了,”阴柔道,“要不就不要让玉儿来了,再想想其他办法。”
“没事,玉儿也是练武之人,身子骨好着呢,”翁锐道,“何况他是亢宿仙人的亲传弟子,对于医道医术能比她更厉害的我还想不出来,至少比我强多了,有她在我才放心。”
“哪你们就放心吧,”孙庸道,“到八公山见过父母,我会亲自把玉儿送到长安。”
“孙门主,你这就不用了吧,呵呵,”朱山笑着道,“你这阵子也没闲着,该回家陪陪你的阿玉了,我和你一起回八公山,由我护送玉儿到长安,一路坐车,不让她骑马走路,这回你们都放心了吧。”
朱山和妹妹感情是很深的,这件事只有自己做他想才放心,再说了,他和八爷的感情也是从小就培养的,长大后虽没有拜八爷为师,但毕竟是八爷教了他功夫,在他心里早就把他当作师父了,八爷找到了儿子,并且要为其治病,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会离了他呢?
“我和你一起去吧,”钟铉道,“顺便也可以去拜见一下阴老前辈。”
他平时就和朱山走得很近,这时候提出和他一起走也很正常,不过他一开口立即就惹来了一阵哄笑。
“你们笑什么?”钟铉装作很无辜的样子,其实他心里比谁都明白,一本正经地道,“我最近也没啥事,这路上也不很太平,再说了,我可是仰慕阴老前辈很久了。”
“对对对,不太平,不太平。”孙庸赶紧附和道,还特地强调了那个不太平。
大家又是一阵笑声。
“翁门主,”季瑜道,“这次我和宓师弟前来,忙没帮多少,但确实是大开了眼界,也可说是受用终生,既然此地事情已了,我们也就直接回龙目山了。”
“季门主客气了,”翁锐道,“这次没有大家鼎力相助,还不知会是什么样的结果,日后尽当竭力以报。”
“你们俩这么一客气,我们都不知该说什么了,哈哈。”林枫在一旁笑道。
“那就什么都不要说了,哈哈。”翁锐也是热烈的回应着。
“门主,”沌仪过来禀报道,“这里的房屋我们已经看过,捡干净的收拾了一些出来,我留下来的几个卧龙谷厨房的伙头已经做好餐食,大家先用些饭食,歇息一下吧。”
“如此也好,”翁锐道,“大家今天就先在这里将就一晚,明日再启程如何?”
“翁门主,我们也有话要说。”
翁锐话音未落,玄墨门门主皇甫嘉在人的扶持下走了过来,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仙工坊和神匠坊的人,通过这一战,皇甫嘉不担报了父仇,还彻底解决了承天教对工门各派的压榨和残害,他们也更清楚地看到了翁锐的实力。
“皇甫门主,你有何话要说?”翁锐道。
“请受我等一拜!”皇甫嘉几位立即跪了下去,搂头就拜。
“这怎么行,快快起来。”翁锐赶紧上前搀扶。
“翁门主,您听我将话讲完,”皇甫嘉执意没有起来,继续道,“承天教作祟,我工门首当其冲,在一开始我等不明就里,还做了不少为虎作伥的事情,现在想想都很惭愧,好在翁门主义薄云天,不跟我们计较,现在终于剜掉了承天教这颗毒瘤,大家也可以继续安心做生意了,我们已经商量过,从此工门大小各派奉翁门主为工门教主,唯翁教主号令是从,翁教主但有差遣,我们尽当全心竭力,万死不辞。”
皇甫嘉的话没错,要没有翁锐,这工门其他几个门派就看不到出头之日,尊崇翁锐的想法也是可以理解的,并且他话里话外交代的很清楚,他们只想跟翁锐扯上关系,对天工门的事闭口不谈,看来他们也非常知道天工门水的深浅。
“皇甫门主,你这说什么呢,快快起来,”翁锐硬是将皇甫嘉拉了起来,“我们工门各派能和和睦睦的做生意也是我的愿望,怎么就弄出一个教主来,让别人听着笑话。”
“我不管别人怎么看,我们现在认定您就是我们工门的教主,”皇甫嘉道,“怎么着也得比我们这些门主高一层吧,呵呵。”
不管怎么样,要说的话都说完了,意思也表达清楚了,皇甫嘉也变得轻松起来,如果有翁锐这棵大树罩着,以后就不怕有人再欺负他们了。
“工门教主,我看这叫法很好啊,”朱山道,“以后我们也听教主号令。”
天工山上朱山已经伤透了心,现在有了这么一个提法,他现得比任何人都积极。
“好啦,你就不要在这里添乱了,”翁锐制止朱山道,“还是赶紧招呼大家去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吧。”
“走啊,一起走,”孙庸挤眼一笑道,“翁大教主!”
“你……”翁锐无奈地摇摇头。
第三十九章 红颜酌酒-1:阴石的病
经过卧龙谷和迦南之战,翁锐的名字再次在江湖炸开了,这已经不仅仅是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不是年轻的天工门门主,不是什么十小剑士之首,而成了真正宗师级的人物,他的光芒甚至已经超过他的师父天枢子。
八爷对翁锐打败迦南本来就有信心,但能以这种方式完胜迦南却是他没想到的,这样的人物已经跻身江湖顶尖级的存在,他从心眼里为这个曾经窝在他身边的这个小叫花高兴。
但另外一个消息却一下子打破了这位江湖名宿已经保持了几十年的平静。
当年出于对找到儿子的绝望,他把儿子留下的一块玉坠送给了这位有点心心念念的年轻人,本来只想在他身上看到那个或许已经不存在的儿子的美好,但就是这块玉坠,不但把成名已久的大儿子阴柔带到了他的身边,这次竟然又通过它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小儿子阴石。
为了这个儿子,武痴阴泰几乎弄得自己家破人亡,他放不过这个心结,就把自己变成一个人人嫌隙的叫花子,这种自虐式的惩罚使他成为叫花子堆里没名没姓没武功的八爷。
儿子阴石找到了,消息传来,周围的人都在欢欣雀跃,但人们并没有从他脸上看出任何欢喜,倒是变得比以前更为沉默,甚至有些木然,在等待阴石到来的时候,他就一个人默默地呆在他的房间里,除了上茅房,他那里都不去,连吃饭都是别人拿到他屋子里来的。
当阴柔把兄弟阴石带回来的时候,听到声音,八爷才慌忙走出屋子,脚上连鞋都没有穿,他依旧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指着他的屋子他的炕,那里已经被猪猪全部换上了新的被褥用具,这次他只是默默的看着,没有再阻止。
跟着阴石一起回来的翁锐,见到八爷他虽觉得有许多话要说,但此情此景,他也只能默默地站在一边,而八爷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阴石身上,似乎根本就没有注意到翁锐的存在。
阴柔把昏昏沉沉的阴石安排在八爷的炕上,阴石的手里依然紧紧的攥着那块玉坠,随后,阴柔就给父亲讲起这次卧龙谷的事情,以及发现天灵子就是阴石的情况,但说着说着阴柔就停下来了,他再也说不下去了。
阴柔看到侧对着自己的父亲,一只手一直抚摸着已经被剃去胡须的阴石的脸庞,而父亲的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止不住的泪水顺着苍老的脸颊往下流,显然他是在强烈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失态。
这个时候,八爷不大的屋子里几乎站满了人,他们都是八爷至亲的人,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人能控制得了自己,翁锐咬着牙抹着脸上的泪水,阴柔则是仰着脸任由眼泪流淌,林枫已经抑制不了的抽上了鼻子,而站在阴柔身边的丁兰,更是“呜”的一声哭出声来,转身跑到屋外去了……
没有人制止这一切,也没人想制止这一切,尽管大家心里都为找到阴石而高兴,但却总是控制不住自己要流泪,因为他们看着压抑了几十年的八爷谁都不忍心。
改变这一切的是阴石,昏睡中他忽然抽搐起来,继而蜷缩翻滚,痛苦异常,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眼里喷射出的依然是魔鬼一样的火焰,喉咙里发出“嗡咙、嗡咙”的沉闷声响,八爷试图将他按住,但被他抬手就掀翻在炕上。
翁锐抢上前来,出指如飞,迅速点了他的数处穴道,已经不能动弹的阴石睁大眼睛,发出“嗯嗯”的挣扎声,眼里的火焰更盛,似乎对翁锐的这种做法非常的愤怒。
翁锐没管这些,因为这在一路上已经无数次了,阴石的功夫实在是太高了,如果不把他先控制住,就极有可能对别人构成伤害。
等阴石稍微安定了,翁锐再次以“真元巡脉”给他疏解经脉的淤塞,待得他气息慢慢平复,翁锐这才解开他的穴道,拿出东西给他吃,拿出早已熬制好的药给他喝。
这时候的阴石就像一个乖孩子,给他吃和喝都不拒绝,并且还很配合,有滋有味,等他吃完了,竟然低头看着他的玉坠,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但对这一屋子的人,包括他的父亲八爷,他似乎完全没有感觉到他们的存在。
在随后的几天里,翁锐几乎就住在八爷这里,随时要应对阴石隐疾复发的状况,八爷依旧坐在阴石身边,痴痴呆呆地看着他,一步也不肯离开。
好在阴柔当初买的这个院子还算大,房间也不少,这回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有的是地方住,只要收拾一下就行,阴柔和丁兰就住在八爷隔壁,而林枫就住在对面,他这一阵子几乎成了这里的管家,出门采买和找人做饭都由他包了。
这些天猪猪几乎天天过来,秦师傅和秦英也来过几次,每次都给阴石把脉,询问需求,但他们的医术还是有限,对这种病也是束手无策,过来看看既是一个礼节,也算是一个经历。
“你觉得石儿还有救吗?”
四五天过去了,八爷终于开口了,阴石的状况已经让他不忍心看下去了。
“八爷,我觉得还有希望,”翁锐道,“从阴石大哥还对他的那块玉坠有记忆,说明他的其他记忆也是有可能会复的。”
“对啊,爹,石儿肯定能恢复的,”闻声赶过来的阴柔赶紧道,“玉儿姑娘是亢宿仙人的弟子,过几天她就到了,她的医术已经和他师父不差上下,再加上有翁门主相助,石儿一定能治好的,您真的不用太过担心。”
“唉,这都是我造的孽。”八爷深深地叹了口气。
“爹,我知道您为石儿的事自责地一辈子,”阴柔道,“但上天又给了我们这次机会,让我们一家人能够重新团聚,这怎么说都是好事啊。”
“我知道,”八爷黯然道,“可是你娘却看不到了。”
“我娘一定会知道的。”说这话的时候阴柔的眼里再次充满泪水,这跨越几十年的磨难在每个人心里都深深的刻下了难以磨灭的伤痕。
“爹,您真的不用再伤心了,我们知道这些年您心里一直很苦,”丁兰看见八爷终于说话了,也就上前跟着安慰几句,也算是尽一点晚辈的孝心,“这块玉坠您在身上带了几十年,是您对石儿最后一点念想想,而您却把它交给了翁门主,结果两个儿子都因为它找到了,没准就是我娘让您这么做的呢。”
“嗨,嘿嘿,你这孩子真会说话。”很多天了,八爷脸上终于见到了笑容。
“八爷,我觉得丁姑娘说得不错,”翁锐道,“一定是伯母要您这么做的,否则哪能这么巧呢。”
“好啦,不说这个了,”八爷道,“你给我说说石儿这个病吧。”
“我从十几年前就认识阴石大哥,说起来他也算是我的师兄,那时候他还叫天灵子,”翁锐道,“只是那时候他的脾气有点古怪,师父也没怎么教他,他为这件事还经常打我,嘿嘿。”
看着昏睡在一旁的阴石,翁锐一谈起这些往事,也不由感慨万千。
“天枢子有他的教法,只是石儿没这个缘分,悟不透他的意思,”八爷有点遗憾地道,“他来过长安很多次,离得那么近,我怎么就没发现是他呢?唉,我当时要仔细看看就好了。”
“爹,您又来了,天底下那么多人,他长大后变化也很大,您怎么能想得到呢,”阴柔怕他伤心,忙道,“您看现在不一样回来了吗?”
“要是那时就能找到他,或许他就会少受很多苦。”八爷喃喃道。
“八爷您放心,我一定会把师兄治好的,十几年前我就给他治过,”翁锐忽然觉得这个身份更能拉近他和阴石的距离,也更能安慰八爷,“只是他的病有些复杂,要慢慢来。”
“对对,你看我,又打岔了,”八爷道,“你还是说病吧。”
“阴师兄以前就脾气很怪,很容易情绪化,可能也和这个病有关,”翁锐道,“到十几年前最后再见到他的时候,他的病已经非常厉害,有时候跟人打着打着气血一翻腾病就复发了,看起来十分痛苦,我那时候就想,他可能是头部受过什么撞击而留下的隐疾。”
“看来就是这个原因了,当时他从悬崖上掉下去一定摔得不轻,”八爷道,“那你们以前在一起的时候他有没有谈起过小时候的事情?”
“这个我还真是问过,”翁锐到,“一开始他很厉害,见一次面就打我一次,我都是躲着他走,到后来我能打过他了,为歧门谷秘密泄露的事情去找他,还是一见面就打,但就是那次他打着打着病就复发了,当时我虽也给他疏通了血脉,开了药,病情缓解的时候我问过他小时候是不是受过伤,可他一想这些就头疼的厉害,我也只好作罢,想等下次问见面再问,他却偷偷跑了,再次见面是在云峰山上,那时候两边剑拔弩张,确实也没机会问。”
“这么说,他一点都不记得小时候的事了?”八爷道。
“我看不一定,”翁锐到,“他至少知道这个玉坠是他的。”
“那他为什么会是现在这样?”八爷道。
“这既和他的旧伤隐疾有关,也和迦南这些年给他吃的药有关,”翁锐道,“因为隐疾他的病就要时时复发,我估计迦南给他的药能够压制病发的痛苦,还能增强他的功力,控制他的意识,时间越长,他对以前记忆的事情就越少,一遇到刺激,他就会疯狂的攻击控制他的人指示的目标,而根本不会顾及到他自己。”
“嗯!”
八爷嗯了一声,双手的指关节握得“叭叭”直响,眼中的精光一显而隐,但他并没说什么。
“治这个病有办法吗?”八爷道。
“办法还是有的,”翁锐道,“治病先治根,首先要解决的是他以前头部撞击造成的隐疾,这个可能是压制他血脉畅通的主要原因,也是现在最大的难题。”
“你的‘真元巡脉’也不行?”八爷道。
“我已经试过很多次了,”翁锐道,“似乎那里不是邪气的郁结,而是一种外力的压迫,或者里面有什么东西,我的真气只能帮他缓解压迫的痛苦,却没办法帮他彻底打通。”
“那玉儿有办法吗?”八爷道。
“这个我也不敢保证,”翁锐道,“玉儿跟亢宿仙人学了很多,医术已经入道,想法要比我多,我想她应该能想出办法来。”
“哪要是血脉通了,石儿就能想起小时候的事情了吗?”丁兰在一旁问道。
“恐怕没有那么快,”翁锐道,“打通了血脉,阴师兄就不会再有痛苦,但要恢复记忆,恐怕还要好好的用药调理,清除迦南这些年在他身上用药留下的毒素,后面慢慢引导,或许他的记忆就能一点点恢复。”
“其实这记忆能不能恢复已经不重要了,”八爷道,“我只要能看着他不再痛苦就行了。”
第三十九章 红颜酌酒-2:赏赐
当翁锐和迦南在卧龙谷上演那场江湖顶级对决的时候,卫青也在北境与匈奴鏖战,那个来给应高送信要他在大汉境内策应匈奴信使乌桓,在返回匈奴途中也被汉军俘获,这样,没等到汉地的策应,匈奴人就已经败得溃不成军,初次跟随卫青出征的骠骑校尉霍去病也是表现得很亮眼,立了不少功劳。
卧龙谷之战的结果不但很快传到了长安,还传到了北境军中,高兴之余,最让卫青感到急切的是翁锐的密信,事关大汉根基,虽没具体内容,也着实把他吓了一跳,安排好北境的军务,便连夜策马赶回长安复命。
到了宫中,卫青禀报完军务,汉帝刘彻除了勉励褒奖卫青等人之外,还悄悄对他讲了一句话:“你快去看看你那位师弟,他应该是有些话要对你说。”
卫青心惊之余,也确实领略了当今陛下的厉害,虽人在宫中,但外面的事情,哪怕是江湖之事,他也已经有了一个大概其的了解,说这句话,是在催促他尽快去办这件事,可见对其重视。
等卫青回到大将军府,翁锐已经在等他了。
“师兄,这次北境战事可还顺利?”翁锐道。
“多亏你们在卧龙谷很快得手,否则我那边可能要多不少麻烦。”卫青道。
“但这边的麻烦并没有真正解除,所以我才去信要你赶快回来。”翁锐道。
“陛下已经知道了,还特地要我快来见你,说你有话要对我说。”卫青道。
“什么?陛下已经知道我要跟你说什么了?”翁锐惊道。
“哈哈哈,你用不着这么一惊一乍的,”卫青笑道,“陛下只是知道你有要紧事对我说,怎么可能知道你说的内容。”
“这还真吓了我一跳,”翁锐道,“看来你派去的那十位武士嘴还是很快的。”
“呵呵,还不止呢。”卫青笑道。
“师兄是说陛下还派了别的人去?”翁锐道。
“事关朝廷安危,陛下当然不能掉以轻心,”卫青道,“你身在江湖自然不能理解这些,不要说你那里,就连在我军中,一样会有不少陛下派去的人。”
“难道陛下对你也不信任?”翁锐道。
“这和信任无关,”卫青道,“为君者自有为君之道,为臣者只要尽心去做好自己的事,于朝廷于己自然都不会有大碍,这也是为臣之道啊。”
“呵呵,看来是我想多了,”翁锐道,“朝廷的很多事我们都不太看得懂。”
“看不懂就算了,倒也可以轻松自在一些,”卫青道,“师弟还是说说你提到的那个麻烦吧。”
“你知道应高这个人吗?”卫青道。
“刚听说,”卫青道,“不就是被你抓住的那个幕后高人吗?听说他现在已经死了。”
“这个人还真是个厉害角色,”翁锐道,“当年就是他唆使吴王刘濞挑起七国之乱,他还给赵王刘遂出主意引匈奴兵攻汉,兵败后一路逃过朝廷追杀,经匈奴到了西域,帮助月氏人迦南在楼兰坐上了承天教圣左使的位置,然后又利用迦南的实力在中土成立承天教与朝廷作对,还挑唆联盟楼兰、匈奴和南越与朝廷对抗。”
“呵呵呵,”卫青笑道,“不管他多么厉害,最后不也都败在你的手下了吗?”
“他们虽是败了,我却是惊出一身冷汗,”翁锐拿出应高给他的丝锦包裹给卫青,“师兄你先看看这个。”
卫青疑惑的接过来慢慢打开,拿出一块块写满字的丝帛仔细观看,脸上那种胜利者的微笑渐渐消失,而眉头却越皱越紧,等他看完,也是下意识地抹了一把额头,尽管没汗,但这皮肤也紧张得有点难受。
翁锐默默的等了小半个时辰,一直到卫青全部看完,他知道这几块丝帛的分量,他也能感受到它对卫青这个当朝大将军带来的冲击。
“这事太大了,你为什么没有在第一时间交给陛下?”卫青道。
“我怎么交给陛下?”翁锐反问道,“那些人我一个都不熟。”
“你是说你信不过陛下派去的那些人?”卫青道。
“你是大将军,你信得过吗?”翁锐道,他这也算是回答,在这个朝廷,他唯一信得过的就只有师兄卫青。
“呼……”卫青长舒了一口气,“也是,这个事要是出一点差错,我们都可能承担不起。”
“哪你看现在怎么办?”翁锐道。
“这个应高心机太深,其计划也是十分恶毒,”卫青道,“这个事情不能拖,必须立即禀报陛下。”
“这是你的事,呵呵,”翁锐轻松道,“只要把这东西交到你手上,我的事就算办完了。”
“那可不行,”卫青道,“这次你帮朝廷挑掉这块毒瘤,居功至伟,陛下还等着赏赐你呢,你一定得去。”
“呵呵,要说有功也是你大将军的功,”翁锐道,“我一个山野之人要这些也是没用,陛下给我的赏赐已经够多了,我就不去了。”
“这也是陛下的意思。”卫青的意思这个你推脱不了的。
“好,那就见见陛下,”翁锐知道这个是推脱不掉的,“这也算是给陛下一个交代。”
“这才对嘛,呵呵,”卫青笑道,“阴石大哥的病现在怎么样了?”
“他的隐疾还会不时复发,”翁锐道,“这段时间你没回来,我就一直呆在那边,经过这阵子的一些治疗,发病的频率虽有减少,但还是解决不了根本问题,玉儿近期就能到长安,但愿她能有更好的方法。”
“现在看来也只能这样了,”卫青道,“等这两天有空,我也要过去看看。”
※※※
第二天午后,卫青带着翁锐,着便服进宫来到御书房,卫青先行进去禀报,不久内官就把翁锐也请了进去。
“乡野草民翁锐叩见陛下。”翁锐上前行了面君大礼。
“翁先生免礼,快快请起,”汉帝刘彻亲自上前将翁锐扶起,“赐座。”
汉帝刘彻并没有称呼翁锐为翁门主,其实在心里,刘彻也是不愿接受在他的治下有这种江湖势力的存在。
“先生,请!”有内官上前延引翁锐在卫青身旁,整个氛围非常客气。
“谢陛下!”翁锐再次行礼谢过,等刘彻入座后才和卫青一起坐下。
“翁先生,”刘彻道,“你这次在汉匈交战的非常时刻,能将应高、迦南一班人等以及魔教的老巢一举铲除,这可是为朝廷立下了大功啊。”
“这都是陛下运筹帷幄,我等只是遵照陛下旨意行事,怎敢专居此功,”翁锐道,“再说了,魔教对国家的威胁还远没有彻底根除,我等还是诚惶诚恐。”
“哈哈哈哈,翁先生不必过虑,”刘彻道,“刚才卫大将军已经将应高的部署计划给朕看了,这件事也确实需要立即去办,但这些小事就不必再劳顿翁先生,卫青也不用再过问此事,集中精力处理好北境战事,我自会安排妥当。”
“陛下英明!”卫青、翁锐齐声道,两人心里也顿时轻松许多。
“翁先生,我有几个问题想向你请教。”刘彻道。
“翁锐不敢,陛下请讲。”翁锐拱手道。
“应高等人谋划多年,一心想毁我大汉江山,既然有此详实的计划,为什么要将它轻易送到先生手上?”刘彻道。
“陛下明鉴,翁锐认为无非是两个原因,”翁锐道,“大汉自建朝以来,历代君主都推行休养生息政策,励精图治,到了陛下施政,我大汉国力空前壮大,民富国强,还将匈奴打得节节败退,我想,应高也是看到这种趋势,对他自己的想法感到绝望了的缘故吧。”
翁锐当然不敢在这里说应高认为刘彻穷兵黩武、汉家气势走衰的话,但也基本就是应高的话,说起来也是非常自然。
“他自己是这么说的?”看来刘彻想知道更多一点,应高死了,他只能问翁锐了。
“不敢隐瞒陛下,我自己也问过他这句话,”翁锐道,“他说朝廷杀了他家七十余口,他想毁了大汉江山,但现在大汉如此强大,就算是能够让它乱上几十年,也依然达不成他所愿,还不如用它来换下他孙子应难的性命,为他们应家留点血脉。”
“这就是你所说的第二个原因?”刘彻道。
“是的,陛下,”翁锐知道汉帝刘彻对放走应难的关切,“和大汉江山的稳固相比,我觉得一个受伤几乎武功被废的应难真的不值一提,况且现在是我大汉对匈奴用兵的关键时期,铲除境内的隐患是当务之急,所以用应难来换这个秘密计划我就擅自作主了,还请陛下恕罪。”
“翁先生的想法并没有错,何罪之有?”刘彻道,“只是让这叛贼余孽逃走,终究是个祸患。”
“是。”翁锐只能轻声答应一声,啥话都不能讲,他和这个应难其实有着类似的经历,他可不想让这位强势的帝王多想。
“陛下如若觉得不妥,我这就带人将他们抓回来。”卫青一看刘彻一直纠结于此事,这个时候他也得垫一句话,不要就此惹出什么乱子。
“罢了,随他去吧,”刘彻道,“朝廷有朝廷的法度,江湖也有江湖的规矩,不要说他们身受重伤武功被废,就算是他们没有受伤,我们大汉也不至于怕了他们,呵呵。”
“陛下英明!”卫青道。
卫青知道汉帝刘彻对这件事是有些不满的,但前面既然让翁锐去办这件事,现在就不能多说,所以既表达了态度,也显示了大度,但帝王的霸气还是展露无疑。
翁锐对这点早就想得很清楚,明白刘彻不至于因为这点事和他翻脸,反正他也不用每天见他,这件事完了他就依旧回归江湖,过他的自在生活。
“翁先生,我有一个建议,”刘彻试探道,“以先生之才,如若能为朝廷所用,必能高官厚禄,光耀门庭,先生意下如何?”
“谢陛下恩德,”翁锐赶紧施礼道,“为陛下、为朝廷办事,翁锐在哪里都不敢推脱,只是久居江湖,懒散惯了,就怕一不小心误了陛下的大事,翁锐只想做一介平民,享天伦之乐,还望陛下恩准。”
“哈哈哈,我就是这么一说,翁先生不必在意,”刘彻道,“翁先生这次为朝廷立了大功,你又不愿做官,这怎么赏赐倒让我为难了。”
“陛下对翁家恩德齐天,翁锐当为陛下竭尽全力,”翁锐道,“不敢再受陛下赏赐。”
“呵呵,这怎么行,”刘彻道,“我不光要赏你,有功之人都得赏,只是你这个特别重要,我要好好想想,不知你以后有什么想法?”
“禀陛下,”翁锐道,“这些年我虽在山野之中,但对修行、武功颇有所感,以后除了清修,也希望同我大汉境内的年轻一代多些交流,取长补短,提高境界,以此足以。”
“呵呵,这倒是一件妙事,”刘彻道,“既是翁先生志在山野,我就不勉强了,我听说应高等人盘踞的卧龙谷风景不错,是个修行的地方,我将它赐给你作为清修之场如何?”
“谢陛下,”这个翁锐倒是没有推辞,赶紧称谢,“那地方倒还真是不错,原来就有人在此修行,只是后来被应高、迦南他们抢了去,要是整修一下,确实是个好去处。”
“好,那我就再赐你一万金,连同道路、房屋都统统整修一下,”刘彻道,“这样我大汉境内的士子武士,青年才俊,都可到那里参学进修,正好也可以让翁先生为我大汉多培养一些人才。”
“这是个好主意,”卫青道,“还可以多请一些能人高士到那里执修,就可以像学馆一样热闹。”
“对,就是学馆,虽无门无派,却可广纳天下学子,同修共进,造福大汉。”刘彻道,也算是给了一个定性。
“既是陛下赞同,就请陛下为学馆赐名。”翁锐拱手道。
“嗯,”刘彻略一沉吟,“既然那里像是一片仙境,先生又是出自天工门,哪就叫他‘天工别院’吧。”
“谢陛下。”翁锐再次行礼致谢。
第三十九章 红颜酌酒-3:开颅祛病
卧龙谷的消息传到八公山,当然是皆大欢喜,但阴石的事情却给这种欢喜中增添了不少忧虑。
天枢老人的心情是复杂的,这个阴石,也就是以前的天灵子,不仅和自己有一点师徒的名分,在翁锐成长的路上更是纠缠不清,还莫名其妙的撞破歧门谷的秘密,虽说因此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妻儿,但也因此差点葬送了他们的性命。
在这些人中,以前总觉得天灵子是是和他们各不相干的人,并且觉得这个人非常讨厌,但现在回想起来,他却和八公山的每个人都发生过各种各样的关系,似乎他从来就没有远离过他们一样。
从情感上来说,最恨天灵子的人就是朱玉了,他不止一次地吊打翁锐,每次都弄得翁锐遍体鳞伤,有一次翁锐爬不起来了还是朱玉扑在他身上护着他,这让朱玉心疼了很多次,所以到后来翁锐要给他治病时,朱玉也是非常的不情愿。
但现在这个人人讨厌的天灵子一下子成了八爷找了半辈子的儿子阴石,并且他已经病成那个样子,这让朱玉立马就忘了他以前所有的不是,关切之情溢于言表,他们在叫花子堆里和八爷混出来的感情那是常人难以理解的。
看着已经心不在焉的朱玉,曾禔想劝她的话已经说不出口了,她知道朱玉这一走,一时半会是回不来了,只能帮着她收拾东西,还不断地叮咛着各种各样的事情,弄得一起帮着收拾的龙玉都忍不住了。
“娘,玉儿都是大人了,您就不用这么唠叨了吧,嘻嘻。”龙玉道。
“唉,人老了,话就多了,”曾禔叹口气道,“玉儿没娘,我这个师父就是娘了,想到哪儿就说到哪儿,玉儿可别嫌我烦啊。”
“师父,您看您说哪儿去了,”主语一下子抱住曾禔的胳膊,把她拉到凳子上坐下,依偎在她身上道,“师父就是我的娘,师父说什么玉儿都是喜欢的。”
“好啦好啦,你师徒俩要说就说吧,”龙玉指着眼泪汪汪的朱玉笑道,“我只说了一句话,你也用不着这么激动吧,好像走了就不回来了,呵呵。”
“对对,我还会回来的,”朱玉赶紧道,“我走了您和师伯都要照顾好自己。”
“嗨,你看你也来了,”曾禔笑道,“有阿庸、阿玉在,你担心什么,呵呵。”
“对啊,我们在这里,你就不用操心了,”龙玉道,“倒是你,有孕在身,你自己要多保重,有什么事情就赶紧给我们传个信儿。”
……
几个女人一唠叨起来就没完,等她们出来的时候,主朱山已经把一切都收拾妥当,就等着出发了。
“玉儿,我知道你的能耐,”天枢老人道,“但阴石这个病由来已久,并且又被迦南动了手脚,凡是要多想一点。”
“我记住了,师伯。”朱玉道。
“山子,”天枢老人道,“虽我和武痴阴泰没多大交情,但有了你们年轻人的联系我也觉得和他亲近了不少,他既传你功夫,也就是你的师父,你回去替我问个好,说不定那天我会去长安看他。”
“谢谢天枢前辈,我一定将话带到。”朱山道。
道别的话总是说不完的,连小孩子之间也是难免,众人话毕,朱山、钟铉带着朱玉和翁娴,还有天工门的两名随从,从八公山下小山包上的逍遥居出来,坐上山下已经备好的马车和几匹健马,扬鞭朝长安而去。
为了路途平稳一点,朱山选择走洛阳、桃林塞一线,这样一来二去,等到长安的时候,已经是他们离开卧龙谷二十天以后了。
朱玉经过这些年的修炼,不光武功高强,身体也是很好,尽管有孕在身,鞍马劳顿,但她一点也不觉得累,一到长安,在秦仁阁放下东西,停也不停的就赶往八爷阴泰的住处。
朱玉的到来一下子给阴石的病带来了希望,但随着朱玉的眉头越皱越紧,众人刚刚升起的那点希望又开始破灭,屋内的气氛有变得紧张起来。
“怎么样?”八爷道。
“八爷,您先不要着急,”朱玉道,“阴大哥的病的时间长了,期间发生的诸多变化又加重了他的病,治起来是有点麻烦的。”
“玉儿,你不用担心我,”八爷道,“你明确告诉我石儿的病能不能治?”
朱玉没有立即回答,她沉吟半晌,仔细思索,最后道:“能治,但也有很大风险。”
“能治就治啊,有点风险怕什么?”阴柔道,朱玉的这句能治再次给了他希望。
“阴大侠,”朱玉道,“这个风险很大,弄不好会要了阴石大哥的命。”
“怎么会这么严重,”翁锐道,“我看这些天一直都在好转,精神也比以前好了一些。”
“锐哥哥,”朱玉道,“你这些天一直给阴石大哥用‘真元巡脉’疏解气郁,还用药物给他培植元气,你的功力加上药物,他的功力又比以前增强了许多,要是没有你在他发病时点穴将他制住,要是你不再给他用真元巡脉疏解,你觉得他还会比以前好吗?”
“这么说我的做法还加重了他的病?”翁锐一听汗都冒了出来,这不是面子问题,他实在不想有这个结果。
“也不能这么说,”朱玉安慰他道,“这些天你至少保住了阴石大哥的命,还减轻了他的痛苦。”
“玉儿,你来说说石儿这个病怎么治吧。”八爷道。
“八爷,我先说说我对阴石大哥病的判断,”朱玉道,“锐哥哥用真元巡脉探查到阴石大哥头脑里有处郁结,但凭他的功力也无法打通,我判断这不是个气郁,而是那里长了个东西,压住了他的一些经脉,阴石大哥一直记不起来他小时候的事情,可能也是这个原因造成的。”
“你觉得会长得是什么东西?”八爷道。
“根据您对当年阴石大哥走失的描述,我想他是在摔下悬崖时头部撞到了什么地方,”朱玉道,“一般来说,我们撞到了哪里,内部出血,外部就会显示青淤,过一阵子就会慢慢化掉,但如果这个淤血积的地方肌肉少,很可能就吸收不了,时间一长,淤血外面就很有可能被一层肉膜包住,随着肉膜的慢慢生长,就会一点点压迫到周围的脉络神经,人自然就会感到不舒服,甚至是痛苦万分,再严重一点,人也可能全身瘫痪,动都没法动。”
“这么说石儿的这个病还可能继续发展?”八爷道。
“如果我的判断是对的,应该会。”朱玉道。
“那以后会有什么结果?”阴柔急道。
“如果真那样发展下去,阴石大哥可能会动不了,甚至连话也说不了。”朱玉道。
“你的意思只有把它拿掉,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办法?”翁锐道。
“是。”朱玉的回答很轻,显然对这个方法她也是顾虑重重。
“怎么拿掉?难道要把他的头脑打开?”阴柔急道。
“柔儿,你让玉儿说。”八爷见阴柔有些失态,出言制止道。
“阴大侠说的没错,”朱玉道,“是要将一块头盖骨打开,去掉那个多余长的东西,或许阴石大哥就可以慢慢恢复。”
“这个你要怎么做?”八爷道。
“先将阴石大哥的头发全部剃光,再用清水洗干净,”朱玉道,“后面就要锐哥哥用他的真元巡脉,准确的定位那个郁结所在的位置,然后用利刃将那个地方的头盖骨打开,去掉多长的那个东西,再把头盖骨盖回去,它会慢慢长好的。”
“这头骨都弄开了,人还能活吗?”朱山听着浑身一哆嗦。
“人的头看起来是一个整体,但它是由很多快头骨拼在一起组成的,”朱玉道,“我们只要打开有影响的那一块,其他的都不用动,这样的话,影响的就是一小部分。”
“你有多大把握?”翁锐道。
“我从来没有做过这件事,”朱玉道,“但我师父亢宿仙人他做过,也给我讲起过,他还给我划过一个人头脑的结构草图,我也只是大致知道里面的情况,要说把握,那也要看位置,越靠近外面,把握性就越大。”
“那就有劳翁家小哥先看看这东西在什么位置吧。”八爷道。
翁锐点点头,没有说话,他静静地做了片刻调息,把体内的真气炼得极细,搭上阴石的脉门,开始仔细地探查。
这是一个和以往真元巡脉完全不同的任务,他需要先找到位置,然后再仔细的探查其大小和边界,以便给朱玉一个比较明确的指示。
半个时辰过去了,翁锐终于收功。
“怎么样?”朱玉焦急的问道,屋子里的所有人也都急切地看着他。
“这个东西倒不是很深,在玉枕穴和脑空穴中间的位置,”翁锐道,“形状大小就像一个小枣核,上下方向,就在这里。”
翁锐说着,还在阴石头上比划出了精确的位置。
“要是这样的话,我至少又七成的把握。”众人从朱玉脸上终于看到了信心。
“好,我相信玉儿,”八爷道,“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搏上一把,石儿能好,那是他天大的造化,如果出现意外,那也是他命该如此,我这辈子能守着他也是心满意足了,玉儿你就放心施为吧。”
“八爷,我会尽力的,”玉儿道,“要给要给阴石大哥开颅祛病,一定要找个干净、安稳的地方,不如就去秦人阁,那里的东西一应俱全,照顾起来也很方便。”
“都听你的。”八爷在这件事上给了朱玉最大的信任。
第三十九章 红颜酌酒-4:天工别院
朱玉给阴石的手术进行得很顺利,不到两个时辰就做好了,可能是因为朱玉下的麻药太多了,阴石一直到第二天才醒,虽说还没有完全恢复记忆,但他的痛苦应该是被彻底根除了,至少不会再发病了,这么长时间,他一直睡得很安稳。
八爷是从来不愿在翁锐的秦仁阁里住的,他总是说叫花子要有叫花子的样子,可这次没有人劝,自己就主动住到了秦仁阁,除了朱玉给阴石做手术那会,其他时间就像在他的住处一样,对阴石寸步不离。
在阴石苏醒的时候,他只是认出了翁锐,并且还是在卧龙谷打架的情形,情绪还有点激动,不断地说那个玉坠是他的,为了暂时不刺激他,让他的情绪平静下来,翁锐不断地安慰他,那些往事还没有人敢给他提起。
在秦仁阁住了半个月之后,阴石基本已经康复,除了人还是痴痴傻傻,记忆断断续续之外,其他已经与常人无异,在八爷的坚持下,他们又搬回了他们自己的住处。
对于这样样的结果,八爷已经非常满意,用他的话来说,不管阴石能不能恢复记忆,只要他再不犯病,再不痛苦,他只要这样每天能看着他就行。
大将军卫青也来看过,并且是和霍去病一起来的。由于立了军功,霍去病已经被封为骠骑将军,这位八爷的小弟子见此状况也很是不忍,但他们都有军务在身,来去匆匆,也没能待上多长时间。
由于阴石的记忆恢复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朱玉有孕在身,也只是过几天才过去一趟,看看他的脉象,给他调调药,翁锐现在也不用每天都在那里呆着,他们在秦仁阁又过起了以往的日子。
但时间一长,翁锐就有点呆不住了,卫青去了北境,他现在也不需要再为承天教的事费心,就想起汉帝刘彻将卧龙谷赐给他的事,因为那个地方他实在喜欢,现在钱也有了,是该整修整修了,而朱山正是实施这个想法的不二人选。
看着这两个人成天研究来商讨去,朱玉不耐烦地对他们道:“你们要去弄就赶紧去吧,别成天在我这里晃来晃去,晃得我眼睛都晕了。”
尽管朱玉的肚子日渐隆起,但长安繁华热闹,啥东西都有,秦仁阁里除了秦师傅一家外,又增加了两个仆佣,要说照顾,没有比这里更令人放心的了,再说了,趁着这段时间,朱玉又可以继续教秦英医术了。
翁锐和朱山已经是江湖里闯荡惯了的,这回看似被朱玉从秦仁阁赶了出来,但这俩人却如临大赦,马不停蹄的赶往卧龙谷,他们现在对那里倾注的心思很多,特别是朱山,几乎把那里当成第二个天工山来对待,真正天工山的事几乎已经被他们忘了。
翁锐和朱山都是工门高手,在加上朱山带过来的一些人,勘察、设计和准备工作进行得有条不紊,动工也是极快,数月功夫,那里已经整修一新,连“天工别院”的牌子也挂了出来,翁锐亲自书写,工整大气。
翁锐现在江湖的声威如日中天,汉帝刘彻赐他卧龙谷建立“天工别院”的事情也不胫而走,江湖中年轻一代已经热血沸腾,还没完工的时候,卧龙谷已经开始人头攒动。
来的这些人中,很多是曾经和翁锐有过交集的人,这里面就有五老山天兴门的冯进,这是从小的交情,袁岳袁渊俩兄弟,他们等这一天也是很久了,还有仙云门门主屈明和他的弟子秦风,长安十剑士之首号称召阳剑士的米项,肖檀、韩秀、方戟、尧旭四位也来了,还带来了两位英姿飒爽的女孩,也没忘了带着欧阳平和燕彬,他们都是带着对翁锐的崇敬来的。
还有不少人翁锐都不认识,男女都有,都是冲着翁锐的名头而来,这其中就有鄢刀门少主凌风。虽然凌风和和翁锐没有交集,但这个人翁锐听季瑜讲起过,因为在应高的计划里牵扯到,他和屈明、冯进等人还都被卫青特别关照过,所以汉帝刘彻秘密进行的清洗行动丝毫没有影响到他们。
天枢门也来了不少人,青冥、青纯、青境、易渊,几乎都是云枢子的弟子和再传弟子,云枢子是想让弟子们开开眼界,他自己只是过来看看,但星枢子、宇枢子已经很高兴了,他巴不得这位成天和他们闹别扭的师弟出去就再也不要回来。
莫干剑庄少主莫威的到来是翁锐没有想到的,他们虽没干过多少坏事,但从根子上说是跟着星枢子站在承天教那一边的,这次他来,确实是因为见识过翁锐的实力而崇拜他,不光是带着已经给翁锐修好的“玄青”剑来换回自己的宝剑,还带着他的妹妹莫珺长长见识。
这个莫珺只有十七八岁,高挑身材,不光人长得漂亮,为人也很热情豪爽,崇尚英雄豪杰,听说翁锐空手打断了哥哥的腿还夺走了他的剑,这回又以极大的优势击败了已经被认为天神一般的承天教圣左使迦南,更是让她佩服得五体投地,这次听说哥哥要来,死磨硬泡硬是跟着来了。
褚良是带着辛垣和冷轩一起来的,他一来就被人团团围住,问东问西,因为他品评了十小剑士,而这些人最近可算是出尽了风头,翁锐作为十小剑士之首更是声名大振,他也跟着名声大噪,几乎被尊为武林智者,以往武林所发生的事,他多少都要参与一点,由于和翁锐还有些渊源,这次他也完全有理由来看看。
其他的一些人都是翁锐去请来的,师父师娘是不屑于参与他们这些事的,但师弟孙庸却很高兴就答应了他,季瑜那里就更没说的,天玑老人觉得现在的修炼不应该拘泥于山上,应该让年轻人多出去走走,只有经常交流,才可跟得上道法武功的变化。
而来人最多的还是玄墨和仙工门,还是皇甫嘉和公孙兆一起带来的,九重门也来了不少人,这次江湖浩劫这几门损失最大,有切肤之痛,他们对这种学习修炼比谁都积极,不光是想强身健体,提升武功,也是想借此在江湖积累更多的人脉,好为以后多做长远打算。
这些人一来就冲着翁锐叫教主,开始有些人还不明所以,等弄清楚了,也都笑呵呵地跟着他们一起叫了,翁锐纠正了很多次,最后也实在烦了,就随他们去了。
“天工别院”开张的日子终于到了,由于得到当今陛下的加持,俨然已经成了整个武林的一场盛会,被邀请的和没被邀请的,一下子就来了上百人,这几乎已经到了卧龙谷可以接待的极限。
面对这一场江湖盛会,尽管做了十多年天工门门主,历经承天教的数年浩劫,可以说也是见了大场面的人,翁锐心中还是有些忐忑,如何去经略这个“天工别院”,他还没有想好,如何去适应新的身份,他还是有些不很自然。
作为天工门门主,翁锐今天的成就本应该是天工门最大的喜事,但这里天工门掌司级的人物就一个朱山,掌祭一级的也只有沌信、沌仪和跟着朱山的君桃,其他人在卧龙谷之战后就陆续返回天工山或者各地工部,在这里忙碌的就剩下些朱山临时从各地工部抽调来的人。
这样的状态多少是有点怪异的,但天工门内发生的事在江湖早已经不是秘密,所以其他的人也是看破不说破,谁也不会往这方面提,反正现在都叫他教主,已经和门主有了区别,但翁锐脸上还是难掩偶尔出现的失落。
按说这个场面不可能离开朱玉,但她产期临近,也只好作罢。
正午的卧龙谷飞龙坪上几乎站满了人,远远近近的屋檐回廊之上,也被朱山用彩灯装饰出不少喜庆的气氛,大家都等着这里的新主人翁锐出场。
翁锐陪着师叔云枢子等人出来,也没有什么盛大的仪式,只是走进飞龙坪上的人群之中,不断地拱手致意,跟认识的和不认识的人打着招呼,最后被簇拥着站到前面,为了让更多人看到,他被让到一块较高的石阶之上。
“各位尊长、各位门主掌门,各位江湖朋友,”翁锐再次拱手对大家道,“感谢诸位来卧龙谷见证‘天工别院’的开张,来者都是客,既然来了,大家就在这里好好转转看看,这里的风景也是不错,我也备了一些水酒,希望诸位能在这里玩得开心。”
“翁教主,既然陛下御赐了这个‘天工别院’,我们也很想听听翁门主未来在这里到底要做些什么?”褚良高声问道,周围的人不断点头,可见大家对这件事还是很关心的。
“褚门主,您这可为难我了,这件事我还真没想清楚呢,”翁锐道,“不过想法吗倒是有过一些,也可以先和大家说说。”
翁锐这么一说,相互聊天喧闹的江湖群豪渐渐都安静下来,目光也都转移在他的身上。
“第一我要说的就是,”翁锐高声道,“这里既不是什么教派,也不是什么门派,所以这里既没有教主,也没有门主,既没有师尊派别,当然也就没了弟子尊卑,大家都为修行而来,都可算是同道。”
“但总得有个称呼才对啊,要不岂不乱了套了,呵呵。”褚良笑道。
“我倒有个建议,”云枢子道,“既然当今陛下赐了‘天工别院’这个名字,这事又是锐儿一手操办,我们就称他为‘院主’如何?”
“呵呵,这个称呼不错,”褚良道,“永昌门褚良恭贺翁院主!”
这个褚良很会做人,说话总是恰到好处,并且有一定的引领作用,他的话刚说完,就引来一片恭贺之声。
“恭贺翁院主!”
……
“在这里当然该是翁院主,”皇甫嘉朗声道,“但在工门里永远是我们心目中的教主,这次工门劫难,翁教主力挽狂澜,稳定了江湖,对于工门更是如同再造,此等功德我等毕生难忘。在我工门手艺好了被称为巧夺天工,天工门不光是我们工门的佼佼者,甚至可以代表我们工门,翁门主既是天工门门主,而这里又是天工别院,我们就称他为天工教主如何?”
“天工教主!”
……
工门各派的人又沸腾起来。
“大家都静一下,”孙庸朗声道,“不管是叫教主也好,还是院主也好,总得让他先说完话吧,哈哈。”
孙庸的话惹来了一阵笑声,大家再次安静下来,翁锐也无奈地摇摇头。
“这第二吗,就是来这里还是有点门槛的,”翁锐道,“这是个相互探讨、相互交流的地方,也是一个相互切磋、个人静修的所在,既是相互交流,留在这里的人就得有一技之长,或者是家学的传承人,或者是门派的后起之秀,或者是已经奠定了自己的道路基础,不一定要多厉害,但一定是要有一些独特的想法,这样大家交流起来才有意思,免得在这里做壁上观。”
“那这有人数限制吗?”有人问道。
“因为这里地方不大,容纳能力有限,每次以三十六人为限,”翁锐道,“但每次以半年到一年不等为期,所以有志于来此交流切磋的同道,即便赶不上这次,还有下次,这个倒不足为虑。”
“呵呵,还有第三吗?”又有人道。
“当然有,”翁锐道,“这第三才最为重要,在每一次,我们会定期邀请一些高人强者,或者是对修行有一定心得之人,在这里开坛明道,讲解他们的道法思想,武学修炼法门,为大家展示不同的修行道路,以期共鸣共进,这才是天工别院真正的目的所在。”
“好!”
“我们就喜欢这个!”
“什么时候开始啊?”
“现在就可报名吗?”
……
“今天既然是‘天工别院’开张,哪当然就从今天开始,”翁锐道,“大家远道而来,作为东道主,我就先抛砖引玉,给大家讲讲我近年的一些修行感悟……”
第三十九章 红颜酌酒-5:才女
天工别院开张的热闹一连持续了好几天,给这个有点空寂的山谷带来了不少鲜活之气,来人的收获也不少,除了翁锐,孙庸和季瑜也讲了一些他们的修炼心得,就连云枢子在翁锐的央求下也上了一回讲坛。
这几顿修行大餐一过,留下来继续修行交流是需要条件的,再过得几日,属于来看热闹的人都开始陆续走了。
云枢子虽属闲人,但他还是天枢门的尊长,季瑜作为天机门门主自然有诸多事要应酬,他们也各自返回了云峰山和龙目山,朱山要去做他的生意,和沌仪、君桃等人也走了,剩下的是自己要求、翁锐亲自遴选过的,这些人是要潜心在这里呆一段时间了。
这些人中,孙庸算是比较超脱的,他每天都有自己的修炼课程,除了和翁锐等有限的几个人来往,其他人几乎没放在他的眼里,至于你谁在不在都和他没有多大关系。
皇甫嘉和公孙兆也没走,但带来的人除了留下几个核心其他人也都回去了,长安来的米项也没走,跟他来的两位姑娘韩旻、李珩也结伴留了下来,倒是其他几位剑士显然受不了这里的清苦,早早回了长安。
袁岳、袁渊两兄弟已经把自己当成了主人,不但事事跑前跑后张罗,还和留下来的冯进、凌风等人打成一片,这也是朱山临走交代给他们的任务。
沌信是自己不愿回天工山的,既然留在了这里,很多事翁锐都交给他去安排,俨然成了这个天工别院的大总管。
翁锐再次没想到的是莫干剑庄的少主莫威还没走,他的妹妹莫珺自然也留了下来。
“莫少门主,你能留下来我倒是真没有想到,呵呵。”翁锐笑道。
怎么说都是自己把人家的腿给打断了,就算不记仇,这面子上也很难过得去,莫威能这样,倒让翁锐多了几分佩服。
“呵呵,我本是要走的,只是我妹妹要多呆些日子,我也只好留下了。”莫威讪笑道。
“咯咯咯,你就拿我当挡箭牌吧,”莫珺心直口快,落落大方,“是你自己被翁院主打断了腿,就一直忘不了人家吧。”
“莫姑娘的嘴真厉害,”这回轮到翁锐不好意思了,“上回是我下手重了,莫少门主腿现在没事吧?”
“翁院主你客气了,是我应该谢您手下留情才对,”莫威道,“那件事是我自找的,怨不得您,现在已经没事了,都好了,您看。”
莫威说完还真站起了走了两部起了两脚。
等莫威坐下,翁锐还是用真元巡脉给他探查了一下道:“经脉没有问题,骨头也长好了,就是力气还没有恢复,我这里给你一个方子,内服外洗,再加上一些练习,我保你三个月后比你以前的腿更结实,力气更大。”
“那就谢谢翁院主了,”莫威拱手施礼,“没想到您能冰释前嫌,还肯和我们这些人来往,还要帮我治腿……”
毕竟数月前还是两个阵营的,现在走到一起,多少还是有些尴尬。
“莫少门主想多了,”翁锐道,“你我本就无冤无仇,路往哪里走不是啥时候都能看清的,既然这事已经过去,能走到一起,我们就是朋友。”
“对对,我们是朋友,”莫威道,“那以后翁院主就别再叫什么少门主了,让我听着惭愧,您直接叫我莫威就行。”
“好啊,莫威兄弟,哈哈哈哈。”翁锐笑道。
“哥,我说这回你来对了吧,”莫珺道,“人家翁院主大人有大量,根本就没把你那点事放到心里去,是你自己绕不过湾,还成天嘟嘟囔囔的。”
“什么嘟嘟囔囔?”翁锐笑道,“他该没有在家骂我吧?”
“骂,骂得可凶了!咯咯咯!”话没说完,莫珺自己已经笑弯了腰。
“珺儿!”莫威闹了个大红脸,佯怒制止莫珺。
“没事,让她说说,嘿嘿!”翁锐倒是觉得挺有意思。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莫珺道,“我告诉您翁院主,上回您徒手将我哥的腿打断,他疼了一路,到家就天天骂您,还扬言要等腿好了再找您算账,我怎么劝都没有用,最后是您将迦南重创的消息传来,他才没了声息,知道你们之间差着好多个层次,也想通了,倒是一心想来您这里开开眼界了。”
这些话是莫威的真心,但要他自己说出来多少有点难为情,但被这个妹妹一搅合,大家哈哈一笑,自然知道怎么回事了。
“我把你哥打伤了,你为什么不恨我?”翁锐道。
“那是我哥他自己学艺不精,又没把他打残,这有什么好恨的,”莫珺道,“我听说过您,说您是当今江湖年轻人中最厉害的,他去的时候我就劝过他不要去,但他非要去,不但败了,还被您徒手打断了腿,连我们家藏宝剑都让您给没收了,这个也太厉害了。”
莫珺将这几句话的时候,面色红润,扑闪着大眼睛,脸上的表情已经不是崇敬了,那简直就是崇拜了。
“哼,她哪会恨您呢,”莫威苦笑一声道,“她一看我被打败了,就笑得跟花一样,非得让我讲是怎么被您打败的,我不肯讲,他就去找李晟和程均,死磨硬泡等人家讲完了,她就来笑话我,那时真想揍她一顿,可是我的腿断了实在是没有办法啊,呵呵。”
“哈哈哈,我看你不是没有办法,是你自己舍不得吧,”翁锐笑道,“看你这个妹妹聪明伶俐,跟你又这么亲近,她应该是很崇拜你这个哥哥才是。”
“他还真崇拜过我,”莫威道,“我就这一个妹妹,全家人宠她当宝贝似的,父母更是每天都要看着,哪里也不让她去,在家里看我练武,就觉得他哥是天下最厉害的人,现在长大了,心也变了,一看我被打败后她那开心的样子,好像我不是她哥了似的。”
“你乱说,”莫珺赶紧对莫威一脸媚笑道,“你当然还是我的好哥哥,你当然还是天下无敌…嘻嘻…你只是…打不过翁院主,咯咯咯。”
对于自己的不能自圆其说,莫珺自己已经笑得弯下了腰。
“看看,看看,”莫威笑道,“他哥在他心中已经没地位了,他现在就觉得您翁院主厉害。”
“还说我,你自己也不是?”莫珺做了个鬼脸道。
“嘿嘿,”莫威讪笑一声道,“说实在的,从小我就没服过谁,但我们俩一交手,就算我手上有天下无双的宝剑,一样败得非常彻底,我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承天教圣使迦南都能败在您手下,我确实佩服得五体投地,这次也算是我们不打不相识,上门来给您赔个不是。”
“这种客气话就不用说了,”翁锐笑道,“茫茫江湖能碰上都算缘分,既然是同道之人,我们就在这里一起参研,说不定还会有意外收获。”
“翁院主,我能跟你们一起参研修炼吗?”莫珺道。
“当然可以,”翁锐道,“闻道不分男女,莫非莫姑娘也是醉心武学?”
“我一个女孩子家醉心武学就谈不上了,”莫珺道,“但看你们练武修行,有些道理我觉得还是挺有意思的。”
“哦,看来莫姑娘也是不简单啊,”翁锐道,“这我倒是想听听。”
“呵呵,我说不好,说错了你们可别笑话我啊。”莫珺笑道。
“莫姑娘请讲。”翁锐郑重道。
“虽说我武功不怎么样,但我觉得这练武和生活都是一个道理,”莫珺道,“不管过程如何光怪陆离,但最高境界都是天人合一,都是平淡。”
“你为什么这么说?”翁锐心下一惊,他觉得这不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能说得出来的话。
“自然界缤纷复杂,千变万化,但那都是它本来的样子,”莫珺道,“我们虽是父母所生,但也是自然的产物,我们遵从自然的变化,享受自然的馈赠,夏天穿单衣,冬天穿棉衣,饿了可以找东西吃,脏了还可以到水里洗等等,这一切看似生活必须,其实也是平淡无奇,甚至我们每天都在做的这些事连自己都会忘记,都会不以为然。”
道理真的很简单,但翁锐的脑子里已经轰然作响,震惊不已:“哪武学呢?”
“自然造就人类当然蕴含了自然大道,”莫珺道,“人体的脉络,五脏六腑,气血运行,莫不合于自然万象,人们练武无非是通过观察感受外界自然的形态变化,相生相克之理,去发现自己体内看不到的秘密,继而引发感应,运化五谷,强化体魄,变得不可战胜,甚至可以和自然同春。”
“莫姑娘讲得太好了,”翁锐觉得自己有点木然,因为他不敢相信这个小姑娘的悟性竟如此之高,“那你为什么不练武?”
“我练了啊,”莫珺笑道,“只是我每样都只练了一点就放弃了而已,咯咯。”
“为什么要放弃?”我仍觉得更不可思议。
“那您为什么要练武?”莫珺道。
“我小时候听过很多武侠故事,”翁锐道,“所以我从小就想成为一个武功高强的江湖大侠,仗剑行走江湖,除恶扶弱,逍遥自在。”
“您现在都是江湖第一人了,哪您做到了吗?”莫珺道。
“我……”翁锐意识语塞,顿了一下道,“你这点年纪,怎么会知道这些?”
“她虽不爱练武,但她很喜欢读书?”莫威道。
“哦,”翁锐道,“莫姑娘都喜欢读些什么书?”
“我也就是随着性子随便看看,”莫珺道,“《诗》、《易》、《老》、《庄》都很不错,《黄帝内经》也可以,其他的书我就不太喜欢。”
“能读这么多书,这就难怪了,”翁锐道,“但前人的书很多,诸子百家都是高人,其他的你怎么会不喜欢呢?”
“呵呵,那可能就是我的性子吧,”莫珺道,“孔孟的书太虚,韩非等人说的太大,孙子杀伐太过,鬼谷苏张又太工于心计,邹子又太过玄秘,呵呵呵还有很多,反正这些我都不太喜欢。”
“这些书你都读过?”翁锐的眼睛从来都没有睁这么大过。
“哪会呢,”莫珺道,“有些看过,多数都只是看了一点点,看不下去就扔到一边去了。”
“没想到莫姑娘还是个才女,”翁锐叹道,“你既然不喜欢练武,但为什么要和我们一起参研修炼?”
“嘻嘻,还是我自己懒,一想多了就感到头昏脑胀,”莫珺道,“你们这些人都太聪明,又很用功,很多想法都很异想天开,往往能另辟蹊径,从不同角度窥透自然大道的秘密,而这些秘密又和人的生活密不可分,我也就能多借了一些方便之门。”
“这么说你喜欢和武功高强的人在一起?”翁锐道。
“当然了,”莫珺道,“武功高强说明这个人对自然大道理解的更为透彻,我想他的生活也应该很有意思。”
“嗨,惭愧,”翁锐慨叹一声道,“和我们这些光会练武之人相比,莫姑娘才是真正的高人啊!”
……
第三十九章 红颜酌酒-6:一次简单的聚会
这天晚上翁锐失眠了,不是因为莫珺讲的那些道理,而是因为她这个人。
在翁锐的生活中,他见过的女人很多,和他关系密切的除了朱玉也不少,朱玉的贤惠、秦无双的多情、龙玉的爽快等等,都和莫珺不同,莫珺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与众不同的生活主张和态度,这一切已经深深吸引了他。
他知道这么去想一个女孩子不对,可他就是控制不了自己,一闭上眼眼前全是莫珺的笑脸,完全无法入睡,他试用过假寐、调息打坐、室外飞腾练武等等方式,但都无法排解他的思绪,好像他这些年的静心修为都被废了似的,索性就睁大眼睛躺在床上,一直躺到了天亮。
因为一夜的折腾,翁锐第二天一大早就起来了,他谁也没告诉,一个人收拾停当,悄悄出门,身形一晃,整个人已经像一股轻烟飘过飞龙坪,在其边缘脚一点地,人已飞身空中,像只大鸟,掠过游龙涧,瞬间便落在对面的伏龙岭上,他没做片刻停留,继续沿伏龙岭向山上飞掠而去,树梢只被他的衣袂带起了一点点晃动,脚下的岩石更是连一点灰尘都没有动,一直到了这个险绝之地的至高之处,龙首峰。
站在群山之巅,翁锐长长的舒了几口气,顿感神清气爽,胸藏万壑,以他脚下为龙首,伏龙岭为龙脊,还向外延伸出数条小的山梁,整个山势就像一条巨龙伏卧此处,龙爪形的小山梁伸进了蜿蜒在山脚下的小溪,把小溪拦成了一个个明亮的水洼,那是龙爪潭、游龙涧,在清晨的雾霭之中,一切都很静谧安详。
他盘膝坐下,轻轻闭上眼睛,微微的清风拂面,使他非常舒服,困扰了他一晚上的胡思乱想已经去得无影无踪,没过多久,他就深深的入静,身心和这片山峰、这片树木杂草、这片清风浮云融为一体。
翁锐这一入静,足足有一个多时辰,太阳已经升得老高,雾气散尽,阳光明媚,这正是一天阳气上升最快之时,他的内功运行已经到了极为剧烈的时候,呼吸深沉,面色红润,头顶冒着丝丝白气,腹间已经发出“轰隆、轰隆”雷鸣般的低沉轰响,忽然间,他的头一抬,双手一释,一声清啸从他口中传出,浑厚悠长,响彻云霄,在周围的山谷久久回荡。
早上起来有两个人找过他,一个是孙庸,一个是莫珺,虽说没有找到,但谁都没有太在意,忽然而起的啸声,一下子震惊了所有人,很多人纷纷走出屋子,抬眼望向龙首峰方向,这里面就有孙庸,他知道,在这里只有翁锐有这样浑厚的内力,心中暗自惴道:翁师兄的境界又提高了。
等翁锐下来,第一个来找他的就是莫珺。
“翁院主,您这一大早跑哪里去了?我找你都没有找着。”莫珺道。
“我到山顶上练功去了。”翁锐道。
“这么说刚才把整个山谷震得嗡嗡响的啸声是你发出来的啊?”莫珺道。
“我真不是故意要发这么大声音的,”翁锐腼腆一笑道,“我行功太深,真气乱涌,一抬头它就一下子冲了出来,连我自己也是被这啸声震醒的。”
“真的连你自己也控制不了?”莫珺道。
“有时候能控制,但这次确实我也不知道怎么发出来的。”翁锐道。
“这也太神奇了,”莫珺道,“我从来没见过,你应该带我去看看。”
“我就是图上面清净才去的,”翁锐笑道,“你要去了我这功恐怕就练不成了,嘿嘿。”
怎么着翁锐也不能说是因为你这么个小姑娘弄得我一晚上都睡不着觉,没处发泄我才跑上山顶去的,所以只能嘿嘿笑了。
“那您什么时候得带我去山顶看看,我来了这么长时间还没去过呢。”莫珺道。
“好,有机会我一定带你去,”翁锐道,“你一大早找我什么事?”
“啊?”莫珺有点懵,挠挠头道,“找你什么事我也忘了,嘿嘿,以后再说吧,我找旻姐和珩姐她们去了。”
看着莫珺的背影,翁锐微微摇了摇头,还好有韩旻李珩在,这个小姑娘在这里才不寂寞,三个女人一台戏,有她们整天在这里叽叽喳喳的,这天工别院总算也有了一些亮色。
“嘿嘿,我看这小丫头看上你了。”莫珺刚出去孙庸笑说着走进翁锐的住处。
“你别胡说,这怎么可能?”翁锐感到自己的脸微微一热,赶紧转化话题,“你先坐吧,我早饭还没吃呢。”
不管孙庸有没有胡说,但翁锐却在以后的日子里越来越控制不了自己,莫珺不在场的时候他会时不时的想起她,有她在场的时候时候他的目光也会时不时地停留在她的身上,连莫珺说的一些话,翁锐都觉得对他的武学修炼很有裨益。
小姑娘莫珺也很会做人,只要有人和翁锐一起说话,多数时候她都会很巧妙的出现在哪里,认真聆听他们谈话,从不随便插嘴,但就算是坐在最远处,翁锐一样也能感受到她眼里的热度。
翁锐一开始就讲过,这天工别院是个不讲师承、不讲尊卑的地方,大家都可平等相互来往,到了这里的人每天三五成群互相串门都很正常,翁锐这里自然也是大家常来的地方。
莫珺一开始很少单独来翁锐这里,有时候是和他哥莫威一起来的,有时候是和韩旻李珩姐俩一起来的,来了几次后忽然有一次她自己来了,翁锐问她有什么事,她说是到处找不到旻珩二人,是来看看她们有没有在这里,翁锐很客气的让她坐一会儿,但这一坐就是大半个时辰,两人还说了很多话。
此后,除了和别人一起来,莫珺还会时不时的单独来翁锐这里,也不很频繁,总归三五天一定回来一趟,来得多了,两个人共同的话题也就多了,到了后来,对于莫珺的到来,翁锐渐渐成了一种期待。
这种有点暧昧的关系很多人都看在眼里,但谁都不愿意说破,江湖儿女本来就很洒脱,最后却是一次简单的聚会彻底改变了这两人的关系。
孙庸本是翁锐专门请来跟大家分享修炼心得的主修之一,他的修为在这里仅次于翁锐,也已经是当今江湖顶尖级的存在,翁锐跑前跑后应酬较多,倒是孙庸潜心讲解的时候比较多。
从天工别院开张已经数月有余,对留在这里的人来说,孙庸觉得该说的他都说了,就想回去和家人呆一段时间,他这一提出来要走,翁锐自然安排酒宴给他送行。
天工别院的膳房不是很大,但同时容纳四五桌人用餐还是可以的,上回开张聚会,很多桌子都摆在了外面,今天在里面还是绰绰有余。
因为是给孙庸送行,大家一开始敬酒的目标自然是孙庸,况且这段时间孙庸确实为在场的这些人费了不少心思,很多人都觉得受益匪浅,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孙庸端着酒杯站了起来。
“这一杯我要敬敬我师兄翁院主,”孙庸有点动情的道,“师兄,是你当年从歧门谷把我带出来的,这些年你独辟蹊径,走出了自己的道路,每一步精进我们都跟着受益无穷,这次由承天教挑起的江湖乱象,又是你四处奔波,一力承担,现在这件事放下了,你又建起这个天工别院,给有志于自我修炼的年轻人提供了一个开放交流的场所,这不是一个人的武功高强就能办到的,还有你的胸怀,这是师弟我最为敬重的,师兄,我敬你!”
“师弟言重了,也太高抬我了,”翁锐赶紧站起来举杯道,“干!”
“其实这都已经成为陈年往事了,”喝完酒翁锐又倒了一杯,“这回天承教的事,里面错综复杂,看似我东奔西跑,但要没有我师弟和我的很多朋友,还有诸多正义门派的支持,可能结果远不是现在这个样子,话说到这里了,今天正好借这个机会,我敬大家一杯,感谢大家的支持,干!”
膳房里一片欢呼,杯盘声四起,顿时热闹非凡,孙庸起了一个头,后面的敬酒对象一下子就转到了翁锐身上。
“翁教主,今天我一定要敬您一杯,”皇甫嘉举杯道,“我们之间错纵复杂的关系我就不说了,没有您,我们工门都成了别人案板上的肉,能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是您给我们的机会,来,我敬您!”
“还有我,我也跟他们一起叫你翁教主了,”公孙兆道,“你这回打败迦南一战成名,恐怕当今之江湖也是罕有敌手,现在还能跟我们一起交流心得,一点没有架子,这让兄弟非常佩服,我敬你!”
“两位兄弟言重了,来,干!”翁锐举杯同两人一起喝掉。
翁锐他们刚刚坐下,另一桌上的莫威、莫珺兄妹俩端酒走了过来。
“翁院主,我们兄妹俩敬您一杯,”莫威道,“说来惭愧,今天大家所高兴的事我们莫干剑庄没帮上忙,还暗地里掣肘了不少,今天我们能在一起喝酒交朋友,足见你的胸怀和豪气,这是我想看到的武林领袖,我敬重您!”
“莫兄弟,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我们都是朋友、兄弟,干!”翁锐举杯道,同时没有忘了和莫珺的眼神交流。
“莫小姐要单独敬一下翁院主,呵呵。”
“对呀,莫小姐应该和翁院主喝一杯!”
他们的酒刚喝完,人群里已经有人在高声怂恿了,并赢得了很多人的附和。
“好,我就敬翁院主一杯,”莫珺落落大方,没有半点扭捏,重新倒上一杯酒道,“虽说我是因为翁院主和我哥打了一架我才知道他厉害的,但来到这里我才知道了他那么多的故事,还有他修为的意境和境界,和武功相比,我觉得还是翁院主的故事更吸引人,更能给人以启示,我敬您!”
“谢莫姑娘。”翁锐在喝酒的时候忽然感觉自己的脸有点发热,心跳加快。
“我们怎么没听说翁院主的故事啊,是不是翁院主只给你一个人讲了啊?哈哈!”
说笑着,韩旻李珩两姐妹也端酒过来打趣,大家已经笑成了一片。
后面就不断有人上来敬酒,翁锐就不断的招呼不断的喝,从酉时一直喝到了亥时,几乎所有人都喝醉了,跌跌撞撞的,被人扶的,都慢慢的回房去了,送走所有的人,到最后就剩下了翁锐自己。
看看已经杯盘狼藉空荡荡的膳房,翁锐下意识地抹了一把脸,站起身来,准备回去休息,但他刚踏出一步,身子就是猛地一晃,看来他也是喝多了。
“翁院主,我来扶你吧。”不知什么时候,莫珺已经站到了他的身边。
“不用,我能行。”
翁锐说着又向前跨出一步,这回晃得更加厉害,差点跌倒,莫珺眼明手快,上前一把扶住。
“还说你能行,快走吧。”莫珺嘟囔了一句,翁锐也没有再推辞。
到了第二天醒来,翁锐看到躺在身边的莫珺和那床上的一抹红色,就明白昨晚发生了什么。
翁锐使劲的摇了摇脑袋,似乎想让自己清醒一下,沉默了半天缓缓地道:“这…如何是好?”
莫珺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脸上还还挂着羞涩,轻声道:“我愿意的。”
“唉!”翁锐叹了口气,轻轻将她揽在怀里。
第三十九章 红颜酌酒-7:星星作证
看着从翁锐住处匆匆出来的莫珺,莫威气得眼睛都有些发红,按说莫珺和翁锐的交往他是看在眼里的,也没觉得一定要去反对,但看到现在的情形,他就是忍不住要发火,他觉得很没面子,简直是无地自容。
在莫珺回到她自己的住处之后,屋里就传来了莫威激烈地训斥声和莫珺的哭声,其中还夹杂着她的抗辩,但语气坚定而流畅,看来她根本就没认为自己有错。
在一阵争吵之后,莫威愤然摔门出来,回到自己的住处,拿起早已整理好的行李,也不跟任何人打招呼,气呼呼地一个人走了。
“呵呵呵,师兄艳福不浅啊!”说笑着,孙庸走了进来。
“嗨,连你也取笑我,快坐,”翁锐现在反倒是坦然了不少,“昨天酒喝多了,嘿嘿。”
“你这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啊,”孙庸道,“以你的功力,这点酒就能左右你?看来你是对这小姑娘动真情了。”
“什么真不真情的,你快帮我出个主意,我现在该怎么办吧?”翁锐挠着头道。
“师兄恐怕早就有主意了吧,哈哈哈,”孙庸笑道,“说实在的,这姑娘不错,连我看着都喜欢,再说了,男人三妻四妾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常在外面跑,身边也该有个人。”
“你真这么认为?”翁锐道。
“当然,难道我还能骗你不成?”孙庸道,“不过玉儿那里你要想好怎么去说,别看她文文弱弱,但她的性子还是很刚的。”
“我愁的就是这事,”翁锐道,“先不告诉她吧,等她生完孩子再说。”
“好啊,你自己保重,”孙庸站起身来道,“我也该走了,阿玉还在家等着我呢,呵呵。”
“好,我送你,”翁锐道,“等有空了我去八公山看你和师父、师母。”
“那里你随时都可以来,”孙庸道,“不知下回你来的时候是两个人还是三个人?”
“师弟,你又来了,嘿嘿。”孙庸无奈的笑道。
送走孙庸,翁锐独自回到屋里,虽然沿途多了不少嬉笑的目光,但这并没太多影响到他,他知道这里面并没恶意,江湖儿女多是直爽之人,敢恨敢爱,最多这些天他们又多了一些谈笑的话题而已。
翁锐知道莫珺刚才受了些他哥地数落在屋里伤心呢,但他并没有急于去找她,他自己也得好好理理当下的形势。
朱玉算是跟翁锐一起长大的,两人一起走了很多地方,一起经历生死,也吃了不少苦,两个人感情至深,简直就像长在一起一样,虽说现在翁锐身边多了个莫珺,但他一点也没感到对朱玉感情有丝毫淡漠,反而多了很多歉疚和牵挂。
莫珺所在的莫干剑庄不久前还和翁锐站在对立面,她几乎是在翁锐刚刚经历完人生一个重大的转折之后突然出现在他身边的,不仅仅是她的美丽,而且还有她身上所散发出的那种聪慧和热情,都让翁锐感觉她跟别的女孩不一样,并深深地吸引了她,走到了这一步,他感觉自己对她已经难以割舍。
孙庸说男人三妻四妾没什么大不了,不见得就是出于真心,但翁锐却听了进去,脑子里也一下子出现了不少这样的例子,他已经在不自觉地给自己找理由,几天过后,他甚至已经认为这应该就是男人的生活,并让莫珺大大方方的搬到了自己的屋里。
尽管是让莫珺搬到了自己的屋里,但翁锐心里还是不够踏实,除了在这里两人一起呆着,几次短期回长安都没有带莫珺去,时间长了,莫珺自己都有点不愿意了,毕竟她才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
“你就这样一直让我在这里呆着啊,我都快闷死了。”莫珺嘟囔道。
“要不你回家呆一段时间,解解闷,也省得你父母担心你。”翁锐道。
“我才回去,回去恐怕就出不来了,”莫珺道,“我哥一回去,他们知道我跟你在一起,这有什么好担心的,有你在,全天下的人也欺负不了我,我要出去,也要去长安,听说那里是全天下最繁华的地方,我还没去过呢。”
“不是说好了吗,去长安一定是我带你去,你自己可不能去。”
翁锐的这句话说得有点贼,他现在还不能带莫珺去长安,如果她自己去了,秦仁阁那么大的名气,很容易就能找着,要是她自己去把这件事捅破,不但会影响朱玉现在的身体,还会给他未来平息这件事造成被动。
“好,那我就不去,”莫珺非常懂事地道,“那你总得带我出去转转,散散心吧。”
“那当然,”翁锐道,“你不是想去龙首峰吗,我今天就带你去。”
“今天?”莫珺睁大眼睛道,“再有两个时辰天都要黑了,这个时候去能看见啥呀?”
“这山里的美妙就在这里,”翁锐道,“傍晚和夜里能看到的景色白天是看不到的,并且你在其他地方也看不到,今天天气很好,山顶一定很漂亮,我们现在就走。”
“太好了,我就想看这些,”莫珺道,“那我们要带些什么?”
“带件棉衣就好,晚上山顶会有些凉。”翁锐道。
“那我去准备一下。”莫珺道。
太阳已经偏西,高高的龙首峰已经在山里投下一个大大的影子,天工别院的很多人都在各自修炼,也有一些人到周边的山上去采野果,这个时间正是野果成熟的时候,淡淡的果香在卧龙谷里就能闻到。
翁锐和莫珺出来,穿过飞龙坪,下到游龙涧,跨过涧上的小桥,往上就是伏龙岭,顺着伏龙岭往西,一路上去就是他们要去的地方,龙首峰。
莫珺的武功不高,但玩性却很大,一路上走走停停,四处观瞧,还采了不少野果,所以他们走得并不快,等他们到了峰顶,太阳已经快要落山,翁锐赶紧催促道:“快看日落!”
站在这极顶之处,四周群山尽收眼底。
向西看去,天阳已经变成一个极大的圆盘,被傍晚的雾气一蒸腾,火红透亮,在天空中幻化出万道霞光,五彩斑斓,美不胜收。
一座座山峰在晚霞中都成了一个个黑色的剪影,形态各异,错落有致,绵延无穷,近处山影巨大,好似群仙聚会,远处波澜起伏,又像群仙牧羊。
回身看向东方、东南方和东北方,晚霞已经将远远近近、高高低低的山峰染成一片金黄,并泛着一片片璀璨的鳞光,随着太阳的一点点落下,这些色彩在迅速的变化着,缩小着,慢慢变成一片光晕,最后彻底隐没在黑暗之中。
“真是太美了!”好久,莫珺才回过味来,“我从来都没有在这么高的地方看过日落。”
“日落都是那个日落,但换个地方,感觉却很是不同。”翁锐也感叹到。
“其实生活也是一样,”莫珺道,“每天重复着的简单,换个角度,换种想法就会变得一样的精彩。”
“我就喜欢你的达观和超脱,呵呵。”夜色中,翁锐轻笑一声,伸手揽住莫珺柔弱的肩膀。
莫珺紧紧的靠在翁锐身上,就像在靠着一座山。
当天上的亮光完全消逝,夜空即刻就被星星点亮,明亮的天河似乎就悬在头顶,数不清的星星荡漾其间,像是在天河中沐浴嬉戏,连天河的枝枝杈杈都被填满。
天河外的星星也是难以数数,大大小小布满天穹,都不停的在眨巴着眼睛,既像是偷窥着那些在天河沐浴的星星,又像是和附近的星星说着悄悄话。
翁锐和莫珺索性躺在峰顶,翁锐指着天空在给莫珺讲,怎么看北斗七星,哪颗是紫微星,哪颗是牛郎织女星等等,几乎把能看到的二十八星宿都指了出来,给莫珺在大地之外又打开了一面新的世界。
“翁哥哥,你说星星上会有人吗?”黑夜中莫珺看着星空道,她的眼睛像星星一样明亮。
“一定有,”翁锐道,“一定也有两个人躺在上面,偷偷地看着我们,嘿嘿。”
“我是说真的,”莫珺佯怒道,“你不要骗我。”
“一定有,我不骗你,”翁锐道,“不一定每颗星星上都有人,但一定会有,只是我们相隔太远,我们到不了他们那里,他们也到不了我们这里。”
“嫦娥不就飞到月亮上去了吗?”莫珺道。
“她有仙药,但也只是上得去,却永远回不来了,”翁锐忽然觉得这个话题有点伤感,连忙道,“那不过是故事而已,没有人飞得到月亮上去的。”
“那你说牛郎星和织女星真是牛郎织女变得吗?”莫珺道。
“那和嫦娥一样也只是个故事,”翁锐道,“人总是很怪,好好的在地上活着,却老想着飞到天上去,而天上的神仙,去总要到人间来。”
“我还是觉得在人间好。”莫珺将翁锐的胳膊保住,和他挨得更紧了一些。
“为什么?”翁锐道,“人家小姑娘不都喜欢做神仙吗?”
“我还是觉得在地上实在,”莫珺道,“这样我就能天天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
“唉,”翁锐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把她搂在怀里,亲吻着他的额头道,“傻姑娘,我不会让你和我分开的。”
“真的?”莫珺道,“你说的这话可算数?”
“当然,星星可以作证,”翁锐道,“你看织女星和牛郎星在看着我们呢。”
尽管有星星作证,但随着日子的推移,莫珺还是觉得心里越来越不塌实,她知道翁锐和朱玉的感情很深,两人一起经历过生死,并且他们已经有了一对儿女,并且两人都是江湖声名显赫之人,一个是当今的武林功夫修为第一人,另外一个是亢宿仙人的弟子,也可以说是江湖第一神医,这些都不是她这么一个小姑娘可以想象的,虽说她不愿去想这些事,她本也没有在乎过什么名分,但这些事却还是不断的钻入她的脑子里,终于有一天她忍不住了。
“翁哥哥,你说玉儿姐姐会同意我们在一起吗?”
“玉儿一定会同意的,”翁锐道,“别担心,我有信心。”
“哼!谁给你的信心?”
朱玉近乎冰冷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第四十章 生死诀别-1:玉儿生了个儿子
朱玉怎么就突然来了呢?
自从翁锐和朱山为了天工别院的事情离开长安之后,朱玉就一直呆在秦仁阁静心养胎,顺便再指点一下秦英的医理医术,日子也是过得安稳自在。
对于翁锐朱玉说是不惦念也是假的,但她自己因为怀孕有点懒散,不喜欢闹腾,翁锐要在,找他的人总是络绎不绝,很有些烦扰,现在他们不在跟前到让她清静了不少。
在秦仁阁,无聊苦闷是谈不上的,除了每日指点秦英的医术,秦鸢也常常找她来说话,就算是秦无双行动不是很方便,但也抽空来过几次。
朱玉本是一个闲不住的人,又生性好医,一有空就想到前堂坐诊,但她现在这个样子谁能忍心让她干活,每次都被秦师傅给劝了回来,后来说好有什么疑难杂症都会来请教她这才作罢。
八爷那里朱玉隔三岔五还是要去的,凭她和八爷的感情,阴石的病她对别人不放心。开始是她自己走着去,到后来秦师傅怕她累着就专门弄了辆小马车,每回都是猪猪亲自赶车,来去也很方便。
由于朱玉的精心调治,阴石的病也慢慢有了起色,加上八爷和阴柔的诱导,阴石也慢慢记起了一些小时候的事情,他已经能够想起父亲阴泰,也能够记起大哥阴柔,只是还不够稳定,断断续续,时好时坏。
对于这样的效果,能听到阴石叫爹,八爷已经非常高兴了,因为阴石的身体已经无碍,但记忆还没完全恢复,出门总要有人陪着,八爷都几乎成了他的小跟班,可八爷很有耐心,他很享受跟着儿子阴石一起出去闲逛的日子,连阴柔两口子都被他赶跑了。
随着日子在一天天推移,朱玉的肚子也在一天天长大,卧龙谷的消息也在不断传来,翁锐每隔个把月四十天的总要回来一趟,因为卧龙谷到长安的距离并不远,几百里路,就算不走得很快,两天也就到了。
在这段时间内,卧龙谷天工别院的声名已经越来越响,几乎成了江湖年轻人心目中的一块圣地,特别是一些高人强者的道法精神传出,总是让人艳羡不已,因为那里不但可以寻找修行的道路,还可以多交一些朋友,有不少人已经在打听如何能成为其中一员,谋个一席之地。
关注的人多了,关于天工别院的话题也就多了,最后一些话题就变成了故事,开创天工别院的翁锐也自然成为众多故事的一部分,而莫珺也逐渐成了翁锐故事的一个注脚。
既然有了故事,总会有人去传说,朱玉或多或少也是听到一些,对她的锐哥哥她还是非常信任的,江湖故事中道听途说、添油加醋的事情多得是,况且翁锐还是经常回来,对她疼爱有加,她没有理由不相信他。
随着临产期的靠近,朱玉也越来越想翁锐能在她身边多陪陪她,但翁锐似乎变得越来越忙,尽管还会按时回来,但在家呆的时间也是越来越少,似乎还有点心不在焉,心思细密的朱玉已经感觉出了这细微的变化,但倔强的她并不想直接去问,就算有问题,她也希望他的锐哥哥能亲自给她讲。
朱玉终于生了,并且生了一个儿子,取名翁冕。
从朱玉临产,到孩子满月,翁锐这回倒是一直陪在朱玉身边,极尽体贴照顾,把朱玉和孩子都当成一个宝贝似的,这一切都让朱玉禁不住有些感动,同时也让她暗自叹息。
翁锐这次在秦仁阁呆了这么长时间,加上他又喜得贵子,各路江湖朋友的祝贺络绎不绝,每天他都迎来送往很多,在别人面前喜气洋洋,对家里人更是和蔼可亲,关怀有加,但越是这样,朱玉越感到他心中有事,但翁锐却一直啥都没有对她讲。
又是一个明月夜,朱玉睡醒一觉,却发现翁锐并不在她身边,她慢慢的穿好衣服,轻轻的来到院子,却见翁锐一个人静静的站在院子中央,抬头直直地看着明月,好久都没有动,其间还听到一声轻轻的叹息。
“锐哥哥,你怎么没睡?”朱玉站到他身边轻声道。
“哦,玉儿,你怎么起来了,”翁锐关切地给她拉了拉衣服,“夜里凉,刚生完孩子你要小心点。”
“我看你不在我就起来了,”朱玉道,“这半夜三更的你怎么不睡?”
“我睡不着,”翁锐道,“这些年你跟着我东奔西跑,我们不光有了娴儿,现在还有了冕儿,这都是你的功劳,我真的要谢谢你。”
翁锐说着,一只手揽着朱玉的肩膀,一只手拉着朱玉的手,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并低头轻轻的亲了一下朱玉的额头。
“你我是夫妻,不用说这些的。”朱玉温柔的道。
“就算是夫妻,有时也难免有照顾不周的地方,”翁锐道,“一想起这些,心中难免有些歉疚。”
这大晚上的,还站在院子里,怎么就说起歉疚的事来了,这话让朱玉心中咯噔了一下。
“锐哥哥,我感觉你最近好像有心事?”朱玉不动声色道。
“没…没有,”朱玉的突然发问让翁锐觉得有点不太自在,但他很快就调整好了状态,“就是天工别院的这期成员都快半年了,差不多也该满期了,我有点不太放心。”
“他们都已经是有些武功境界的人了,”朱玉道,“他们平时都是自己修行,相互切磋,就算你不在,也该没多少关系吧。”
“没关系是没关系,”翁锐道,“只是一手操办了这件事,又是第一次做,总觉得要做得圆满一点。”
“呵呵,看来你对那里的人还是蛮在乎的。”
虽说在笑,但朱玉的笑声里明显缺少了温度,并且她轻轻地推开翁锐的手,站直了身子,两人之间就有了一定的距离,她几乎已经是在明说,那里有你非常在乎的人吧?
翁锐踌躇了一下道:“我最在乎的还是你和我们的孩子。”
翁锐说完,又想去揽朱玉的肩膀,但被她轻轻的推开了,并且转身面对着他。
“锐哥哥,你真的没事?”朱玉道,“你没什么话要说?”
“呵呵,我能有什么事,”翁锐轻松道,“夜深天凉了,回屋休息吧。”
朱玉愣愣的看了翁锐一眼,也没有回应他,自己默默地走回了屋子。
翁锐能感觉到朱玉话里的意思,他很想现在就对朱玉说了,但他一是怕朱玉一下子接受不了,在这里闹腾起来也不好看,另外他也想先跟莫珺商量一下,怎么说也应该有她一些配合,所以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能先回屋睡觉。
过得两天,翁锐去了八爷那里一趟,回来说天工别院传来消息,要他尽快回去一趟,朱玉当然也也没阻拦,但她心里却有了一个新的主意。
在翁锐出去了数天之后,她安排好两个孩子,悄悄的出门,一个人去了卧龙谷,等她到了翁锐的门前,正好听到了翁锐对莫珺说他有信心的话。
第四十章 生死诀别-2:终于想说了
“玉儿,你怎么来了?”
看到这种情形,翁锐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赶紧上前,极力表现出很热情的样子,但朱玉身子微微往旁边一闪,脸上的表情冷若冰霜,那是在明白无误的告诉翁锐:你别碰我。
“你觉得我不该来吗?”朱玉的话里已经没有了她常挂在嘴边的锐哥哥。
“不不,你当然该来,”翁锐显然已经没有了他刚才所说的自信,“我是说你想来我可以去接你。”
“哼,我还能等到这一天吗?”朱玉道。
翁锐当然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他何尝不是也在等着这一天,这种感觉快被撕裂的煎熬,他也是有点承受不了了。
“玉儿,你听我说,”翁锐柔声道,“我本来是想将这里的事安排好再向你细说……”
“那我不知翁大院主是不是将这里的事安排好了,”朱玉道,“我是不是来早了?”
“玉儿,别这么对我说话,”翁锐几乎都要是求着朱玉了,“你什么时间来都是时候。”
“这么说你的话终于想说了?”朱玉依旧冷着脸道。
对于翁锐这样,在一旁的莫珺看着都很心疼。论武功,不说翁锐现在天下第一,但能和他比肩的实在是没几个,要说武林威望,他刚刚拯救了大半个江湖,很多人都感念他的恩德,他更是无数年轻人心目中的偶像,甚至有点顶礼膜拜,而现在却要因为她受这么大的委屈,莫珺一刻也等不下去了,她宁肯自己去受。
“是玉儿姐姐吧,我是莫珺。”莫珺上前款款一礼,把朱玉的话茬接了过来,并且笑魇如花,落落大方,不卑不亢,没有半点胆怯,就连翁锐刚才的失态似乎都没有影响她半分。
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偷偷占据了别人的丈夫,就算是在正主面前还能如此镇静和坦然,这份胆气和心性倒让朱玉心生几分佩服,看来这个莫珺还真是有点厉害的,这倒迫使朱玉将心中的火气稍稍压下去一点,她知道,在这个时候发火并不一定能解决问题。
“哟,你就是莫珺啊,小姑娘长得可真漂亮。”朱玉不光嘴上赞叹,脸上也绽出笑容,比莫珺还灿烂,笑着的女人一定会多美丽几分,这个道理朱玉也懂。
“玉儿姐姐知道我?”莫珺道。
“我只是听说过你的故事。”朱玉道。
“哦,那故事中是怎么说我的?”莫珺道。
“莫干剑庄的大小姐,来卧龙谷这个小山沟里一呆就是半年,连自己的哥哥都给气走了,”朱玉道,“你倒是很痴情啊?”
朱玉简单几句话,虽没有提翁锐,但他和莫珺那点事就几乎全被兜出来了,表明他们在她这里没有什么秘密。朱玉虽然有涵养,却是个急性子,也是个直性子,不想在这上面绕来绕去,她就想解决问题。
“既然玉儿姐姐对我了解的那么多,我倒是不用多做解释了,”莫珺道,“我和翁哥哥是真心的。”
“你当然不需要向我做什么解释,因为我们俩压根就没什么关系,”朱玉当然不会被这个小姑娘套进去,谈你们俩的关系也不用你跟我来谈,莫珺后面的半句话她直接选择漠视掉,“我倒是很想知道莫干剑庄少主莫威的腿好了没有?”
朱玉觉得这个小姑娘有点嚣张,她得适时的打击她打一下,莫威的腿可是她看着被打断的。
“说起这个,我还要真感谢一下我哥,”没想到莫珺对此毫不忌讳,“要不是翁哥哥打断了我哥的腿,我还就真没机会认识他,可能也就没了今天的故事。”
“你对这个故事这么看重?”朱玉道。
“看不看重都是没有用的,”莫珺道,“生活本来就是一段段故事,每个人都生活在故事中,只要故事还在继续,或许我们都根本没有时间去看它。”
“这有点不像你这个年纪小姑娘说的话,”朱玉道,“看来你很超脱啊!”
“超脱不超脱我不在乎,我只在乎自己的感受,”莫珺道,“享受生活,沐浴阳光,拥抱自然,还有可以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我觉得这些就够了。”
“你怎么过自然没人在乎你,”朱玉道,“当你打扰了别人的生活恐怕就得另当别论。”
“这么说我已经打扰到玉儿姐姐的生活了,那我真要说声对不起了,”莫珺道,“走到这一步虽不是刻意为之,但我也毫不后悔,我觉得这也会成为我以后生活的一部分。”
“那你在乎过别人的感受吗?”朱玉道,“我和他一起长大,和他一起流落江湖,和他一起经历数不清的生死,和他还有一对儿女,和他……”
朱玉觉得自己有些激动,停下来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这些我都知道,我没有想把你们分开,”莫珺道,“你永远是姐姐,我可以什么名分都不要。”
能说这句话,在莫珺看来,她已经表现出了足够的诚恳,但却没有一丝低声下气,这可能也是她在莫干剑庄养出来的一种贵气,如果她真的要跪下去求朱玉留下她,她可能就没有了对翁锐那么大的吸引力。
“不要把我和你扯在一起,”朱玉道,“我的生活永远是独立的,不会给任何人留下多余的位置。”
“玉儿姐姐你想多了,”莫珺笑着道,“天地这么大,哪里没有我站的位置,从小到大,我从来也没求过别人给我什么。”
朱玉这句话说得简单直率,没有给莫珺留一点面子,而莫珺的话更是硬气,要这样下去,翁锐可能什么话都没说出来这两人就得打起来,并且现在是莫珺替他出头,翁锐不能老是躲在背后。
“玉儿,都是一家人的事,何必一定要把话说绝,”翁锐道,“你先别动气,你听我给你解释。”
“我和你现在还是一家人,她和你是不是一家人我不知道,”朱玉道,“但我告诉你,她永远也别想和我成为一家人。”
“玉儿,你别针对她,她没有错,要错也是我的错。”翁锐道。
“好啊,知道错了是吧,”朱玉嫣然一笑道,“没关系,哪个男人不犯错啊,改了就好。”
“这么说,你是同意我们在一起了?”翁锐喜道。
“哼哼,”朱玉一声冷笑,脸也顿时又拉了下来,“翁大院主,你是不知道错在哪里呢?还是不知道怎么改?”
“我知道,我知道,”翁锐道,“就是这事不该瞒着你,应该早点跟你商量。”
“翁锐,你现在都什么身份了你知道吗?”朱玉不屑的撇了撇嘴,“你脸皮怎么这么厚?你是在把我当小孩吗?”
“玉儿,莫珺是个好姑娘,我很喜欢她,只要你能想通这件事,你也会喜欢她的。”翁锐急道。
“翁哥哥,你不用再求玉儿姐姐了……”
莫珺话没说完,外面就传来激烈的吵闹声。
“你不能进去!”
“你让开!”
随后就传来激烈的打斗声,还没等他们回过味来,“嘭”的一声,一个人已经跌落在翁锐门前,翁锐一看,竟然是天工别院的大总管沌信,沌信的功夫不弱,能被人几招就扔出来,可见对方之强,既然有强敌来袭,翁锐正好可以将这里面尴尬的气氛给放一放,抓起剑就冲了出去。
第四十章 生死诀别-3:绝不放过你
翁锐飞身而出,几乎和冲上来的一个人迎面相撞,还没等看清对方,两人就先对了一掌,震得两人同时退了数步,这才看清来人是谁。
“钟兄,怎么是你?”翁锐惊异道。
“你不要这么叫我,我没有你这样无情无义的兄弟!”愤怒已经将钟铉的两眼烧得通红。
这里已经够乱了,怎么钟铉也来了呢,而且还是一肚子的火?
钟铉和翁锐、朱玉相识是因为这两人救了他的命,此后虽因为钟铉看上了朱玉引起了一些不快,但从整体上没影响他们的关系,因为承天教这事还使他们一步步走得更近。
卧龙谷之战,钟铉也是出了力的,事情了结就回到了庐陵钟家,从这点上来说,翁锐还欠着钟铉一个人情。
翁锐和莫珺的故事在江湖已经传了有一阵子了,但这种事就是这样,与此无关的听热闹的人口口相传还是很快,但到了与此相关的人,比方说朱玉、朱山等人就会三缄其口,钟铉暗恋朱玉在江湖上本就不是什么秘密,他也被当成了回避的对象,等他们知道,这生米都已经做成熟饭了。
钟铉得到这个消息,一开始也只是气恼,有些心疼朱玉,虽这么多年过去,他对朱玉的情感却一直还没磨灭,得不到也没关系,他已经认命,但要让她受到伤害,他就有点受不了。
尽管他明白这是人家夫妻间的事,和自己没有多大关系,并尽可能不去想这件事,但随着听到的消息越来越多,并且很多时候人们不再避讳于他,这就让他不堪烦扰,越想越是为朱玉鸣不平,越想越气,到最后满脑子都是这件事,就不管不顾的闯到卧龙谷来,想好好教训一顿翁锐。
在天工别院呆着的人,翁莫二人的事他们心里都跟明镜似的,这里面很多人都认识朱玉,大管家沌信朱玉更是救过他的命,看到朱玉冷着脸闯进来,一个个都远远的躲开,既不能拦着,也不能去通报,谁也不想上去触那个霉头,人家家里的事情还得人家自己去解决。
但这里面的事情还没完,钟铉就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袁岳、袁渊兄弟当想上去阻拦,就被钟铉二话不说撂倒在地,沌信上去询问,钟铉直接告诉他来找翁锐麻烦,在这个节骨眼上沌信当然不能让他进去,没说两句就动上了手,一腔怒火的钟铉没几招就把拦在前面的沌信打飞到了翁锐的门口。
“钟兄,你这是怎么啦,是谁惹了你了?”别看翁锐在朱玉面前低三下四,那是他真的在乎她,但在外面,威严、宽宏的王者之气蓬勃而出,两个女人的事情似乎对他影响不大。
“谁惹了我?你说呢?”钟铉见翁锐如此心安理得这心的气就更大了。
“这么说钟兄是冲我来的,”翁锐道,“哪钟兄就说说,我是怎么得罪你了?”
“哼,我用不着你得罪,”钟铉道,“我就是来问你一句,这么些年来,玉儿待你怎么样?”
“当然待我很好了,这还用问?”翁锐道。
“你还知道玉儿待你好?”钟铉道,“那你是怎么对待玉儿的?”
“她是我妻子,我当然要待她好了。”翁锐知道钟铉心底对朱玉的感情,但在这个时候这么来问他,他已经有点不高兴了。
“你这也算待她好?”钟铉根本没有顾及翁锐脸上的不快,继续道,“在她辛辛苦苦给你生儿子的时候,你却偷偷去找了别的女人,这就是你对她的好?”
这时,朱玉和莫珺都走出了屋子,看到钟铉,朱玉一阵难堪,她自己的事从来就没想假手他人,何况是这个钟铉,这简直就是在给她添乱。
“钟大哥,这里没有你什么事,你走吧。”朱玉尽可能平静的道。
“是啊,钟铉,这是我们自己的家事,”翁锐冷脸道,“你钟大公子的手不用伸这么长吧。”
“我知道不该管,但就是看不惯,你敢欺负玉儿我就不会放过你,”钟铉可没管朱玉怎么说,继续道,“我看你已经不知道你是谁了!”
对于翁锐所谓“自己家的事”,朱玉已经讨厌至极,在这么多人面前她又说不出口,对于钟铉的胡闹,她索性就不管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翁锐道。
“我什么意思?你是被自己头上的光环照晕了吧!”钟铉道,“什么可以翻云覆雨的天工门主,可以打败迦南的天下第一,还是所谓的十小剑士之首,连当今陛下都对你大加封赏,不但赐给你这块地方,还赐了块天工别院的招牌,名正言顺地做上了院主,还有一块天工教主的牌子,你现在是要风得风,要雨有雨,一呼百应,飘飘然了吧,你该不会飘到自认为做什么事都是对的吧?”
“对不对我自有分寸,轮不到你来训导,”翁锐道,“至于你说的那些名利,我从来就没在乎过,也没苛求过,别人怎么看怎么说又与我何干?”
“哼,还自命清高是吧,”钟铉道,“被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迷得七荤八素的,我真不知道你这些年是怎么修行的?”
“这是我和她的事!”不管怎么说一提这个翁锐总觉得有点理亏,也不愿多做解释。
“要是伤害到玉儿就不仅仅是你和她的事了,”钟铉道,“一个小姑娘,年纪轻轻不学好,弄些五迷三道的手段来抢别人的男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钟铉,我听说过你,”莫珺被人骂了,总得有个态度,但她似乎并没有怎么生气,语气也很柔和,“庐陵钟家是江南武林望族,你武功不错,还是个情种,但你随便用这么粗鲁的话来评价一个你嘴里的小姑娘,我不知道是不是钟家的教养太差了。”
这莫珺还真厉害,骂人都不带一个脏字。
“哼,我的教养差?”钟铉狠声道,“莫干剑庄的大小姐跑到这里来把自己随随便便献给别人,这教养就好了?”
“钟铉,你太过分了!”没等莫珺说话,翁锐怒道,“看在你我朋友一场的面子上,你说我骂我也就罢了,这事不是她的错,你再敢侮辱她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我看她就是贱!”
钟铉口无遮拦,想给朱玉出气,但翁锐却已经再也忍受不了,“嚓”的一声长剑出鞘,众人的眼前闪过一道亮光,伴随着一道身影闪过,一招“玄空一极”迅疾罩向钟铉。
但钟铉显然没管他是什么招数,见翁锐猛扑过来,手中长剑一摆分心直刺,又快又狠,眼看翁锐的剑已经要削到他的脖颈,他却全然不顾,就算翁锐如何愤怒,他也知道不能就这么一剑杀了钟铉,急速撤剑封档,化解钟铉的攻势。
钟铉非常明白,以前和翁锐切磋,尽管知道他们之间有差距,但总觉得他们是可以一战的,但自从看了翁锐和迦南一战,他才这道他们已经差了不是一个量级,而是差了一个境界,翁锐以前藏得太多,对他来说已经是深不可测,既然没打就知道胜负,那他就不在乎什么胜负,只是一味猛攻,在他来说简直就是一场发泄之战。
这种打法对翁锐来说很不公平,他既不想伤了钟铉,也不能被他所伤,钟铉能被列为十小剑士之一,要想轻易制住他实属不易,两人就这样以快打快,门前已经是一片刀光剑影。
“你们别打了!”朱玉大声道。
但朱玉的话似乎没起到任何作用,钟铉似乎比刚才攻得更加厉害,已经用上了十成的功力,啸声不绝,剑气四溢,在这种情况下翁锐就算想停也难以实现,
钟铉现在已经近乎疯狂,拼杀之中带有极大的情绪,自己喜欢的人人家不喜欢自己,而那个被喜欢的人因喜欢她的人喜欢了别人而不被珍惜,十几年的压抑,幻化成一声声怒吼,听得朱玉一阵阵的揪心,听得翁锐也是有些不忍。
“你们不要打了!”朱玉再次一声厉喝,见依然没有效果,身形一晃,只身插入正在缠斗的剑光之中。
一瞬间,激斗的两人都突然停了下来,一把剑指着朱玉的后心,另一把剑横在她的脖颈前。
“打呀!你们再打呀!”面对这两个男人,愤怒已经将她的脸撑得涨红。
翁锐没有说话,默默的收起了他的剑,而钟铉依然不依不饶。
“玉儿,今天不能放过他!”钟铉用剑指着翁锐道。
“你走!我的事不用你管!”朱玉冲钟铉吼道。
“玉儿……”钟铉显然被朱玉的暴怒给吓到了。
“我不想看到你!”
朱玉依然情绪激动,她是在和自己的丈夫解决自己家的问题,而一个曾经喜欢她或者现在还在喜欢她的男人,突然跑来和自己的丈夫大打出手,为她出头,这让她都不知道怎么去面对这件事。
“好,好,我走,我走。”钟铉像是在安慰朱玉,又像是在安慰自己,狠狠的瞪了翁锐一眼,转身走了。
第四十章 生死诀别-4:生死酒
钟铉走了,打斗也没有了,紧张激烈的场面一下子冷清下来,现场的气氛出现了一丝尴尬,沌信看看周围,不下二三十人远远近近的观瞧,他摆摆手,那些看热闹的人都知趣的各自走了,只剩下了翁锐、朱玉和莫珺三人。
朱玉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也没管那两个人,自己重新走回翁锐住的屋子,她是第一次来卧龙谷,第二次走进翁锐的屋子,但却像女主人一样在里面仔细的巡视了一遍,翁莫二人跟着进来,都默默的看着她。
“你们这小日子过得不错啊。”和刚进门时的冰冷相比,朱玉似乎平和了很多。
“玉儿姐姐,我的东西我马上搬走。”莫珺说着就要去收拾她的东西,在她看来,只要朱玉来了,这地方就永远是她的。
“不用,”朱玉道,“话没有说清楚之前,就是谁搬出去都无济于事。”
“玉儿,只要你让莫珺留下来,你让我怎么做都行。”翁锐又以哀求的口吻道,在他自己看来,现在的结局确实是让朱玉受了委屈。
“看来你真是没明白你到底错哪儿了,”朱玉道,“我看你是把以前的事都忘了。”
“我没有忘,我永远也不会忘。”翁锐道。
“哦?真的吗?”朱玉道,“那你就说说看,你还记得多少。”
“我都记着,”翁锐道,“我的命是你们兄妹深更半夜在路边救的,在我最落魄的时候是你们陪着我,在我挨打的时候是你护着我,还为我擦药疗伤,是你们帮我办起了医馆,我们才有了落脚之处,是你陪我闯荡江湖,一路上生死与共,你还不止一次地救了我的性命,不管是谁要和我过不去,你都会站出来维护我,你还给我生了娴儿和冕儿……”
说到这里,翁锐自己都有些感动,抽搐着嘴说不下去,眼睛也变得湿润起来。
“都过去了,其实没有你,也就没有现在的我,”朱玉道,“我和我哥本就是个无足轻重的叫花子,自从跟你在一起,我们才活得有点人样,后来能帮你做点事,也是你教的,当年我自己试毒,要不是你及时发现救治,我根本就活不到现在,我一直跟着你,是因为我看不见你就心慌……”
朱玉这段话说得很慢,也很动情,自己也沉入到那些他们一起走过的岁月,眼泪已经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她是真的希望这些过往旧事能让翁锐做出一个合适的决定。
见此情景,莫珺感觉自己就像个多余的人,他们夫妻间的那些事,她自己听着也很感动,于是冲两人深施一礼道:“看来是我打搅二位了。”
莫珺说完,转身缓步走出翁锐住的屋子。
“珺儿!”翁锐下意识地冲着莫珺喊了一声,但莫珺没有回头。
“玉儿……”翁锐看着朱玉的眼光里已经满是哀求。
“你还记得在仙人崖说的话吗?”朱玉低头轻声道,她没有理翁锐的话,也没有去看翁锐的眼睛。
“记得,”翁锐道,“当时我们说过,等没了纷争,我们也要找那么一个地方终老一生。”
“这地方就很不错。”朱玉抬头看着翁锐深情地道,她话里的意味非常明确,我可以和你在这里终老一生。
“那我就陪你住在这个地方。”翁锐赶紧道。
“哪她怎么办,你想好了吗?”朱玉看着莫珺已经消失的背影道。
“玉儿,莫珺她真的很好的,为人温和聪慧,对自然道法也有非常独到的理解,”翁锐道,“你一定会喜欢她的。”
“我没说她不好,”朱玉道,“但要我和另外一个女人分享自己的男人我做不到。”
“我会永远对你好,也会对她好,”翁锐道,“你们俩我现在对谁都难以割舍。”
“唉!”朱玉长叹一口气道,“你太贪心了!”
“不是我贪心,”翁锐道,“我是觉得人家可以,我们也可以试试,我一定会处理好的。”
“你是说人家别的男人都可以三妻四妾是吧,”朱玉脸上刚刚出现的温柔已经散尽,“就算是满天下的男人都妻妾成群,但在我朱玉这里行不通!”
“但我实在是不能抛下她不管,”翁锐道,“你也不希望我是那样一个无情无义的人吧?”
“看来你对她已经用情至深,这一辈子都很难分开了是吧?”朱玉冷言道。
这句话翁锐知道是不能直接接的,他现在真的不想激怒朱玉,以他和朱玉的感情,他觉得还有争取的余地,所以只好默不作声。
等了一会,见翁锐不说话,朱玉道:“你不说也没有用,这事总得有个了解。”
“玉儿,我该说的都说了,”翁锐道,“你就不能让一步。”
“让一步也可以,”朱玉的话出奇的冷静,“那我得看看你们的感情到底有多深?”
“怎么看?”翁锐一下子看到了希望。
“哪你去把莫家大小姐叫过来,”朱玉道,“我有话要说。”
“好,我去。”翁锐说完立马奔了出去,这可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当翁锐和莫珺回到屋里的时候,朱玉在桌子上已经摆好了三杯酒。
“锐哥哥,莫姑娘,”朱玉道,“我这里已经备好了三杯酒,有一杯有毒,这毒是我新配的,没有解药,我们就听天由命,各饮一杯,不管谁死了,这问题也就解决了,如过你俩没有死,你们自然就能在一起了。”
“不行!”翁锐道,“我不想我们任何一个有事!”
“这都是命!”朱玉道。
“我不同意!”翁锐道。
“由不得你不同意,”朱玉道,“这是个死结,我们总得有个办法打开它,我也想看看,你们的用情到底深到什么程度?”
“我喝!”没想到莫珺率先走上前来,把手伸向了酒杯,为了能和翁锐在一起,她不怕死。
“住手!”翁锐大吼一声,冲上前去,把莫珺刚端到手上的杯子夺了过来,一口喝掉,随即将剩下的两杯酒也喝了下去,回过身来对朱玉道,“是死是活都我一个人来吧!”
“翁哥哥,你…唉!”莫珺见状急得直跺脚。
“我终于明白了,”朱玉黯然失望道,“为了和她在一起,你竟甘愿去死,好,我成全你们!”
“玉儿,”翁锐已经感到腹中剧痛,眼睛飘花,心跳加速,可见这毒性之强,说完一句话,连第二句话都开始有点费劲,“你说过的,只要我不死,我们就可以在一起的。”
“不,只要你不死,你就可以和她在一起,”朱玉道,“我们两人以后桥归桥,路归路,此生不必再见。”
朱玉说完,转身离去,身体飘然。
“玉儿!”翁锐看着朱玉的背影大叫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当即晕死过去。
第四十一章 迷失-1:褪了层皮
翁锐没有死,最后还是活了过来,但也是在床上躺了三个月之后才起来的。
朱玉的毒药非常厉害,确实也没有留下任何解药。
在最初的几天里,翁锐就像是被活煎在滚烫铁板上的一块鲇鱼,翻来覆去的不停蹦哒、折腾,人完全处在一种失忆、昏乱、癫狂的状态,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就像在跟地狱里无数的小鬼搏杀,声嘶力竭,阴森可怕,直到一次次昏死过去,才可获得片刻的安静。
但这种安静并不能保持太长时间,稍微恢复清醒一点,那种难以名状的苦痛即刻又被体内的毒激发出来,再次被折磨得死去活来,景象惨不忍睹。
从朱玉离开,莫珺一直就守在翁锐的身边,沌信和袁渊袁岳兄弟也一直守在床前床后,天工别院其它人也都惶恐的站在门口或者不远的地方,所有的人都对此束手无策。
他们非常明白,以朱玉的能耐,她要想让翁锐死,这个世上恐怕就没人能救得了他,如果她没想让他死,那也用不上别人插手,况且对朱玉用的毒他们一无所知,就算看着翁锐死去活来的折腾,他们也只有干着急的份。
莫珺看着翁锐此痛苦难当,而这一切又是完全由自己引起的,她死的心都有了,她宁愿受苦痛的是她自己,但这种痛苦永远无法替代,翁锐折腾,她跟着折腾,无数次她想在翁锐痛苦折腾的时候近身安抚他,都被翁锐浑厚的内力震开,差点受伤,几天下来,已经满脸泪痕,头发散乱,花容失色。
好在几天过后,翁锐毒发折腾的症状慢慢减轻,间隙也越来越长,甚至可以有一段比较清醒的时候,莫珺除了伺候他吃喝,剩下的就是哭,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而翁锐还硬撑着尽量去安慰她,但这种安慰有数次也被再次毒发的痛苦所打断。
到了七日以后,翁锐身上的毒终于不再发了,他自己运气查看,全身经脉也没发现任何异样,以为朱玉所施之毒毒性已经过去,但随后却发现他身上开始不断长出一些红疹子,这些疹子越长越多,越长越大,大的几乎有米粒般大小,几乎遍及全身,连脸上都没有放过。
开始翁锐以为这只是散毒的皮肤反应,但随着这些疹子越长越大,还不断的溃烂,随即带来的就是奇痒难忍,虽说通过运功能够压制一些,但往往到最后还是弄得他心烦意乱,干脆就不再管它,任由奇痒肆虐,浑身上下被抓得到处都是血印,情状比前面更惨数分。
莫珺曾劝过他,要他自己配点草药止止痒,但翁锐执意不肯,他只是说这是他该受的,玉儿要他这样,他就一定要这样,这样才能使他心里稍微好受一点。
这次的奇痒发作时间并不长,也就两三天光景,奇痒渐渐过去,溃烂的疹子也开始结痂,再过得两天,结的痂纷纷脱落,连带而下的是一块块饱受折磨的皮,等全身的痂脱尽,人也实实在在的褪了一层皮。
从中毒到现在,已经有半个月过去了,尽管受尽折磨,但最后也算有惊无险,安然无恙,所有的人都替翁锐高兴,莫珺更是觉得终于可以开始一段新的生活了,但翁锐此时却陷入了无穷无尽的沉默。
已经不痛不痒的翁锐并没有恢复以前的活力,整个人就像一个放蔫了的茄子,没有一点生气,除了吃饭和上茅房,他就把自己关在屋内,躺在床上,连功也懒得练。
莫珺知道,翁锐和朱玉的这道关,没有这么容易就能过去,她有耐心等着他自己走出来,所以面对翁锐的沉默,莫珺表现得出奇的静,她只是适时的出现在他跟前,照顾他的起居,从不主动打扰于他。
翁锐这次不光是身上褪了一层皮,他的心里更是脱了一次厚厚的痂,他想了很多,似乎所有的东西都跟他想得不一样,眼前一片迷茫。
我真的错了吗?
这是翁锐清醒之后一直反复不断问自己的一个问题,也是最痛苦的一个问题。
他爱玉儿,甚至超过爱他自己,玉儿的任何危险他都可以用自己的命去换,他感觉两人的命就像是长在一起的,永远不会分离。
在这段时间里,不管是清醒状态还是对癫狂状态,玉儿的各种身影就不断在他脑海里出现,她的美丽,她的温柔,她的倔强,她的执着,她的每一次勇敢,她的每一个小心思,还有她救过他的每一次。
玉儿会离开他,这是翁锐从来都没有想过的,要是没有玉儿,他感觉自己就会去掉半条命,此生都会不快乐。
但命运却像一个智慧老人,对凡间男女女那点小心思根本不管不顾,随便出点难题就能考验你一下,把一个莫珺塞到翁锐身边就会让他心神大乱。
对于莫珺,翁锐是由初次见面的怦人心动开始的,莫珺身上的聪慧、率真、柔媚与潇洒是朱玉身上所缺少的,还有间或出现在她身上的空灵与超脱更是直接捶在了翁锐的心坎,让他爱不释手、欲罢不能。
让莫珺走入她的生活,从翁锐心里就没觉得是个错事,他也从来都没有想过会因为莫珺而少爱朱玉一分,他甚至愿意因为莫珺而更爱朱玉多一点,他觉得他能做到,也一定能处理好她们之间的关系。
莫珺也算武林名门出身,在这件事上从来没提过什么要求,所以翁锐更想处理好这件事,让她体体面面融入这个家庭,但朱玉的反应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他后悔没有跟朱玉尽早的商量这件事,他后悔在初期自己一直在纠结和犹豫,让朱玉感到他在欺骗就是他的错,如果能早一点和朱玉说明或许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但就算是自己早点和朱玉商量,朱玉就一定能同意吗?其实这点翁锐心里也没有底。
玉儿还爱我吗?
不管翁锐在心里问自己多少次,他得到的答案都是肯定的,因为他现在还没有做好接受否定答案的准备。
两人一起经过的那些生生死死就不必说了,他今天还能活着,他知道一定是朱玉不想让他死,否则就算是有十个翁锐恐怕也活不过这道坎。
他心里也曾惶惑过,很多次他都认为自己要死掉了,这是他这一生中唯一感受过什么叫生不如死的一次。
朱玉的毒不是那种撕心裂肺、搜肠刮肚的疼,也不是那种无知无觉,杀人于无形的狠,这种毒一旦入体,阵痛之后散布于全身,就像无数只蚂蚁或血蛭钻入你的体内,侵入你的经脉,食肉蚀骨,看不见,摸不着,但你却实实在在的感受到,刺疼入心,麻痒入髄,你会逐渐感到自己的躯体会空掉、烂掉,这是一个活着的人绝对不想去尝试的恐怖。
翁锐觉得朱玉恨他,要折磨他,杀了他,他都能理解,但这种手段也未免太恶毒了一点,这完全不像是一个还爱着他的妻子所能做出的事,但如果这样能让朱玉解恨,他也认了,就算这样死去他也无怨无悔。
但他没有死,虽经历了难以名状的苦难,他却活了下来,身体几乎未受到什么损伤,他非常坚定地相信是朱玉故意放过了他。
能有这样的结果,他相信朱玉心里还是有他的,只不过想给他点教训,为此他甚至在想朱玉再给他更大点的痛苦也没关系。
他的苦是受了,但朱玉依然抛下那句狠话走了,没留一点余地,难道他们真的能就此恩断义绝?
我真的飘了吗?
钟铉的话一直在翁锐耳边回响。
尽管钟铉为了朱玉跑来和他大打一场,骂了他还骂了莫珺,最后听说还跟着朱玉一起走了,但他却不恨他,他说过的这句话他也想过很多回。
翁锐小时候虽然有个江湖梦,但他从来就没有想过会真的步入江湖,机缘巧合,他不光踏出了这一步,还经历了无数生死,最终踏上当今江湖的巅峰,这一切,回想起来简直就真是个梦。
他从来都没想过要出人头地,也没想过要成为江湖第一,他只是很自然的不断去做着自己认为该做的事,为此他也曾不遗余力,他几乎是被推着走到了今天,拥有了现在的一切,盖世武功,江湖侠名,朝廷功臣,但不管别人怎么看,他总觉得自己和以前并没有不同。
到了今天,他不得不重新考虑这个问题,是他真的变了,还是江湖人看他的眼光变了?难道从前朝夕相处的妻子看他的眼光也会变?
翁锐回想着近期的一桩桩一件件事,细细想来已经有点担心,人们看他的眼光里已经充满了敬仰,所有人说的话里已经少不了恭维,而自己对这些却已经感到麻木,甚至已经成为习惯,难道真是他自己变了?
一个念头忽然飘过,在卧龙谷之战后,他竟然没回平阳老家看过父母,也没有会回公山看过师父师娘,他猛然在床上坐了起来,顿时汗如雨下!
第四十一章 迷失-2:想回去看看
“翁哥哥,你怎么啦?”
看到翁锐一惊而起,莫珺赶紧过来查问,在最近几个月里,这种情况还是很少见的。
“哦,我没事。”
翁锐使劲的搓了搓,放松了一下几近僵掉了的脸,借以掩饰额头细细的汗珠,仰头长长舒了一口气,然后又低下头想他的心思。
“你真的没事?”莫珺道。
“我没事。”翁锐轻声回答,头也没抬一下。
“你没事就好,”莫珺说着慢慢退回刚才坐的案几边坐好,淡淡地道,“我明天就走了。”
“嗯,”翁锐心不在焉的回答了一句,忽然觉得不对,猛地抬头,诧异道:“什么?你要到哪里去?”
“哼,我哪里不能去呀,”莫珺轻轻冷笑一声道,“回家,或者流浪江湖,哪里都有我的路。”
“你胡说什么呀?”翁锐急道,“你走了我怎么办?”
“你不是现在已经没事了吗?”莫珺道,“你可以继续啥也不干的躺着,想想你的心思,想想玉姐姐。”
“珺儿,是不是你也不要我了?”翁锐黯然道。
“什么叫我不要你了,我哪有这样的资格,”莫珺气道,“玉姐姐一离开,你就去了趟鬼门关,回来后三魂丢了俩魂,成天萎靡不振,就知道躺着,旁边的人就像不存在一样,只有你那口气还喘着,别人才知道你是个活人。”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翁锐赶紧起来,光着脚走到莫珺跟前,将她揽在怀里:“是我这阵子冷落你了。”
“你看看你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莫珺站起来轻轻把他推开,“我都不知道那个曾经挽救了大半个江湖的天工门门主在哪里?那个可以打败迦南的天工教主又在哪里?你现在还是天工别院的院主,你自己去看看,现在这个天工别院还剩下几个人了?”
“让他们都走吧,我就是被这些东西害的。”翁锐道。
“没有什么东西害你,”莫珺扶他在案几的另一边坐好,并给他倒了一杯水,“这就像你在练功时候所感悟的天地一样,所有的东西都在那里,包括名利,你感受到多少,对你有多大影响,都是你自己的事,而那些东西依然在那里,不多也不少,你离不了,你也抛不掉,你更赖不着它们。”
“或许你讲的有道理,”翁锐道,“只要你不走,我就能走回我原来的路。”
“你也不可能走回原来的路了,”莫珺道,“你走过的路上已经有了新人,已经不是原来的路了,你得往前走。”
“往前走,往前走,”翁锐喃喃道,“但现在的结果不是我想要的样子,是不是我的路走错了?”
“不是你走错了,或许是我走错了。”莫珺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也难掩淡淡的忧伤。
“所有的事都是我做的,这又关你什么事?”翁锐再次急道。
“翁哥哥,你别急,”莫珺道,“你也不要总把什么事情都往你身上揽,事情也不总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我不管它什么样子,”翁锐嘟囔了一句,“我现在就是不让你走。”
“唉,”莫珺轻叹一口气道,“我对你真那么重要?”
“当然,”翁锐道,“要不要我把那个毒药再吃一回?”
“谁又要你吃毒药了,”莫珺心里还是很开心的,“你吃还不如我自己去吃呢。”
“这么说你不走了?”翁锐道。
“先不说我走不走的事,你现在这个样子我觉得那个钟铉说的还真是对的。”莫珺道。
“别跟我提他,我讨厌这个人,”翁锐面露愠色,“他骂我也就算了,他凭什么要骂你?”
“凭他对另一个女人的喜欢,嘻嘻。”莫珺也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你……”翁锐气一结,满脸涨红,说不出话来。
“好啦好啦,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罢了,看把你急的,呵呵。”莫珺赶紧圆场安抚。
“你以后不许跟我开这样的玩笑。”翁锐道。
“好好,保证再也不开了,”莫珺道,“但钟铉的话却是有些道理。”
“他的话能有什么道理?”翁锐道。
“你现在太厉害了,不光别人这么认为,连你自己也这么认为,”莫珺道,“因为你以前做对了很多事,所以现在你总觉得做的所有事都是对的。”
“我有吗?”翁锐在问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眼神已经低下,这也是最近反复困顿他的一个问题。
“还说没有,”莫珺白了他一眼道,“就说我要走这件事吧,你只知道要我不要走,但你想过我为什么要走吗?”
“你在跟我赌气。”翁锐道。
“赌气不假,这阵子我也想了很多。”莫珺道。
“哪你说说看。”翁锐道。
“我一直在想,”莫珺道,“本来你凭一己之力,就调集了江湖上那么大的力量,才把那个迦南打回了他的老家,你的声望在江湖几乎无人能比,连当今陛下都不能轻视,在这个时候,你本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未来的日子就像花一样灿烂,但由于我的到来,却把这一切都打乱了,不光玉姐姐离你而去,而且你自己也是丢了半条命,好不容易缓过来,还躺在床上谁也不理,整天也没几句话,这也不是我想要的日子,或许我走了这一切都可以恢复正常。”
“可是你刚说过,走过的路就会和前面不一样,回不去的。”翁锐道。
“我知道,所以我还没有走,”莫珺道,“如果你还是这么躺着,或许明天早上你就看不到我了。”
“不会的,我不会在躺着了,”翁锐赶紧道,“我躺了这么长时间,想了很多,但啥问题都没有解决,我知道该面对的还是应该去面对。”
“对,路是走出来的,不是想出来的,”莫珺道,“只要你不再躺着,我们就可以开始新的生活。”
“那你就给我说说什么是你想要的日子?”翁锐道。
“看着你开心,我也开心,”莫珺忽然神色有些黯然,“其实我也想过让玉姐姐开心来着……”
“我也是,”翁锐的情绪也是一下子又低落了不少,“可是我没想到……”
“所以,我总觉得这还是我的原因,”莫珺道,“如果能换回你和玉姐姐的快乐,我宁肯离开。”
“但是你离开,我就永远不会快乐,”翁锐道,“何况这一切都不是你所能决定的。”
“哪你说这是谁决定的?”莫珺道。
“天意,”翁锐道,“我根本不知道你会来天工别院,你也一定不会想到我们会走到今天,或许这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你真的不用为这个再怪自己。”
“但事实上就是因为我的存在弄得一切都很糟……”看来莫珺自己也被这个结绊住了。
“但你也不想离开我是不是?”翁锐道。
“当然,”莫珺道,“但没有玉姐姐你就不会快乐。”
“那我们就去把她找回来。”翁锐道。
“玉姐姐生了那么大的气,话都说成那样了,能找回来吗?”莫珺道。
“能,一定能!”翁锐道,“我是和玉儿一起长大的,我明白她对我的感情,我知道她不会那么狠心的,否则她下毒就不是只让我痛苦一下那么简单了,她在配药的时候就知道会有这个结果,这说明她还是在乎我的,我一定要把他找回来。”
“玉姐姐恐怕是永远不想看见我的。”莫珺道。
“珺儿,不要再说这样的话,”翁锐郑重道,“我们到了这一步,所有的事情都应该共同面对,就算再难,我们也要一起努力,绝不分开。”
“嗯,”莫珺重重的点着头,“那我们后面怎么办?”
“我想先回去看看。”翁锐道。
“回哪里?”莫珺道。
“很多地方。”翁锐道。
第四十一章 迷失-3:失去热闹的家
说是要回很多地方去看看,但翁锐依然毫不犹豫的选择了长安。
这里虽不能说是他魂牵梦绕的地方,但就现在来说一定是他最重要的地方。
自从朱玉负气离开卧龙谷,整整三个月,他没有得到关于她的任何消息,这让他有点心虚,他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也不知道女儿娴儿和儿子冕儿现在怎么样了,他后悔没有派人去偷偷打探一下,也好做点准备,但现在看来是不用了,他自己直接回去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每一次回长安,翁锐都有一种回家的感觉,这不仅是他初入江湖的地方,也是他梦起的地方,更是他和朱山、朱玉兄妹两建立一个真正家的地方,对那里的热爱和依赖是刻在他们骨子里的。
翁锐和朱玉后来去过很多地方,短期栖身的就不算了,天枢门云峰山只是一个过渡,几乎没留下他们多少影子,天工山他们住了十年,那也算是人生最重要的一部分,但由于种种原因,那也不是他们喜欢的地方,而师父师娘住八公山下的那个院子,虽留下了他们许多温情,但毕竟那不是他们的家,卧龙谷虽好,却被他弄成现在这个样子,看着也没了心情,而长安的延福街秦仁阁,一想起来心就是暖暖的,眼眶也会湿润起来。
这些年闯荡江湖,朱玉跟翁锐东奔西走,吃了不少苦,更是经历了无数生死磨难,能有这么一个地方安享一生,对他们来说已经是一个极好的选择,一路上翁锐心里都在盘算,如何将旁边的院子买下,如何将里面打通重新修缮,他现在有的是钱,但这里面有一个极重要的前提,就是朱玉能接受莫珺。
为了显示诚意,翁锐和莫珺到了长安没有急着回秦仁阁,而是来到最繁华的集市,他要给家里所有人都买一些礼品,特别是朱玉和两个孩子。
莫珺第一次来长安,对一个刚刚十八岁的女孩子来说,长安的雄伟和繁华,哪哪都是吸引力,目不暇接,兴奋不已。
但莫珺是个极聪慧的女孩子,她太知道这次来长安的意义,当翁锐在集市上要先给她买东西的时候,她说什么也不让,而是凭着女人敏锐的感觉,给翁锐参谋给朱玉和两个孩子买了不少东西,当然也少不了师傅、师娘、秦鸢、秦英和猪猪他们的,最后翁锐实在过意不去,她才给自己挑了一件银饰,就说什么也不要其他的了。
东西买的太多了,两个人根本拿不了,翁锐雇了两个壮小伙才拿得下,买东西时两人还有点兴奋,但离秦仁阁越近,翁锐就觉得自己的腿越沉,但他依然闲得如无其事,还不断安慰着更加紧张的莫珺。
“师傅,我回来了。”一踏进秦仁阁的门,翁锐就对当堂坐诊的秦师傅打招呼。
“哦,是锐儿回来啦。”秦师傅答应着,立马站起身来,上前两步,拉住翁锐的手,眼露泪化,微微有点颤抖。
“师傅你还好吧?”翁锐也有些激动,毕竟秦师傅不光救过他的命,还是他医术的授业恩师。
“好,好,回来就好。”秦师傅已经有点语无伦次。
“翁大哥好!”
“翁大哥你回来了!”
“翁大哥你怎么才回来呀!”
一时间,在一旁助珍的秦英,在药柜上忙着的秦鸢和猪猪都围过来打招呼,翁锐也忙不叠的回应着,到了这时候,秦师傅才注意到了翁锐身后的莫珺。
“锐儿,这位是……?”秦师傅问道。
“师傅,这是莫珺莫姑娘,你就叫他珺儿吧。”翁锐赶紧介绍道。
“秦师傅好!”没等秦师傅开口,莫珺就深施一礼。
“哦,莫姑娘好,好了好了,不必多礼。”秦师傅微微欠欠身,伸了伸手,算是还礼,他没有称她为珺儿或者珺儿姑娘,而是称她为莫姑娘,尊重有余,而热情略显不足。
“莫姑娘好!”
“莫姑娘好!”
秦英和猪猪也连忙向莫珺行礼,莫珺也一一回应,但等到了秦鸢这里,只见她脸色一冷,“哼”了一声就直接转身到后院去了。
本来挺客气的场面出现了一丝尴尬,好在翁锐他们早有准备,这秦鸢自从姐姐秦无双出嫁,这家里就数她和朱玉最要好了,为朱玉鸣点不平实在可以理解。
“师傅,我离开了一阵子,家里都是您老和大家照顾,我和珺儿给大家买了一些礼物,”为化解尴尬,翁锐连忙堆上笑脸,并对门外高声道,“你们俩快把东西拿进来。”
两个小伙子手里的东西一放下,就足足占满了小半个大堂,看着地上的东西秦师傅微微摇摇头道:“回来就回来了,还买这么多东西干什么?”
“这礼物当然要买了,”翁锐边取东西边道,“师傅,这是您的,这是给师娘的,这是给鸢儿的,这是英儿和猪猪的,还有这是给……娴儿!娴儿!”
翁锐一叫,还在表示感谢的秦英和猪猪都止住了声,神情复杂的看着翁锐。
“唉,”秦师傅长叹一声道,“锐儿,你别叫了。”
“怎么了?”翁锐迟疑道。
“别在这里站着了,先进去再说吧。”秦师傅神色黯然道。
秦师傅的话让翁锐一愣,他忽然有一种极不好的感觉,刚才他已经故意大声说话了,刚才又高声叫着女儿娴儿,要是她在的话,早就跑出来了,她和女儿的关系还是很不错的,就算是他和朱玉拌嘴,女儿也总是向着他。
翁锐恍恍惚惚地带着莫珺来到后面的庭院,后面的主屋门已大开,秦母毕氏已经站在门口。
“师娘!”翁锐和莫珺赶紧上前施礼。
“哦哦,”毕氏忙不迭地还礼,但情绪显然不高,并有因为翁锐的回来而高兴,还偷偷的摸了一把眼泪,“里面的每间屋子我都让人天天收拾,都还是你们原来的样子,进去就能住。”
“玉儿他们呢?”翁锐急道。
“唉,走了,都走了。”毕氏说完又抹起了眼泪。
“去哪儿了?”翁锐道。
“不知道,”毕氏道,“自从上回回来,她关上门哭了两天,不吃不喝,啥也不说,第三天就收拾了些东西,带着两个孩子走了,问她去哪里也不说,你说这可怎么办呢?”
毕氏说完,也不再顾及翁锐他们,自己抹着泪转身回跨院他们自己的屋里去了,步态蹒跚,让人看着都有些心疼,而翁锐腿一软,直接坐在了地上。
在他看来,除了这里,朱玉没有地方好去,但朱玉不光走了,连个准确的信儿都没有,这已经完全超乎了他的想象。
“别坐地上了,进去说吧。”片刻之后,秦师傅挥挥手道。
秦英和猪猪都上来要扶翁锐,被他轻轻推开。
“我自己能行。”
翁锐自己站起来,伸手扶着秦师傅进入后堂坐定,自己和莫珺也在另一边坐下,秦英就站在秦师傅身边,猪猪已经跑前跑后的给各人沏好了茶。
“她怎么能这样呢?”沉默好久翁锐才喃喃道。
“唉,”秦师傅长叹一声道,“在这些孩子中,玉儿最聪明、最敏感,也是最倔强的一个,她想好的事情谁也拦不住。”
对于这一点,翁锐体会得比谁都清楚,他也是在她的倔强中一次次妥协,但这次,他心里真有说不出的痛。
“她回来就啥也没说?”翁锐道。
“我和你师娘见她神色不对,两人都问过,可她都说没事,啥也不说,劝都没法劝,”秦师傅道,“晚上秦鸢想陪陪她,也被她推了出来,只把她自己留在了房间。”
“他在跟我生气。”翁锐道,莫珺就在身边,一切都不用过多解释。
“夫妻一场,啥事不能好好商量啊,”秦师傅无奈道,“就这么走了。”
“她一个人,还带俩孩子,冕儿又那么小,她怎么走啊?”翁锐都有点绝望了。
“这点你倒不用担心,”秦师傅道,“那个钟炫钟公子买了一辆车亲自护送,应该没有大碍。”
“拿东西的时候我看过,”猪猪道,“车里面很大,也很舒服,冕儿他们不会受罪的。”
猪猪说完,就看到秦英白过来的眼光,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偷偷吐了一下舌头退到一边。
翁锐的心更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