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困境-13:娶了她吧
朱山怎么会来到这里呢?
自从他在八爷的新宅别过八爷,回到“秦仁阁”医馆草草收拾了一下东西,除了他的剑和几件换洗的衣裳,就是斗笠和蓑衣,这身打扮俨然一个标准的江湖人士,但这回的重点却都不在这上面,他给自己身上藏了不少铜钱和金子,剩下的他一股脑的交给了秦师傅,这对他来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朱山爱钱,但他这次带这么多钱可不是为了他自己,他总是觉得翁锐和妹妹朱玉出去了这么长时间,身上的钱一定是花完了,这两人不会赚钱,他又不在身边,说不定受了多少苦呢,这几年他人生最大的意义就是跟着翁锐让妹妹过上好日子。
从长安出来他便一路往东直奔洛阳,这是麒麟剑士阴柔指给他的一条道,说这里去往江南最为容易快捷,他想都没想就选择了这条路,他没有翁锐那么多想法,他只想早点见到妹妹朱玉,只想看到她好好的。
尽管他身上有不少钱,但这一路上他仍过得像个叫花子,住最便宜的客栈,吃最便宜的吃食,舍不得骑马坐船,完全凭着两条腿,一路打听着南下,有几次为了省钱故意错过宿头,在野外破庙之中过夜,早上起来心里还乐滋滋的,好像自己又大赚了一笔。
尽管朱山对江湖人比较排斥,总觉得这些人有点无事生非,总还喜欢以讲义气为名铺张浪费,似乎永远不知道钱的珍贵,但为了探听翁锐和朱玉的下落,他却不得不咬牙出入一些江湖人出没的酒肆饭馆,听他们天南地北海阔天空地瞎聊。
功夫不负有心人,朱山总算听到了一些翁锐的江湖故事,有些还传的十分夸张,什么以一人之力平息江南钟林两大武林旺族的矛盾,连他都有些不信,他关心的只是他们现在在哪里,那去庐陵也就成了他的首选。
到了庐陵他才知道,在这里别说是个武林人士,就连客栈里的小二都能讲上几句天枢门弟子翁锐和医毒小神女朱玉的故事,让他开心的是不光翁锐现在越来越厉害,连他的妹妹朱玉现在也是本事见长,但让他气馁的是,无论是问谁,都没人能说得清他们去了哪里。
在庐陵附近盘桓了十几天,已经有点焦躁不安的朱山无意中忽然听到一个消息,说是什么阴山三鬼袭击了天枢老人妻子曾禔隐居的歧门谷并把她给抓走了,好像天枢老人的弟子翁锐也在那里,现在翁锐在满天下正在找他们报仇呢,他还听说最近在茅山翁锐带着天枢老人的儿子把天灵子给打了一顿,吓得这家伙连夜逃走不知所踪等等,这些消息让朱山兴奋不已,连夜赶往茅山。
朱山到了茅山,上了碧岩洞,还真是证实了他此前所听的传说,有过之而无不及,并且有的人还绘声绘色,好像亲眼所见。但现在的问题是这几个人和天灵子一起,像凭空消失了一样,谁也不知道他们躲到了哪里。
山里找不到,总得到附近的街市上去碰碰运气,而丹徙渡是一个最热闹的地方,天南地北南来北往的人很多,也是附近消息最灵通的地方,所以朱山就这样来到了丹徙渡。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到哪里都得吃饭啊。
今天朱山选择的是一个看起来还不错人也挺多的饭馆,他来这里无非是看到这里人多,还有不少江湖人士杂于其间,花点钱就是为了听听看有没有翁锐他们的消息,看了一下菜单,价钱在他看来也不便宜,于是狠心点了两个菜一碗饭,在一桌正在高谈阔论的江湖人士旁边坐下。
朱山已经好几天没正经吃饭了,现在闻着饭馆里的饭香味更是有点饥肠辘辘,但小二端上来的饭菜让他大感失望,连他想象的一半都没有,虽说很是精致,但精致也不管饱啊,这朱山的老毛病又犯了,非得要计较人家的菜贵量少,要人家再加一些,但那个小二见朱山衣衫褴褛,点菜又那么抠门,一看就不是有钱人,说话就不那么客气,并多有讥讽之意,最后两人吵了起来,气急之下朱山就把小二给打了。
这一打可闯了大祸,从饭馆的后面冲出几位伙计,手里都抄着家伙,非要给那个小二找回面子,气头正盛的朱山这时候那会退缩呢,没说几句就和他们打了起来,一直从店内打到了街上,最后连翁锐他们都给吸引了过来。
“哥,你还没吃饭吧?”在那个小农家院里,翁锐他们几个简单听了朱山打架的来龙去脉,朱玉就心疼的问道。
“饭菜一端上来就和他们吵起来了,哪顾上吃呀,”朱山遗憾的道:“可惜那两个菜了,我都没吃过。”
“那你付过钱了吗?”翁锐笑问道。
“没有,”朱山道:“我都没吃付什么钱?”
“你钱都没付那有什么可惜的,呵呵。”孙庸也在一旁笑道。
“哦,你看我光顾了问你了,都没给你介绍,这位是……”
“他就是你师父天枢老人的儿子孙庸。”没等翁锐说完,朱山就抢着道。
“你怎么知道?”翁锐奇道。
“你们的事早在江湖上传开了,”朱山道:“我也是听了你们和天灵子的事才赶来茅山的,还真在这里碰到你们了。”
“你听到的还有什么事?”这点翁锐最为关心了。
“可多了……”
“你们总是问啊问的,我哥还没吃饭呢。”朱玉打断朱山的话埋怨道。
“你就记着你哥,我们也没吃呢,呵呵。”孙庸笑道。
“好,我这就让主家去做,我们今天还有鱼。”朱玉道。
“哪主家做是不是很贵啊,”朱山道,说着要给朱玉拿钱:“哥这里有钱。”
“不用,哥,”朱玉晃了一下孙庸拎回来的钱袋子道:“我们有钱。”
“哈哈哈,你还是老毛病没改,”翁锐笑道:“好,玉儿你去安排做饭,我们在这里和你哥聊聊,好了叫我们。”
朱玉答应一声出去了,孙庸已经有点迫不及待:“山子哥,你快说说还听到了什么?”
“除了他们一路上的一些故事,就是你们在歧门谷的事,”朱山似乎对此有所忌讳:“说是你娘被什么阴山三鬼抓走了?”
“那有没有阴山三鬼的消息?”孙庸道。
“没有听说,”朱山道:“我也是有一句没一句的断断续续听的,光是关注了你们的消息,其他的也没大注意。”
“师弟,你也不用着急,”翁锐能理解孙庸现在的想法:“现在外面能传这些消息,说明师叔他们没事,并且把歧门谷的消息已经散发出去,我们能听到,师父肯定能够听到,我估计我们的努力快有结果了。”
“你是说我爹会来找我们?”孙庸道。
“山子都能找到我们,师父要想找的话一定会找到我们,”翁锐道:“我们再等等看。”
“翁大哥,听你们的故事,你现在很厉害了。”朱山一脸的崇拜。
“我看你今天也很厉害,”翁锐道:“你这是跟谁学的?”
“这是八爷教我的。”朱山道。
“这么说阴大侠是找到八爷了,他现在怎么样了?”翁锐道。
“他现在很好”朱山道:“他不愿跟阴大侠走,阴大侠给他买了一处院子,他和一伙叫花子住在哪里,倒也清静自在,不光八爷,其他的变化也很大……”
朱山就把翁锐他们走后的那些变化,从秦师父一家来到长安医馆再兴,再到卫青升官上门提亲娶亲,从麒麟大侠阴柔来长安寻父,到父子相认和卫青请客,从阴柔买宅子给父亲阴泰安家,到阴柔十招之内指点卫青武功,从自己无聊陪伴八爷,到八爷阴泰教朱山三剑、三拳、三腿,最后就是他踏上江湖的艰辛一路到了这里。
翁锐听了半天没有说话,一年不到的时间,原来他身边的人竟发生了如此多的变化,心中顿时浮出诸多感慨,感慨卫青的武功精进,终于有了自己的道路,感慨师姐秦无双终于有了一个可靠地归宿,感慨阴泰阴柔父子重逢,八爷从此不再孤寂,感慨山子也已经长大并且学得了一身好功夫,更感慨于自己的一路奔波,到现在还前途未卜,不仅长叹一声:“唉!”
“师兄,你叹什么气啊,这都是好事啊!”孙庸道。
“是啊,都是好事,”翁锐道:“我只是遗憾我错过了很多,这么多重要的事情我都没有和他们分享,还有我们还要去寻找师娘……”翁锐说着说着就有点说不下去了。
“师兄,你这就放心吧,”孙庸倒是宽慰起翁锐来了:“山子哥这回带来这么多消息,我相信我娘很快就会找到的。”
“嗯,一定会找到的。”翁锐重重地点了点头。
“哎呀,你们聊得这么热闹啊,”朱玉兴高采烈的走了进来:“走我们开饭了!”
众人随朱玉到饭桌前坐定,朱玉就迫不及待的拿起酒杯:“哥,我先敬你一杯,祝贺我们兄妹重逢。”
“好!好!”朱山端起酒杯,几乎话也说不出来,两个眼眶已经红润起来,仰头喝干了杯中的酒。
“山子哥,我也敬你一杯,”孙庸这回跟翁锐出来长了不少见识,他对朱山也很是佩服:“谢谢你给我们带来了很多消息。”
“好,谢谢孙兄弟,”朱山道:“孙兄弟和天灵子一战成名,江湖上已经在传很多你的故事了。”
“嗨,还是让他给跑了。”孙庸不好意思的道。
“山子,”翁锐端酒站起来道:“大哥敬你一杯,也祝贺我们重新团聚。”
“不不不,我来敬您,”朱山慌忙端酒站起来道:“我谢谢翁锐大哥把玉儿照顾的这么好,人不光长高了,还让她长了不少本事。”
“哥,这有什么好谢的,”朱玉也站了起来,爱怜的看了一眼翁锐,显得幸福满满:“来,我和锐哥哥一起敬你。”
看着妹妹这一脸的幸福,想着这漂泊不定的江湖生涯,朱山一口将酒喝完,郑重其事地道:“翁大哥,你娶了她吧。”
第十六章 困境-14:山子拜师
这边翁锐他们刚喝了几杯,就算是简单的几个菜也没吃掉一半,就听到外面一阵吵闹,紧接着就有人朗声道:“里面的几位听着,刚才小店照顾不周,多有得罪,我们大当家的想见识一下各位,请现身一见。”
“嘿,这些人真不讲道理,还追到这里来了!”朱山一听就来气了,抓起他的剑就要往外走,但被孙庸跳起来拦住。
“山子哥,你好好和翁师兄在这里喝酒,我去帮你打发这几个人。”孙庸说完,一拧身就窜了出去,这孩子在这里已经憋了一个多月了,好不容易有点事,这回他可不会轻易让给别人。
孙庸出来一看,外面站了一伙人,周围还有不少看热闹的人,主家已经哭丧着脸躲到了一边,他不知道翁锐这伙人这次要给自己惹多大的麻烦。
外面的这伙人有几个孙庸认识,就是刚才在街上和朱山打架的几位,但他们一直躲在后面,他们前面站着两位,一位四十上下年纪,身体壮实,长得一脸的精明,怀中抱着一把刀,稳稳地站在那里,一看这些人就是以他为首,另一位稍微年轻瘦削一点,手中一把剑,站在那里也是器宇轩昂,刚才院外讲话的就是他。
“唉哟,人来了不少啊,”孙庸可不管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你打我们的人就是不对,一上来自然没有好的脸色:“怎么刚才没打过,找帮手来了?”
“刚才和他们闹口角的是你?”刚才讲话的那位道。
“那是我哥,”孙庸道:“你们有什么事尽管找我好了。”
“这位小兄弟够义气,你怎么称呼?”中间为首的那位中年人道:“可能刚才有些误会。”
“什么误会?”孙庸冷脸道:“几个人合伙欺负一个外乡人,还能有什么误会?”
“哈哈哈,话可不能这么说,”中年人耐心道:“什么事都有个来龙去脉,他们做的不好的地方我已经斥责了他们,但刚才那位小兄弟也应该出来讲讲清楚,或许真是误会呢。”
对方的好脾气倒把孙庸弄得没脾气了,他本来就想这一定是来打架的,上去干一架就得了,但对方老跟他掰扯误会不误会的就让他难以说下去,心里不免有些烦躁。
“你们这些人到底打不打?”孙庸道。
“你这位小兄弟怎么有点说不清楚呢?”那个瘦削个道:“你当我是怕了你们吗?”
“既然不怕那就来呀!”孙庸说完拉开架势就想往上冲。
“慢着,”翁锐他们这时也赶了出来:“不管为什么,总得让人家把话说完……啊?!李大哥,费大哥,怎么是你们!”
翁锐一声惊呼,面前站着的俨然就是九重门的大师兄李豫和他的师弟费英,他这一惊也看得李豫哈哈大笑:“哈哈哈,翁兄弟,真的是你们?”
“你们这是……?”眼前的景象已经让孙庸一头雾水,朱山更是挠着脑袋不知所措。
“这是我给你们说过的九重门的大师兄李豫李大哥,费英费大哥。”翁锐赶紧给朱山和孙庸介绍。
“李大哥、费大哥好,”朱玉已经笑吟吟打招呼:“这是我哥哥朱山,嘿嘿。”
“哟,玉儿姑娘几月没见又长高了,”李豫笑道:“山子兄弟,我早就听说过你了,看来你今天这一架打值了,哈哈哈。”
“嘿嘿!”朱山一看大家都认识,想想自己打架的原因,脸已经红到了脖颈,有些尴尬地笑着。
“李大哥,对不住了,我不知道……嘿嘿……”孙庸现在也不知说什么好了。
“李大哥。这是……”
“慢着,让我猜上一猜,”翁锐刚要介绍,李豫抬手道:“这位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天枢老人的公子孙公子了?”
“啊,这年都知道?”翁锐惊道。
“哈哈哈,我知道的多啦。”李豫道。
“李大哥,你看我尽顾上说话了,”翁锐道:“快快请进,我们进去慢慢聊。”
“哎,”李豫微微一摇头道:“我们这么多人这里哪坐得下,刚才你们打架的那间‘同福楼’就是我九重门开的,今天你我兄弟相聚,哥哥我做东,我们得好好喝上几杯,走!”
“那兄弟恭敬不如从命了,走!”翁锐爽快的答应,招呼大家一起走,他也知道他这里实在是没有啥好吃的。
原来今天朱山大闹“同福楼”,打斗中被翁锐截下之后,同福楼的伙计看见翁锐如此厉害,知道他们讨不到便宜就赶紧悄悄地溜了,恰巧赶上大当家李豫他们到来,就上去诉说,期望大当家能帮他们找回面子。
出门做生意,和气为贵,这事过去就过去了,再说这也是因为小二是个生手,这才没说几句就和朱山吵了起来,为此李豫还是轻声责备了他们几句,讲了一些做生意的道理,自是不会为这点小事就去打上门去。
但几位伙计描述的这几位年轻人,特别是一招败三人的那位更是被他们说的神乎其神,并且还有一位漂亮姑娘和一个俊俏小孩相随,这让李豫一下子想起了最近的很多传说,让他想起了一个人,并且几乎认定就是他,当下也不迟疑,直接找了上来,没想到还真是翁锐他们。
数杯酒下肚,听着李豫讲完这来龙去脉,大家不觉都哈哈大笑。
“李大哥,人家说不打不相识,我们这是不打不重逢啊,哈哈。”翁锐笑道。
“嗨,这也都是你老弟现在的名声太大,让我不得不想起你。”李豫道。
“李大哥,您就不要寒碜我了,”翁锐道:“现在不管江湖上在传些什么,这都是我不想要的,我只希望尽快找到我师娘,结束现在的这种狼狈相。”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李豫道:“能跟江湖十大剑士之一的虎尾剑士胥黎面对面的干,这在江湖能有几人,这名声不是你想不要就能不要的,况且要说狼狈,对方现在恐怕要比你们狼狈得多。”
“此话怎讲?”翁锐道。
“我不知道阴山三鬼是怎么想的,他们竟然敢对天枢门的人下手,”李豫道:“如果他们能在歧门谷人不知鬼不觉的消弭这件事,或许这可能成为一大江湖奇案,但现在已经弄得整个江湖人尽皆知,如果孙夫人有事,不光是你们,你师父天枢老人怎么肯放过他们,如果要他们像鬼一样藏着,这比杀了他们还难过。”
“可是我们到现在都没有师父的消息。”翁锐道。
“我看啊,你们在这里恐怕是等不到你师父了,”李豫道:“你们要在等下去,可能会把孙夫人等来。”
“李大哥,您说我爹会先去就我娘?”孙庸问道。
“那当然,”李豫道:“如果现在阴山三鬼想活着,就不会加害你娘,要想和你爹谈条件,有你娘就够了,所以你们这边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他当然是先去找你娘了。”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翁锐狠狠地一拳砸在自己腿上。
“哈哈,你也别懊悔了,”李豫道:“人在事中迷,再说了,你要想到了,那我们兄弟可真就碰不上了。”
“是啊,可能连我也碰不上了。”山子也道。
“对啊,山子兄弟,你怎么今天和我的人打起来了?”李豫道。
“我只是不想多花钱,他们要多给我一点也就没事了,嘿嘿。”朱山很不好意思的道。
“但是各地人的习性不同,饭店的档次不同,菜品的精细和分量都会有些区别,”李豫说起这些头头是道:“要吃的好一点,那就得多花钱,再说了,钱是赚来的,光是省能省多少钱呢,你说是吧,哈哈哈。”
“唉哟,对了,”没等朱山回答,翁锐抢着道:“李大哥,我上回给您说的事您还记得不?”
“什么事?”李豫一头雾水。
“呶,就是他,”翁锐朝朱山努了一下嘴道:“让他跟你学做生意。”
“哈哈哈,就这事呀,”李豫大笑道:“只要山子兄弟愿意,我肯定倾囊相授。”
“这……”这回轮到朱山云山雾罩了。
“山子,你还不赶快拜师,”翁锐道:“九重门是天下最会做生意的门派,积累的财富富可敌国,李大哥就是九重门的大师兄,你跟着学肯定能成为一位大商巨贾,肯定能挣很多钱,以后我们可就不愁没钱花了,哈哈。”
翁锐的这几句话可算是击中了朱山的软肋,他也是一个聪明人,知道错过这个村就没了这个店,当下跪倒在地:“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说完“咚咚咚”的磕了三个头。
“好啦,起来吧,”李豫道:“只要你肯学,我就算代师收徒,不用叫我师父,就和他们一样叫我大师兄吧,不然这辈分不就全乱了吗,哈哈哈。”
朱山看了一眼翁锐,见他点点头,就再次磕了一个头:“山子谢谢大师兄。”
“哈哈哈,好啊,”费英笑道:“来来来,大家端酒,一起庆祝们九重门又多了一位厉害的小师弟。”
“哈哈,来,干!”
“干!”
第十七章 密情-1:斗心思
云枢子带着青冥青纯去追赶胥黎一行,说是明目张胆,其实行事还是十分谨慎,因为这里还是山区,不光人少,还以山民居多,并且说的都是土话,十里不同音,就算是能有人知道这件事,传播出去的可能性还是很小,弄不好阴山三鬼在这里把知情人全部杀掉的可能性都有。
对云枢子来说,他现在就是要赌一把,押上去的可能是自己的性命,也可能是翁锐他们的性命。明目张胆,他是为了暴露自己的行踪,把胥黎他们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来,谨慎,是他还不想现在就死,就算是死,至少要等他把消息散布出去或者翁锐孙庸他们走出大山,没有危险之后。
为了实现这一点,云枢子可谓是煞费苦心,他们晓行夜宿从不走夜路,穿行大道从不走小路,不管是小饭馆吃饭,还是民家客栈夜宿,都不忘记四处打听阴山三鬼以及曾禔摸样的人。这也算一举两得,如果真的有了消息,他是求之不得,如果没有消息,给找他的人留点线索也是应该的,不要让人家搞错了。
云枢子这一路还有一个特别的举动,每过个一天两天,他总要一个人晚上偷偷出去一次,有时候是一个时辰,有时候是两个时辰,好像是要定期和什么人碰头。这虽只是他的一个**阵,他却做的非常逼真,他不敢断定是不是有人跟踪他,但他一定要做出一个假象,那就是他和翁锐他们虽是分开走,但却是一个方向,需要他的不断照应。
他名义上是在追寻一个人,但实际上他现在并不想碰上这个人,他需要时间,所以看起来他们每天在匆匆忙忙的追赶,中途很少耽搁,其实他们是在实实在在地赶路,很快,他们就出了大山,沿途的人家多了起来,看到的市镇也繁华起来,云枢子心里这才微微地感到轻松了一些。
在云枢子从老君洞出来的第二天,他们就已经被一双眼睛盯上,并且一直都没有离开过这双眼睛的视线,显然胥黎并没有想这么轻易的放过他们。
数日前在朱玉布的毒阵里吃了亏,己方的两人一人人事不省,一人基本武功尽失,连胥黎自己都感觉道气息不畅,功力大减,所以他才拼死挡住云枢子和翁锐,让其他人退走,还好姓翁的那小子功力尚欠火候,被他一剑所伤,为了顾及他云枢子这才没有全力追赶,否则以他们当时的情况,能不能走得脱都说不定。
胥黎虽嘴上没说,但他心里还是有些懊悔的,当那天晚上在歧门谷的院子里第一次碰到云枢子的时候,他还是大意了一点,他本以为只要他耗掉云枢子,其他的人也只能成为他手上的棋子,没准还会多赚上一笔,他根本就没有想到那两个年轻人会如此厉害,那些人会以那样的方式逃脱,使得他们现在变得越来越被动。
在树林里发现这些人逃跑的踪迹之后,他算计过双方的实力,只要使用得当,他们这一方还是占有不少优势,把这些人悄悄抹在这大山密林之中还是有可能的,但令他没算到的是对方之中竟然有一位用毒的高手,竟能在短时间内布下毒阵,让他这位老江湖也瞬间中招。
当时中毒突然,并且毒发很快,着实让胥黎吓了一跳,但当他们退走以后,他发现这毒远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厉害,他自己功力深厚,运气调息疏解过之后就没什么问题了,老三戎劭和另外一名弟子身上的毒虽有些奇怪难解,但伤害并不是很大,只是多费了些功夫也就好了,只是这样又耽误了两三天时间。
在失去了云枢子他们的踪迹之后,胥黎决定主动撤走,并带走了曾禔,他知道云枢子不会放弃曾禔不管,他总会有办法找过来,因此他想换一种做法,他们躲在暗处,让云枢子他们走向前台。
这样做他也有两种考虑,一是如果有机会再次实施突袭,力争能将这些人一举干掉,他也不敢再存任何幻想,这是一了百了最稳妥的法子。还有就是实在不能全歼,要是能再捉一两个有份量的,那后面的回旋余地也就会更大,就算最后真的要面对传说中的那个天枢老人,手里也会多些筹码。
但遗憾的是,他们虽发现云枢子跟上来了,但并没有见到最值钱的那两个年轻人,要是只对云枢子动手,他也没有完全把握能把他留下,就是杀了他的两个弟子也无济于事。
他估计云枢子一定是怕被一网打尽才兵分两路,但那一路明显不是自己的对手,胥黎估计他们不会相隔太远,需要相互照应,果然他们发现云枢子在半夜都会出去,这让他们兴奋了好几天。但因为天黑,云枢子的速度又太快,跟踪的人跟了几次都把人跟丢了,他们在跟丢的地方附近也暗暗的搜寻过,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这样的结果让胥黎渐渐有些焦躁不安,实现他两种想法的希望也越来越渺茫,最后他们发现只有手上的曾禔才是他们最稳固的筹码,这样他们对曾禔就有了特别的照顾,既不能让她跑了,也不能让她受到伤害,这一点的重要性他们比谁都清楚。
这已经是云枢子他们从老君洞出来的第九天了,他们来到赤溪渡口,虽说这里是一个出山口,还有一些低矮的山丘环绕,但这里地处要道,已经十分热闹。从这里沿赤溪而下,几十里就能到丘陵平原地带,那里人口稠密,道路通畅,什么人都有,什么消息都散播得出去,也就是说,即便在那里大白天的和胥黎打一架,就算是当场被他杀了,该知道的人都会知道。
云枢子已经有两三天晚上没有出去,因为他觉得翁锐他们肯定已经走远了,用不上再装了,也该找个好一点饭店好好的吃一顿,喝点酒,也算给自己放松一下了,时近中午,看见街边有个“清远”客栈,房子盖的相当有气势,一挥手,几人便走了进去。
“客官,您是要住店呢还是用饭?”见有人进来,小二赶紧迎上前来。
“我们就吃点饭,”云枢子道:“给我们来六道酒菜,两壶酒。”
“好嘞,您这边请!”小二把他们在一个敞亮的位置安排好。
就在他们喝茶等菜的间隙,忽然听到一阵浑厚爽朗的笑声传来,紧接着有几人从客栈的的木楼上走了下来,云枢子循声看去,不觉一愣,竟慢慢站了起来,对方见状也是一愣,脚步也停在了楼梯之上。
“云枢子?”为首的一位壮汉失声道。
“莫兄,莫掌门,真的是你?”云枢子跨步迎了上去,情绪也有些激动。
“哈哈,还真的是你,”被称为莫兄的壮汉快步走下楼梯,重重的给了云枢子一拳,随后热络地搂住了他的肩膀:“云枢子,你这么多年都躲到哪里去了,我还以为你失踪了呢。”
“唉,此事说来话长,”云枢子道:“瓯刀门地处东瓯,距此也是千里迢迢,莫兄怎么会到了这里?”
原来这位壮汉是东瓯国瓯刀门的现任掌门莫珣,五十多岁年纪,粗粗壮壮,红光满面,虽然他手中有一把刀,功夫也还不错,但瓯刀门出名的并不是他们的功夫,而是他们铸剑制刀的手艺。
据说这是他们不传之秘,传承已有十几代人数百年了,凡是经他们打制的兵器,泛着青白冷森的暗光,不光强韧无比,吹毛断发,便是淋水搁置,数十年也不会锈蚀,不损其锋利。
因为有了这样的名声,尽管东瓯国地处偏僻,但江湖上常有人慕名前去定制兵器,要价不菲,但却络绎不绝,这倒使他们认识的江湖人士越来越多,俨然成了一个很有著名度江湖门派,云枢子也是不止一次的在他们那里求过剑,因此才和他们很熟。
“嗨,我们只是出来转转,看看能不能找一些新的铸兵器的材料,”一说起这个,莫珣忽然小心起来,赶紧把话岔开:“云枢子,你还没有告诉我这些年你去了哪了里,打听都打听不到。”
一听这话,云枢子猜想这家伙一定是又找到了什么可以铸造兵器的神金不想让人知道,也就顺着道:“这话得慢慢说,我刚在这里坐下来,如果莫兄肯赏脸,不妨一起坐下来喝杯酒,慢慢叙,如何?”
“这肯定的,”莫珣道:“你这隐匿十几年,肯定有很多故事,一定要给我听听。”
“小二,在加几双筷子,再多加几个菜,抱一坛酒出来,”云枢子道:“莫兄请,我们今天要一醉方休。”
“云枢子,喝酒没问题,看你一脸疲惫,你这是从哪里来啊?”一坐下莫珣倒是调笑起云枢子来:“这风尘仆仆的样子好像是被人追着跑似的,哈哈哈。”
“哈哈哈,还真让你给说着了,”云枢子笑道:“我还真是追人追到这里的。”
“嗬,这江湖上还有你云枢子追不到的人啊,”莫珣道:“看来这人定是有点来头。”
“岂止是有点,这来头大了……”
云枢子觉得是该散播点实情的时候了,这话匣子一打开,就把当年他们天枢门内产生分歧,师兄天枢子携妻出走,再到后来由于师兄的怪癖与执着,致使夫妻反目,小师妹曾禔带着孕身不辞而别,自己当年正是为了完成师妹心愿,为了照顾他们母子这才在这南越庾岭深处找到歧门谷这么一个地方安顿隐居下来的话也讲了出来,他现在不能再保守这个秘密了,救人要紧,只有听到这些话,也许师兄天枢子才会动心。
“这么说,天枢子的妻子曾禔还活着?”莫珣道。
“当然活着,他们的儿子都快十七岁了。”云枢子道。
“那你怎么没和他们在一起?”莫珣道。
“唉,别提了……”
云枢子一说到这个地方就一脸的懊恼,告诉莫珣他们在那里呆了十几年,为慎重起见没和江湖上有过任何来往,谁知在清静了十几年后,竟然那地方莫名其妙的被阴山三鬼给挑了,自己和几个孩子正好外出算是躲过一劫,但剩下的人除了师妹曾禔被抓,其他的都被杀掉了,在双方的几次搏杀中,虽各有损伤,但谁也奈何不了谁,为了不出意外,他和另外几个人分开走,一路探寻师妹曾禔的下落这才到了这个地方。
“阴山三鬼?虎尾剑士胥黎?”莫珣惊道:“这家伙可不好惹,看来你们是碰到硬茬了。”
“谁说不是呢,”云枢子道:“多亏有天枢师兄的弟子翁锐在,这孩子年龄不大,修为不浅,有他我们才有机会和对方交手几个回合,他们几个走另外一路,但愿他们几个没事。”
“我估计没事,”莫珣也算是听出了一些味道:“阴山三鬼这回真是吃错药了,这是捅破天的大篓子,要是你那个师兄天枢子知道老婆孩子差点被人给杀了,他们这伙人还有好日子过呀。”
“那就托您吉言吧,”云枢子招呼道:“来来来,喝酒,吃菜!”
当云枢子在和莫珣聊得热闹的时候,在离他们十里之外的一个山村里,也有一伙人在聊着同样一件事。
“大哥,我们把沿途方圆十里范围内的地方都找遍了,就是没有看到那几个小的,他们是不是没走这条路啊?”戎劭道。
“云枢子有几天晚上没出去了?”胥黎没有回答而是问了一句。
“大概有三四天了。”戎劭道。
“我们被他骗了,”胥黎沉吟一下道:“那几个小鬼根本就没有走这条路。”
“这么说他前些天都在给我们做样子看?”查统道。
“我想是这样。”胥黎的表情有些木然,或许他在考虑下一步该怎么办。
“这……”查统有些不甘:“难道他真不怕我们去把那几个小子给灭了?”
“他当然怕,”戎劭道:“要不他就不会这么认真的给我们做样子了。”
“要不我们现在去先把他灭了,然后回头再去找那几个小的。”查统有些气恼。
“来不及了,”沉默了一阵的胥黎站了起来,似乎他也是下定了决心:“要真能在山里把他们做掉可能还来得及消弭各种消息,现在已经不行了,出了山,要不了多久云枢子会把这里发生的事传得武林皆知。”
“他们隐居那么多年,一定是有所求,”戎劭道:“现在他们自己把这消息散播出去,这么多年不就白做了吗?”
“我看未必,”胥黎道:“在我们之前那个叫翁锐的小鬼不就已经去了吗?这样看来,那里已经不再是什么秘密地方了,就算我们不去,他们自己走出来也是迟早的事。”
“大哥,这么说我们这次行动的东家就是怕他们走出去了?”戎劭道。
胥黎点点头,这活是他一个人接的,对方是谁他谁都没有告诉,就算是两个兄弟他都不让打听,这也是他的规矩。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查统猛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那我们这次行动……?”戎劭对没有能够达到目的有些担心。
“哼!他们也是在骗我们,还怕了他们不成?”胥黎恶狠狠地道:“如果这次我们能全身而退,余款也要照单全收,如果我们走投无路,我还得多拉几个垫背的!”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戎劭道。
“我得去找一趟那个云枢子。”胥黎道。
“他不是一直在打听我们的消息吗,您找他干什么?”查统道。
“找他带句话,”胥黎道:“天枢子迟早会知道这件事,我们不得不防。”
“那他肯吗,我们杀了他们那么多人?”查统道。
“那要看我们杀的是谁了,”胥黎道:“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他已经在前面某个地方等我们了,现在曾禔还在我们手上,这件事还有余地。”
“我们现在要现身吗?”戎劭道。
“现在还不行,”胥黎道:“天枢子也是江湖出了名的怪人,喜怒无常,没有得到他的承诺,我们就不能把最后一张牌亮出去。”
第十七章 密情-2:再次交锋
还真让胥黎给说着了,出山以后的云枢子,他还真在一个挺大还非常热闹的集镇停了下来,这个地方就是郴县,前朝秦就在此置县,高祖五年把它划归长沙郡管辖,这是通往粤地的要道,也是一个商贾云集的地方,南来北往的人很多,这正是云枢子要找的地方。
云枢子在此一停就是两天,每天都是在街上转悠,似乎他在找人,也似乎是想让别人看见,反正就是没看出要马上走的意思。
和云枢子的悠闲不同,这两天青冥和青纯可没闲着,带着刀剑,把自己打扮得江湖气十足,拿着钱四处下馆子喝酒品茶,但他们还有一个重要的使命,就是在不同场合和形形色色的江湖人混在一起,把云枢子给莫珣讲的故事一遍遍讲给别人听,讲到最后,这两人还添油加醋,绘声绘色,比云枢子自己讲的还生动好听。
这天中午,云枢子正在满是行人的街上漫步,忽然有一个小孩挤过来递给他一封信笺:“大叔,有人给你信。”
云枢子一愣,接过来道:“人呢?”
“在……?”小孩回过头去,茫茫人群中已经看不到刚才给他信的人了,他自己也一脸茫然。
“好啦,没关系,小弟弟,”云枢子一边安慰那个小孩,一边递给他一个大钱:“谢谢你,去买块糖吃。”
云枢子大概知道这是谁送来的,丝毫没有停留,直接朝小孩遥望的方向赶去,但就算他已经走出镇子外面,也没有看到他想看的人,看来对方是没有想在这地方和他见面。
这时,云枢子才打开信笺,见上面只写着几个字:今晚子时,镇西小岗一聚,过时不候,知名不具。
该来的总会来,这点到没有让云枢子感到太惊讶,他如期能在这里等到胥黎,说明前面他做的和他的判断都是对的,说明他们已经忍不住了,但今晚会不会有场恶战他还是不能确定,不管怎么说,他都得去,师妹曾禔的安危也实在让他也坐不住了。
云枢子漫步回到客栈,一个人坐了好久,对今晚可能发生的事好好地做了一番推演,最后拿起笔来留了一封书信在枕头下面,他不想两位弟子担心,如果他回来,他们自然不会看到这封信,如果他回不来,当他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也应该知道怎么做了。
对于这几个弟子,云枢子心中略微有些愧疚,这些孩子都是十几年前他在歧门谷附近的山里找的,资质算不上太好,他也只是想让他们陪孙庸长大,教些功夫给他们,也就是应个师徒的名分,他的主要心思都在孙庸身上。
现在的情况还是比较复杂,如果他没事,以后还是要好好调教一下他们,至于能有多大成就他也不愿多想,只是不亏了这些孩子就行。如果他回不来,说明他们师徒的缘分已尽,他们不必再做任何事情,从此和天枢门撇清关系,好好回家去过日子,这一点,他在信里已经说得很是明白,没有必要让他们承担他们不该承担的东西。
其实他这样安排还有一个重要的考虑,就是他和阴山三鬼这样的存在交手,凭青冥青纯的功夫他们根本是插不上手的,之所以没让他们提前逃走,他觉得这里面应该还有很大余地,路还没有走绝,再说了,以胥黎他们的手段,如果真要杀他们,他们跑到哪里都是没有用的。
云枢子这样想着,时辰已经到了戌中时分,青冥、青纯两个吃得满嘴流油醉醺醺的回来了。
“师父,这么晚了,您吃过饭了吗?”青冥看到云枢子一个人坐着,有些歉然。
“呵呵呵,看样子你们已经酒足饭饱,能想起师父不容易啊。”云枢子笑道。
“不不,师父,都是我不好,我这就给您去准备。”青冥、青纯一下子都有些慌乱。
“不用了,我吃过了,”云枢子道:“说说吧,你们今天有什么收获?”
“师父,现在都不用我们去讲这些写故事了,”青纯道:“今天我和师兄出去,在几个地方都听见有人在讲这个事,还说江湖要有大事发生?”
“啥大事?”云枢子道。
“自然是师伯去找阴山三鬼报仇的事了,”青冥道:“师伯和胥黎都是江湖顶尖级的存在,并极少在江湖露面,他们出手这些江湖人士的关注就少不了。”
“哈哈哈,看来你们确实不用再出去讲了,”云枢子对现在的效果很是满意:“好了,今天你们早点休息,明天我们一早出发赶路,这以后啊得好好调教一下你们的功夫了。”
“谢谢师父。”二人看云枢子心情不错,心里自然没有多想,退出来休息去了。
郴县已属南国,但初冬的晚上还是有些清冷,人们都早早地关门睡觉了。离子时还有一段时间,云枢子悄悄推开窗户,一闪身人已经飘落窗外,他没有惊动任何人,一个人朝镇子西面走去。
这时的街上已经没有一个人,难得看到一处灯光,也只是像一颗星星,没有多少光亮,只有偶尔的一只猫从前面的街面上窜过,给这片街道带来点活气。云枢子的步子很平稳,也不是很快,发出只有他自己才听得见的些微的声响。
这里本身就处在一片丘陵地带,出了县城往西就是一片山丘,能称得上小岗的也就是那圆鼓鼓的最高的一座,云枢子信步走上顶部,时间刚刚交入子时。
小岗上的风不大,但深夜的寒气并不小,而云枢子所感到的,不仅仅是这天气,还有一股浓浓的杀气,似乎能穿透衣服,在人身上激发出阵阵寒意。
云枢子看不到任何人,但却能感受到黑暗中这股力量的存在,并且对他是绝对怀有敌意的那种,他深吸一口气,凝聚精神,用身心去感知周围任何细小的动静。
时间一点点过去,半个时辰过去了,但对方并没有如期出现,云枢子的感觉却越来越明晰:对方就在附近。
“既然来了,何必藏头藏尾,连见个面的勇气都没有吗?哼!”云枢子冷哼一声。
依然是没有任何声音,但云枢子已经倏然转身,面向一片树林。
“阁下把我约到这个地方来,该不会只想让我吹吹山风吧,”云枢子道:“如果是这样,那看来我得回去睡觉了。”
树影晃动,一个黑影飘落,稳稳站在离云枢子十步开外的地方。
“胆子真大,一个人也敢来?”这是胥黎的声音,他再也用不着夹着嗓子说话了。
“不是我胆子大,是阁下胆子小吧,”云枢子没好气地道:“既然来了还这么藏着,该不会是怕我那两个弟子暗中偷袭你吧?”云枢子知道他那两个弟子派不上用场,嘲胥黎一下还是可以的,
“你知道我担心的不是这个,”胥黎道:“你见过你师兄天枢子了?”
“要是我见过他你觉得你现在还能站在这里吗?”云枢子道。
“你们会吗?”胥黎的话冷森沉静,这其中的道理云枢子明白,胥黎自然也明白。
“自从你一脚踏入了歧门谷,你就该知道我们会的。”云枢子恨恨地道。
“你会,你那位师兄却未必,”胥黎道:“这么些年他骑着一头牛,跨河谷钻山林,不就是为了寻找曾女侠的下落吗?”
“我师兄在找什么我不知道,”云枢子道:“倒是你能被称为江湖十大剑士之一,竟然也要用一个女人作人质,你不觉得可笑吗?”
“曾女侠在我那里谈不上人质,她好着呢,”胥黎当然知道云枢子的关心,顺便垫了一句道:“只是这个筹码有些分量,我总得让她发挥点价值。”
“这有区别吗?”云枢子道:“那你看她在你那里值个多少,天枢门也许还能给你再加点价码。”
“我知道天枢门有钱,”胥黎道:“但这回不是钱的事,她比钱更有用。”
云枢子早就怀疑阴山三鬼身后的东主和天枢门有关,所以他故意把这件事往天枢门上引,但胥黎也是只老狐狸,说话滴水不漏。
“我当然知道她有用,不然你早做我剑下之鬼了。”云枢子道。
“哼哼,”胥黎一声怪叫:“你能杀得了我?”
“人我杀的多了,鬼我倒没见过,”云枢子道:“杀了杀不了,可不都得试试?”云枢子来这里,他可不想大半夜的都跟他耗这些废话,他要激他一把,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咦…呀……”
云枢子的这句话还真踩了老虎的尾巴,胥黎一声怪叫,气势大涨,猛然腾空而起,带着漫天的剑影洒向云枢子,云枢子蓄势已久,见状斜踏半步,脚下生根,全身的修为都凝聚在剑上,伴随着“仓”的一声,出鞘的剑已经在他头顶引出一道彩虹,剑光似乎比胥黎的还要更亮一些,天枢门的一招“星涨天河”也不只是江湖人口中的传说,两剑相抵,在小岗顶上崩出极亮的闪光,轰然声中,胥黎被震飞出去,飘落数步落下,身形微微一晃这才站稳,而云枢子则是身形大震,虽一步未退,但后面受力的那只脚已经深陷泥土寸余,深吸一口气,把强烈翻腾的气血压住,这才慢慢的站稳。
“我不想杀你!”良久胥黎才慢慢地道。
“你杀得了我吗?”云枢子的声音也很平稳。
这两句话好像刚才都说过,但现在却似乎换了一个口。
“这是你们天枢门的剑法?”胥黎的话似乎轻松了一些,身上弥漫的杀气也是消弭了不少。
“怎么,你对它感兴趣?”云枢子长舒一口气,他感觉气息已经通畅多了。
“不,我对天枢子感兴趣,”胥黎道:“我只想让你给你师兄带句话。”
“什么话?”云枢子道。
“只要他承诺不因这件事和我们阴山三兄弟为敌,我就确保曾女侠安然无恙的回到他身边。”胥黎道,这才是他今晚的真正目的。
“哪歧门谷死去的其他人呢?”云枢子道。
“只要天枢子不插手,你随时可以来找我。”胥黎道。
“好,话我可以传,”云枢子道:“但师兄行踪飘忽不定,我找他也是不易。”
“那是你的事!”
胥黎说这句话的时候,身形已经飘出很远,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第十七章 密情-3:真情
耒水之上飘荡着一只小船,习习的西北风把小船不大的风帆涨的满满的,一位壮年的艄公在船尾把舵,不时摇动木桨给船加力,这里地势平缓,尽管是逆流而上,小船也是行的很快,一座座小丘、村庄被不断的抛在身后。
在船头之上,站着一位老人,松松的挽着发髻,面容瘦削,显得有些疲惫,但那一小撮花白的山羊胡子却捋得直直的,尽管他气息内敛,但皱着的眉头下,微微眯着的眼里依旧射出摄人的光芒。
天枢老人,那个江湖传说中神一般的存在,虽然身边没有了他的那头牦牛,但那逍遥的气势依然不减,只身一人来到这荆楚之地,与往常不一样的是身上多了件深蓝色的薄披风,站在船头,不管是小船如何晃动,他都保持着稳稳的姿态。
对他来说,近十几日是他这一生最为惶恐也最为难熬的日子,他的心绪每时每刻都在翻腾,他甚至都在怀疑,这么多年的修炼,无论是在心性上,还是在武功上,他做的都是些无用功。
自从二十多年前在修炼之路上和两位师兄发生了分歧,他一直都觉得自己走的这条路才是唯一正确的道路,就算是放弃了自己原来所有的座下弟子他也不改初衷。但现实是自己虽则武功高强,在天枢门无人能及,在江湖也领袖群伦,但其座下弟子如此凋零也让他有点抬不起头来,争论了几年,他痛下决心,与两位师兄定下二十年之约,携妻游走江湖,就是为了寻访天资悟性极高之武学奇才,传承自己的武学心法,发扬光大天枢门的武学。
这是一条艰险之路,也是一条常人难以理解的道路,由于他的偏执与倔强,使得随他一同闯荡江湖的妻子曾禔也不辞而别,从此销声匿迹,再也没有了她的任何讯息。
这件事对天枢老人的打击很大,失去了才感到重要,这是很多人都会犯的错。很长时间他都放弃了继续寻找传人的想法,专致于寻访爱妻曾禔,从中原大地道漠北高原,从吴越水乡到川西藏域,在那里他还获得一头雪域牦牛,爬山越岭如履平地,就骑着它继续寻找,直到他碰上伊川和翁锐、卫青他们。
这个伊川其实就是后来的天灵子,碰到他其实比翁锐他们还要晚几年,那时他已经有三十多岁,本来对这个年龄的人天枢老人是根本不感兴趣的,但偶然的机会却让他看到了伊川和一头熊相搏的一幕,不但身法灵活,其招数也是稀奇古怪,看得他有点眼花缭乱,他觉得还是有些灵性,就想指点一下他,谁知这家伙还有点不服,但被痛打一顿之后,不但心服口服,还像个黏皮糖似的要拜他为师,由于这家伙有些武功基础,天枢老人并没有像翁锐他们一样从头教起,只是给了他“混沌初开”的偈语让他自悟,他没有那么多时间,他还要继续去寻找妻子曾禔。
开始这个伊川还很积极,但后来他一直感不到进境,又很难找到天数老人,他就觉得天枢老人是在戏弄他,生气的不得了,于是自己也弄了一头犍牛骑着,打扮的像个修道者一样,还给自己起了一个很道家的名字天灵子,扬言要遍访名师,一定要打败天枢老人这个骗子。
翁锐和卫青是天枢老人寻妻路上的另一次偶遇,在那个时候,他对武功已经有点心灰意冷,他在想,只要能找回妻子曾禔,他情愿放弃门主之位,不再与任何人去争长短,与她长相思守。但近十年来的数次相遇,他从这两个孩子身上看到了一种灵性的崛起,稍加引导,他们就能在空白的绢帛之上画出优美的图案,并且还和自己想象的方向相差不远,这使他不忍放弃他们,所以这么多年对他们也是关注有加,还用了不少心思。
这两人虽说路子不同,但同样进境神速,特别是翁锐,属于资质悟性都是奇佳的那种,在与和他有关或者无关的各种际遇之中都能快速成长,并且在误打误撞中竟然帮他找到了他苦苦找了十八年的妻子曾禔,哪怕是她一出现就落入了阴山三鬼这种贪婪、凶悍的歹人之手。
天枢老人听到有关歧门谷江湖传言的时候是在十几天前,那时他还在淮水边一个道观里的老友那里喝茶,听闻此事他便即可南下,他嫌他的牦牛太慢,就把它留在了道观,自己纵马前往。
这回让天枢老人最震惊的是在儿子十七岁之后他才知道自己有个儿子,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妻子曾禔会在那个时候突然失踪,她只是想给孩子一个安稳的居所,但那时候他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些,两人总是争执不断,冷战不断,有时候两三天不见面也很正常,直到数天以后他才意识到妻子曾禔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他才着了急。
现在既然有了妻子和儿子消息,并且一出现就处在危险之中,这让他有点心神大乱,完全不像有他这种修为人的表现,可是他根本不在乎这些,不管是当年妻子曾禔多么恨他,现在他都不想她有半点事,就算是把天捅破,他也要保障他们安全。
修行之人往往追求放下羁绊,或亲情,或财富,或仇怨,但在有了妻儿的牵挂之后,天枢老人却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幸福感,尽管这里面还含有隐隐的痛,但他像被一下子注入了一种神奇的力量,整个生命都变得鲜亮起来。
在传来的消息中,除了妻子曾禔和儿子孙庸,那个没有名分的弟子翁锐和师弟云枢子,还有就是南越庾岭的歧门谷和阴山三鬼,这恶虎鬼胥黎能添为江湖十大剑士之一,也一定是位难缠的主,怎么对付他们总得好好合计合计。
他不知道阴山三鬼为什么会去袭击歧门谷,这事情总会搞清楚的,他现在要弄清楚的是这些人的动向,因为妻子曾禔就在他们手上,他比任何时候都想见到曾禔。
阴山三鬼此次出手,只抓了曾禔,应该是没达到目的,这一定是和师弟云枢子有关,他们或者继续想方设法了结此事,或者挟持曾禔躲回阴山老巢,湖湘一带应该是他们必经之路,所以这个地方也成了天枢老人的首选之地。
在去往湖湘之地的路上,孙庸在茅山大战天灵子的消息他也听到了,有翁锐跟着,他们能这么做,显然是为了让自己知道,说明他们也在受到威胁,这也让他犯了好一阵子难,这边是从未见过面的儿子受到威胁,那边是多年未见的妻子被人挟持,怎么选择他都感到心痛万分,他甚至都怀疑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难道胥黎真的不在湖湘方向?
天枢老人能有此成就,自是有他的智慧,综合各方面的消息,他感觉翁锐和孙庸他们受到的威胁并不大,最重要的是对方只是抓了曾禔,并没有进一步的行动,在这种情况下再去追杀别人或者去抓翁锐他们的意义不是很大,况且翁锐这两年的成长,应该有应付这一切的能力,所以他依然决然选择了湖湘。
儿子以后会走自己的路,就算是受点磨难也没什么大不了,但妻子他不能再失去她,就算是用自己的生命去换他都愿意,否则他这一辈子都会不得安宁。
船上的风是清冷的,但天枢老人的心里却像年轻人一样有一团火,他感到他离妻子越来越近了,甚至心中泛起了莫名的激动。
第十七章 密情-4:师兄弟
天枢老人不能老在水上飘着,过段时间他就得上岸看看,听听江湖人士的议论,探听一些风声,就在他再次上岸的时候,他看到了云枢子给他留下的暗记,这是他们两人之间的约定,只有在紧急时刻才会使用。
说实在的,天枢老人这回出来判断的只是一个大方向,对于细节他还是非常茫然,阴山三鬼出于现在的状况,行事很是诡秘,他们的行踪竟没有一点消息流出,这回有了云枢子的下落,天枢老人顿时感觉精神为之一振。
按照云枢子暗号的指引,天枢老人找到了一个比较偏僻的客栈,在这个客栈门口,他再次看到了云枢子的暗号,没犹豫就走了进去。
“客官好,你可是要住店?”小二一见有人进来就赶紧招呼。
“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位叫尚仲的客人?”天枢老人一上来就问到了云枢子的俗名。
“这个……”
小二不知这是什么情况,还在犹豫要不要说,云枢子已经出现在楼梯口:“师兄,我在这里。”说完“噔噔噔”的跑下楼来迎接:“师兄,你这边请。”
“哼!”天枢老人冷哼一声,什么话也没说,直接上楼而去。
云枢子跟着师兄天枢老人上楼,引领他到房间坐好,亲手端上新茶,才道:“师兄一向可好?”
云枢子一直跟师兄天枢老人关系很好,但这次为了师妹曾禔,他瞒了师兄这么多年,他能体会到他心里的苦楚和对他的怨恨,但不管怎么说,这层隐情总是要揭开的。
天枢老人看了他一眼,表情十分复杂,怨恨肯定是少不了的,但曾禔才是他当下最关心的:“师妹她现在情况怎么样?”
“她应该没事,”云枢子道:“前几天我和胥黎刚见过一面,他应该不敢对师妹怎么样。”
“他说什么?”天枢老人道。
“他说只要师兄能放过这件事,他保障师妹的安全。”云枢子小心翼翼的道。
“他到现在还敢跟我讲条件?”天枢老人脸色一寒。
“他们手上也就这点筹码,”云枢子道:“他们对师兄还是颇为顾忌。”
“他们知道就好,”天枢老人阴森森地道:“要是师妹出半点差池,我就将他们阴山三鬼连根拔起!”
“所以他们才不敢轻举妄动,等着你的态度。”云枢子道。
“锐儿和庸儿的事是你安排的?”天枢老人道,这儿子虽说还没见过,但这份牵挂却是与生俱来的。
“为了安全起见,我安排和他们走不同的方向,”云枢子道:“我从这个方向牵着胥黎他们的目光,让锐儿带着庸儿他们从另一个方向去找你,但他们去找天灵子却不是我安排的。”
“找天灵子也只有他想得出来,”天枢老人舒了一口气,缓和了一下情绪:“看来这孩子确实长大了。”
“这孩子的本事可能已经超过了师兄的想象。”云枢子也由衷地赞叹道。
“翁锐怎么会到歧门谷来?”天枢老人道。
“他在满天下的找你,最后从天灵子那里听了点蛛丝马迹,就稀里糊涂的闯到那里去了。”云枢子道。
“这么说,天灵子也知道这个地方?”天枢老人更加惊奇。
“他闯到那里纯属偶然,但却撞破了那里的秘密,”云枢子道:“后面翁锐的到来和突然遇袭可能都和他有些关系。”
“唉,看来这家伙对我隐瞒了不少事,”天枢老人叹道:“先不说他了,怎么会出这种事?”
天枢老人知道自己的这位师弟武功也算是江湖顶尖级的存在,曾禔也算是天枢门的好手,还有翁锐和儿子孙庸,这也都是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区区阴山三鬼就能把歧门谷给挑了,说破天他也没想通这件事。
“我带锐儿、庸儿、玉儿姑娘去天工山待了一段时间,想让他们历练历练,”云枢子道:“没想到在我们回来的前几天就出了事,等我们赶到,歧门谷的院子已经被烧,除了一位师妹掩护逃出来报信的弟子,其他人全部被杀,师妹也不知所踪。”
“胥黎他们还一直在等着你们?”天枢老人道。
“是的,”云枢子道:“当时我们实在不知道是谁,我先去查看,看看没有什么反应,才叫锐儿庸儿他们过来,但不成想他们在暗中一直等着我们,等我们到齐他们才现身。我本想套问他们到底是为什么,但除了他们其中的一位说漏嘴可能是受人所托,其他的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后来双方又是一场混战,多亏两个孩子武功长进很大,才可勉力支撑,在拼杀的过程中,从武功上我才认出胥黎,就猜到了阴山三鬼,但胥黎确实技高一筹,我苦战不下,怕孩子们有失,才拼力掩护他们从暗道退走……”
说到这里,云枢子也是面露愧色,把后面所发生的事情也简单的给天枢老人叙述了一遍,连小姑娘朱玉布毒阵掠退阴山三鬼的事也说了。
“你能确定师妹她没事?”天枢老人道。
“能确定,”云枢子道:“在胥黎他们退走之后,我还去了一趟被烧毁的院子处理那里的尸体,碰上了对方一位受了毒伤还没死的弟子,临死前说出了师妹的藏身之处,当我赶到的时候,他们已经不知所踪,但师妹的用具、遗物残留以及捆绑的绳索能确定,师妹确实在那里待过。”
这几句话让天枢老人心中大定,只要妻子还活着,他一定会把他救出来,就算是真要放过对方他也在所不惜。
“这些年你一直和师妹在一起?”天枢老人道。
“是的。”云枢子知道这才是他最难为情的地方。
“为什么不告诉我?”天枢老人道。
“师妹不让说,”云枢子道:“她有他自己的想法。”
“什么想法?”天枢老人道。
“按照师父所创立的天枢门的功法培养庸儿,让他能在二十年之约到来之际战胜两位师兄的弟子,保住你的门主之位。”
“唉,”天枢老人长叹一声:“保住那个门主位置真有那么重要吗?”
“她也是在为你着急。”云枢子道。
云枢子的这句话可算是刺中了天枢老人的软肋,他自己虽在武功上有独到见解,也练就一身非凡武功,可他的那套教授的方法却不是什么人都能接受的,他却初心不改,顽固坚持,最后弄得自己门下弟子凋零,妻子一怒之下也离他而去,一人隐居独自抚养孩子长大,竟是为了避开自己的干扰,让孩子静静心心的学习本门武功,对他来说这简直是个莫大的讽刺,他不知道要是早几年找到他们,他会怎么样对待这个孩子。
“十八年了,十八年了。”天枢老人喃喃道,人生能有几个十八年!
“或许你们很快就能见面了。”云枢子道。
“她还愿意见我吗?”天枢老人忽然犹豫起来。
“当然愿意了,”云枢子道:“师妹对你用情至深,这些年来虽然把心思都放在孩子身上,但她一刻也没忘了你。”
“唉,这都是我造成的,”天枢老人叹了口气道:“庸儿是你教的?”
“是我和师妹一起教的。”云枢子道。
“谢谢你!”
能从天枢老人嘴里听到谢谢二字真是不容易,云枢子能抚育教导自己的儿子十七年,天枢门的本门功法肯定是错不了,他也不敢奢望儿子能跟着自己去学,但能和天灵子一战说明他的功夫确实不错,就算是自己也未必就能做得到,尽管云枢子瞒了他十八年,但这个谢谢还是要说的。
“师兄,你看你……嘿嘿。”天枢老人没有过于责备,还说了声谢谢,这让云枢子有些慌乱,也有些不适应。
“你怎么看这件事?”天枢老人道。
“我总觉得这是和两位师兄有关。”云枢子道。
“为什么这么想?”天枢老人道。
“不管是天枢门,还是我和师妹,加上师兄你自己,我们谁和阴山三鬼都没有过节,”云枢子道:“但对方不但来了,还出手凶狠,每一步都想置我们于死地,他们没有理由这么恨我们,那一定就有其他人了,并且胥黎本身就是个贪财好赌之人,言谈举止间似乎也透露出受人所托之意,要抓住锐儿庸儿多换些钱,看来这俩孩子也是他们的目标……”
“你说这两孩子是他们的目标?”天枢老人忽然眼睛一睁。
“您的意思……?”
“二十年之约?!”天枢老人打断云枢子的话,站起来惊道。
“他们怕锐儿、庸儿胜过他们的弟子?”云枢子似乎也想通了这个道理。
“他们真能下这个手?”曾禔是师父亶爰山人的女儿,是他们大家的小师妹,他实在是不敢相信这个猜测。
“也可能是翁锐这两年在江湖的名声太响了,他们坐不住了。”云枢子道。
“我们先别这么想,等见到胥黎再说,”天枢老人道:“你和他怎么联系?”
“我在明处,他在暗处,有事他会找我。”云枢子道。
“他怎么找你?”天枢老人道。
“这说不准……”
云枢子还没有说完,就见小二走了上来,手里还拿着一个书笺:“客官,有人给您送了一份信。”
“师兄您看,这不来了!”云枢子道。
第十七章 密情-5:强者对话
夜晚的河边风还是有点大,淡淡的月光不时从乌沉沉的云朵里钻出来,照着马蹄形拐弯的河流,泛出暗青色的粼粼波光,潺潺的流水声,微微的风声,都把这一片风景优美的地方衬托的特别安静,但当月光被云遮挡的时候,就会显得冷森森的有点可怕。
虎尾剑士胥黎站在这里已经有一会了,他知道这一切都得有个了解,不管是死是活,今晚他都得来,江湖上的事就是这样,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迈开了步子,不管有多艰难都得走下去。
对于一位老江湖来说,刀口舔血,生死搏杀,一生也是经过了无数凶险的时刻,胥黎杀过不少人,也不止一次差点被杀,面对生死早就没多少恐惧,有时候还是有些兴奋,但一直面对着死亡的威胁而永远没有结果,这是他极为讨厌的,所以每一次的了结,他都极为放松,今天也是这样。
在这样静静的夜里,伴着时隐时现的月光,忽明忽暗地场景也显得有些诡异,这是杀人的好地方,也是杀人的好时机,即便被杀,也不负这种氛围,想到这里,胥黎的嘴角竟显出一丝笑意。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一丝轻微的声响,慢慢的转过身来,离他不远处已经有一个黑影赫然站立,他知道他要等的人来了。
来人一身黑色披风,身体略微瘦削,个头似乎要比胥黎矮上一些,朦胧中看不清脸庞,但那一撮山羊胡子倒很清晰。
这当然是天枢老人,既然接到邀请,他当然当仁不让,为了这一天他已经煎熬了数日,对他来说或许也是十八年痛苦解脱的开始。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这夜似乎比刚才更静,风声和流水声还在,但很快就被从两个人身上弥漫出的浓浓的杀气所覆盖,冰冷,刺骨,令人战栗,而双方的战意在这杀气中急速的提升。
“吁……”
伴随着一声怪叫,胥黎已经化作一道黑影,手中的剑带着破空之声急速袭向天枢老人,他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一个怎样的存在,他不需要任何客套,他一开始就必须全力以赴!
多少年了,除了天玑子和天工子,还没有人让天枢老人感觉到压力,但今天的这个胥黎,竟能在瞬间将他的战意摧升到如此高度,这倒让他感慨江湖人才辈出,十大剑士绝非浪得虚名,要不是为了妻子曾禔,或许他真愿意为他助力一二,但今天,他出手也绝不可能留有余地!
面对胥黎当面的雷霆一击,天枢老人冷哼一声,身子一晃,整个身体瞬间虚化,月光下幻化出无数的身影,这些身影已经将胥黎的那道黑影包围,道道剑光几乎将他笼罩,混沌初开,化于无形,却无处不在,将当今武林剑道的最高境界发挥的淋漓尽致。
江湖十大剑士,那都是仅次于道门三圣的存在,每个人在自己的领域都有非常独到的见解,在天枢老人的剑光的笼罩下,手中的剑以极其怪异的手法上下翻飞,宛如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硬是从天枢老人的道道虚影之间穿出了一条路,反手的一剑更是剑光大涨,犹如万马奔腾。
这是一场难得一见的武林顶尖级的较量,不是切磋交流,而是以死相博,足以让江河息声,让星辰变色,那种震撼或许能成为绝响,隐秘于滔滔不绝的江湖洪流之中,胥黎选这个时间、这个地方,他就没想让谁看到,天枢老人更是对此没有兴趣,他要做的就是打败胥黎,尽快找到妻子曾禔的下落。
武林是一个创造梦想的地方,也是一个绝对讲求实力的地方,天枢老人每次出手都会对胥黎造成极大的压迫,那是一种彻天彻地的力量,但胥黎却能在这几乎密不透风的压迫中找到出路,不断的做出反击,两个人身形飞转,在月光、星空、波光的背景下几乎成了透明的灯影,忽然间一声清脆的金玉交响,“仓啷”一声,胥黎的剑已经掉到地上,执剑的右手已经鲜血淋漓,顿时抬不起来,两人也瞬间停顿下来,伫立在原地。
从两个人一言不发开始动手,到两人突然停下,前后也不过十数次呼吸的时间,胥黎连攻带守共疯狂发出了二十多招,不可谓不努力,天枢老人更是气势滔天,法度森严,在自己的节奏里不忙不乱,刚刚用了十三招,就挑掉了胥黎手中的剑。
“这就是你的天枢十三剑?”胥黎冷冷的问道,似乎并没有受到刚才失败的影响。
“你还不配。”天枢老人平稳地道,未来之前,他还有点心如火燎,但到了现在,他的心情终于可以恢复往日的平和。
“你确实不错,不愧于道门三圣之名,”胥黎也很轻松,看似根本不在乎天枢老人的敌意:“只是你那些师兄师弟实在不配天枢门的名声。”
“我来这里并不是想和你讨论他们的。”天枢老人显然不想用这种方式和他拉近关系。
“我知道,”胥黎继续道:“你等这一天恐怕有不少日子了,也用不着急这一时吧。”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天枢老人道。
“你不会,”胥黎说得很自信:“就算是我杀了你,你也不会杀了我。”
这话还真点中了天枢老人的要害,没有曾禔的消息,他就算把这个家伙削成个人棍,也是不会让他死的。
“所以,你就想试试?”天枢老人道。
“当然,”胥黎一点都不想隐瞒:“道门三圣名声在外,但真正见识过其功夫的人并不是很多,传说有时候难免水分过多,总不如自己亲见来得真切,要是我能杀了你,说明这江湖传言不免夸大其词,我也可以就此一了百了,不再在这件事上吊着,没准还会多捞些钱。”
这是胥黎第二次谈钱的事情了,上一次是首次和云枢子交手的时候,似乎他在一再地表明他们并没有仇恨,他只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罢了。
“你倒是坦荡,”天枢老人道:“看来你为这事确实拿了别人不少钱?”
“这当然,”胥黎道:“你知道,这江湖上的事能够让我动心的不多。”
“我不知道,”天枢老人的声音不大,但已经非常严厉:“我倒是很想这道我的妻儿在你心中到底值多少分量?”
“你还真把我看高了,”看来胥黎也是一个绝顶聪明的人,到了这步田地,他也是决然要将低调进行到底:“要是知道这一票是你天枢子的女人和孩子,哪怕是给座金山我也会绕着走。”
“这么说你并不知道那里是谁?”这点天枢老人已经隐隐猜到,但他还是要证实一下。
“别说我们不知道,就是你在江湖上飘荡了这么多年,对于歧门谷也不是从来就没有听说过吗,”胥黎道:“我只知道有人给了我一大笔钱,要我在南越庾岭深处找一个叫歧门谷的地方,把一所神秘的院子里的人杀光,房子烧光,做的干干净净就行。江湖上的名人、难缠之人我还知道一些,歧门谷显然不在之列,我把这件事看得比较简单,但这件事后来的意外却超乎了我的想象。”
“你们抓住曾禔之后为什么不停止?”天枢老人道。
“哼,你觉得我能停得下来吗?”胥黎道:“江湖人称我为虎尾剑士,说只要有人踩了我的尾巴,我一定会反咬一口,这话说的没错,但我们自己也知道,我们这次才是真正踩到了老虎尾巴上。”
“所以你就想一不做二不休将这些人全部抹掉?”天枢老人道。
“这难道不是一个好方法吗?”胥黎道。
“那你们当初为什么会留下曾禔?”天枢老人道。
“我当然有我的想法,”胥黎道:“有人骗了我们,留下她我至少可以再索取加倍的偿金。”
“真是贪得无厌!”天枢老人恨恨的道。
“正因为我贪,我们才有今天对话的机会,”胥黎道:“否则只有以刀剑说话了。”
“谈正题吧,这事如何了结?”天枢老人道。
“我的意思我想云枢子应该已经告诉你了吧?”胥黎道。
“他是他,你是你。”天枢老人道。
“好,我就再说一遍,”胥黎道:“不管这事怎么发生的,但现在你的妻子、儿子、弟子都还活着,只要你承诺此生不再追究此事,我保证曾女侠完好无损的回到你身边。”
“我要不答应呢?”天枢老人道。
“你现在就可以杀了我。”胥黎道。
“看来你是吃定我了,”天枢老人道:“好吧,我给你这个承诺。”
“我可以理解为你是对我刚才说的那句话的承诺吗?”胥黎想再次确定一下。
“要不要我给你写个承诺书?”天枢老人道。
“那倒不用,”胥黎道:“如果你自己不想遵守承诺,就算是昭告整个武林那又能怎么样!”
“但你有没有想过,”天枢老人道:“就算我承诺你,还有别人未必善罢甘休。”
“哈哈哈,你想多了,”胥黎道:“就算我胥黎在江湖的名声不好,但我也是个要面子的人,只要和你天枢子之间把这件事放下,其他的人我还真没放在眼里。”
“好,那现在可以让我和我师妹见面了吧?”天枢老人真的不想再磨此事了。
“你把我想得也太天真了,”胥黎道:“没有你的承诺之前,我能把她时时带在身边?三天以内,你自然可以见到。”
“那我就再等你三天,”天枢老人狠声道:“如果有什么不测,整个江湖将再无阴山三鬼立足之地!”
“好,”胥黎捡起自己的剑道:“那就恕我不奉陪了。”
“慢着,”天枢老人道:“我还有一事要问,到底是谁指使你来做这事的?”
“哼,”胥黎冷哼一声道:“你不觉得现在问这件事有点晚了吗?就算我阴山三兄弟再不济,也不能用出卖东家的底细去换自己的性命吧?”
胥黎说完,竟大摇大摆的踱着步子缓缓离开了,把一个愣神的天枢老人扔在了河边。
月亮又从云缝里露出来了,夜风吹得更大了,河水也变得更清亮了。
第十七章 密情-6:团聚
曾禔现在的心情很复杂,一月多来的禁制生活也让她感慨万千。
初期歧门谷遇袭,她真的是无比的愤怒,恨不能杀光这些莫名其妙闯上门来的强盗,但交手中她才发现,这可不是一伙普通的强盗,他们的功夫比她的想象高太多,自己拼了全力,也只是杀了一个伤了一个,这还只是一出门就撞上的几位弟子,等为首的那位一出手,顿时就感相形见绌,和人家不在一个境界,几个回合下来就受伤被抓,这在她一生中可是头一次遇到啊。
被抓的屈辱让她想到过死,这对江湖儿女来说本就不算什么大事,但她更多放心不下的是儿子孙庸,这可是她这一辈子的希望,也是她和小师兄云枢子多年来培育的心血,也有她对丈夫天枢子修炼理想的残存希望,她无法接受儿子出任何危险,默默地祷告逃出去的青纯能把歧门谷遭袭的消息带给师兄云枢子,以便他们早做准备,能让儿子逃过此劫。
但令她奇怪的是,当这伙人得知了她的身份时,他们竟表现出无比惊讶的神态,甚至有些惊恐,他们似乎对此一无所知,都开始犹豫这活还要不要干下去,也反映出这伙人并不是自己要来的,而是受了别人的指使或者委托,但不管怎样,看来天枢门的这块牌子也不是白给的,这让她也稍微心安了一些。
但随后她却发现,他们将她点穴、捆绑,还找专人看管,最后竟密谋设下陷阱,要将没有在家的所有的人一网打尽,这又使她变得十分焦急,在她得知对方就是阴山三鬼时更是有点怕,胥黎虎尾剑士的名头可不是白给的,在她看来这里面除了师兄云枢子,其他的都是小孩,在这种场面上都还派不了多大用场,她只想让他们得到消息赶快离开,不要为了她而犯险,但她知道,可这一切都由不了她。
再往后所发生的事就让她有点哭笑不得了,她等回来的既不是云枢子他们被杀的消息,也不是被抓回来的儿子,而是被抬回来的戎劭和一名弟子,并且还都是因为中毒,还有两名弟子根本就没有回来,看来遭遇重创的不是云枢子他们,并且在听到查统没能将翁锐、孙庸杀掉而让他们逃脱的埋怨时,她又禁不住开心起来。
后面的事情就变得更加匪夷所思,阴山三鬼不但迅速变换了地方,对她也好了很多,除了继续点住她的穴道防止她反抗或者逃脱之外,也不再问她,也不理她,只是每天要她跟着他们不断的转换地方,看样子他们是要退走,或者是要回他们的阴山老巢。
这时候的曾禔已经比较轻松了,尽管气血受制,真气被死死压制,但活动还算自如,就是胥黎他们的气氛越来越凝重,说的话也越来越少,并且很多话都是在避着她谈,她能得到儿子消息的来源也几乎断了。
终于有一天,她被秘密安排到一个比较舒适的客栈,并且把她的剑和其他一些物品还给了她,胥黎还亲自来告诉她,她需要在这里待上三天,这三天里面吃的喝的都会有人送来,她唯一要做的就是不走出房间半步,不和任何人联系,这一点至关重要,否则他将不能保证她的安全,甚至他儿子都可能会有危险,三天后自然会有人来找她,她就可以见到她想见的人。
胥黎的话说完,他们这伙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过得半天时间,她身上被制的穴道相继解开,她本能的抓起自己的剑就想往外走,但刚走一步她又停住了,她为儿子已经苦撑了十八年,她不能为了三天拿儿子冒险,哪怕胥黎是在唬她,趁这个时间她可以好好想想这件事。
胥黎他们突然放了曾禔让她感觉有些意外,胥黎她以前只是听说过,除了贪财残忍武功高强之外,和她和天枢门的人没有任何交集,更谈不上仇恨,师兄天枢子只是醉心于他的修炼之道,更不屑与这些江湖人士来往,而他们这次跋涉千里来袭击歧门谷,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他们接受了某种委托,但谁能出得起胥黎的价码,还是针对自己,这让她真有点想不通,但这不是最紧急的,不过只要她出去,这事总能查清楚。
胥黎他们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来过,看样子确实是走了,走得还十分的踏实和自信,不慌不忙,似乎这一篇已经翻过去了。
阴山三鬼不是什么好人,十大剑士之一的胥黎更是武功高强,显然他们不是出于好心或者能和云枢子他们达成和解,因为云枢子还不是他的对手,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性,师兄天枢子来了,至于他们达成了什么约定,那已经不是她想关心的事情了。
其实这个场景在她脑子里已经出现过无数次,每次出现都被她迅速给压下去,她不愿多想这个人,这里面有太多让她难以释怀的东西,但现在她却不能不想,或许他就在不远处等着她。
本来十八年都过去了,她想她自己都早不记恨他了,但真到了要再次见面的时候,她又犹豫了,这十八年每个人都变化了很多,她不知道她还能不能接受他,也不知道她该如何去面对他,也不清楚对于自己当年的不辞而别他能不能原谅,她不能躲避的是儿子已经长大,他应该见到自己的父亲。
三天很快就过去了,眼前的这一切就要结束了,她知道她要见的人马上就要到了,曾禔把自己简单的打扮了一下,四十多岁的年纪她还不算太老,打扮起来还是风韵犹存,尽管近期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但她却不想让别人看到她的狼狈相,特别是师兄天枢子,那个几乎让她忘掉又隐隐牵挂的夫君。
“小二,我要见一下天字一号的客人。”这是云枢子的声音。
“客官,我这就帮您去请。”小二道。
“不用,你告诉我在哪里,我自己去。”云枢子道。
“就在楼上东首顶头。”
小二的声音刚止,就听见了急促的“噔噔噔”上楼的声音,而且还不只一人,曾禔没有出门迎接,但她的心跳的很快。
“师妹!”推门进来的是师兄云枢子。
“师兄!”曾禔也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你怎么样?”云枢子道。
“我没事,你们都好吧?”曾禔颤声道。
“好,都好,”云枢子说完,一闪身站到一边,天枢老人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师兄他也来了。”
“师妹,你…你还好吧?”天枢老人的嘴哆嗦了半天,才说出了这么一句话,他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让眼里的泪水滑落下来。
“师兄。”曾禔只说了一句就已经泪流满面,一日夫妻百日恩,不管曾经发生过什么,这种情分都很难以割舍,她不止一次的想过天枢子现在的样子,但她没想到岁月给他留下的痕迹几乎快让她快认不出他来,他真的变老了,但从他的眼神中,她能感觉得到那种热切的关怀,本来许多年所积攒下来的怨恨,在这一刻突然间土崩瓦解,她上前两步,紧紧的抓住了天枢子的双手。
这种场景让在场的云枢子也感动万分,他背过身去,不忍直视。
“我这些年一直在找你。”天枢老人腾出一只手,轻轻抹去曾禔脸上的泪水,紧紧的抓着她,生怕她再次跑掉似的。
“嗯,嗯,我知道!”曾禔使劲的点着头。
“谢谢你!”天枢老人脸上终于有了笑容,这里面也确实包含了太多的内容,但一定有他们的儿子。
“师兄,”曾禔道:“我当年不辞而别,你不记恨我?”
“我从来都没记恨过你,”天枢子轻轻地摇了摇头道:“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让你这些年吃了这么多苦,还差点铸成大错。”
“师兄,我……”曾禔一时哽咽说不出话来。
“师兄,师妹,”云枢子道:“你们夫妻这么多年刚刚团聚,不能老这么站着呀,我已经让青冥去找了一个好地方,师妹收拾一下我们一起过去,今天一定要好好的喝上一杯,一是祝贺师兄师妹团聚,二是祝贺我们度过此劫,去去这身上的晦气。”
“哪庸儿和锐儿他们呢?”曾禔这才想起还没见到儿子。
“我和他们没走一路,”云枢子道:“只要你和师兄团聚的消息一传出去,你们很快就能见面。”
“他们你不用担心,”天枢老人道:“孩子们都已经长大了,他们现在的能耐比我们这个年纪可是强太多了,再说了,让他们历练历练也没什么坏处,这江湖以后总是他们的。”
“你倒是心很大,”曾禔破泣为笑,白了天枢子一眼道:“他长这么大,可从来都没有离开过我。”
“这我知道,但这鸟翅膀硬了总是要自己飞的啊,呵呵。”天枢老人谈到儿子也是眉开眼笑。
“但说好了,让他自己飞。”曾禔强调了一句。
“听你的,让他自己飞,”天枢老人道:“我决不干预。”
“哈哈哈……”
第十七章 密情-8:没有证据
云枢子找的饭店确实不错,地段热闹,门面气派,还特意预定了一个最好的雅间,餐具酒具都很精致,菜品也都是精挑细选,让这一切看起来都极具仪式感。
这是天枢老人人生又一个重要的时刻,尽管还缺了一些人,但都值得庆祝一下,这种热闹的气氛,让这对久别重逢的患难夫妻迅速的变得亲近起来。
“师兄,你为什么没有先去找儿子,”曾禔在敬了天枢老人一杯酒后道:“难道你真不担心他有事?”
儿子是娘的心头肉,尽管天枢老人和云枢子都说他们没事,但这做娘的没看到就是有点不放心。
“说不担心那是假的,”天枢老人道:“我是先得到歧门谷消息的,知道你不但活着,我们的儿子都十七岁了,并且还都处在危险之中,当时我判断不管胥黎他们作何选择,湖湘一带都是他们最可能的途经路线,就不顾一切的赶了过来。”
但在路上,我又听说了锐儿和庸儿在茅山出现,并且和天灵子有过一战,传的还很神奇,说庸儿把天灵子给打晕了过去,第二天这家伙就不知所踪。”
我当时就有点犹豫,到底你们走的是哪一路,是不是在一起,有没有和阴山三鬼他们在一路,后来仔细一想,翁锐在这种情况下能带着庸儿去找天灵子,还弄得这么张扬,后面还再无下文,看来他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知道他们在哪里,并且这些消息指向两个方向,说明你们并不在一起,这两个孩子能这么大胆,说明他们并没有眼下的危机,而师妹你这边的危机又迫在眉睫,所以只好先把他们那边放下了。”
“要是他们真的有事,我就再不理你了。”曾禔虽在埋怨,但却是一脸的幸福。
“他们不会有事的,”云枢子道:“我早就断定只要歧门谷的消息被传出去,胥黎这家伙就不敢拿你怎么样,再去在庸儿他们身上做文章也失去了意义,他迟早得找师兄做个了断,否则他们这后半生就别想安宁,看来这事还是让我给猜对了。”
“其实还有个原因,”天枢老人道:“锐儿跟我已经快十年了,这孩子在这段时间内经历了很多,见过的各种场面也不少,他的成长很快,虽说不经常和他在一起,但他的事我一直在关注,就算是有些危急,我相信他应该可以应付,庸儿刚刚出道,跟着他这位小师兄也可以好好学学。”
“看来你对你这位弟子还蛮看重的。”曾禔道。
“他什么都好,需要的只是火候。”天枢老人道。
“师兄,我一直都想问你,”云枢子道:“那个天灵子是怎么回事,他算是你的弟子吗?”
“其实我见到他和锐儿他们的时间差不多,可能还要稍晚一些,”天枢老人道:“他的名字叫伊川,那时候他已经有三十出头了,开始觉得他还是有些灵性,就指点过他一些,但后来发现他的心性偏狭,情绪还很不稳定,总想急于求成,离真正的道心相去甚远,就放弃了他,谁知这家伙有点耍无赖,非得缠着要我教他,不得以我就给了他‘混沌初开’的偈语让他去悟,因过了很久后毫无进展,就觉得我骗了他,学我的样子,给自己弄了头牛,还起了个道号‘天灵子’,到处说我的坏话,就这样,呵呵。”
“可是他武功不弱,”曾禔道:“他在歧门谷就和庸儿交过手,虽说当时庸儿侥幸胜了他,但那都是本门的功法招数在起作用,就功力和经验来说,庸儿和他还有些差距。”
“对了,师弟说起过这件事,”天枢老人道:“天灵子是什么时候来的歧门谷?”
“这已经很久了,”云枢子看了曾禔一眼道:“应该也快有一年了吧。”
“他知道你们是谁吗?”天枢老人道。
“这家伙也很聪明,”曾禔道:“我看他从山外面来,就想探听一些你的消息,当听说他和你有过一段故事时,就多问了两句,再加上庸儿用天枢门的剑法和他交手,又叫我娘,他竟然猜到了我的身份。”
“哦,对了,”天枢老人道:“以前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是无意中说起过一句在到处找你的话,可这家伙太可恶了!”天枢老人突然面露怒容。
“怎么啦?”曾禔道,一个天灵子能把天枢老人惹怒,在座的人都没有想到。
“半年多前我还见到过他,他竟然没告诉我这件事!”天枢老人道。
“就是你打他一顿哪回?”云枢子道。
“这你知道?”天枢老人道。
“我们也只是听锐儿说的,”云枢子道:“锐儿也是从他那里听到了‘歧门谷’这个名字才找到这里来的。”
“就只是这个地名?”天枢老人有点不敢相信。
“他是这么说的,”云枢子道:“那时锐儿一直在打听你的下落,当他们听说你把天灵子给打了之后就去找他,可这家伙把你打他的那口气全出在了锐儿身上,差点弄得两败俱伤,后来听说他犯病人事不省,在昏迷中提到了‘歧门谷’这个名字,醒了后锐儿问他又百般掩饰,锐儿以为这地方和你有关就找来了。”
“师兄,我有一事不明,”曾禔道:“既然你已经放弃了他,为什么还会去打他?”
“这也是为了翁锐,”天枢老人道:“由于我的关系,天灵子自从第一次碰到锐儿就打了他一顿,想从中看是不是我教了他什么高深的武功,每次都打的很重,后来我发现每次在和天灵子交手后都能极大的促进翁锐对武功的领悟,他到成了一块很好的磨刀石。这次锐儿自己出来闯荡,奇遇经历很多,无论是其功力还是剑法都提升很大,恐怕天灵子已经不是他的对手,我也是想帮他提升提升,否则锐儿没有压力,他的进步也就会慢下来。”
“原来是这样,”云枢子道:“看来这家伙悟性确实不够,这么好的机缘他都参不透,还要冲翁锐发火,掩饰这个掩饰那个的,哈哈。”
“那他为什么要掩饰?”天枢老人道。
“这是我让他发的誓,”云枢子道:“当初我和师妹隐居在那个地方,最初的想法就是为了不让您找到,因为师妹看你实在没有找到满意的弟子,就想和我一起把庸儿培养好,好在你和两位师兄二十年之约时有人帮你。歧门谷在被天灵子撞破后,按理说就不能让他活着离开这个地方,但毕竟您和他还是有一师之缘,所以他发誓之后也就让他走了。”
“这么说只有天灵子知道你们在这里了?”天枢老人忽然道。
“师兄,你是说阴山三鬼袭击歧门谷和天灵子有关?”曾禔道。
“不,”天枢老人摇头道:“就天灵子的能力、财力和影响力,他都办不了这件事,就算是他想报复我也不可能。”
“也就是说有人可能从他那里得到了这个消息?”曾禔道。
“但锐儿从他那里得到消息后就不是他一个人知道了,”云枢子道:“他们一路打听过来,泄露的可能性也是极大。”
“但锐儿他们并不知道你们在这里,”天枢老人道:“除非有人跟着锐儿他们。”
“但就算是这样,谁会对我们这么恨,一定要将我们都置于死地?”曾禔道:“前两天我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可我怎么都想不通。”
“我有过一些怀疑,前两天和师兄说过,”云枢子道:“师兄说没有证据,让我不要乱猜。”
“你说是谁?”曾禔道。
“留在云峰山上那两位!”云枢子道。
“你说是大师兄和二师兄?”曾禔惊道:“这怎么可能?”
“为了他们和师兄的二十年之约,”云枢子道:“这两个人对师兄做天枢门门主一直心怀不满,他们是武功比不上师兄才不敢硬抢,在师兄的坚持下不得已才答应这二十年之约。以前他们看师兄找不到传人也就算了,但这两年翁锐和卫青的名声越来越响,特别是翁锐堪堪成为年轻一代的领袖,他们完全有理由在这个时候使阴招,只要没有了锐儿、庸儿和那个卫青,师兄一年多后就得交出天枢门门主之位。”
“但你这个还是没有证据啊,”天枢老人道:“就算是他们在幕后指使,胥黎这家伙也是不肯说的。”
“你不是已经制住他了吗?”曾禔道。
“但我已经答应他只要你安全回来,我就不再计较此事。”天枢老人道。
“嗨,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云枢子一拳砸在自己腿上,显得非常后悔。
“哪…哪要是云枢师兄你说的是对的,锐儿和庸儿他们还会不会有危险?”曾禔忐忐忑忑的道。
“嘶……”云枢子倒吸一口冷气。
“不好,我们得马上找到这几个孩子,”天枢老人正色道:“就算是阴山三鬼放弃这件事,但这幕后之人同样还是有机会去做的。”
第十八章 父子-1:大海捞针
意识到这几个孩子有危险是一回事,找到找不到他们是另一回事,何况这些孩子是长腿的,他们现在要去哪里完全不受控制。
其实天枢老人的担心还有另一层意思,前面有这个危机压着,这些孩子还会有些警惕性,可能行事还会比较隐秘,但现在不同了,如果他和阴山三鬼之间有了约定这件事传出去,这些孩子以为危机解除,放松了对行动的管控,那他们的危险就会更大。
云枢子对这件事的安排出了这么大的漏铜也是懊悔不已,巴不得立即找到他们消除这份危险,但就算翁锐他们待在茅山附近不动,和这里也相去千里之遥,中途山岭纵横,大江小河无数,就算最快没有十天八天也很难到达,要是他们已经离开茅山,这茫茫江湖要想找到他们无异于大海捞针。
经过和师兄天枢老人的商量,他们决定分两路走,云枢子带着青冥、青纯直接回滨海云峰山,那里是天枢门的道场根基,云枢子回去也很正常,再说了,歧门谷已经被烧了,那里也不再有什么秘密,这个时候回去理由也很充分,正好也可以借机探探此事的虚实。
云枢子很着急回去还有一个原因,尽管现在还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歧门谷的幕后黑手就是大师兄星枢子容柯和二师兄宇枢子叶明,但只要他们还在山上呆着,有了他的照应他们也就翻不起什么大浪。
现在整个武林都知道了孙庸和天枢子的关系,阴山三鬼刚刚折戟而归,就算是他们想再假别人之手,恐怕也没人敢接这个活。
天枢老人和妻子曾禔久后重逢,自然不能分开,天枢老人那是江湖顶级的存在,他要想找到一个人、办成一件事,应该没有人可以阻挡住他,还有曾禔也是江湖老手,心思细密,尽管隐居歧门谷一十八年,但她的功夫和那些能耐一样也没拉下,只有比以前更强大。有了他们这对夫妻的组合,找到儿子应该不是难事,他们需要的只是时间。
为找寻妻子,天枢老人一直是逆流而上,现在为找儿子,他们夫妻又是乘船顺流而下,自是比原来快了很多。
十八年的分别,一下子天天呆在一起,曾禔感到师兄天枢子确实变化很大。
以前他就是个武痴,有了自己对“天枢十三剑”的理解,他觉得自己已经窥到了道的门径,并对此深信不疑,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狂热、执着、坚韧,但唯图缺了点生活气息,缺了点人情世故,她是慕于他的才华才嫁给他的,但她却极少感到他的温情,最终她负气出走,才有了今天这样的结局。
现在十八年过去了,天枢子已经由一个意气风发、激情四射的中年人变成了一位老人,变化的不仅仅是他的相貌神态,他的话变少了,面容平和了,心气内敛了,现在站在他身边,你都能感觉到浓浓的暖意,深厚的内功和剑道造诣使他无形中就带有强大的气场,让曾禔倍感安全。
站在船头的曾禔温情的看了一眼身边的天枢子,天枢子报以微笑,继续看着前方。
“师兄,”曾禔低声道:“你说大师兄、二师兄真的会做这件事?”
“我看这种可能性很大。”天枢子道。
“为什么会这样?”曾禔有些难以理解。
“他们已经有点等不及了,”天枢子道:“原来他们寄希望于我找不到自己想要的弟子,但现在不但有了翁锐、卫青他们,我的儿子也已经十七岁了,并且江湖上又传得那么厉害,他们能这么做,可见他们的弟子也不怎么样,他们有点坐不住了。”
“这么多年的修行,难道他们还把门主这个位置看得那么重?”曾禔道。
“哼哼,我还不是一样,”天枢子苦笑一声道:“当年能得师父的器重,把这位子交给我,我自己也是很高兴的,就算是他们想要,我也一样不想给吗?”
“可是你是为了传承你的心法,是为了弘扬天枢门的道法。”在曾禔心里,师兄天枢子还没有那么自私。
“那也只是给自己找个理由罢了,”天枢子道:“当修行中有了太多的功利心,这也是免不了的。”
“那你现在还有功利心吗?”曾禔笑道。
“知道自己有则近乎于无,呵呵。”天枢子也不置可否。
“那你这么栽培锐儿是不是也有让他去赴二十年之约的想法?”曾禔道。
“这个我还真没想过,”天枢老人道:“调教一下他们纯粹是一种道法理想,要不是发生这件事后你们提起,二十年之约的事我都快给忘了。”
“这个翁锐确实不错,”曾禔道:“人聪明,悟性好,心里没有羁绊,心胸还很开阔,连我看了都喜欢,庸儿跟着这么一位师兄,一定会对他有些好处。”
“但这小子并没有完全按照我的思路去学,”天枢子道:“他现在已经超乎了我的道法,有了他自己的路。”
“那这能说明什么呢?”曾禔道。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天枢子道:“这说明也不见得我的路就是唯一正确的路,但他也得证明这一点。”
“但就算儿子学的是天枢门的传统功法,我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曾禔道:“假以时日,他也一定可以成为一代江湖好手。”说到儿子的时候,曾禔不光是一脸的幸福,还有无限的自豪。
“那你给我说说儿子吧。”天枢子道,他只知道有这么个儿子存在,就连长什么样子他也不知道。
“你想知道他什么?”曾禔笑着仰起头。
“他有多高?多胖?像不像我?”天枢子道。
“唉,你见到他不就全知道了吗?”曾禔叹了口气道。
“那不是还有很多天吗,呵呵。”这个时候的天枢子,简直就像个孩子,连曾禔都被他感染了。
“好,我告诉你,”曾禔道:“他比翁锐矮一点,身子也有点单薄,吃东西有点挑剔,他不光长得像你,就连碰到问题后那股子钻研的劲也像你。”
“噢,这个好!”天枢子赞叹道。
“你先别急着叫好,”曾禔道:“他越是像你,可能你们将来的分歧也就会越大。”
“这个我不怕,”天枢子道:“只要入道,法自各有不同。”
“你又来了,呵呵。”曾禔笑道。
“好啦,不说这个了,”天枢子赶紧道:“你说这几个孩子会到哪里去,我们该上哪里去找他们?”
“这个你应该比我清楚,”曾禔白了他一眼道:“阴山三鬼费了那么大的劲就是为了你的一句空头承诺,反正江湖上已经知道这事是他们做的了,他们也就不会在乎再出次丑,把你对他们的承诺也传出去,这样也算是将你一军,就算是你想反悔恐怕也得掂量掂量你的名声。”
“你的意思是说翁锐他们也会听到这个消息?”天枢子道。
“当然,”曾禔道:“你不是说了吗,这孩子经历不少,他又不傻,何况他一直在找你,现在知道了你的大致方向,我想他一定也会朝这个方向来找,和你汇合。”
“这也有一定的道理,”天枢子道:“丛茅山到这边,沿途走水路比较便当,只要不是太着急,这走水路的可能性也要大一些,何况沿途有很多水陆码头,人多复杂,但消息也多,我们就迎着他们走,没准就能碰上他们。”
“但愿吧,”曾禔道:“这种大海捞针的事就看运气了,到了人多的码头上多去看看问问吧。”
第十八章 父子-2:快乐小兄弟
阴山三鬼袭击歧门谷的消息是云枢子放出来的,但随后传出来的,是为了救妻,道门三圣之一的天枢老人竟然在重伤虎尾剑士胥黎之后答应放他们一马,不再追究此事,这也让许多等着看热闹的江湖人士大失所望,但也对天枢老人与妻子的一往情深赞不绝口。
这消息当然是阴山三鬼自己放出来的,尽管这并不怎么光彩,好在他们身上光彩的事情也不多,多一件少一件也无妨,只要能解危保命就行。虽说胥黎输了,但却没有人敢因此轻视于他,纵观江湖,有自信能在天枢老人剑下抢攻二十多招,扛住他十三招攻击的人也不会太多。
听到这消息最高兴的当然是翁锐他们一伙了,首先是孙庸,前面还嚷着要找阴山三鬼去拼命救娘,后面就马上开心的打听怎样才能见到那位像神一样的亲爹,早点和刚刚经历了九死一生的娘亲团聚,阴山三鬼的事已经被他暂时忘掉,兴奋的脸上孩子气十足。
翁锐当然也是高兴的,但高兴之余心中总觉得有些歉疚,歧门谷的事情是在他去了之后不久发生的,他也是一步步打听到哪里的,如果是有人跟着他发现了歧门谷的秘密,现在弄成这样他的罪过可就不小。
尽管他们都怀疑是天灵子泄露了秘密,但还没等他们细问这家伙就逃走了,虽说嫌疑很大,但并没有确切的证据,对此他自己就不能心安。
朱山已经走了,是跟着李豫走的,还把他带来的钱给翁锐他们留了不少。这家伙好不容易才找到翁锐他们,一心就想着跟着他闯荡江湖,一路上赚钱养活这几个人,没想到翁锐竟然给他找了位很会做生意的大师兄,他是有一千个不愿意离开,但面对能赚很多钱的极大诱惑,架不住翁锐再三劝说,最后还是跟着李豫走了。
朱玉本来是那种风风火火、大大咧咧的性格,这回大家都兴高采烈的,她倒是变得越来越腼腆了,过了年她就十七了,快成大姑娘了,小心思也就特别多,有时候还会一个人坐下来发呆,呵呵的傻笑。
她以前总觉得朱山这个哥哥除了爱钱很不靠谱,但这回却做了一件极靠谱的事,那就是当着她的面对翁锐讲“你娶了她吧”,当时她真是羞红了脸,但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他们从小父母双亡,她是跟着哥哥长大的,现在哥哥能跟锐哥哥讲这话,那也就是定下了自己的终身大事,从此她也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小媳妇,对翁锐更加关怀备至,惹得孙庸经常调笑她。
其实自从朱玉出手帮这帮人脱困,就再也没人敢轻视她的能耐,朱玉空下来要钻研她的医术和毒药,再也没人反对,还齐心协力帮她创造条件,这让她的制毒之术又突飞猛进,用她自己的话来说,下回她想让谁死,想活都难了,只是她自己不想害人,还研究出了很多控制用药的法子,这方面的功夫就更加厉害了。
这一大早三人吃过早饭,收拾好行囊又上路了,出了客栈的门,孙庸就兴奋的跟着翁锐问这问那。
“师兄,我们今天往哪里走?”孙庸道。
“我已经打听好了,我们再往前面走就到江都了,”翁锐道:“那里可是江南最富的地方,非常繁华,南来北往的人很多,或许能打听到一些师父、师娘他们的消息。”
“好,那我们就走快点,”一听说可能有爹娘的消息,孙庸就有点心如火燎,但他还是有点不放心:“师兄,你说我爹娘他们会走江都这条路吗?”
“一定会的,”翁锐道:“你在茅山大战天灵子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江湖,师父肯定听得到,现在他已经解救了师娘,剩下来当然是来见你这个儿子了,不管是去茅山,还是回云峰山,江都都是他们的必经之路,我们到那里等他们一定等得到。”
“你说我娘的伤好了没有?胥黎他们有没有欺负我娘?”孙庸道。
“孙庸哥,你爹那么厉害谁敢欺负你娘啊,你就放心吧,”朱玉笑道:“咯咯,你该不是又想你娘了吧?”
“我就是想,”孙庸赌气道:“难道你不想啊?”
孙庸的话刚一出口,他就觉得自己说错了话,他想去安慰一下朱玉,就见她已经低下了头,等她抬起头的时候,已经眼泪汪汪了。
“我都想不起来我娘是什么样子了,唉……”朱玉凄然的长叹一口气。
“对不起,玉儿,都是我不会说话,”孙庸赶紧道:“你看你还有山子哥,还有我师兄,还有我……”
“呵呵,我没事的,”朱玉擦了擦眼睛轻笑道:“我只是觉得有个娘真好。”
“那等我见到我娘,我让她收你做干女儿,”孙庸道:“她很喜欢你,这样你也就有个娘了。”
“这行吗……?”朱玉对此有点不敢相信。
“这有什么不行,”孙庸道:“我说行就行,我娘一定会听我的。”
“那我就谢谢孙庸哥了,咯咯。”一听这话朱玉笑得很开心。
“唉,还不知我娘现在怎么样了?”孙庸的情绪又低落下来。
“这你有什么好担心的,”朱玉道:“你娘不是有你爹陪着的吗?”
“对,还有我爹。”孙庸一想到爹,情绪又高涨了一点。
“有个爹也很好。”朱玉又感叹了一句。
看着这两人一会儿这个愁苦,一会儿那个人笑,翁锐觉得挺好玩的,不禁笑道:“哈哈哈,你们这两人今天是怎么了,一会哭一会笑的?”
“嘿嘿,”孙庸有点不好意思:“师兄,你说我爹会喜欢我吗?”
“当然会了,”翁锐道:“哪有爹不喜欢儿子的!”
“在你们来之前,我娘从来就没有跟我谈起过爹,”孙庸道:“但你们来了之后谈到他,总觉得他脾气很怪,连娘也要离开他。”
从生下来就不知道有这个爹的存在,到现在忽然有了这么一个可以在江湖呼风唤雨的爹,他一下子还适应不过来,如何跟他相处,孙庸心里是一点底都没有。
“孙庸哥,这个你不用担心的,”朱玉安慰他道:“你爹很和气的,连我都不怕他。”
“真的?”孙庸道。
“当然是真的。”朱玉道。
“师父对道的理解很深,这使他在武学上成就非凡,”翁锐道:“他只是按他的想法去做,把一些基本道理告诉你,让你自己去学去悟,却很少强迫过什么人,对我和卫青师兄都这样,别人说他脾气怪,只是他和别人的想法不同而已,他自己像玉儿说的那样,还是很和气的。”
“那你见过他的武功吗?”孙庸道,他对父亲还是充满了好奇。
“只是见过一点点,”翁锐道:“小时候他用一根柳枝震断了一块巨石,让我对他佩服不已,我才愿意跟着他学,等学了七八年以后,我和卫师兄一起攻他,他只是一招,我们俩就傻愣愣的站着不知如何出手。”
“那是一种是么感觉?”孙庸奇怪为什么不能出手。
“他全身上下没有一处破绽,怎么动都好像在他的攻击之下,逃无可逃!”翁锐道。
“有这么厉害?”孙庸还是有点不信。
“你觉得胥黎厉害吧?”翁锐道。
“当然了,”孙庸道:“他是江湖十大剑士之一,连云枢师叔都不是他的对手。”
“但他只在师父剑下走了十三招。”翁锐都有点想象不出这十三招激烈到什么程度。
“这么说我爹要比胥黎厉害很多?”孙庸问道,其实他自己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他忍不住还要问一下。
“当然,”翁锐道:“道门三圣的名头可不是白叫的,他们早不在一个层次了。”
“那他会教我吗?”孙庸道。
“你是他儿子,他当然想了,”翁锐踌躇地看了一下孙庸道:“只是师娘未必肯让他教。”
“为什么?”孙庸道。
“师父的教法和师娘的教法不一样,嘿嘿。”翁锐笑道。
“这能有啥不一样,”孙庸不服气地说:“他教了你,你也不是到处跟被人学吗,我跟他学道理不是一样吗?”
“这倒也是,”翁锐道:“其实我越来越感受到,这武功修炼,本应该不拘泥于任何方法,但凡有用都可学习,但我觉得师父引导我们走自己路的法子还是对的。”
“师兄,你说师叔和我娘教的,我也能走自己的路吗?”孙庸道。
“当然能,”翁锐道:“你在天工山上悟到的东西,看似没什么招数变化,但其剑意、剑形却已经不全是天枢门的东西了,这也是你自己地路啊,只要你认为有效,我觉得是什么都没有关系。”
“那这么说你的东西我也可以学了?”看来孙庸觊觎翁锐的武功不是一天两天了。
“行,没问题,”翁锐痛快的道:“等有空我就教给你,你想学什么就学什么,呵呵。”
……
他们这么说着走着,申末时分就到了江都,在翁锐看来,这里虽没有长安城大,但其繁华却一点也不输长安,其很多建筑更比长安灵巧精细。
天色将晚,但这里街上的行人依旧熙熙攘攘,甚至没有点要减少的意思,沿街的店铺生意也正是好的时候。
自从庾岭出来,为了避人耳目,翁锐他们一直都是走小路钻山沟,就算是在丹徙渡呆的那段时间,他们也只是有必要才出来,可以说逛的繁华之地并不多,孙庸第一次看到这么多房子、这么多人还有这么多好看、好玩、好吃的东西,真是有点目不暇接,忘乎所以。
“师兄,你说这里怎么这么富有和繁华?”孙庸道。
“这里本是前吴王刘濞的封底所在,”在这一点上翁锐弄得比谁都清楚,因为这家伙带头发动七国之乱,赵王刘遂也跟他造反,间接也影响到他们家的变故,对他的故事,他可没少打听:“在他的封地内东边沿海可以用海水煮盐,西边豫章郡出产铜矿,他不但不上交卖盐的税,还偷偷用铜矿铸钱,他富,当官的和老百姓都富,因为这里太富了,这家伙才起兵造反,最后被先帝所灭,还连累了不少人。”
“这家伙真坏,”孙庸说完又笑了起来:“不过这家伙把这里却弄得很好,嘿嘿。”
“那你说他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呀,嘻嘻。”朱玉打趣道。
“我说很好,你说呢?”孙庸反问道。
“我说不好,”朱玉正色道:“因为他死了不少人……”
“玉儿,别说这些事了,”翁锐知道她想说什么,阻止了她:“看看我们今天住在哪里,晚上吃点什么?”
“那我们就住在这附近吧,”孙庸道:“晚上我们也可以出来逛逛。”
“哈哈,你这着什么急呀,”翁锐笑道:“我们要在这里住上几天,打听一下师父师娘他们的消息,或许我们在这里就能见到他们。”
“好啊,就在这里等,”朱玉也赞同道:“我还有很多东西要买呢。”
但就在这几个年轻人兴高采烈的时候,他们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再次慢慢朝他们靠近,并且比以前来的更为凶险。
第十八章 父子-3:暗流涌动
江都城外的一座山神庙内,袅袅的香烟还没散尽,忽明忽暗地烛火也照不了多大的亮,但有人能在这深更半夜给神人上香确实有点让人匪夷所思。
恶虎鬼胥黎踏入山神庙的时候,除了烛火里面空荡荡的。他是一个人来的,脸上也不再蒙有黑布,看看没人,倒是细心打量起里面的神像来了,看来他非常坦然从容。
自从和天枢老人有了口头之约,胥黎这伙人再也不用藏着掖着了,一行数人大大咧咧的朝他们的老巢阴山方向前进,好像此事已经完全解决,跟没事的人一样。
在胥黎看来,反正曾禔已经还给天枢老人,只要他不出手,对其他人他还真是不怕,爱谁谁,他这虎尾剑士的名头也不是白给的。
虽然他们所作所为难免让人指指点点,但恶人不怕脸皮厚,别人说也只能在背后,当面敢说的人还真不多,但现在却真的有这么一个人来了,还是特地约了他来的。
“阁下既然来了,为什么只站在门外,”胥黎道:“难道还真是怕人看见?”胥黎说这话的时候连头都没回,在这么点的庙里,有人悄悄站到了门外,如果他还没有感觉,那他就不是胥黎了。
“哼,虎尾剑士果然名不虚传!”来人虽说是在恭维,但声音却相当的冷森,随着说话声,人也慢慢踱入庙内,和胥黎并排站立,谁也没看谁。
来人略低胥黎一些,微胖,一块黑布把头包得严严实实,只露两只眼睛,手中的剑握得紧紧地,或者是出于愤怒,或者是出于紧张,看得出他随时都准备一战。
“那些虚名不提也罢,有时也会害死人的!”听得出来,胥黎的话也不太客气。
“你们倒是心大的很,”蒙面人道:“现在四处招摇,活应该干得不错吧,哼哼!”
“你也不用明知故问,”胥黎道:“我兄弟这回能活着脱身也属万幸了。”
“哦,”蒙面人的话里充满嘲笑:“阴山三鬼能说出这样的话难道就不怕江湖人耻笑?”
“哼!耻笑?”胥黎冷笑一声:“阁下也真能看得起我,对于道门三圣之一的天枢子,自己不敢直接面对,却把不知实情的我们兄弟推到那里,我不知谁还能嘲笑于我?”
“什么时候阴山三鬼变得这么胆小了?”蒙面人道:“在阴山三鬼的规矩礼,似乎只看钱,从来不问对象是谁啊?”
“钱再多那也得有命来花,我们兄弟又不傻,”胥黎道:“你这是拿钱来买我们兄弟的命来了。”
“说这话就有点狡辩了吧,”蒙面人道:“自己没有把事情办好,还在这里推三阻四,你们本应该有机会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事办了,办成这样的结果,完全是你们咎由自取。”
“说得轻巧,”胥黎道:“但提供给我们的消息准确吗?不要说里面的人是谁了,说好的人都在里面,我们费尽苦心想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但等烧完了我们才发现主要的几个人根本不在,这事也要怪在我们头上?”
“那你们就不能事先查看一下?”蒙面人道。
“那地方就是个荒郊野外,四面孤立无邻,我们要去查看恐怕会暴露的更早。”胥黎道。
“就算如此,此后你们还有机会,”蒙面人道:“你们舍不得曾禔,还想再增加筹码,正是由于你的这种贪婪才造成了现在的结果。”
“看来阁下确实了解了不少,”胥黎道:“就算是这样你又能拿我怎么着?难道我真要看着我们弟兄把所有的路都走死?”
“难道阴山三鬼打算就此金盆洗手,退隐江湖了?”蒙面人道。
“难道你打算把这事说出去,让整个江湖都知道这钱是你送的?”胥黎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阴阴地笑,显得特别无耻。
“你……”显然蒙面人被这种无耻惊到了。
“这还不算,”胥黎道:“前面的价码还要加倍!”
“这么做你不觉得非常无耻么?”蒙面人道。
“是吗?你们不也一样无耻吗?”胥黎调笑道:“再说了,无耻算什么,有钱有命花才是真的?”
“要是我不给呢?”蒙面人道。
“要么你把我杀了,要么我就到你门上去要,”胥黎道:“反正我的事江湖上已经人尽皆知,我再闯到哪里去闹肯定有人关心。”
“那你还不如把我杀了!”蒙面人没好气的道。
“要是有人给钱,这也不是不可以。”胥黎道。
“唉!”蒙面人恨恨地叹了口气,他这才知道和一个无耻又无赖的人扯上关系是个什么样的结果,但他还是有点不死心。
“要钱可以,现在倒是有个极好的机会,”蒙面人道:“现在有三个小的到了江都城内,对你来说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只要你去把他们杀了,加一倍的钱我给你!”
“你都说了,我们走得很是招摇,”胥黎道:“虽说和天枢子有了约定,但谁知道他会不会还盯着我们,这个时候要我们再去动手,你这是说笑吧?倒是你自己一直没有露面,亲自解决这事也有诸多便利,或许我们这么高调还能给你创造一些条件也说不定。”
“我们之间的事你没和他讲过?”蒙面人道。
“事没办成,事出有因,但这点底限我还是有,”胥黎道:“他问过我,我让他杀了我,但那时曾禔还在我手上,他也只能放我走,至于他能猜到什么,那就不是我所能知道的了。”
“阴山三鬼,不愧为鬼,真的是领教了!”蒙面人道。
“谬赞,嘿嘿,”胥黎轻笑道:“明天我们会出现在江都城,受到袭扰他们或许会惊恐逃窜,这就是你们的机会了,不过我要告诉你的是,这几个小的比你们想象的还要强一些。”
“不用你费心!”蒙面人说完,身形一晃,一个黑影飘落门外,消失在茫茫黑夜之中。
胥黎的嘴里发出低沉的“嘿嘿”两声,像是得意,又像是挑衅,微弱的烛光也终于在胥黎冷笑声中熄灭,彻底把他的身影淹没在黑暗之中。
初冬的早上的阳光虽不是很暖,但很亮,把一个刚刚从晨雾中解脱出来的江都城照得明晃晃的,人们已经开始了一天的忙碌,来来往往已经很是热闹,街上的大小店铺也都打开了门,有些做早点生意的已经早早的开张了,还吸引了不少的人。
连续奔波了好几天,本想多睡一会的翁锐架不住好奇心重的孙庸和朱玉两个小孩的一再催促,也早早的上了街,和他们一直从街东头吃到了西头,在吃饱了之后,两人又想到处逛逛,翁锐就随了他们的意,他正好也有亮亮相之意,得给师父找他们留些线索。
江都乃古吴越之地的中心,物产丰富,各色手工业都很发达,此前的人文遗迹也很多,这让他们几个各取所需,有的要吃,有的要买各色东西,有的还要瞻仰人文古迹,这一晃就已经日头偏西,最后是拎着大包小包的朱玉首先不干了。
“锐哥哥,我走不动了,”朱玉懒懒的道:“我都快饿死了。”
“谁让你买那么多东西,呵呵,”翁锐笑着又接过一些她手里的包裹:“看到这些东西你就没命似的。”
“是啊,什么东西都要买,活该你受累。”孙庸也在一旁嘲笑她。
“你还说呢,”朱玉埋怨道:“你就知道一路上吃吃吃,连东西都不肯帮我拿。”
“好好好,我帮你拿,”孙庸干脆把朱玉手上的东西都抢过来道:“叫你吃你不吃,现在又说饿。”
“我已经太胖了,不能多吃的。”朱玉一身轻松,摆摆身子,似乎对自己不太满意。
“那不正好,饿一饿不就给你瘦身了吗?”孙庸道。
“再饿我都要晕过去了,”朱玉道:“现在顾不上那么多了,我得赶紧找点吃的。”
“不过没关系,嘿嘿,”孙庸诡秘的笑道:“就是你胖一点我师兄也不会嫌弃你。”
“孙庸哥,你又来了,”空着手的朱玉这回可是得了大便宜,直接冲向孙庸:“看我不撤下你的耳朵!”
孙庸一闪身躲到了翁锐身后,很夸张地喊道:“翁师兄,这妹妹你可要好好管管,看她这样疯哪嫁得出去呀。”
“呵呵,好啦,别闹了,”翁锐下意识的在中间拦了拦:“现在日头都偏西了,我们是该找个地方吃顿饭了,我去找一个热闹一点的饭店吧。”
“我看前面那个就不错,门口热闹,人也多。”孙庸道。
顺着孙庸的目光,前面不远处确实有一家饭庄,三层的木楼廊檐挂斗,显得极其巍峨,门前竖一根柱子,一道漂亮的幌子随风飘荡,上书“瑞福饭庄”四个大字,在四周百十步内显得很有气势。
“好,就是他了,我们就去那里。”翁锐道。
“走,”朱玉笑道:“还好我哥哥不在,嘻嘻。”
“对,要是他在又要罗嗦了。”孙庸道。
行乐无苦
我最近被两个朋友笑话了。
一个朋友问:“你的小说有人看吗?”
这个问题我真的很难回答。
在百度小说上看,《十绝山》瞬间总有一两万人在看,有时候会到达三万,另一本小说《银剑禅说》少的时候两三万,多的时候甚至上过五万,看看挺开心的,毕竟有那么多人点开来去看,但一看别人随便一本书都是三十、五十甚至上百万的瞬间点读量,我都不好意思说有人在读我的书了。
要是在自己发表作品的.asxs.平台,就更没有信心说有人读了。以前还有的点击数,至少知道有多少人来过,后来听说这个东西里面水分很多被取消了,那就更不知道有没人看了。直接的感觉就是要不发个红包,可能都不会有人知道你这本书的存在。
要说一个人没有那也不是事实,过个十天八天,总也能看到一两条评论,自己看了说好的当然有,这是应该大力感谢的,但也有领了红包不好意思留点痕迹的,就算是突然发现有条评论只有一个“唉”字,也会兴奋半天,默默地祝愿他健康长寿。
有一次有位书友可能是仔细看了一段,在里面挑出来不少毛病,包括标点和错别字,并说他没有恶意,要我改了之后把这些删掉就行。写错的地方改是必须的,但删掉这些评论我可不舍得,总共就这么些评论,它总能证明有人看过吧。
说起什么月票推荐票就更寒碜了,不过我首先得感谢那些把有限的月票推荐票投给我的书友,你们是我在阴天里看到的云缝里的太阳和月亮,光芒耀眼。别的推荐票看起来也虽有不少,但这里面有很多都是发红包发来的,实际上做不得数的。
有人告诉我这一书的推广要像电商一样先砸钱,把人气拉上来自然会有人跟,但我这几千块钱红包发下去,效果却实在不咋地,一没了红包,这些人又走的没剩下多少,最后干脆就不发了,随他去吧。
还有个朋友问我:“经常看你费那么大劲写书,这能赚钱吗?”
“赚钱?你跟我开玩笑吧?”
尽管我没有这么夸张,但心里一定是这么说的。
当络化之后,确实看到很多非常成功的作品和非常成功的作家,也为一大批文学爱好者注入了一支强心剂,总想着只要我努力,总有一天我也能成名也说不定。
但事实是我前面所讲的能看到你作品的人很少,能挣到的钱就更少,为了排名、级别、人气,很多人不停的往自己的书里面花钱,有时候我都在想,这个行业是数以亿计的读者在做贡献还是数以千万计的作者在做贡献,因为读一本书的花费远比写一本书的花费少多了,当然那些已经成神的作家除外。
但话又说回来,又没人逼着你,为什么还要去写呢?
别人怎么想不去说了,我自己有份稳定的工作,收入还算可以,肯定不指望它挣钱养家,对自己来说写作就是个业余爱好,就是用来打发空余时间的,就是为了把自己的所思所想变成故事,万一有人喜欢了呢?
说起喜欢这事,确实有几件事让我印象深刻。
第一件事,新书上线,总要发个红包祝贺一下,一位领了红包的书友看了一眼《十绝山》的“楔子”,留下几个字就走了:地球上?删了吧!
这网络里难道已经到了不看地球上故事的这种程度了吗?我想当然不是,地球外面的自己拿捏不住,要写还是写点地球上的,不喜欢就不看吧。
还有一件事,就是新书上传,有位书友非常热心的告诉我:你的段落太长了,让人看不下去。
长吗?我仔细看看,还可以啊,有时候一个描写或者说一段话不都得几百字吗?
其实后来还是改了一些,但凡能分段说的就不连在一起,让整个篇幅看着不那么拥挤,但这好像还不行,还是有人觉得段落太长。
后来没办法,我就去看一些人气很旺的作品,果然,人家确实段落分的很短,基本上一句话就是一对段,甚至为了段落短一点,说话也都是短句。
看来我们这代人确实已经落伍了,总觉得语言文字有它的规范和美感,尽管不一定能达到名篇的那种程度,但追求还是要有点的,要是自己写的东西印成书每段字都不到一行,诗不像诗,文不像文,自己这一关都过不去,那我就真没有写下去的**了。
或许有人说,那你就活该没人看!
活该就活该吧,反正这辈子是改不了了。
当然了,开心的事情也有,有位朋友就认真读了我的书,先读《银剑禅说》,把自己读的很激动,跑来跟我讨论书中的人物、情节、感想,还帮我出主意,这种时候,贴上一瓶好酒,把两个人都弄得醉汹汹的,嗨,就感到我又到了人生的巅峰!
这位朋友读完了第一本,他又开始追读这本《十绝山》,没想到他对这本书的评价要比《银剑禅说》高很多,除了文字更加成熟,情节安排更加合理外,还说我在书里讲了许多我十几年、二十几年前讲的一些道理,把它用文字写出来比说出来的更加深刻有用。
我一听就说:坏了,你这种人要是喜欢,看来这本书又没有多少人看了。
高山流水,广觅知音,缘分!
第十八章 父子-4:再遇三鬼
当他们走入大厅,小二就热情的上来招呼,他一看是几个清清秀秀的小孩,手里又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以为是富家出来闲逛的公子小姐,想都没想就直接把他们往楼上带。
“楼上雅间,各位请!”小二说着朝楼梯方向还做了一个手势。
“我们还是坐楼下大厅吧,”翁锐环视了一下道:“底下看着宽敞,热闹,呵呵。”
“可这楼下人多,现在也没有空位。”雅间的消费要高一些,小二自然没想轻易放弃。
“我看那个位置就挺好,”翁锐指着几个大桌中间的一个小桌道:“人家刚刚走,你帮我们收拾一下就行。”
“好嘞,您稍等,马上就好。”小二一看确实有个空位,就赶紧去收拾。
趁这个机会孙庸也观察了一下大厅的情况,他马上就明白了师兄为什么要坚持在楼下大厅这么个乱哄哄的地方吃饭了,这里面不光有普通百姓,也有商贾朋友,还有两桌江湖人士也正喝得不可开交,佩刀带剑,神气豪迈,极为显眼,而这张桌子正处在他们中间,估计他们说什么都听得见,所以他还没等小二收拾完,就拎着东西坐到了那张桌子旁边。
“小二,捡你们拿手的菜来四冷四热,再来两壶酒。”孙庸一坐下就大大方方点起了菜,像个老江湖一样,一个小孩子这样的做法引得周围的人频频侧目。
以前他很少有这样的机会,这会好不容易逮着了,哪肯轻易放过。
翁锐和朱玉都是苦过来的人,一听这这家伙一上来就这么铺张,朱玉就想上去制止,但被翁锐笑着拦住了,难得这小家伙高兴一下,两人也是跟着坐到了桌边,等着上菜吃饭。
尽管有酒有菜,三个人也是有说有笑,但他们的饭吃得还是很文气,基本上不会吵到别人,但旁边的几桌可就不同了,大口喝酒,大块吃肉,酒到酣处,声音也大,场面也热闹,简直就成了一个个江湖侠士表现豪迈的和渊博的战场,竟有点谁也不让谁的意思。
对翁锐他们来说,江湖故事和消息他们要听,但他们主要想听的还是与师父师娘相关的消息,否则他们就不会花这么多钱来这里吃饭了,但听了好长时间,几乎一句也没有听到,这让他们几个越来越感到无味。
“哎,你们听说没有,阴山三鬼好像到了江都?”
此话一出,翁锐他们三个突然间同时停下来,不由自主的朝说话方向看去,翁锐只瞥了一眼,就觉得这样不妥,赶紧回过头来继续吃饭,朱玉看到翁锐的神情也立即明白怎么回事,也赶紧收住了目光,唯有孙庸的表情有些夸张,几乎快要站起来跟过去问人家了,还好朱玉及时提醒道:“你快吃你的饭呀,你看都快凉了。”
“噢,噢。”孙庸似有所悟,很不情愿的回过头来,夹了一口菜慢慢的嚼着,但耳朵却竖的高高的。
还好这些人已经喝得七荤八素,对他们这边的一些小动作没人在意,或许觉得他们谈的那些江湖大事压根不会和这几个富家小孩联系在一起。
刚才说话的那个人是一个瘦子,不光人瘦,就是脸也很瘦,四十多岁,几根胡子挂在下巴上把他的脸装扮的更丑了,不过这家伙似乎酒量还不错,脸色泛红,手里还举着一碗酒。
“罗瘦子,你这话是从哪里听的?”坐在他对面的一位胖子道。
“齐胖子,你不欺负我没人把你当哑巴吧?”看来这个罗瘦子不太喜欢人家这么叫他。
“好好好,罗峥罗大侠,”齐胖子嬉皮笑脸道:“快说说怎么回事吧。”
罗峥,这个名字翁锐还真是偶尔听说过,只是没见过。淮北一带有个不大的门派叫鸿刀门,功夫以刀法见长,门主嵇晅江湖人称飞鸿刀客,还是有点本事,这个罗峥是他的师弟,功夫只能算是可以,但名气远没有嵇晅大,因为长得瘦,又丑,特征明显,还老被人嘲笑,为了反击别人自己嘴也练得尖酸刻薄,经常与人弄得不开心,也算是为别人记住鸿刀门做出了点贡献。
“听说有人在江都附近看到过他们。”罗峥道。
“他们不应该是夹着尾巴赶紧回阴山吗?”齐胖子道:“怎么还大摇大摆的逛到江都来了?”
“他们现在才不怕呢,”罗峥把手里的酒喝完,轻蔑的一笑道:“只要天枢老人不找他的麻烦,你们雁栖门的人又打不过他,他怕什么呢,哈哈。”
众人一听这话,也跟着笑了,这雁栖门也算是北方的一个大门派了,离阴山较近,还经常受到这阴山三鬼的威慑,确实也不是人家的对手,有点受气包的意思,这回听说他们偷袭歧门谷折戟而归,也算心中暗暗出了口恶气,但这个罗瘦子这么调侃他们就不对了。
“罗瘦子,有能耐你们鸿刀门和胥黎过过招试试,”齐胖子没好气的道:“我们和他没怨没仇的打什么打?”
“怕就怕呗,谈什么仇怨不仇怨啊,”罗峥道:“被人欺负了还不敢声张,那真是窝囊啊。”
“罗兄,话不能这么讲吧,”同桌的另一位壮汉道:“十大剑士的名头那是死了很多人才堆出来的,还真不能小觑了他们。”
“哼,那是你们的看法,”罗峥道:“这里面的很多人多年都不在江湖走动,谁知道这些事是真是假?”
“看起来罗瘦子口气好大啊,”被呛了几回齐胖子口气也不大好了:“你不用怕找不到他们,现在那个虎尾剑士胥黎就在江都,这可是你说的,如果真想试试你的功夫那你可以去找他呀。”
“嘿,你还别说,”罗峥道:“要是我碰到这个虎尾剑士胥黎,还真要踩踩他的老虎尾巴,看看他这个名头到底是真是假?”
“是吗?”
一声低沉冷森的声音传了过来,让人的脊梁骨直发凉,伴随着这声音,四五个人踱入瑞福饭庄大厅,赫然是阴山三鬼和他们的几个弟子。
他们的目光扫过翁锐他们三个,最后落在罗峥罗瘦子身上。
“哦,是阴山三雄到了,来来来,一起喝杯酒,”看来齐胖子确实和他们挺熟,一看赶紧起身招呼:“真是巧,我们刚才还谈到你们呢?”
一看这架势,一听是阴山三鬼,这大厅里的人顿时跑了一大半,剩下的一片肃静,连小二也躲在角落不敢上前招呼,胥黎轻轻地踏上一步,一把把迎上来的齐胖子扒到一边:“是这位瘦兄弟要踩踩我的老虎尾巴?”
估计罗峥现在都悔死了,开始只是为了和齐胖子斗嘴,无遮无拦也就罢了,但明知道胥黎就在江都,却为了图一时口快,吹牛长面子,但没想就这么巧,一下子就碰到了真神,这下可真是一脚踢到铁门槛上了,想躲都每个地方。
看到仇人就在眼前,孙庸伸手就去抓剑,被翁锐一伸手死死按住,气得他坐在那里瞪着血红的眼睛喘着粗气。
“胥…胥大侠,我只是开…开个玩笑。”罗峥的嘴已经有点哆嗦了。
听着这话翁锐喝到嘴里的酒差点喷出来,刚才那个齐胖子为了讨好胥黎已经将阴山三鬼改成了阴山三雄,在罗峥这里更升级为大侠,如果他们都能被称为大侠,不知这江湖会笑死多少人。
“拿我开玩笑?”胥黎的声音不大,但真的冷森可怕。
“我也就是随便说说,请您原谅。”怎么说罗峥也算是个老江湖了,他很快从慌乱中恢复镇静,示软是明知打不过人家时一中惯用的手段,但胆气也是硬撑出来的。
“你已经踩到我尾巴了。”看来胥黎没想放过这件事。
这个时候的胥黎,也是在天枢老人那里遭到蹂躏后那口窝囊气一直憋到现在,正想找个地方出出,没想在这里撞上了罗峥这么个不长眼的。
“你想怎样?”罗峥道。
“给你一招,”胥黎道:“你能躲得过我一招,我就放你走!”
这话说得十分霸气,也对罗峥有很大的吸引力,他静静地沉默了几个呼吸,猛然抓起身边的一口大刀纵身而起,直向胥黎劈去,简单、快捷、有力,怎么说这招刀法都很不错,但他面对的是虎尾剑士胥黎,是一个被踩了尾巴一定会反咬一口的老虎,就见他略一侧身,避过刀锋,右手三指像箭一样直点罗峥的右臂内侧大穴,就在罗峥右臂委顿的同时,胥黎的手已经掐住了他的脖子,旁边的人明显的听到了骨头“咔咔”断裂的声音,罗峥的尸体和他的大刀几乎同时落地。
说一招就一招,被看了大半月笑话的胥黎在这种场合再次证明了他的可怕,目的就是为了那些老在后面嚼他舌根的人把嘴闭上。
“啪啪”,翁锐拍着手站起来道:“不愧为虎尾剑士,一踩就爆,出手狠辣,不留余地。”
翁锐的话一出,周围的人这才注意到,自从胥黎一伙人进来,这大厅里的人都跑得差不多了,连留下的为数不多的江湖人士也是惊恐万分,但唯独大厅中间一张桌上的几个小孩出奇的冷静,看也不看,只管吃他们的饭,到了这时候,才有人回过点味儿来:感情这阴山三鬼是冲着这三个小孩来的?
“翁锐,你们倒是跑的挺快啊?”
同样是胥黎说话,这语气倒是一下子温和了许多,那种冷森的杀气已经感觉不到了,但这一句却在大厅里引起了一阵更大的震动,嗡嗡声响成一片,原来这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几乎可以与江湖十大剑士比肩的少年剑士翁锐,天枢老人的弟子?哪他跟前的这两人都不用猜了,一个是天枢老人的儿子孙庸,另一个女孩一定就是翁锐的红颜知己,那个被称为小毒蝎的朱玉了。这么厉害的三个人就在眼前他们竟然这么漠视,难怪会把阴山三鬼这种恶人引到这里来。
事情的突然转变倒让那些仗着胆子没逃走的人忽然兴奋起来,既然阴山三鬼是冲着这三人来的,那今天一定是有好戏看,说不定这又是近日江湖的一大谈资,能够亲临那得多大的机缘啊。
“过奖了,”翁锐道:“你们阴山三鬼现在看起来倒是挺轻松的?”
“我们有什么不轻松的,”胥黎看来对翁锐这么称呼他并不在意:“该解决的事都解决完了,该回家就回家喽,呵呵。”
“说得轻松,你杀了我们的人,”孙庸一下子跳了起来,抽出剑就往上冲:“我要杀了你给他们报仇。”
胥黎一个闪身,翁锐也赶紧把孙庸拦住,朱玉一边将孙庸拉住,一边在手里扣了两枚毒镖,道:“孙庸哥,你先别急呀。”
“小姑娘,你不用紧张,”胥黎道:“我们今天来可没有恶意。”
“没有恶意?”孙庸看了看地上罗峥的尸体道:“我这耳朵是不是有问题了?”
“你很不错,”胥黎根本没理罗峥的事,看着孙庸点点头道:“我是杀了你们的人,但这事我已经和你父亲了结了,我既然答应了你父亲,就不会在这里杀你,你还是省省吧。”
“你卑鄙,你拿我娘做要挟!”孙庸道。
“没错,那只是个手段,”胥黎对此不以为然:“只要能达目的,手段对我来说是无所谓的。”
“这么说你来这里也是有目的的了?”翁锐道。
“我们饿了,来这里吃顿饭不行吗?”戎劭阴阴地道。
“行,那你们就慢慢吃,”翁锐看了一眼已经死在地上的罗峥道:“我是没胃口再吃下去了。”
翁锐说完,扔了一串大钱在桌上,他知道这里的饭不便宜,拿了他们的东西就往外走,而阴山三鬼一伙竟然没拦着,这也大出在场人的意外。
“还有句话告诉你,”翁锐他们快到门口的时候胥黎道:“我不杀你们不等于别人也不会杀你们,走夜路的时候最好是小心点,哼哼!”
“这就不用你费心了!”翁锐回了一句,几个人头也不回的走了。
第十八章 父子-5:致命危情
碰上了阴山三鬼,翁锐是没有心情再逛了,两手拎着东西就往他们住的客栈走,朱玉一手拎着东西,一手拽着孙庸,生怕他又跑回去找他们拼命,就这样三人别别扭扭的回到了客栈。
“师兄,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快回来?”孙庸不解的问。
“我们可能得尽快离开这里。”翁锐道。
“为什么呀,”孙庸道:“难道我们还怕了他们不成?”
“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翁锐道:“今天阴山三鬼这么一闹,恐怕有很多人都知道我们了。”
“这有什么,”孙庸道:“我们的事整个江湖不都在传吗,难道还怕他们知道?”
“他们知道我们的事是一回事,但他们知道我们在哪里是另一回事,”翁锐脸上现出担忧之色:“你说怎么这么巧,这阴山三鬼怎么就到了我们吃饭的饭馆了呢?”
“师兄,你在怀疑他们是来特意找我们的?”孙庸道。
“但这也不像啊,”翁锐道:“要是他特地来找我们,总该有些事吧,但他来了除了弄死个人,啥也没做,如果仅为和我们斗几句嘴,那也太不像他们的做派了。”
“他们不来找我们麻烦不是更好吗,”朱玉道:“你难道还真想和他们再打一架啊?”
“我看见他们就来气,”孙庸道:“我就是想和他们再打一架。”
“但人家不是说了不想和你打吗?”朱玉道。
“那他来找我们干什么?”孙庸道。
“问题就在这里,”翁锐这两年经历了很多,现在想问题也不会简单就得出结论,他得有根有据,他得说服自己:“不为任何事却特地来找我们,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是不是他们就是无意路过,听到了那个瘦子的话才进来的?”孙庸也开始学者分析。
“听到话那肯定是真的,”翁锐道:“但那也实在太巧了。”
“那个斯文鬼戎劭不是说他们来吃饭的吗?”朱玉道。
“那是被我逼问一句他赌气说出来的,”翁锐道:“再说了,我们去的时候都是晚饭点了,他们去的时候就只有人家收拾残羹桌椅了。”
“那他们是不是要回他们老巢阴山,恰巧路过这里,看到我们在里面才进来气气我们的?”孙庸道。
“从歧门谷回阴山路过这里也说得过去,”翁锐道:“但他们在歧门谷已经弄得灰头土脸,这在江湖已经是很丢面子的事,看到我们如果不是为了找回面子,躲还躲不急呢,怎么会找上门来?”
“看来他们还真是冲我们来的,”孙庸挠挠头道:“但这些家伙除了杀人,胡扯了半天,啥也没说呀。”
“是啊…不对,我们临走他说了句话。”翁锐道。
“临走?哦,你是说有人会杀我们的话吧?”孙庸若有所思。
“对,就是这一句,”翁锐道:“他说他不杀我们不等于别人不杀我们,还让我们走夜路的时候小心点。”
“锐哥哥,你说还会有人来杀我们?”朱玉这回有点紧张了。
“这我也说不准,”翁锐道:“这阴山三鬼有胥黎在我们是打不过他们的,从看见他们的第一眼起我这心里就不太踏实,就感觉我们呆在这里不太安全。”
其实这不是翁锐怕胥黎,以他现在的胆略和经历,就算是武功不及胥黎他也不会怕他,他怕的是孙庸,师父就这一个儿子,到现在都还没见上一面,在他这里不能有任何闪失,他现在就像个新媳妇一样,能不惹事就不惹事,尽量不刺激到那些魔头,等见了师父一切自有师父师娘做主,那时他才可以一身轻装,自由自在,但他现在的话却让朱玉感到不自在了,她还从来没见过翁锐示过弱。
“哪怎么办?我们现在就走吗?”朱玉道。
“别怕,玉儿,有我呢。”孙庸很豪迈的道。
“对,不用怕,呵呵,”翁锐觉得刚才的话可能把玉儿有点吓住了,所以他笑笑道:“有我们俩呢,我们俩现在可厉害了,哈哈哈。”
虽然气氛轻松了一些,但这问题并没有过去,孙庸还在爪儿挠腮:“你说除了阴山三鬼,现在谁还敢来找我们的麻烦?”
“师弟,你可别忘了,”翁锐道:“阴山三鬼到歧门谷的目的是什么?”
“是为了把我们全杀了。”孙庸道。
“谁让他去的?”翁锐道。
“你是说现在是这幕后之人要来杀我们?”孙庸道。
“这可能不是没有,”翁锐道:“阴山三鬼虽接了这个活,但他们并没有完成,摄于师父的压力,他们现在也不可能自己去做这件事,如果现在还有人想完成这个任务,要么是重新委派人,要么他自己动手。”
“这么说是胥黎得到了什么消息,来向我们示警?”孙庸道。
“师弟分析的有些道理,”翁锐道:“但我却不敢相信这伙人会有这么好心,他们不动手一切就和他们没有关系,至于我们死活他应该无所谓才是。”
“哪会不会是他和我爹有了约定,而他恰巧又在这里和我们碰上,他怕我们出事我爹赖上他才说的?”孙庸道。
“有这种可能,”翁锐道:“师父既然饶了他,他肯定不愿再招惹麻烦,说不定会讨好师父也说不定,难道他真的在向我们示警?”
“否则他专程过来就为说几句话,这也说不通啊!”孙庸道。
“但他说让我走夜路要小心,难道是他知道晚上会有人来找我们?”翁锐道。
“我们这么多天也没走夜路啊?我们都是白天走的。”朱玉道。
“没准这家伙使坏,故意拿晚上唬我们,而白天让对方在某一个地方等着袭击我们。”孙庸道。
“有道理,这才像他们的做派,”翁锐道:“就算是出了事,也和他们无关。”
“那我们就晚上走,让他们也摸不着我们的规律。”孙庸很得意的道。
“对,就这么办!”翁锐也很兴奋。
夜深了,整个江都都笼罩在夜色里,除了偶尔传出的几声狗吠,街面上静悄悄的,这时,客栈的门“咯吱”一响,开了一个小缝,有个脑袋探出来看了看,见没什么异样,就打开了门,闪出三个人影,悄声朝西走去。
出来的这三人正是翁锐、孙庸和朱玉,他们要乘夜色离开江都,准备往西走,希望尽快和天枢老人他们会合,为了避人耳目,在房间里留下店钱,三人就悄悄离开了客栈。
这里的路白天都是走过的,大的方向也不会错,他们走得很轻,也走得很快,小半个时辰就出了城,翁锐凝神细听周围的动静,确认没有人跟着他们,这才轻松一笑,轻声道:“走!”
城外的路黑魆魆的,两边几乎没什么房子,只是有一些高低不一的树木,十几步外就只能看到一些影子,空气虽有些清冷,但也感觉清爽无比。
一个时辰之后,已经离江都城很远了,他们来到一条河边,河上的桥轻轻拱起,但不是很高,看起来宽不过丈余,长也不过十丈,河下的水静静的流着,显出微微的波光。
翁锐在桥头只是略作停留,并在四周看了一眼,想也没想就踏上了桥面,等他们走到的桥中间,翁锐忽然停了下来,他感觉对面有人。
他这一停,孙庸和朱玉也立即警觉起来,孙庸的剑已经抓在手上,而朱玉手上也已经扣了两枚毒镖,他们四下看看,没看到一个人影,除了微微的风声和水声,也没有其他任何声响,但翁锐却感觉得到这个人的存在,并且还伴随着浓浓的杀气一步步逼近。
这不是一个非常有利的地方,如果被人卡在这里腾挪空间很小,弄不好都可能被逼入河里,这大冬天的,在河里的滋味一定不会好受,翁锐微微往后退了一步继而马上站住,他想先退到岸上再说,但显然来不及了,他再次明确的感到他们身后的岸上也有人。
翁锐只是朝后面瞟了一眼,孙庸马上就明白什么事了:他们被人前后夹击困在了这个桥上。
“是什么人装神弄鬼,有胆子的就给小爷出来!”孙庸执剑在手,朗声道。
但什么声息都没有。
“这深更半夜的,还在这荒郊野外,”翁锐慢慢的放下手里的东西,迅速把自己的精神凝聚起来,层层释放出去:“来都来了,又何必藏头藏尾。”
倏然两声声响,前后桥头各出现了一道黑影,黑色的夜行衣,黑色的包脸布,除了手上的剑有些闪光,一切都是黑色的。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在这里拦住我们?”翁锐道。
但对方并没有回答他,而是几乎同时掣剑而起,直接向他们杀来,看来对方并不想和他们啰嗦,目的只在杀了他们。
对方一前一后地攻击,也迅速形成了翁锐和孙庸各打一头,把朱玉护在中间的局面,但这时候的朱玉不光冷静,还死死盯着孙庸这边,准备随时出手,似乎对翁锐那边颇为自信,毫不在意。
对方的剑锋扫到,一接触翁锐知道又碰到了劲敌,对方的功力在自己之上,那就不能和对方比功力,好在他的“混沌初开”江湖上见的人并不多,连他师父天枢老人都还没有完整见过,他这时候以极高的战意使出,“混元一极”、“阴阳昏晓”、“移星换月”三招一气呵成,竟然把对方逼得连连后退,并发出“咦”的一声,显然有些不敢相信。
而孙庸这边却连连遇险,他一出手也感觉到了对方的厉害,也没敢和对方硬拼,仗着他的身法和天枢门凌厉诡秘的剑法变化和对方周旋,但奇怪的是他的每一招似乎都在对方的算计之内,出招处处受制,仅凭着天工门刚学的那点小聪明勉力支撑,就这样也已经快被对方逼到了桥边,再退一步就要掉到河里了,朱玉这时候也顾不了许多,手一杨,两只毒镖一前一后飞向正在攻向孙庸的黑衣人。
想一心置孙庸于死地的黑衣人显然没有想到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姑娘会突然来这么一手,撤剑一拨打掉了一枚毒镖,但想再拨打另一枚已经来不及了,只好闪身一躲,顿时空门打开,孙庸那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剑如飞鸿,撩出一道漂亮的弧线,瞬间已经抹过黑衣人的肩膀。
“啊,你找死!”黑衣人急退两步一声怒喝,一抖手上的利剑,挽起朵朵剑花再次攻向孙庸。
“吁——”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尖锐的啸声,犀利,悠长,并且在迅速朝这边靠近,显然在场的人都听到了,但谁都没有停下,还忽然间都加强了攻击的力度,有人想尽快结束,有人显然不想让对方如愿。
“锐儿,庸儿,是你们吗?”声音已在数十丈之外。
“走!”
听到这声音,正在和翁锐打斗的黑衣人忽然一声轻喝,两人纵身而起,掠过不宽的河面,飘落声音传来方向的对面河岸,刹那间迅速消失的无影无踪。
孙庸已经追到了岸边,被迅速飘落的一个黑影拦住:“不用追了!”
“师叔!”翁锐和孙庸同时叫出声来。
云枢子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