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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沙漠老胡杨     十绝山txt下载     十绝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八章 意料之外-5:后院起火

    朱玉来了,还带着女儿翁娴。

    随同她一起来的还有天工门的司礼君轩和另外一名弟子。

    “你怎么来了?”看见朱玉翁锐一脸错愕。

    没等朱玉回答,翁娴叫了声爹,就先扑了上来,翁锐赶紧将女儿抱起。

    另一边龙玉赶紧放下了女儿孙玥,和朱玉抱在一起又打又拉又扯的,两人腻歪完了,龙玉才正色对翁锐道:“你这人真不会说话,你能来,玉儿妹妹就不能来啦?”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翁锐赶紧解释,惹得在场的人都哈哈笑了起来。

    君轩等人都是见过天枢老人夫妇的,这当然不用再做介绍,众人上前逐一行礼,然后以此坐定。

    朱玉早就抢了龙玉的位置,拉着师父曾禔的手坐在她身边,曾禔也一直看着这个唯一的弟子,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孙玥早就拉着小姐姐翁娴的手到院子里玩去了。

    “玉儿,你怎么会来?”朱山看见妹妹当然高兴,他把翁锐刚才的话又问了一遍,“我们都想过些日子一起回天工山呢。”

    “你们这一出来就几个月,娴儿想他爹了,我猜你们肯定在这里,就带她来了。”朱玉道。

    “不是娴儿想爹,是你想你的锐哥哥了吧?呵呵呵!”龙玉笑道。

    “龙姐姐!”朱玉拧过身去拉着龙玉的手使劲的摇着,显得很不好意思。

    “呵呵呵,想就想了,来就来了,”曾禔笑道,“这是好事呀。”

    “天枢前辈、曾前辈,门主,”君轩举手行礼道,“前些日子夫人想带孩子来八公山,君瑞司律考虑最近江湖不太平,就特地派我带人把夫人送到这里,没想到门主也在,真是太好了,如果没其他事,我们即刻就可赶回天工山。”

    这朱玉来这里名正言顺,师父在这里,翁锐也在这里,自己带人贸然闯入,君轩赶紧现做个解释。

    “呵呵,这赶路也不急这一时,”虽说天枢老人喜欢清静,不怎么待见这些外来的晚辈,但他在这里的礼节还是要讲的,“这一路过来也挺辛苦,怎么也要休息一下再走。”

    “曾前辈客气了,”君轩道,“江湖之人,这点辛苦算不了什么。”

    “最近山上怎么样?”翁锐道,他好长时间不在山上,自然想了解一下。

    “山上有君瑞司律代管,一切都很正常,”君轩道,“因为前几月发生了不少事情,江湖也有不少传言,君瑞司律在山下也加派了眼线,四处关口也加派了人手,到目前都没有什么异样。”

    “没发生什么事就好,”翁锐道,“现在天工门处在多事之秋,大家需要共同努力度过此次危急,我就不多留你们在这里了,今天天色已晚,明日你们即可启程赶回天工山,沌信掌祭也一起回去,就最近我们掌握的一些情况和君瑞掌司通报一下,也好做些准备。”

    君轩、沌信二人赶紧答应称是。

    “那我们怎么办?”朱山道。

    “你难得见玉儿一面,就多陪她一天吧,”翁锐道,“你那里的各个工部也要睁大眼睛,特别是要关注来自九重门的消息,这对我们至关重要。”

    “好的,那让君桃明天和他们一起走,我就后天走。”朱山道。

    能和妹妹多待一天,还可以和外甥女翁娴玩一玩,朱山一下子就忘了他现在那些头疼的事情,满脸的开心都写在脸上。

    面对师父师娘翁锐自然自有聆听的份,但对天工门的门众,他当然不会那么客气,这门主的架子和气度还是有的,况且他知道师父的脾气,要不把这些人赶紧打发走,他的心情都不会好。

    第二天一送走君轩、沌信和君桃他们,朱玉满脸灿烂的笑容瞬间就消失了,这把大家也吓了一跳。

    “玉儿,你怎么啦?”朱山第一个感觉不对。

    “别问了,进去说。”翁锐看了一眼山下远去的几个背影道,他从昨天晚上在一起就觉得朱玉有些不对劲,问她他却啥也不肯说。

    别看这点小小的变故,别人都意识到了这后面可能隐藏的危机,到了天枢老人的屋子,就把朱玉给围了起来。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看着朱玉一脸的忧郁和大伙满脸的惶惑,曾禔问道。

    “师父,天工门可能要出事?”朱玉道。

    “出事?最近不是一直都在出事吗?”朱山对此不以为然。

    “哥,我是说天工山上!”朱玉急道。

    “别急,慢慢说。”翁锐一边安抚朱玉,一边引导大家坐下。

    “锐哥哥,我觉得那个君瑞可能有问题。”朱玉道。

    “他会有什么问题?呵呵。”翁锐对此似乎毫不在意。

    “我发现最近总是有一些陌生人来找他,他也常常一个人下山。”朱玉道。

    “这有什么不对吗?”翁锐道,“我不在山上他就是代门主,接待客人或着下山办事不都很正常吗?”

    “但这些人不是山上的人,我也从来没见过,并且每次见面都还神神秘秘的。”朱玉道。

    “怎么个神秘法?是他偷偷见的?还是刻意回避你们?”翁锐道。

    “都不是,但我就是觉得不对劲。”朱玉道。

    “他能堂堂正正的接待就不是坏人,你就不要多心了,”翁锐道,“你不经常出去,自然认识的人就少,现在的天工门不像以前,往来交往的人很多,不要见个生人就疑神疑鬼的。”

    翁锐天性善良质朴,从来都不把人往坏处想,自从做了天工门门主,君瑞是他非常倚重的一个左膀右臂,他不允许朱玉在后面讲君瑞的坏话。

    “嗨,我跟你说不清楚,”朱玉有点生气了,“我跟你在天工山待了十年,什么人我没见过,来学武的、求艺的、修道的、炼丹求长生不老的、还有来混日子的等等,但这些人都不是,我看他们倒是像我们在火神凹遇到的那些人?”

    “灰衣老者的人?”朱山急道,“你认识他们?”

    “认识到不认识,我只是感觉这些人的那些架势有点像。”朱玉似乎也有点底气不足。

    “玉儿,没有证据你就不要随便怀疑人。”翁锐不想让朱玉再说下去。

    “锐儿,你先别急,让玉儿把话说完,”曾禔道,“有时候女人的感觉比你们男人的证据还要准。”

    “证据、证据,你就知道相信别人不信我,”朱玉气道,“你天工山上的府库被人快搬空了,这算不算证据?”

    “你说什么?”朱山一下子就跳了起来,这既是他最敏感的的神经,也是他这些年来的心血。

    “你挣的钱被人搬走了!”朱玉都快气哭了,他也替哥哥心疼。

    “全搬走啦?”朱山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一大半吧。”朱玉无力地道。

    “唉,这从我们手里没有弄走的钱却从那里给弄走了!”朱山一声长叹,重重的坐回凳子上去。

    “啊?!”翁锐也猛然站了起来。

    显然是朱山的这句话强烈的刺激到了翁锐,他“啊”了一声后就再也没有说话,直挺挺的站在那里,身子微微晃动,好像失了魂似的。

    “锐哥哥,你怎么啦?”朱玉赶紧到了他身边。

    “锐儿?”

    “师兄!”

    曾禔和孙庸也站了起来,表示关切。

    翁锐晃了晃脑袋,深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坐下道:“我没事。”

    “你吓死我了!”朱玉道。

    “他们把钱运到哪里去了?”翁锐道。

    “这我哪知道啊。”朱玉道。

    “难道这山上就没人管?”翁锐道。

    “你给他的权力那么大,谁能管得了他啊。”朱玉道。

    “都是怎么运走的?”翁锐道。

    “这明里暗里都有,并且运过很多次。”朱玉道。

    “我问君轩他为什么没讲?”翁锐道。

    “君轩和你走得很近,我想他未必也全知道,”朱玉道,“或者君瑞叫他不要跟你讲。”

    “你为什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翁锐道。

    “你们都不在,我还不得替你和我哥看着点啊!”朱玉道,“我发现了这些异常,我才动心思暗地里盯的。”

    “所以你心里就不踏实了,就想出来?”翁锐道。

    “其实这钱不钱的我都无所谓,何况它也不全是我们的,”朱玉道,“我是担心娴儿,我不想,我不想……”

    朱玉说到这里看了龙玉一眼,忽然有点说不下去了。

    “你是怕他们有一天把娴儿也当做人质?”孙庸对这事相当的敏感。

    “孙庸哥,我知道珏儿还没有找回来,可是我怕……”

    “玉儿,没事的,”孙庸道,“你的担心有道理,现在人心险恶,我们不能不防。”

    “哪这事怎么办啊?”朱山道。

    “师父,我想回去一趟。”翁锐没有理朱山的茬,而是对天枢老人道,师父一直在听着,一句话也没讲,他想做个决定,首先得征求一下师父的意见。

    “你现在回去想做什么?”天枢老人淡淡的道。

    “我想问他这钱给了谁?为什么?”翁锐道。

    “就算你知道了你想怎样?”天枢老人道。

    “我是门主!”翁锐道。

    “他也是门主,”天枢老人道,“便是代门主也做得了主的,何况他并没有想瞒你。”

    “师父你这话何意?”翁锐道。

    “如果他真的想瞒你,就不会让玉儿看到,”天枢老人道,“现在不光是玉儿看到了,他还派人把玉儿和孩子安安全全的送到了八公山,可见他现在并没有恶意,这个君瑞真不简单啊。”

    “但他为什么要这样?”翁锐道。

    “这你以后见了他慢慢问吧,但绝不是现在。”天枢老人道。

第二十八章 意料之外-6:道心受损

    初夏的午夜,八公山下的这个小山包静谧安详,明亮的天河横亘在头顶的天空,里面有无数个星辰在闪烁,即便没有月光,好像都能把大地照亮。

    相比于灿若宝石的夜空,翁锐的心情确是灰暗的。

    朱玉和女儿娴儿已经进入了梦乡,但翁锐却怎么也睡不着,为了排遣心中的烦躁,他便悄悄地起来,连出门都没有弄出一点声响,他不想惊动任何人,就想自己静静地待一会。

    空旷的院子里除了几声虫鸣就只有微微晃动的树枝,在星光的映衬下房屋显出隐隐约约的轮廓,厚实,稳固,给人一种实实在在的安全感。

    翁锐静静地站了一会,头微微扬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徐徐的吐出,然后漫步朝外走去,到了前院,他也没有开门,一个起跃,就从那已经加高的院墙上飘然而过,悄无声息的落在了院外。

    往前走不了数十步,就已经到了这个山包顶部的边缘,他没有下去,而是两手胸前交叉,静静地站在了那里。

    翁锐喜欢一个人呆着的那种感觉,不管是月朗星繁,还是风雪雨雾,抑或什么都不是,他常常也很是享受,总觉得这自然万象中藏着某种神秘的力量,蕴含着自然大道的智慧,他不太在乎有没有感觉,但往往却感受至深,这样的生活一直伴随着他的成长和每一次的突破。

    翁锐抬头望去,整个天穹被一片繁星所笼罩,就算是星与星的空隙,仔细看依然有星星在闪烁。

    天河忽明忽暗荡起无数的波澜,枝枝叉叉,像极了仙人飞舞的飘带,而这曼妙的舞姿则吸引了更多的星辰密密聚集在她身旁,使她显得更加耀眼。

    这是翁锐一生中见过的最美星空,北斗七星像一把大勺斜斜地嵌在天上,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各居其位,却对紫微星形成拱让之势。

    他知道的星辰名称很多,道家对此有极深的寓意,他感觉常常都能看见属于自己的那颗星星在闪烁。

    在这个时候,翁锐往往会有一种奇妙的感受,他觉得他就是这个宇宙的中心,觉得这山川万物,日月星辰都是自己的,甚至会感觉到自己空掉,空到可以包容他所看到的、想到的一切,直至和它们融为一体,并能感受这浩渺宇宙间的勃勃生机和无穷的力量。

    但今天他却什么也感受不到,他甚至找不到属于他自己的那颗星。

    对他来说,童年虽有艰险,确无苦难,祖父翁檀老将军的气概和他嘴里的江湖故事,使一个武功盖世、侠义满天的侠客影子深深根植于他的心里。

    师父天枢老人的不言之教使它懵懵懂懂闯进了奥妙无穷的武学世界,他有幸经历了许多武林中神一般的存在对他的点拨和铺垫,使他在三十岁出头就有了可以与江湖十大剑士一争高低的超绝武功,并且还成了道门三圣门之一的天工门的门主。

    但这一切并没有给他带来那个放牛童子脑海里江湖侠客的豪迈与愉悦,而是让他一步步陷入了无尽的纷扰,他觉得他的心已经变得无法平静。

    身为天枢门弟子,为师父的名誉平息天枢门纷争理所当然,作为天工门门主,在本门受了欺侮后出面讨回公道那也是责任所在,自己的师弟儿子被劫,一定要帮他找回那也是人伦至情,不管对方有多么强大,不管对方的阴谋有多深,他都没有过退缩,也不管此局中有多么艰险,也没有过动摇,他似乎生来就是为这些事而来的。

    但现在翁锐却犹豫了。

    在天工门,他开始只是个外人,他只是个在自己悟道路上受过天工门恩惠的人。

    当他自己莫名其妙被推倒那个位子上,他惴惴不安,彷徨迷茫,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慢慢的他适应了,他的道法武功给了天工门弟子一条全新的路,他的精心经略给了天工门宏大的气象,借助于朱山的工部,天工门更是走出偏远深山,使自己的道法技艺广布天下,连他自己都认为,他的血脉已经和天工门连在了一起。

    尽管人常说江湖险恶,但他总认为那是站在对立面的想法,在他周围,他几乎是没有不信任的人,就连那个打过他很多回的天灵子他都觉得不是个坏人,对天工山上的人更是如此,他既没有想过谁会背叛他,也不相信会有谁背叛他,因为他认为他们的根是在一起的。

    但江湖就是江湖,不是他想怎样便怎样,朱玉带来的消息像一只重锤捶在他的心口,让他痛,让他喘不过气来,他不是心疼府库被掏空了,而是感到他的心被掏空了,无着无落的。

    君瑞是不是已经和那位灰衣老者合谋?天工山的钱物是不是已经运到了南越?天工山上的人是不是都知道这件事就只瞒了他一个?等等,尽管这些问题现在都还没有答案,但他就觉得自己像一个被拎着提线的玩偶,一个在闹市中自鸣得意的傻子!

    “吁———”翁锐长吁一口气,他希望这能带走他的一些烦恼。

    “怎么?接受不了这个现实?”

    不知什么时候,天枢老人已经站在翁锐的身旁,他竟然连一点觉察都没有,可见他的道心受损,心神已经难以凝聚,对他这样的高手这可是致命的。

    “师父?!”

    惶恐中翁锐一惊,赶紧躬身施礼。

    “有什么想不通的?”天枢老人也仰望着繁星漫天的夜空轻声道。

    “为什么?”

    翁锐的心神再次涣散,精神委顿,这三个字从他的喉咙里不清不楚的滚落出来,既不像在问师父,也不像在问这个世界,而是在问他自己。

    “呵呵,本来就是这样,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天枢老人倒是轻松得多。

    “哦,”翁锐心神一荡,精神凝聚了一些,说话的口齿也清晰了,“为什么?”

    “是你自己想多了。”天枢老人他知道这个弟子现在在想什么。

    “但是我信任他们!”翁锐道。

    “那又怎样?”天枢老人道,“你怎么想难道也要别人和你一样那么想?”

    “我和他们都是一个门派的!”翁锐道。

    “哼,我和星枢子、宇枢子还是一个门派的呢!”天枢老人道。

    “那天工师伯为什么一定要我做那个门主?”翁锐道。

    “那是天工子那个老东西有私心,”天枢老人道,“他觉得他的道法有了局限,不过是想借助你去突破一下而已。”

    “既如此,您当初为什么不阻止他?”翁锐道。

    “对你有好处的事情我为什么要阻止!”天枢老人道。

    “好处,好处,”翁锐嘟囔道,“这样的好处不要也罢。”

    从翁锐的个人修行来说,天工门的环境确实给了他很多便利,让他在自己的路上走得更远,说助他脱胎换骨都不为过,他也把自己的感受毫无保留地呈现给了天工门的门人弟子,还使天工门不断壮大,这也算了了天工老人的心愿,但现在的结果却把翁锐自己推进了死胡同。

    “唉!”

    天枢老人长叹一声,他都有点要揍一顿这家伙的冲动,平时看起来悟性挺高的一个孩子,怎么这点坎就把他击倒了呢,要不把他调整过来,再让他这么钻牛角尖下去,可能自己半生的努力都要白费了。

    “那你当年随我修习道法武功的初心是什么?”天枢老人道。

    “顺应天地大道,走一条自己的路。”翁锐道。

    “那这条路里面有没有天工门门主?”天枢老人道。

    “没有!”翁锐道。

    “有没有地位、荣誉、虚名?”天枢老人道。

    “没有!”翁锐道。

    “有没有富可敌国的财富?”天枢老人道。

    “没有!”翁锐道。

    “有没有你信任他,他不信任你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天枢老人道。

    “没有!”翁锐道。

    “什么都没有,你纠结什么?”天枢老人佯怒道。

    “哦,”翁锐哦了一声,顿了一顿,一下子释然很多,不好意思的道,“嘿嘿,师父,那您说天工门的事我还管不管?”

    “哼,这大道是人生理想,烟火气也是人生乐趣,”天枢老人道,“管不管是你自己的事,我怎么知道。”

    “我知道了,师父。”翁锐道。

    “知道了还不去睡觉!”天枢老人道。

    “师父,您先去休息吧,我再呆一会,”翁锐道,“今晚的夜空特别美。”

    “好,那你就看你的星星吧,我要去睡觉了。”

    天枢老人微笑着转身,倏然消失在夜色里,他分明从翁锐的眼睛里看到一道比星星还亮的闪光。

第二十九章 武痴玄秘-1:大将军

    在翁锐为灰衣老者的事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卫青正领汉朝大军在漠南与匈奴鏖战。

    生在这个时代的卫青是幸运的,上天赋予了他千载难逢的机会。

    匈奴威胁中原历代朝庭方国已数百年,在大秦之前的诸侯争霸时代,没有哪个北方的诸侯国有力量能彻底击败匈奴。

    大秦灭六国统一天下,看似势不可挡,可立国时间太短,仅仅十几年便亡于二世胡亥之手,根本来不及解决这一问题。

    而后又是楚汉相争的数年时间,匈奴更没有了压力,于是不断南侵,终在大汉初年形成气候,成为大汉朝廷的北方大患。

    当年高祖也想凭建国立代之威一举踏破匈奴,没想到初次出兵就陷白登之围,受困七天七夜,最后还是陈平用计才得以脱。

    此后的大汉朝廷于外对匈奴始终以和亲的方式不断隐忍,于内则采纳道家思想无为而治,休养生息,历经文景之治,到了当今汉帝刘彻,不仅是国家富足强盛,民间也是一派兴旺,而且这位年轻的皇帝更有雄才大略,他终于可以昂起头把目光盯向北方遥远的大漠。

    元光六年,匈奴再次南侵,汉帝刘彻也不再隐忍,派卫青等人立即出征。

    卫青在皇帝身边待了近十年之后,此时迎来了他人生建功立业、成就他大将军梦想的首秀,被汉帝刘彻封为车骑将军,会同另外三路人马同击匈奴,他率领一万骑兵,果敢冷静,深入遥远险境,直取匈奴祭天圣地龙城,虏敌七百人而还,取得胜利。

    按理说这不是个大胜,但这却是四路人马中唯一的胜利,也是大汉建朝七十多年来对匈奴用兵的首次胜利,震动朝野,几乎打破了汉人中匈奴不可战胜的神话,皇帝刘彻龙心大悦,对卫青大加封赏,也为他日后连续征战,建立不朽伟业奠定基础。

    此后的卫青俨然成了大汉朝廷的战神。

    元朔元年领兵三万出雁门关,大破匈奴,斩虏数千人。元朔二年,率大军攻破匈奴盘踞已久的河南地,并使大汉在这水草丰美之地建立起了朔方郡和五原郡,进一步巩固了汉朝对匈奴的前方基地。

    为此卫青被封为长平侯,食邑三千八百户。

    失去了河朔之地的匈奴自是不甘失败,还是对大汉边境不断的袭扰,为了彻底解决边患,在元朔五年春,汉帝刘彻再次派兵出击匈奴,卫青率军三万为西路军,出朔方直击匈奴右贤王王庭,大行李息、将军张次公率军数万为东路军,出右北平进击匈奴左贤王,牵制其兵力,策应卫青进攻。

    此时的卫青虽还是车骑将军,已为西路军统帅,属下有游击将军苏建、强弩将军李沮、骑将军公孙贺、轻车将军李蔡等,跟随师父天枢老人所学的兵法韬略,十多年勤苦修炼的无常剑法,越来越焕发出惊人的威力。

    卫青的西路军到达汉匈边境地带,通过几场小小的战事,经常袭扰的匈奴小股骑兵闻风而逃,数百里内竟难见匈奴人的影子,可见这卫青的大名已成了匈奴人的噩梦。

    卫青可不想就此放弃,他这次的目标可是匈奴右贤王的主力,随领兵继续前进,渐入匈奴腹地。

    卫青在想,大漠之地地域广阔,无遮无拦,匈奴人以游牧为生,其骑兵更是彪悍无比,快速机动性很强,正面出击,即便获胜,其余部往往都能快速撤走,那都是小胜,要想给匈奴致命一击,就要用奇谋,出奇兵,对敌人形成合围之势,聚而歼之,才算功成。

    在接近匈奴右贤王百里之地,卫青令放出二十里哨骑,所有人马就地隐蔽下来,埋锅造饭,喂马休息,自己则即刻升帐议事。

    中军大帐之内盔甲明亮,面对跟随自己出征的数位将军,卫青一扫平日的谦逊与和蔼,表情肃然,气度沉稳、坚决,往帅位前一坐,多年道家修炼的气势自然而然地从他的眉宇间蓬勃而出,使在场的人无形中感受到一股信心和力量。

    “诸位将军,”卫青道,“我们受陛下之命回击匈奴,现已出高阙塞六百里,深入匈奴腹地,现匈奴右贤王的王庭就在前面百里之外,众位将军可有信心?”

    “有!”众将道。

    “好,”卫青道,“我们出塞六百余里,没有补给,没有援军,要想取胜,唯有突袭,而突袭之战,最讲求三个字,快、准、猛,你们可都明白?”

    “明白!”众将齐声道。

    “众将听令!”卫青道。

    “愿听将军调遣!”众将道。

    “骑将军公孙贺听令,”卫青道,“命你带六千人马袭敌东侧,不得有误。”

    “末将领命!”公孙贺拱手行礼。

    “游击将军苏建,”卫青道,“命你带八千人马袭敌北侧,重点防敌北窜,不得有误。”

    “末将领命!”苏建上前一步行礼领命。

    “轻车将军李蔡听令,”卫青道,“命你带六千人马袭敌西侧,不得有误。”

    “末将领命!”李蔡上前一步行礼领命。

    “强弩将军李沮听令,”卫青道,“命你带四千人马,两千弩手固守大营,另各分一千人马左右策应,斩杀出逃之敌,不得有误。”

    “末将领命!”李沮上前领命。

    “我亲率六千人马正面出击,”卫青道,“各路人马天黑后即刻出发,子时必须到达指定位置,子时三刻以我举火为号,同时发起攻击,大家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众将齐声道。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成败在此一举,”卫青站起身来,威严霸气喷涌而出,厉声道,“凡有畏战、怯战、作战不力者,斩!”

    “遵命!”众将踏上一步,齐声应和。

    午夜时分,匈奴右贤王已经喝的半醉,随他左右的还有数位大将重臣,他们竟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没有半点警惕,因为在右贤王看来,此地距离汉境七百余里,汉军从未有过深入如此之远的攻击,他在此地绝对是可以高枕无忧的。

    在数里之外,汉军已经将匈奴右贤王的王庭之地悄悄围住,远远看去,他们都能依稀看见右贤王大帐前的火光。

    夜色中,汉军静静的站着,卫青站在阵前,盔甲上闪着寒光,他的眼睛像星星一样明亮,气息悠长,神情自若,等待着那个令人振奋的时刻。

    “禀将军,子时三刻已到。”中军禀道。

    “嚓”的一声,卫青的宝剑出鞘,猛然挥向空中,夜空中像划过一道闪电,他大吼一声,犹如野兽的咆哮:“点火,出击!”

    还未等火把点起,卫青已经一马当先冲了出去,紧随他的,是漫天遍野的火光和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从一个点迅速蔓延到王庭四周。

    喝酒正酣的匈奴右贤王瞬间被这四周的火光和滔天的喊声惊醒,急令各位将军迎敌,这仓促之间,有些将军连自己的马都还没有找到,汉军已经冲击到了王廷的外围。

    从半睡中惊醒的匈奴军队一下子被这突然到来的汉军吓懵了,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反击,外围的防卫兵士在汉军的冲击下一触即溃,四下逃散,外围的溃败更引起了内部的恐慌,王庭范围内的官员、贵族、家眷、百姓、马匹牛羊等等,都和溃兵搅在了一起,这一下子给卫青制造了很大的麻烦。

    卫青带头冲击,就是冲着匈奴右贤王的宝帐而去,这一役只要能生擒又贤王,那绝对是奇功一件,这在以后和匈奴的对垒中也会处于非常有利的位置。

    冲在前面的卫青,在马上挥动“玄青”宝剑,以“混沌初开”修炼而来的“无常剑”杀威震天,在一道道闪光之中,挡着无不被即刻斩落马下,这其中还伴随着卫青狮子一般的吼声,摄人心魄,闻者无不胆战心惊。

    但这个时候,王庭之内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四面逃散的人群裹挟的牛羊马匹,几乎让卫青寸步难行,面对这普通的匈奴百姓,卫青心有不忍,举着的剑慢慢的放下,脸色也变得平和起来。

    “降者免死!”卫青再次吼道,以真气远远地送出,百步以内皆可以听到。

    “将军有令,降者免死!”

    “降者免死!”

    ……

    听到卫青的将令,汉军纷纷大喊,顷刻间在整个王庭响成一片,听此号令,汉军将士不再追逐百姓,只是追杀那些还在负隅顽抗的匈奴兵士,百姓闻令,也慢慢地安静下来,不再四处奔跑,最后连匈奴兵士也开始放下手中的刀剑。

    卫青现在还顾不了这些,策马尽可能避开人群,直冲右贤王而去,等他挑开帐帘,里面除了狼藉一片,已经空无一人。

    正在这时,游击将军苏建浑身是血闯了过来,一看大帐里面道:“右贤王跑了?”

    “现在还不知道,”卫青道,“你那里情况怎么样?”

    “刚才有一对骑兵,大约数百骑,死战突破我军防线,向北逃去,我已令轻骑校尉郭成领骑兵一千前去追赶。”苏建道。

    “在加派一队人马,不要放跑了右贤王!”卫青道。

    “是!”苏建答应一声,即刻驰马安排去了。

    “把所有的人畜都集中起来,仔细盘查!”

    一听说跑掉了一队人马,卫青的心已经有点凉了,他还是抱有一线希望,希望右贤王还在这混乱的人群之中,但连他自己都知道,这个希望十分渺茫。

    经过一夜的厮杀围拢,这场突袭各队都斩获颇丰,就连在外围策应的李沮所部也斩杀了不少逃兵,虏获匈奴降卒、百姓及牲畜无数。

    天亮了,经各部清查,此役俘获右贤王部众一万五千多人,裨王十余人,牲畜十余万头,但右贤王并不在其中。

    时近中午,卫青终于等回来了追击右贤王的轻骑校尉郭成,他们已经人困马乏,但却两手空空,他们已经尽力了。

    “回师高阙!”带着些许遗憾,卫青下达了获胜回撤的命令。

    漠南大捷的战报传到长安,汉帝刘彻龙颜大悦,立即派使者持诏赶往边塞。

    当卫青所部凯旋至高阙塞时,汉帝使者手捧大将军印赶到军中宣诏,拜卫青为大将军,加封食邑八千七百户,将所有将领统归卫青指挥,所部各将也大有封赏。

    卫青携诸将跪拜谢恩,心中感慨万千。

    这是他人生至今最辉煌的时刻,年幼时那位囚徒的随性之言竟然变成了现实,只有他自己知道,在这其中付出了多少努力。

    但人一生能有多少成果,并不完全取决于你的努力,没有机遇和机会,再大的才能都可能被埋没,他从心底感恩于当今陛下给了他机会,他恨不得立即长安,当面跪谢君恩。

    “班师回朝!”

    卫青的命令发出,军中立即响起胜利的号角。

第二十九章 武痴玄秘-2:将军之忧

    卫青漠南大捷和官拜大将军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朝野江湖,被灰衣老者所布之局颇为伤脑的翁锐,在高兴之余,忽然脑洞大开,说他想回长安见见这位师兄。

    翁锐的理由很简单,这灰衣老者所布之局已经明显的牵扯到了南越小朝廷,并且有自立谋反的迹象,这对大汉来说可是军国大事,不是他这种江湖门派所能左右的事情,但到了卫青这样的大将军手上,可能会有出其不意的效果也说不定。

    天枢老人和曾禔也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想法,何况他们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过卫青了,对于这名弟子能有今日之功,他们也是由衷的感到高兴,由翁锐去看看的卫青的情况确实也是不错。

    卫青的当下声威也影响到了孙庸,对这位师兄能立此旷世之功他是真心的钦佩,心中也有同往的想法,但他和龙玉还要关注星枢子和儿子孙珏的消息,只好遗憾作罢。

    孙珏不在,家里只有孙玥一个小孩,这次翁娴到来,两个小姐妹在一起玩的不亦乐乎,暂时忘掉了哥哥被掳的恐惧和孤单。

    这一切所有的大人都看在眼里,曾禔建议把翁娴留在八公山,翁锐和朱玉当然高兴了,在他们看来,这江湖上已经没有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了。

    翁锐和朱玉两人辞别师父师娘,辞别孙庸和龙玉,骑马奔长安而去。

    因为心中有事,到了长安翁锐其他地方都没顾上去,就先去了大将军府上,大将军夫人秦无双听说翁锐和朱玉来访,忙不叠的出来迎接,姐俩一见面,又搂又抱的,差点都失了礼数,还好有翁锐提醒,双方施过礼之后,秦无双赶紧延引翁锐夫妻二人正堂续话。

    尽管卫青现在已经是大将军了,这在朝中已是极高的位置,大将军府也不是当初卫青做侍中时娶秦无双过门的那个小院子了,虽说大了数倍,里面的仆佣、卫士也是增加了不少,但整体却还保持朴实、庄重的风格,没有京城那些王侯高官府邸的奢华锦绣,这可能和卫青的心性与低调有莫大的关系。

    “秦姐姐,我们祝贺师兄荣升大将军,这可是他从小就立定的宏愿啊!”翁锐道。

    “嗨,可别说这些了,”秦无双道,“他是成了大将军了,可我这些天却是忙坏了,每天都有不少人前来祝贺,这接待的事就挺烦人的。”

    秦无双虽如此说,但脸上的笑容还是说明他对现在的状况很受用的。

    “秦姐姐,您现在可是大将军夫人,就偷偷乐吧,嘻嘻。”朱玉笑道。

    “我说玉儿你个小妮子,到现在还调笑我,”秦无双道,“以前没做大将军的时候,连我都每天想让他做个大将军,但现在我只是想安安稳稳就好。”

    “现在师兄是国之重臣,不是他想安稳就能安稳的,呵呵。”翁锐笑道。

    “对了,秦姐姐,卫大哥怎么不在?”朱玉道。

    “嗨,他这次回来还没有几天,陛下几乎天天召见,这不,今天又进宫见陛下去了。”秦无双道。

    “看来这卫大哥现在是真忙了。”朱玉叹道。

    “陛下的事情都是大事,其他的事情我看他也是瞎忙,”秦无双道,“你们再耐心等一下,往日这个时候他也该回来了。”

    “翁师弟!翁师弟!”

    秦无双话音刚落,一个宏厚有力的声音就在院里响起,翁锐赶紧起身迎了出去,但见卫青一身软装官服,急急赶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名十五六岁英俊威武的少年。

    “翁锐拜见师兄!”

    “玉儿拜见卫大将军!”

    翁锐和朱玉深施一礼,卫青连忙还礼,并道:“师弟和玉儿妹妹不必多礼,你们来我太高兴了。”

    卫青转身就把那位少年拉到跟前,指着翁朱二人给他们介绍道:“这就是我常给你说的我的师弟,现在的天工门门主翁锐翁叔叔,这位就是被称为江湖医毒小神女的朱玉朱婶婶,他是我的外甥霍去病,是我二姐的孩子。”

    英俊少年霍去病赶紧深施一礼:“霍去病拜见翁门主、翁夫人。”

    天工门在江湖多大的名声,卫青这个大将军恐怕也不能夺其光彩,霍去病还是非常懂礼数,以门主和夫人之礼见之。

    “不必多礼,”翁锐上前扶住霍去病,“我看你还是叫叔叔婶婶更亲热些,哈哈。”

    “谢谢叔叔婶婶。”霍去病的小嘴巴很甜。

    “师弟,我们快进去说话!”

    “师兄请!”

    卫翁二人客气着重新进入正堂,分宾主坐定。

    “师兄,祝贺你荣立奇功,终于成为大将军,这可是你年少时就有的夙愿啊!”翁锐感慨道。

    “师弟你过誉了,”卫青道,“今日能做这个大将军,都是陛下的恩德,那些许小功真的不足挂齿。”

    “这哪是什么小功啊,”朱玉也兴奋道,“我都听说了,匈奴的右贤王都差点被你抓住了,他们这股势力几乎被你们连窝端了,这可是从来都没有过的大胜利啊。”

    “这不还是让右贤王给跑了吗,呵呵。”为情遗憾地笑笑。

    “你们俩可别再夸他了,”秦无双笑道,“再夸啊他都要晕过去了,呵呵。”

    “嗨,师弟和玉儿夸我倒不至于晕过去,但这两天这迎来送往的客套真的要晕过去了,”卫青道,“不过师弟你放心,我已经吩咐过了,这两天我谁都不接待,就在家陪你。”

    “卫大哥,连陛下召你也不去吗?嘻嘻。”朱玉逗他道。

    “陛下召见当然是要去的,”卫青道,“那可是要杀头的。”

    “我以为你做了大将军就天不怕地不怕了,原来也有人可以管住你啊,哈哈。”

    朱玉看见卫青提到陛下一脸肃然的样子不由哈哈大笑,江湖之人,自然对这朝廷的事情看的比较淡。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分君之忧,”卫青正色道,“大将军再大,也是陛下的臣子,自然不敢有半点懈怠。”

    “玉儿,这些话可不能随便说的,呵呵,”翁锐觉得朱玉的玩笑开得有点大了,就赶紧转移话题,“师兄,我听师姐讲您回来这几天吗,每日都要进宫,是不是陛下有要事相商啊?”

    “噢,那倒没有,”卫青道,“这次出师凯旋,陛下非常高兴,封赏了很多,这不,今天去又要加封三个儿子,我怎么推辞陛下都是不肯,最后还是下了诏书。”

    “这是好事呀,”朱玉道,“卫大哥你快说说,陛下都给我那三个侄儿封什么官了?”

    “唉,”卫青轻叹一声道,“陛下封卫伉为宜春侯,卫不疑为明安侯,就连尚在襁褓之中的卫登也被封为发干侯,每人都还有食邑若干。”

    “这陛下封赏,师兄为何叹气?”翁锐道。

    “我奉命出征,陛下论功行赏当然是应该的,”卫青脸上显出一丝忧郁之色,“可这三个孩子还在幼年,一个还在襁褓之中,对朝廷没有寸功,让他们封侯食邑,我实在不敢领受。”

    “师兄是怕有人说闲话?”翁锐道。

    “这朝堂之上不比江湖,”卫青道,“虽然陛下恩德齐天,但我们自己也不能侍功自傲,更不敢借外戚关系博取赏赐,这人多嘴杂,说句闲话倒也罢了,就怕有些人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啥也不说,什么时候被人算计都不知道。”

    “呵呵,我看师兄这是官做得久了人也变谨慎了,”翁锐笑道,“既然皇帝陛下已经封赏,你就安心领受吧。”

    翁锐虽这样说,但他很清楚这朝堂之上的复杂与危险,就连江湖之上的各个门派之内也少不了这些,卫青能这样,说明他处理这种复杂关系的能力已经变得很老道了。

    “现在也只好如此了。”卫青喟然道。

    “我看你和去病这孩子一同进来,你该不是带他一起去面圣了吧?”翁锐一看卫青对宫廷之事如此小心,也就想再换一个话题。

第二十九章 武痴玄秘-3:初见霍去病

    “还真让你给说着了,”卫青道,“我这些年连年在外征战,也立了一些军功,把这小家伙看得心里直痒痒,一定要我带他到前线杀敌,长长威风,前几天我和陛下提过此事,陛下要我带他进宫见见,这不今天就跟我进宫见陛下去了。”

    “那陛下怎么说?”翁锐道。

    “陛下一见他还真是非常喜欢,”卫青道,“在看了他的武功之后,竟直接封了他一个骠骑校尉,说是他今年才十六岁,再长一年力气,就可以带他到军中长长见识,说不定未来也能成为一个报效朝廷的猛将。”

    “这么小年纪就成为校尉,真是了不起!”朱玉由衷赞叹道。

    “这么说陛下很看重他的武功?”翁锐看问题的视角就是不一样。

    “那是当然,”卫青道,“说起这个,你这个做叔叔真要送他点见面礼,你们这难得碰上,一定要指点他几招才行?”

    “他的武功是你教的?”翁锐问道。

    “我这些年一直在外忙于军务,哪有时间教他,”卫青道,“他的师承另有高人。”

    “谁?”这一下子唤起了翁锐强烈的好奇心。

    “你先别管是谁,你先试试他的武功如何?”卫青现在的脸上已经满是骄傲。

    “你看你,”秦无双站起来埋怨道,“翁师弟刚到,连口气都没有喘匀,你就叫他指点去病武功。”

    “他没事的,嘿嘿。”卫青笑道。

    “秦师姐,没事的,我也想看看去病的功夫。”翁锐道,遇上一个好苗子,翁锐也想尽快看看。

    “谢谢翁叔叔礼物。”霍去病这孩子从小看舅舅练武,对武功十分痴迷,现在有这么好的一个机会他当然不想放过。

    “呵呵,你看看,这孩子多会说话。”朱玉也跟着笑道。

    众人来到正堂之外,场地十分宽阔,翁锐整了整腰饰,徒手站立在霍去病对面,示意他可以出手了。

    “舅舅,这……”一看翁锐要徒手对他,霍去病还是有点犹豫。

    “呵呵,没事,”卫青笑道,对翁锐的实力他一点都不怀疑,“你要是能用剑伤他,今年我就可以带你上战场了。”

    “是,舅舅。”

    霍去病说完对翁锐深施一礼,起身的时候手中的剑已经划出一道明亮的剑影,随着身形的飘动斜着削向翁锐,速度、力道、取点无不属于上乘,剑气逼人,剑威四射,看来刚才卫青的骄傲还是有道理的。

    毕竟是针对于一个孩子,翁锐表现得非常轻松,微笑中斜踏一步,避其锋芒,以天枢十三剑的“宗物同尘”切入应对,以掌化剑,掌剑结合,飘逸的身形带动隐约的掌影,在霍去病的剑影中穿梭,举重若轻,游刃有余。

    但几招之后,翁锐脸上就收起了笑容,而代之于惊讶、欣赏、兴奋,还有一点点挑战,霍去病的剑法完全超过了他的想象,这不是招数的巧妙精奇,而是势与威的磅礴爆发,一招既出,如苍鹰搏兔,如猛虎扑鹿,全神贯注,势如破竹,而且一招一式,简洁流畅,转换快捷,几乎找不出破绽,这真有点让翁锐刮目相看。

    看着年少的霍去病,翁锐不由想起自己的这个年纪,刚刚来长安不久,就算是自己拼命的练,还是会时不时地被天灵子打一顿,和现在的霍去病相差实在太远。

    翁锐和卫青练剑,走的完全都是自己的路子,对别人的东西往往也只是以心感受,取其所需,并且在成型之后,不断地提升完善,对此两人都是颇有自信。

    但看霍去病的招数,和此前见过的很多人的功夫不同,竟然有种身心的震撼,就像在黑夜中突然被一道闪电所照亮的夜空,宏大、明亮、空灵,在这些招数面前,翁锐忽然觉得自己平时的修炼还是想的太多了。

    鉴于此感,翁锐陡然把自己的功力由五成提升至八成,掌剑结合的威力也逐渐被激发出来,霍去病的剑势、剑形随即也被带动,并且越走越快,他要把霍去病带向另一个高度,既想看看他的剑招剑式的变化,也想给他一个更高的眼界,但这样一来,霍去病招式转换的间隙也被不断拉长,他的修为已经不足以快速弥补这些空间,本来几乎完美的招数一下子就变得破绽百出。

    这时候的翁锐才真正出手,以掌化剑,以剑又化作无数的暗器,不断的袭向霍去病露出来的一个个破绽,逼得他不得不快速变招以期弥补,而翁锐的双掌似乎要比剑灵活得多,腾挪翻转之间随处可以出招,并且招招直指要害,招招都不用老,到最后只剩下蓬勃而发的剑意,感觉上却似万剑齐发全都袭向霍去病。

    这时候霍去病手中的剑已经成了一道道光影,战力也被激发到极致,一声声怒吼催发出无穷的战意,显示他已经完全成为一只被激怒的小老虎。

    翁锐还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并且再次把自己的功力提升至十成,以达应天界的归一功化成一道道掌风,把他和霍去病之间的距离渐渐推开,而两人的身形却丝毫未缓,反而被带得更快,都已经成了一道道影子,交手的圈子也被逼的越来越大,这时候的霍去病已经完全忘掉了被翁锐撕开的破绽,手中的剑只有攻击,威猛之势更甚于前,人已近乎癫狂,却完全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卫青的脸上已经显出一丝担忧之色,但在这个时候他却什么话都不能说,一是他对翁锐有信心,觉得这个尺度他能把握,另外这个时候谁都不能分心,稍有差池就可能有人受伤,而且这个时候最可能被伤掉的就是翁锐,因为霍去病的自我控制能力已经到了极限。

    这样的极限打法只进行了几招,一个飘然穿插之中,翁锐一个弹指,强大的劲力已经撞在了霍去病的剑上,发出一声沉闷的震颤之音,浑厚的内力一下子把霍去病的长剑震偏,人也旋转着朝后飞去,只见翁锐抢上一步,顺手在他腰间一托,霍去病飞身数步之外才站到地上,晃了两晃,总算没有跌倒。

    “好!”卫青一声叫好,率先鼓起掌来,秦无双也跟着鼓掌叫好。

    霍去病刚想移动脚步上前施礼拜谢,晃了两晃却没有走动,朱玉赶紧冲过去把他按住:“你现在先别动,好好调息一下。”

    然后她回头狠狠地瞪了翁锐一眼,埋怨道:“你这是干什么呀,人家还是个孩子!”

    “玉儿,去病没事的,他只是有点脱力,休息一下就好了,”卫青笑道,“你可不要怪他,去病今天能开此眼界,尽当受用终生啊,呵呵。”

    “师兄,去病这孩子聪明伶俐,很能异想天开,”翁锐道,“还有这孩子身上的野性比你还足,有股子百折不挠的劲头,假以时日,其功夫一定不会在我俩之下。”

    “哈哈哈,你也太过奖他了,”卫青道,“你今天给他看到和感受到的,别说他要消化几年,连我也受益匪浅,这应该就是你悟出的‘宗物同尘’把?”

    “哈哈,看来这点东西很难瞒过师兄的眼睛。”翁锐道。

    “你的功夫早走到我前面去了,”卫青道,“但这种以掌化剑、掌剑结合的掌法确实非常玄妙,很符合‘宗物同尘’的要义。”

    “其实这武功掌法、拳法、腿法、身法都是根本,兵器只是身体的延伸,”翁锐道,“看去病今天的剑法,就知他的拳脚功夫也很了得。”

    “那你猜猜看,他是谁教的?”卫青一脸神秘。

    “哈哈,你这可瞒不了我,”翁锐道,“长安城老叫花八爷教的。”

    “你怎么知道?”卫青一脸惊奇。

    “在这长安城里能把去病教成这样的人本就不会多,”翁锐道,“尽管我没有见识过八爷的功夫,但他却教了山子,那家伙虽只学了三拳、三腿、三剑,但也尽得八爷功夫的精髓,一出手就有人看破,而去病身上的那些特点就更多了,我自然猜得到。”

    “你是说他被那位灰衣老者看破?”卫青道。

    “是的,这事你也知道?”这回轮到翁锐惊奇了。

    “我虽人不在江湖,但江湖之事我多少也知道一点,”卫青道,“这家伙到底是谁?”

    “这事还是晚上我慢慢给你说吧,呵呵。”显然翁锐不想在这种场合来谈这件事。

    “好,那我就先给你接风洗尘,晚上我们慢慢聊。”卫青道。

第二十九章 武痴玄秘-4:不能做主

    晚上,在卫青的书房内,就他和翁锐两人。

    “你是说你在他手下只走了十招?”

    对于翁锐他们天工门当下的遭遇卫青道听途说也听到过一些,他本来想仔细的给师兄讲一下,但他只讲了个开头,卫青就被灰衣老者的武功吸引住了。

    “不是十招,是十二招!”看着兴奋的卫青,翁锐也感觉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孩童时代,也是不由起了童心。

    “好好,十二招就十二招,”卫青道,“以你现在的修为,十二招就能打败你,说明这家伙确实厉害,难道他比师父还强?”

    “哈哈,这个我可不敢说,”翁锐道,“要有机会你可以去试试。”

    “你还别说,我还真想试试。”卫青有点遗憾的道。

    “你这大将军在战场上指挥千军万马,什么样的大阵仗没见过,你还好奇这个?”翁锐道。

    “那不一样,”卫青道,“战场上讲的是时机、是气势、是拧成一股绳的大队兵马,而这个讲的是个人修为,这才是真正的高手对决。”

    “其实就算是天下第一的高手,放在你的位置,也不见得就能率领千军万马取得胜利,”翁锐感慨道,“师兄,这样的能耐不是谁都能有的,你才是天下民众仰慕的大英雄呀。”

    “嗨,说那个灰衣老者怎么又说道我身上来了,”卫青道,“不是说他被玉儿的毒药制住了吗,怎么最后又把他给放了?”

    “说来惭愧,”翁锐道,“当初我和玉儿都以为我们已经制住了他,后来跟师父和天玑师叔说起,他们以为以这样的存在,也许玉儿的毒药根本就起不了作用,可能这老家伙就是现场给我们做出中毒的样子也说不定,还好我那天只想着救山子,没想杀他,否则我可能都活不到今天了。”

    “但我想他有可能当时确实是中毒了,只是后来他有法子解玉儿的毒罢了,”卫青道,“否则他可以在当场给你提更苛刻的条件。”

    “或许吧,”翁锐道,“但以他后来的所作所为来看,他中不中毒都是一样的,后来的那些事他早就想好了。”

    “那你快说说,后来还发生了什么事?”卫青道。

    翁锐就从他们离开火神凹结果火灵门随即被灭说起,什么各地工部收到账单被要求拿出一半的收入,什么沌信追查收钱人齐蓁而导致他一家人被灭,什么玄墨门工地意外着火等等,都被安在天工门头上,说得有鼻子有眼,就是你再给人解释也没人相信,说得翁锐一脸的苦恼,但卫青笑得直喊肚子疼。

    “那你们到底有没有给他们钱?”卫青道。

    “我们没给,但却有人给。”在这一点上翁锐没有说天工山府库的事情,因为到现在他也只是猜测,并没有完全弄明白。

    “什么人?他们该不是也去敲诈别的门派了吧?”卫青道。

    “比直接敲诈更巧妙,”翁锐道,“我们天工门各工部背了很多黑锅以后,生意大不如以前,好的主顾都跑到玄墨门、仙工坊等门派去了,这样他们倒可大张旗鼓的去说是他们压制了天工门,把生意带给了他们,理所应当分得一半的红利,而这些门派基本都是商人,在武功上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只好仰人鼻息,听之任之了。”

    “他们要这么多钱干什么?”卫青奇道。

    “这也是我一直在追究的事情,”翁锐道,“与我们遇到事情的同时,孙师弟夫妻带着孩子从天工门回去的路上,居然遇到星枢子、宇枢子他们的袭击,他们的儿子被劫,幸亏遇到阴大侠和林枫才保全性命。”

    “什么时候星枢子变得这么厉害了,以孙师弟现在的修为也打不过他?”卫青道。

    “师父推测这后面有高人,否则就算是要治好当年师父给他们留下的伤也是不易。”翁锐道。

    “你是怀疑这后面的那个高人就是灰衣老者?”卫青道。

    “不是怀疑,是我现在就可以肯定,”翁锐道,“这些线索都是孙师弟他们去南越之地追查儿子孙珏下落时发现的……”

    随后翁锐比较详细的叙述了孙庸、阴柔一行人在南越的种种发现,并提出了自己的怀疑。

    “听师弟这么说这南越国有谋反之意?”

    听翁锐所描述的情况,卫青自然对这件事十分敏感。

    “这我还真不能下这个结论,”翁锐道,“但南越国偏在一隅,势力不小,又是朝廷内斗,又是与江湖势力勾结,还有短期内集聚大量的财物,这里面还有诸多禁物,我也只敢往这方面想想。”

    “是啊,现在下结论确实为时尚早,”卫青点头道,“就现在的南越王赵婴齐来说,他在长安呆了十几年,我也没有少见他,陛下也待他不薄,我觉得他既没有造反的胆量,也没有理由。”

    “师兄说的极是,”翁锐道,“但现在掌控南越国的恐怕已经不是南越王赵婴齐了,丞相吕嘉的势力已经渗透到南越小朝廷的各个方面,听说他和赵婴齐的意见相左,再加上他和这江湖势力的勾结,难说他有没有异心。”

    “这个吕嘉我也听说过,”卫青道,“能相三王,足显这人有些手段,但就凭区区南越国,就算他这个丞相再有能耐,也不会翻起大浪。”

    卫青这些年见得场面大了,胸襟自然非常人能比,区区南越一个小小的方国,他还真不放在心上。

    “区区一个南越自然不足为虑,”翁锐道,“但百越之地有闽越、夜郎、滇国等方国,表面上都臣服于大汉,但实际上却又受控于南越,前些年他们又打败雒越,将南越的版图延伸至雒越腹地,这样算来,受控于南越的疆域南北达数千里之地,东西更是号称万里,域内人口已达数百万计,这势力可不算小,要出点事可也不是小事啊。”

    “嘶!”卫青倒吸一口冷气,“这个…我倒是没有想到。”

    在他的概念中,百越之地是有不少小小的方国,但大多都偏远贫弱,要说对大汉能够制造麻烦,说死他都不信,但这些方国若凝聚于一体,确实对大汉威胁不小。

    “就是有此担心,我才来这长安见师兄。”翁锐道。

    “难道这次师弟进京就专为此事?”卫青道。

    “军国大事我自不敢擅言,”翁锐道,“但现在这事却和天工门纠缠在一起,不把这个灰衣老者起出来,恐怕半个江湖都不得安宁,我也对天工门上下不好交代。”

    “哪依师弟的意思?”卫青还有点不明白。

    “是这样的,”翁锐道,“我知道朝廷在这些方国都有不少耳目,对于他们交往的细节有可能知道的要多一点,您现在是大将军,领受朝廷军务,要有关于灰衣老者的消息可以给我透露一二,只要能挖出这个人的底细,我总有办法解决,不知师兄觉得怎样?”

    “经师弟这么一说,我也感到南越之事事关体大,我也不敢擅自做主,”卫青道,“这事需要密奏陛下,请陛下定夺。”

    “哪师兄何时禀报陛下?”翁锐道,这才是翁锐真正的目的,要有了大汉朝廷的参与,他就可专注于对付灰衣老者,其他方面的压力也会小很多。

    “事不宜迟,我明天就去!”卫青道。

    “那正好我明天就去看看八爷。”翁锐道。

第二十九章 武痴玄秘-5:再见八爷

    八爷现在可能是天下最富有的叫花子了。

    在长安城有一座属于自己的院子,房屋看着不是很奢华,但却很结实,并且修葺的很好,遮风挡雨一点问题都没有。

    他不喜欢一个人住,那这院里的很多房子里就住满了老的、小的、病的、残的各种叫花子,就算是这些叫花子在这里打架,只要不影响到四邻,他也只是乐呵呵地看着,当作一件很有趣的事。

    八爷也很有钱,阴柔给的,阴明给的,卫青和霍去病给的,还有朱山托人给带来的,但他从来都不自己花钱,身上穿的,每天吃的,都是从外面要的,用他的话说,叫花子就要有个叫花子的样子。

    但八爷却从不吝啬,逢年过节一高兴,每个叫花子都能领到几个赏钱,让他们去买些好吃的打打牙祭,碰到哪个叫花子病了,伸手就抓一把钱:“赶快去看!”

    八爷的身体很好,几乎就不得病,要是偶尔病了,也是叫人把猪猪叫来,弄点药了事,有几次病得确实有点重,他又不肯出去,猪猪只好把老丈人秦师傅请到他这个叫花子院里来,给他亲自医治。

    秦师傅知道这位老叫化八爷是位高人,也知道孩子们对他的感情,不但医治上尽心尽力,还一再邀请八爷到他那里去坐坐,但自从翁锐和朱山他们离开后,他就再也没去过。

    秦师傅来了秦仁阁以后,还是像往常一样对叫花子看病免费,由于八爷不愿意去,到那里看病的叫花子也越来越少,除非手里没钱又急着要看病才去。

    这些年八爷在外面也没什么交往,除了叫花子,来八爷这里的却有不少人都很厉害,阴柔、翁锐、卫青、朱山、朱玉、霍去病等,并且这其中朱山和霍去病的武功还是他教的。

    但他从来都没有在这些叫花子面前展示过武功,就算当年给朱山,现在给霍去病的功夫从不当着那些叫花子的当面教,也从不教叫花子武功,就算是这些叫花子知道八爷很是厉害,但谁也没见过他到底厉害到什么程度。

    这些人很杂,来了去了也没人理,死了活了也没人管,到哪里说什么更是管不了他们,索**说什么就说什么吧,反正这些叫花子的话也没几个人会信。

    翁锐来看八爷之前,自然先去了延福街的秦仁阁,他对哪里确实有一种家的眷恋,那是一段难以忘怀的记忆。

    本来卫青一定要翁锐夫妻住在大将军府,但翁锐还是坚持去住秦仁阁,秦无双见劝不住,也就随了他们的意。

    因为她知道爹娘也是很长时间都没见翁锐和朱玉了,那里的房子还是按原样都给他们留着,她娘每隔些日子都会去打扫收拾一下,里面的日用东西也是年年都换新的,就怕他们突然回来要住。

    翁锐回到秦仁阁,秦师傅两口子自然非常开心,秦无双派人送来消息,大家早就翘首以待了,看到熟悉的医馆,回到满含回忆的房间,翁锐和朱玉都也是感慨万千。

    秦师傅现在虽然年近六旬,但身体非常健朗,猪猪也已经和秦无双的妹妹秦鸢成亲,现在里里外外都是一把好手,只是还没有个孩子,这让秦师母老是念叨。

    既然回到了家,秦师傅秦师母自然少不了要张罗招待,当翁锐给明嫂说多准备点熟肉和好酒时,猪猪就道:“翁大哥,这我早就准备好了,知道八爷那里你一定是要去的。”

    翁锐忽然发现猪猪确实长大了,不但做事踏实实在,连说话也能左右逢源,安排事情也是井井有条,俨然就是一个小家主了。

    去八爷那里,猪猪当然要跟着,这些年,很多时候都是他一个人去的,想想心里都有些酸楚,这回好不容易翁锐和朱玉回来了,他岂能缺席。

    翁锐的到来,八爷当然非常开心,他的一个眼神,就能使这小小的院落一下子炸棚,抢酒、抢肉,互相撕扯,不一会便弄得人人油光可鉴,这手和嘴都像在猪油里浸过似的,这种样子使翁锐想起八爷还住在城隍庙的时候,一切景象如若昨天,不由感慨不已。

    陪八爷的酒喝得微酣,猪猪要回去忙药柜上的事,朱玉也说很长时间都没给人看过病了,手痒得厉害,也随猪猪一起走了,因为她知道,翁锐有很多话要对八爷说。

    “不好好做你的门主,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八爷笑呵呵的道。

    “唉!”翁锐长叹一声道,“就算你想好好的做,但总有些人却不这样想。”

    “呵呵,你们天工门最近的事我也听说了一些,”八爷笑道,“以你现在的修为,能挡住你的不多啊。”八爷道。

    “可是人家不光挡了,而且到现在连人家是谁我都不知道。”翁锐道。

    “咦,这倒有些奇了,”翁锐的话倒让八爷眼里一下子放出光来,“以你现在的能力,就算是什么十大剑士都未必能来去自由,莫非是那位久隐江湖的老怪?”

    “还真让你给说中了,”翁锐道,“这个人我听都没听说过,他那个什么‘承天教’更是闻所未闻,他的功夫更是高得出奇,还透着一股子的怪异。”

    “这个‘承天教’我也是没听说过,”八爷道,“既然此人如此厉害,天工子那个老东西就不管管?”

    “天工师伯他一直云游在外,”翁锐道,“自从他卸下门主之位,对门内的事情就再也不管,上回在我师父那里,算计着我要过来,又预先躲了出去。”

    “哈哈,这老东西倒是超脱的很,”八爷道,“你叫他师伯,难道他没收你为徒?”

    “没有,他可能是不愿意别人说他跟我师父抢弟子吧。”翁锐道。

    “说的也是,”八爷道,“看来他这些年是没有白修行,武功可以教,门主可以让,却连个弟子都不愿意收,这个境界我自愧不如。”

    “八爷,您年轻的时候和师父、师伯他们很熟?”翁锐道。

    “说不上熟,只是认识,”八爷自嘲道,“他们都出身名门大派,有点瞧不起我的意思,呵呵。”

    “这怎么可能,”翁锐道,“他们说起您可都是恭敬有加。”

    “恭敬有个屁用,他们不过是看我笑话而已,”八爷说了句粗话,继而道,“不说这个了,你刚才说那个人的武功有点怪异是怎么回事?”

    “他的武功明显不像是中原一带的武功,”翁锐道,“这刁钻古怪的武功我见多了,但连气息都可以倒着运转的武功还真没见过,你一招打在他身上,感觉自己的劲力像被吸掉一样,他的招数也很迷惑人,明明看见他一招过来,可你一接,却完全不是你刚才判断的方位,逼得你不得不中途变招,那这得两倍于他的速度也不够啊。”

    “他长什么样子?”八爷的眼中忽然精光大盛。

    “他…他的样子也不是我们这里的人,”翁锐忽然有点被八爷的举动吓住了,“黄头发,蓝眼睛,鹰钩鼻子,还有一圈黄而卷曲的胡子……”

    “他的武功你还记得多少?”八爷忽然站起来道。

    “依稀还记得几招?”翁锐也紧张的站了起来。

    “走,”八爷一拉翁锐站到了院里,这时候他连叫花子都顾不上回避了,“你用他的招数攻我!”

    “好!”

    翁锐忽然心中一阵兴奋,这八爷有可能认识这个怪人啊,这真是踏破铁鞋啊,当下也不迟疑,一个骤然转身,后撤一步,两掌一分,以掌化剑,翻起一道掌影就削向八爷颈部,翁锐掌风未至,八爷身形一震,已经化作一道虚影,斜飘中以一个奇怪的手势下叉,正好挡住了翁锐翻转袭向丹田的剑势。

    翁锐心说此招好妙,自己当时就没想到,当下身形一转,左掌开路,右掌蛇形跟进,目标直取八爷胸前数出大穴,八爷抬手一封,无数道掌影直接斩向伸过来的蛇头,但这些蛇影并未碰上八爷的掌风就突然消失,而已经撤回的左掌却鬼魅般的拍在了八爷肩上。

    但令翁锐没想到的是,他的手明明已经触到了八爷的肩膀,但其力气却象被突然卸掉一样,使不出劲不说,还有被粘住的迹象,即刻一收掌力,但刚才的力气好像一下子被还了回来,整只手被震了回来。

    这一老一少已经完全化成两道影子,在空旷的院子里飞速的旋转,翁锐竭尽所能的把当初和灰衣老者交手时记住的招数重演,但他记得慢,八爷的反应却是极快,也就七八个回合,翁锐已经僵在当场打不下去了。

第二十九章 武痴玄秘-6:异域玄功

    “八爷,我能记住的也就这么多了。”翁锐歉然道。

    “已经够了,”八爷收手道,“你在他跟前走了多少招?”

    “当时只打了十二招,被玉儿一激他就停了,”翁锐道,“那时我真的已经快不行了,我觉得再有两三招就要倒下了。”

    “你已经够强了,”八爷道,“我没想到他还活着。”

    “八爷,您认识他?”

    翁锐差点蹦了起来,他这回可是专门来找卫青套问灰衣老者下落的,没想到在八爷这里却得到了结果。

    “岂止认识,还有一段很深的渊源。”八爷道。

    “难怪他一看到山子的功夫就抓住他问跟您什么关系?”翁锐道。

    “山子说什么了?”八爷道。

    “他当然什么也没说了,只是他说了一句和您一样的话。”翁锐道。

    “什么话?”八爷道。

    “没想到他还活着!”翁锐道。

    “嗨,看来真是他了,”八爷道,“我们进去说。”

    两人回到屋内坐定,翁锐就迫不及待地问道:“你和他有什么渊源啊?”

    “吁……”八爷长长的吁了口气,很长时间都没说话,“就是因为他,我这一生都发生了改变!”

    “他和阴石大哥的失踪有关?”翁锐惊讶的道。

    “这怨不着他,但确实和他有关。”八爷的脸上显出极为痛苦的神色,这是他一生中最大的痛。

    “他是谁?”

    翁锐知道这对八爷来说意味着什么,谁都知道疮疤被再次揭开来的那种痛,但他又实在忍不住,这是他已经追查了但半年的目标,这次又是最接近真相的一次。

    “他的名字叫迦南,”八爷道,“他不是中土人士,是西域月氏人?”

    “月氏?”翁锐显然对这个地名十分陌生。

    “那是西方一个遥远的国度,”八爷道,“听说曾经十分的强盛,但后来北方的匈奴崛起之后,他们就被驱逐到更遥远的西方。”

    “那是一个怎样的国度?”八爷的话激起了翁锐的好奇心。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八爷道,“听说建元三年新帝刘彻派使臣张骞出使西域,主要是想联合西域诸国共抗匈奴,特别是这个月氏国和匈奴是世仇,如果他们能从西边夹击匈奴,大汉这边的压力就小很多。”

    “那成功了吗?”翁锐道。

    “没有,张骞一去十三年,到前年才返,”八爷道,“那个月氏国迁徙到西方很远的地方,匈奴已经不能威胁到他们的生存,他们也不想再迁回来,所以也就不想与大汉联合去打匈奴了。”

    “这您怎么知道?”翁锐奇道。

    “这长安城里啥消息没有,你要去问卫青,他可能更明白。”八爷道。

    “这个迦南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他为什么要从遥远的西域跑到我们这里来?”翁锐道。

    “他为什么来这里我不知道,但在我遇到他的时候他的功夫已经很厉害,就像你说的,感觉还有点怪异。”八爷道。

    “您是怎么遇到他的?”翁锐道。

    “那已经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

    八爷眯起眼睛,眼光似乎能看回那遥远的过去,在那个时候,八爷还是那个正处于年轻力壮的时的阴泰,因对武功的痴迷,在江湖上博得一个武痴的雅号。

    就是那次他带儿子阴石去赴朋友之约的时候,他在那里碰到了这个迦南,他应该比阴泰稍大一些,他的人不光和中土的人长得不一样,而且他的武功更是迥异于中原武功,就连武学的修炼之道也大相径庭,这使得对武功非常痴迷的阴泰深陷其中,不光是辩理,还要试招,总想把人家的武功弄个明白。

    三天时间还是太短,没等他弄明白人家的武功,想出破解之法,自己的儿子却丢了,这对银泰来说简直就是晴天霹雳,当然再也顾不上刨根问底的去挖掘人家的武功了,后面一系列事情的发展,他不光再没见过那个迦南,连他自己也遗失在江湖。

    这段事情翁锐听阴柔讲过,现在再听把八爷自己来讲,心里更不是滋味,这件事羁绊了八爷一辈子,到现在都不能解脱。

    “这么说您后来再没有见到他?”翁锐道。

    “他人我是再也没有见到,但他的功夫却是从来都没忘过,”八爷道,“我以为他已经死了,或者回他的西域去了,此生再也没有印证的机会,没成想他还真的活着,天意啊!”

    “这么说您已经有了破解他的办法?”翁锐道。

    “既然他还活着,那这三十多年他也不会闲着,”八爷道,“虽说这么多年我总算琢磨出了他这套武功的破解之法,但他这三十年修为的提升也已经深不可测,要以我原来的方法破解,恐怕也很难那!”

    “他这叫什么功夫?”翁锐道。

    “铁域玄功!”八爷道。

    “那他现在的功夫还能不能破解?”翁锐道。

    “是武功就会有破解之法,”八爷道,“以你今天所展示的功夫来看,你所能使出的不过他的三五成功力而已,这已经堪堪和我的破解之法匹敌,要想破解他现在的功夫,也只能在原有的基础上再走出一条新路。”

    “这么说你还有新路?”翁锐道。

    “不是我,是你该有一条新路。”八爷道。

    “我?”翁锐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对这个“铁域玄功”可是一点也不通啊。.

    “当然是你了,”八爷道,“你还要让我这七十多岁的人去走啊?”

    “但我行吗?”翁锐道。

    “行不行要看你的内功练到什么程度了。”八爷道。

    “这……”翁锐一犹豫,“我给您诊诊脉吧。”

    “真元巡脉?”八爷道。

    “嗯!”翁锐使劲的点着头。

    “好!”

    八爷也觉得这是一个好办法,两人盘膝坐定,八爷把手神给了翁锐,翁锐的右手徐徐搭上八爷的脉门。

    这是一次愉快的感受,八爷感到有一股凝练得极细的真气顺着他的脉门侵进他的脉络,他没有抵挡,任它在自己的十二主脉和奇经八脉中穿行,令他没想到的是,这股真气还能深入极细微的脉络,连他早年积下来的基础阴湿、郁结之毒,在这股真气的冲击下也慢慢化解,经络通了,人也一下子感到舒泰无比。

    八爷觉得是时候试试翁锐了,体内的真气被他慢慢唤醒,他不是凝成一道与翁锐的那一丝真气相博,而是形成一道洪流对那一丝真气形成包裹,融化、吸收、消弭。

    翁锐很快就感受到八爷体内真气的异动,即刻催发自己体内的真气,把自己的功力提升至五成、八成、十成,是自己的那丝真气凝练得更紧、更密,像一条精壮的赤龙,在八爷浑厚的真元热流中穿梭、翻滚,竭力抵抗着八爷内功的侵袭,但他每提升一级功力,八爷的真气就加厚一分,炽热、浓烈、强劲,使他的活动空间越来越小,穿动也越来越费力,直至他满脸通红,头顶冒出丝丝热气,他感到八爷经脉间的真气才慢慢凝结,变成和他对峙的状态,并一步步把他那一丝已经练得及其强韧真元丝慢慢推出体外。

第二十九章 武痴玄秘-7:万象归一

    这一场内功相交,两人都耗费了极大的功力,慢慢调息了好一阵子八爷才道:“这是你的归一功?”

    “是,八爷。”翁锐道,上次回长安他就和八爷说起过此事,但八爷当时显然没太当回事。

    “按你的次序应该到应天界了吧?”八爷道。

    “八爷高明!”

    这句话翁锐的事真心的,论修为,八爷超出自己良多,论见识,当日只是给八爷讲了一下,他以为他根本没在意,但时隔十年,他竟能一下子探出自己的底细。

    “我一个老叫花子有什么高明不高明的,”八爷道,“倒使你有了这样的内功基础是可以走一条新路了。”

    “你是说我的内功超过了迦南?”翁锐道。

    “这道家内功的修炼和他那个铁域玄功走的不是一个路子,”八爷道,“他有他的强,你有你的强,你要以你的强去攻其弱,这才能收到以弱胜强、攻其不备的效果。”

    “那这条路怎么走?”翁锐道。

    “你学的最厉害的功夫是什么?”

    八爷一直把自己当作一个叫花子,既不随意显露武功,也从不过问别人的事,就连在翁锐这里也是这样,偶尔听到了就听到了,但今天他却是想认真了解一下。

    “应该是是天枢十三剑吧。”翁锐不十分确信的道,他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最厉害的。

    “呵呵,什么叫应该是?”八爷笑道,“难道这你也不能确信?”

    “是这样的,”翁锐道,“这个‘天枢十三剑’原是天枢门祖上传下来的十三首修炼偈语,前门主亶爰山人由此受到启发把天枢剑法带到一个新的高度,确立了天枢剑法的江湖地位。”

    “到了我师父他们这一辈,怎么练都无法超越前人,他就跳脱开来把这十三首偈语演绎成十三式剑招,似有超越前辈之势,他也把‘天枢十三偈’变成了‘天枢十三剑’,使得天枢门也能位列道门三圣之一。”

    “哼,你们那个道门三圣不提也罢,”八爷显然感觉这三人也不怎么样,有点不以为然,“这天枢子的剑法还是有点门道,确实比他师父强。”

    “当时师祖也是这么想的,就把门主之位传给了师父,”翁锐道,“但当师父想把他的所悟所成教给门人弟子时,他忽然觉得说不清了,他觉得不管他怎么说都不是他的真义,别人就算学得再好依然无法超越他,甚至无发超越天枢剑法。”

    “那他还做什么门主?”八爷道。

    “师父也是因为这个和两位师兄产生分歧,”翁锐道,“他一气之下离开了天枢门,想找一些悟性好的弟子完成他的夙愿。”

    “他就这样找到你和卫青了?”八爷道。

    “是的,”翁锐道,“不过在此前此后他还找过过别人,打过我很多回的那个天灵子他也指点过,不过都放弃了,我是有幸碰到师父才能有今天。”

    “哼,你还别高抬他,”八爷道,“能碰到你们两个,那是他的幸运。”

    不管八爷怎么说,翁锐自然不敢对师父不敬:“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他叫我们基础剑法,教我们练气,交给我们他体悟到的‘剑径八法’,还时不时的打我们一顿,然后就把‘天枢十三剑’的偈语交给我们,让我们自己体悟自己练,就再也没怎么管过我们,我也是碰碰撞撞,也有许多高人指点鞭策才走到了今天。”

    “那你的‘天枢十三剑’练得怎么样了?”八爷道。

    “师父没教,我也走不了师父的路,”翁锐道,“第一首偈语我把他练成了一套剑法,就叫‘混沌初开’,第二首偈语‘宗物同尘’我感觉用掌法更能表达,最近一直在思虑第三首偈语‘万象归一’。”

    “你把那偈语念来听听。”八爷道。

    翁锐道:

    “宇邃星月朗,一耀化万尘。

    四时逐日据,逢春草木深。

    城繁喧嚣落,将夜赋元辰。

    弃绝情物相,天地幻惊神。”

    “哈哈哈哈,妙啊,”八爷略一思索,便哈哈大笑,“道法自然,绝情弃智,天地一统!”

    “八爷,您觉得这首偈语可用?”翁锐道。

    “什么可用?那简直是给你量身定制的,哈哈哈。”八爷难得这样开心。

    “那我要怎么练?”翁锐道。

    “你的资质适合于练你自己的东西,你师父都不肯教你,我也不能坏了规矩,”八爷道,“我只把我对‘铁域玄功’的记忆和理解说给你听,怎么练那是你自己的事,要是有小成,我帮你垫垫招还是可以的。”

    “那就谢谢八爷了!”

    翁锐知道八爷也是一位武林名宿,其能耐不在道门三圣之下,能有他的指点,他自己定能有新的突破。

    当然了,这种悟道练功之法他早已习惯,八爷这么说了,他一点也不奇怪,倒是有了万分的期待。

    “这个迦南也是不简单的人,”八爷道,“他的修炼法门来自于异域,武功自然偏斜、偏阴,而你深受道家正统影响,武功居正、偏阳,阴阳既可相济,亦可相克……”

    能被人称为武痴,那是说他在武学上钻研的一种精神,这些年他隐身市井,用作叫花子来惩罚自己,但对武功的痴迷却是一点没减,不但自己有了极高的进境,就算对异域奇人迦南的功夫也是反复琢磨,另辟了一套独特的思路。

    他说是不给翁锐教,那只是不去强调翁锐该怎么做,他自己想的却是毫无保留的告诉了翁锐,这对翁锐来说,几乎可以说又是一次脱胎换骨的洗礼,他得到的不仅仅是如何破解迦南武功的思路,他还得到了一位武学奇人对武功高屋建瓴的透彻分析。

    有了八爷在前面铺就的路,以翁锐现在的功力和见地,竟然在三天之内就小有成效,在八爷的垫招和接引之下,五天功夫翁锐竟然功成,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为了针对一个人他竟然可练通‘万象归一’。

    “八爷,您说这行吗?”翁锐道。

    “这已经是一门极高的功夫,”八爷道,“在他第一次碰上一定会败给你,但后面能不能胜他就要看你的悟性和变通了。”

    “这功夫还没有名字,您给起一个吧。”翁锐道。

    “呵呵,既然你是准备拿着去对付迦南的‘铁域玄功’,那就叫它‘融铁玄功’吧。”八爷道。

    “‘融铁玄功’,这个名字好,”翁锐犹豫了一下道,“八爷,您真的不想再去会会他吗?”

    “不去了,”八爷一下子恢复了平静,眼睛有点痴呆呆的望着院外,“找不到石儿,就让我这一辈子就在这里老死吧。”

    “阴石大哥吉人自有天祥,一定会找到的。”翁锐道。

    “唉!”八爷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什么话也没说。

    翁锐太知道八爷此刻的心情了,就一直陪他默默地坐着。

    在翁锐要离开的时候,八爷叫住了他:“你把这个带上吧。”

    这是阴石的玉坠,上回因为这个找到了阴柔,使他们父子相见,他也让阴柔把玉坠带了回来,谁知今天八爷又把他拿了出来。

    “八爷,这是阴石大哥的东西。”翁锐这回说什么也不敢拿了。

    “还是你拿着吧,”八爷道,“放在我这里天天看着憋闷得慌。”

    “好,那我先拿着,”翁锐道,“要是哪天找到阴石大哥我再还给他。”

第二十九章 武痴玄秘-8:朱玉之毒

    “好了,不说这些了,”八爷道,“有个事我有点想不通,既然你当初只能接得了迦南十二招,为什么他当初会放了你们?”

    “这个我也有点纳闷,”翁锐道,“可能是他的确不想杀我们,想要我们的钱?”

    “那你们给了没有?”八爷道。

    “当然没给,”翁锐道,“要这么给他,这天工门的面子何在?”

    “那他就让你们这么走啦?”八爷道。

    “哪这么容易,”翁锐道,“是我和玉儿施计放毒控制了他们,最后才让他们的打算没有得逞。”

    “什么?你们控制了他?”八爷奇道。

    “这个我也不能确定,”翁锐道,“当时看起来他确实是中毒了,按照玉儿的说法,每个月要吃一次她的解药才能保证毒不发作,所以当他们放了山子后,我们也就放了他。”

    “后来他也没有向你们要过解药?”八爷道。

    “对,”翁锐道,“我不知道是他当时根本就没中毒,还是他自己有解毒的能耐,我们原来还想一个月给他一次解药,但他一次也没要过。”

    “以他的性格,要是当时没有中毒,你不答应他是不会放你们走的。”八爷道。

    “那他有高超的医术,能解玉儿之毒?”翁锐道。

    “哼,中土的医术也不是他一个异域之人那么容易学精的,”八爷道,“这解毒之法,普通的毒可以用内力将其逼出体外,厉害的毒就非得要解药或者高明的解毒之法了。”

    “这么说他后面还有高人?”翁锐道。

    “这个也很难说,”八爷道,“我就不知道玉儿当时给他用的什么毒?”

    “是玉儿自己配制的毒药,”翁锐道,“玉儿这些年没有病人给她看,她成天就捣鼓毒药了。”

    “用毒、解毒也是江湖一技,”八爷道,“看来我得再见见玉儿姑娘了,呵呵。”

    “您想干什么?”翁锐道。

    “我想试试她的毒,”八爷道,“看看迦南到底是怎么解这个毒的。”

    “这怎么行?”翁锐急道。

    “你紧张什么,呵呵,”八爷笑道,“不是有玉儿在吗,她还解不了自己的毒?也许我也解得了这种毒也说不定。”

    “嘿嘿。”翁锐关切在先,自己也觉得多虑了。

    朱玉已经好多年没有正儿八经给人看过病,但她的医术、毒术却是增长不少,除了真元巡脉,其他方面早就超过翁锐良多,自从有了一定的武功基础,就算是真元巡脉,她也能用得有模有样,只是她还不能将真元凝练得很细,只能治一些大处的病,一些细小的、深层的病她还得靠药物慢慢去治。

    这回回到长安秦仁阁,看见了诊台她就手痒的厉害,在翁锐和八爷探讨武功的这些天,她早把翁锐的事忘到九霄云外,天天都在医馆呆着,几乎把秦师父挤到了一边,只能帮她打些下手,秦师傅也笑嘻嘻的乐见其成,看到朱玉看病不光胆子大,用针用药都非常独到,也让秦师父长了很多见识。

    秦师父乐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朱玉看病像翁锐一样,见效快,有些就是当场解决问题,善解各种疑难杂症,这样一来,秦仁阁几乎都快被挤爆,生意一下子好得不得了。

    但当翁锐回来告诉她八爷认识那个灰衣老者迦南,并且可能搞清楚迦南是如何解掉她的毒时,再多的病人她也顾不得了,通通扔给了秦师父,拉着翁锐就往外走。

    “你着什么急呀,”翁锐道,“八爷和我已经忙了一天了,你让他休息休息不行吗?”

    “不行,”朱玉道,“你的问题八爷给你解决了,我的问题还没解决呢。”

    “今天已经太晚了,明天去不行吗?”翁锐道,“他还要试你的药,让他养养精神好吗?”

    “那好吧,明天一大早就去。”朱玉无奈的道。

    第二天一大早,朱玉就嚷着要去见八爷,被翁锐好好地嘲笑了一番,说她现在已经不是个小姑娘了,还这么没有耐心,这一大早那些大小叫花子都还在睡懒觉,没准有的还光着屁股,这个时候去啥也干不了啊,朱玉一想也有道理,只好气恼的坐了下来。

    好不容易熬到了早饭时节,估计那些叫花子也要出去打早食了,朱玉说什么也不等了,饭都没吃拉着翁锐就出了门。

    从翁锐带着朱氏兄妹来长安,已经过去了十几年,长安城的格局虽没有大的变化,但大小街道两旁的房屋店铺变化却不小,高大排场了不小,就连家家豆腐坊也重新修盖过了,原来一层带后院的简陋铺面已经变成了两层的木制小楼,下面和后院做豆腐买卖,上面小楼住人,俨然一个小康之家。

    家家豆腐依然出名,是附近老百姓的最爱,翁锐和朱玉到的时候,把家槐和家余氏高兴得不得了,连忙扔下活计来招待他们。

    刚出锅的热豆腐撒上点糖实在就是美味,再配上点小菜点心那简直可比山珍,朱玉馋的连吃了两碗还在咂摸嘴。

    翁锐看招待他们的一位年轻女子不是家花,一问才知道,女儿家花已经嫁人,在别处也开了一处家家豆腐店,当年被翁锐救下的儿子家叶也已经娶了媳妇,刚才的那位年轻女子就是他的媳妇尚梅,连孩子都有了。

    家叶翁锐他们并没有见到,据说已经长得身强力壮,到外面给人送豆腐去了。

    吃完了,翁锐又要了一罐热豆腐和两个小菜带给八爷,他要给钱家槐夫妇说什么都不要,家余氏还拉着朱玉的手一个劲的说要让她下回一定带娴儿来吃他们家的豆腐,弄得两个女人眼泪汪汪的像是生死离别一样。

    从家家豆腐店往八爷那里并不是很远,小半个时辰他们就到了,到了豆腐都还是热的。八爷看到豆腐也是开心得不行,都顾不上和他们说话,端过来就吃,连他们让都没让一下,逗得朱玉在一旁呵呵直乐,一直在劝他慢点吃。

    “听说你最近几年的毒功练得不错?”八爷一抹嘴道。

    “八爷,您又听谁胡说了,”朱玉在八爷跟前还像个小姑娘,“我只是学了点制毒、施毒、解毒的法子,我可没练什么毒功?”

    “你现在一身都是毒,有什么不一样啊,哈哈哈。”八爷继续逗她道。

    “那怎么能一样呢,”朱玉道,“毒功是要把自己练得身体里都有毒,才能伤得了别人,这种功我可不想练,我只是炼制点药,既可制人,也可治病。”

    “那你说说,你这些年是怎么学这医毒之术的?”

    小的时候朱玉就混在这帮叫花子堆里,聪明伶俐,颇得八爷喜欢,这次和翁锐研习武功,也没有和朱玉好好说说话,所以他并不着急。

    “这解毒之法医术里本来就有的,”朱玉道,“但等我到了天玑门见识了他们的制毒之法后,才知道这平常的医术也就只能解解一些我们平时生活中偶尔碰到的一些毒物,要是别人煞费苦心配置的毒药,一般普通的草药就很难解,因为担心自己和锐哥哥万一有一天着了别人的道,从那时候起就开始慢慢的学这些东西。”

    “他这那是慢慢的呀,”翁锐笑着很夸张地道,“他在天玑门待了一个月就迷上了这个毒,一路上就没有消停过,一会给我下毒,一会给她自己下毒,这太吓人了,哈哈。”

    “你说什么呢,”朱玉白了她一眼道,“我还制药助你提升功力呢!”

    “你就别说你助我提升功力了,”翁锐道,“要不是我有点基础,我看你的药会要了我的命,嘿嘿。”

    “你还说,”朱玉佯怒道,“你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好好,不说了。”翁锐赶紧打住。

    看着这小两口斗嘴,八爷只是乐呵呵的看着,从他们话里,他也感受到了这两个年轻人真是胆大妄为,这种经历也绝对够得上惊心动魄了,能走到今天,聪明、悟性、胆略、运气缺了哪一个恐怕都不行。

第二十九章 武痴玄秘-9:神医传说

    “这么说你的这些毒术是在天玑门学的?”八爷道,天玑门的道行他还是略知一二的,能从这里开始,说明这孩子走得就是大道正途。

    “天玑门里的东西太多,一个月我根本看不完,只能捡自己喜欢的看看,”朱玉道,“有了这些基础和不断的尝试,还有听几位老人讲的一些修炼的道理,天地阴阳之变,万物相克相生,人与宇宙相出相融,就连锐哥哥的功法、剑法也给我很多启示,我自己没事,就一个人瞎琢磨,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哈哈哈哈,妙啊,”八爷慨叹道,“这已经是武林奇葩了,日后你二人定能在武林大放异彩。”

    “八爷您说什么呀,”八爷可是武林名宿,被他这么一讲朱玉也有点不好意思了,“连那个灰衣老者迦南都制不住,我看这也没什么大用。”

    朱玉今天可就是为这事来的,看看八爷不提,她也得往这边引引。

    “我今天找你来就是为了这个,”八爷道,“你有没有制住他现在还说不定,我也想试试。”

    “您真的要试?”朱玉的话里已经满是兴奋,在他的锐哥哥身上试过,以翁锐的功力根本就解不了,八爷有六十年以上的修为,他与那个迦南应该不差上下,或许真能解开真相。

    “当然,”八爷道,“我也很是好奇,难道那个老家伙现在比我还强?”

    “八爷一定比他强,嘿嘿。”朱玉笑嘻嘻的恭维道。

    “玉儿,你别笑了,快动手啊。”八爷催促道。

    “八爷,我…我已经动过手了。”朱玉忐忑道。

    “什么?你已经动过手了?我怎么……”

    八爷话没说完,他已经感觉到了不对,就这么坐着一点感觉都没有,可是想动,却浑身软弱无力,他想提气,可是六十年的修为被压的死死地,半丝真气也提不起来,根本不要说用内力把毒逼出体外了。

    “呵呵,看来那老家伙确实是栽在你手里了。”八爷的笑声里已经有了气虚的迹象。

    “这么说,我这毒能把他控制住?”朱玉道。

    “我觉得是这样,”八爷道,“无色、无味、无形,入经脉、软筋骨、压气息,这种毒不光高明,还很霸道,它叫什么名字?”

    “徐清软筋散。”朱玉道。

    “不错,符合它的感觉,”八爷道,“这名字虽说霸气少了些,但也合了你的性格。”

    “玉儿,你们别说了,”翁锐急道,“快给八爷解毒啊!”

    “慢着,”八爷道,“先不用着急,我还要看看这种毒的药力,过半个时辰再说。”

    翁锐无奈,也只好由他,两人陪着他乱七八糟的聊了一些分别以后的事情,在这闲谈的半个时辰内,八爷是用尽了毕生所学所悟的所有方法,竟也无法化解体内所中之毒,半个时辰过去,药力竟没有半点弱化的迹象。

    “看来这江湖已经是年轻人的时代了,呵呵。”八爷的笑声里似乎多了一丝失落。

    “嘿嘿,我这就是趁人家不注意施点小伎俩,哪能和您这样的武林名宿比啊。”朱玉一边给八爷服下解药,一边嬉笑道。

    也就是一盏茶的功夫,八爷的气力就得到恢复,他一运气,浑身经脉畅通无阻,心下暗暗吃惊,看来朱玉这小姑娘将来前途无量啊。

    “你看看解这种毒可有什么门道?”翁锐道。

    “我解不了此毒,迦南他更解不了,”八爷道,“能够有此高明的手段,倒是真让我想起一个人来。”

    “谁?”翁锐和朱玉同时道。

    “亢宿仙人。”八爷道。

    “亢宿仙人?”看来翁锐和朱玉从来就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我也是只听说,从来都没见过,”八爷道,“年轻时听说过这么一个故事,说是有一个东周列国时期的神医扁鹊的后人秦峟,也是一代名医,有活死人、肉白骨之技,他所处的年代正是秦末楚汉相争的时代,被征去随军,伤者很多,看好了一批,又倒下了一批,有些人再次伤了还能回来,有些人就再也回不来了,但回来看好后又上了战场,到最后都倒在了那里。”

    “他觉得自己就是在给死人治病,这和他学医的初心完全相悖,他的道心崩塌,厌倦了人世间的争斗,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他携一身超绝的医术遁去,听说去了没有争斗、没人找得着他的山高谷深濮人所待的地方隐居起来,算算到现在已经快百岁了吧。”

    “那为什么要叫做亢宿仙人?”朱玉道。

    “‘亢金龙’是二十八心宿之一,按道家的说法它主管人间瘟灾、大风、百药、国师、三公等事,”八爷道,“可能是他的医术修行已臻化境,自负可以掌管天下百病,所以自诩‘亢宿仙人’,已经超乎人间的意思吧。”

    “那他在什么地方?”朱玉道。

    “濮人应该在现在的夜郎国一带,具体我也说不清楚,”八爷道,“似乎听说过什么亢宿崖或者仙人崖之类,按这样的叫法,也应该是他自己起的名字。”

    “这就对了,”翁锐道,“当年我师父因为两位师兄雇人暗杀师母之事,在云峰山将他们两位打成重伤,几乎是废了其武功,但十年后却发现这两人不但好了,还武功见长,就怀疑过有高人帮他们,现在的种种迹象表明他们和那个灰衣老者迦南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开始以为是迦南给他们治的伤,现在看来有可能是迦南把他们带到了亢宿仙人那里,他的毒也是在那里解的。”

    “有这种可能,”八爷道,“星枢子和宇枢子的事我也听说了,以你师父的修为,保住他们的命是念在同门之情,但既想毁他们武功,就不会留下太多余地,除非真的是遇上了能人。”

    “锐哥哥,你说我们能不能找到他?”朱玉已经蠢蠢欲动。

    “你们真的要去找他?”八爷道。

    “有这么神奇的一个人,如果能见见一定很有意思。”朱玉道,别看她是一届女流,要用起心来十头牛都拉不回,何况那里有太吸引她的东西。

    “如果能找到他,或许能弄清楚很多事。”翁锐道,看来这两人都动了要去的念头。

    “那可不一定,”八爷泼了一盆冷水,他知道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很多人都去找过他,都无果而归,那地方不光难找,听说他的脾气也很古怪,根本就不喜欢与外人接触,到最后就成了传说,到底有没有这个人也说不定。”

    “那也要去看看,”看来这朱玉的意志比翁锐还要坚定,“八爷,您有没有听说他有什么爱好?”

    “这我上哪里去听啊,”八爷道,“据说有人带着奇珍异宝找他办成过事,但是谁谁都说不清。”

    “有人去过就好!”朱玉道。

    “但那都是传说啊!”八爷道。

    “嘿嘿!”翁朱二人相视一笑。

    “唉!”八爷轻叹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

第二十九章 武痴玄秘-10:入宫见驾

    皇上君临天下,自然是要日理万机的,卫青把从翁锐那里得来的消息上秉给了汉帝刘彻,但却一直没有得到答复,一直等到七八天后,或许是他忽然想起了这事,就让卫青把翁锐带进宫来,说他想见见这个当今江湖闻名遐迩的天工门门主。

    时值午后,汉帝刘彻要在御书房接待的卫青和翁锐,他们不敢怠慢,早早就等在了外面。

    “陛下宣卫青、翁锐觐见。”

    不一会功夫,内官就传来旨意,并在前面领道,卫青跟在后面显得非常从容,可见他没少来这里,翁锐多少还是有些好奇和紧张的,毕竟这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人,皇家的威仪还是有的。

    “微臣叩见陛下。”

    “翁锐叩见陛下。”

    卫青、翁锐一进来还是先行了面君大礼。

    “呵呵,翁锐,朕早就听说过你,”这位年轻的皇上倒是非常自信、轻快,没有想象的那么威严,“平身吧,赐座。”

    “谢陛下!”卫青谢过,然后在一侧落座,但翁锐并没有起来。

    “翁锐还要谢过陛下不杀之恩!”这是翁锐的真心话,他一直就想如有机会一定要谢过这个饶恕了他全家性命的年轻君主。

    “不杀之恩?”刘彻显然有点不太明白。

    “我乃平阳翁檀翁老将军之孙,”翁锐道,“当年祖父因跟随刘遂牵扯进七国之乱案中,还是陛下登基,念在祖父当年一片苦心,赦免了我们一家。”

    “哦,朕记起来了,”刘彻道,“翁檀老将军,平阳侯都来为他说过情,虽事已久远,但翁老将军当年的举动确实是对朝廷有功,拒匈奴在先,弃刘遂在后,否则当年的曲周侯郦寄也不会那么容易就攻下赵地,不但该赦,而且还该赏。”

    “陛下当年的赏赐已经很多了。”翁锐道。

    “好了,别跪着了,起来吧。”刘彻道。

    “谢陛下。”翁锐这才起来坐在卫青身旁。

    “朕与你虽是初次见面,但却听过你的不少传闻。”刘彻道。

    “不敢隐瞒陛下,”翁锐道,“我已经是第二次见陛下了。”

    “哦,”刘彻有点不太相信,“你在哪里见过朕?”

    “早年我去平阳侯府珍病,正好碰上陛下驾临侯府,”翁锐道,“因当时来不及回避,就远远的跪下恭迎陛下,当年陛下的奕奕神采仍历历在目。”

    “哈哈哈,对了,你的医术也是不错,”刘彻很是开心,“看来朕与你还挺有缘分。”

    “翁锐不敢,”翁锐忙道,“能见到陛下是翁锐的荣幸。”

    “我听卫青说你是天工门门主,功夫很好,比卫青还好?”汉帝刘彻道。

    “陛下过誉了,一个小小江湖门派不足挂齿,”翁锐道,“卫师兄他是师兄,功夫自然要比我强些。”

    “哈哈,卫青你说呢?”刘彻笑道。

    “微臣师弟志在江湖,自然比微臣更醉心于修炼,境界也要高出许多,”卫青道,“微臣都和他说过笑话,如果他在军中,凭他的能耐或许也能荣立军功拜将封侯也说不定。”

    “师兄真是说笑了,”翁锐道,“修为可以有高低,但这拜将封侯不是谁都有这样的能耐的。”

    翁锐之所以插话,是他不想卫青的话说下去,他心里有点怕,如果汉帝刘彻一时高兴,当场真的分他一个将军什么的,他到底是接还是不接?好在刘彻暂时还没有这样的想法。

    “你们两个师兄弟倒是有意思,一见面一直是这么客气吗?”因为年纪相仿,作为一代君王刘彻在二人跟前也显得很是轻松,“听说你们的师父是位奇人,他现在怎么样?”

    “回陛下,”翁锐道,“师父他现在很好,和师娘一起在淮河边上的一个小地方隐居,不问世事。”

    “呵呵,这都是会享受的高人啊,”刘彻和翁锐他们寒暄几句,马上就切入了正题,“听卫青讲,你在南边有一些发现?”

    “是的,陛下,”翁锐道,“本来是些江湖纷争,但挖的深了就发现了一些端倪,江湖之人对军国之事不敢妄加揣测,也就是想请师兄解解疑惑而已。”

    “军国无小事,我倒想听你讲讲。”刘彻道。

    “是,”翁锐道,“我天工门本是偏在一隅的一个小小门派……”

    汉帝刘彻能让翁锐来这里,翁锐也知道他想听道什么,就简略的介绍了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重点还是仔细说了他们在南越的发现和担心,当然了,有些事情他还是不能全说,譬如天工门府库一半钱的去向,还有偷偷运送禁物的九重门等等。

    “这么说真有人偷偷往南越运送朝廷禁物?”刘彻道。

    “这点确信无疑,”翁锐道,“这背后的除了有极强的江湖势力参与,还有南越朝廷内部参与的迹象。”

    “你说的是南越丞相、太傅吕嘉?”刘彻道。

    “种种迹象表明和他有关,但我现在还没有直接的证据。”翁锐道。

    “这没有直接的证据就不能随便动他,毕竟他是朝廷封授的南越国太傅。”刘彻道。

    “陛下,”卫青道,“这个吕嘉历经三王,权倾朝野,现在南越国都几乎被它给控制了,翁师弟带来的消息,说他为了控制现在的南越王赵婴齐,主动挑起和滇国的战事,就是为了表明谁在南越说了算。”

    “最近从夜郎国和滇国传来消息,也确实证实了翁锐的说法,”刘彻道,“看来这个吕嘉还真是个爱挑事的人。”

    “陛下只需给我一万人马,我就去把这个吕嘉抓来,永远绝了这个后患。”卫青道。

    “这个不行,我说过现在还没有证据,”刘彻道,“师出有名才能服天下。”

    “翁锐不是说了吗,他们有府库藏着秘密从大汉境内偷运的禁物,”卫青道,“把它起出来不就有证据了吗?”

    “但这些禁物都是偷偷运过去的,并没有经过他的手,”刘彻道,“就算是在南越境内有这么个府库,但都控制在江湖势力手上,他也可以说和他没半点关系啊。”

    “要抓他的把柄总是有的,”卫青道,“南越这种小国早有二心,一直摇摆不定,早年敢和朝廷交战,现在又控制着周边的小国,不断扩大自己的地盘,迟早会对朝廷形成威胁,最后总是要被灭掉的,何不趁他们羽翼未丰早点动手?”

    “现在还不是时候,”刘彻道,“对我大汉来说,南越之地都是疥癣小疾,北方的匈奴才是心腹大患,我们现在正与匈奴争战正酣,绝不可以在南方再起战事,否则我们可能陷入南北同时作战的局面,这是兵家大忌,等解决了北方匈奴的威胁,再解决南越的事情不迟。”

    “哪难道要看着他们慢慢做大?”卫青道。

    “当然不能,”刘彻道,“现在须得有个万全之策,既不要刺激了他们,把他们逼反,也要对他们加以控制,不能让他们做大,你二位一位是朕的大将军,一位是当今武林中首屈一指的天工门门主,我倒是想听听,你们可有什么好的想法。”

    这刘彻以天子之威给这两人各带了一顶大帽子,不管你们在朝在野,都是我的臣民,都得替我想想。

第二十九章 武痴玄秘-11:秘密使命

    “陛下刚才分析的极是,”翁锐道,“由现在的情况来看,虽目标都指向南越,但这些事在明面上南越官方碰都没碰,而都是由一些江湖势力偷偷做的,这些江湖势力不光暗中控制了不少江湖门派,还把这些江湖门派在大汉境内积攒的钱财变成铁器、铜器、金银和粮食等禁物运往南越,这可有点以大汉之资壮南越实力的企图。”

    “嗯,说得不错,”刘彻道,“说下去。”

    “南越之地地处偏远,蛮荒贫瘠,铁器、铜器极度匮乏,而这些又是战争的重要物资,”翁锐道,“当务之急就是切断这些朝廷禁物运往南越的通道,以起到釜底抽薪的效果。”

    “这还不够,”刘彻道,“还要派使臣前往百越诸国,既要给予安抚,也要敲山震虎,给他们一点压力,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陛下,这里面有个问题,”卫青道,“刚才我师弟说要切断秘密运送禁物的通道,对南越釜底抽薪,但这样一来岂不是告诉他们朝廷已经知道这事了吗?”

    “哈哈哈,不愧是朕的大将军,考虑事情果然周全,”刘彻道,“这些事情由朝廷来做,当然会打草惊蛇,但换种方法或许会更有效,还不至于引起他们注意。”

    “这么说陛下已经有了应对之策?”卫青道。

    “江湖之事自然要用江湖的方法去解决,”刘彻道,“天工门现在不是深陷其中吗,他们去做什么恐怕都不会引起别人注意。”

    “陛下是说我师弟翁锐可以去做这件事?”卫青道。

    “呵呵,”刘彻道,“我看现在没有谁比翁锐更合适的了。”

    翁锐闻言赶紧站起来行礼:“陛下恩德翁锐无以为报,原以为陛下效劳。”

    对于汉帝刘彻能以此等大事相托,翁锐确实没有想到,刘彻也是想了好久的事,对卫青他信得过,对这个翁锐,他信得过他的武功和能力,其他的只要拉上卫青,翁锐尽会竭尽全力,何况解决这件事情也是翁锐现在所面临的难题,或许他的决定还能促成翁锐尽快脱离困境。

    “这个好说,”刘彻示意翁锐坐下,“只是为了你的江湖身份,朕今天就不封赏你了,等事成之日,一并封赏便是。”

    “谢陛下,”翁锐道,“翁锐游历于江湖,对朝廷没半点功劳,陛下封赏断不敢受,陛下但有差遣,直接吩咐便是。”

    “这个先不急,”刘彻道,“你所提到的江湖势力到底是些什么人?”

    “说来惭愧,”翁锐道,“自从天工门的工部第一次被袭,我就一直在追查此事,但到现在却还不知道对方是谁,只知道他们的网络密布江湖各处,为首的是一位武功奇高的异域高人。”

    “异域高人?”刘彻忽然睁大了眼睛。

    “对,”翁锐道,“对方身材高大,蓝眼睛,鹰钩鼻,头发和胡须黄且卷曲,绝不是我大汉族类。”

    “张骞出使西域归来,倒是说起过,这样的长相西域诸国倒是多见,莫非他是西域之人?”刘彻道。

    “这个还需查证,”翁锐在这个时候也没把迦南的底细说出来,因为这里面牵扯到八爷,何况确实还有诸多不明白的地方,“从他们如此势众来看,他来中原之地应该时间不短。”

    “你们在江湖上从未听说过此人?”刘彻道。

    “此前从未听说过,”翁锐道,“连我师父他们都没有听说过。”

    “既是他们密布诸多网络,他们可有组织?”刘彻道。

    “这个我们还真从一个将死的他们的网络成员那里得到了一点消息,”翁锐道,“他们似乎有个组织叫‘承天教’。”

    “承天教!好大的胆子!”汉帝刘彻面色一冷,“来自西域,在我大汉境内密布网络,暗地里控制江湖势力,还偷偷把我大汉境内的资财换成禁物运往南越,其志不小啊!”

    天子一怒,自然威风八面,卫青和翁锐都不敢接话,过了一会,刘彻自己道:“这个人比那个南越丞相吕嘉危险多了,一定要将他连根拔起!”

    “陛下想怎么做?”卫青道。

    “我们北攻南抚的大战略不能变,”刘彻道,“但对这个异域之人要特别小心,不光要查到他,还要把他在大汉境内的网络清除掉,翁锐你这里有什么想法?需要什么尽管说。”

    “既然陛下有此旨意,翁锐自当竭尽全力,”翁锐道,“江湖之事江湖解决,这里面自有诸多便利,既找不到他们的人,但这些钱财禁物他们却不便藏匿,从这上面下手逼他们出来也不是不可能。”

    “这倒是个好方法,”卫青道,“但这些都是朝廷禁物,谁接触到都是杀头之罪,没有陛下旨意,你擅自截取这些禁物和资财,要是朝廷的兵马对峙起来,你怎么脱身?”

    卫青这完全是为翁锐着想,他不是官府的人,一旦扯上这些事,恐怕有理也说不清,最好皇上能首肯这件事就好办了。

    “哈哈哈,还是卫青你想得周到,”刘彻道,“我就给你一道密旨,让你酌情处理此事,翁锐那边要是真碰上麻烦,就把你大将军的旗号打出来,你们师兄弟的关系是天下皆知的,我想会有很多人给你面子,要是坏了你大将军的名声,事后我再给你昭雪就是了。”

    “微臣领旨。”卫青赶紧道,有了这道旨意,翁锐就算把天捅漏了他也应该有办法救他。

    “那你就去安排吧,”刘彻对卫青道,“要人、要钱、要物你都先垫着,到时候一并赏你。”

    “谢陛下,”卫青道,“陛下放心,我和师弟出了御书房的门,今天与陛下所谈之事绝不会对任何人提起,只是按照陛下的旨意去做就行。”

    卫青太知道汉帝刘彻的意思,在这件事上不能有任何朝廷的痕迹,就算在朝廷内部也不行,至于说翁锐打他的名声,这基本上都会被认为是翁锐的私事,不会太多联系到朝廷。

    “陛下放心,”翁锐道,“江湖有江湖的规矩,江湖也有江湖的方法,不到万不得已,师兄的名头我是断不敢用的。”

    “呵呵,你用也无妨,”刘彻笑道,“背黑锅的是卫青。”

    “谢陛下。”翁锐道。

    “不过我觉得你还可一顺便去办一件事情,”刘彻道,“现在百越之地各个方国虽都有质子在长安,但他们暗地里依附南越国这也不是件好事,假如还有其他势力介入就更不好办了,如果你们能瓦解他们,就算南越有些什么想法恐怕也孤掌难鸣了。”

    本来汉帝刘彻并没有觉得怎么样,但在现在有了一个以异域高手为首的“承天教”,他就不太放心了,既然“承天教”能对南越国渗透,会不会也把手伸到其发方国,要斩也要把所有的黑手都斩断。

    “这事情倒不是很难,”翁锐马上明白刘彻的意思,“这一是要他们各方国感到压力,另外在那里我不很熟,要有一些关键人物就好办了。”

    “这两点都不难办,”刘彻道,“这些质子都在长安,只要朕放出点风去,他们自会紧张,会尽快把这消息传至各自国内,至于那些关键人物,朕过两天让卫青给你一个秘密的名单,你看着办就是了。”

    “如此翁锐定当全力以赴。”翁锐道。

    “在这几个方国之中,夜郎国位置最为重要,”刘彻道,“只要夜郎国忠心归附朝廷,其他的也就不敢有二心了。”

    “翁锐记住了。”翁锐道。

第三十章 夜郎之约-1:诡秘的平静

    本来指望在卫青那里获得点关于南越国或者灰衣老者迦南的消息,翁锐却稀里糊涂的上了大汉天子刘彻的一个套,不光要去想法截断输往南越禁物的地下通路,还要去离间百越诸国,使他们不能和南越抱团,以此削弱南越的力量,使他们能暂时放下非分之想。

    对于截断禁物通路的想法,本来就是翁锐自己的,他也是愿意做的,因为他现在也实在想不出什么可以逼出迦南以及他那个神秘“承天教”的方法了。

    对百越诸国与南越国之间的离间,翁锐感到头确实有点大。

    这是一件与他无关的事情,他也从未做过,但这件事是汉帝刘彻提出来的,不但不能推脱,还要尽力做好,不为自己,也为兄弟。

    虽他自己不在朝堂,但这朝堂之上的故事他是听多了,要是坐在最高处的那个人一怒,多少人要为此掉脑袋也说不定。

    但这不是他一个人能做的事情,并且这还需要秘密去做,不能让太多人知道,他现在得尽快找几个信得过的人一起商量,朱山那里就成了他的不二选择。

    对于要不要去找孙庸和季瑜,翁锐不是没想过,这些人不光有实力,还非常信得过,他只是觉得自己的事代表了天工门,不是师兄弟或者朋友他们的事,什么事情都去找人帮忙,这在门派之间也是极丢面子的。

    离开了一段时间,他对天工门也有点放心不下,被一只看不见的黑手一直掐着脖子打,既看不到对方的人,也无法还手,这阵子又出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翁锐的心里还是有点七上八下的。的。

    一路忐忑到了荆州,翁锐和朱玉却看到朱山红光满面,精神很好,看样子这家伙最近的日子过得不错。

    本来显得有点懒散的荆州工部由于有了翁锐的到来,猛然热闹起来,一下子都振奋起了精神,显得一派欣欣向荣的样子。

    “山子,看起来最近没人烦你了,呵呵。”翁锐笑道。

    “那是,”朱山头一仰,“他们从我这里得不到好处,也只好放手了,现在跑掉的很多生意又来找我们,还是我们做的活好,我现在的日子过得好着呢。”

    “门主,您这回可要好好说说他,”朱山的妻子奚珠道,“他已经这样懒洋洋的躺了好多天了,啥事也不做,我生怕再出什么事情。”

    “对,我支持珠儿嫂子,”这奚珠虽是朱玉的嫂子,但年龄比她还小一岁,所以朱玉就常以珠儿嫂子称之,“哥,你可不能再这样了,后面还有很多事呢。”

    “你们两个懂什么,”朱山两眼一瞪,“我这也算是无为而治,让他们自己发展有什么不好,不信你问问君桃,我们这阵子的生意是不是好了?”

    “朱掌司说的对,最近的生意确实比以前好了一些。”君桃的话说的还是比较含蓄,朱山是他的老大,他当然不能随便挑他的不是。

    “呵呵,你这也算无为而治了?”翁锐笑道,“这些书你读得懂?”

    “门主,这你可别笑话我,”朱山骄傲的看了一眼妻子奚珠,“我是识的字不多,看的书也不多,但我们家珠儿可是大家出身,拜过先生的,在这方面可比我强多了。”

    “你好啦,怎么说着说着又说到我身上来了。”奚珠不好意思的白了朱山一眼。

    “嗯,我就知道珠儿嫂子比你强,嘻嘻。”朱玉在一旁摇着奚珠的膀子道,从她眼里看得出对这个嫂子喜欢,哥哥现在有这么个嫂子陪着,其乐融融,她从心底为他们感到高兴。

    “强,强多了。”朱山看得出妹妹的高兴,热烈的附和着。

    “呵呵,既然觉得珠儿比你强,人家的话你可得听,”翁锐道,“我觉得珠儿和玉儿的话都很有道理,你还得打起精神,我们现在的危急还远没有过去。”

    “不就是要钱吗,我不和他争就是了,”朱山道,“这段时间我也想通了,我是借着天工门的技艺挣钱,挣再多也不是我的,只要您和玉儿,我和朱儿有的花,不亏待跟着我的门人子弟,其他的事我也管不了,爱怎么着怎么着吧。”

    “你一下子不爱钱了,我们倒有点不太适应了,呵呵,”翁锐笑道,“但现在最重要的可不是钱不钱的事。”

    “那还能有什么事?”在朱山看来,一切问题最后都是钱的问题。

    “尊严,正义,还有……”翁锐忽然脸上有了笑容。

    “还有什么?”朱山道。

    “好奇!”翁锐道。

    “这尊严倒好理解,就是为了天工们的脸面,正义也好理解,就是你想管别人的闲事,”朱山道,“但这好奇你指的是什么?”

    “江湖突然出现了这么一位极厉害的对手难道我们就这么轻易放过,”翁锐意味深长地道,“这可是千载难逢啊!”

    “什么千载难逢,我情愿一辈子不碰上他,”朱山道,“我们又打不过他,这会死人的!”

    “那又怎么样!”翁锐道,“我们循道修炼之人,就是为了找到更厉害的人不断的印证自己的想法和修炼成果,有时候是同门、师徒、朋友之间的切磋,但更直接更有效的却是拼全力以命相搏,用自己的生命去印证理想。”

    “锐哥哥,你这说的也太可怕了吧?”朱玉可不愿意他去冒这么大的风险。

    “其实这也没什么可怕的,”翁锐道,“万物一体,哪一种生命不是在拼尽全力后才活了下来,这只是生命的本来面目。”

    “这个我爱听,”朱山道,“就像我做生意,很多时候都快不行了,但只要拼到最后,我们就会有更多的机会,只要我懒散一点,他们就会想法设法压过我,从我手里抢钱。”

    “但那也得旗鼓相当才行啊?”朱玉仍然不以为然。

    “这个你放心,”翁锐很自信的道,“天创万物,自然会给每一种生命都留下活下去的通道,只是看你能不能找到。”

    “门主,这么说你已经找到了克制那个灰衣老者的办法了?”朱山道。

    “能不能克制也只能交手后才知道,”翁锐不想把这话再谈下去,所以转换话题道,“看你最近无所事事的样子,最近应该没有发生什么事吧?”

    “说来也怪了,”朱山正了正色道,“前面一直被他们搞得焦头烂额,但最近一段时间内却什么事也没有,不光没发生针对我们的污蔑、造谣,就连一直唯恐天下不乱的玄墨门和仙工坊他们也消停了很多,不光不说我们坏话,就连他们自己也变得低调了,其他的小门派见风使舵就更不用说了,所以我们的生意也就一点点好起来了。”

    “还有呢?”翁锐道。

    “再就是九重门那边的消息,”朱山道,“他们不光自己拿钱买了不少东西送过去,还有人送来不少钱要他们买东西,我估计就是玄墨门和仙工坊他们送的。”

    “这样下去九重门会有危险。”翁锐道。

    “他们也是活该,”朱山道,“这个时候还想着赚便宜。”

    “话也不能那么说,”翁锐道,“以他们的实力确实难以反抗,他们也是夹缝里求生存。”

    “你总是把别人想得太好,其实我们自己也不好过呢。”朱山道。

    “天工山有没有消息?”翁锐道。

    “你不说我差点忘了,”朱山道,“沌信传过来一道密函,说明了要你亲自拆看,所以里面说了些什么,我也不知道。”

    说完,朱山让奚珠把密函取来递到翁锐手上。

    翁锐展开一看,除了府库钱物的减少,就是君瑞确实和外面有频繁的神秘接触,并且这些接触基本上可以指向南越国朝廷方面,这也证实了朱玉此前带来的消息。

    翁锐看完递给朱山,朱山瞧了一眼就扔到一边,嘴里嘟囔了一句:“小人!”

    “你怎么不生气啊?呵呵。”翁锐笑道。

    “你是门主,你都不生气,我生什么气啊,”朱山道,“我要真生气,我就一分钱也不挣,看他拿什么送人。”

    “嗯,不错,山子现在也变得超脱了,”翁锐道,“还有啥事?”

    “没啦,现在一切都很平静,就像他们所希望的那样,”朱山道,“这平静得我都打不起精神来。”

    “是啊,这平静得有点诡秘啊!”翁锐感叹道。

    “你啥意思,你还想再让它乱起来咋地?”朱山道。

    “你说对了,”翁锐道,“他们是想就这么平静的把事办了,我们就偏偏要给他挑出点事来。”

    “怎么挑?”

    一说这话,朱山马上就来了精神,连君桃都直起身子,瞪大了眼睛。

    “办法有的是,”翁锐道,“不过我得去趟夜郎国,你去不去?”

    “当然去了,”朱山想也不想就道,“我给你管钱,保证你不饿肚子。”

    对朱山来说,能跟着翁锐闯荡江湖才是他最大的心愿,这个机会他可不想放过。

    “山子……”奚珠马上显出忧郁之色。

    “珠儿没事的,”朱山安慰道,“你在家好好带孩子,我跟门主出去几天就回来。”

    “呵呵,我看是珠儿嫂子舍不得哥哥啊。”朱玉笑道。

    “玉儿,你……”奚珠一下子脸就红了,拉着朱玉扬手就要打她,但两个女人最后还是笑着拥在了一起。

    “珠儿你不用担心,”翁锐道,“山子一直就想跟我一起闯荡江湖,这回也是了他一个心愿,我保证完完整整的把他给你带回来。”

    “门主说笑了,”奚珠道,“他跟着您出去我有什么不放心的,但这一摊子事怎么办?”

    “这好办,”朱山道,“君桃留下,这些他都熟悉,这阵子我们以守为主,也没什么大事,只要不乱就行。”

    “是,谨遵掌司吩咐。”但看得出来,君桃还是有点遗憾的,明显的他也想去,但家里总要有人啊。

    “君桃,要有什么事情冷静处理,损失些钱财不要紧,现在最关键的是不要伤人,”翁锐叮咛道,“有什么重要事情你就紧急联系我们。”

    “门主您放心,我一定尽力将各工部照顾好。”君桃道。

    “那我们什么时候走?”朱山已经有点迫不及待。

    “光我们还不行,”翁锐道,“你再去通知沌信,让他直接赶到夜郎国和我们会合。”

    “好,我这就去安排。”朱山道。

第三十章 夜郎之约-2:有人同行

    从荆州去往夜郎国的路并不好走,路途遥远不说,还要经过许多瘴气笼罩的高山峻岭,那里不仅人烟稀少,还大多都是未经开化的原始居民,语言不通,生活习惯迥异,就算是想打听个道都很难。

    好在有朱山,他以前跟随李豫去探过商路,最后虽说因为那里太穷太落后只得作罢,但那里的道路走向他大概还是记得一些,就连濮人区的话他也跟着向导学了不少,打招呼问路已经难不倒他。

    朱玉为这次出行做了很多准备,一是充足的干粮食物,进了山你可能想买都没有地方,二是不同种类的避瘴之药和避虫之药,她听说那里不光瘴气肆虐,还有不少毒虫出没,她可不想为这些事而送了命。

    除了这些,她还备了不少应用之物,帐篷、工具应有尽有,甚至还带了一些简单的锅碗瓢盆,光这些东西,就已经驼满了整整两匹骡子,连朱山都笑话她是要把家都搬过去。

    朱玉却不以为然,只是白了他一眼,说了句“有本事到时不要问我要。”

    翁锐想着自己的事,对这些看也不看,问也不问,怎么准备都行,反正他也是习惯了,跟这两兄妹出去,他是什么事也不用管的。

    所有的事情准备停当,他们三人带着两位随从牵着骡子,出门过江,一路朝西南方向,小半天就走了五十多里地,时近中午要打尖的时候,却碰到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

    这是一家出入山口的路边饭店,不管是要进山的还是刚出山的,到了这个时候,这里都成了他们为数不多的选择,所以出入这家饭店的人也不算少。

    一看有家饭店,朱玉当然不愿意吃干粮了,二话不说就往里走,翁锐和朱山只好跟着,留下两位随从在外面看着东西。

    翁锐和朱山还在四处打量哪里有合适的位置,就听到朱玉一声惊呼:“钟大哥,你怎么在这里?”

    翁锐定睛一看,一位年轻帅气的剑客占据着一个很大的桌子,独自一人用餐,酒菜都点了不少,可是只有一副碗筷,还没有动,这不是庐陵钟家的钟铉是谁?

    “噢,玉儿是你,”钟铉也闻声站了起来,一脸惊讶问道,“翁门主,朱掌司,你们怎么也在这里?”

    “你还没回答我呢,你怎么在这里?”朱玉道。

    这两人的关系大家都心照不宣,以前朱玉小的时候特别讨厌人家提这件事,不过现在自己已经快三十岁,孩子都已经是四五岁了,人也大方老成了许多,对这些事已经不太计较,反而对钟铉多了一些亲近感。

    现在的朱玉也不比以前了,人比以前胖了一点,多了一些丰腴之美,再加上这些年跟着翁锐穿梭于各大门派的高层之间,其见识、气度、自信自是增加不少,已经由原来的芊芊少女换成了一位绰约多姿的少妇,身上蓬勃而出的女人味对男人更具吸引力。

    翁锐对这位年轻人颇有好感,朱山为了做生意还经常找人家帮忙,虽有以前喜欢朱玉的这个结子,但二人也不以为意,这个人的事别人确实也管不了。

    好几年没见,钟铉在这里碰上了朱玉自然非常高兴,明朗的眼神也很有热度,被她一再追问,钟铉只看了一眼,便慌忙避开她的眼睛,看着翁锐和朱山道:“呵呵,我也是闲暇无事,据说这西南大山里藏着很多能人异士,我就想去闯闯,说不定还能提升一下自己的修为呢。”

    “这么说你也要去濮人区?”朱玉道。

    “怎么你们也要去?”钟铉的眼睛瞪得似乎更大了一点,感觉上实在是太凑巧了。

    翁锐和朱山相视一笑,翁锐耸耸肩,朱山撇撇嘴,什么话也没说,他们也算老江湖了,从来都不信有什么巧合。

    “钟大哥,你是不是在等什么人呐?”朱玉看着这一大桌菜道。

    “没有,”钟铉道,“初到这个地方,想尝尝这里的口味,就多点了几个菜,你看,我碗筷都只有一副。”

    “你这也太浪费了。”朱玉埋怨道。

    “呵呵,好像是有点,”钟铉笑笑道,“要不你们也一起来吃吧,反正也点了这么多了。”

    钟铉说完,也不管这些人同不同意就对店家道:“店家,再加几副碗筷!”

    “这多不好意思呀……”

    朱玉的话还没说完,翁锐和朱山已经笑吟吟地坐上了桌,朱玉也有点难为情的坐了过来,等他们都坐好了,钟铉自己才坐回原来的位置。

    “公子,您的朋友都到齐了吗?”摆放好增加的碗筷后,小二善意地问了一句。

    “你胡说什么呢,我是和我朋友刚在这里碰上的。”钟铉的脸上略显尴尬。

    “哦,我知道了,”朱玉眼睛一瞪,“你早知道我们要来这里,你又跟踪我们是不是?”

    “我说玉儿,你又冤枉我了,”钟铉佯苦着脸道,“我走在前面,你们走在后面,怎么又是我在跟踪你们呢?”

    “你……”玉儿再次说不出话来。

    当这两人争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翁锐和朱山已经笑得前仰后合,当年从庐陵钟家出来,钟铉追上来向朱玉表白,并一直跟到茅山的事犹在眼前,这事朱山也是听说过的,这时候看来玉儿也是想起来了。

    朱山赶紧端起酒道:“不说这些了,我们赶紧喝酒,我都有些饿了。”

    “来来来,喝酒,喝酒。”翁锐也赶紧附和道。

    钟铉也忙着给大家敬酒夹菜,一时间酒桌上变得热闹非凡。

    这钟铉怎么就到了这山口小店里呢?

    原来这钟铉自从在家里钟情于朱玉之后,对别的女孩子根本看不上眼,前几年家里还左劝右劝,劝得急了,他就离家出走,一走就是好几年,虽没有领回个媳妇来,但却拜得名师,功夫见长,好在钟家在他这一辈不缺男丁,也就不再催他,任由他去了。

    在翁锐和朱玉还没有成亲的时候,钟铉还是借故见过朱玉几次,一解相思之情,但自从他们结婚之后,他就再也没来主动见过朱玉,不管他心里是怎样想着她,他都知道这不合适。

    自从认识朱山之后,他就时不时的会来找他聊天,虽说是给朱山帮了几次忙,但更重要的是他可以从这里得到一些朱玉和翁锐的消息。

    朱山自然理解钟铉的心思,也曾旁敲侧击劝过他另找一位好姑娘,可每次钟铉总是一笑置之,不置可否。

    这次他又动了念想,想到荆州跟朱山喝杯酒,但没成想翁锐和朱玉都在这里,他就没有露面,从出外采买的荆州工部随从哪里套出来他们几位要去夜郎国,就算准日子在这个必经之路等他们,最终还是等着了。

    其实钟铉这点用心朱玉很快就明白了,到了这个年龄的朱玉已经不恨他了,从谈笑中她了解到钟铉现在还是一个人,心中除了惋惜,还有点不安。

    “钟大哥,我给你介绍一位好姑娘吧?”朱玉道。

    “呵呵,那就看缘分吧。”

    钟铉这回没说要在等着朱玉的话,他知道这已经不可能,并且再说这些话也不合适,这种模棱两可的话还是让朱玉有点心痛,她也不能再有过多的话说,只能默默地吃菜。

    男人间,只要有了酒,就永远不会冷场,没有朱玉插嘴,这桌上照样是热热闹闹,没过一会三人已经是微醺状态。

    “钟兄,你真的是要去濮人区?”翁锐道。

    “当然,”钟铉自然不会自己打自己的脸,“吃完这顿饭我就出发。”

    “我们要去夜郎国,钟兄可否与我们同行?”翁锐道。

    翁锐的话让朱山和朱玉吃了一惊,兄妹俩相视一眼默不作声,他们原想,就算是钟铉想见朱玉一面,见完了之后也该分道扬镳,因为他们这次不是去玩,而是有事情要做,这要让钟铉跟着,多少还是有些尴尬的。

    但翁锐有他的想法,一是这次出去事情很多,也很复杂,如果能多钟铉这样的一个帮手,说不定事情会好办一些,另外还有一个原因,他也感觉到了钟铉的苦楚和他们在一起的些许尴尬,但毒药还要毒来医,干脆大家在一起待一段时间,彼此融洽了、熟悉了,也许可以解了他这个心结,省得以后大家老想着这件事。

    “这合适吗?”钟铉内心不免有些激动,他已经不指望这能有什么结果,但能看见朱玉他还是很开心的。

    “这有什么不合适,大家都不是外人,”翁锐道,“说不定路上还有很多地方用得着你呢,呵呵。”

    “对,跟我们一起走吧,我也很长时间没跟你聊天了。”既然翁锐都这么说了,朱山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钟铉有点犹豫的把眼光看向了朱玉,要是惹朱玉不高兴,他就是去也很没趣。

    “嘻嘻,你不要看着我,”朱玉笑道,“你们男人要玩的事情可别扯上我,不过这样也好,也省得你老是偷偷跟着我们了。”

    朱玉的这句玩笑话引得大家哈哈大笑,钟铉的心里充满了暗暗的感激。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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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绝山介绍:
武侠的长河中也有璀璨的浪花,它不在史书中,它在每个人的心底。翁锐,一个放牛娃,没落将门的后代,本来他可以安安稳稳度过一生,就因为在十岁的时候和另一个小孩打了一架,从此坠入江湖。一入江湖深似海,勾心斗角,血雨腥风,躲是躲不过去的,不想沉沦,那就打出一番天地。十绝山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十绝山,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十绝山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