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恢弘时代-6:新境界
夜色深沉,星光满天,天工门另一块还未开垦的山峰瑶柱峰,在仙座峰之东,有陡峭岭脊与之相连,犹如一根巨柱直通天顶。
尽管它没有天工极顶高耸,但却陡峭异常,没路也没任何开凿的痕迹,岩石嶙峋,荆棘丛生,这也是天工门的一块禁地,极少有人敢于涉足。
就算这是一块极为险峻之地,但对有些人来说全然不是问题,黑夜中两道黑影闪过,借着微弱的星光,数个起落之后,两人已经站在了瑶柱峰的峰顶,
这块地方并不大,约摸四五丈见方,极不规则也不平坦,突起的石头和低矮的树丛杂于其间,周围都是错落不一的悬崖绝壁。
两道黑影几乎同时落在两块巨石之上,微微的夜风掀动着他们的衣袂,山顶静悄悄的,除了微微的风声没有一点其它声响。
“这地方不错!”这是孙庸的声音。
“是的,我也很少来这里!”这是翁锐的声音。
此时的翁锐刚刚步入而立之年,孙庸也和他相差不远,按说小哥俩要想切磋武功,去哪里不行,非得要跑到这险峻之绝顶相较,但他们都觉得这地方不错。
他们这对师兄弟的关系是因为人际关系绑在一起的,孙庸是天枢老人的儿子,翁锐又是他的亲传弟子,这师兄弟应该没的说,但二人的师承却完全不同,武功的路数也大相径庭,尽管后面在内功修炼上他们取长补短,达成了一致,但这已和各自的师父没太大的关系。
现在二人都已经成为两大门派的门主,在上一辈已经争了几十年高低的两个门派,不会因为这种师兄弟关系就放下,而且会变得更加微妙,这不仅代表他们自己,更代表祖辈所传承下来的名声。
既是门主相争,那就得有门主的气魄和气象,也得有与之相应的高度,挑选一个对两人都陌生而险峻的地方,既现公平,又是一个挑战。
两人静静的站着,但同时都感到了对方身上蓬勃而出的气息,这两种气息的弥漫并没有形成碰撞,而是相互融合继续扩展,继而是双方的气息融为一处,平和而舒畅,汹涌而磅礴,互相激荡,无阻无碍,让人有一种沐浴于温泉中的放松感。
就在此时,孙庸的身形微微一晃,手中的剑闪出一道寒光,在这温润包围的感觉之中悄无声息的刺了过来,一招“云间追魂”,似慢但快如闪电,似柔却凌厉可以穿石,瞬发即至。
翁锐确实很享受这种气息的融合,他没有想到“归一功”练到较高境界竟然有如此妙用,犹如两人合体,相互滋养。
但就在孙庸身形晃动的瞬间,翁锐已经感到了这气息中的突然震动,感觉就像是已经离你很近的一位潜伏者突然的偷袭,让你浑身的汗毛陡然直竖,他的身体也本能的做出反应,一点脚下的巨石,人已侧面飘向另一块石头,身体在空中的旋转中看似徐徐拍出一掌,掌风骤然撞上孙庸的长剑,轰然一声将他的剑震偏。
剑偏了,但人的身子并没有偏,孙庸倏然而至的身形只在翁锐刚才站立的巨石上一点,毫不停留的就跃然而起,在空中一个翻转,手中长剑一振,嗡嗡直响,万道剑影笼罩而下,嘶嘶剑气透人肌肤,这招“繁星万点”的火候直追他的父亲天枢老人。
面对这片剑光,翁锐左手执剑身后,迅疾飘动的身形直插剑影之中,右手倏然间临空拍出数掌,五指各具形态,在掌风中跳跃,洒出万点指影,道道指影带动的指风像一支支暗镖,撞在剑上叮然作响,竟然为他在万道剑影中辟出了一条通道,在他脚落石上的一刹那,身子陡然翻转,执剑的左手带着一把尚未出鞘的剑斜向劈出,似拳、似掌、似刀、似剑,真气勃然而发,孙庸不敢轻视,临空一剑撩出,轰然中竟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撞出,他借此力一个飘身落到身后数步的一棵矮树之上。
矮树微微一颤,但随即便稳住形态,可见孙庸的轻功已经今非昔比,又上了一个层次。
“师兄,你不用剑?”两人瞬间过了三招,而翁锐不管是守还是攻,都始终没有抽出剑来,这让孙庸有一种翁锐让着自己的感觉。
“谁说我没有用剑?”翁锐道。
“可是这……”孙庸还是有点不理解。
“你不是要看我最近有何进展吗?”翁锐微微一笑。
“这就是?”孙庸觉得难以置信。
“宗物同尘!”翁锐只是简单的说出四个字。
“这是你悟的‘天枢十三剑’的第二式‘宗物同尘’?”孙庸这回真的是惊讶了,虽说夜色中看不清他的脸庞,但他的眼睛一定是睁得很大。
“是!”翁锐的回答依旧简单。
“既是剑法,你的剑呢?”孙庸疑惑道。
“在心里!”翁锐的这个回答既是他内心的共鸣,也是一派宗主的气度。
“这么说师兄已经悟到了心剑的境界?”孙庸道。
“那对我来说还是可望而不及的,”翁锐道:“其实这也是套剑法,只是以掌法使出来,也可以说这就是套掌法,我觉得这样使更符合‘宗物同尘’偈语的真意。”
“宗物同尘,”孙庸缓缓道:
“精凝万物聚,
落地百花开。
同餐风雨露,
化神人畜苔。
元力藏日月,
内享仙瑶载。
天下共一物,
徒手化尘埃。”
这是“天枢十三剑”第二剑“宗物同尘”的偈语,作为天枢门的门主,孙庸自然对此熟记于心,但近些年他一直在致力于把对“混沌初开”感悟融于天枢剑法,对“宗物同尘”他还真没花太多的功夫去考虑,看来师兄又走到他的前面去了。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孙庸继续道:“在你看来,这‘这天枢十三剑’未必就一定要是剑法,就算是拳法、腿法什么的也都可以?”
“上回师娘讲过,这‘天枢十三剑’本来就叫做‘天枢十三偈’,是天枢门祖上留下来的修炼法门,”翁锐道,“只是到了师父这里他才改了。”
“这么说我爹的路走错了?”孙庸道。
“这根本无所谓对错,”翁锐道,“师父自己也讲同道异修,能去领略大道的真意走出自己的路才是真的,师弟你也不是没有按照师父对‘天枢十三剑’的理解走吗?”
“你感觉到了?”孙庸的话语虽说平稳,但里面也透着一丝兴奋。
“我们交手多次,你的变化我岂能不知,”翁锐道,“刚才你使了三招,‘云间追魂’‘繁星万点’和‘斗转星移’,剑式看似还是原来的剑式,但剑势却更加宏大,剑意就更加不同,颇有师父在他的‘混沌初开’中所展现的那种惊破鸿蒙、激浊扬清威能。”
“只是不知这条路走得通走不通?”孙庸悠悠道。
“这么说师弟确实是在‘混沌初开’上有了进展?”翁锐激动道。
“但总是觉得进展不大。”孙庸道。
“不,我觉得很是特别,”翁锐道,“天枢剑法本就博大精深,你把你对‘混沌初开’的道法理解融入其中,使它焕发出更大的威能,这和师祖亶爰山人的路子有点相似,这急不得,需要机缘,机缘到了,也许就是一天的事儿。”
“谢师兄指点,”孙庸道,“我还是想试试师兄的‘宗物同尘’。”
“当然!”翁锐道。
“我有一个要求,”孙庸道,“既是掌法,亦可以掌化剑,师兄不妨放下手中的剑,全力施为。”
“就以师弟!”翁锐道。
翁锐一抬手,那把没出鞘的剑扔在了一边,就在剑脱手的一瞬,孙庸手中的剑已经随着他身形的掠起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并且这道弧线在刹那间变成一条奔腾的大河,里面浪花翻腾,剑影闪动,波涛般的银光涌向翁锐。
翁锐也没想到孙庸会将“星河横舟”使成这样,不管是在师叔云枢子还是师娘曾禔的剑下,就连师父和他的两个背叛师门的师兄那里也没见过这样气魄,绝对和翁锐的“开天辟地”有得一拼。
翁锐当下也不敢迟疑,右手拍出,身形飘忽左转,但他这次并没有切入这片银光,而是跃下石头踏入草丛之中,落地的同时两手左右翻飞,无数的掌影印向那片银光,孙庸的身子一震,连同那条白浪翻滚的大河也瞬间向上抬升数分,急切中,孙庸左手反手一掌拍下,与翁锐的掌风相接,轰然作响,身体陡然再提升数尺,空中变招,剑光带着隐隐的雷音劈向翁锐的头部,翁锐则在孙庸变招的同时侧滑数步,回身双手胸前翻飞,结成数道掌影飞向孙庸。
这也就是一个回合,但双方都快速的出了两招,并且速度、劲力、气势都突然拔高了数个层次。
孙庸虽说率先出手,但看到翁锐没有出剑,手下自然不用全力,相应翁锐也不会全力回应,在孙庸知道这是翁锐新悟的“宗物同尘”之后,他便瞬间将自己的战力提升到最高程度,这样做一是他对这位师兄有信心,二是也想验证一下自己这些年所走的路到底成效如何,放眼江湖,在同辈人中,能给他这种切磋机会的恐怕没有第二人了。
翁锐的武功修炼常常依性而为,他对武功的追求也是身心感应、自然而然,就算面对铜墙铁壁、惊涛骇浪那也是随着感应全力以赴,哪怕是被撞得头破血流。
在这种状态下,数招过后,翁锐已经完全进入一种忘我的状态,近十年的积累,近些年在天工门的各种玄妙体悟,从他的掌下源源不断地蓬勃而出,孙庸的身形已经快到极致,现在已经是守多攻少,全凭鬼魅般的身法支撑,他拼尽全力就是为了一睹翁锐“宗物同尘”的全貌,但到最后,他还是有点顶不住了,身形稍有迟滞,翁锐的一道掌影已到,无处可躲的孙庸只能拼力一接,借力飞身到数丈以外,籍此化解翁锐掌上浑厚的内力,免得自己受伤,失去攻击感应的翁锐,也是倏然而止,收手平息翻滚的气血。
两人静静的站了足有一炷香的功夫,谁也没有动,谁也没有说话,这场大战几乎耗尽了两人的真力,他们都需要休息一下。
“师弟的混沌初开确实非同凡响,师弟的‘归一功’已经到了应人界,”翁锐道,“祝贺师弟!”
“师兄恐怕已经过了应天界了吧,”孙庸道,“那十五招掌法更是另辟蹊径,高深莫测。”
“十五招?”翁锐奇道,“我不是有十六招吗?难道没有用完?”
“哈哈哈,看来我缘分薄浅哪,”孙庸笑道,“那就以后有机会再领略师兄的高招。”
“哈哈哈哈!”翁锐笑得也很是畅意。
第二十二章 天工危机-1:小麻烦
这回孙庸再上天工山,确实多了很多闲暇,除了和师兄翁锐相较武功,还特意去被他拆掉一个角后来又被翁锐修好的秀成阁待了两天,又在翁锐悟天地之智慧,调内息之宇宙,打通任督二脉的混成殿呆了三天,还上翁锐新修的仙成殿闯了一回,对他的提升是巨大的,但他的感觉确实复杂的。
从第一次和翁锐交手,他就这道他和这位师兄之间有着巨大的差距,一种难以名状的想法一直萦绕在他心头,他是天枢老人的儿子,师兄只是天枢老人的弟子,他们的年龄也只差了两三岁,这种巨大的差距一直有形无形的给了他很多压力,他明知道这样不对,但就是挥之不去。
这次上天工山,从他内心来说,确实是想来体悟道法的,和师兄相较也是他体悟的一部分,但看到翁锐在“归一功”上又上了一个层次,已达“应天境”,并且他对“天枢十三剑”的“宗物同尘”也有了新的突破,这让他的心中又多了一丝失落。
与孙庸一样,翁锐这次也是感触良多,他为师弟的进境感到高兴,无论他将“混沌初开”的精意融入天枢剑法,还是他的内功直接跃升两个层次,直达“应人境”,这又给天枢门的武功注入了新的东西,都让他对这位师弟刮目相看,觉得他当年把天枢门主之位让给他算是做对了。
让他更为惊叹的是师弟孙庸的功力的提升之快。
就在此前最近的一次相较之中,他还是有余力去帮孙庸催升他的潜力,提升他的眼界,但这次交手,就算他全力而为,孙庸也是可以以己之力予以抗衡,自己只是多占了点优势而已,看来他以后真的可以不用再为这位师弟操心了。
与他们两个不同的是,似乎两个女人对这武功相较实在是兴趣不大,她们的主要精力就是放在闺房密话和几个孩子身上,到了最后直接无视两个男人的存在,带着孩子把天工山的角角落落都看了个遍,这种快乐景象羡煞了无数眼光。
但他们的快乐时光很快到头了,因为天工山有麻烦了。
翁锐正在和孙庸说话,天工门的司修君瑞急急走了进来,先对两位门主施礼,孙庸为客,站起来还礼,怎么说这司修在天工门也是仅次于门主的位置。
“门主,江都工部出事了。”君瑞道。
“什么事?”翁锐道,翁锐对此似乎并不着急。
“江都工部掌监君庭被杀。”君瑞道。
“什么?这是什么时候的事?”翁锐一下子站了起来,脸色也一下子黑了下来。
自从朱山带人在外面开了很多工部,帮人修房子赚钱做生意,这乱七八糟的事情就没有停过,有时候是争利益,有时候是争地皮,有时候也是为平衡各地黑白两道的关系,但这都不是什么大事,争一点让一点也就过去了,甚至死人的事也发生过,有一回是因为打架斗殴死了一名弟子,最后是对方拿钱出来了了此事,还有一次是在修建过程中意外摔死了一名帮工,那也是朱山自己拿钱出来了事。
以前出事的时候,都是各地工部自己处理,事后通过各自的祭工告诉司工朱山,告不告诉翁锐那就是朱山自己的事,以前也有他们搞不定的事,只要沌仪、沌虚、沌清、君曦、君峰、君桃等哪位掌祭出面,最多就是君瑞、沌和以及君轩哪位掌司出面,没有搞不定的事。
但这次却不一样,自己门内的一位掌监直接被人杀掉,事先还没有半点消息和征兆,这让翁锐忽然感到一丝不安。
这掌监之位在门内不算很高的级别,但在各地工部,那就是天工门的代表,身份尊崇,无论能力和地位也不是其他江湖门派所能轻视的。
“我是刚接到的飞鸽传书,”君瑞道,“应该是三天前的事。”
“什么人干的?为什么原因?”翁锐道。
“现在这些都还不清楚,”君瑞道,“来信只是说工部遭袭,君庭掌监力战不敌后身亡,对方捣毁了工部后就撤走了,也不清楚是谁干的,朱山司工已经从荆州工部赶去处理了。”
“对方下手如此之狠,山子去恐怕也难接住。”翁锐沉吟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君瑞道,“本想给门主禀报之后我这就赶过去看个究竟。”
“这几年的争斗之事频发,但都没这么严重的,”翁锐道,“我觉得这里边的事没那么简单,这次我想亲自去看看。”
“门主在想什么?”看来君瑞还没有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
“我门立派已经有一百多年,”翁锐道,“这些年来我门偏在一隅,和江湖的交往并不多,也谈不上与谁产生什么恩怨,再加上老门主的德威所在,也不是什么人都敢与天工门结上梁子。”
“只是近十年来借助司工体系向外发展,弘扬鲁班祖师技艺,传播天工门道法武功,以前就算是为了利益或其他事,那也都是事出有因,多少大家都还有些顾忌,像这样毫无缘由的肆意挑衅,并致我门人弟子伤亡的事件还从来没有过,如果这不是看不起我天工门,那就是看不起我这个门主了。”
“有这么严重?”君瑞道。
“这些年天工门扩张太快,也抢了很多人挣钱的路子,”翁锐道,“对此我一直心有不安,这江湖之中什么人都有,难免就有想不开的或者自以为是的,如果真是那样,那我一定是要去会会了,但愿我的想法是多余的。”
“既然是这样,我多带几名弟子去就是了,”君瑞道,“门主现在山上有客,您就不必鞍马劳顿了。”
“这个不妨事的,”孙庸赶紧接话道,“我来此地已有数日,和师兄要说的也说的差不多了,本该近几日就启程回去,恰好碰上此事,你们只要考虑你们门内之事,不要顾忌于我们。”
“嗨,你看把这事竟给忘了,”翁瑞歉然道,“师弟尽管待着,既然这事发生了,也不急在这几日。”
随后翁锐给君瑞吩咐道:“你去安排一下,先要山子他们查清原委,有什么线索也不要急于动手,另外你再安排两个人随我同去,这山上的事就交给你了。”
“既是门主如此决定,那我就去安排了。”君瑞说完行礼出去。
“师兄,你打算那天动身?”孙庸看翁锐心意已决,知道这事等不得,所以直接就问他的动身日期。
“我……”翁锐还是有点不好意思,这好像是要赶人走似的。
“师兄不必管我,”孙庸道,“从此处前往江都,正好和我回云峰山同路,我们路上还可以边走边聊,只是我想师兄这边要不要我给予协助。”
放在以前,既然是师兄弟,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就算有事自然是一起面对,但现在就不同了,他们是两个门派的门主,代表的是各自的门派,不能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谢谢师弟好意,”翁锐自是不会让孙庸插手,人家那是客气,对自己那也是个面子,“这点事我自己去就行,实在有扛不过的,自然会去麻烦师弟。”
“那山子会有危险吗?”都是在一起呆过的兄弟,孙庸自然对他多关心一分。
“我心里怕的就是这个,”翁锐道,“对方这次下手如此之狠,可见他们已经肆无忌惮,山子自身的功夫有限,这几年的好生意又助长了他的脾气,我真怕他意气用事,他手下的那些人能强过君庭的不多。”
“既如此,我就不再耽搁师兄了,”孙庸道,“明天我就启程返回云峰山。”
“也好,那我明天和师弟一同启程,”翁锐道,“出了山到了平坦之地,你还是改乘车,这样孩子也能舒服一些。”
“这些都不劳师兄费心,”孙庸道,“我自会料理。”
第二十二章 天工危机-2:发飙
就在翁锐从天工山赶往江都的时候,朱山已经到了江都工部,随行的还有君桃和另外一名壮汉李宪。
君桃本有志于武功修行,他的功夫很是不错,是朱山从君瑞那里硬挖过来的,一是君桃和他年龄相仿,比较对脾气,另外就是他的武功好,可以弥补他的不足,现在虽说也是一名祭工,手下也有两位监工,但却没有相应的工部,朱山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朱山与天工山以及各个工部的联系都是他负责安排的。
另一位李宪身份就比较特殊,他是九重门大师兄李豫的堂弟,年纪已经有四十多岁,看他长得粗粗壮壮,功夫却是一般,就连朱山打他两个三个也是没有问题,但他有一个好处,跟随李豫多年,特别精于算计,还很会审时度势,是个做生意的好手。
他是李豫特别派到朱山身边的,朱山这些年发达了,依托天工门挣的钱比九重门世代加起来的还多,看得李豫眼睛直冒血,让这个李宪过来,就是为了和朱山谈合作,在天工门的扩展中分得一杯羹。
朱山经商的本事是在九重门学的,对这件事自然不会拒绝,另外和九重门合作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九重门的发展时间长,网点遍布天下,哪里有机会有活他们的消息很是灵通,另外九重门也有的是钱,有了九重门的协助,他在很多地方的启动钱款就变得宽松了许多。
朱山这样做也是有点迫不得已,虽说天工门树大根深,在建筑技法上独树一帜,但这些人都太过于追求他们的那个“道”,精益求精,至善至美,往往都不屑于计算成本和工时,这在生意场上可是大忌,人傻钱多的好赚,但对精于算计的主顾那就很难行得通,有了一位合作者,不但可以通过他们获得别人的做法和底限,更可以给天工门的这些人讲讲道理,让这些整天沉浸在修炼中的人也食点人间烟火。
朱山他们到达江都工部的时候,时间已经接近傍晚,远远的就看见工部的大门外悬挂着一道白帐,显示这家有人去世,但门口冷清,极少有人进出,只是远远的有些人站着朝这边观瞧。
这个地方虽不是处于繁华闹市,但也属于人来人往的主干道上,是所有官宦、商贾、百姓出城的干道之一,这处馆舍是朱山四五年前亲自来督建的,地方也是他选的,古朴大方中又不乏精雕细琢,门楼、庭院、主楼、配舍、后厅,布局大气威严,空间宽阔流畅,将天工门的高超技艺表现得淋漓尽致,也正因如此,才吸引了诸多有钱人的眼球,也为江都工部拉来不少活计。
这么漂亮的一座庭院,朱山他们进去的时候院子里依然是乱七八糟,看来两三天前那场打斗的痕迹到现在都没人收拾,看见他们进去这才有人出来迎接。
“朱掌司,君桃掌祭,你们来了!”出来的君悦上前行礼,和他一起出来的还有君兰,他们是一对兄弟。
“哦,君悦、君兰,现在这里谁管?”朱山皱皱眉头道。
“是我和君兰在管,”君悦道,“沌仪师叔已经来了,在里面。”
“好,我们进去看看。”朱山道。
他们进到前厅,里面有十几个人,有天工门的,也有临时找来的当地帮工头目,君庭的尸首已经入殓,棺木停放在大厅之上,一个妇人和一个孩子跪在堂前,坐在一边的掌祭沌仪看见朱山进来,赶紧起身行礼。
“朱掌司好,您可来了!”沌仪的话里有些惶恐,这是他管辖的工部,这里出了事情,他也脱不了干系。
一看是朱山来了,跪在堂前的妇人赶紧上前跪倒:“朱掌司,您一定要为我们当家的做主啊,他死的太冤了,呜……”本来安静的大厅内又传出哭声。
“大嫂节哀,”尽管君庭的地位低于朱山很多,但他的年纪却大了朱山不少,“我这次来一定会还君庭掌监一个公道。”
“朱掌司您请坐,二位也请坐,”沌仪道,“你们先喝点茶,我这就吩咐下去准备酒食。”
“简单吃点就行了,”朱山这时候可没什么心情吃饭,这掌司的架子和威严这么多年也磨练出来了,“晚饭后你们几位即刻到后厅议事。”
“是。”沌仪赶紧叫人去安排。
简单的晚饭过后,后厅已经点起了灯,房子不小,尽管已经有数盏灯亮着,但后厅依旧不是很明亮。
里面坐的人也不多,除了朱山、君桃和李宪,就是沌仪和君悦、君兰兄弟,还有两位当日在场的两个本地工头。
“前面都安排好了?”朱山道。
“都安排好了,”沌仪道,“君庭的妻子执意要在前厅守着,还有几名兄弟陪着。”
“其他的人呢?”朱山道。
“其他的人都在几个工地守着,”君悦道,“几个工地也都被砸了,大家人心惶惶,这几天都没有干活了。”
“怎么,连工地都被砸了?”朱山的心更加一沉,“还有没有死人?”
“这倒没有,”君悦道,“只是有几个人受了点轻伤。”
“你们这么停着,主家没找你们麻烦?”朱山道。
“怎么没有?”君兰道,“跟几个主家都是我在联系,这事发生后他们也吓得要死,有两个都要求我们撤出了,他们想另找人做,我们本来要复工,也被他们拦了下来。”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朱山道。
“我们也不知道,”君悦道,“本来都好好的,忽然就闯来了这么一伙人,也不讲什么事情,也不跟你讲话,就开始砸东西,君庭掌监出去和他们理论,他们不但不理,还动手打人,他被迫还手,但抵不住他们人多,最后就被他们打死了。”
“哪你们都是死人吗?”朱山已经是怒火中烧,堂堂天工门的一个掌监,在自己的工部庭院被人打死,这不光是他没面子,连整个天工门都没面子。
“那天家里只有君庭掌监和我,还有他们几个正在安排活计的工头,”君悦道,“我见君庭掌监动手我也冲了上去,但没打几下就被两个人死死摁住动弹不了,他们几个都不会武功,他们有一个领头的特别厉害。”
“是啊,那些人太厉害了!”一位工头也赶紧道。
“他们砸完这里又去了别的地方,还伤了不少人。”另一位工头也道。
“你们平时不都在练武吗?”朱山怒道,“还都给自己取个好听的名字,每天都把天工门的道法吊在嘴上,这时候本事都上哪里去了?”
“朱掌司息怒,”沌仪道,“他们都是后来才进入天工门的弟子,主要都是修习技艺,武功练的时间确实不长。”
“那你练武的时间不短了吧,”朱山继续呛道,“这都是你管辖的工部,你来说说看。”
“我知道我难辞其咎,”沌仪到底年长一些,说话也稳重的多,“这几年发展得快,我要几头跑,也没想到这里会发生这样的事,是我的疏忽。”
“朱掌司,”君桃看着朱山给沌仪发火,那毕竟是自己的师叔,所以赶紧劝解道,“沌仪师叔说的没错,我们现在确实到处人手都紧,出这种事也不能全怪他,我们还是先要查清这件事的原委才好。”
“是啊,现在不是我们发火的时候,”李宪也道,“所有的事情都不会平白无故发生,都会有他的来龙去脉,都会有一些蛛丝马迹。”
“好,那我不说了,你们问吧。”看来朱山的火气还是没消。
“沌仪师叔,你过来的早,有没有了解到一些情况?”君桃道。
“我也是昨天刚到的,去过各个工地,也问了一些,了解的情况也不多,”沌仪道,“第一,这些人成群结队,训练有素,有人领头,且武功高强,不像是街头的闲散地痞,可能跟江湖帮派有关;第二,这些人来了就直冲工部和各个工地,目的性非常强,显然是有备而来;第三,他们来了既不提啥要求,也不讲啥道理,不是在刻意隐瞒什么,就是想威胁我们。”
“他们想威胁我们什么?”朱山道。
“或许是让我们不敢再在这里做生意?”沌仪道。
“难道是我们挡了谁的财路?或者是我们抢了谁的生意?”李宪道。
“那这就要问问他们了,”朱山对君悦、君兰两兄弟道,“这里和我们旗鼓相当可以抗衡的门派都有哪些?”
“那这就不止一个了,”君悦道,“有玄墨门和仙工坊,还有……”
“还有神匠坊。”君兰补充道。
“对,还有神匠坊,”君悦道,“其他的应该都没关系,他们本身就小,要做的那些活也不是我们要做的。”
“那你们最近有没有和他们发生过什么冲突?”李宪问道。
“应该没什么大的冲突,”君悦道,“就算是有一些小的冲突也都是双方协商解决的,到不了要打架死人的地步。”
“就算是和他们与关系,他们要不承认你也没有办法。”李宪道。
“那这些人有没有人认识?”朱山道。
“这个我还真问了,”沌仪道,“附近没有人认识这些人,我和君悦带了不少人还去了江都城里的各处帮派,甚至连叫花子待的地方都去看过了,就是没见到这些人的影子。”
“这么看来,这些人还真不是这江都城里的,”李宪道,“我有一个想法,城里没有就往城外找,看看五十里以内、一百里、两百里以内有些什么厉害的帮派,再在这些地方到江都的沿途打听一下,看看那几天有没有人看到过这么一伙人?”
“这还真是个办法,我看可行。”朱山道。
“那我明天就安排我们的人去查问,”沌仪道,“要打听这附近有点名气的门派还是不难。”
“好,那就先这样,”朱山道,“明天这查问的事就有劳沌仪掌祭安排了,君悦你明天带人把馆舍打扫干净,准备君庭的后事,君兰跟我和李宪大哥去看看几位有想法的主顾,我们的工地也要尽快复工。”
“我跟你去吧。”君桃道。
“你去干什么,我又不是去打架,”朱山道,“你就和沌仪掌祭一起查查这件事的原委吧。”
第二十二章 天工危机-3:火灵门
第二天,江都工部的人手都被调动起来,开始各忙各的,人员进进出出,总算恢复了一些活力,但所有的人都面色阴沉,情绪不高,明显还没有从前几天的阴霾中解脱出来。
君悦这边的事好办,收拾宅院,准备君庭的后事,顺便给大伙做做后勤。
沌仪这边的事阵势可就大了,一大早就集中起了几十个人,分成七八个组,每个组都有一个人带着,分头去查访各种可能的消息,沌仪和君桃也呆在两个组中,目标是最可能的两个方向。
朱山今天已经没有了昨天那么大的火气,就带着君兰和李宪去看了两家主顾,也就小半天功夫,这两家已经答应让他们继续开工,原因是朱山给的条件实在是太吸引人了,保质保量,不拖工期,工价减半,还有更重要的一点,要是还有人上门捣乱,如果造成损失都算天工门的,并且用天工门的声誉来保障主家的安全,还有李宪在一旁给他们盘算着各种利益,这事就算办成了。
对朱山来讲,这几处活已经不是赚不赚钱的事了。
这几天整个江都城都在议论这事,说是天工门江都工部已经不行了,掌监都被人家杀了,到现在都不知道是什么人干的,估计是呆不长了。
有的人还说这后面的人非常厉害,这天工门都不是对手,再把活给他们干恐怕家里人都不得安宁等等。
有了这些说法,不光是现在的主家人心惶惶,正在谈的一些主家更是闭门谢客,不愿见面,或者直接把活计交给别人去干了。
朱山花这么大代价让各个地方正常开工,就是想平息这些议论,重新竖起天工门的面子,如果再拖下去,现在的几家黄了,后面要想再在这里接活那就难了。
要知道,这天工门接的活都是大活,他们的活要求很高,不是别人轻易接得了的,利润也是极为丰厚的,对朱山这个爱财如命的人来说,要他做出让利的举动,那已经是在割他的肉了,并且割的还很深,但朱山深知其中利害,再疼他也忍了。
当天的安排还是很有成效的,到了傍晚时分,沌仪和君桃他们就回来了,好几路消息都指向离江都以南大约一百多里地一个叫火神凹的地方,那里有一个不大不小的门派叫火灵门,这个门派有重大嫌疑。
“这个火神凹是个什么地方?”朱山问道。
“这个地方还真有点神奇,”沌仪道,“听说很久以前,也许有几百年了吧,那里着过一次火,火势很大,把周围的好几里以内山林都烧着了,很多房屋被烧,不少人也被烧死了,但奇怪的是有一个山凹之处的一大片林子却幸存了下来,周围都化成了一片灰烬,但这片林子却毫发未损,由此还保护了不少前来避火的百姓,有人说这是火神护佑,最后当地人就把这处山凹叫做火神凹,还特地在此修建了庙宇供奉火神,听说这个火神庙香火一直很旺。”
“那这和这个火灵门有什么关系?”朱山道。
“这个火灵门时间不长,大概只有几十年时间吧,”沌仪道,“据说由于火神庙的香火很旺,几十年前忽然来了一伙强人霸占了火神凹,借着这个名字在那里建立了一个门派叫火灵门,并把火神庙围在了里面,这样当地百姓的供奉和香火布施就成了他们的了。”
“这伙人很厉害吗?”朱山道。
“没听说过,”沌仪道,“这伙人确实有点本事,但也就是欺负欺负当地的百姓,在江湖上那是挂不上号的,听说这些人为了让当地人多去上香供奉,经常还暗地里干些纵火的勾当,想烧哪里就烧哪里,简直把自己当成火神了,当地百姓特别是一些大户敢怒不敢言,只好破财免灾,多些供奉求个平安。”
“这不就是当地一霸吗,”朱山道,“难道这没人管吗?”
“这些人有些邪性,”沌仪道,“他们行事怪异,神神秘秘,很多时候都是别人猜的,没有真凭实据官府也是无可奈何,特别是当地人家里着火了还要请他们做法事保平安,更助长了他们的嚣张气焰。”
“凭他们的本事就能打死君庭?”朱山愈加不解。
“问题就在这里,”君桃道,“就是这么个连三流都算不上的下三滥的小门派,居然敢挑我天工门的工部,还把我们一位掌监给打死了,我觉得这不是他们这么一个小门派能做得到的。”
“这么说,这背后还有人?”朱山道。
“如果真是这个火灵门干的,哪这背后一定有人!”君桃决然道。
“这人会是谁呢?”朱山沉吟道。
“这也得到了这个火灵门才能知道。”君桃道。
“我们就去会会这个火灵门。”朱山终于下定了决心。
“我们明天就去!”君悦道,他对君庭的死一直耿耿于怀,总想快点给他报仇。
“不,明天先给君庭下葬,”朱山道,“我天工门的弟子遭此大难,能让他早点入土为安我们也好做后面的事,就是送他一程也要隆重一点,明天所有各个场地的本门弟子和当地帮工,都到场给君庭送葬。”
“这事不等门主来了?”沌仪问道。
“就算门主收到讯息即刻启程,最快也得个五六天时间,等不及了,”朱山道,“再说,门主过来是要解决更重要的问题,不要让他在这件事上再多费精力。”
“哪江都城里的一些同行要不要请?”君兰问道。
“当然要请,”朱山道,“不光同行要请,就是当地的其他一些头面人物、江湖门派也要请,来不来是他们的事,但我们自己这件事要做的堂堂正正,要有底气,要有声势,一个江都工部那也代表的是天工门,不管是谁在挑这件事,我们也一定要让他知道,天工门对这件事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邀请的事今天就安排去做。”
“是,我这就去做安排。”君兰道。
“那我们明天要不要做些准备?”看来君兰对这件事请还是心有余悸。
“有什么好准备的,”君桃道,“我们到处找人找不到,要是明天有人敢自己送上门来,那就是爷们大开杀戒的时候,天工门从不额外生事,但天工门绝不是泥捏的!”
“对,没什么好怕的,”沌仪也道,“明天我们的人都集中在这里,就算是那个江湖大派也足以抗衡,要是我们都不行,那看来这件事只有门主来解决了。”
“其他的事先不说了,”朱山道,“先安排明天的事。”
天工门江都工部掌监君庭出殡,不光是在江都工部,就算是在整个江都那也是件大事,单说这君庭本人,那也算得上是江都的头面人物之一,因为在这四五年时间里,这城里一半以上新建的大宅院都是通过他的手盖起来的,他想不出名都不行。
本来这君庭一出事,看到天工门败得这么惨,损失这么大,大家对这后面的事情有各种猜测,就算本来关系很好的人最近也很收敛,生怕给自己惹上什么麻烦。
但看到最近两天天工门来了不少大人物,也看到他们在四处查访前来袭击的人,现在又这么大张旗鼓的给君庭出殡,说明天工门根本就没把这件事放在眼里,后面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所以很多人的胆子又放开了一些,该行的礼还是要行,因为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
相对于这些头面人物,普通百姓就随意多了,当日对工部的袭击确实有些可怕,有些人都干脆回家关起了门,但今天却是天工门在江都最人多势众的一天,就算是有什么事也应该不会殃及到自己身上,因此沿街观礼送行和看热闹的人很多。
虽说江都工部的人以及朱山、沌仪、君桃等人都是做了准备的,但这一天的事出奇的顺利,甚至连半点错都没出,更不要说有人来捣乱了。
安顿了君庭的后事,大家总算过了一个安静的夜晚,第二天一起来,沌仪、君桃等人陪朱山吃过早饭,朱山筷子一放,抹了一把嘴道:“走,去火神凹。”
第二十二章 天工危机-4:上门找事
朱山、沌仪、君桃和君悦四人骑马,一百多里地小半天就到了,这火神凹还真是一个不错的地方,三面环山,中间虽是个山凹,但也很是宽敞,至少有一两里地见方,周围不高的山上也是郁郁葱葱,已经完全看不出这里曾经有火烧过的痕迹。
火神庙就处在这片山凹的中间地带,有一条修葺非常整齐的石板路一直从外面延伸进去,两边都是一搂多粗的樟树和青槐,虽不是很高,但很粗壮,树冠很大,百年以上树龄的大树比比皆是,将道路两边的空地遮盖的严严实实,果然是一块风水宝地。
众人沿石板路一直往里,百丈之外就是火神庙,他们下马,在庙门外路边的一处停放车马的空地上把马栓好,步入庙宇院落的大门。
在院落的正中间,有一处不高也不是很大的庙宇,一看就非常有年代感,古朴、威严,但却没有一点破旧之感,在这座庙宇大门之上,有一块古旧的篆书横匾“火神庙”,庙内神像法相庄严威武,庙外香烟缭绕,香案之上供奉十分丰富,还有不少信众在往功德箱里投放着钱币。
在这座火神庙的后面,是一座大殿,要比前面这古旧矮小的火神庙高大很多,也新了很多,大殿前面广场的两边是两座偏殿,虽比大殿要小很多,但也比前面真正的火神庙大了不少,所有这些一看就是后来修建,都没有都少年份。
虽说在天工门的人看来后面这几座殿宇建筑风格有点不伦不类,根本入不了他们的法眼,但其起名却颇有意思,正中的大殿叫朱雀殿,左首偏殿叫祝融殿,右首偏殿叫回禄殿,里面也塑着不同的神灵,香火同样旺盛。
“这都又是些什么?”朱山对此不是太懂。
“这些都是火神啊,”君桃道,“朱雀是四灵中的火神,是天上的神,祝融和回禄是人间的神,只不过这两人的能耐不同,祝融是教人们如何用火的神,而这个回禄却是带给人们火灾的神,这也都是道家敬的神灵。”
“那为什么还要祭奠他?”朱山指着回禄殿道。
“求他少做点孽!”沌仪狠声道,他来这里可不是为了游览来的,对于朱山在这里还有闲心东看西看有点不理解。
“哦,是这样啊,”朱山悠然道,“那这几座神我们都拜拜,香火钱多放一点。”
“掌司,您这是……”君悦的话没讲下去,明知道这些人有可能就是杀害同门之人,还要给他们钱,这他绝对想不通。
“人有可能是坏人,但神是不会错的,”朱山这时候说话也讲起了哲理,说明这家伙经过了这么多年的历练,做事的火候把控能力也提升了不少,“不管到了哪里,神灵为大,拜完了我们不管做什么他都不会怪我们了,呵呵。”
“门主讲的有理,拜!拜!”君桃一听倒首先拜了起来,他是无所谓,这是很多道家道场都供奉的神灵,就连他们天工山也有一尊火神,做大事前拜拜神总没错的。
沌仪和君悦见状,也上去拜祭,但显然要敷衍得多。
拜完了,朱山周围看了看,从这火神庙的核心部位,往后面有左右两条道,道路尽头是掩映在树林后面的一片屋舍,想必那就是火灵门的所在地。
“这地方景色不错,我们到后面去看看!”朱山给众人一个眼色,君桃率先踏入一侧的一条道路,其他人漫步跟上。
这回他们没走多少路,不过是拐个弯三五十丈的距离,他们便看到一个偌大的院子,左右两道门正好对着从火神庙延伸出来的两条路,门不大,但也挺有威严,并且有人把守。
“你们是干什么的?”
他们还没到门跟前,已经有人站在当路,远远的质问他们。
“拜火神求平安的!”走在前面的君桃道。
“拜火神到前面去拜,这里不许进去!”拦路人的口气并不是很好。
“这前面庙小,在那里拜都是小生意,”君桃上前两步道,“我们这里有笔求火神保佑的大生意,必须见到真神。”
“什么小生意、大生意,我们这里不做生意,”拦路的小伙子一看这些人越走越近,还不听话,已经有点生气,“快走!快走!”
“哪有你这么说话的,送上门的生意也不做,”君桃继续边走边道,“火灵门要不做生意,你们这么多人谁来养活呢?”
“站住,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拦路的小伙子已经彻底怒了,“嚓”的一下抽出了剑。
“我们是来拜真神的,”君桃道,“见了真神自然会知道我们是谁。”
“识相的赶快离开,否则我现在就让你知道知道真神在哪里。”拦路的小伙子顿时跋扈起来,看来平时他根本就没碰到过这样的事,火灵门的另外两个弟子抱着剑,斜靠在门口,脸上一脸的不屑。
“你是说你吗?”君桃上前一步,还没等面前的家伙举起剑来,抬手一个前推,那家伙就“噔噔”后退两步,直接坐到地上。
“你找死!”
另外两人吓了一跳,他们没想到君桃会突然出手,速度还这么快,怒吼一声,拎着剑上来直接就砍,对于这种小角色,君桃的剑都不用出鞘,左搪右挡,也就三两招的功夫,这两个人就躺在了地上,连那个刚才摔倒的爬起来又再次被打趴到地上。
“就你们这点本事,看来离真神还差的太远。”
君桃说着,跨过躺在地上的三名火灵门弟子,进了火灵门的庭院大门,其他人也跟了进来。
“哟,这是哪来的不知死活的东西,敢闯我火灵门的要地?”刚才的动静显然已经惊动了里面的人,他们进去没走多远,一位四十多岁的虬脸大汉带着五六个人抄着家伙从里面涌了出来,挡住了朱山他们的去路。
“这里面有没有你认识的?”朱山没理他们,而是转头问君悦,因为只有他那天看清了来袭击的那些人。
君悦仔细地看了看,摇头道:“没有。”
“打!”朱山就简单一个字。
“你说什么?”虬脸大汉一听就往上冲:“胆敢闯到本门来撒野,你……”
他的话还没有讲完,君桃的剑已经拍在了他的面门,顿时满脸桃花开,就在他身子一个踉跄一愣神的功夫,硕大的身躯已经被君桃一脚踹飞,朝后重重的跌在地上,随行火灵门弟子一看老大被打,就一起冲了上来,但对君桃来说这也只是一盘小菜,没几下这些人都已经被干倒在地上,并且各个挂彩,虽然模样惨不忍睹,但其伤势显然都不是很重。
“我说过了,我们是来见真神的,”君桃道,“快去请真神来见,不然今天就烧了你们这个狗窝,让你们的祖师爷给你们添个彩。”
“不用请了,我来打发你们就够了。”
正说着,又从后面急匆匆地走出一伙劲装大汉,得有十多个人,为首的两位更是扎绑紧致,身体精壮,看起来功夫不浅,这伙人都手持家伙,目露凶光,恨不能把朱山他们几个撕碎。
“就是他,那天打我的就是他!”还没等朱山问,君悦就指着其中一位领头的道。
“拿下!”朱山这回说了两个字。
由于有了君悦的指认,君桃就不再废话,朱山的口令一下,他第一个就窜了出去,沌仪虽一直没有说话,这个时候也不再闲着,同时执剑冲了出去,君悦更是不甘落后,这些天他们都快憋疯了,莫名其妙被打的那口气全出在了这里,只有朱山悠闲地站在一边观瞧。
天工门现在也算是最大的江湖门派之一,其武功也是位列三圣之一,一般人高不可攀的那种,今天这里可有两位掌祭级的存在,自是不会丢了天工门武功的脸,并且下手毫不留情。
人家一上来连话都不答一个就弄死了自己的一名掌监,这回敬一下也是应该的,这不,也就一小会的功夫,刚才还在嗷嗷乱叫的一伙人就倒了一地,有几个眼看着就要断气,两位领头的更是浑身是血,被君桃和沌仪摁在了地上。
“这里面有没有杀君庭的人?”朱山问道。
“没有!”君悦仔细的看了看道。
“知道不知道他那只胳膊按的你?”朱山指着君悦刚才指认的那位火灵门弟子问道。
“知道!”君悦道。
“卸掉它!”朱山这回说了三个字。
“是!”君悦答应一声,上前抡起剑就要斩落。
第二十二章 天工危机-5:沦为人质
“住手!”伴随着一声尖细、刺耳的怪叫,从后面又转出一位人来,五十来岁,中等个子,瘦削的脸上还留着一撮胡子,打扮的似道非道,似俗非俗,看着就有几分阴气,后面还跟着几位门内高手,“这是谁啊,竟敢到本门撒野,这是要把路走绝吗?”
“门主,快救我,”被君悦要斩掉胳膊的那位惨叫道,“他们是天工门的人。”
“你就是火灵门门主裘禄?”朱山仔细地打量了他一下然后问君悦道,“是他吗?”
君悦摇了摇头。
“那就好,”朱山道,“我这是要给他留下一个教训,天工门的人不是谁想动就能动的。”
朱山非常清楚,天工门的工部现在遍布天下各处,他不可能在各个地方都派驻强大的保护力量,再说天工门真正的高手也没有那么多,如果不能借此留下天工门的威名,让别有用心者打消掉在天工门试手的主意,那他就算是忙死也跑不过来。
“哟,我说是谁这么厉害,原来是天工门的人到了,”裘禄脸上硬是挤出一丝笑容道,“还没有请教诸位是谁呢?”
“天工门工部掌司朱山!”朱山道。
“哦,既是朱掌司到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呢?”裘禄道,“事有事在,难为几个手下的兄弟这不该是天工门这样的大派所为吧。”
“你不用给我带这种高帽子,”朱山道,“识相的你就把杀害君庭的人叫出来,否则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他们俩的本事也杀不了君庭掌监啊,”裘禄道,“朱掌司不妨先放了他们,其他的我们进去再说?”
朱山一抬手,君桃和沌仪就起身放开了那两人,站回了朱山身边。
“这两位是……?”裘禄问道。
“君桃。”
“沌仪。”
两人道。
“哦,原来是两位掌祭啊,果然厉害,”裘禄一伸手道,“诸位可否里面叙话。”
“哼!”朱山冷哼一声道,“我说的是杀人的人!”
“到了里面不就有了吗?”裘禄道,“难道你们天工门的人还怕了我们这么个小小的门派不成?”
裘禄说完一挥手让众人收拾残局,自己转身朝里面走,朱山等人也没有犹豫,跟着他进去,凶手要办,大仇要报,但他也有诸多疑惑要问。
到了火灵门主厅,众人分宾主坐定,刚才那几位高手也跟着进来站到一边,裘禄道:“朱掌司,这真的是一个误会?”
“这么说你认了?”朱山道。
“您看你都赶上门来了,我不认还有用吗?”裘禄道。
“为什么?”朱山道,这是他现在最想了解的事情。
“我刚才都说了,这真的是一场误会。”裘禄的脸色竟然显出几分无辜来。
“误会?有误会杀人的吗?”朱山面色阴冷道。
“这不是失手了吗,嘿嘿。”裘禄皮笑肉不笑道
“一上来话也不答一个,直接出手杀人,这也算失手?”朱山道。
“他们不是冲天工门去的,这不是认错门了吗。”看来这个裘禄是要将无耻进行到底了。
“啪”的一声朱山的手拍在了桌子上,“认错了?那么大的字就写在那里你说认错了,你是在玩我吧?”
“这些人都是粗人,不是不认识字吗,呵呵。”裘禄的话说的如此无赖,竟然还能笑得笑得十分轻松,看来他们对此早有准备。
“看来裘门主是不想好好谈这件事了。”朱山现在倒不是很着急了。
“那你们想怎样?”裘禄道。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朱山道,“我今天必须把杀人者的人头带回去,否则这什么人都敢到天工门去杀人,最后说认错门了,天工门这面子丢不起!”
“要是带不走呢?”裘禄脸色一冷道。
“那我就一把火把这里烧个干净,”朱山道,“让火神也保佑不了你们。”
“哼,就凭你们四个?”裘禄面露不屑。
君桃一个闪身,剑已经架到了裘禄的脖子上,火灵门的几位高手想往上扑,也被沌仪和君悦拦了下来。
“要不我们试试?”君桃道。
“你们这些年轻人总是有些冲动,”裘禄轻轻的把君桃的剑往外推了几分,“天工门的功夫确实利害,但不是什么事情都能用武力来解决的。”
“那你说这事怎么解决?”
朱山的话音未落,忽然从一旁闪出一个人来,急速袭向朱山,朱山本能一闪,转身一拳轰出,正是从八爷那里学来的“降魔伏虎”,但对方左手一切,右手一把明亮亮的匕首直刺过来,朱山剑未出鞘,不敢硬接,直接脚下一较力飞身而起,在空中两脚分别踢向对方的右手和头部,又是一招腿法“蛟腾”,并且又很又准,力道十足,可见他这几年也没少下功夫。
对方见状收手矮身,就在这一瞬间,朱山的剑已经拔出,一招“长虹贯日”带着啸声直劈而下,这三招拳法、腿法、剑法瞬间转换,没给对方留下丝毫余地,来人就地一滚总算躲过一招,那也吓出了一身冷汗,正当朱山取得优势想继续下狠招的时候,一道灰影闪出,他感觉只是眼前一花,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被他点了穴道,刚才袭击他的人也迅速爬起来,用匕首抵住了朱山的脖子。
那位灰衣老者身材高大,步态轻盈,满头白发,须髯飘飘,但也有一块灰布蒙住的他的脸,看来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他是谁,露在外面的两只眼睛迥然冷森,透出摄人的光芒。
“你这不是天工门的武功,”一位灰衣老者道,“武痴阴泰是你什么人?”
朱山对于武功,本来只是好奇,志不在此,跟着翁锐学的时候还没有朱玉和猪猪认真,但到了八爷阴泰给他教他那“三剑”、“三脚”、“三拳”的时候,他还真是认真学了,八爷看出朱山的特质,用这种方法把他一生的武学精华凝缩在这几招内,还陪他演绎了不少这其中的变化,也算是给他打了一个不错的基础。
因为八爷教的招数不多,也没给他提过分复杂的要求,朱山自己也没有什么心理压力,在这十年之中,倒是对这几招一点都没放下,有时间就去练,不光是招数,还有内功的吐纳调息,都已经练的纯熟无比,熟能生巧,他竟然有了不少的体会,不管是对这些招数,还有武功本身,自然也就有了不少演化。
对这些功夫,朱山一直认为那就是八爷为了防止他挨打教给他的几招防身功夫,等到他练熟了,偶尔的几次使用才发现这其中蕴藏的巨大威力,后悔他当时没跟八爷多学几招,翁锐后来也告诉他不要贪多,更指点了不少武功修炼的要点,让他明白只要他能把八爷的这些招数吃透,也够他一生受用了。
此后朱山对武功的修炼确实上心了许多,三五年下来竟然有了一定的境界,虽说不能和他同级的君瑞、沌阳他们相比,但在掌祭一级的武功里面已经很出挑了,他并没有真正的展示过,别人也都以为他就是个软柿子,但今天猛然间一出手,把在场的人,包括天工门的人都吓了一跳,要没有灰衣老人的出现,他都有可能碾压式的把杀君庭的那个家伙给宰了也说不定。
“这跟你有关系吗?”对朱山来说,这么多年了,这是认出他武功渊源的第一个人,而且还是那么厉害,这让他心中忽然涌起一阵对八爷的感动。
“看来这老东西确实没死,”灰衣老者道,“他在哪里?”
“你又是谁?”朱山还是那句话,“这跟你有关系吗?”
“这确实和我没有关系,你不说也没关系,我只是好奇而已,”灰衣老者道,“我是谁也和你没关系,不过你得暂时留在这里。”说完他径自走了。
“掌司!”君桃一声怒吼扔掉裘禄就要往上冲。
“退后!”用匕首抵着朱山的人道:“再动一步我就将他的血放在这里。”
朱山这时候就是人家手里的一块肉,人家想怎么割就怎么割,就算他厉害也被灰衣老者点了穴道,有劲也使不出。
“我说你带不走吧,”裘禄嘲弄地把君桃往旁边推了推,漫步上前讥道,“你看看,杀死你们那位掌监的人就在你跟前,你不照样带不走吗,这些屋子你还烧吗?”
“你这是在挑战天工门!”朱山道。
“你要这么想也可以,”裘禄道,“本来嘛我们还不知道这下一步怎么做,你既然自己送上门来,那我们就做笔生意。”
“什么生意?”朱山道。
“这生意不是跟你谈,”裘禄道,“你只是个筹码。”
“那你们要怎样谈?”朱山道。
“这个我们不急,”裘禄道,“只要你在这里呆着,自然会有有资格的人过来和我们谈。”
“你把我们掌司放了,我留下来!”一看弄到现在这样的状况,似乎比君庭死了更糟,沌仪已经有点心灰意冷。
“哼,你不行,”裘禄道,“你的分量不够。”
“掌司,我们现在怎么办?”君桃更是有点六神无主,他怎么也想不到会有这样的反转。
“不要管我,你们先回去再说。”朱山知道,有了刚才那个老家伙,就算是他们几个人硬拼也是没有胜算,看来只好等门主来了再来解决此事。
“那你……”君桃还是有些不忍。
“没事,你们走吧,我死不了,”朱山也怕夜长梦多,再多栽几个人就更不划算了,“不就是做笔生意吗,到最后谁亏谁赚还说不定呢!”
第二十二章 天工危机-6:再访火灵门
天工门江都工部被袭事出突然,门主翁锐也来不及做多少准备,只带着司礼君轩和两名弟子就要出发,君轩虽说武功赶不上君瑞,但他也是天工门掌司级的存在,两外两人也都是各部的掌祭,这样的实力也不可小觑。
由于此行存在一定风险,又如次紧急,还要鞍马劳顿连日奔波,翁锐要朱玉留在家里,可朱玉坚决不干,说什么也要跟着去,就算翁锐拿出女儿翁娴也挡不住她,最后只好把翁娴托付给了从小带着她的嬷嬷容媪,让司修君瑞也多加照顾,这才带着她一起下山。
要说朱玉一定要出来,她也是有充足理由的。
对她来说这待在天工山实在是太闷了,她不是那种潜心修道之人,呆在这里也是因为她的锐哥哥在这里,但现在翁锐是门主,事情也很多,经常还要潜心修炼,她不能老去打扰他,好不容易孙庸龙玉带孩子来到山上,还被这事给打搅了。
原来天工山上的人不多,自从朱山做了司工,这种情况就发生了很多变化,各司的人都多了许多,但就算是如此,那也难以排解她日积月累下来的焦躁。
这回她要下山,一是山上山下就那些景致,对她来说已经没有一点新意,她感觉都快看吐了,要不是这回出去有危险,她连女儿翁娴都想带出去逛逛呢。二是这回外面发生的事情与他的哥哥有关,这个哥哥爱财如命,谁要破了他的财路难保他会去跟谁拼命,这是他最不放心的。
她就这么一个哥哥,从小相依为命,这种情感不是翁锐所能代替的,何况她听到了翁锐和孙庸的谈话,连这两位大派门主都在担心,她就更坐不住了。
对翁锐的能耐她是千信万信,别人不信她也信,但她就是觉得这次只有她跟着才放心,因为以前每次遇到危险的事情,自己总能多多少少帮上些忙,她希望这回也是。
从天工山出发,翁锐他们晓行夜宿,中途几乎就没怎么停过,就这样,他们赶到江都工部的时候已经是第五天了,鞍马劳顿不说,屁股还没坐稳,他们就听到了朱山被抓为人质的消息。
“什么?我哥被他们抓走了?”朱玉一听这话立马就炸了,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都是我等无能,没有保护好朱掌司。”君桃作为朱山身边的人,心里特别愧疚。
“你说这些有什么用,快去救他呀!”朱玉已经完全不见了平日那种温文尔雅、心平气和的样子,哭着对君桃他们吼道。
“玉儿,别这样,”翁锐话赶紧安慰她,“让他们先说说情况。”
“我不管,你就得马上救我哥,”朱玉哭道,“我就这一个哥哥,我不想他有事。”
朱玉从小就被朱山带出来逃荒,吃的穿的都是这个哥哥帮他解决,为了她,哥哥朱山可以去和别人打架,也经常挨打,在她心目中,这个爱财如命的哥哥就是她心目中的一座山,就是她心目中父亲的样子,就算她有了翁锐,这种感情一天也没有减少过。翁锐自然非常理解,但事情总要有个解决办法。
“玉儿,你别急,我也不想他有事,大家都不想他有事,”翁锐道,“但我们总得先问清楚情况,再想办法去救他呀。”
“呜呜……”朱玉的哭声让大家都很揪心,她的情绪好不容易才慢慢平复下来,翁锐示意君桃继续说。
“门主,”君桃继续道,“我们和朱掌司是事发后第三天就赶到的……”
君桃和沌仪两人相互补充,把这几天江都工部和火神凹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给了翁锐,翁锐还问了一些细节,最后沉默了好久才开口说话。
“这样看来,山子暂时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翁锐缓缓地道。
“我也觉得是这样,”君轩说起话来像他的人一样也是文绉绉的,“他们的目标不是在朱掌司身上,应该另有图谋。”
“那你们说该怎么办呀?”朱玉还是着急地催促道。
“我们首先得弄清楚他们是什么人,他们到底要干什么,”翁锐道,“这样我们才有把握把山子救回来,也把这件事解决好。”
“门主,由前面沌仪师叔和君桃、君悦他们所述,我们是否可以得出这样几个结论,”君轩分析道,“一是这件事并非火灵门上门挑衅那么简单,后面确实有很厉害的人操纵;二是这些人做这件事似乎不只是为了江都工部,而是直指天工门;三是他们在朱掌司上门的时候才出手把他拿住这似乎也是临时而为,前面江都工部的事多半带有试探的成分。所有这些,我总感到这里面好像是有一个针对我天工门的巨大阴谋。”
“你们说那个灰衣人询问山子的武功是不是武痴阴泰所教?”翁锐没有接君轩的话,而是若有所思地问了一句。
他们和老叫化八爷的故事很多人知道,但八爷就是当年的武痴阴泰这件事整个江湖也没几个人知道,朱山武功为八爷所传的事也很少有人知道,八爷不让讲,他们就绝对不能讲。
“他是这么问的。”沌仪道。
“这么看来这也是一位成名已久的江湖人物,”翁锐道,“当年武痴阴泰的大名曾经盛极江湖一时,算起来他归隐已经有二三十年时间了,能够记得起他还能够识得他武功的人一定是当年和他有过交往的人,这人少说也有六七十岁了吧。”
“门主推测的没错,”沌仪道,“虽说这人出来蒙着面,也没说几句话,但也隐约可以看出他的年龄不下七旬,武功奇高,朱掌司都没有反应的机会。”
“嗯,”翁锐点头道,“山子这两年武功长进很快,就算是我想让他没反应就能制服他也不可能,看来这确实是一个极为利害的角色。”
“您说朱掌司的武功是不是真的为当年的一代江湖奇人武痴阴泰所传?”沌仪年岁比较大,对这些江湖传闻自然知道不少,能有这种福缘的人不多,他自然很想知道。
“这恐怕得问问山子自己了,”翁锐显然不想谈这个,所以赶紧转移话题,“我现在想知道的是那个灰衣人到底是谁?”
“这恐怕得到了火灵门才能弄明白。”沌仪道。
“那他们到底想干什么?”翁锐道。
“这些年天工门最大的事就是门派壮大,挣了很多钱,”君轩道,“这些人莫非是冲着我们的钱来的?”
“但他们此前却在这方面没提过一个字。”翁锐道。
“唉,”沌仪轻叹一声,“我们到了也一直在探讨这件事,始终没有结果,这恐怕也只有到了火灵门才能知道。”
“好,那我们明天就去访一访这个火灵门。”翁锐道。
第二天巳中时分,翁锐一行已经到了火神凹,一同来的除了前两天跟朱山来过的沌仪、君桃和君越,还有君轩及两名天工门弟子,朱玉自然也和他们在一起,这阵势和前几天相比确实大了很多。
“天工门翁锐来访!”
就在君桃他们打架那道门口,翁锐他们并没有直接往里闯,也没有要人通报,而是朗声一呼,声音浑厚,中气十足,估计附近的整个山林之中都能听得非常清楚。
前几天君桃他们过来,将火灵门的这些宵小弟子打得很惨,今天门口守着的几个人已经非常紧张,都不知道该不该拦,翁锐这一嗓子,震得他们的耳膜嗡嗡直响,看来这比前几天过来的厉害多了,他们躲在一边动都不敢动,更别说进去通报了。
“哟,这是天工门的翁门主到了啊,”过了一会,那位瘦了吧唧的火灵门门主裘禄带着几名弟子走了出来,脸上的笑容像是被捏上去似的,十分难看,声音也是那种尖细的怪声,有些刺耳,“我们一个小小的火灵门能得翁门主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呀,呵呵。”
“你是裘门主吧,”翁锐冷冷的道,“对你这个门派,我还真没有兴趣,我们还是说重点吧。”
第二十二章 天工危机-7:剑说话
翁锐是老大不客气,但裘禄的情绪似乎并未受到影响。
“那是那是,”裘禄道,“如果翁门主不嫌我们这里寒碜,有什么重点就到里面说吧,请!”
“请!”翁锐虽说脸色不好,但也保持着一位大派尊长的风范,就算是朱山他们到了里面受到暗算,自己来了也不能怯了他们,这点气度还是有的。
一行人到了里面分宾主坐定,还有人给翁锐他们各献了杯茶,但他们谁都没有动一下,这甚至都不是防人之心的问题,是他们觉得这里实在有些龌龊。
“我们就不用客套了吧,”翁锐没等裘禄说话就直接道,“我们的朱山朱掌司在哪里?”
“看来翁门主也是个急性子,”裘禄讪讪道,“既然来了,总有机会见的,但那也要看谈的怎么样啊。”
“哦,我都忘了,”翁锐道,“我是听说有人要和我谈一笔生意,我想不会是你跟我谈吧。”
“您高看我了,当然不是,”裘禄道,“再说把朱掌司留下也不是我所能办到的。”
“好啊,那就把你们那位正神请出来吧,”翁锐道,“我今天就是来找他谈的。”
“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资格!”
说话间,后面转出一人,这个人就是前几天一招就制住朱山的那位灰衣老者,虽说今天换了身衣服,但基本风格未变,一身深灰色衣衫挡体,一块灰色的布遮面。
翁锐没有说话,仔细打量了一下道:“果然是位前辈高人,如此之近我竟然没有觉察出来,另外三位我看就不必藏着掖着了吧。”
“不错,果然有些门道,没有让我失望,”灰衣老人道,然后他径自到翁锐对面坐定,“你们出来吧,瞒不了人家的。”
话音一落,又从后面走出两人,从其体态气势就知他们功夫不弱,杀君庭、抓朱山的那个家伙赫然在列,两人上前对灰衣老人行礼:“师父。”
灰衣老人没有说话,冲他们一点头,这两人转身站到了他的身后。
“现在该谈谈我们的事了吧。”翁锐道
“我刚才说过,要看看你有没有资格。”灰衣老人道。
“那你要怎么看?”翁锐道。
“我知道你在当今江湖年轻一代中很是不错,”灰衣老人道,“天枢子的弟子,天工子、天机子也都在你身上费过些功夫,天工子更是敢把天工门交给你,那我今天就盘盘你的道,用我们剑说话,看你有没有资格和我谈。”
“既然您对我那三位师尊都很熟悉,也算是武林前辈,我那点微末道行就不必在您跟前卖弄了吧,”翁锐道,“想谈什么就直接说吧。”
对翁锐来说,他今天来的主要目的就是先把朱山救出来,这老家伙能一招制住山子,本事绝对在他之上,先捧捧他,能不硬来就不硬来,其他的慢慢再说。
“你不用急,你有资格马上就谈,”灰衣老人道,“你是小辈,要是我真的和你打那就是我欺负你,这样,我们就以十招为限,如果你能十招不败,那我们就好好谈谈。”
“那我恭敬就不如从命了,”灰衣老人的话正中翁锐下怀,但他依然平静,不卑不亢,“请把。”
“请!”灰衣老人这时候对翁锐倒有了几分尊敬。
火灵门主厅门口的场地也不是很大,不过两三丈见方,一个就想靠装神弄鬼骗点钱花的小小门派,可能他们自己也没有想到哪天会有两位江湖高手在此一战。
这两人一老一少年龄相差悬殊,怎么看都有点不太相称,场面上翁锐就像是一个来向前辈请教的后辈小子。
但翁锐到底是是一门之尊,这在江湖的地位也是十分尊崇,他也没有过分谦虚,站在那里平视着对方,缓缓地拔出他的“玄青”剑,很有礼貌的做了个请的动作。
灰衣老人显然是要做大一点,剑未出鞘,只是缓缓地抬起,并示意翁锐出剑,这也算是让他半招。
翁锐会意一笑,陡然间猛地踏上一步,整个身子已经凌空而起,在空中一个急速地旋转,手中的剑划过一道明亮的圆弧,带着令人震颤的“嗡嗡”声洒下漫天剑影,直接罩向灰衣老人,这已经是“混沌初开”剑法中的大杀招“太初之遗”,在出手的第一招,就将他的战力提升至九成以上,剑影未到,剑风已经将灰衣老人的衣袂骤然掀起。
有了这十年的积累,翁锐在内功修为上又上一个层次,那是很大的一步,他那十八招“混沌初开”已臻成熟,绝对可以称得上江湖上最厉害的武功之一了,单是这一招,不管是天工门内那些掌司掌祭,还是跟随灰衣老的几个弟子,已经看得无比心惊,这已经是他们不可企及的高度,面对这一招,已经无人能想得出破解之法。
但灰衣老人的反应更让在场的人惊骇不已,随着翁锐的剑风,他的身躯竟然像一道薄薄的纸片一样飘荡起来,并且荡得老高,但随着翁锐收剑转招,剑风消失的一瞬,那道纸片竟然又神奇的飘荡回来,但飘回来的时候,这道纸片已具雷霆万钧之势,刚才还在鞘内的利剑已经变成了一道白芒,闪电般的插向翁锐。
面对灰衣老人如此凌厉的一招,翁锐不及多想,当即双脚落地生根,扭曲的身子把手中的剑带出了一条奇怪的曲线,如风摆杨柳,柔弱无力,斜斜朝灰衣老人的剑上搭去,这一刚一柔,瞬间把在场天工门的人吓了一跳,凭灰衣老人的功力,这么搭上去肯定会被他的剑震飞,稍有不慎还会被震成内伤。
对于灰衣老人的能耐翁锐丝毫不疑,他当然看得出这其中的厉害,这么做自然有它的道理,就在他的剑搭上灰衣老人剑芒的一瞬,灰衣老人强大的内力即刻爆发出来,像狂涛般顺着剑涌向翁锐,但见翁锐刚才扭曲的身子迅速旋转伸直,硬生生地将灰衣老人的浑厚内力化解掉,脚下的石板地已经碎成数块,这还没完,借这一旋转之力,翁锐的“归一功”突然爆发,轰然声中竟将灰衣老人的剑震开尺许,几乎就在同时,他的手腕一抖,“玄青”剑化作一道白光顺着灰衣老人剑刚才的位置直刺过去,这“转星移月”和“玄空一极”两招相互契合毫无间隙,表明翁锐的剑法境界确实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翁锐的反应灰衣老人显然也是没有想到,他只是稍微一怔,翁锐的剑已经刺到,但他身形未改,剑招未撤,身子随即一振,庞大的衣袖便随着凌厉的罡风卷向翁锐的剑,使翁锐的剑不但不能再刺进半分,手臂还感觉到巨大的震颤。
翁锐心下感觉不妙,已达“应天”级的“归一功”再次瞬间凝聚于右臂蓬勃而发,但这次却不是为了震开灰衣老人的衣袖,而是为了获得更大的反震力迅速脱离出灰衣老人宏大内力的笼罩。
但这次灰衣老人却没有再给翁锐机会,就算他成功的从衣袖中将剑撤出,但刚才取得的一点点先机已经丧失殆尽,随后的几招已经完全呈现出一边倒的趋势,道道剑光逼得翁锐前后飞转,强劲的罡气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灰衣老人的招数不光诡异,而且神情一下子变得极为愤怒,剑剑直取翁锐的要害之处,恨不能马上取他性命,翁锐已经顾不上什么招数,他的潜力已经被逼到十二分上,他感觉自己眼前那发黑,似乎立马就要到下,场上已经看不清招数,只是两道人影在飞,剑光在飘。
“已经十二招了,你还要不要脸!”
“啪!”
随着朱玉的一声叫骂,她的脸上随即重重的挨了一巴掌,顿时红肿起来,而翁锐还在飘动中凭空劈出几剑,见在无人邀斗,这才慢慢停了下来,气喘如牛。
“小姑娘说话以后小心点,这样会要了你的命!”灰衣老人淡淡的道。
朱玉还想说什么,被翁锐挣扎着上去死死摁住,示意她不要讲话,这人的功夫高出他太多,要把他真惹怒了他可真救不了她。
“她是你什么人?”灰衣老人看了一眼道。
“她是我夫人。”翁锐道。
“嗯,难怪,是她救了你,”灰衣老人情绪已经冷静了一些,稳稳地道,“刚才确实已经十二招了,你的实力已经可以和十大剑士一战,有资格和我谈谈了。”
第二十二章 天工危机-8:无赖
按说凭灰衣老人的资历和修养,刚才不至于那么失态,但这个翁锐确实太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仅仅三十岁的年纪,竟然可以在他的剑下抢得先机,这也太让他的面子有点没处搁了,本来只想教训他一下,但这小子为了打满哪十招,简直玩了命了,招法奇特,内力浑厚,反抗力超强,使得他的招数一次次落空,逼得他不得不连续催升自己的内力,打得性起,早忘了这十招之约,要不是朱玉出口拦着,下一招他直接毙了他的可能都有。
朱玉口无遮拦、出言不逊教训一下是应该的,但在心底他还是感谢这个小姑娘的,这个提醒让他停止了对翁锐的攻击,也算是帮他挽回了一些颜面,否则一位江湖前辈不顾约定打死了一位后辈,这传出去了确实不太好听,何况这家伙确实还不能死。
翁锐现在可是有点心有余悸,这老家伙的功夫太高,似乎比师父天枢老人还要高上一些,他这次来主要是为了救朱山,自己受点伤也没关系,但是要因此伤了朱玉,不光他会心疼,就算是把朱山救出来,这家伙也会跟自己没完。
现在好了,他总算在灰衣老人剑下闯过十招,看来朱山是有救了。
他们重新回到大厅,坐定调息了好一阵子,翁锐见他们没有开口要谈的意思,自己就有点等不及了。
“现在是不是可以把朱山朱掌司放了?”翁锐道。
“呵呵,”灰衣老人笑道,“我们这还没开始谈,怎么能够轻易放人?”
“你不是说只要我能在你剑下走得了十招不败,你就可以放人吗?”翁锐道。
“我可没说放人,”灰衣老人道,“我是说走得了十招你才有资格和我谈,这和放不放人没有关系。”
“你这不是耍赖吗?”朱玉的怒火又上来了,翁锐赶紧拦住她。
“这怎么是耍赖呢,”灰衣老人似乎对朱玉的怒火满不在乎,微笑着道,“我抓住这个朱山不容易,怎么说也得谈点条件再放,是你们自己没有听清楚罢了,呵呵。”
“那你要什么条件?”翁锐自然知道对方不会轻易放出朱山,现在的话题才慢慢接近了重点。
“这就对了吗,”灰衣老人道,“现在不光是整个江湖,就连整个天下百姓都知道天工门很会做生意,这些年赚了不少钱,那我今天就和你谈一笔大生意。”
“既然是做生意,那就找我们的朱掌司谈就是了,”翁锐道,“何必一定要突袭我工部,杀我门人?”
虽说翁锐不喜欢做生意,但朱山这些年没少在他跟前念叨他的生意经,现在灰衣老人用这种方式要和他做生意,要没搞清楚他们的用意,这条件也不是马上就能谈的。
“这笔生意确实有点特殊,”灰衣老人现在显得极为有耐心,“没有点筹码我就很难跟你谈,杀人这件事确实是个意外,我只让他们把事情搞大一点,这样才能请得动你,没想到他们下手重了,不过这事我可以做些补偿。”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拿什么做补偿?”翁锐没好气的道。
“这世间的事也不完全都是这样,”灰衣老人道,“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有钱,我觉得什么条件都是能谈的。”
“但我们天工门不缺钱。”翁锐道。
“现在不缺,但将来就说不定了。”灰衣老人道。
“你这什么意思?”翁锐心下一惊,心中已经有些不安。
“我可以给你分析一下,”灰衣老人道,“你看你们这些钱都是谁挣的,是不是你们这位经商奇才朱掌司挣的,要是他没有了,你觉得你们会不会缺钱?”
“你要干什么?快把我哥哥放了?”朱玉一听就急了,都快哭出来了,站起来就要往上冲,还是翁锐一把拉住了她。
“呵呵,还有这层关系啊,”灰衣老人笑道,“看来我的筹码又多了一点。”
“你到底想怎样?”翁锐厉声道。
“这是要和我谈条件了吗?”灰衣老人道。
“就算是吧。”翁锐道。
“就算是可不行,”灰衣老人道,“你现在是一门之主,你得说了算才是。”
“好,你说吧!”翁锐现在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只要能救朱山,他觉得什么条件都能答应。
“好,那我就说了,”灰衣老人道,“我可以把朱掌司放了,但从今天开始,天工门在各地十八支工部所赚的钱七成归我,你们可以留三成,鉴于前面不小心打死了你们的人,我看就赔你们两成好了,我们各得五成,但必须说清楚,以前的事一笔勾销,不管是我的弟子失手杀了你的门人,还是火灵门替我做事,你们都不得追究,这已经很合算了。”
灰衣老人这番话说得在场的人都目瞪口呆,但他自己却若无其事,好像就是已经定下来的事只是在这里来说一下,还颇有点处处为别人想的味道。
翁锐内心受到的震动自然很大,这简直是要搬掉半个天工门啊,这不光是朱山的命,那也是他的命,他恨不得立即上去和这老家伙拼了。
但现在天工门的那么多人都看着自己,一个个眼里直喷火,牙齿咬得咯咯响,就算是他答应,这些人也不可能答应,只要他一声令下,这里可能顿时血流一片,但最后谁的血能留得住就不知道了,所以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压了压心中的怒火,让自己慢慢平静下来,他暗自告诉自己,现在还不是翻脸的时候,山子在他们手上,还有很多问题也不清楚。
“我很好奇,你到底是谁?要那么多钱干吗?”翁锐脸上似乎还有了笑意。
“我是谁并不重要,”灰衣老人边说边点点头,露出的双目里也透出一丝赞许,他对翁锐有如此定力还是有些意外,“我确实需要钱,要做什么也不是你要关心的事,我只要能拿到钱就行。”
“我都不知道你是谁,我怎么给你钱?”翁锐似乎像在认真的谈一桩生意,心中的问题很多。
“这你不用操心,”灰衣老人道,“我会有人去算计你们每个工部的收入,每季只要你们把钱准备好,自然会有人上门来收。”
“哈哈哈,这我就不明白了,”翁锐倒是轻松一笑,“以阁下的功夫,尽可以在此杀了我等,钱可以随便自己去拿,何必还要谈什么条件。”
“这话倒是不错,”灰衣老人道,“但我要的是源源不断的一河清水,不是一大谭死水,杀人容易,这后面的钱谁帮我去挣?”
“这就是你所说的生意?”翁锐道。
“对!”灰衣老人答得很是干脆。
“这也就是说用我们的刀子割我们的肉了?”翁锐冷冷地道。
“话可不能这么说,”灰衣老人道,“你们这不是还留了五成吗?”
“那五成就不是肉了吗?”翁锐道。
“那总比丢光了要强吧,”灰衣老人道,“年轻人,考虑问题要长远一点,或许十年以后你们就不用给了,到时候没准我给你们的好处还会更多一点也说不定。”
“听起来还不错,”翁锐淡淡的道,“虽然我是天工门门主,但这天工门的技业是祖辈留下来的,它也不是我一个人的,这么大的事恐怕也不是我一个人做得了主的。”
“难道你今天还有更多选择?”灰衣老人道。
“要是我不答应你难道真的要把我们杀掉?”翁锐道。
“你废什么话,”那位杀了君庭的家伙恶狠狠的道,“你答应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别真以为怕你们死,就算是你们都死了,难道人家房子就不盖了,这生意就没人做了?”
“魏子你住嘴,这哪有你说话的份,”灰衣老人呵斥道,“你给我添的乱还不够?”
“是,师父!”叫魏子的家伙狠狠的瞪了一眼翁锐,恨不能将他撕了似的。
“你这想干什么呀,还想强迫人怎么地,杀人你还有道理了,我还就不信了,”朱玉一下子不干了,蹦起来就往上冲,翁锐赶紧起来拦着她,但这回朱玉的情绪似乎爆发得很厉害,手舞足蹈,拦都拦不住,为了推开翁锐的阻拦甚至用上了她有限的内力,翁锐不得已也用上了内力,两人竟然一左一右掌风乱飞,似乎还控制不住她,并且她还在不停的大喊,“哥,哥,你在哪里呀?你不要给他们做!哥,哥……”
“好啦!”灰衣老人一声厉喝,大厅里的人也都为之一颤,翁朱两人也终于停了下来,“你放开她,你不是要找你哥吗,好,我让你去找,要是你能把他找出来,我就让你把他带走,什么条件也不谈!”
“这可是你说的!”朱玉说着就要往后面闯。
“慢着,”灰衣老人道,“我们可得把话说在前面,要是你找不着,你就不许再闹,还要你夫君答应此事,也要让你哥哥答应此事。”
“好,”朱玉竟不管不顾地答应下来,“你得让所有的人别拦着我。”
“这个容易,”灰衣老人转头道,“裘门主,吩咐下去,别拦着这位姑娘。”
“所有的人都不许拦着!”裘禄尖细的一声传得很远。
朱玉非常生气的一甩手,一跺脚,窜了出去,翁锐也无奈的叹了口气,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你这位妻子如此美貌,但性子却很烈呀,呵呵。”这个时候,灰衣老人竟然开起了玩笑。
“他从小和他哥哥相依为命,感情自然很深。”翁锐也很感慨地道,也算是对朱玉情绪失常的一个解释。
“现在没人闹了,我们是不是该谈谈正事了?”灰衣老人道。
“这是件大事,总得容我考虑考虑吧。”停翁锐这话,似乎有松口的迹象。
“门主,不能答应他们!”
“门主,我们和他们拼了!”
天工门的这些人已经有些呆不住了,翁锐没有言语,挥挥手,让他们安静下来。
“考虑考虑是可以的,但给你的时间不多。”灰衣老人说完,竟闭目养起神来。
约摸过得一盏茶的工夫,灰衣老人睁开眼道:“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嗯,我已经考虑好了,”翁锐悠然道,“那就是我什么也不会答应你。”
“你真的不怕死?”灰衣老人道。
“你以为你现在可以杀了我?”翁锐笑了,但笑容有些诡秘。
第二十二章 天工危机-9:阴招
“你……”灰衣老者似乎想站起来,但又重重的摔在椅子上,“你给我做了什么?”
他这一句话提醒了很多人,他身后的弟子一看不对,也想往上冲,但身子刚动,就感到浑身无力,“咚咚咚”都倒在里地上,其他的人也看样学样,都想动动,却稀里哗啦的都倒在了地上或者椅子上,连天工门的人都没有例外,唯独翁锐笑吟吟地站了起来。
“看来这药力还行。”朱玉进来的时候已经一脸轻松,看不出刚才生过气的样子。
“外面的事情处理好了?”翁锐道。
“你放心吧,连大门口的几个,总共也就几十个人,现在都起不来了,嘻嘻。”朱玉笑道。
“别笑了,快给他们几位解药,”翁锐道,“让他们赶紧去找山子。”
“诸位兄弟,对不住了,”朱玉边给其他几位天工门弟子解药边解释道,“我怕到时演的不像,就没敢告诉你们,得罪诸位了!”
朱玉的解药真灵,片刻功夫,天工门的人身体便恢复了自如,几个人都赶忙出去分头寻找朱山。
众人这才明白缘由,他们怎么能忘了这里还有一位用毒大家呢!
朱玉从小跟着翁锐学医,后来到了天玑门从龙玉那里学到了制毒用毒解毒之术,这个比她给人看病有趣多了。并且此门道行之深超乎了她的想象,也给了她无数的刺激和挑战,再加上出了长安以后她给人看病的机会越来越少,特别是上了天工山以后就几乎没有她什么事了,除了练师父曾禔所教的武功,剩下的就是逗逗孩子和捣鼓她的毒药了,有时候还研究研究天工门的阵法,还偷偷把这些合在一起使用,使她在这方面的眼界、胆略和境界都有很大提升。
朱玉的这些事情翁锐看在眼里也只是会心一笑,从不干涉,她在山上总得有点事做,只要不总是缠着他就行,谁知她这十年下来,成果还真不少,药的品种和用药方法积累了不少,只是没有多少实践的机会,不光是她自己,连翁锐也不知她有多厉害。
朱玉在跟翁锐闯荡江湖的时候,当年对付阴山三鬼一战成名,已经混得一个小名声“圣手小蝎子”,这圣手是说她的暗器机关用得好,这小蝎子,是说她到处有毒,一不小心就能蛰你一下,只是后来嫁给翁锐,相夫教子,再也没有了和人交手的机会,她的名声慢慢也就被人淡忘了,但名声可以忘,这本事却是与日俱增,并且已经达到了相当的高度,这回也终于派上了用场。
翁锐昨天听了几个人的讲述,就知道这位灰衣老者不好对付,为了摸清对方的底细,以防不测,两口子暗地里定了这个计策,不想一用就灵。
看其他人都出去了,翁锐这个时候才想起了灰衣老者的问话,对他道:“你刚才问我对你做了什么,你看到了吧,我那有这个本事呀,呵呵。”
“难道是她?”灰衣老者的眼光转向了朱玉。
“怎么,瞧不起我?”朱玉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灰衣老者道,“能让老夫着了你的道,这在江湖上恐怕也难找出几人。”
“该知道的你都知道了,”朱玉道,“你也不用多想,我就是个江湖无名的小女子,犯不上让你这种江湖前辈费心,说实在的,凭实力,我确实奈何不了你,那也只好用点小手段了。”
“翁锐,你……”灰衣老者似乎再使劲的寻找着某个记忆,忽然道,“十几年前,在庾岭歧门谷附近用毒阵击退胥黎追杀的是不是你?”
“呵呵呵,这点小事我都忘了,你还记得这么清楚。”朱玉顿时也有点感慨,这些年她确实没有啥名声了。
“不错不错,十几年了,我该记住的。”灰衣老者喃喃道,似乎多有不甘。
“江湖之道,各有千秋,你也不用遗憾了。”朱玉这句话说的有点老气横秋。
“你给我用了什么?”灰衣老者道。
“徐清软筋散哪。”朱玉笑嘻嘻的道。
“徐清软筋散?我怎么没听说过?”灰衣老者道。
“我也没听说过,”朱玉道,“这药是我最近刚炼出来的,名字也是刚起的,你老人家觉得这滋味怎么样呢?”
“这也就是些宵小之辈使的阴招,没什么值得得意的,”灰衣老者不屑道,“刚才我就该一掌毙了你!”
“哼,你不要说我,你一位江湖前辈干的这件事也未必就正大光明吧,”朱玉道,“到现在连个真面目也不敢露,我现在就看看你长成什么样子?”
“住手,”朱玉刚要上去揭开灰衣老者包脸的灰布,就被他喝住,恶狠狠的道,“凡看到我真容之人都得死!”
“哟,这么厉害呀,那我就更得看看了。”
翁锐还在犹豫要不要真的看看这个灰衣老者的真容,但朱玉上去一把已经扯掉了那块灰布,里面还真是一张特别的脸,深陷的眼睛泛着蓝光,面颊略窄,鹰钩鼻子,满脸的胡须不光有点长,还卷曲的很厉害,一看就不是一张中原汉人的脸,更重要的是他的左耳缺了一小块。
“你这张脸挺好看的啊,干嘛要把它遮起来,”朱玉对裘禄和几位火灵门的弟子道,“你们说对不对啊,你们看这左耳朵还缺了一块。”
在朱玉说的时候,本来出于好奇还往这边瞧的几位火灵门的弟子和门主裘禄突然像明白了什么,想把头扭过去但却使不上力,干脆就闭上了眼睛,但却实在是没有力气抬起手来去捂耳朵了。
到这时候翁锐才明白的朱玉的用意,他忽然觉得这位一直在他的威仪护佑之下的妻子已经成了一位江湖强人。
“你真不怕死?”灰衣老者道。
“按你的说法我在你这里已经死了几回了,有什么好怕的?”朱玉道,“再说了,现在谁死谁活我说了算。”
“哼,我看你还是高兴得太早了!”灰衣老者到现在似乎还成竹在胸。
“门主!门主!”
君轩带着天工门的几个人从外面匆匆走了进来,当他们看到灰衣老者的时候,他的脸已经被朱玉又用灰布给包了起来。
“山子找到了吗?”翁锐道。
“我们把这点地方都翻遍了,就是没有找到朱掌司?”君轩道。
“这怎么可能,他们还能把他藏在哪里?”朱玉急道。
“我说你们就不用找了,”灰衣老者在一旁道,“找了也是白找。”
“你快说,把他藏哪里了,”朱玉冲去揪着灰衣老者的衣服道,“信不信我杀了你?”
“你不会的,”在灰衣老者面前朱玉的这点把戏是没用的,“我算计过了,我们现在这伙人的价钱在你们那里比不上你们那个朱掌司。”
“哦,看来我们又可以有桩生意好谈了。”翁锐道。
“呵呵,你还真会找时候。”灰衣老者道。
“看来你是同意了,那这回就由我来开条件了。”翁锐道。
“你说吧,我听听看。”灰衣老者道。
“其实条件也很简单,”翁锐道,“第一,把我们朱掌司放了,第二,告诉我你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做,第三,把叫魏子的那个家伙交给我们处理,第四,从今往后不许再来纠缠于天工门,更不许到各处工部去捣乱。”
“这个条件我不可能答应你,”灰衣老者道,“我既不能告诉你我是谁,也不能告诉你我要做什么,更不能把我的弟子留给你,其他的都好说。”
“好像你现在的选择余地也不大?”翁锐又把这句话还给了他。
“那你只能选择杀了我们,让你们的朱掌司为我们殉葬。”灰衣老者淡然道。
“魏子必须留下,否则我无法对天工门数百门众交代。”翁锐道。
“我说过不行,不然你们可能连你们朱掌司的尸首都找不到!”灰衣老者道。
“锐哥哥……”朱玉的眼里已经是泪珠滚滚。
“门主,还是先救朱掌司要紧!”君轩当然知道这其中的利害。
“好,”翁锐犹豫了好一阵子终于下决心道,“你先放人,我再给你们解毒。”
“我凭什么信你?”灰衣老者道。
“你可以不信,”翁锐的脸色已经变得阴森可怕,他已经不想再谈下去了,“哪我就半个时辰杀一个人,直到把这里的人杀光为之,山子兄弟就让他听天由命!”
这个气势还真是把在场的人都吓住了,翁锐明白,不能老让山子成为一个大筹码吊着他们,这样谈下去会输得一无所有,必须要有个终结。
“好,我就信你一次,”灰衣老者看看再没有了后路,点点头道,“你们先给魏子解毒,让他带你们去。”
朱玉上去给魏子喂了一粒药,也就是几个呼吸的功夫,这家伙的手脚就能动了,非常不甘心的看了一眼朱玉,转身朝外走去,翁锐一示意,君桃和沌仪两人就跟了出去。
小半个时辰过去了,朱山终于出现了,满身是泥,朱玉根本顾不上这些,看见哥哥完好无损地回来了,上去了抱着就哭,不一会把自己也弄得跟个泥人似的。
“怎会这样?”翁锐道。
“绑住了在一口枯井里扔着,根本没在这院子里,还真不好找。”君桃道。
看来灰衣老者所说不假,翁锐只好兑现承诺:“玉儿,帮他们解毒。”
“门主,他们不能放!”朱山道,“他们砸了我们东西,还杀了我们的人。”
“我已经答应他们了,”翁锐道,“这事以后再说。”
看翁锐心意已决,朱玉也只好一个个的帮他们解毒,等这些人体力一回复,神气立马又回到了脸上。
“就算我刚才答应了你就能信?”灰衣老者阴阴地道。
“按说你是江湖前辈,我该信你,”翁锐道,“但我到现在连你是谁都不知道,要我去信就很难了,不过我们有的是办法。”
“你现在还有什么办法?”灰衣老者道。
“玉儿,你告诉他。”翁锐道。
“你别忘了我是干什么的,”朱玉道,“你刚才服的解药与其他人不同,在解掉‘徐清软筋散’之毒后我又给你下了一种毒,压制了一下你的冲脉,你可以试试你的‘中注’‘肓俞’两穴,现在只是有些阻塞,并无大碍,如果一月之内得不到解药,这毒就会顺着络脉散布于督脉,游走于全身,你就等着给自己准备后事吧。”
灰衣老者当下暗自运气,确实发现这两处血脉不通,当他想加大力道冲破此穴时,整个冲脉剧烈地收缩,感觉有股无形的力捆绑着自己,几乎卸掉了自己一半的功力。
“行,小小年纪能有此手段确实不错,”灰衣老者道,“那我如何拿到解药?”
“每月提前三天你派人到江都工部去拿就行了,”翁锐道,“如果我们的工部在受到袭击,解药也就没有了。”
“好,今天就算是两清了,”灰衣老者道,“但你们欠我的一半利润也许以后我还会来要的。”
“彼此彼此,”翁锐道,“你的弟子魏子欠我们的一条命也许以后我们也是要去取的。”
第二十二章 天工危机-10:无头案
从火神凹回来,最开心的莫过于朱玉了,对她来说,只要哥哥朱山能安全回来,其它的事都和她没有太大关系。
现在朱山虽然回来了,但这件事的解决似乎没有多少进展,君庭被杀的仇没有报,江都工部和各个工场被砸的东西也没有个着落,除了个火神门,连对方是谁都还不知道,这怎么说都不是个胜利。
朱山对这个结果是最不满意的,本来顺风顺水的做了这么多年生意,形势一片大好,天工门的声望也一天高过一天,在他心里对未来充满了期待,还有更多的规划,但现在却被人当头打了一棒,头破了,热闹也让别人看了,但打人的人却从手里溜了,连个说法都没有,这样的结果传出去,还让他怎么去跟现在的主顾交代,又怎么去说服其他可能潜在的主顾。
“门主,为什么要将他们放了,”朱山气恼地道,“这我想不通。”
江都工部的后厅里坐着不少人,天工门江都地面上的头面人物几乎都在,别说翁锐的情绪不高,其他人也都憋着一口气,因为这结果太有点莫名其妙了。
“我也想不通。”沌仪也道。
这回发生事情的是他所管辖的工部,在所有的祭工里面,他比谁都想挽回这个面子,上回去火神凹他是带着必死的决心去的,大不了鱼死网破,他也要给对方一重击,但到最后却是掌司朱山被擒,他们投鼠忌器,不得不退了回来。
这次有了门主翁锐主持大局,他对解决这件事可以说是信心百倍,他是真心的佩服这位年岁不大的门主,在天工门除了老门主,已经没有人比他的武功更高,况且还有一位司礼君轩以及三位掌祭,这已经是天工门现存的一半的高阶实力了,要是这还搞不定,那他就没法想象对方的实力高到了什么程度。
灰衣老者骇人的武功确实使他有点心灰意冷,门主这种存在也只能在他手上走个十来招,他们上去也都是白给,他一个人就可轻松碾压他们数人,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位他平时并不怎么看得起的门主夫人朱玉,一出手都是神来之笔,连那武功已经深不可测的灰衣老者都束手就擒。
本来觉得这事情到此应该有个圆满的解决,因为一切主动权都回到了他们手上,火神门的地界并不大,就算是他们把朱山藏的在再隐秘,挖地三尺,他们也能把他找出来,天工门干的就是打造各种机关埋伏的事,但他们却发现,这里除了几个藏钱的地窖,其他的建筑简直可以用简单干净来形容,朱山根本就不可能被藏到这里。
朱山在天工门的分量大家都是知道的,那是门主夫人的亲哥哥,门主的大舅子。尽管他来的比较晚,但整个天工门还没有不服他的,他的功夫练的不是天工门的,天工门的那些公输班遗留的技业他也不感兴趣,更不要说从中去感悟什么自然大道了,让他们佩服的就是他那对钱独特的嗅觉,他觉得哪里能挣到钱就能挣到钱,并且还都是大钱。
因为有了天工门的生意,很多弟子都可以走出大山,来到各个繁华的都市,因为有了钱,天工门的修道之路不再辛苦,不光吃的东西好了起来,连穿的衣服也光鲜起来,就算是门人子弟的家里也因此受益不少,天工门的人也越来越多。
在这个时候,要是说把朱山置于危险之中来换取天工门最大的利益,或者是一些虚名,恐怕没人会答应,灰衣老者在见到朱山的一瞬就非常敏感的抓住了这个要害,就算是在朱玉手里栽了个大跟头也可据此立于不败之地,并不断地把他的价值放大,还想获取更多的利益,还好翁锐及时醒悟,没有和他再纠缠下去,这才换得朱山的安全回归,至少也使天工门的利益没有受到太大损失。
朱山被从枯井里吊起来的时候,整个人被捆得像个粽子一样,嘴里还塞满了破布,并且被紧紧的绑在了脑后,动不了也说不了话,如果没人去救他,就算他真的死在那里都不会有人知道,当他被弄上来解掉绳索和嘴里的破布,麻木的手脚半天才获得知觉,一直张着的颌骨也是活动了好一会才勉强能够说话,受了这么大的罪,他心中的怒火是可想而知的。
翁锐知道朱山心中的感受,他的心情也十分复杂,这是他从来都没有遇到过的状况,涉及到整个门派数百人众,或者还不止,他不能不慎重对待。
“我说的你听到了没有,大哥!”按理说朱山作为哥哥翁锐应该跟着朱玉叫他大哥,但从小他都这么叫惯了,也没人觉得不对,看着一直沉默的翁锐,朱山已经忍不住了。
“你身体没啥大碍吧?”翁锐徐徐吐出一口气道。
“我真的没事,你已经问过好几遍了,”朱山急道,“我在问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对呀,门主,你得拿个主意,大家都看着您哪。”沌仪道。
“先把君庭的妻子、孩子安顿好,不要再让他们受到伤害,”翁锐道,“各个工场的活继续干,并且要大张旗鼓的干,不能失了我们的气势。”
“那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沌仪有些不解。
“难道我们就这么放过他门了?”朱山道。
君悦抬眼往上看了了,嘴张了张,又合上了,有门主和这么多的掌司和掌祭在这里,他是没资格说话的,但那天挨打的有他,可以说受刺激最大的也是他,这样解决对他们江都工部来说跟不解决确实没什么两样。
“我说你们不要这么着急,门主自会有他的考虑,”还是君轩对这件事要笃定一些,“这件事不同于江湖门派间的冲突寻仇,似乎也不是商家之间的利益冲突,我总觉得这里面还有很深的背景。”
“君轩掌司说的没错,这事没那么简单”翁锐道,“这位灰衣老者显然是一代武林名宿,他知道很多人,但我们却不知道他,连他的一点传闻和故事都没听说过,这人的修为高深莫测,这种人往往不太会缺钱,也不会为钱去奔波,但他却一反常态的要我们拿出一半的收入给他,你们不觉得这事很奇怪吗?”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朱山道,“钱谁会不喜欢,有钱能住好的,有钱能吃好的,有钱还能做别人不能做的事情,要是我有那么好的武功,我也说不定要去强迫别人把钱给我了。”
“那是你还没有练到这种境界,”翁锐道,“修炼之人自会有他们的追求,要是心里想着钱,恐怕永远也修炼不到这样的境界。他自己只说他需要钱,那不是他自己为了占有,而是想做一些事情,如果这些事情是好事,他要说了我们给了也就给了,但他不肯说,那就说明他要做的这件事也见不了天日。”
“门主说的有道理,”君轩道,“那他做什么事要那么多钱?”
“这才是问题的要害,”翁锐道,“他要的是一个持续不断的财力供给,说明他要做的不是一件事,而是一连串的事,而且还是他们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是不是会危害到整个武林我们也不得而知。”
“他还说了一件事,”君轩道,“他说也许十年后就不要我们的钱了,到时候或许还会给我们更多,看来他要做的事大概十年就会有结果。”
“不管他要做什么,把他杀了不就一了百了了吗?”朱山道。
“如果他真的要做这么大的一件事,他会是一个人吗?”翁锐道,“我们杀了他可以,但后面会发生还会有多少人找上来,我们能把他们全杀了吗?”
“但至少要收拾一下火灵门的这些人吧,”朱山道,“如果这么一个小小的三流门派都可以随便来骑到我们头上,那我们以后还哪有面子去跟人他生意啊?”
“这你倒可以放心,”翁锐道,“如果我猜得不错,这会火灵门门主裘禄和他身边的几个弟子可能都已经被杀了,到时候你们就等着怎么去给别人解释这怎么回事吧。”
“这怎么可能,”君桃道,“我看这个裘禄为人奸诈,心机很深,功夫也不是很弱,怎么可能随便给人所杀?”
“那是因为他们看了不该看的,哼哼!”翁锐无可奈何的笑了笑。
“门主,这到底为什么,您快给我们说说?”如果能有这个结果,那也是为沌仪他们出了口恶气,沌仪不免有些兴奋。
“这都是玉儿所为,”翁锐道,“在你们出去寻找山子的时候,玉儿要扯掉灰衣老者蒙面的灰布,他严厉警告玉儿谁看到了他的真容都得死,但他的蒙面布还是被玉儿扯掉了,玉儿还特地给裘禄和他的几个弟子看过灰衣老者的面目。”
“你说灰衣老人真的会杀了他们?”朱山道。
“这还真有可能,”君轩分析道,“如果他们要做的是一件极为隐秘的事情,就裘禄这些人的身份地位对他来说根本无所谓。”
“就算是他杀了这些人,别人也不会知道是他杀的,”翁锐道,“如果真是这样,过些天可能整个武林就会传遍,火灵门突袭了天工门江都工部,天工门为了报复门主带头灭了火灵门,这样也就不会有人敢去天工门各地生事了。”
“真有这种可能,”君轩道,“这样既符合事情发展的逻辑,也可以把这件事完全嫁祸到天工门头上。”
“但我们并没有杀他们呀?”君桃道。
“谁能证明,”翁锐道,“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要么死了,要么就是天工门的人,就算是我们去给别人解释谁又会信?”
“锐哥哥,你这么说是不是我把这些人给害了,”朱玉忽然有些内疚,“我当时只想捉弄捉弄那个家伙的。”
“什么害不害的,那些人本来就该死!”朱山赶紧安慰妹妹。
“但他底下的两个弟子都来过江都,很多人都见到过他们。”君悦道,当天他看的最为真切。
“你能肯定你看到的是他的真面目?”翁锐道。
“还真别说,这两个家伙说不定就是易了容的,”君轩道,“当时门主要将那个魏子带走,那老家伙说什么也不肯,我还奇怪呢,他自己的命都保不住了,他怎么还会那么在乎他的弟子?”
“这么说,这要成为一桩无头案了?”沌仪忽然有些气馁。
“不是还有门主和夫人看到过灰衣老者的真容吗?”君桃道。
“对呀,你快给我们讲讲他长什么样子?”朱山道。
“你们还是不要知道为好,”翁锐道,“如果他真是一个心狠手辣之人,对他知道的越少,大家就越安全。”
“这么说我们进来的时候你又把他的脸给包上了?”君轩道。
“是玉儿不想让你们看见,”翁锐道,“这也是为了以防万一吧。”
“那你们两个已经看见了,这是他知道的。”朱山一下子紧张起来,凡是对朱玉有危险的事他同样非常关注。
“这你不用担心,”翁锐道,“就算是他不来找我们我也一样要把他查清楚,况且他中了玉儿下的毒,暂时不会拿我们俩怎样的。”
第二十三章 子孙劫难-1:歧门谷怀旧
从天工山出来,翁锐本来是一定要送孙庸一家子出山的,但孙庸明白这江都工部遭袭那是件非常紧急的事,借口他要去故地歧门谷看看,让翁锐他们快走,就这样,两拨人在天工山下就分开了,孙庸他们一路向西,笃笃悠悠地走,翁锐他们一路向东转北,那可就快马加鞭了。
本来孙庸说去歧门谷,也只是不想耽搁翁锐的一个托词,但龙玉却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尽管她也听说过歧门谷的故事,也知道那里已经是一片瓦砾,但那是孙庸长大的地方,是留下他全部童年记忆的地方,正好有这个机会,还有这么好的一个向导,说什么她也要去看看。
其实歧门谷离天工山并不远,也就几百里地,因为山路不太好走,还有两个孩子跟着,也不想他们太累,这一家人游游逛逛第三天中午才到了那里。
自从这里发生了一场大火,后面几天又有不少人打来打去,吓得下山村里的人好多天都不敢出门,再往后这些人又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并且再没有人回来过,小山村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继续过着他们几乎与世无争得日子。
十几年下来杂草树木已经将那片废墟笼罩,因为那里死了很多人,像是一个受到诅咒的不祥之地,几乎没人愿意过去,就连村里人也都快忘了那里曾经还有个院子。
孙庸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有人看到了他们,他们这种外乡人的打扮,当地山民还是本能的有一种防范心态,有人看了就赶紧回屋去了,但没过多会,一个包着头布的中年男子,慢慢的走出屋来,愣愣的看了孙庸老半天,很疑惑地说出了两个字。
“阿庸?”
“阿奇哥?”
孙庸回了一句,这位中年男子一下子高兴的蹦了起来,冲过来拉着翁锐叽哩哇啦用当地的土话说个不停,孙庸也用当地的土话跟他讲话,倒是把龙玉和两个孩子听了个稀里糊涂,一句不懂,到后来阿奇过来热情地和他们打招呼,龙玉猜想那可能是孙庸在给他介绍他们。
孙庸和阿奇地对话已经吸引了不少人朝这边张望,阿奇见状用当地土话喊了一嗓子:“是阿庸回来了!”
他这一嗓子可就把这个小山村十几户人家全都喊出来了,不管男女老幼,纷纷朝他们涌来,又是一阵子极为热情的叽哩哇啦,还有人好奇的去抚摸两个孩子的头,吓得两个孩子直往龙玉身上贴,见孙庸跟所有人打着招呼,龙玉也笑吟吟的和人家点着头,反正她是一句也听不懂。
一阵热闹过后,孙庸的两匹马被人拉过去喂了,而他们一家人则被阿奇硬拉到了他们家,并把其他想来拉孙庸一些人笑着推开,但其他人觉得过意不去,回家拿了不少好吃的送过来,他们一家人在阿奇家几乎是在一大群人的围观下吃完了午饭。
午饭后,孙庸拉着龙玉和两个孩子走向那片废墟,阿奇想陪他们过去,但被他谢绝了。
孙庸原来住的院子离这个山村也不过百十丈远,出了村子远远就能看到,但现在除了一片树木,他几乎看不到别的东西,心中不免有些悲凉之感。
“他们叫你阿庸?”龙玉道。
“是啊,他们这里的人都这么叫,”孙庸道,“就像我叫你阿玉一样。”
“呵呵呵,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叫我了,原来是跟他们学的,”龙玉道,“看来你和他们很熟啊?”
“是啊,”孙庸道,“在这附近就这一个村子,娘和师叔不让我跑很远,所以青冥、青纯他们就常带我来这里玩,这十几户每家每户都很熟。”
“我看出来了,他们又是惊奇又是高兴,”龙玉道,“他们都跟你说什么了?”
“他们以前都以为我死了,”孙庸道,“我告诉了他们这里发生了什么,除了我还有我娘、师叔和两位师兄都还活着,他们听了都很高兴。”
“我看这里的人都很热情啊,你一来他们就拿了那么多好东西给咱们吃。”龙玉感叹道。
“山里人生性淳朴,也很善良,”孙庸道,“我听娘讲,我们刚来这里的时候这里的人没少帮我们,后来师叔经常出去,常常会带很多山里没有的东西回来,也经常会给他们一些,我们和这些人的关系好着呢。”
“十几年前的那件事这村子里的人有没有受到伤害?”龙玉道。
“当然有,”孙庸道,“青仪师兄原来就是这个村子里的人,后来给云枢师叔做了弟子,连他的父母也住在里面帮忙,但他们都在那天晚上给杀了,唉!”
“这阴山三鬼真是可恶!”龙玉恨恨的道。
“更可恶的是我天枢门的那两个败类。”孙庸道。
“那为什么要放过他们?”龙玉气愤的道,“他们害死了那么多人,还差点害了你和娘。”
“都是同门师兄弟,我爹还是有点不忍吧,”孙庸道,“也是希望他们能就此改过自新。”
“我看这些人是狗改不了吃屎,”龙玉道,“要不就不会那么心肠狠毒了。”
龙玉从小有很多人宠着,有点娇生惯养,而孙庸从小被管束得很严,但性格很好,处处也让着、宠着龙玉,确实让她感到非常幸福,但一想到这么好的一个丈夫差点让那些人给杀了,她就恨得牙直痒痒。
“好了,不说这个了,”孙庸觉得这个话题有点沉重,就道,“村子里的人都说你很漂亮,说我们的孩子长得也很好看。”
“哈哈哈,人家那是恭维你呢。”龙玉笑道。
“可我自己觉得他们说的很对啊,嘿嘿……”
他们就这样说笑着,慢慢的走近了那片废墟,孙庸的情绪一下子阴沉起来,连本来一直打打闹闹的两个孩子也安静了下来。
从近处来看,这片废墟所占地方还是很大,从断断续续没有完全倒塌的石头砌成的围墙来看院子的基本轮廓还在,原来的房子已经全部倒塌成了高高矮矮的一个个砖石土丘,并且被杂草树丛遮盖的严严实实,原来院子里的那些树长得更粗更高了,原来没有树的很多地方也都长起了树,各种各样都有,密不透风,连原来的石板地都看不到一点。
“爹,这是什么地方?”儿子孙珏问道。
“这是你爹小时候住的地方。”龙玉看孙庸沉思,忙替他答道。
“那这里是我们的家吗?”女儿孙玥扭着头道,在她看来,既然小时候爹住在这里,那这里就应该是家。
“对,那是我们的家。”说这话的时候,龙玉已经眼泪汪汪了。
“那这里面的房子呢?”孙珏问道。
“被坏人烧掉了。”龙玉道。
“是那些杀人的人吗?”看来他们俩的谈话儿子已经听懂了不少。
“是。”龙玉的回答虽轻,但却很坚决。
“我长大了一定要杀掉这些坏人。”孙珏一握小拳头道。
“好,”孙庸舒了一口气,蹲下来拉着儿子的手,十几年前,他也一样是这样的想法,“你现在好好念书,好好练武,长大了才能去杀这些坏人。”
“嗯,我一定好好练。”孙珏道。
“我也要练武。”孙玥也挤到了父亲的怀里。
“好,我们家玥玥也要练,呵呵。”孙庸看着孩子,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我想进去看看。”看孙庸情绪好了,龙玉便道。
“你要进去?”孙庸淡淡的道,“里面什么也没有了。”
“很难走吗?”龙玉看来没有要放弃的意思。
“噢,不,”孙庸忙道,“看起来长了很多草和树,但院子还是比较平坦的。”
说完,他抱起孙玥,用脚分开半腿深的杂草,从已经倒塌的大门口踏进院子,并回头对龙玉道,“你们两跟着我。”
院内杂草树木都是从石板缝长出来的,已经将原来的石板顶的七零八落、凹凸不平,但孙庸对这里太熟悉了,虽说绕来绕去,但经他踩过的路,脚下几乎都是比较平坦的,沿途他还指着一堆堆倒塌的痕迹介绍“这是前厅,是我练武和念书的地方”,“那是厨房,旁边是青仪师兄父母住的地方”,“那里还有口水井”等等,最后他们终于来到了院子中间,有几颗大树围着的地方。
“这就是当初我们住的地方,”孙庸指着眼前的一堆废墟道,“右边的是我娘的房间,左边的是我的房间,中间有道墙,有道门连接两个房间,在我娘的房间里有处暗道。”
“就是你们当初逃出来的那道暗道?”龙玉问道。
“是的,”孙庸道,“当初双方七八个人在这里打,多亏有你给玉儿教的神镖绝技,才帮我们争得一线生机,我们刚退入暗道,就被师叔一掌震倒旁边的残屋盖住了。”
“哪是我教的,”龙玉不好意思道,“那都是她自己有心练得好,她现在又练了那么多厉害的毒药,现在她的镖威胁就更大了。”
“那确实有你一份指点之功啊,”孙庸道,“当时四个人围着玉儿和青冥师兄打,我们这边没人腾得出手来,她看着文文弱弱,一副受人保护的样子,别人根本就没有在意她,但就是她突然中连发几镖,不但伤了对方的人,还打乱了他们的节奏,我们这才有机会退入暗道。”
孙庸简单几句话,但在龙玉听来已经是胆战心惊,也许后来的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
“我去看看。”
龙玉说着上前数步,分开一人高的矮树丛和杂草,踏上一堆残存的瓦砾石块,原来的半截墙上都长出了树枝,那个暗道口真的是看不见了,但她相信,这底下一定有一条曾经救了孙庸和他们一伙人的暗道。
“这两间房看起来都很大的。”龙玉站在高处环视了一下道。
“这是这里最大最好的两间房,”孙庸道,“师叔让我和娘住在这里,他和其他人都住在后面一排的屋子里。”
“云枢师叔还真是有心啊,”龙玉走下来四处看了看道,“我觉得这个地方很好,要不我们把它重新修起来吧。”
孙庸没有吭声,过了一会才指了一下前面的一堆废墟道,“那天晚上死的六个人都埋在哪里。”
龙玉心里一惊,马上觉得她刚才的话有点不妥,道:“为什么不给他们建个坟?”
“那时候这里还危机四伏,什么事都来不及做,”孙庸道,“云枢师叔在这里火化了他们,把墙推倒算是掩埋了。”
“要不我们给他们修座坟吧?”龙玉确实有点不忍。
“不用了再打扰他们了,”孙庸道,“这座院子就是他们的坟!”
孙庸说完,对着那对废墟深深的鞠了三躬,龙玉也忙跟着鞠躬行礼。
第二十三章 子孙劫难-2:有人跟踪
看完老宅,这家人没有在村子里多呆,第二天就收拾行装继续上路了。
从歧门谷出来,孙庸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龙玉也算是满足了一个愿望,虽是多了不少感慨,但也由此对未来的生活产生了无限的憧憬,特别是看着两个孩子的时候,笑容就挂在两个人的脸上。
但这样的快乐时光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孙庸的得话忽然变得越来越少,还不是的四处张望,开始倒还好,到后来连龙玉都感到有点不自在了。
“你怎么了?”龙玉看着孙庸问道。
“噢,没什么,看风景啊。”虽说孙庸嘴上说没什么,脸上还硬挤出了一些笑容,但他还是忍不住的四下看了看。
龙玉被他的举动弄得有点莫名其妙,她停下马来四周仔细观瞧,时值中午,光线很好,但这条山道上除了他们的两匹马四个人,看不到其他任何人的踪影,两边的山上也是郁郁葱葱的树木草甸,看不出任何异样,树丛中不时的传来几声鸟鸣,更显得山谷的寂静。
“你今天的样子太怪了,”龙玉道,“已经有小半个时辰了,你一直在东张西望,心不在焉,连说话也很少。”
“呵呵,真的没啥,我们赶紧赶路吧。”孙庸故作轻松,但他的眼睛又朝一边的树林深处瞄了一眼。
“不对,你一定有事,”龙玉也有点急了,“你快告诉我怎么回事?”
“听话,阿玉,”孙庸脸色一收,扶了扶坐在自己身前的儿子孙珏,静静的道,“什么话也不要讲,继续往前走,边走边说。”
“真的有事啊?”龙玉也有点紧张了,但她还是很听话的打马前行。
“我现在还不能肯定,”孙庸道,“我总是觉得有点古怪,感觉有人在看着我们。”
“哪有啊,”龙玉道,“我刚才看了,前后这山沟里就我们一家四口人啊。”
“我也没有看到,”孙庸道,“只是感觉有点不对。”
“哎哟,你吓死我了,”龙玉长出了一口气道,“我以为你看到什么了,我看你是当年歧门谷的事情对你刺激太大了,心里有阴影吧,咯咯。”
“呵呵呵,可能是吧,”孙庸笑道,“我们把马打起来,跑一阵子吧。”
“好啊,驾!”
龙玉一手搂着女儿,一手揽着马缰,脚下一磕马肚子,马儿即刻跑了起来,孙庸也纵马追了上去,两匹马后迅速扬起了一阵微微的烟尘。
孙庸表现出轻松的状态,尽可能显得若无其事,他是不想让龙玉担心,也不想吓着孩子,但他却实感觉到有人在偷偷地跟着他们,并且这种感觉越来越明显,凭他这么多年静心修道所获得的对周围环境的感知能力,这绝不是幻觉。
空旷的山谷,前后都没有人,就算是有人跟着,那他就得藏身两边的山林之中,行动还要隐去踪迹不让他们发现,说明此人的功夫确实不弱,那就让马跑起来,快速行进,看看他还藏得住藏不住。
龙玉也是道门出身,冰雪聪明,既然孙庸说感觉不对,那就一定不对,他跟孙庸开开玩笑,也是为了缓解一下他的紧张情绪,孙庸让她跑起来,她即可就明白什么意思,晃着缰绳催着马跑得越来越快,清脆的马蹄声在山谷回响。
两匹马一口气跑了小半个时辰,当他们快速绕过一个山凹,就要穿越前面的一片树林的时候,孙庸突然有一种强烈的压迫感,浑身毛孔陡然倒竖,脖颈冷风直冒。
“你自己骑马怕不怕?”孙庸轻声问儿子,别看他只有六岁,但已经单独骑马很多次了。
“不怕!”孙珏人虽小,胆气很正。
“好,跟着你娘,”话音未落,孙庸从马上跃起脚一点马背,人已经像一道轻烟直飞林中,并且不忘把一句话飘入龙玉耳中,“照顾好孩子。”
龙玉闻言回头一看,早没了孙庸的踪影,只有儿子孙珏一人骑在马上,她略微放慢了一下马速,让儿子赶到自己身边,继续往前赶路。
孙庸没有让她停下,她对两边既近且又浓密的树林也不放心,直到跑出两里许,在一片开阔地她才停了下来,把两匹马拢在一起,伸手已经扣了两只镖在手里。
天玑门作为江湖道门三圣之一,对武功剑法有着他们独特的理解,九宫门的道法更是一种神秘的存在,天玑老人的成就在武林中也是一座丰碑。
龙玉是天玑老人唯一的孙女,爱若掌上明珠,尽管在天玑门内有些霸道,那些师叔师兄都不敢惹她,自己练武还有些懒散随意,但她天资聪颖,这种心态又暗合自然大道,又有爷爷这么一位大家指点,深得天机门的武学精髓,不管是剑法、暗器,都堪称江湖一流。
这些年和孙庸在一起,深受孙庸修炼法门的影响,在自身的武功上更是上了几个层次,就算是在他们天玑门中,她也具备了踏入九宫门第五道神母门的实力。
和同门的其他师兄相比,她还有一道强项,那就是用毒制毒。
本来天玑门有自己的独门毒药,多是用于机关暗器,门下弟子多会使用和解毒,在门内精研之人并不是很多,龙玉只是随性好奇,就多学了一些,还把它教给了朱玉,没想到这一下子中了朱玉的心性,并让她给发展成了一门强大的技能,这让龙玉很受刺激,这些年在这上面也没少下功夫,尽管还比不上朱玉,但她自己确实也提升了不少。
面对这突发的状况,龙玉还是有点紧张的,她想像着敌人可能突然出现的方位和她该怎么样去应对,就算这样,她感到自己的手心里已经在出汗。
尽管她知道自己的实力,但这种临阵对敌她还真是第一次,以前最多就是和同门切磋,孙庸也没有少给她垫招,毕竟那种情况和现在完全不一样,她现在不光要独立面对敌手,还要设法保护两个孩子。
经过一阵紧张的等待,他们等来的不是敌人,而是疾驰而来的孙庸。
“怎么样?”龙玉焦急的问道。
孙庸微微喘息,无奈的摇了摇头。
“怎么?没人?”龙玉道。
“不是,让他给跑了。”孙庸道。
“你看到了?”龙玉道。
“没有,我只看到了他留下的痕迹。”孙庸道。
“你都没追上,看来这个人的功夫不错。”龙玉叹道。
“嗯。”孙庸的回答很简单,看得出他的脸色有些沉重。
龙玉对丈夫的武功还是非常有自信的,作为天枢老人的儿子,他没有去追随他爹的路子,而是自己在天枢门武功的基础上继续发展,虽不算一条独立的道路,但也成果斐然,在天工山和翁锐切磋,尽管略逊一筹,却也具备了和十大剑士级的存在抗衡的实力。
“我们下一步怎么办?”龙玉道。
“不管他了,我们继续走,”孙庸上马道,“后面小心些就是。”
后面的路他们走得不是很快,但却很是沉默,连两个孩子都吓得不敢说话,还是龙玉看出了两个孩子的变化,故作轻松的安慰他们:“珏儿、玥儿,不用怕,有爹和娘呢。”
“嗯,我不怕,”孙珏握握小拳头道,“坏人要敢来,我也可以打他们。”
“好,我们的珏儿真厉害,呵呵。”
两个大人脸上的笑容给了孩子很大的安全感,没过多一会,两个孩子又都开始指着远处的景色说说笑笑起来。
“你说这到底是些什么人?为什么要跟踪我们?”龙玉不解的道。
“我也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孙庸道,“我们天枢门这些年一直都很安稳,和江湖的其他门派来往也不多,我还真想不出谁会对我们有所企图。”
“他们能企图我们什么呢,”龙玉道,“我们又不像翁师兄他们那样有钱,还能有人看上你的门主之位不成,呵呵呵……”
龙玉刚笑两声就立即停住,惊道:“会不会又是他们?”
“我想不会吧,”孙庸当然知道龙玉说的是谁,“难道这门主之位对他们那样重要?难道他们还不吸取上回的教训?”
“你和爹不看重,翁师兄也不看重,但并不代表他们不看重,”龙玉道,“昨天我还讲过,这些人一看就不是好人,狗改不了吃屎!”
“我觉得这可能性不大,”孙庸道,“当年爹虽留了他们性命,但为惩戒其残害同门之罪,下手也很重,两位师伯就算身体能够恢复,算来都已七旬开外的人了,这辈子武功也难以恢复到当初了,何况这里千里之遥,他们怎么会来到这里?还有那么好的功夫?”
“我们还是不要掉以轻心,”龙玉道,“十年时间很长,会发生很多事,我也不希望是他们,但这世间奇人异事很多,我们所见所闻有限,出现一些奇迹也不是不可能。”
“夫人所言极是,”孙庸颔首道,“不管他是谁吧,我们小心就是了。”
“其实我倒无所谓,”龙玉道,“身处江湖,自知各种险恶,只要能和你在一起,什么人我都敢面对,但今天我们带着两个孩子,我还真有点担心。”
“对方今天只是跟着我们,看样子只是了解我们的行踪,”孙庸道,“从他们的表现来看,似乎还没想对我们动手或者还没有准备好,正好我们也做些准备。”
“怎么准备?”龙玉道。
“沿此路往前五十里地有个一百十户人家的山镇,”孙庸道,“我们今晚就去那里歇息,给孩子找个庇护之所,我们应对起来也比较自如一些。”
“如此甚好,”龙玉道,“我们天玑门的那些家当倒可以派上用场了,走,驾!”
两匹马又在山涧跑了起来。
第二十三章 子孙劫难-3:金蝉脱壳
孙庸所说的小山镇叫桐山镇,住着有一两百户人家,这里离出庾岭已经不远,也是去往南越的一条商路途径地,聚集的人口也不少,和山村零星的住户相比,这里已经是比较大的集镇了,还坐落着一些商户,还能看到一些往来的外地人,算是比较热闹了。
孙庸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是申初时分,镇上的人不少,他们也没有犹豫,直接到了镇子中间的也是这里唯一的一家客栈大庾客栈。
虽说名字叫大庾客栈,但这家客栈却实在是小的可怜,它背山沿街而建,总共也只有两层,底下一层靠左手是一前一后两间客房,靠右就是客栈的大堂,两大两小摆着四张桌子,从大堂往右穿过一道门就可进入并排的另一座屋舍,那是店家一家人住的地方,客栈的厨房也在那里,进出还算方便。
通过大堂里的一道木楼梯上去,就可以算得上这家客栈的上等房了,临街两间大的房间紧挨着,沿街的大窗户可以推开,小小街道的景致可以一览无余,楼梯两边挎着两间小房子,超后面山上开着两个小窗,但却只能看看,不能打开。
孙庸在上下看过之后,这才和一直等着他的店家搭话。
“你这里今天有客人没有?”孙庸道。
“客官,现在还没有。”店家一脸讨好像,生怕这个生意跑了。
“那好,今天你这上边的屋子就不要再安排别人了。”孙庸道。
“这个……”店家有些犹豫,看看门外,意思是说这天色尚早,要有生意他也不能不做啊。
“哦,这个你放心,”龙玉一下子就明白了店家的意思,“我们给你四个房间的钱。”
“那好,那好!”店家赶紧答应,脸上已经乐开了花,在这种地方,三两天也不一定碰上一个住店的,刚才他也就是做做样子,这个时候就一定不能错过了。
“好了,”孙庸对店家吩咐道,“你先打点热水到房间,我们先洗漱一下,再做几样精致的小食备着,等会我们下来吃。”
“您稍等,马上就好!”店家把他们在楼上安顿好,立即准备去了。
没过一会,孙庸一家四口洗漱完毕下楼来到大堂,店家早已准备好了饭食,跑前跑后忙了小半个时辰,才算把这一家人给伺候好。
“店家,辛苦你了,”孙庸笑着给了店家一串大钱,“这是给你的房钱和今明两天的饭钱。”
“哎哟,这太多了。”店家虽嘴里这样说着,但已经双手接过了钱,嘴都快咧到了耳根,这别说是住一天,就是住个两三天也够啊。
“不过还请店家照顾一下,”孙庸道,“这孩子在山里跑了一天,已经很累了,让他们早点睡,这今天晚上和明天一大都不要让人上去打扰我们,明天我们早饭吃晚点,吃完后我们就走。”
“好好,这没问题,您想什么时候走都行。”店家赶紧答应着。
孙庸吩咐了龙玉一些照顾孩子早点睡之类的话,转身就要出去,店家看到,以为他有什么要事要办,赶紧过来招呼:“客官,你要做什么,你尽管吩咐。”
“呵呵,不用了,”孙庸轻笑一声道,“初来乍到,我随便出去看看,顺便倒街头那家车行雇辆车,这样明天孩子赶路也舒服一点。”
“那是,那是,您忙。”店家这才笑着离去。
出了客栈的大门,孙庸沿仅有的一条街道前后漫步,吃食店、杂货铺、铁匠铺、篾匠铺等等还是不少,但现在街上的行人已经明显少了,他还转到两边屋后的山上走了走,确认没什么危险,这才沿街一直走到那家车行门口,直接走了进去。
孙庸这一进去,就是一个多时辰,等他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借着难得的几点灯光,他又笃悠悠的回到了客栈,手里还多了一个包袱,里面鼓鼓囊囊的看起来装了不少东西。
这个时候一定是不会再有人来住店了,等孙庸进来,店家也就关好门户回自己那边睡觉去了。
夜深了,离桐山镇一里许的一处山神庙前有一矮一驼两个人影在晃动,似乎在等什么人,不时地在路边转来转去,东张西望,黑暗中看到一胖一瘦两个人悄声过来,连忙迎了上去。
“来人可是两位少使?”驼子问道。
“驼子,是我,”胖子边走边道,“要你们找的人看到了吗?”
“看到了,”驼子道,“今天下午就到了这里。”
“他们没走吗?”胖子道。
“没有,就住在大庾客栈,马也喂在店家后院的马厩里。”驼子道。
“客栈里面还住有什么人?”胖子道。
“这种小地方本来就没有什么人,”驼子道,“这家小客栈就住了他们一家人。”
“他们来了一直都在客栈里吗?”胖子道。
“没有,”矮个道,“他们吃完饭那个男的出去了一趟,不光是在周围看了又看,还去了一回街头那家车行,很晚才回来。”
“他去车行干什么?”胖子问道。
“这个我探听过了,”矮个道,“他在那里雇了一辆马车,说是明天早饭后要用。”
“看来他们明天要坐车走,”一直没有说话的瘦子道,“这样也好跟踪点。”
“我只希望师父他们早点过来,把这家伙赶紧了解掉算了,”胖子道,“越往外走,这事情就越难办。”
“消息刚传出去,只要我们人跟不丢,两天内师父赶上了就能解决他们。”瘦子道。
“两位少使,用得着这么麻烦吗?”驼子道,“我看他们也就是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还带着两个孩子,我们四个上去,今天晚上就能解决他们,为什么也还要等长使来。”
“别看他们年轻,那小子可是当今武林道门三圣门之一的天枢门门主。”瘦子道。
“他就是姓孙的那个小子?”驼子道。
“对。”瘦子道。
“你们不也是……”
“不许说!”驼子还没与说完,就被瘦子拦了下来。
“别看这个门主年岁不大,他的功夫确实不可小觑,”胖子解释道,“今天上午我们发现他们之后跟得稍微近了一点,就被他察觉,他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要不是我们俩早有准备,差点就与他打了照面,以他现在的功夫,我们俩也不见得就是他的对手。”
“吁,”矮子吁了一口气道,“还好我们没有惊动他,不然我们俩更不是他的对手了。”
“怎么?你们被他发现了?”胖子闻言一惊。
“没有,这怎么可能,”矮子赶紧道,“少使你看我们俩长成这样,还是本地人,我们都有自己的买卖,他怎么能发现我们呢?”
“那就好,”胖子道,“你们只要看着他从这里走了就好,要是在这里把他们弄丢了,你们就等着脑袋搬家吧。”
“不会,不会,”驼子道,“我的铁匠铺就在他们附近,他的篾匠铺就在斜对面,他们一有动静我们这里一定会知道。”
“你们还是早点回去吧,防止晚上发生意外,”胖子道,“有什么事你知道在哪里找我们。”
“是,是!”
驼子矮子两人答应了一声,赶紧悄悄溜回了镇上。
第二天,太阳已经上升老高了,驼子铁匠才从所扶的案几上猛然醒来,他心里猛然咯噔一下,后背的汗都下来了,我怎么睡着了?那一家四口还在不在?
有了这个想法,他即刻出门,等他到了客栈,却看到店家阿禹正在两眼惺忪的开店门。
“阿禹啊,你怎么现在才开门啊,”驼子笑道,“怪不得你这里老没有生意呢,哈哈哈。”
“啊呸呸,”店家阿禹朝外呸两口道,“我把你个丧门星驼子,我刚开门你就咒我生意不好,我还就告诉你,我今天一天的客人就能赚你三天的钱。”
“哦,这就奇怪了,”驼子道,“你们家今天这么早就住客人了?”
“哈哈哈,谁会这么早来啊,”店家阿禹笑道,“我这客人是昨天就来的,一家四口,出手大方,一下子就包了我楼上的四间房,给的钱够他们在这里住三天了。”
“那他们现在还没有起来?”驼子道。
这时候,矮子篾匠也急急地赶了过来,一看这家伙也是睡过头了,听见驼子和店家谈,他也没敢吭声,站在一旁听着。
“没呢,”店家道,“客官说了,昨天孩子跑累了,今天要他们多睡会,早饭晚点吃,吃完了才走。”
“噢。”矮子篾匠听完长出一口气,摸了摸胸口转身又走了。
“这个矮篾匠今天好奇怪,”店家看着他的背影道,“我们俩人说话,他急急忙忙跑过来,一句话没讲,噢了一声就走,跟有病似的。”
“对,这家伙这两天是有点不正常,呵呵,”驼子赶紧打着圆场道,“好了,你慢慢收拾,我再去转转。”
驼子说完,就朝前走去,路过篾匠铺给矮子篾匠一个眼色,让他注意客栈这边,自己则继续朝前走,直到车行门口,看见车把式老虞正在收拾车子。
“哈哈,老虞,这么早就把车套好,这是要出远门啊?”驼子假装无意问道。
“嘿,还真让你给说着了,”老虞道,“今天还真有一家人雇我这车,定金都给了不少,一会吃过早饭就走。”
“好,那您忙吧,我在转转,呵呵。”
驼子说完,往前转了转又转回来,路过篾匠铺的时候冲矮子篾匠点点头,这才安安心心的回他的铁匠铺去了。
又过了将近一个时辰,这都日上三杆了,可客栈那边还是没有一点动静,这驼子心中可就有点不太安稳了,在他的铺子里转了几圈,终于下决心又去了大庾客栈。
到了门口,看见店家阿禹一个人在大堂里坐着,准备好的早饭已经在桌上摆着,他略顿身形,慢悠悠的踏了进去。
“呵呵呵,怎么你们家的客官还没起来呀?”驼子道。
“嗨,驼子,你说这也是噢,”店家也挠着脑袋偏头看看楼上道,“这出门之人哪有这么睡懒觉的,这再晚了还怎么赶路呢?”
“该不会出什么事吧,”驼子道,“你还是悄悄上去看看,要是在你的客栈里出事那可就麻烦了。”
“此话有理。”
店家阿禹蹑手蹑脚的踏上楼梯,尽可能不弄出一点声响,驼子假装好奇,也轻手轻脚的跟在后面,但上去看的结果让他们大吃一惊,上面四个屋子,一个人也没有,所有的东西都不见了,唯独桌上多了一大把钱。
“快去看看他们的马还在不在?”驼子急道。
两人赶紧下楼,冲向店家的后院,看到马厩里除了自家的一头骡子一头驴,哪还有两匹马的影子。
“啊!”驼子铁匠一声惊呼转身就往外跑,出了门就听见他喊道,“矮子,我们上当了!”
第二十三章 子孙劫难-4:箭川被阻
在远离南埜的路上,一辆马车不疾不徐的悠悠向北前行,这辆马车显得有些旧了,但它一点都不破,看样子还很结实,像是官宦富有人家用旧了的东西,质地还很好,走起来既轻快有没有声音。
马车的箱体比一般的要稍微宽大一些,显得十分宽敞,周围的框架排板也做得古朴厚实,小窗栅格从里面都用半新不旧的麻布遮得严严实实,只是两边各有一只小窗挑起了一角透气,色调和车子浑然一体,一点都不显眼,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小财主去走亲戚的模样。
在马车的辕头,坐着一位车夫,身上的皂色衣服已经不太鲜亮,但也干净利落,头戴一顶斗笠,看不清面孔,唯一能够看到的就是下颌上不长不短的一撮黑色胡须,手中的短鞭不时一杨,催着马儿前行,架势十足。
这位车夫自然就是孙庸了,他不光换了身装扮,把自己打扮成一名车夫,还特意给自己贴了一撮胡须,让自己的年龄一下子又长了十岁,就连时刻放在身边的那把剑也裹了一块破布。
龙玉带着孩子坐在车里,两个孩子一人一个小窗看得不亦乐乎,但绝不允许他们靠得太近,更不能将头探出窗外,就这样,龙玉也没感到轻松许多。
尽管到现在孙庸都不知道是谁在跟踪他们,到底想怎么样?要是放在平时,他一定会想方设法让对方现出形来,死活也得弄个明白。
但有两个孩子在,对方武功不弱,还到处都是眼线,他确实是不敢赌,必须要先给孩子找个安全的地方,然后再来解决这件事。
自从有了这样的想法,孙庸这么多年修炼的成就就一下子显现出来了,表面上他变得更加若无其事,但实际上他的神经变得更加敏感,观察更加仔细,对来自周边的危险感受力更强,一眼扫过,任何细微的疑点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在昨天他们刚到桐山镇的时候,他已经感觉到了那里的蹊跷,他几乎可以肯定已经有人注视着他们,在安排客栈的时候,他已经在考虑如何化解当下的状况。
他再次走出客栈,特意前后左右都转了一圈,已经基本确定了矮子篾匠和驼子铁匠的身份,尽管这两人打扮的都很市井,完全融入在当地人的生活中,但他却看得出这两人功夫不错,就算他们不在看他的时候,他们都在密切关注着他。
在车行他还是动了一些脑筋的,先是给车把式讲了很多要求要他帮忙准备,还打听从这镇子四面出去都能到达哪里,就连驾车的一些基本技巧都问到了,然后他就借口要出去兜兜风,押了一块金子在那里,借了匹马从车行后门就进了山林。
这个时候孙庸可就真没了看风景的闲情雅致,他已经知道五十里开外有一个县城叫南埜,那是出庾岭之后的第一个大镇,从那里往北,地势比较平坦,道路也要宽阔一些,就算行车也已经很是方便,他要去的正是那里。
孙庸在树林里没绕多远就走上正路,直奔南埜,他到那里只有一个目的,要找一辆结实一点的不太显眼的马车,还好,只要出得起钱,总有人会赚这个便宜,他没费多少时间就找到了他想要的马车和马,约定好了交付的时间和地点,并答应到时给双倍的酬金,就立即往回赶。
回到车行已经一个多时辰过去了,车把式看着马跑出的这一身汗,不免有些心疼,好在人家给的钱也不少,并且他也觉得这孙庸是个非凡之人,能不惹事就不惹事,对他的事也不敢多嘴,你吩咐什么就是什么,最后孙庸留了定金这才回到客栈。
前面的事情做完了,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先是睡觉,休整好了,半夜时分一家人就悄悄地爬了起来。
龙玉近来一直想在毒功上和朱玉一较高下,这个时候让店家一家以及驼子铁匠、矮子篾匠睡一大觉,对她来说不是太难的事,既然大家都睡了,孙庸去裹好马蹄,悄无声息的把马牵出来就更容易了,没出子时,他们一家人已经疾驰在去往南埜的路上。
送车的人倒是很守约,两匹马也很健壮,当孙庸要把自己的两匹马送给他时,他喜出望外,说什么也不肯再要酬金了。
有了这辆马车,孙庸一家子就装上了所有的东西,然后改头换面,也不进城,直接笃悠悠的沿途北上,似乎这突发的状况和他们已经没有了关系。
“你说这些人要是发现跟丢了我们会不会发疯啊?咯咯咯。”一想到这些龙玉都要乐个不停,她觉得这个结果十分的解气。
“气肯定是要气一阵子的,”孙庸道,“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再也找不到我们。”
“我们弄得这么周密,他们能知道我们去了哪里?”龙玉道。
“要是他们不知道我们是谁,要想猜出去了哪里确实很难,”孙庸道,“但如果他们了解我们的身份,要找到我们恐怕就容易多了。”
“你是说他们会猜出我们要去哪里?”龙玉道。
“如果你是这些人,就我们现在这个状况,你觉得我们应该去哪里?”孙庸道。
“当然是回云峰山天枢门了。”龙玉道。
“对啊,你会这么想,他们也会这么想,”孙庸道,“所以我们就得改变点策略。”
“你的意思我们不回云峰山了?”龙玉道。
“我们去八公山。”孙庸道。
“对,我们就去八公山,”龙玉也觉得这是个好主意,“那这样他们是不是就追不上我们了。”
“这倒未必,”孙庸道,“但确实可以让他们多找两天,只要把孩子放在爹和娘那里,我回头就去找他们算账。”
“你是说我们能在他们找到之前就赶到八公山?”龙玉虽是在问,但她确实也想是这个结果。
“但愿吧,”孙庸并没有给她肯定的答复,“这得看他们是什么人了?”
孙庸明白,桐山镇上的那两个人肯定不是临时安排到那里去的,这样看来,对方有一个庞大的组织,很多地方都可能会有他们的人,只要他们出现,都可能被他们的人看见,非常时刻还得用一些非常的手段。
看来这危险并没有过去,车厢里面的龙玉收敛了一下刚才有点兴奋的情绪,摸着两个孩子的头,心中想到:我一定要先做些准备,绝对要保护我的孩子不受到伤害。
第一天安稳的度过了。
第二天也没发生任何事。
第三天也继续风平浪静。
今天已经是第四天了。
这几天为了掩人耳目,孙庸都没有进过大的集镇,尽可能减少与人接触和露相,吃饭打尖喂马都是路边就近找的一些农家,就连晚上睡觉都是找僻静点的农家解决,一般都是龙玉带着孩子进屋睡,而孙庸则留在车上守夜,喂喂马,打个盹,以防不测。
三天了,他们就这样已经走过七八百里地,再往前就要到大江了,过了大江,就离八公山更近一步,也就更安全一步。
或许是他们运气好把那些人摆脱了,或许是那些人找不到他们放弃了,总之,大家都放松了一些,孙庸的话也多了,龙玉和孩子们的笑声也多了。
现在正值初夏时节,午后的太阳还是有点热的,刚吃完午饭的龙玉和两个孩子在车厢里打着盹,孙庸坐在辕头小心的赶着车,他想尽可能平稳一些,让他们娘几个睡得安稳一些。
孙庸打听过了,往前面有条捷径,叫做箭川,路虽说难走一点,但要少走几十里地,如果顺利穿过箭川,今晚就能到大江边上,运气好的话没准今天就能过江。
等孙庸把车赶入箭川,不太平坦的路面很快就把龙玉和两个孩子给颠醒了。
孙庸边走边看这里的地形,这是一道狭长的谷地,直直通向前方,就好像一支利箭豁开了一道山梁,也算名副其实。
两边山上的树木并不多,但山崖陡峭,怪石嶙峋,样子甚是险恶,别说这里藏几个人,就算是藏个千军万马,恐怕一时也难以发现,除此之外,这条道只有前后两条通路,要是一被卡死,那里也跑不了。
孙庸心中忽然有了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对于这条路的风险,孙庸不是没有想过,一是这几天都这么过来了,也应该不会有太大的事,另外他也在想,如果他们的行踪已经暴露,其实走大路小路都没有太大关系,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他是想能快点就快点,但看到现在这样的山势,他似乎有点后悔之意。
“阿玉,扶好两个孩子。”孙庸轻声道。
“怎么,有情况?”龙玉当然听得出这其中之意。
“路不好走,别惊着他们。”
孙庸话里的意味更浓了,因为他已经远远的看见了两个人,虽都是农夫打扮,一个跳着一个担子,一个背着一个背篓,但这里并没有田地,他们不在官道上而出现在这种荒野小道就极不正常。
“我知道了!”龙玉回答的极为冷静,车厢里一阵响动之后龙玉道,“什么情况?”
“有人来了!”孙庸回答极为简单,也没做任何解释,但龙玉已经完全明白了外面的情况,并做好了各种准备。
车子慢慢的靠近两人,孙庸也没有任何动静,你不能因为路上有人你就立即发作吧,这路你走得别人也走得啊。
那两人也低头朝前走,这山沟里的路并不是很宽,等快靠近马车的时候,两人自然分作两边给马车让路,等马车从他们身边走过,两人突然间从背篓和扁担里抽出剑来,直刺坐在辕上的孙庸,早有准备的孙庸身形暴起,出手就是两道剑光,两具尸体即刻跌落马车两旁。
“哈哈哈哈,”一阵狂笑震彻山谷,一道身影从山崖上飘落山路当中,随同他的还有十几道身影,分两拨堵住了前后道路,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果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