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天枢易主-3:水涨船高
一旦出手,孙庸就停不下来,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宰掉当年杀了很多人又差点杀了自己和娘的这个恶人,这十年来的积累,完全成了一个爆发之势,“天河落日、”“斗转星移”、“星河横舟”,一招快过一招,一招猛过一招,因轻敌而失去先机的胥黎竟被压得连连后退,左飘右闪,争斗的场面一下子变得人影绰绰,剑光灼灼,罡气四溢,逼得附近看热闹的人连连后退。 龙玉跟了孙庸这么多年,两人早已心意相通,孙庸的仇恨也就是她的仇恨,在她看来胥黎早就该死了,看到孙庸和胥黎战在一起,也执剑冲了上去。 但站在一旁的其他两鬼也不是吃闲饭的,一看龙玉冲上来了,戎劭立即横剑挡住,龙玉一动,青玉也跟着上前,这边又被查统拦下,青境这边还没来得及动,那边阴山三鬼的两个弟子已经冲了上来,青境只好拼力抵挡,本来只有两个人争斗的场面,一下子变成了群殴。 孙庸和胥黎两人一交手,这才感到都是低估了对方。 孙庸这些年确实进步很大,不光他的“归一功”已经练到了应人界,剑法中也已进融入了他对“混沌初开”的理解,直接把天枢剑法的威力推升了一个层级,以浑厚的内力驾驭,其威力更加惊人。 但江湖十大剑士的名头都不是白给的,在一定程度上说都是拼出来的,是踏在累累白骨之上挣出来的。 江湖争斗的残酷使每一位武林人士无时无刻都不敢放下自己的修炼,像胥黎这种仇家无数的人更是这样,这与人品和作为无关。 他这十年的长进也许不及孙庸那么大,但他的毕竟以前的功力和见识还在那里,现在能力必然胜过当初和天枢老人在河边争斗时良多。 孙庸在一开始所占据的上风十几招以后就被胥黎慢慢拉平,这对孙庸来说挫败感极大,他以为自己这些年的努力至少可以杀掉胥黎了,但现在感到的却是越来越大的压力。 添为江湖十大剑士,尽管名声不好,但胥黎的骄傲还在,能对他构成挑战的年轻一代人实在是没有几个,但今天却让他碰上了一个,还一上手就陷入被动,差点阴沟里翻船。 胥黎拉平战局,就想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挽回点面子,但接下来的搏杀却更加使他心惊。 按说他和云枢子交过手,和曾禔交过手,和天枢老人也交过手,对这天枢剑法不可谓不熟悉,但现在孙庸的天枢剑法,形还在,但剑意却有了很大的不同,加上孙庸现在正值年轻力壮,内力修为进境神速,其剑威完全到了一个江湖一流高手的程度。 和孙庸相比,胥黎更强一点的在于他身经百战的阅历和变化,但这一点在孙庸身上似乎也很难奏效,他的剑法看似磅礴大气,路子很正,但里面又藏着无数的怪异,看似露出破绽的一招,你一抢往往会被他反手一击而陷入被动。 几次之后胥黎不免有些脸上无光,一声怪叫,他的战力提升至十分,身形已经成为一片飘忽的虚影,手中的长剑凌空划开,带着一道匹练般的光芒劈向孙庸,被撕裂的空气嗡嗡直响,而孙庸竟对这极其强悍的一招不闪不避,脚下生根,长剑一横,将全身的修为催发到剑上,硬生生的搪了出去。 “轰!” 一声爆响,顿时尘土飞扬,这回飞出去的是胥黎,飘过四五步这才落地,立即深吸一口气,压住翻腾的气血,这才没有出洋相,而孙庸则“噔噔澄”的退了数步,晃了几晃,总算没有跌倒,但嘴角已经渗出血丝,显然已受内伤。 在他们两人奋力拼杀的时候,另外几人也是斗得天昏地暗,龙玉面对戎劭虽说略占上风,但要说立马胜他也不可能。 而青玉这边面对查统,已经成了勉力支撑之局,身上已经被查统的鬼头刀划出好几道口子,鲜血淋漓,模样有点可怕,但青玉却毫无畏惧,拼死抵挡。 另外一边就没法说了,这青境虽说入门也有四五年了,但毕竟功力、见识尚浅,没过几招就被人家撂翻在地,刀已经架到了脖子上。 “哈哈哈,好哇,好一场龙争虎斗!” 现场走出一位壮年男子,举止优雅,气度不凡:“大家是否能停一下,听我一句话?” 你还别说,在这个时候有人出来这么一说,其他的人也立即停了下来,龙玉赶紧过去查看孙庸伤势,而青玉也赶忙去看青境,但被拦在一边。 “你是谁?”胥黎道。 “哈哈哈,我可比不上二位,”来人打着哈哈道,“我是东郡永昌门门主褚良,大家都到了我的门口,没尽地主之谊倒让你们给打了起来,这都怪我照顾不周啊,哈哈哈。” 孙庸一看,可不是吗,他第一次上云峰山的时候这个人就来过,还说是翁师兄的朋友。 “永昌门的褚良,听说过,还算有些见识,”胥黎道,“今天可不是我找他麻烦,是他非要跟我过不去。” 说实在的,胥黎确实不想把孙庸怎么样,他后面的那个人自己实在是惹不起。 “你本来就该死!”孙庸道。 “那好,先把那个小子给宰了!”胥黎怒道。 “好!”一名弟子答应一声就要动手。 “嗨,慢着慢着!”褚良赶紧奔过去拦住,“今天在我的地头上,大家就卖我一个面子,就不必再见血了,要是在别的地方,我绝不敢多言。” 孙庸没有再多说话,他已经估量过了,自己今天还胜不了胥黎,青玉更是抵不住查统,就算是龙玉略胜戎劭也没有用,自己这边还是处于劣势,何况青境虽说年轻,但云枢师叔很看重他,要真出点事情他回去可真是没法交代的。 “放了他!”胥黎瞟了一眼孙庸道。 青境甩了一下膀子,摆脱按压他的人,站起来捡起自己的剑,惭愧万分的站到了孙庸后面。 “你我之间的账还没完!”孙庸冷冷的道。 “你再练几年,我会给你机会,”胥黎对他们几个人道,“我们走。” 戎劭走过孙庸身边,嘴皮子嘟噜了一下,又把话咽了回去,孙庸今天的实力他已经看到了,这辈子恐怕在他跟前也说不起大话了。
第三十二章 天枢易主-4:做客永昌门
“褚门主,幸会!”看着胥黎他们走远,孙庸这才和褚良打招呼,并把龙玉、青玉、青境一一介绍给他。 “龙玉早闻褚门主大名,今日能在此相见,幸会!”褚良上云峰山的时候龙玉没来,这也算二人第一次见面,刚才的情形,那也算褚良帮了天枢门一把,所以龙玉十分客气。 “哈哈哈,门主夫人客气了,”褚良笑道,“跟您的名气比起来,我那点名声就真什么都不是了。” “褚门主好。”十年前在云峰山上青玉亲自接待过褚良,自然对他有些印象,毕竟对方也是一门之主,上前一步行礼问候。 “青境见过褚门主。”褚良上回来的时候,青境还未入门,在这里又以他最小,所以赶紧插空上来行礼。 “好说。”褚良冲青玉青境点点头,然后又给众人介绍了一起跟他出来的辛垣和冷轩,大家免不了又是一番客气。 “孙门主,您这就不对了,”等客套话说完了,褚良对孙庸满脸笑容,但话里却诸多埋怨,“路过我们这小地方也不事先打个招呼,要不是听见动静出来看看,我们可能就此错过,这将来传出去江湖人就要说我褚某慢待贵客了。” “和这濮阳城相比,云峰山才是小地方啊,呵呵,”孙庸轻笑一声道,“只是今天到了这里,却无力杀了这个恶虎鬼,让褚门主见笑了。” “孙门主过谦了,”褚良道,“以孙门主这般年纪,几乎和虎尾剑士胥黎战个平手,纵观江湖恐怕也数不出几个来,他现在可是行情见长啊,哈哈。” “此话怎讲?”孙庸道。 “孙门主,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可否到寒舍一叙?”褚良道,“不管您要到哪里去,到了我的地界,一定要让我尽尽地主之谊,歇息两天再走。” “谢谢褚门主盛情,哪孙某就恭谨不如从命了。” 孙庸答应得如此痛快,是他早就听说这个褚良是一位武林智者,近些年各种消息很是灵通,虽不是特意来找他,但碰上了总不能放过,没准会有些他想要的东西。 “孙门主您这么说就见外了,”褚良笑道,“当年在云峰山一待就是好多天,这个情还没还呢,快请!” “请!” 孙庸客气了一下,众人便随褚良一同前行,边走边说,走过几条街巷,眼前豁然开朗,一处颇具规模的北方庭院呈现在眼前,这便是东郡永昌门所在地。 这是一处多重多跨的院落,外面的大门不是很高,但庄严大气,法度严谨,古朴厚实的门额上镌刻着“岁月永昌”四个篆书大字,从外面看去,里面的房屋建筑,高高低低,错落有致,走进去,穿廊过道,层层叠叠,相互印衬,和谐自然,没有一点拥挤感。 “褚门主,您这可是豪宅啊。”孙庸赞叹道。 “这算是什么豪宅呀,”褚良道,“祖上留了这块地方,只是在我这里有重修了一下而已,让孙门主见笑了。” “你这个重修的工程量可是大了点,这花费不少吧,哈哈。”孙庸笑道。 “这还真让您给说着了,”褚良道,“这天工门的活是干得不错,但这要价确实是不低啊,哈哈哈。” “这是山子哥帮你盖的房子?”孙庸惊道。 “要不是他,谁能有这个水平啊,”褚良笑道,“这前后用了一年多时间,朱山朱掌司可是来了好几次呢,我和他是十几年前在风陵渡认识的,当时翁门主、翁夫人都在,他还听我讲了女娲和夸父的故事,可这家伙现在成了门天工门司工,不仅没给当年的故事钱,还狠狠宰了我一笔,哈哈哈哈。” “难怪,”孙庸道,“这设计、布局和做工,确实也只有他们做得出了。” 孙庸虽说口中赞叹,但心下却是惊讶不已,看来这个褚良心计不少,想得很远,为了和翁师兄结交可谓是下了血本,十年前上云峰山也是打着他的旗号,现在倒是一举两得了,天枢、天工两门都挣了些面子,这家伙还真是有些眼光,怪不得连胥黎都说他有些见识。 想到这里,孙庸就道:“听说数月前师兄来过这附近,他就没来您这里看看?” “嗨,还是我福缘不够啊,”褚良笑道,“我当时就听说了,可是翁门主近来繁杂事多,来去匆匆,等我赶到附近天工门工部,连他的背影都没有看上,确实有点遗憾,不像我们,尽管我急赶几步,但毕竟是把您给截住了,看来我们的缘分还是要大很多啊。” “哈哈哈,褚门主太会说话了。”孙庸笑道。 褚良确实很会说话,他这番话里不但表明了他和翁锐的关系,还在不断拉近和孙庸的距离,轻重尺度把握得非常到位。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一个极其雅致的小院落。 褚良道:“本来诸位风尘仆仆,时辰正值中午饭时,不巧碰上阴山三鬼扫兴,还恶斗了一场,弄得大家都满身尘灰,我这里已经给诸位备好了客房,大家先梳洗一下,青玉兄弟的伤也要处理一下,随后到正厅再用点小食,我们先先喝喝茶,聊聊天,容我准备一下,今晚设宴给诸位接风洗尘。” “褚门主客气了。”孙庸道。 随后就有仆佣过来,引他们入房安顿,并帮他们准备好洗漱物品,侍立门外,等候差遣,褚良还亲自到青玉那里帮他处理伤口。 片刻功夫,青玉换掉已经被查统划破的衣衫,龙玉经过刚才一番打斗,身上很是不爽,洗漱后也换来身衣服出来,一下子显得精神了许多,大家一起到了正厅,永昌门的其他几位兄弟辛垣、赵四、彭瑜、冷轩已经等在了那里。 赵四和彭瑜是初次相见,少不了要客套一番,为了不显得场面难堪,永昌门的人也陪着吃了一点。 说是小食,但显然褚良还是经过了精心准备,品种不少,并且十分精致,很具当地特色,龙玉连说好吃。 “小地方的东西,就是有点特色,”褚良道,“好吃你就多吃点。” 他一招手,一位女仆又送上来一盘。 “褚门主,真的不用了,”龙玉笑道,“我这盘里的还没吃完呢。” “慢慢吃,不急。”褚良道。 说是不急,但孙庸来这里可不是为了吃顿饭,吃得差不多了,就把身剩下的东西推到了一边,端起茶慢慢喝了起来,一位女仆则过来把剩下的东西收走。 “孙门主,你们这急急忙忙的是要去哪里啊?”一看孙庸用完了,褚良才道。 “准备去往长安拜见卫师兄,顺便去平阳看望一下翁家的伯父伯母。”孙庸道。 “嗯,不错,从云峰山要到河东郡的平阳,是得路过我们这里,”褚良点头道,“既是到了这里,也该在这里逛几天再走,这儿可是块好地方。” “早就听说褚门主学识渊博,见闻博广,莫非这里真有什么典故?”孙庸道。 “什么见闻博广,那都是笑传,”褚良道,“不过我们这里还真是有些典故,濮阳古称‘帝丘’,又有‘颛顼遗都’和‘帝舜故里’之称,相传上古的黄帝和蚩尤大战就发生在这里。” “看来这还真是块圣地,难怪会出像你这样的人物,呵呵,”孙庸笑道,“十年前路过桃林塞,听翁师兄讲您讲给他的故事,就已经受教匪浅了。” “哈哈哈,想想那已经是很久远的事了,”褚良道,“那时我们是初次相见,当时我们兄弟几人都在,故事是为了逗山子兄弟讲给他听的,没想倒翁门主倒是记忆深刻,真是难为他了。” “主要是您讲得好,”孙庸道,“多年后连我也跟着受益。” “哈哈哈,哪孙门主就更应该在这里多呆几天了,”褚良道,“这样我们就可以多聊聊。” “恐怕在这里我也不能呆的太久,”孙庸道,“现在我这里也是焦头烂额,还有一堆事要去应付呢。” “您是说小公子的事?”褚良道。 他这么说时首先表明他知道这事,他想这也是孙庸最近最重要的事,与其兜圈子还不如直说。
第三十二章 天枢易主-5:承天卫使
“看来褚门主的消息很灵啊,呵呵。”孙庸轻笑一声,他不想把这话说得太过沉重,再困难也是他自己的事。 “现在天工门、天枢门的事在江湖都传遍了,”褚良道,“我对小公子的事十分牵挂,所以有此一问,还望孙门主见谅。” “谢褚门主关心,”孙庸道,“不过现在还好,人还在我大师伯手上,要解决这事恐怕还得费些周折。” “那你这次去长安找你卫师兄,是否也与此事有关?”褚良道,“卫大将军现在可是位高权重,可以借力的地方很多。” “天枢门的事最终还得在天枢门内解决,”孙庸道,“最近听说大师伯和南越那边有些来往,而南越也是朝廷关注的重点,这次我也是想通过师兄了解一下这后面的背景。” “星枢子这几年可真不简单哪,”褚良似乎对此并不惊奇,“他没说这事要如何解决?”。 “我也感到不解,”孙庸道,“在我看来,他想要的我都能给他,但他现在似乎并不着急,似乎在等什么。” “这就对了,”褚良道,“他现在能做什么恐怕也不是他能说了算的。” “哦,”孙庸表现出了一些惊讶,“这么说褚门主对他的事是知之甚深了?” “说不上多深,多少知道一些吧。”褚良道。 “事关小儿安危,褚门主是否可透露一二?”孙庸这已经算是开口相求了,这也算是给褚良一个姿态。 “这您就客气了,”褚良道,“事关小公子的事,我定当知无不言。” “那就谢谢褚门主了。”一听有与儿子相关的事,龙玉忙不叠的便是感谢。 “你们听说过‘承天教’没有?”褚良道。 “从翁师兄那里听说过,”孙庸道,他还真没认真关注过这件事,“在我中土还真有这么个组织?” “这个组织的老巢不在中土,但他的势力却已经渗透到了中土,”褚良道,“传说中和翁门主交过手的那位灰衣老者应该是这股势力在中土的核心。” “他不是这个‘承天教’的教主?”孙庸道。 “到底是不是我还真不知道,”褚良道,“但在中土他应该和教主并无二致,江湖中虽一直没有他们的名声,但他们在中土已经暗暗渗透数年了。” “这么说,星枢子已经是这个组织的成员了?”孙庸道。 “不光是,还身居高位。”褚良道。 “什么高位?”孙庸眼睛瞪得老大。 “承天卫使!”褚良道。 “承天卫使?”孙庸道,“这是个什么职位?” “这还得从这个承天教本身说起,”褚良道,“据我了解,这个承天教数十年前或者百十年前就在西域的月氏人部落开始形成……” 月氏对中土的人来说,那只是个遥远的传说,或许是远征将士带回来的一点消息,或许是长途跋涉做生意的商人谈到的偶过经历,总之,对普通百姓来说那就是一个既陌生又神秘的国度。 在西域那个遥远的地方,土地广袤,地势复杂,远可以到天边,高可以入云霄,到处是荒漠戈壁,一年四季风沙横行,环境十分恶劣,只有在顺着雪山融水的小河下游才能形成一块块绿洲,这就成了月氏人生活的地方。 逐水草而居的游牧生活是艰辛的,也是危险的,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人来抢你的草地和马匹,常年动荡和不断争夺生活资源的生活养成了月氏人十分彪悍的性格,尚武成风,男人几乎个个都是武士。 为了应付更大范围的挑战,月氏人通过部落联盟形成了自己的国家,但这种联盟式的国家很是松散,各个部落间缺乏一个可以增强凝聚力的精神支柱,因此以神灵崇拜为基本内容的承天教就应用而生。 开始的承天教还不成型,只是为了笼络人心,基本上都由大祭司掌管,慢慢的也形成了自己较为完整的教义。 大祭司承上天神灵的旨意传达给每个人,高高在上的神灵赐给了月氏人绿洲和荒漠,让他们可以借此放牧牛羊和隔绝敌人,国王是神灵派来保护月氏人的使者,每个人每个部落都应该衷心拥戴,任何对准月氏人的刀剑都是违背神灵意志的,都将成为所有月氏人的公敌。 最后是最厉害的,就是不信任、不尊崇神灵将会遭到诅咒,死后会托生为畜生,世世代代任人宰割。 承天教的诞生确实给月氏国的政权巩固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但到了后来,大祭司逐渐拥有了越来越大的权利,甚至是国王的继承和部落间利益的分配都可以染指,一下子就成了月氏部落强者竞相争夺的位置,并且其内部构成也不断的坚强和完善,到了数十年前,它就成了凌驾于国王之上的,对月氏人,甚至是西域各部族人都有着极强影响力的一个教派。 随着教派的形成,也随即诞生了比较严密的组织机构,在教内设一名教主,他是最高统治者,代表神灵的旨意。 在教主之下设左右两个圣使,左使主要控制月氏部落内部的统一,右使主要担负防止外敌的侵入,甚至向其他国度渗透,刺探消息,为月氏人获取更多的利益。 那是最强悍也最具权威的存在,是教主的左膀右臂,也是对教主的制衡,自然也是各部落争夺的焦点。 在两个圣使之下各设十个卫使,是圣使命令的实际执行者,卫使之下再设若干少使,少使之下是骑士,每个骑士则领有若干门徒,一起构成了一个严密的体系。 承天教往中土的渗透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现在它的势力却越来越不容忽视,并且从暗地里开始转向公开。 经过褚良这么一说,孙庸也是吃了一惊,自己只潜心于修行,但江湖却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并且这些变化的影响已经加到了自己的头上。 “这么说,星枢子在承天教中的位置在圣使之下,位列十卫使之一?”孙庸道。 “是,准确的说是十右卫使,直接听命于迦南,”褚良道,“能有这个位置,说明他也算得上当今江湖顶尖级的好手了。” “你今天说胥黎行情见长,是不是也和这个有关?”孙庸道。 “哈哈哈,不愧为天枢门门主,”褚良道,“还真让您给说着了,这个胥黎现在也是承天卫使之一了,有了承天教撑腰,所以他现在越发的横了。” “那这十卫使在中土还有些什么人?”孙庸道。 “承天教在中土的卫使到底有多少人,现在还不清楚,应该不止中土人士,主要还是月氏人,除了前面那两位,南越那边似乎还有一位,”褚良道,“卫使位置极高,武功要求也很高,现在他身份都没有公开,活动还极为机密,这消息也确实不易打听。” “那他们都有些什么行动?”孙庸道。 “前些年他们只是暗中培植势力,设置了很多暗桩,用来搜集他们想要的消息,并悄悄执行他们既定的行动,”褚良道,“这就是天工门一开始就处处受制于他们的主要原因。” “这么说他们在最近还有了新的行动?”孙庸道。 “哈哈哈,什么话到您孙门主耳朵里都能听出些蛛丝马迹,我都不敢说话了。”褚良笑道。 “褚门主见笑了,事一关己就容易急,呵呵。”孙庸陪笑道。 “不妨事,”褚良道,“最近他们的动作可就有点大了,他们已经把目光盯向了一些很具实力的门派,暗地里拉他们入教。” “您是怎么知道的,莫非他们也要拉永昌门入教?”孙庸道。 “我们的实力恐怕还入不了人家的法眼,”褚良道,“我喜欢四处走动,江湖上的朋友多,这个方面的消息就会多一些。” 很显然,褚良能知道的如此细致,一定有他自己的通路,但当他不想说的时候,江湖朋友也就成了最中规中矩的回答。 “既然是中土有实力的门派,凭什么会听他们蛊惑,入他们的教?”孙庸道。 “那就得找更有影响力的人,或者更厉害的人。”褚良道。 “您是说星枢子和胥黎?”孙庸道。 “他们两位最近应该都没闲着,”褚良的,“否则我也不可能知道他们和承天教之间的底细。” “他们到底要干什么?”孙庸道。 “要干什么现在还看不出来,”褚良道,“虽说中土武林门派很多,但都自由散漫惯了,谁也很难制约谁,也从来没有形成明确的一股势力,但现在的种种迹象表明,这一点好像在改变。” “他们想统帅中土武林,想做武林盟主?”孙庸道。 “这还真难说,”褚良道,“他们行事有些诡秘,似乎进展也不是很快。” “要这么说,我要是在哪里捅他一下,没准他们的步伐就会加快?”孙庸道。 “那你是要单挑他们?”褚良惊道。 “我对他们不感兴趣,”孙庸道,“我是想刺激一下星枢子,要他早点跟我解决问题。” “哦,吓我一跳,”褚良道,“这个倒不难,哪我就给你几个点捅捅,看看会不会有效果。” “好,如此就多谢了。”孙庸道。
第三十二章 天枢易主-6:夜郎国的消息
孙庸一行人从永昌门出来,没有立即去往平阳,而是去了地处中原腹地的豫州轩辕派,这可是名副其实的中原大派,武功虽属家传,但也威震中原,至少比永昌门有实力,影响力也更大。 到轩辕派去见掌门轩辕离,孙庸竟用了一个极其可笑的理由,说是他怀疑轩辕离和天枢门的叛徒星枢子及宇枢子有勾结,涉嫌帮星枢子藏匿被他劫走的儿子孙珏,完全是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 这星枢子当年能请轩辕离上云峰山,说明他们的关系确实不错,虽说结果让他们都有点灰溜溜的,但他们也在那里见识了天枢门新一代的崛起以及天枢老人那可怕的实力,要说凭他们就敢去挑战天枢门,恐怕连他们自己都不会信。 不管怎么说轩辕派都是一个中原大派,当年也没有闹到翻脸的程度,今天被人欺上上门来指着鼻子问罪,并且对轩辕离的解释置若罔闻,这轩辕离当然不干了,不管你是谁总得讲点理吧,话不投机就动起手来,没成想三招之内就被孙庸撂倒在地,足见孙庸实力的强悍。 因为和星枢子他们的关系,轩辕离本以为轩辕派会有一次劫难,但没想到孙庸却没有再闹下去,撂下一句“不管你们闹什么承天教承地教,不管是轩辕派还是什么莫干剑庄,只要谁敢碰我的儿子,一定不会让他有好下场”的话扬长而去,感觉上就是专门上门羞辱警告了他们一下。 孙庸本就不是个恶人,要他假模假式地做回恶人实在有点难为他,他也想早点结束,不然时间长了怕会露馅,一伙人走出老远才笑出声来,看来今天这个轩辕离是要生半天闷气了。 但不管怎么说,褚良告诉他的轩辕派和莫干剑庄的点已经踩到了,承天教的事也给他们点明了,现在这些事情都在敏感时期,他相信今天这事一定会很快传到星枢子的耳朵里,接下来就看他的反应了,况且他们这回这么大张旗鼓地兵分三路,就是为了做给他们看的。 随后他们去了平阳,拜见了翁锐的爹娘,但也没有多待,第二天启程直接奔赴长安。 等他们到长安的时候,却碰巧卫青倒北境巡视去了,只有秦无双在大将军府接待了他们,对孙庸来说确实有点遗憾。 “秦姐姐,我早就听说过你了,”龙玉的确是第一次和秦无双见面,竟有点一见如故,行过礼之后两个女人手拉在一起都不想放开,“我早就想来看你了。” “呵呵呵,我也早闻龙妹妹是一代女侠,今日一见没想到龙妹妹还是个美人,”秦无双笑道,“怪不得阿庸成天守着你都不肯来京城。” “哪有啊,”龙玉道,“要和姐姐比起来,我也就是个山野村姑了。” “这么美的村姑哪里去找啊,”秦无双笑道,“龙妹妹你说说看,他们都谁说我了?” “还有谁啊,翁大哥和阿庸都常常说起你,”龙玉道,“不过说得最多的还是玉儿,她还一直说是要和我一起来看你呢。” “他们都说我什么了?没说我坏话吧?咯咯咯……”秦无双笑得很是开心。 “他们怎么舍得呢,”龙玉道,“他们都说秦姐姐是个绝色美人,聪明、贤淑,还一身的本事。” “别听他们瞎说,我这哪能比得了你啊?”秦无双笑道。 “您现在可是大将军夫人啊,呵呵。”龙玉笑道。 看着两个女人互相赞美,孙庸实在不知道如何插话,只剩下在一旁偷偷地乐了。 “庸兄弟,你也别顾着笑了,”秦无双道,“你们这次来很是不巧,你卫师兄他去北境巡视了,你可有什么要紧的事找他?” “我知道卫师兄忙,他是朝廷的大将军吗,”孙庸道,“这次来长安也说不上有啥要事,就是想问问看卫师兄这里有没有关于南越那边的消息。” “南越那边?”秦无双道,“你是说关于星枢子、宇枢子他们的吗?” “对啊,现在珏儿还在他们手里呢。”龙玉道。 “这个倒没听说,”秦无双道,“但你翁师兄好像有从夜郎国传回来的消息。” “什么消息?”孙庸道。 “应该是夜郎国不会跟着南越国去造反了,我看你卫师兄挺高兴的,”秦无双道,“这样他才安心去北境巡视了。” “这可是军国大事,难道翁师兄也参与了?”孙庸道。 “这个我就不懂了,”秦无双道,“反正是南越国那边的幕后主使应该和你翁师兄碰到的事有关,这样也算一石二鸟吧。” “如果能削弱南越那边的势力,这件事确实就要好办一些,”孙庸道,“看来翁师兄已经主动出击了。” “哪我们去轩辕派算不算主动出击?”龙玉道。 “当然算了,”孙庸道,“和翁师兄的动作相比,我们算是小了。” “那怎么办?”龙玉其实对这动作大小无所谓,他要的是能够刺激一下星枢子,尽快把儿子的事情解决。 “没事的,不是还有云枢师叔和青乾师兄他们吗。”孙庸安危龙玉道。 “他们会这样做吗?”龙玉道。 “青乾师兄会不会我不知道,但云枢师叔那里给他们的压力肯定不会比我们这里的少,”孙庸道,“他也很清楚这其中的关节,这次大家都出去走走,也是我们一个主动的姿态。” “唉!”秦无双长叹一声道,“这大人们之间争争也就算了,把个孩子裹在中间算什么事儿呢?” “秦姐姐你也不要担心,”孙庸道,“虽说这事后面很复杂,但孩子应该不会有大碍。” “你说没有就没有啊,”龙玉的眼圈又红了,“都几个月了,我都不知珏儿现在怎么样了。” “龙妹妹你也别急,你看大家不都在想办法吗。”秦无双赶紧安慰龙玉。 “我知道,可我就是担心。”龙玉道。 “唉,孩子都是娘的心头肉啊,”秦无双感慨一句道,“庸兄弟,你们后面怎么安排,要不要等你卫师兄回来?” “不用了,秦姐姐,”孙庸道,“你已经给了我们很多消息,这些都很有用,等卫师兄回来你带我向他问好就是了,这次来我还要去看看八爷,这也是位江湖奇人啊。” ※※※ 八爷住的地方孙庸十年前就跟着翁锐来过,到现在他都记得清清楚楚,他知道八爷喜欢吃猪头肉,他那里还有一大群叫花子,就买了几大荷包的猪头肉和两大坛子好酒,四个人手上都拿得满满的,兴高彩烈地走向八爷的院子。 到了院子里,正在喧闹和抢吃抢喝的叫花子们一看有人进来,立即停止了喧闹,冷冷的看着他们,过了好一阵子,才有个叫花子嘟囔道:“今天这是怎么啦,又有人来送酒送肉?” “你是说已经有人来了?”孙庸道,“是谁?” “呶,在屋里呢,”叫花子不屑的道,“你自己去看吧。” 孙庸一招手,青玉和青境把手里的酒肉都放在了院子里的石桌上,孙庸抱着酒,龙玉拿着一大荷包猪头肉朝八爷住的屋子走去,边走边喊:“八爷,孙庸看你来了。” 还没等他进去,已经有一个人迎了出来,孙庸一看,这不是林枫吗? “林枫?”孙庸奇道,“你怎么在这里?” “哈哈,你还问我呢,”林枫笑道,“你怎么也来了?” “怎么,阴大侠带你来的?”孙庸问道。 “嘿嘿,还不止呢。”林枫神秘的笑笑,还一个劲的朝里面努嘴。
第三十二章 天枢易主-7:路遇佳人
“八爷……” 孙庸可顾不了他这故作神秘的样子,嘴上喊着就往屋里闯,但他一踏进屋子,就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在屋里,不光八爷和麒麟剑士阴柔,还有一位美貌女子,见有人进来立即起身款款施礼。 “呵呵,是孙家小哥啊?”八爷对孙庸印象深刻,笑着招呼道,“你怎么来了?快点进来。” 在八爷这里,什么翁锐、卫青、孙庸,通通都是小哥,那些个大将军、门主什么的在他眼里可真的啥也不是。 “八爷,这是……”孙庸一是弄不清里面的状况,甚至有点惶惑。 “嘻嘻,告诉你吧,这就是我未来的师娘!”林枫在一旁嬉笑道。 “啊?!” 孙庸一声惊呼,这也太超乎他的想象了,但他稍微一愣,马上回过神来,把酒坛子往阴柔手里一塞,拱手祝贺:“恭喜八爷!恭喜阴大侠!恭喜……嘿嘿。” 这姑娘可真漂亮,高鼻梁,大眼睛,峨眉如月,额首含羞,但又不失豪爽之气,一身淡紫色衣衫,显得超然脱俗,二十来岁年纪,似乎比龙玉还要小,孙庸恭喜到这里,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只有嘿嘿的笑了。 这边龙玉赶紧上前,将手里的东西放下,深施一礼:“晚辈龙玉拜见阴前辈。” “爹,他就是孙家小哥的媳妇,天玑子的孙****柔赶紧介绍道。 “呵呵,好了,不用拜了,”八爷笑道,“这天玑子人不怎么样,竟然能有这样的孙女,看来这老家伙还有点福气。” 看来这老爷子也挺会夸人的。 “阴前辈,您认识我爷爷?”龙玉道。 “认识,但和孙家小哥他爹天枢子一样都不熟,呵呵。”八爷道。 八爷的话引起大家一阵欢笑,借这个时候,龙玉赶紧上去拉住了那位姑娘的手。 “我叫龙玉,你叫什么呀?”龙玉热切的道。 “我叫丁兰,大家都叫我阿兰,见过姐姐。”阿兰说完,对龙玉施了一礼。 “这可不敢当,”龙玉笑道,“有阴大侠在这里,我们这以后还不知要叫你什么呢,呵呵呵。” 龙玉这一笑,虽说把丁兰弄了个红脸,但现场的气氛也顿时活跃起来,看来女人之间总是好交流一点,怎么说阴柔也是救过他们一回,龙玉可不能冷落了他的这个红颜知己。 “好啦,好啦,”阴柔招呼道,“大家快坐吧。” 孙庸借此机会把青玉和青境给大家介绍了一下,这才坐下道:“这到底怎么回事呀?” “哈哈,这可是我的功劳。”林枫道。 “快说给我们听听。”龙玉也有点迫不及待了。 “这还要从我们去南越说起……” 自从上回在南越和孙庸他们分手,阴柔和林枫也没有回鄣郡林家,他们一直在南岭一带游逛,不管是大城市还是小集镇,就连山谷,只要有江湖人出没的地方他们都去。 在阴柔心里有两件事,一是他总是还对弟弟阴石抱有一丝希望,以前他总是在江南和北方找,南国这一片他还真是来的比较少,既然到了,他就不会放过,总想着那天就会碰到他,这也是父亲一生最大的心愿。 另外一件事就是灰衣老者迦南的势力广布,尤其在南越周边更是费尽心机,趁着这个机会也是想看看他们的活动规律,摸摸他们的老底。 有一天他们正在一处山谷行进,忽然间从旁边的树丛里窜出一只野鹿,慌乱之间蹦的老高直冲他们俩而来,还没等林枫反应过来,只见阴柔一个闪身,一伸手就抓住了它的一条腿,野鹿拼命挣扎,可在阴柔手上如何能脱,最后力竭躺倒在地。 就在这时,从树林里冲出一位女子,手里拿着弓箭,看到他们就嚷道:“这鹿是我打的。” “这明明是我师父抓的,怎么就成你打的了?”阴柔还没说话,林枫就不干了。 “不信你看看,它身上中了我的箭。”那姑娘道。 他们仔细一看,在野鹿的后股上真的有一支箭,看来这野鹿确实是中箭后慌不择路才撞上了他们。 “我怎么知道这箭是你射的?”林枫道。 “嗨,你这人怎么不讲道理呀?”那姑娘道。 “好啦,别争了,”阴柔道,“给她吧。” “行啦,给你吧。”听阴柔一讲,林枫也不争。 “哎,你们怎么就不争了,”那女子道,“再争争我就给你们了。” 她的这句话把阴柔和林枫都给逗笑了。 “你倒是要还是不要啊?”林枫道。 “我本来就是打着玩的,就算现在你把它给我我也拿不回去呀,”那姑娘一眨巴大眼睛,“要不你们帮我送回家吧。” “这已经是你的了,我们为什么要帮你送?”林枫道。 “可以去我们家做好了给你们下酒啊。”姑娘笑道。 “嗯,这个主意不错。”阴柔道。 “师父,咱们真要去?”林枫道。 “人家姑娘都邀请了,我们不去不好吧,哈哈。”阴柔笑道。 其实阴柔并不真是想吃这顿饭,在这深山之中,看这姑娘身手不错,或许也是江湖中人,去看看也无不可。 就这样他们一路聊着就到了这姑娘的家里,没想到这还是前朝一位姓丁的将军余脉,他们的祖上曾随前朝大将屠雎南征讨伐百越诸国,屡遭挫折,数年后才又以任嚣为将,赵佗辅之,一举将岭南平定,设南海郡、象郡、桂林郡等管辖,又聚迁内地五十万人屯守南疆,他们这一脉因此就留在了这里。 丁家在这里落户之后,虽历经四代,但也未忘了祖上的家学武功,世代修习,虽无法和江湖豪侠相比,但也足以强身健体,围猎防身。 阴柔他们碰上的姑娘叫丁兰,到了这一代,家族人口已有数十人之多,在当地也有些名望,只是跟官场已经没有了关系。 丁兰是他们这一辈里的独女,在她爹她爷爷眼里就是个宝贝疙瘩,在一群哥哥弟弟中间那也是个受宠的公主,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但武功练得不错,还能是识文断句,读了不少书。 这女孩子就是这样,如果自己的本领涨了,要找个婆家这要求可就高了,以丁兰这样的条件,这方圆百里恐怕也难碰上一个相配的,这可把他的爹娘愁得不轻。 这天哪她娘又在家唠叨,一气之下丁兰就自己一个人拿着弓箭跑了出去,追着那些动物出气,一看有只野鹿竟然不怕她,气得她直接在它屁股上射了一箭,野鹿吃痛,这才狂奔起来,就直接撞上了阴柔和林枫。 一到家里,丁兰就兴高采烈地喊道:“爹,娘,来客人了,快把这鹿炖了下酒。” 丁兰她娘本来还有点为她担心,但一看没事似的回来了,后面还跟了一位中年人和一位年轻小伙子,顿时眉开眼笑,热情上前招呼。 丁家虽久居山里,但毕竟祖上也是为官之人,见来了客人,自然热情招呼,等他们弄明白来人是当今江湖十大剑士之一的麒麟剑士阴柔时,全家都震动了,从她爷爷到她父亲,还有叔伯、兄弟,满满的挤了一屋子人,都想一睹这位一代大侠的风采。
第三十二章 天枢易主-8:许亲
在别人都围着阴柔的时候,丁兰他娘却一直笑眯眯地看着林枫,还把他拉到一边,一边给他水喝,一边嘘寒问暖,问他是哪里人等等。 林枫多聪明人啊,一看这架势就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没忍心拒绝,但很巧妙的告诉人家自己已经有了妻室,连孩子都有了,并且恰到好处的把师父阴柔给推了出来,告诉丁母,师父独自一人,一直未娶,人品好,武功高,是一位真正的江湖奇人。 林枫说这些,也是他一直的一个期望,他不想看着师父就这么一个人过一辈子,一心想找机会给师父撮合一个身边人,谁知歪打正着,今天就碰上了。 丁母虽有些失落,但看看阴柔成熟而又干练的神色,人也很精神,虽和丁兰的父亲年纪相仿,但练武之人修的就是精气神,看上去一点也不显老,就有点心动,偷偷把丁兰的父亲叫了出来。 两口子一商量,丁父也觉得不错,能和麒麟剑士阴柔攀上这门亲,那他们家也算是门楣开光了。 但丁父是个谨慎之人,阴柔江湖身份很高,不能出半点差错,他就让丁母悄悄去问女儿丁兰,没想丁兰早就厌恶了这整天待在山里的生活,对方还是她十分仰慕的江湖豪侠,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有了女儿的答复,丁父就去悄悄告诉了丁老太爷,丁老太爷一听哈哈大笑,连说这是好事,直接过来就跟阴柔讲了。 “阴大侠,您是江湖高人,今天能来寒舍一叙,那真是我丁家的福分啊。”丁老太爷道。 “丁老太爷,你老客气了,”阴柔道,“我师徒偶过此地,没想竟如此叨扰,实在有点过意不去。” “哎,这不都缘分吗,”丁老太爷道,“你看我这孙女一赌气就往外跑,今天要不是她出去,还真碰不上二位了。” “呵呵,还真是,”阴柔道,“你这位孙女不光功夫好,人长得漂亮,说话还很有意思,你老太爷有福气啊。” “阴大侠真这么看她?”丁老太爷道。 “哈哈哈,当然了,”阴柔道,“你这孙女一身豪气,真不像在这山里长大的孩子。” “哈哈哈哈,好!”丁老太爷道,“阴大侠,我了解过了,你到现在还未成家,我有心将我这孙女许你为妻,你意下如何?” 武林世家出身,说话也是爽快,丁老太爷可不想在这事上绕多大的弯子。 “丁老太爷,这可使不得,”阴柔忙道,“我的年纪都可以做她父亲了,这怎么行?” “人生婚嫁,讲得都是个缘分,这年龄都不是啥问题。”丁老太爷道。 “这不光是年龄的问题,”阴柔道,“我一个江湖之人,四处漂泊,她小小年纪跟着我这不是要害人家吗?” “哈哈哈,阴大侠你这就过虑了,”丁老太爷道,“她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嫁人,就是因为她不想在这里呆,她早就想往外面跑了。” “那她也应该有自己的更好选择,何必一定要跟我这么个半老之人?”阴柔道。 “这还真是她自己选的,”丁老太爷道,“阴大侠,今天一回来就见这孩子有些古怪,她娘一细问,才知道她看上了你,老朽也就是做个顺水人情罢了,哈哈哈哈。” “这……”这本来只是想探听点附近的情况,怎么一来就成了许亲了呢,阴柔还有点回不过弯来。 “师父,您就答应吧,”林枫一看时机差不多了,就道,“您一直孤身一人,身边也没个人照应,这让我们这些做小辈的也很过意不去,再说了,您不是还答应师公……” “别胡说!”阴柔制止道,他生怕林枫再把自己答应父亲娶妻生子给阴家留后的的事情说出来。 “哈哈哈,这不两全其美吗,”丁老太爷看阴柔也没有完全拒绝的意思,觉得火候差不多了,就道,“阴大侠,今天老朽就做一回主,把你们的事定下来如何?” “先不忙,这事还是要问问丁兰自己的意思。”阴柔道。 “这当然,这当然,”有了阴柔这句话,丁老太爷已经笑得嘴都合不上了,“快叫……” “我愿意!”还没等丁老太爷的话说完,丁兰自己已经闯了进来。 “丁兰,你是个好姑娘,”阴柔郑重其事的道,“我一生漂泊,居无定所,餐风露宿是经常的事,这些你都可想过?” “我想过了,”丁兰道,“不管怎样,你到哪里,我就跟你到哪里,你吃什么,我吃什么,绝无怨言。” “唉,好吧。”阴柔轻叹一声,看似无奈,但脸上已经有了笑容,略显沧桑的脸上居然多了几分温柔。 “好,那就这么定了!”丁老太爷道,“吩咐下去,摆宴给贵客接风洗尘!” 就这样,阴柔师徒在丁家喝了三天的酒,最后就直接带着丁兰离开了丁家。 林枫的故事讲完了,大家都唏嘘不已,感慨万分。 “太好了,”龙玉道,“阴大侠再也不用孤身一人了。” “爹,我这回专门带阿兰过来,就是为了看看您的意思。”阴柔道。 “哈哈哈,你们也太把我这个老叫花当回事了。”八爷笑道。 “您是我爹,这事当然得给您说了。”阴柔道。 “嗯,好吧,”八爷郑重其事的道,“今天你们俩就在这里磕个头,借你们带来的酒喝一碗,这事就算成了。” 阴柔当即和丁兰跪倒在地,硬生生的磕了三个头,然后丁兰端过一碗酒道:“爹,您喝酒。” 八爷接过酒一口喝干,看得出他心中十分感慨,好久都没有说话,最后轻轻把碗放下,舒了一口气道:“你们起来吧,柔儿,你以后可要好好对待阿兰。” 说这话的时候,老人家都有些哽咽,对自己的妻子他是心中有愧的,并且愧疚了一辈子。 “谢谢爹!”阿兰道。 “爹,您放心,我会把阿兰照顾好的。”阴柔道。 “师父,光照顾不行啊!嘻嘻。”林枫道。 “那还要怎样?”阴柔道。 “当然是让八爷尽快抱孙子了,哈哈。”林枫笑道。 “我把你个臭小子,敢开你师父玩笑。”阴柔抬腿想踢林枫,做个样就轻轻放下,脸上已经是幸福满满。 “噢!抱孙子!抱孙子!” 门外一直看热闹的大小叫花子已经喊成了一团,丁兰更是羞得把头埋在了龙玉的怀里,其他的人纷纷上来祝贺,孙庸一个眼色,青玉里挤出去拿出一大把钱来塞给那些叫花子。 “今天是阴大侠大喜,也是八爷大喜,酒肉管够,剩下的钱就分给大家做赏钱!”青玉道。 “噢!” 叫花子们又是一阵欢呼。 放下了这件事情,八爷和阴柔才问起了孙庸他们的来意,等孙庸一讲,林枫却带给他们一个颇为劲爆的消息。 “我们见过小公子了。”林枫道。 “在哪里?”龙玉急道。 “在长沙郡,小公子和星枢子、宇枢子在一起,他们好像要去什么地方?”林枫道。 “他好吗?”这是娘最关心的事了。 “他很好,”阴柔道,“我们只是远远看了一眼,孩子状态很好,这点你大可放心,我们当时也想过要不要出手救了孩子,但孩子离他们很近,还有……” “这是我门内的事,”孙庸知道阴柔的顾虑,这在江湖上也是忌讳,“你能告诉我们孩子很好已经够了,剩下的事情我们自己会解决的。” “星枢子这次能带着孩子出来,看样子他没想马上就回去,”阴柔道,“不知是他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去办,还是他要找你解决这个问题?” “看来他们也有点坐不住了,”孙庸道,“只要他们在动,只要他们有想法,解决这问题可能就会快一点。” 能得到这一点,他们的长安城就没算白来。
第三十二章 天枢易主-9:保孙子
当孙庸在长安八爷的叫花窝里见证阴柔那个极为俭朴的婚礼时,云枢子也已经到了八公山。 云枢子已经很久没有在江湖走动了,但他江湖上的朋友却不少,大家都觉得他为人豪爽、谦逊,武功也是直追十大剑士般的存在,很多人也是非常乐意结交他。 但这次出来却有些不同,有一如既往热情豪迈的,也有正襟危坐小心翼翼的,更有些人也明显是不得不做出乐意和他结交的样子而已,可他还是一副不管不顾的样子。 他们就这样边走边逛,本来七八天的路程他们竟走了半个月,边逛边说,也是让两位弟子长了不少见识。 到了八公山下的那个小山包,云枢子已经有点认不出来师兄天枢老人所住的院子了,原来的几间房子已经扩展成了一大片,周围还栽种了不少树木,绿荫环绕,屋角掩映,完全成了一处妙境。 云枢子在大门外站了许久不肯进去,感慨了半天,直到天枢老人和曾禔迎了出来。 “怎么,到了我这里是不想进去吗?呵呵。”天枢老人出门笑道。 “拜见师兄,”云枢子深施一礼道,“要不是师兄和师妹走出门来,我还真有点不敢进去,这变化太大了。” “师兄您说笑了,”曾禔道,“这都是因为锐儿这孩子,他说这里地方小,他们来了都没有住的屋子,就让山子来搞,我们也懒得管,出去了几个月,回来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哈哈哈,这都是孩子们的一片孝心,你们就好好享受吧。”云枢子笑道。 “青冥拜见师伯、师叔!” “青纯拜见师伯、师叔!” 两位弟子也赶忙上来行礼,天枢老人呵呵一乐:“走,都到里面说话。” 等他们后厅坐定,顾嫂已经为他们备好了茶。 “怎么想起来这时候来我这里?”天枢老人道。 “我是这回专程来看师兄和师妹的,可我们已经出来了半个月了。”云枢子说完诡秘一笑。 “你们这可走的有点慢,看来不是仅仅来看看我们那么简单吧?”曾禔笑道。 “还是师妹有见识,”云枢子道,“我们这回顺便放了个风,只是这个风放得有点大而已,呵呵。” “放风?”天枢老人有点疑惑。 “对,放风,”云枢子道,“沿途我们游游逛逛,去了很多地方,每到一处,都不忘拜访当地名门大派,碰上江湖同道,管他认识不认识,都我请客,海吃豪饮,一路上也算是过了一把江湖豪侠的瘾,哈哈哈。” 看来这一路他的确开心,说完自己就先大笑起来。 “看来师兄这一路倒是挺高调的啊,这好像不是你的风格?”曾禔道,“这么逛来逛去,还见了不少江湖人士,到底有没有听到一些什么消息啊?” “要不说师妹有见识呢,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门道。”云枢子道。 “你就别夸我了,快说说你的门道吧。”曾禔道。 “其实也没啥,”云枢子道,“我不管走到哪里都在打听天承教、星宇两位师兄和我们家小公子珏儿的消息而已,而且还不带掩饰的,嘿嘿。” “哪到底有没有探听到啊?”一听到珏儿曾禔的心就揪了起来。 “听到的东西很多,但还真没多少有用的。”云枢子道。 “那你费这么大劲有什么用啊?”曾禔一下子气馁不少。 “当然有用了,”天枢老人道,“这是打草惊蛇之法,这也是变被动为主动的一步好棋。” “打草惊蛇?”显然曾禔还没有反应过来。 “师妹,你先别急,”云枢子解释道,“你想想看,我们把星宇两位师兄和天承教勾结的事说出去,我们又这样大张旗鼓的到处发打听,这两位听到了会怎么办?” “他们和天承教的事极为机密,外面没多少人知道,”天枢老人道,“如果这件事他们还没有准备好,这可能会使他们陷入被动。” “这么说就是为了逼他们早点来和我们解决问题,早点把珏儿还回来?”曾禔道。 “当然了,”云枢子道,“他们和天承教有没有关系不关我们的事,但他老是把孩子拿到他手上这就有点过分了,不解决这问题,他的日子也别想好过。” “那庸儿呢?他去哪里了?”曾禔道。 “他去长安了,”云枢子道,“我这两天已经听到一些风声,说他们在濮阳和阴山三鬼打了一架,又去轩辕派捅了一下,看样子他的手段比我的还要厉害些。” “什么?阴山三鬼?”曾禔道,“那他们有没有受伤啊?” “只要庸儿逼得不是太紧,阴山三鬼应该不会下狠手。”天枢老人道。 “师兄说的没错,”云枢子道,“和阴山三鬼相比,庸儿他们还是略逊一筹,听说有人劝架最后不了了之。” “那轩辕派那边呢?”曾禔道。 “轩辕离的功夫和庸儿相差太远,他到那里就是故意找点事的。”云枢子道。 “这么说他知道轩辕离和星枢子有事?”天枢老人道。 “他们的关系我们早就知道,我想这回应该是轩辕离和承天教的事,”云枢子道,“否则他捅这么一下力道也不大啊。” “看来这孩子知道的要比我们多一些,”天枢老人道,“这都是他的主意?” “当然了,”说起这个云枢子也很骄傲,这孩子是他一手培养起来的,“他把青乾也派出去了,还带了几个那两位原来坐下的弟子。” “这青乾能信得过吗?”曾禔道。 “什么信得过信不过的,”天枢老人道,“这里面本没有什么秘密,就是为了传个消息,或许他们还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那他们去哪里了?”曾禔道。 “我让他们去了江南,走远一点,或许效果更好一些,嘿嘿。”云枢子道。 “这孩子的事都让你们牵挂了。”天枢老人忽然心生一些歉意。 “师兄您这什么话,”云枢子道,“这不都是自己的孩子吗。” “唉!”天枢老人轻叹一声,点了点头。 “师兄,您说老大老二他们听到这个情况会作何反应?”曾禔道。 “现在不光是庸儿这边在动,锐儿那边也在动,”天枢老人道,“如果我猜的不错,这些事都会加快他们的行动,孩子在他们手上时间太长,可能成为他们的累赘。” “师兄认为庸儿的这招会有效?”云枢子道。 “珏儿只是解决我和他之间纠结的一个砝码,”天枢老人道,“如果他在别的事情上涉入太深,两个孩子又在外围紧紧相逼,时间久了就会挖出他们更多的事来,这恐怕不是他们希望看到的。” “那他们会怎么办?”曾禔道,他现在只关心和孙子珏儿有关的事。 “他在我这里的也只有做门主那点面子了,”天枢老人道,“只要他想要,庸儿给他就是了。” “你真要给他?”曾禔有点担心的道,“这可不是你最初的想法。” “他如果要拿珏儿来做这个交换,我只有保孙子了,”天枢老人道,“其实这修行都是个人的事,总是抱着一个为众人找一条路的想法,反而会影响自己的修行,我的想法、锐儿和庸儿的想法都留在云峰山上了,其实谁在那里都一样,路都要靠自己走。” “我赞成师兄的想法,”云枢子道,“那些位子也只是个门面,谁想要就给谁吧。” “只是有些委屈师弟你了。”天枢老人道。 “嗨,师兄,你还真小瞧我了,”云枢子道,“这些年在武功上我虽说赶不上你,但我也想通了很多道理,当年为了庸儿我可以在歧门谷待上十八年,山上那点事根本就不在我眼里,这些年留在山上,也只是为了锐儿和庸儿能轻松一点,不想因俗事误了他们的修行。” “呵呵,哪看来是我想多了。”天枢老人道。 “只要珏儿这件事做完了,我也想找个地方清静一下,学学您和师妹的样子。”云枢子道。 “师兄,只要你不嫌弃这里,这里屋子这么多,你随便想住哪间就住那间,啥时来都行。”曾禔道。 “哈哈哈,哪我就先谢谢师兄和师妹了。”云枢子道。
第三十二章 天枢易主-10:碰到师父了
青乾这次能带着人出去这么远,连他自己都觉得有点意外。 按照天枢门现在的资历来说,青乾是一点问题都没有,他是星枢子的大弟子,也是同辈中的大师兄,除了门主和几位尊长,没有人能具有他的地位和威望。 但也正因为他是星枢子的弟子,在师父作孽被打败以后,他选择留在了云峰山上,虽不至于因为这层关系抬不起头来,但他也刻意的保持低调,在山上从不多嘴。 青乾的性格比较文静,人也属于比较踏实的类型,但这样的人往往容易循规蹈矩,在修行上经常也会慢别人一步,可能是因为在师兄弟中他的武功不是最突出的,也极少出什么风头,时间久了,连星枢子对这位大弟子都比较淡漠,这可能也是他最终选择留下的主要原因吧。 在孙庸要他自己挑几个人一起出去时,青乾一下子犯了难,老门主天枢老人的弟子都不在山上,师叔云枢子的弟子本来就不多,还被门主孙庸和云枢子点名要了去,而孙庸自己这些年一力在潜心修行和为本门弟子引领方向,自己并没有收徒,现在剩下的只有原来两位师尊星枢子和宇枢子门下未走的那些人和自己坐下的几名三代弟子了。 选这些人出去,青乾心里是有压力的,他生怕别人想歪了,还是孙庸告诉他都是天枢门的门人子弟,无需分得那么清楚,他才勉强带了自己的师弟青音,原来宇枢子的弟子青谷,还有一名自己的弟子易濛,他也算是现在天枢门里第三代的大师兄了,有机会出去长长见识也是好的。 出去都要注意一些什么事,倒是云枢子当着大家的面一起说的,也没有特别给谁交代,只是跟青乾讲了瓯刀门的大致所在,并给了他一封信,要他面呈掌门莫珣。 青乾以前跟着星枢子倒是出去过,也是快五十的人了,江湖的规矩还是懂得不少,这回有这几个人跟着,沿途自然也能见到各地不同的风土人情,也会经历一些江湖轶事,都是他指指点点,颇有些大师兄和师父的样子。 为了不额外生事,青乾倒是规规矩矩的一直前往处于会稽郡的瓯刀门,连点绕路都没有走,但越是想守规矩,就越会碰上难题,当他们路过会稽郡治所吴县时,却意外地碰上了自己的师父星枢子。 首先看到的还不是青乾自己,是宇枢子的弟子青谷,原来不怎么受师父待见而选择留下,看到前面远远过来一伙人,眼尖的他一眼就看出了是谁。 “大师兄,前面好像是师伯和师父他们。”青谷道。 青乾展眼一看,可不是吗,除了星枢子、宇枢子两位师尊,还有他的几位师弟青眠、青峰、青逸和青峦,这些都是当年跟他们走的一些人,身边还跟着一些年轻人,但他都不认识,而最显眼的,他们竟然把当下门主孙庸的儿子也带在身边。 青乾一下子作难了,星枢子一伙自从离开云峰山,基本上就变得与天枢门水火不容,这中间有几次想杀门主未遂,还劫持了门主的儿子,这是多大的罪过,后面这两边还不知道要斗成什么样子,这个时候碰上,这不是往狼嘴里送菜吗? 青乾稍一犹豫,就停在了当地,其他的几个人也看着他,到底是回避还是前行,大家都等着他的示下。 那边的人也停下了脚步,显然已经看到了他们的存在,见此情景,青乾不再犹豫,起步继续向前走去,其他人虽有些惶恐不安,也只好紧紧跟上。 对青乾来说,不管星枢子做过什么,但毕竟是自己的师尊,再说天枢门的恩怨原和他们这些人就没有多大关系,他也没做过什么对不起师父的事,至于当年没跟他走,那也不至于就结了仇怨,最多是被骂一顿就是。 “师父!师叔!”青乾近前深施一礼,打个招呼,啥也没说。 “师父!师叔!” “师伯!师父!” 青音、青谷见状也上前施礼。 “弟子易濛拜见两位师祖及众位师叔。”易濛也老老实实的施了一礼。 “哟呵,这不是大师兄吗?”别人都还没说话,青峰倒先阴阳怪气起来了,“你们留在云峰山吃香的喝辣的,还记得起有两位师尊吗?” 青乾低首站在一旁,连青峰看都没看一眼,怎么说他也是这一辈里的大师兄,又没有做错什么事,还轮不上你青峰来说风凉话,只是在两位师尊面前不好发作而已。 “怎么?连句话都没有,是不是很理直气壮啊?”青峰依然不依不饶。 “住嘴!”那毕竟是星枢子的大弟子,宇枢子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那是你大师兄,不得无礼。” “师兄!”青眠倒是上前一步向青乾施了一礼。 “师弟!”青乾还礼,不卑不亢。 “你们怎么到了这里?”星枢子问道。 “回师父,”青乾道,“门主和云枢师叔要我们去一趟瓯刀门,求几把好剑。” “嗯,瓯刀门的兵器是不错,”星枢子点头道,“这千里迢迢的,一定是长了不少见识吧?” “一路走的匆忙,也谈不上什么见识,”青乾道,“小事倒是也碰上了一些。” “哦,那我倒想听听,”星枢子道,“我在前面的饭店订了两桌饭,你们也一起吃吧。” “是,师父。”在这个时候,青乾也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到了饭店,已经有七八个人在等,一看都是些江南几大门派的门主掌门,莫干山庄的庄主莫林也在场,一看他们进来,纷纷上前行礼致意,而星枢子竟然也只是对他们微微点头,看来不光是他的面子大,连架子也很大。 到这种场合来吃饭,青乾已经感觉很不自在,但碍于师父的威严他又不能不答应,来了也只想找个角落悄悄地呆着,等有机会就赶紧走,免得夜长梦多。 但星枢子显然没有这么想,在大家落座的时候,他还特意把青乾叫道他身边,并给在座的几位不是很熟的门主掌门介绍,“这就是我的大弟子青乾”,好像青乾就从来没有离开过他一样。 在大家喝茶等着上菜的功夫,星枢子才开始盘问青乾。 “这回门主派你们出来,他和云枢子在干什么?”星枢子道。 “回师父,”青乾恭敬道,“门主和夫人带着青玉、青境经平阳去了长安,云枢师叔带着青冥、青纯去了八公山。” 青乾也不知道师父是不是这道这些,但他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本来门主这次让他们出来都挺高调,看来他根本也不怕人知道这些事,所以他也没有必要为此遮遮掩掩,省得哪一句说得不对又惹出麻烦。 “哦,看来这动静挺大啊?”星枢子道,“莫非你们这次出来都带有什么任务?” “也没有什么特别任务,”青乾道,“就是出来的时候云枢师叔交代,除了交代的事情,也可以到处看看,和江湖同道聊聊,顺便看看有没有您和宇枢师叔的消息,还有小师侄孙珏的消息。” 对于关于探听承天教的事他还是没敢说出来,他怕万一点到痛处星枢子一掌毙了他。 “哈哈哈,你还是太小心了,”星枢子笑道,“我听出来了,这顺便的事才是重点啊,你只管说就是,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弟子不敢,”青乾道,“我们一路上也没有探听有关师父的任何消息。” “呵呵,这我信,”星枢子道,“你一向老实,但你不探听并不等于你没听到,也不等于他们就不去探听,或许让我们在这里碰上也是这冥冥之中的天意吧。” “师父说的是。”青乾附和道。 “那你就说说看,这一路你都听到了一些关于我的什么消息?”星枢子道。 “这……”青乾一下子为难了,这他哪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啊,再说了,这里还有许多外人,这怎么说呀。 “没关系,听到什么就说什么,”星枢子鼓励道,“就我们那点事,难道还怕别人知道不成?呵呵。” “是,师父,”看来这星枢子是想让他这位大弟子传递点消息给别人啊,青乾道,“我这一路听到的都是些零零散散的事情,有的说师父这些年不光身体恢复如初,功力还比以前精进了数倍,有的说师父这些年卧薪尝胆就是为了重新拿回天枢门门主之位,还有人说师父把孙珏带在身边就是为了跟天枢师叔赌气,还有就是说您这次重出江湖有极大的势力……” “好啦,”说道这里星枢子就不让他再说下去了,“看来你还真知道不少。” “是,师父。” 青乾早就不想说了,其实这哪是他知道的多,这些事现在已经成为江湖人尽皆知的事情,难听的话多了,青乾只是用比较好听的话说出来而已,还有些就算是知道在这里也不能说。 “你有没有门主和云枢子的消息?”星枢子问道。 “这个我还真没有听到。”青乾道,这反正怎么说都没有对证。 “这个我倒听说一些,”莫干山庄庄主莫林道,“动静还不小。” “哦,莫庄主说说看。”星枢子道。 “听说前些日子孙门主在濮阳和虎尾剑士胥黎干了一仗。”莫林道。 “结果如何?”星枢子道。 “可想而知,”莫林道,“要不是有人拦了一下,估计这些人都已经死在了胥黎手中。” “是谁这么多事?”宇枢子恨恨的道。 “听说是永昌门门主褚良。”莫林道。 “哼,这么个小角色怎么可能拦得住胥黎?”宇枢子道。 “那也是胥黎不想杀他,”星枢子道,“看来当年天枢子有点把他给吓住了,还有呢?” “还有就是你们这位孙门主跑去轩辕派那里找轩辕离撒了一回气,”莫林道,“据说轩辕离在他手下都没有走得了三招。” “这个轩辕离也太不长进了,”星枢子道,“他到那里干什么?” “前两天刚接到轩辕掌门传来的消息,”莫林道,“他说孙庸一到他那里就是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还在逼问轩辕派有没有窝藏他的小公子,说他不管轩辕掌门入不入什么教,要是敢动他的孩子,他都不会放过他们。” “看来他现在是有点狗急跳墙了,”星枢子道,“还有那个褚良,这人的舌头有点长了。” “师兄,你放心,我去收拾他。”宇枢子道。 “嗨,我就是随便说说,”星枢子一指已经上满一桌的酒菜道,“别顾上说话了,来,喝酒,吃菜。” 本来这气氛有点沉闷,有了星枢子这句话,这酒桌上顿时热闹起来,觥筹交错,杯影绰绰,酒过三巡,星枢子对青乾道:“你们要是吃好了就先去忙你们的事,我还要和诸位门主掌门说说话。” 听了这句话,青乾如临大赦,马上站起来道:“师父,我们吃好了,就不在这里打扰您和诸位门主掌门说话了,我们先告辞了。” 看来人家真是有事要说,青乾心明眼亮,但这绝对不是要探听的时机,所以对着两位师尊和众位门主施了一礼,带着他的人就要退出。 “青乾,你回去要是门主问起今天的事来,你如何回答?”星枢子道。 “我从来没有碰到过师父。”青乾很干脆的道。 “不,照实说!”星枢子道。
第三十二章 天枢易主-11:邀约
虽说很平淡的把青乾他们打发走了,但星枢子内心却很不平静,喝到嘴里的酒都觉得没有味道,他真没想到不让孙庸来找他,他竟然找到了外面的天地,还一点点的把他的事给扒出来,这让他的心里忽然变得有点没底了。 本来嘛,他今天来到这里,并且安排这么多江南的头面人物吃饭,那是他的安排中很重要的一步,也是有极重大的事情要说,临时碰上青乾,也是想显摆显摆自己的度量,拉回点以前丢的那些面子,但青乾的出现和他带来的一些消息,都让他感觉到自己的部署在被打乱,弄不好还会出乱子,这并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 但现在是最关键的时期,他不流露半点不安的样子,特别是在这些江湖人面前,这都是他多年来养的鱼,不能没有收获就让他们游走,所以星枢子越往后面,越是豪迈,连开场的那点架子和矜持都没有了,倒是痛痛快快的陪这些人喝了一顿酒,但本来要说的话却没有说几句就让他们走了。 “师兄,今天你的状态好像不太对?”等回到客栈,就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宇枢子才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是吗?有什么不对?”星枢子虽说在问,但情绪已经很是平静。 “你对他们的态度太过热情,这已经是好久没有的事了,”宇枢子道,“这给他们的感觉好像是马上就要有大事发生,但你今天却什么事都没讲。” “呵呵,你倒是观察得很仔细,”星枢子笑道,“这么做也是我临时想到的。” “你这回来不是要对他们施加压力吗?”宇枢子道。 “施加压力也有很多方法,”星枢子道,“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对加入承天教这件事都还在摇摆,说明他们的信心还不足,本来只想敲山震虎,让他们清醒清醒,但现在得让他们看到点真格的了。” “怎么看?”宇枢子道。 “此一时彼一时,现在光说说已经没多大用了,”星枢子道,“听听外面的议论,现在都几乎是明牌了,如果我们再没有进一步的行动,恐怕就真要被人认为是傀儡了。” “这么说师兄已经有了新的想法?”宇枢子道。 “我们不能被孙庸这个孩子牵着鼻子走,”星枢子道,“这家伙最近的行动有点怪异,加上云枢子也跟着到处煽风点火,我们要再等的话恐怕那点底早晚会被他掀光,到时会更被动。” “你是想把上云峰山的时间提前?”宇枢子道。 “是回云峰山!”星枢子强调道。 “是,是回云峰山,”宇枢子道,“那里本就该是我们的。” “我想我们这样也许会更主动一点,”星枢子道,“如果我们按照这条路走,我们的所有行动都顺理成章,其他的闲话也会少一点,最多也就是借力打力。” “哪他那里怎么办?”宇枢子对上回箭川的事情还是心有余悸,“他上回已经不高兴了,说没有他的事就没有我们的事。” “我觉得没有大碍,”星枢子道,“上回是我们急了点,打乱了他的节奏,但这回不一样,现在已经没多少秘密了,江湖上人心惶惶,摇摆观望,我们提前行动反而会增加我们的影响力,这样还会帮他稳住局面,反而有利。” “要不要对他讲讲?”宇枢子道。 “讲讲也可以,”星枢子道,“就说现在局面比较复杂,传言很多,我们也需要一个名正言顺有影响力的身份,才能稳住更多的人。” “那他们这事还要保密吗?”宇枢子道。 “这么大的事情,哪还有秘密可言?”星枢子道,“除非他什么都不做,否则迟早都会传遍江湖。” “那他们还为什么一定要去搞南越国的事呢?”宇枢子道。 “你还没看出来吗,这正是他的高明之处,”星枢子道,“他知道这事最终瞒不过别人的耳目,他又知道大汉一直对南越不太放心,所以他就连压带哄,许给吕嘉一个很大的饼,然后又让我们做了很多神神秘秘的事,目的就是将朝廷和江湖的目光都吸引到南越去,他这边的事容易达成了。” “嘿,我还真没看出来,”宇枢子感叹道,“他一个西域的野毛子哪来这么多想法?” “他不是一个人,厉害的是后面那个承天教,”星枢子道,“这些西域人在那些荒凉的地方飘来飘去,几辈子都找不到一个可以安身的地方,对中土这块宝地觊觎已久,但又没有实力,所以就想出这么一个通过江湖势力渗透的法子,或许到某一天就能起点作用。” “看样子他们的这个障眼法是成功的,”宇枢子道,“听说翁锐去过长安,现在又是孙庸去长安,看来他们的注意力确实被吸引到南越方向了。” “这也管不了多长时间,”星枢子道,“他们都是江湖人,对江湖的事情要比朝廷的事情敏感的多,再说了,这些年轻人后面还有不少老家伙,他们也没有一个是好对付的。” “那你看那个野毛子这些人行吗?”宇枢子道。 “他的武功没问题,我看就是所谓的道门三圣也不是他的对手,”星枢子道,“其他的他自己到现在都讳莫如深,我们也只是知道一点皮毛,只能是静观其变了。” “那我就不明白了,”宇枢子道,“他们既然只是想在中土立足,何必一定要去惹天工门呢?” “他去惹天工门可不是因为他傻,这可是一石三鸟的上上之策。”星枢子道。 “一石三鸟?”宇枢子奇道。 “所以说他后面还有高人呢,”星枢子道,“天工门这些年扩张得很快,漏洞很多,容易得手,这是其一;天工门位列道门三圣门之一,影响力大,只要搞定它,其他门派也就没有不服气的了,这是其二;还有就是他们钱多,要想成事,这没钱都等于白想,从这里下手他什么问题就都解决了,这就是其三了。” “那最近怎么没看出他有什么动静呢?”宇枢子道。 “估计很快会有,”星枢子道,“估计他会把南越的事做得更像一点,但具体做什么事我还没想明白。” “师兄高见,”宇枢子道,“怎么这些以前都没听你讲过呢?” “开始是猜,没根据的事还是少说为妙,”星枢子道,“但现在的种种迹象越来越多,有些猜想已经得到证实,可能就会把后面的事想得更清楚一些。” “那我们下一步怎么办?”宇枢子道。 “还是老办法,”星枢子道,“给他们一封信,让他们到云峰山等着。” “可能他们早就等着你这封信了,呵呵。”宇枢子道。 “我等的就是这个火候。”星枢子道。 ※※※ 淮河南岸八公山下的那个小山岗上,朱玉和龙玉两个人陪着翁娴和孙玥在院子里玩,翁锐和孙庸在后厅陪着天枢老人和曾禔说话,整个院子充满了两个孩子的笑声,平和安详。 翁锐一直记挂着孙珏的事,他和朱玉从仙人崖出来就直接到了八公山,虽说一来还没见到师弟孙庸,但他们两人能获得如此奇遇,让两位老人也是啧啧称奇,为他们高兴不已。 孙庸和龙玉他们是两天后才到的,云枢子走的时候说过他会回这里来,所以翁锐就一直等着,师兄弟再次见面不光互通得到的消息,难免又要交流感受,切磋进境,这已经成了他们的常态。 到了八公山,孙庸免不了要多待几天,所以他就让青玉带着青境先回云峰山了。 现在孙珏的事是大家最为关注的,这回孙庸和云枢子又到处放风扰动,他们也在分析星枢子他们下一步的各种可能性。 但就在这个时候,龙玉拿着一封书笺进来了。 “这是什么?”孙庸问道。 “可能是星枢子送来的。”说这话的时候龙玉都有点颤抖,她真怕这里面会有什么不好的消息。 孙庸起身接过信笺,刚想动手拆开,但又犹豫了,回过身来看着爹娘,这时朱玉也带两个孩子走了进来悄悄地站在一边,翁锐也站了起来看着师父,后厅的空气好像一下子凝滞了,紧张的气氛压得人有点喘不过气来。 天枢老人一伸手把信笺接了过去,慢慢的拆开,看来一眼什么都没说,就顺手递给曾禔,曾禔看了看轻轻地叹了口气。 “娘,他们怎么说?”龙玉急道。 曾禔看了一眼天枢老人,天枢老人点点头,曾禔就把信笺又交回了孙庸手上,翁锐、龙玉、朱玉几个人都同时凑了上去,信笺上无头无尾的只有两行字: 八月中秋是个好日子,云峰山风景不错,所有的账都该有个了结,届时我会带孩子上山,他很好,勿念。 “他们是有些坐不住了,”翁锐道,“看来师弟的办法起了作用。” “嗯,不错,”天枢老人点点头道,“不光是庸儿的行动,你们的行动也在起作用。” “这么说灰衣老者迦南那边最近也会有动作?”翁锐道。 “估计是,否则他们不会这么敏感。”天枢老人道。 “哪我们怎么办?”曾禔道,她和龙玉一样,关心的只有孙珏。 “我回去!”孙庸憋了很久重重的吐出两个字。 “我也回去!”龙玉急道。 “你们当然得回去,”曾禔道,“他可是等着跟你交换呢。” “娘,我是说只有我和阿玉回去。”孙庸道。 “这可不行,”曾禔道,“我们都是天枢门的人,这事和我们有关,谁知道他又会出什么坏主意?” “我想不会的,”孙庸道,“除了门主之位,我想不出他还能在我这里要到什么,我已经不想和他争这个了,我只要珏儿平安回来,再说了,为这点事,您和爹都去,太给他面子了,他们不配。” “庸儿说的有道理,”天枢老人道,“就算我们不去,和在那里也没有什么区别,他现在是门主,这事就让他自己去处理吧。” “可是我还是有点担心。”曾禔道。 “师父,师娘,”翁锐道,“我有个想法,就让我和玉儿陪师弟和阿玉回一趟云峰山。 “师兄,不用了,”孙庸道,“这是我的事。” “我觉得可以,”曾禔道,“锐儿虽是天工门门主,但他也是天枢门弟子,还是前任门主,说起来都不是外人。” “要不把季瑜也叫一下,”翁锐道,“这样我们两人也算是个见证。” “不要弄这么大动静了吧。”孙庸道。 “叫一下也好,”天枢老人道,“顺便也通知一下天玑子,省得他以后说话。” “这太好了,这样我爷爷和我爹那里都有了交代,”龙玉道,“他们三人在一起,足以压垮半个江湖,娘,您就放心吧。” “唉,我放心,”曾禔轻叹一口气道,“以前那么清高的三个人,现在后辈却不得不都卷入这些无聊的江湖争斗,看来他们的修行都白费了。”
第三十二章 天枢易主-12:杀杀气势
云峰山天枢门一切如故,大家该干啥还干啥,谁也没意识到这两天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孙庸没等到八月中秋,他传消息给龙目山天玑门门主季瑜,然后就和翁锐、朱玉、龙玉四人上了云峰山。 他现在还是天枢门门主,这里还是他的地盘,他不可能让星枢子先上山等他,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对于山上的事务,孙庸本没有什么好管的,这些年他也从来没管过,都是云枢子带人打理,他最上心的还是修行,还是他的道法,是天枢十三剑心法和天枢剑法的融合,他的理想就是把他外公和父亲没有走完的路继续走下去。 孙庸是一位非常勤奋的人,自己潜心琢磨,每隔十天半月还要召开一次明法大会,把自己最新的所思所想讲给大家,绝无隐瞒,但能懂多少就要看各人的悟性和缘分。 这次回来,他却打破了常规,每天都要召集早课,虽讲的都是以前讲过的内容,但更翔实,更系统,其中还增加了许多他的最新感悟,不管是老人,还是新入门的弟子,都觉得受益匪浅,连云枢子和翁锐这种高手都觉得颇有新意。 别人不明所以,但云枢子和翁锐他们却明白孙庸要干什么,好在他控制得很好,在八月十五前正好讲完,一身轻松的把姗姗来迟的季瑜亲自接上了山。 “季门主,你来晚了,”一坐下翁锐就道,“你可错过了许多天枢门修炼的道法精髓。” “这么说孙门主这些天在一直给门人明法?”季瑜道。 “你别听我师兄的,”孙庸道,“就是把最近几年的一些感想将给他们听听,怕以后没有了这样的机会。” “你真要把这门主之位让出去?”季瑜道。 “没有这门主之位你季门主该不会不认我了吧?呵呵。”孙庸笑道。 “这我哪敢啊,”季瑜也笑道,“你可是我们天机门的姑爷,在我那里你可以横着走的,哈哈。” “季师叔,你可不要乱说,”龙玉道,“我们回去只是客人而已。” “好啦,你们都不要客气了,”翁锐道,“说说正事吧。” “我这里倒没什么好说的,”季瑜道,“老门主和龙师兄说了,要是珏儿没事,天大的事也是天枢门自己的事,要是谁敢伤害珏儿,天机门则不惜倾全门之力,绝不会袖手旁观。” “我也没啥,只要他们别做得太过出格就行。”既然季瑜一来就表明态度,翁锐怎么也得说说,摆明了我就是来站台的,别欺负我家兄弟就行。 “两位门主多虑了,”孙庸道,“我爹、我娘、云枢师叔,还有我,对这件事都想通了,这门主之位也就是个门面,有没有这个门面自己心里的那个道都可以去修,要是这次可以了了这件事,我就带着珏儿回到八公山,好好的给爹娘尽一下孝心。” “那他们会不会再出什么幺蛾子?”季瑜道。 “这个倒不用多想,”孙庸道,“天枢门内就这点事,现在几乎都摆明了,只要不是太过分,我接着就是,两位门主就算是给我做个见证就行。” 怎么说孙庸也是个门主,如果连这点事都摆不平,那他这些年在云峰山就算白呆了,见证可以有,但动手的事他一定不会假手他人。 “你放心吧,要真动起手了我不会跟你抢的,呵呵。”翁锐笑道。 ※※※ 要不说星枢子在江湖也算一号人物呢,说是中秋,他就八月十五上山,不早一天,也不晚一天,此前更没有什么动作,一切都做得坦坦荡荡,看样子还像那么回事。 但看他上山的阵容,这可真是有点豪华,他一人在前,宇枢子紧紧跟随,后面是他们带下山的众弟子,除了在箭川被孙庸杀了的青阳都在,还增加了不少新人,看来这星枢子和宇枢子找那弟子的能力确实很强。 除此之外,一起上山的还有中原各大门派和江南各大门派的一些门主掌门,竟然有十几位之多。 这些人一上山,天枢门的人自然会看见,但这些人根本不知道今天会有人来,当他们看到这些人是谁是,竟然吓得动都不敢动,只好远远的站着瞧着,有胆大的赶紧偷偷去报告门主。 “来就来了,紧张什么?”孙庸道,“吩咐下去,该干嘛干嘛。” 一看门主对这件事十分的镇定,来报告的弟子胆气也壮了不少,出来告诉大家,门主有令,该干嘛干嘛。 有了门主这句话,倒不是该干嘛干嘛了,几乎所有的人都纷纷退走,一下子周围就变得空荡荡的,他们明白这可都是大神,别莫名其妙把自己给折进去。 但这个结果多少让星枢子感到有些尴尬,怎么着这也是自己曾经一呼百应的地方,就算是被打残下山以后也有不少人跟着,这会儿他上山这些人竟然连个招呼都不来打,难道他们连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师父,您回来了。”青乾一个人迎了出来。 “怎么就你一个人?”星枢子道。 “弟子们都不知道您今天要回来,”青乾道,“要不我这就去把他们都叫来。” “什么不知道,”宇枢子已经有点怒了,“刚才还有人看见,这会儿一下子就都跑得不见影了,我们能吃了他们不成?” “师叔息怒,我这就去叫他们。”青乾依然陪着笑道。 “不用了!” 星枢子说完,也不跟任何人招呼,直接带众人去了天极殿,亲自执椎将大殿前的大钟敲了九下。 这是天枢门的规矩,天极殿的钟声一响,说明本门有大事发生,所有门人子弟必须即可赶往大殿听候差遣。 尽管敲响了大钟,但星枢子等人并没有进去,而是等在大店门口,随即赶来的门人子弟见此情形,纷纷在附近驻足,既不敢离开,也不敢靠近,定睛观瞧,忽然后面有人闪开一条道,以孙庸为先,云枢子、翁锐、季瑜等人跟着,也算是浩浩荡荡走了过来。 “哟,这不是大师伯、二师伯吗?”孙庸笑吟吟的走过来道,“您这自己赶到天极殿敲响大钟,这是不有点太急了啊?” “哪莫非是要我们前往门主处请安?”星枢子道。 “如果觉得自己还是天枢门的人,前去请安也是正理。”云枢子对他们这种无理的举动很是恼火,冷声道。 “老四,今天没你什么事,你少掺乎!”宇枢子道。 “哦,二师兄,”云枢子道,“我的意思是哪怕是您明天要去做门主,今天也不能输了礼数,这事我天枢门的规矩。” “你……”趾高气扬上来的宇枢子被云枢子怼得说不出话来。 “老四说得有理,”星枢子轻施一礼道,“天枢门弟子星枢子拜见门主。” 但孙庸却没有吭声也没有回礼,而是静静的看着宇枢子,宇枢子见状,愣了好一会,一百个不愿意的拱手施了一礼:“天枢门弟子宇枢子见过门主。” “哈哈哈,二位师伯客气了,你们都是长辈,这不要折杀我吗?请进殿入座。” 等宇枢子施完礼孙庸才道,这段时间他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等着,明显就是等着你施礼,看见这张已经有点气歪的脸,跟在后面的翁锐和季瑜都忍不住偷偷直乐,这个样子的孙庸他们也很少见过。
第三十二章 天枢易位-13:让位
进了大殿,大家分宾主坐定,云枢子自然把客位首席和次席让给了翁锐和季瑜,而主位的首席和次席自然是留给了星枢子和宇枢子,他自己坐在了第三位,孙庸则自然而然地坐上了门主之位。 坐下来的孙庸却没有开口,一直在这人群之中看来看去。 “我说你就别看了,孩子没在这里。”星枢子道。 “你没把他带过来?”孙庸道。 “你我能有今天之会,你不就等的是他吗?”星枢子道,“你放心,他已经好好的上山了,只要我们这边的事一结束,你就能见到他了。” “看来大师伯还真是个信用之人。”孙庸道。 “你不用讽刺挖苦我,”星枢子道,“事紧从权,这也是不得已的事情,今天就把这件事做个了结吧。” “我等这一天很久了,”孙庸道,“大师伯不妨说说如何了结。” “我要什么你不知道?”星枢子道。 “那也要大师伯亲自说出来。”孙庸道。 既然你叫了那么多人来做见证,那你就好好说说你到底想要什么。 到了这个时候,星枢子已经无所谓脸面了,反正前面的事情整个江湖都知道了,也没必要再遮遮掩掩了。 “你今天正式宣布退下门主之位,将天枢门交由我来掌管,”星枢子道,“之后你们一家人就能团聚了。” 尽管天枢门的门人子弟纷纷露出惊讶之色,有人还变得有些惶恐,但不管哪边的嘉宾似乎都很笃定,对这个结果看似早就了然于胸。 “哦,是这件事啊,”孙庸好像刚知道一样,“您是我外公的大弟子,又是我的师辈,您做这门主之位自然合适不过,何必还要绕这么大的弯子呢。” 孙庸把外公亶爰山人搬出来,就是想骚骚他,从我外公这里算,我这门主好像做得还算名正言顺吧。 “我们就不必再扯这些了吧,”宇枢子已经没耐心了,“怎么禅位不用我教你吧?” “哈哈,这就算要禅位,那也是给大师伯,二师伯你着什么急呀?”孙庸慢条斯理地道。 “你……”宇枢子又给噎住了。 “门主,你的意下如何?”云枢子站起来道,就算真要让位,那也得有个人来主持呀,他这个天枢门的大总管当仁不让。 “我是自然没有意见了,”孙庸道,“修行不在于这个位置,到哪里都一样,只要孩子能平安回来,现在就可把这位子让出去。” 孙庸这话无非是想告诉大家,这个位置是有人拿孩子逼着让出来的,尽管在发生了这么多事之后,对这种争斗、对这个位置他已经有点烦了,但恶心恶心一下某些人还是可以的。 “大师兄的意思呢?”云枢子问道,这明显是要他再说一遍。 “就那么一句话非得要说几遍吗?好,我就最后再满足你们一次,”看来星枢子也不高兴了,但为了完成这最后的一步,他还是忍了,“这天枢门门主之位本来就该是我的,十年前我就说过这样的话,既是庸儿甘愿禅位,我理应让他们全家团圆,这回你们该满意了吧!” “好,禅位仪式现在开始。”云枢子道。 “不用这么麻烦了,”孙庸从门主之位上站起来,踏前一步朗声道,“天枢门各位门人子弟听着,我孙庸才疏学浅,未能将本门修行武功发扬光大,愧对列位祖宗,今天自愿将门主之位禅给大师伯星枢子,从此本门所有门人子弟都得听从新门主号令,遵从门规礼约,不得有误,大家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 “知道了。” 一大堆的门人子弟,回答的稀稀落落,有很多人都没有吭声,显然这些人对现在的结果还没有反应过来。 “听到了没有?”孙庸再次大声问道。 这回的回应倒是热烈了许多,因为宇枢子的眼睛已经开始在门人身上扫视,没有人愿意给自己惹麻烦,反正谁做门主和自己也没有太大关系。 “好,”孙庸道,“星枢子上前接门主信物。” 星枢子站起身来,走到孙庸对面深施一礼,从孙庸手上接过代表本门最高权威的信物白玉班指,戴在自己的右手拇指之上。 “好!” 宇枢子带头叫好鼓掌,一同上山的嘉宾如梦方醒,不但鼓掌,还纷纷高声祝贺,一时这天极殿里的气氛热烈异常。 本来这门主禅位是件及其隆重和严肃的事情,有着较为复杂的流程,但被孙庸这么简单一搞,这种仪式感就大打折扣,别说星枢子不满意,宇枢子也看不下去了,不得一冲在了前面,直接取代了云枢子的位置。 云枢子退后一步,微微一笑摇了摇头,对面的翁锐和季瑜也是相视一笑,觉得这实在有点尴尬。 “请新门主登座!”宇枢子道。 见此情形,孙庸侧身,退后一步,把门主之位让了出来,星枢子上前两步,终于坐上了那个梦寐以求的位置。 “恭贺门主登位!” 大殿上所有的来宾一起起身,躬身施礼,高声祝贺,翁锐和季瑜虽没有说恭贺的酸话,但也都起身行了礼,在这个时候,他们可都是代表的自己的门派。 “所有门人子弟给新门主行叩拜之礼!”宇枢子道。 宇枢子终于扬眉吐气了,前面的节奏都是你们掌握,在仪式上也敢偷工减料,现在可是我们说了算,该磕的头一定得磕,谁也别想漏掉。 这磕头是礼仪,它有严格的先后次序,作为前门主孙庸首当其冲,要是长辈禅位与晚辈,就不必叩拜,但他是个晚辈,这就两说了,宇枢子这么做也是要杀杀他的傲气。 但孙庸站在那里并没有动,而是看向大殿的门口,因为他这个头磕了,就表示完全认可了星枢子在天枢门的权威,但他还没有看到儿子孙珏的身影。 本来刚刚热起来的场面一下子又冷清下来,大家都知道孙庸在等什么。 星枢子一招手,青眠走了出去,片刻之后,两名劲装男子带着孙珏出现在大殿门口。 “爹!娘!”孙珏一进大殿,看到孙庸和龙玉就扑了上来。 “珏儿!”龙玉已经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上前紧紧抱住儿子,过了好一会才想起检查儿子的身体,见无大碍,才回首冲孙庸点了点头。 孙庸没有急着去看儿子,而是退后几步,在大殿门主座前跪倒:“天枢门弟子孙庸恭贺大师伯荣登门主之位!” 在他磕完头之后,起身转身,走到龙玉和孙珏跟前,拉起他们两人就往外走。 “慢着!”坐在门主之位上的星枢子道,“你就这么走了可不行!” 孙庸站住,慢慢回过身来,龙玉轻轻的靠在他身边,儿子孙珏紧紧的拉着他的手,好像生怕自己再次被人带走似的。 “怎么?门主是后悔了吗?”孙庸稳稳的道,做了这些年门主,这气度还是满满的。 “哈哈哈,我有什么后悔的,”星枢子道,“我已经拿到了属于我的东西,但你既然不做门主了,是不是也该把门主的东西还出来。” “哦,门主不说我还真是给忘了,”孙庸微微一笑道,“门主右手边的案几上有个包袱,那里面是历代门主口口相传的‘天枢十三偈’的全部偈语,要把它叫成天枢十三剑也行,我就不一一给您说了,全都写在里边了。” “还有本门修炼秘法!”宇枢子道。 “呵呵,二师伯,你知道你这些年为什么进境不大?”孙庸嘲道,“你太关注别人现成的东西,十年前我爹就讲过,除了‘天枢十三偈’,本门就根本没有什么秘传的东西,今天我也是同样的话,到是我自己将这些年在天枢门的所感所悟全都记录了下来,这也算是我做门主可以留下的东西了,你们看看有用就留着,没用一把火烧了便是,至于原来山上的门人子弟,他们都已经听我讲过多遍,能悟多少那都是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很好,我信你。”星枢子道。 “那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吗?”孙庸道。 “还不行,”星枢子道,“我们之间还有一笔账没有了结,和这个孩子无关。” “哦,那我倒想听听,”孙庸道,“门主不妨直说。”
第三十二章 天枢易主-14:实力说话
“我等这一天等了十年了,”星枢子道,“当年天枢子划下道来,一人力战他的两位师兄,我二人确实技不如人,已经被废去武功,好在天不灭我,我今天又回来了,本想请他再指点指点,可惜了,他竟然没来。” “门主不必遗憾,”孙庸道,“父亲相信他大师兄的为人,必不会为这点事为难一个孩子,所以他也就没想过再回云峰山的事,如果还有什么过不去的事,我一力承担就是。” “行,”星枢子点点头,“我知道你悟性很高,这些年也很努力,武功修为在当今江湖年轻一代中也算是出类拔萃的,今年你我有两次交手,虽说都差点杀了你,但实际你并没有真正落败,你有资格和我一战。” “这么说我是要代表父亲和门主一战了?”孙庸道。 “不必,”星枢子道,“他既然那么超脱,珏儿我也还回去了,和他那点事就算翻过去了,这个门主之位我虽说想要,但也不想让人说成我是用一个孩子做要挟换来的,你我今天就静静心心的打一场,让你不用有那么多羁绊,我要用实力说话,这个门主我是拿得回来的。” 这种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的做法实在让人觉得有些恶心,但他确实也是光明正大的给了孙庸一个展示的机会,有能耐你就来打我的脸,没能耐那你就帮我长长脸。 “恭敬不如从命,”孙庸道,“那我就请门主指点指点。” 孙庸说完,拿过自己的剑走出大殿,在门口的小广场站定,这是他父亲当年教训两位师兄的地方,今天说什么也不能让他在这个地方找回面子。 小广场上原来已经沾满了天枢门的门人子弟,孙庸一出来,大家很自然的让开了一大块空地,翁锐、季瑜连同其他嘉宾也都走了出来,天枢门前后两位门主较量,这在哪里都是有看头的。 星枢子须髯飘飘,红光满面,看起来状态不错,孙庸磊落大方,气定神闲,好像也并没有把这当一回事。 “你先出手,你是小辈。”星枢子道。 “嚓!” 孙庸并没有客气,随着一声宝剑出鞘的声音,周围的空气都为之一颤,他的身形晃过之处,拖出一道道虚影,手中的剑闪过一道亮光带着犀利的啸声化作一点寒星,直刺星枢子的哽嗓咽喉。 这是天枢剑法近身搏杀的夺命招数“混天一极”,简单,快捷,攻击距离短,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要的就是凝聚全身的修为于一点,形成强大的攻击力和穿透力,开壁破石,势不可挡。 星枢子虽是客气让孙庸先招,但也没想到对方会先用此招,两三步的距离,一点就到,连提气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硬接若气力不足,被对方逼退数步是小事,弄不好剑折受伤,那就成了败相,躲闪虽为上策,但在气势上却要略输一筹,仓促之间,星枢子显然明白其中的利害,手中的剑翻腕一振,向外封挡,身子一侧,闪开对方攻击的锋芒,电光火石之间,他还是选择了后者。 近身招数孙庸自然不会用老,借着星枢子的一个侧身封档,骤转身形,数道剑影顺着星枢子还未撤开的剑就插了进来,这个变化太快,转眼剑芒已离星枢子身体只有数寸,星枢子身子一振,轰然作响,凭空向后倏然飘落。 尽管这已经不是天枢门的招数,并且奇妙无比,但并没有将孙庸甩开,他的身形不但附身而上,而且剑影翻飞,剑芒始终不离星枢子前身大穴。 星枢子今天是要给自己找面子的,这一闪二退而再退,已经让他怒火中烧,后退中大吼一声,单掌拍出,已然用上了十成的功力,这已经是两败俱伤的打法,就算孙庸的剑芒能伤到自己,他这一掌也足以将他打成重伤。 孙庸今天让出门主之位,主要是为了救儿子,他可没想着要杀了星枢子,伤了自己就更不可能了,星枢子这一掌突袭,孙庸躲无可躲,撤剑出掌,硬生生和星枢子对了一掌。 孙庸这一掌也用上了十成的功力,用小了他怕抵不住星枢子的掌力伤了自己,但他却没有硬拼,而是借这一掌飘然后退,化掉了星枢子的掌力,稳稳落地。 这一回合孙庸连连近攻,逼得星枢子一再避让后退,到最后却是星枢子一掌,将孙庸震飞出数步,从结果看,倒像是星枢子胜了一招。 两人再次交手,星枢子再也不给孙庸可以近身的机会,大开大阖,全力而为,浑厚的内力掀起滔天的气势,漫天的剑影几乎将孙庸笼罩,连翁锐都看得出,星枢子的功夫比十年前可是高出不少,看来他在迦南那里得到的好处确实不少。 对孙庸来说,今天这场和星枢子之间的搏杀却是近几次中最轻松的一次,不是说他的功夫高出星枢子多少,而是每次他都有很多顾忌,虽拼尽全力但却无法将自己的功力催发到极致。 今天可不一样,就他和星枢子,他不必顾忌妻儿,也不必去想结果,这就使他几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天枢剑法是他从小练的,对其剑式、剑意极其演绎变化都有极其深刻的了解,后来跟随翁锐走出歧门谷,种种际遇又让他见识到更多不同的东西,他像一块后磁石一样不断吸附着他能吸到的一切,这极大的开阔了他的眼界,但总是难免有融合的瑕疵,这在高手过招时往往是致命的。 自从他做了天枢门主,开始去演绎他想象中的“混沌初开”,一条清晰的路在他面前展开,厚重的天枢剑法和道法基础,天工门的机巧之学,翁锐、卫青、天灵子、阴山三鬼等等剑法中的各种神奇和精妙的思路,都慢慢融合在一起,并得以在天枢剑法中展现和提升,星枢子现在遇到的就是这样的剑法。 前两次和孙庸交手,他只是感觉孙庸的天枢剑法已经有了不少变化和提升,但总归还在天枢剑法的框架之内,以自己浑厚的内力加上自己对天枢剑法的理解也足够驾驭,但今天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磅礴、内敛、大气,少了以往的刚猛、机巧和急于求成,这样一来,就算是在他的重重压力之下竟也难让他露出破绽。 这两人一个是有六十年以上功力的本门高手,一个是年轻一代的实力担当,天枢门的两代高手较量,在任何地方都足以惊心动魄。 星枢子空中飘飞的身影向下拖出一道亮光,剑气的轰响像是空气要被撕裂,“星河横舟”倒着使更加威力骇人,但被压在底下的孙庸似乎对这样的大招并不太在意,长剑一横,竟主动黏上了星枢子的长剑,随着星枢子剑威的荡开,他的身子也跟着斜斜的荡开,就像星河上的一叶浮萍,无论波浪多大,都无法伤浮萍分毫,剑锋从他脸旁扫过,也只是多了一点震荡而已。 在一旁观看的翁锐心下大惊,他没想到孙庸竟能将“混沌初开”悟成这样,高手对阵,都是硬碰硬的较量,但他却能将自己威势和对方融为一体,让天地变成一片混沌。 混沌蕴天地,一剑两茫茫。摇曳随风起,山河日月殇。婴孩落地啼,阴阳乾坤朗。叩虚以问道,造化名无常。 避不开混沌,就把自己化为混沌,天地的力量可以为我所用,自然他人的力量也同样可以为我所用,机缘成熟,婴孩落地,那就是破除混沌的一道闪光,是一条生命的诞生,也是另一条生命的消亡。 数招过后,星枢子也感到了不对,孙庸的这种打法看似凶险,但完全是被自己的招数拖着走,而他又把自己恰到好处的置于剑威的边缘,你伤不了他,而他却可以伺机偷袭,一着不慎,可能全盘皆输,他没想到孙庸对天枢剑法的精研已经到了如此可怕的地步。 有了这样的想法,星枢子手下的招数忽然大变,气势更加强盛,而招数却变得诡秘、狠辣,并且充满邪气,让翁锐一下子感受到了灰衣老者迦南的影子。 这样的突变,一下子打乱了孙庸的节奏,他还没完全适应,就已经迎上了星枢子陡然反身斜扫的一剑,方位古怪,变化虚灵,感觉大半个身子即刻受制,只好依葫芦画瓢,拼力斜挡一剑,“轰然”一声,两剑相交,孙庸已经被震出十步开外,连晃几步才稳住身形,嘴角已经沁出血丝。 这一招孙庸虽说没有落败,但也明显处于弱势,星枢子呼呼的喘着粗气,并没有再追上来。 调息片刻之后,星枢子道:“你走吧!” “这么说大师伯胜了?”孙庸道。 “你比我和你爹都强,”星枢子道,“你解决了我们都没解决的问题,师父亶爰山人的想法是对的!”
第三十三章 南越国师-1:卧龙谷
秦山腹地,洛水源头,卧龙谷,一个极其普通的地名,听了都很容易忘记,因地处深山,地势险峻,山高谷深,人迹罕至。
险绝之地,必有绮丽的风景,这里不光山水俱佳,还有一连串颇为生动的名字,龙首峰,伏龙岭,龙爪潭,游龙涧,藏龙洞,飞龙坪等等,虽因形得名,但也看得出取名者的雅致。
因为山形、地势颇有几分仙气,曲径通幽,俯仰通天,这里曾是一伙信士潜心修炼的道场,听说最众时有数十人之多,先依藏龙洞护佑,后在飞龙坪上建起很多茅屋,连附近的百姓都把这里当作了一块圣地。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些修道之人就慢慢消失了,这里也就变得荒凉起来,大概在十几年前,已经成为无主之地的卧龙谷来了一伙外地人,带来了不少工匠,连这些工匠也是外地人,开始了对卧龙谷的整修。
几年过去,这里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原来飞龙坪上的茅屋被扒掉了,取而代之的是数座简洁大方、古朴厚重的殿宇,殿宇后面到山崖之间也修了两座偏殿和数座居所,连山崖上的藏龙洞口也被依势盖起了一片屋檐,和前面的殿宇连成了一片。
除此之外,龙爪潭边,游龙涧旁,伏龙岭上,都修上了一座座凉亭,或四角,或六角,或八角,各不相同,两人聊天,三五人小憩都没有问题,原来由修道之人踩出来的山间小路都被整修平整,在陡峭险要之处,已经凿成了平整的台阶,并把这些地方连接在一起,一直通到了龙首峰顶。
这样一来,飞龙坪就成了卧龙谷真正的中心,前面凌空而下的是游龙涧,涧水由西而东汇聚之处就是龙爪潭,跨过山涧,对面山脊就是伏龙岭,右首与伏龙岭相连高高擎起的是龙首峰,站在飞龙坪上远远看去,高山深涧,阔谷流云,松涛阵阵,还真有几分王者之气。
原本宽阔的藏龙洞内,已经看不出原有的形态,里面被隔成一间密室,厚重的石墙中嵌着一道厚厚的木门,外间也被隔成两部分,左边是一间简洁的卧室,右边搭了一张不小的木几,几只蒲团置于木几之旁,这也可算是古朴的客厅。
就在木几旁的蒲团之上,坐着两位老者,一位银发、碧眼、高鼻,一只耳朵还缺了一块,俨然就是灰衣老者迦南,另一位老者极瘦,身子还有点佝偻,宽大的衣服裹在,看不出是穿还是披,灰白的头发长长的披散着,遮住了大部分脸庞,只留着一绺慢慢的喝着茶。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杯中的茶喝完了,长发老者就会伸手续上,看来他现在是这个藏龙洞的主人。
“魏子拜见尊者!”门外有人轻声道。
“进来吧。”长发老者微微抬了抬头,露出了满是皱纹的半张脸。
迦南的弟子魏子推门进来深施一礼道:“尊者、师父,外面又传来了一些消息。”
“说吧。”长发老者淡淡地道。
“朝廷最近派了使者去了南越。”魏子道。
“这有什么问题吗?”长发老者道。
“我们在朝廷的内线说,他们是为往南越运送禁物的事去的。”魏子道。
“看来这些人还不傻,这么快就知道了,”迦南似乎对此毫不奇怪,“还有吗?”
“星枢子和宇枢子最近好像事情也有点多,那个孙庸逼得很紧,还扒出不少承天教的事,”魏子道,“他们已经回到天枢门,听说已经拿回了门主之位。”
“这个我已经知道,”迦南道,“他们想这一天都快想疯了,有几次都擅自动手差点坏了我的大事,不过现在是时候了,该让他们去搅一搅江湖了。”
“还有就是天工门的翁锐,”魏子道,“见过大汉皇帝之后就去了夜郎国,好像现在夜郎已经和滇国联盟,开始对抗南越了。”
“北境可有战事?”长发老者道。
“最近还算太平,”魏子道,“不过卫青最近又去了北境,连孙庸到长安都没有见到他。”
“没有战事就好。”长发老人轻声道。
“他到长安去干什么?”迦南道。
“好像就是要做给星枢子看,”魏子道,“不知他从哪里弄来的消息,把星枢子负责联络的不少人都给扒了出来,明显就是逼他了结恩怨,要回儿子。”
“儿子还给他了?”迦南道。
“是,”魏子道,“听说他们还在云峰山比了一场,星枢子略胜一筹,估计这个孙庸以后该消停了。”
“哼,我看未必,”迦南道,“只要那个翁锐不消停,他们几个就都不会闲着。”
“不闲着就不闲着,谁还怕了他们不成。”魏子道。
“你出去吧。”长发老人道。
“是。”魏子施礼退了出去。
“现在这形势你怎么看?”长发老人问道。
“我看现在挺好,”迦南道“朝廷的注意力已成功的被吸引到南越那边,让他们慢慢在这上面去费心思吧。”
“但这恐怕还不够。”长发老者道。
“先生的意思是?”迦南问道。
“这回朝廷使者一去,加上前面翁锐促成夜郎和滇国联盟,我怕南越那边会有反复。”长发老者道。
“先生是说我去压压他们?”迦南道。
“单是压压恐怕不行,”长发老者道,“你最近在江湖的传闻也很多,该露露面了,我觉得南越是个合适的场所。”
“怎么露?”迦南道。
“去做南越国师。”长发老者道。
“国师?”显然迦南并没有想到这一层。
“这是一个德隆之人才可坐的位置,我看你就很合适,”长发老者道,“要在朝廷里加点影响力,既要防止他们反复,还要按照我们的节奏做事。”
“嗯,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迦南道,“这样我就要跟那个南越王赵婴齐直接面对面了。”
“这个吕嘉应该不难办到吧?”长发老者道。
“哈哈哈,有我在,没有他在南越办不到的事情。”迦南道。
“这次大汉使者去往南越,正好是一个机会,可以借此发挥一下。”长发老者道。
“先生是说让他有去无回?”迦南道。
“看来你也想到了,呵呵。”长发老者道。
“如此一来,他们就算是想退,恐怕也没有退路了。”迦南道。
“不光是没有退路,还要让他们有些动作,”长发老者道,“这样汉庭才会有压力,才有利于我们实行下一步计划。”
“莫非先生已经接到密令?”迦南道。
“还没有,但我们要早做准备。”长发老者道。
“没关系,只要您说说动手,我们现在的力量就能解决问题。”迦南道。
“这个不能掉以轻心,”长发老者道,“中土大地底蕴深厚,藏龙卧虎,不要说道门三圣、十大剑士之流,就算是年轻一代也不可小觑,再说了,对于刚刚归附的中土武林人士我总是不能放心,不能到随后功亏一篑。”
“这个我想过了,”迦南道,“必要的时候可以调十卫使进入中土。”
“这个目标太大,先不急,”长发老者道,“对于天承教的事你有何打算?”
“既然已经挑明了,不妨让他们先试试,”迦南道,“星枢子、胥黎他们这么一动,整个江湖都会去查天承教的底,这总能让他们乱猜一阵子。”
“这件事不能做的太急,力道也不能太轻,”长发老人道,“太急了就会显出我们在南边是虚晃一枪,那边能发挥的作用就会减小,如果力道太轻,中土的这些江湖之士就会不重视,就没有压力,挑不起纷争,也就无法吸引更多注意力。”
“这个好办,”迦南道,“适时把那些难啃的骨头砍掉几个就是了。”
“这个你看着办吧,”长发老人道,“时机和对象要选择好,不要引起过多的纠缠,这不是我们的重点。”
“哈哈哈,这个我知道,”迦南道,“我真是佩服先生,你虽在深山,但却能让汉庭不得安宁,我们所走的几步,亦真亦假,亦假亦真,真正的目的恐怕没人会想得到。”
第三十三章 南越国师-2:大汉来使
“王上,大汉使者已经过了横浦关,正向都城番禺而来。”信使禀报。
“大汉使者?”南越王赵婴齐显然对这件事心理准备不足,“是谁?”
“中大夫邱弼,还有四位随从。”信使道。
“你可知他为何事而来?”赵婴齐道。
“这个属下不知。”信使道。
“唉!快去请太傅来见。”赵婴齐道。
有人答应一声退了出去。
这是南越王赵婴齐现在感到最难的一件事。
自己作为质子在大汉天子刘彻身边呆了将近十年,他太清楚这位年轻帝王的宏图大愿和霹雳手段,他不光多疑,还喜欢掌控,任何人只要让他感觉到了威胁都几乎没有好的下场。
前些年自己呆在长安,他是天天盼着南越这边保持安定,不要和大汉朝廷起什么冲突,否则自己随时随地都可能人头落地,十年下来,他已经对汉帝刘彻有一种本能的敬畏。
这次能回南越继位,也是刘彻见他忠正老实,也是为了南越的巩固,这才开恩让他回了南越,他是亲眼见到了大汉的富足和强壮,强悍的匈奴也开始尝到败绩,和大汉做对手,他想都没有想过。
但他回到南越以后,小小朝廷的事情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他不知道父亲文王赵眛这些年是怎么过的,这朝廷上下看似有他们赵家的位置,但却没了王者的威仪,朝廷上下文武百官几乎都仰丞相吕嘉鼻息,就算偶有念及君臣之理的,也是不敢过于和王上亲近,生怕遭到吕嘉猜忌。
南越地方不小,赵婴齐回国继位,也想一展抱负,好好打理祖辈留下的基业,但等他坐上这个位置他才知道,这里已经不是他随便可以发声的地方了,挑衅滇国,杀害近臣,这都不是他所能拦得住的,想想这南越王当得实在窝囊。
赵婴齐难得出一次王宫,出去了也是前呼后拥,到处都是丞相吕嘉的人,呆在宫里,得到外面的消息就更难,外面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事他也不知道,这次大汉使者突然来访,他意识到一定是有大事发生了。
“王上,太傅到了。”有人进来禀报。
“快快有请!”赵婴齐道。
“老臣吕嘉见过王上。”吕嘉稳步走入大殿微施一礼。
“太傅免礼,快开看坐。”赵婴齐尽量表现得谦卑一点。
“谢王上,”吕嘉坐下道,“这么急找老臣进宫所为何事?”
“大汉使者忽然来我越国,太傅可曾知道?”赵婴齐道。
“我也是刚刚听说。”吕嘉心道,你听到的那些话都是我让人来禀报的,我怎么会不知道。
“那太傅可知他们这回来所为何事?”赵婴齐道。
“王上说笑了,”吕嘉道,“这使者还未到国都,老臣如何能先知道所为何事?”
赵婴齐气得牙直痒痒,心说你就装吧,但脸上还是露出一丝微笑道:“这些年太傅一直为南越国的朝野上下操劳,是我南越国的柱石,不亚于姜尚之于周庭,大小事务定会有应对之策,故有此一问。”
“王上言重了,老臣只是略尽人臣之力而已。”
吕嘉心中觉得有点好笑,你不就是要骂我把持朝政了吗,我就把持了,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寡人在想,既然大汉使者要来,我们总得有个对策才是。”赵婴齐心里也很明白,你不是啥事都要管吗,汉朝使者到来你总不能躲着吧。
“汉朝使者又不是第一回来,王上说如何应对我们就如何应对,这有何难?”吕嘉也是个老狐狸,这南越不是你赵家的江山吗,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寡人最近一直懒在宫里,对外面的事知之甚少,”赵婴齐道,“万一应对不妥,给南越国招来灾祸,那就是寡人得罪孽了。”
赵婴齐在朝里虽做不了什么重大决定,但南越王的架子还是有的,你在外面做了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随便说说要是惹翻了大汉朝廷,谁也别想好过。
“不就是个汉朝使者吗,王上在担心什么?”吕嘉道。
“我只想安安稳稳的过几天舒坦日子,”赵婴齐道,“大汉天子担心什么我很清楚,如果不能让他安心,恐怕整个南越都不会有太平日子。”
“王上以为汉庭会攻击我朝?”吕嘉道。
“难道太傅认为不会?”赵婴齐道。
“我朝地处南隅,有多重峻岭是为屏障,汉朝也曾数次对我用兵,但从来都是大败而归,”吕嘉道,“王上这有什么好担心的?”
“但汉朝已经不是以前的汉朝了!”赵婴齐道。
“我南越也已经不是以前的南越!”吕嘉道。
“那太傅以为我那南越和匈奴相比如何?”赵婴齐道。
“匈奴强盛已数百年,汉地历朝都受他滋扰颇多,这我岂能不知?”吕嘉道。
“这就是了,”赵婴齐道,“高祖平定天下,刚建立的大汉江山,差点就在白登之围中断送在匈奴人手里,至此以和亲为手段,求得数十年汉匈边境的相对安宁,也使得大汉得以休养生息,壮大国力。”
“但现在不一样了,”赵婴齐道,“从元光六年到现在仅仅数年间,大汉已经数次打败匈奴,从原来的守势完全变成了攻势,这不仅是当今天子的想法,也是国力使然,我们这等偏隅小国,太傅觉得可以有和大汉抗衡的资本?”
赵婴齐的这些话憋了很长时间了,大汉使者就要来了,也许他觉得腰干子硬了,说也就说了。
“王上难道不想要祖宗的基业啦?”吕嘉道。
“正因为寡人想要才这么说的,”赵婴齐道,“处小国就是要学会审时度势,顺应大势才可求得小安,否则何异于螳臂挡车?”
“吭,王上的这个想法可要不得。”吕嘉使劲地清了一下嗓子沉声道。
他觉得这越王赵婴齐说话越来越过分了,趁着现在朝堂没人都快要把他的势头给压下去了,他心里当然不高兴了。
“那太傅有何见解?”赵婴齐道。
“哪怕是偏在一隅的安稳也都是拼来的,而不是求来的,”吕嘉道,“如果当年武王就是你现在的想法,那就不会有当今的南越国,这样说也会寒了无数为南越拼过命的将士的心!”
吕嘉的这句话说得很重,既有压制赵婴齐的成分,但也有他真实想法的成分,国与国之间的较量,岂能是一句顺势就能说得明白的。
尽管他有私心,但这些年苦苦支撑,历经三王,在南越国没有人比他更明白这些道理,说完这些话,吕嘉的脸色也阴冷起来。
“太傅所言极是,是寡人的话说得急了点,”人家都把自己的爷爷抬出来压你了,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何况这家伙已经很不高兴了,“我相信太傅定会为南越思虑,但汉庭这边总得有个应对,以免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既然王上有这份心思,我等小心应对就是了,”能把赵婴齐压得低头就行了,现在还需要他在这个位置上,吕嘉缓和了一下口气道,“再说了,我们现在也不是和大汉开战的时候。”
“那这使者的事……”赵婴齐已经有点崩溃,到底怎么做你也给我交点底呀。
“这个王上尽管放心,”吕嘉轻松道,“这次汉庭派使者过来,无非是两个问题,一是南越和滇国、夜狼的战事纠纷,另外无非是从汉镜运进来的一些铁器、铜器之类……”
“什么?铁器、铜器?”赵婴齐此惊非小,一下子从王位上站了起来,他太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弄不好就能引来灭顶之灾。
“王上不比过于惊慌,”吕嘉道,“我们南越地处偏远,要想壮大国力,就得发展农耕,这铁器、铜器都是必须,人多了,普通百姓的生活用具也都需要,偷偷运过来一些也是为了解此燃眉之急,这点王上还是要跟使者说说清楚。”
“这个邱弼可不是好糊弄的,”赵婴齐道,“这可是大汉朝廷最为敏感的东西。”
“这么说王上认识这个邱弼?”吕嘉道。
“我在长安呆了十年,对他自然知道一些,但不很熟,”赵樱齐道,“这个人官职虽说不高,但人很精明,常常侍奉汉帝身边,很得他的信任。”
“这个人有什么嗜好?”吕嘉道。
“我劝太傅还是不要动这个脑经的好,”赵婴齐知道吕嘉想什么,“堂堂正正的说或许还搪的过去,要是有了这些小动作,倒显得我们心虚了。”
“王上说的是。”
有了赵婴齐这句话,吕嘉顿时放心不少,他是生怕赵婴齐仗着大汉使者撑腰掏他的老底,把什么都说了,因此赶紧恭维一句道:“只要王上想平下这件事,我一定尽心努力,一定不会让汉使产生半点误会。”
“我当然是想平这件事了,难道我还想打仗不成?”赵婴齐没好气的道。
“是!是!”吕嘉赶紧答应,他可不想在这个时候和赵婴齐翻脸。
“不过我还有一句话要告诉太傅,”赵婴齐道,“以后有什么事我最好能事先知道一下,否则说走样了我怕太傅这里圆不起来。”
第三十三章 南越国师-3:敲打敲打
从王宫出来,吕嘉的心情还是不错的,尽管赵婴齐今天有点咄咄逼人,但这似乎并没有对他造成太多影响。
吕嘉在南越武王赵佗在位的后期才逐渐出人头地,以其卓越的治理才能被赵佗看中,委以丞相之职,负责巩固后方,发展生产,颇得赵佗赏识。
赵佗虽为武将出身,不光有胆气,还很有眼光,能在乱世建立起一个雄霸一方的南越国,并能和刚刚创立的汉朝抗衡,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强人,并且身体非常好,活了一百多岁。
赵佗在位期间,虽将南越诸事交由吕嘉处理,吕嘉也是万分小心,兢兢业业,不敢露出半分狂傲之气。
在文王赵眛即位之后,由于他的软弱和安逸,甚至连儿子赵婴齐都送到了长安,这倒这把吕嘉的雄心彻底激发出来,朝政也逐渐被他把持,南越也管得不错,赵眛倒落得个清闲,这样使得南越王在吕嘉眼里已经没有了威严,南越几乎成了他吕嘉的南越。
到了赵婴齐这里,他虽在长安受了些汉庭帝王之气的浸润,颇有些抱负,但回来却发现南越已经不是他的南越,因久不在南越,身边连一些得力的人都没有,赵家的王室几乎被架空。
在这种情况下,吕嘉还能认真的听他讲话,那简直就是奇迹,只是吕嘉有他的想法。
吕嘉比谁都清楚,就当下的形式,绝对不是南越和大汉撕破脸皮的时候,不仅实力不允许,时机也不对,但要完全依着赵婴齐,这里不用吹灰之力就成了汉家的天下,连点抗争、谈判的余地都没有,他多年的经营可就算白费了。
此次大汉朝廷只是派个使者过来,看来他们也并没有想把事情搞僵,说明还有很大的回旋余地,只要让赵婴齐表现出对大汉的忠心,自己再表现出对大汉皇帝的敬畏核和对南越王的尊重,就算是有点事情到最后也会是不了了之。
吕嘉虽这样想,但他还是有些忧虑,在这个关键的时刻,他是不想再有别的什么人插手,先度过这一关,以免节外生枝。
大汉使者邱弼第二天下午就到了,他没有立即到王宫去见南越王赵婴齐,而是直接住进了驿馆,用他自己的说法也要先了解了解情况。
对于这一点,吕嘉一点也不担心,驿馆里虽有汉朝派过来的官员和差役,但在他的地盘上早就安插了不少自己的人进去,邱弼的任何行动他都会了如指掌。
邱弼自然也没有让吕嘉失望,从他到驿馆开始,就密集的见了许多人,有他们知道的,也有不知道的,一直到深夜才结束。
第二天一早,估计就是早朝刚刚开始,邱弼就整装来到王宫,正式求见南越王。
南越王自然不敢怠慢,连忙请他进去。
“汉朝使者邱弼拜见南越王。”邱弼上前深施一礼,不管怎么说,人家都是一国之主,这礼节还是要的。
“上使快快免礼,”赵婴齐一抬手道,“赐座。”
“谢王上。”邱弼也没有客气,踏踏实实的坐在了客使的位置上。
“上使一路鞍马劳顿,寡人未曾远迎还请见谅。”赵婴齐的客套话还是要说的。
“王上客气了,”邱弼道,“本使进入南越以来招待已经很不错了,每天身边都有不少人跟着,要什么都是随要随到,可以说在我大汉境内也没有这么舒服过,非常感谢王上的安排。”
自从进了南越国境内,吕嘉派去的人就一直前呼后拥,看起来是对大汉使者的重视,但实际上是防止有人靠近,让邱弼听到什么不该听的事,这点邱弼岂能不知。
就算是他昨天一到见了的许多人,他也都是未曾回避驿馆里人,他知道不管怎么做,身边都离不了吕嘉的人,索性你监督你的,我公开问我的,谁也不打搅谁。
赵婴齐一听,就知道吕嘉做的事已经让这位大汉使者不高兴了,他可不想把这话再谈下去。
“这次上使来得突然,不知皇帝陛下可有什么旨意?”赵婴齐道。
“陛下并无什么特别的旨意,”邱弼道,“陛下只是关心王上在他身边呆了十年,这回回南越继位会不会有什么不适应,有没有什么困难,需不需要他的帮助?”
邱弼的这句话也不难理解,皇帝陛下记着你在他身边呆了十年,你应该和他一条心,要有其他什么想法就不对了,要是有人在这里难为你、欺负你,陛下可以做你的后盾。
“谢皇帝陛下关心,”赵婴齐道,“十年来的耳提面命,寡人一日都没有忘,现在南越国泰民安,万事顺遂,还请皇帝陛下放心。”
邱弼的话赵婴齐自然明白,他能给的就是一个态度,我不会忘了我的身份,也不会做出格的事情,这里没事,请皇帝陛下放心。
“要真的国泰民安、万事顺遂也就罢了,”看来邱弼对赵婴齐的话并不太认同,“陛下听到一些消息,对王上可有些不利,或许是王上不想说,抑或是王上没有听到。”
“上使此言差矣,”不等赵婴齐回答,吕嘉直身拱手道,“这南越国是王上的南越国,有什么事能是王上不知道的呢,只是我们国度狭小,事也都是小事,也就不必件件都去麻烦皇帝陛下了。”
“哦,这位是南越太傅、丞相吕嘉吕相国吧?”邱弼道,“我虽是初次出使南越,但对吕相国则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然气度不凡,才智过人,失敬!失敬!”
“哈哈哈,上使过奖了,”吕嘉笑道,“我现在就一垂垂老朽,勉力为我王操持一些小事,倒是听说上使是皇帝陛下身边的近臣,精明强干,如此年纪便能当此大任,定是前途无量,这倒让老朽好生佩服。”
这本来是使者和南越王说话,吕嘉这一插嘴,一下子变成了他和使者的对话,或许是他怕赵婴齐把话说错,但这种跋扈之气却表现得一目了然,大殿上的文武百官也都见怪不怪,听着他和使者斗嘴。
“本使就是皇帝陛下身边一个跑腿的,哪能和太傅相比,”邱弼道,“有些事在太傅眼里是些小事,但在大汉的皇帝那里就不见得了。”
恭维的话说完了,邱弼可不能被吕嘉这位老狐狸带乱了节奏,该说的话是一定要说的。
“哦,不知道我南越的哪些小事把大汉的皇帝陛下给惊着了?”吕嘉道。
“哈哈哈,太傅说笑了。”
吕嘉敢对大汉表示轻蔑,邱弼可就不能任由他说下去了:“我大汉皇帝仁德宽宏,勇武雄才,什么事没见过,就算是南越现在起兵造反恐怕也不会惊着他的。”
“上使慎言,”王位上的赵婴齐赶紧道,“这话可不敢随便说,弄不好会生灵涂炭,我等也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呵呵,就是一个比方,王上何必如此惊惧?”邱弼道,“我看太傅倒是冷静得很。”
“唉,”吕嘉对邱弼的这种说法颇为不屑,轻叹一声道,“这人老了,见得多经历得多了,也就没什么好害怕的了。”
“这么说太傅对造反这件事经历的多了?”对吕嘉的这种傲慢邱弼也很是不满,必须得压一压他。
“你……”
吕嘉一时被挤的说不出话来,大汉初年的的那场大战他确实经历过,虽以南越取胜终了,但也从此让大汉视南越为心腹大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