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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谋妃:绝色医妃倾天下全文阅读

作者:安心对阳     嫡女谋妃:绝色医妃倾天下txt下载     嫡女谋妃:绝色医妃倾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二十一章:转运之病

    此刻,萧祁煜瞅了瞅旁边的沈寄,沈寄立即上前,萧祁煜凑近沈寄耳朵,吩咐了一句,对沈寄挥挥手。

    沈寄出列,离开。

    接着萧祁煜看向了春璃,初春的暖阳之下,他的眼晶亮,眸色犹如波光潋滟,盛满了温柔,春璃往前走靠近萧祁煜,周边那些七嘴八舌的争论和其余人的强调一瞬间降低了,世界仿佛只有他们遗世独立两个人。

    他一点不怕。

    春璃也一身是胆。

    他几乎看到了季春璃嘴角那隐隐约约的自信微笑,而春璃呢,已行了个礼,旁若无人道:“世子,您说。”她知他有话要说,那是两人之间只可意会不能言传的默契,而他的眼就犹如打开了秘密的百宝箱,春璃一看已心知肚明。

    最高贵的懂得,不是懂得对方说了什么,表达了什么,而是懂得了对方的欲言又止,眼神内的讯号,动作内的启示等等。

    村里从他的眼神里已看出了一切,萧祁煜沉声问:“你没有看错?”

    “没!”春璃回答的斩钉截铁,一点不拖泥带水,当着众人的面儿,春璃缓慢道:“的的确确是急惊风。”

    “可以疗愈吗?”萧祁煜盯着春璃,那双眼盯着春璃的眼,春璃点头。

    “现在还可以,如若还有耽误就、就不能了。”变故发生后,春璃第一时间为天子做了针灸,她针灸的目的是减缓血液循环,这样一来危险度就会降低。

    “此事本王交给你了。”萧祁煜看向春璃,她第一次在萧祁煜的眼里品读到除了高高在上外其余的内涵,春璃福一福,诺诺连声。

    他们已在众人面前完成了对各自的承诺,然而此刻阻挠的人比比皆是,萧祁煜道:“孤是世子,又是诸位皇子的哥哥,此事已板上钉钉,让春璃到里头去治疗就好,其余人不要从中作梗。”

    “皇兄!”萧子焱自然有反对意见,并且反对的观点和言论都是让人不能辩论的,他慢慢儿道:“您虽然是我们的哥哥,且是世子,但毕竟兹事体大,如若您强行要季春璃去治疗,不如也多让太医院来几个老元良泰斗,以免等会儿果真失控后也好有个后盾。”

    自然了,他希望治疗的全过程他也可亲眼目睹,这是何等样的心思?

    萧祁煜自然明白萧子焱的话,但春璃却拒绝的摇摇头,开颅啊!

    等会儿她会给天子开颅,在那个时代看病主要是中草药疗愈和针灸,最过分不过“刮骨疗伤”,谁人见过开膛破肚和开颅,一旦春璃的手术曝光在众人视线之下,大家一定又要阻挠。

    更何况,开颅是精微的事,需全心全意一丝不苟,并不敢有任何错误,一个轻微的颤抖都会要了天子的命,怎么能允许大家去参观呢?

    看季春璃大摇其头,萧祁煜冷哼一声,“不允许诸位围观,此事交给春璃,如若治的好,是春璃之功,这如若治的不好,是本宫之过。”

    第一次萧祁煜这么信任春璃,季春璃听到这里,心头早下了一场漫山遍野的雨,那是多么酣畅淋漓啊。

    萧祁煜终于肯将后背交给自己了,他们之间产生了除却雇佣、利用、之外另一重关系,协作。

    有什么东西逐渐打开了春璃的心,她更决定无论怎么样都要为皇上拔除病灶,救皇上脱离苦海。

    尽管,这是季春璃最好的算计皇上的机会,但春璃宁愿这好机会与自己失之交臂。

    他看了看春璃,春璃也看了看他,那是相互之间高度理解的默契。

    “既然不允许看,”萧子焱索性一句话说穿了海底眼,“如若皇兄在里头毒害父皇将怎么样呢?如若皇兄矫诏又该怎么样呢?届时父皇如若有什么三长两短,大家臣服于你自然是大势所趋,你说什么就都是什么,谁又能有反对的话?”

    “父皇会好起来。”萧祁煜避重就轻。

    “春璃,你跟我来。”萧祁煜往前走,他唯恐春璃被人为难,一把握住了春璃的柔荑,在众目睽睽之下,两人一前一后迈向了乾坤殿殿宇之门,也迈向了叵测的未来和难以预测的命运。

    萧祁煜的手掌心干燥,温暖,似乎有一股源源不断的熨帖之力传导了过来,春璃只感觉自己被他的手攥着,天不怕地不怕,而此时此刻她竟萌生出一种格外的殊荣,他们比肩继踵了,他们平等了。

    她回头搜寻了一下人群里的舒尔雅,舒尔雅就那样冷冰冰的盯着他们两人离开的背影。

    这边一行动,萧子焱那边也骚动,他不管侍卫的喝令和阻挠,已带领了医官往前走,大家浩浩荡荡竟要一哄而上全部都进入乾坤殿了。

    帝王的治疗过程必须是全透明全公开的,必须!

    “王弟这是做什么?事有轻重缓急,王弟这是故意要拖延吗?”萧祁煜依旧没有动怒,他的声音也不怎么洪亮,但却带给人一种强大的气场。

    这真是理解也理解不了的东西。

    萧子焱听到这里,肩膀颤动了一下,“现如今分明是皇兄您在拖延,您为何找一个籍籍无名的女子到里头去给天子看病,莫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猫腻吗?”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干净的人看天空是朗月只觉清新,那不干净之人看一看就格外不同了。”

    萧祁煜噙着一抹笑,他一步一步靠近萧子焱,就如猛虎攻击对手一般,他一靠近,萧子焱感觉到无穷尽的压力和恐惧感,他心跳攀升到了警报的指数,已恐惧到不寒而栗。

    但此刻是对决的巅峰而非退缩逃离的契机,他缩着肩膀依旧站在萧祁煜的对面。

    “王弟,谁怀着鬼胎,谁司马昭之心你,这多年来大家看都看腻味了,难道是我吗?”萧祁煜已开篇点题将一切都说透了。

    “不管怎么说,我们都要到里头去,势在必得。”萧子焱的视线落在不远处那敞开的大门。

    “本王不允许。”萧祁煜的羽睫颤动了一下,丢出了一句对抗性最明显的话。

    “臣弟也不允许您单独一人率了季春璃靠近父皇。”这边,立即反唇相讥,局面僵住了,谁都不知道接下来如何去化解,谁也不知究竟会否剑拔弩张。

    无论是萧祁煜还是萧子焱背后的人都齐刷刷的后退了两步,仿佛他们同一时间感觉到了危险。

    那无形的危险好像远处席卷过来的潮汐,正在汹涌澎湃的覆盖过来。

    就在众人胆怯后退的当口,春璃竟大喇喇义无反顾的靠近了萧祁煜,她一个字都没有说,却用实际行动来证明了赞同和支持。

    两边的侍卫已骚动,似乎血光之灾已近在咫尺,内殿的帝王倒成了被人忽略的。

    高允之看到这情况,已躁动,他想要出去看看,但唯恐这一离开情况就糟糕,此刻病榻上的嘉定皇帝缓慢的伸手,那沉甸甸的手掌才一起来就白鱼一般跌了下来。

    “万岁,万岁爷啊!”

    高允之一下跪在了天子面前,崩溃的嚎啕了起来,高允之这一嗓子,殿宇外的宫女和太监也闻风而动,不管三七二十一统统都跪在了地上,大家曼声哭起来,这边一哭,萧祁煜和萧子焱同时一愣,莫不是皇上已驾崩?

    大家急忙举步,朝着殿宇更靠近三分。

    “万岁,万岁啊。”高允之堪比哭灵,天子缓慢的睁开了眼,那是浑浊的眼球,他眼内的光正在一寸一寸的消退,失去了生动的光辉,“高、高、高允之——后、皇、皇后。”

第一百二十二章:开颅之吓

    这是高允之得到的最后一个讯号,听到这里高允之连忙追问:“皇上,是找皇后过来吗?”

    然而此刻,皇上已闭上了眼,再一次昏厥了过去。

    那个讯号究竟是什么意思,他的理解正确与否?他也不敢管那么许多了,高允之大声疾呼从殿内狂奔了出来。

    大家的视线顷刻之间麇集在了高允之身上。

    “怎么,父皇已?”萧子焱看向高允之,盯着高允之这么一看,发觉其一脸惊慌失措,他顿时心乱如麻。

    反观萧祁煜,他平静到不可思议,那秋水一般的瞳眸熠熠生辉,带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厉色,至于春璃,她攥着拳头,盯着高允之。

    “不,不!”高允之跪在了萧祁煜和春璃的面前,顷刻之间痛哭流涕,“皇上已昏厥过去,皇上让到凤坤宫去找皇后娘娘。”

    闻声,萧祁煜道:“来人,去找皇后。”

    萧子焱听到这里,蓦地想到了龙种,竟眼前一亮,似乎快活了不少,春璃将他脸上顷刻之间发生的变化尽收眼底,他想到了什么,她就想到了什么。

    就在此刻,背后有了一连串绵延不绝的脚步声,接着盛装华服的应后已出现在了众人面前,她脸上并没有表情,看不出内心的情感。

    “本宫到了。”一板一眼的声音,这声音却让人不寒而栗。萧祁煜看向应后,不得已叫了一声:“母后。”

    萧子焱也言不由衷叫了一声,应后略点一点下颌算是打招呼,今日的她看起来端庄、得体,有点置身事外的冷漠。似乎任何人的任何话都不能改变她的做法和看法,然而谁又知道应后究竟会有什么举动呢?

    应后盯着乾坤殿看了看凉声道:“允之?万岁爷怎么样了?”

    “回娘娘的话,生死未卜,目下也不敢让医官去瞧病。”高允之胆怯的扫视了一下春璃和跟在萧子焱背后的医官。

    应后明知故问,嘴角竟似乎有一抹玩味的笑,讥诮道:“怎么不找人给天子看看?”

    “这?”高允之作揖,其余的话是一个字都不敢说了,应后表示出一种正在沉思的莫测高深的表情,视线睃视到萧祁煜和萧子焱的身上,他们的矛盾和争端已一览无遗。

    “让春璃到里头去看。”

    从应后出现到此刻春璃始终在捏一把冷汗,应后这句无疑是宣布她是站在他们背后的,春璃连忙点头。

    但恰在此刻,萧子焱却靠近了应后,没有人知道他说了一句什么,那是一句控制的很好的悄悄话,只能他和应后两人听清楚。刹那间应后面色煞白,指节上的血液也逆冲掉了,消失了一干二净。

    春璃自然料到了萧子焱说了什么,她也顾不得许多,早朝着乾坤殿去了。

    “你可不要忘记了,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如今是你帮我的时候,今日帝王殁,来日你的日子也不好过!”萧子焱就说了这么一句话。

    可真要命!

    应后毕竟是女子,且对萧子焱尚葆有缠绵悱恻之情,此刻暗暗思忖了一下将来,竟果真不寒而栗,恐惧和痛苦一股脑儿攫住了她。

    就在应后犹豫不决的时刻,萧祁煜已深吸一口气,“母后,我们在外面等,季女官会让父皇好起来。”

    “嗯。”

    应后力不从心的点点头,春璃为天子瞧病如今已成定局,任何人和任何力量都难以左右,能旁观全过程的除了高允之并没第三者,高允之跟在春璃背后涌入了殿宇,云榻上,嘉定皇帝奄奄一息,身体倾斜。

    春璃道:“高厂臣,准备铜镜和蜡烛,快。”倒是让见多识广的高允之一头雾水,春璃明明是准备给帝王看病,怎么一进入屋子嚷嚷着要“铜镜”和“蜡烛”,要知这可是和看病毫无干系的东西。

    一会儿,铜镜和蜡烛都准备了过来春璃示意几个太监移动云榻,将之摆在了一个空旷的位置,四面陈列长条桌,桌上放铜镜,其位置高低错落谁也不知里头有什么规律。

    接着,将蜡烛点在了在铜镜附近,春璃移动蜡烛,顿时屋子里明亮起来,炽烈犹如骄阳,看到这里高允之明白了,原是光线不够才出此下策。

    春璃镇定的很,她从衣袖中将自己需要的器械准备出来,琳琅满目熠熠生辉,其中多有高允之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看的高允之紧张万分。

    他的问题涌到了嗓子眼,但却吞了下去。春璃让人送了白酒进来,将器械全部都丢在了里头,浸润了会儿,她喂皇上服用了麻沸散,眼看着皇上浑身疲软,这才回头看看高允之。

    “接下来我无论做什么都不要大惊小怪,不要打扰我,不要惊吓外面的人,皇上的病势必可手到擒来,这屋子里的人统统都出去,我只留你一人打下手。”

    此刻春璃竟开始命令首席太监了,高允之挥舞了一下拂尘,众人鱼贯离开,高允之这才靠近了春璃。

    “我的个天,我的个天啊!”高允之留给春璃的刻板印象是临危不乱的,处变不惊的,但今时今日的他完全方寸大乱。

    和春璃的镇定相比较,简直有点滑稽,高允之那充满了红血丝的眼盯着白酒里浸泡的器械,又看了看春璃那波澜不惊的眼,一时之间百感交集。

    “季春璃,你可不能拖累咱家啊!现如今我警告你,无论谁要害皇上,你可都不能做傻事啊,季春璃。”

    他感觉,她太莫测高深了,从认识季春璃开始,他就发觉季春璃身上似乎朦了一层神秘的面纱,此刻那种感觉攫住了她。

    春璃道:“放心好了,我怎么会害人?如若真的弄死了天子,都是我的过失,和你忠心耿耿的高厂臣没有任何关系。”

    听春璃这么保证,高允之这才迟疑的点点头,麻沸散的效果已立竿见影,春璃绕到了天子背后,解开了皇上的发辫,心头默祷了一句“皇上,但愿您龙气所钟,洪福齐天,万不可有任何问题。”

    治病救人,她可尽心竭力。然而人和人的体质毕竟不同,有的人进行了手术会立即好起来,但有的人却也会一蹶不振。

    皇上是被酒色财气掏空了身体的人,体质自不可和一般人同日而语,春璃不禁胡思乱想,心猿意马。

    但发辫解开后,她已结束了作想,从白酒内拿出了一把锋利的柳叶刀,一下子刺向了皇上的后脑勺。

    那动作训练有素,爽利而快,看的高允之后背发麻,“季女官,你这是?”刚刚还承诺自己不会对天子下手,此刻这动作分明是在杀人嘛。

    高允之只感觉双腿发抖,一种原始的恐惧感攫住了他。

    外面,灿烂的阳光照耀不到的地方,几个人正襟危坐,尽管太监已陆陆续续送了点心和茶水过来,但人人都没心思吃喝。

    众人面面相觑,惶惑之感油然而生萧子焱始终盯着乾坤殿的大门看,他看到里头不少人被驱逐出境,看到乾坤殿的门赫然关闭。

    萧祁煜呢,他看着就茶杯里的茶水,好像那里头有什么西洋景似的。至于应后,她双手紧紧地握着,掌心里一个龙眼大小的熏香球儿已经被捏成了扁的,她的汗水源源不断从发际线上流淌下来。

    背后的萧子淼已浑身颤栗,竟似是生了疟疾一般。至于萧子鑫,此刻手中握着诸子百家在看,竟是里头最没心没肺的。

    “母后,喝一杯老君眉。”萧祁煜将茶送到了应后手中。

第一百二十三章:手到病除

    应**着茶水,手却颤动了一下,一股湍热的茶水已烫到了他。

    萧祁煜知道的秘密,春璃知道,萧祁煜某些不知道的秘密,春璃依旧知道。春璃知应后是赝品,且知应后和萧子焱那斩不断理还乱的暧昧。

    但萧祁煜却不清楚,他只感觉奇怪,按理说应后的确不该这样,她是多历年所的宫斗中大浪淘沙下来的唯一一个幸存者,如今肚子里又有天子的皇子,不管怎么说她都有过强的心理素质。

    然而现实是什么?应后看起来有一丝丝不能掩饰的慌乱,那眼神里满满都是昭然若揭的恐惧。

    当年的流言蜚语比比皆是,人云亦云,他们说,萧祁煜的母妃淑妃是被应后害死的,如今萧祁煜一观察应后,倒感觉留言不攻自破。

    就应后这心理素质,哪里是能害人的人?难不成…他就应后的表现见微知著,蓦地竟神经质的想到了皇上,难不成应后害死淑妃一事,幕后的操控之人竟是……皇上不成?

    “我要到里头去看看。”萧子焱按耐不住了,起身疾步准备到里头去,萧祁煜冷笑,“三弟,此刻千钧一发,你确定你要到里头去看看吗?扰乱了季女官的治疗,罪过不小呢。”萧祁煜阻挡的很含蓄,但却给人一种不寒而栗之感。

    “母后,儿臣!”萧子焱求助一般的看向应后,应后表情疏离,在看向萧子焱的一刹那,眼神变得空洞极了,她愠怒道:“稍安勿躁,让季春璃去治,其余人都等着。”

    “但……”

    萧子焱还要说什么,应后已怒极拍案,“等着。”那紫檀木的桌面发出一声悲鸣,众人顿时安静了下来。

    室内。

    春璃吞咽了一口唾涎,她的手在操作,从酒水内打捞出了一把斧头,那斧头锋利极了,寒光凛凛。放射出一种生杀予夺之光,初初的惊骇已经退潮,此刻看春璃竟拿出了一把斧头,高允之再一次被吓到了。

    “季女官,您可谨慎点儿啊,他是皇上,是一国之君!是天子啊!一旦有什么问题,不但是您,连老奴以及外面那一群人都要吃挂落。”高允之面如死灰,他从未经历过这样奇异的事情。

    他的心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七上八下”,那凌乱的心跳声和错乱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然而春璃却更平静了,她知道此刻当心无旁骛,所以忽略掉了高允之的疾言厉色和诚惶诚恐。

    头颅打开了,一切一览无遗。

    她之前在成造极身旁学医,成造极念春璃是奇才,教授了不少本领,春璃不但记忆力上佳,连操作的能耐也很厉害,一会儿就找到了病原。

    他看到了一块有别于其余东西的硬块,那是成造极介绍过的囊肿,春璃手起刀落轻快的柳叶刀已完美的拿掉了那一块黑乎乎的东西。

    一切完毕,她用最快的时间飞针走线将伤口缝合,等春璃弄好了这一切,旁边的高允之还目瞪口呆,他颤声道:“季女官,这这、这、这就完了?”

    手术是成功的,皇上的情况实际上比春璃料想的要乐观一点,春璃点点头,让人撤铜镜和蜡烛,让高允之搀了天子侧卧。

    高允之试了试皇上的呼吸,那是深度睡眠才有的均匀呼吸,试探完毕后,这才放了心。

    春璃在整顿那些沾了血液的器皿,丁零当啷,竟好像交响之乐一般让人心旷神怡,刚刚治病的过程是高允之见所未见的。

    他几乎以为做了一个梦,噩梦!

    然而一切已结束了。

    “就是这个害人不浅。”春璃指了指盘子里的东西,那东西黑乎乎的,好像铜鼎内不小心烧焦了的黄豆粒一般,如此小的东西竟会让天子昏厥,真不可思议。

    高允之诧异的盯着看,仿佛那东西能开出一朵花。

    季春璃眼神很平静,她已彻彻底底的清洁了器皿和器械,将之用纱绵擦拭的一干二净,依旧还收拢在了医药箱内,那些东西被封闭了起来,躺在了暗淡无光的盒子里头。

    “好奇怪吗?”春璃放松一笑,“其实不要说你奇怪,在两个月之前,如若有人说可以从人的头脑中拿出来这个,连我也奇怪。”春璃道。

    “现如今我们宣布皇上已药到病除吗?”高允之盯着春璃看了看。

    春璃却摇摇头,她平静的在喝茶,尽管她知道外面那一群人已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等了,看春璃如此这般,高允之急拍一拍脑门儿,“对了,还需开药呢,是也不是?”

    春璃握着纸张笔走龙蛇,高允之一看药方,哭笑不得。

    “我说季女官,这怎么都是贱物啊?什么茵陈,什么柴胡,就这些吗?”高允之有点晕头转向,之前天子一生病,那些太医院内到来的人总要开什么太子参、西洋参、什么太岁和冬虫夏草之类。

    但春璃截然不同。

    “消肿止痛的东西罢了。”春璃不解释,“从下午开始按时按量给皇上服用,每天需递减一些,你记住了,一个礼拜后需全部减个一干二净,最近让皇上清心寡欲多疗养一段,伤口不可见水,至于沐浴云云是万万不敢的。”

    春璃终于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高允之连连点头。

    外面众人已心焦,大概半个时辰过去了,萧子焱再一次站了起来,“不成,我要到里头去看看。”

    如若萧祁煜果真有谋杀天子取而代之的心,这时间已绰绰有余了,他后悔没有在春璃进入之前检查一下她的医药箱,莫不是里头有什么秘密?

    再不然,这本不是什么巧合的病?而是萧祁煜别有居心的安排?一想到这里,萧子焱更按耐不住。

    这一段时间可真是太长了,人人心头都在敲锣打鼓,好在此刻乾坤殿的门已洞开,敞开的门内走入了几个黑衣服的太监,那几个太监进入之后再也没有出来。

    又是一小会儿,高允之笑容满面的走了出来,从他那喜滋滋的神态和快乐的表情已看得出天子的情况早已转危为安。

    众人翘首以待,应后终于伸手擦拭了一下额头上湿漉漉的汗水,她最紧张,因春璃知道她的大秘密。

    而一旦龙争虎斗,她将很有可能为人作嫁,一无所得。此刻高允之轻快的脚步已靠近了众人,不等高允之作揖,应后已起身,“允之可免礼,皇上究竟怎么样了?”

    这么一问,众人视线都九九归一落在了高允之身上,高允之喜极而泣,老泪纵横道:“皇上的病已好了,季女官真乃神人也,众人有所不知啊……”高允之差不多要将秘密全部都说出来了,但却立即吞了回去。

    他和春璃已有过约定,不管怎么说都不能将秘密说出,高允之目光湛亮,指了指背后的太监,那黑衣服的太监已举起一个托盘走向了众人,众人也不约而同看向了那烧焦了的乌豆一般的东西。

    “什么?”大家几乎是异口同声。

    在太庙那一段时间,萧祁煜只知春璃行动诡异,但却不知春璃已修炼到了最莫测高深的本领,此刻看了看那物,倒也纳罕。

    “春璃女官说,此物就是导致皇上急惊风的罪魁祸首了,如今已拔了病灶,皇上吃了麻沸散,稍事休息就会好起来。”高允之也与有荣焉,春璃刚刚那出神入化的手术简直是别开生面的表演,看得人胆战心惊。

    而此刻回忆起来更多的是意犹未尽。

    听到这里,萧子焱放了心。

    萧祁煜面上虽不动声色,但心情却也欢喜。春璃还在里头,诸般的事情似乎也没有理会,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皇上有了轻微的意识,他缓慢的睁开眼睛看了看周边,一股恍如隔世之感灌入了脑海中。

第一百二十四章:争取到的一切

    在刚刚进行的心惊胆战的手术里,他什么都不清楚,但却似隐隐约约听到了什么。

    此刻,他那轻微的响动已被春璃听到了,春璃急忙靠近云榻,老远的给皇上行了个礼。

    “季、季春璃?果然是你,好!好啊!”皇上满心欢喜,他挣扎了一下要起身,春璃一个箭步靠近,叮嘱道:“切不可如此,皇上有什么话躺着说就好。”

    “刚刚发生了什么,朕都听到了。”皇上开腔,“都是应后和世子在保护朕,春璃,你最辛苦。”

    季春璃淡漠一笑,保持了医官应该有的内敛和蔼然。两人面面相觑了会儿,嘉定皇帝道:“朕多久就好了。”

    “皇上,伤筋动骨一百天,少说也要小半年,您这是开颅。”春璃指了指皇上的后脑勺,他下意识的伸手想要抚摸,春璃连忙阻挡,“皇上切不可如此。”

    就在这当口,高允之鸭行鹅步从外面走了进来,他面含春色,喜笑颜开。看皇上已苏醒,欢喜不已率众人跪在了皇上面前,大家三呼万岁后,高允之痛哭流涕,将自己的委屈一股脑儿都哭了出来。

    嘉定皇帝但笑不语。

    高允之让人将豆粒一般的物体呈给天子看,嘉定皇帝一看,顿时目瞪口呆,“怎么?这就是让朕痛不欲生的东西吗?就如许?”

    “皇上哟,”高允之现如今已不在少见多怪,为嘉定皇帝介绍,“刚刚春璃女官为您开颅,您脑袋有很多错综复杂的血管和奇妙的东西,就这个东西阻在了血管上,您别看这一点点,却是会要命的啊。”

    “唔。”皇上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他在猜想,究竟春璃有什么手段竟将自己的头颅打开了,按理说开了头颅之人必死无疑,但他呢,竟一点痛觉都没有,这不免让人奇怪。

    还在回味呢,春璃已看出了皇上复杂的心思,笑嘻嘻靠近,“皇上,您已全好了,药到病除,如今倒要遵春璃的医嘱来行事了。”

    自然有条条框框需要遵守,春璃话说的厉害,不外乎如若不遵照时间休息,势会酿成大祸云云,皇上一听,连连颔首。

    “朕这多年来,也的确劳心劳力,是到朕该休息的时候了。”嘉定皇帝点点头,他看看春璃,道:“季女官,孤有两句话想和你单独聊聊。”

    闻声,春璃面上蕴出骇异之色,似乎接下来谈论的将是高度隐秘的东西,她深吸一口气,面上依旧露出亲近的笑,“皇上您说吧。”

    看着春璃那盛满了温和笑意的眼,天子只感觉轻松,一鼓作气道:“朕现如今已不再春秋鼎盛,皇子们也一年大过了一年,他们啊,个个儿都及冠过了。”

    天子口中的“及冠”是成人礼的别称,我朝有规定,皇亲贵胄十八岁之前只能带着白玉冠冕,十八岁及冠礼后,白玉冠冕鸟枪换炮,被金冠取而代之。

    萧祁煜是诸位皇子内的长子,年岁比其余人都大一些,其余人以此类推,然而连最小的萧子鑫也都及冠过了。

    皇子和皇子之间年龄相差无几,并无太大的落差。

    “皇上的意思,如今要退位让贤了?”春璃嗫嚅,其实她不该这么说,但此刻竟大喇喇的冒出了这么一句。

    不知道为什么,她始终站在萧祁煜的身旁,春璃疯狂的想要为萧祁煜的皇图霸业添砖加瓦,以至于如今竟有点急功近利。

    倒是皇上,他不以为忤。

    他盯着春璃看了看,缓慢道:“其实一切都有目共睹,你也冷眼旁观了一年多,这几个皇子各有千秋,朕考量了许久,这才做好了决定。”

    “所谓日久见人心,路遥知马力,真好,真好啊。”

    这一次的病,对皇上来说是福也是是祸,但归根结底还是福,他在浑浑噩噩的状态里看了大家各有千秋的表演,萧祁煜本是最有权益成为帝王的王储继承人,在那千钧一发的危险里,他只需要随意暗示春璃一两句,一切都大功告成。

    但萧祁煜对着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却视而不见。

    至于萧子焱就不同了,他的表现最让皇上讨厌,他一切的举动都别有深意,春璃看皇上在凝思,缓缓道:“皇上的意思,他们哪一个才出类拔萃呢?”

    “季春璃,你不嫌你问多了吗?”皇上愠怒,眼神恼恨的盯着春璃。

    春璃一怔,旋即眼神内的恐慌犹如遇到了春阳一般冰消雪融了,“皇上不是要和臣下聊这个?既已屏退了周边人,不外乎是想要让臣下将他们的表现说给您听了,臣下这哪里算多此一问?”

    “臣下是医官,自会看到他们每个人的表现,臣下治好了您,因此您也知臣下不是携二之人。”

    春璃义正词严,一脸认真,听季春璃这么说,皇上鼓掌,面上怨怼的表情已被欢快取代,他嗟叹了一声,微喟:“季春璃,你如若也是朕的皇子,这皇位就是你的了。”

    “臣下是个女儿身。”春璃惭愧的叹息,其实,她也想当个金戈铁马的男子,如若她是男子,为父报仇的事做起来似乎比现如今更容易旗开得胜。

    但她偏偏是个女儿身。

    历史给女子的不过是“相夫教子”的生活,“贤妻良母”的人格标准罢了,在浓墨重彩的历史里,他们不过浮光掠影,惊鸿一瞥。

    谁也不会记住历史上有什么出类拔萃的女子,她们是翘楚,她们独一无二,然而成功的女人难免会被人说三道四,而那些失败了的,将会永久钉在耻辱柱上。

    “不过你也得亏是个女儿身。”皇上扯了扯嘴角,讪笑。

    她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她是有点太聪明了,如若他是男子,倒是应了那一句俗语了——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好了,朕问你,这几个皇子究竟谁更适合做帝王?”嘉定皇帝的视线聚焦在了春璃面上,大概季春璃着想过皇上会这么问了,所以不紧不慢道:“世子如今已成家立业,倒是个敦厚敏慧之人。”

    “二皇子沉默是金,但却拥有一股取之不尽的坚毅力量,”春璃这么说的时候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了萧祁祯那沉郁的,几近于忧愁的眼。

    她又道:“三皇子阴鸷,智深勇沉,神闲气定,但似乎还差一点什么。”

    “至于四皇子和五皇子,一个胆小如鼠,没有王者之气,另一个书卷气太浓,跟不能做天子了。”春璃条分缕析。

    从头至尾,她并没有明确自己的立场和选择,但聪明人都听的出来,春璃将萧祁煜和萧子焱“等量齐观”了,而和他们略逊一筹的是萧祁祯。

    其余两个皇子当忽略不计。

    这个排位和皇上心头的顺序不谋而合,皇上点了点头,“朕在昏厥的这一段时间,有没有什么人暗示你害我?”

    “并没有。”春璃斩钉截铁回答,“皇上放心好了,他们指派不动春璃。”

    闻声,天子心满意足点点头。

    春璃并不能彻底走远,但见她有点疲态,皇上唯恐太劳碌,“最近这几个月,朕要你随时到乾坤殿来听差,任何人都不能阻挡你,春璃。”

    “皇恩浩荡,春璃死而后已。”春璃在地上三叩九拜,皇上看季春璃,越看越喜欢。之前他对春璃满满都是占有欲,但此刻,他盯着春璃看了看,发觉春璃美丽大方,楚楚可人,完全和那些庸脂俗粉不同,她的格局和目标肯定也不是自己。

    他对她的感觉已经潜移默化,他对春璃有了诸如尊重、理解、欣赏之心。

    春璃从乾坤殿施施然出去,才走出了广场,文武百官已陆陆续续冲过去问情况,结果季春璃给他们的都是冷钉子。

第一百二十五章:合纵连横

    一句句“无可奉告”将他们拒之门外,春璃守口如瓶,尽管皇上已快好了,但春璃一点不会透露里头的消息给任何人。

    她出门后,皇上咳嗽了一声,高允之已弓着腰靠近,“皇上!”

    “刚刚发生了什么,你也都尽收眼底,朕这乾坤殿里人多势众,但朕信得过的不过你高允之一人而已,你告诉朕,究竟发生了什么。”

    高允之不过如实的将每个人的表现说了出来,别看他老了,但他的记忆力很好,他机会是演戏一般的将每个人生动形象的诠释了出来。

    皇上看到这里,握着的拳头逐渐松开。

    “那么朕问你,你说这会否是每个皇子处心积虑的安排?”

    “不!”高允之杜绝这个念头,他本老谋深算之人,更会察言观色,在变故发生以后,他将每个人的表现都尽收眼底,倒是不觉得事情是安排的。

    皇上和高允之聊了后,已“便知天下事”,此刻让高允之召皇后进来,应后一颗心七上八下,她早看到季春璃离开,她料定事情已处理完毕,但却不知道春璃是否已将自己的秘密说给了天子。

    此刻皇上第一个要召见自己,她焉能不心乱如麻?这么一起身,只感觉腹痛头晕,嬷嬷眉寿大惊失色,“娘娘,您可还好?”

    “到里头去。”

    应后指了指乾坤殿。

    在眉寿的搀扶下,应后已进入乾坤殿,殿宇内似乎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但窗外的风已吹了进来,干燥的春风净化了屋子里的空气,高允之看皇后娘娘面如金纸,急忙过去搀扶。

    “你身怀六甲,就不用下跪了吧。”看应后要行礼,皇上止住了。高允之送了金交椅给应后,从高允之殷勤的态度和皇上和煦的眼神来看,事情应该是朝着好的方向在良性发展。

    “这一次,你是第二号的功臣,真好,真好啊!朕已听春璃和高公公说了,有你在才左右了此事,如若让他们都进来,此刻朕只怕已去见列祖列宗了。”皇上强颜欢笑,看了看应后。

    “怎么,你不开心吗?”看应后眉梢眼角一点喜气都没有,皇上有点诧然,其实应后在想其余的事,她想坦白一切,多年来对皇上的毒害,自己的身份,萧子焱的狼子野心,以及——

    以及自己肚子里那孩子。

    她在胡思乱想,且还是暗中失去了理智主宰之下的各种雀跃念头,如果季春璃此刻在,她一定会提醒应后切不可先入为主去管窥蠡测天子的心,因聪明如季春璃、萧祁煜也揣摩不到天子究竟要做什么。

    皇上已许久没有认真看应后了,他今日近距离一看,忽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触,慨然道:“岁月如飞刀,朕如今鬓已星星也,倒是你,似乎一年比一年还年轻了。”应后听到这里,大惊失色。

    难不成皇上已识破了吗?

    但皇上又道:“你今日将朕从黑鲨口给救了回来,朕从来都是论功行赏之人,你今想要什么,可恳求朕!多离谱的要求朕都会满足你。”

    其实,在这一刻,皇上已料到应后会说什么了,她一定会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举荐个皇子出来,应后左思右想,许久后跪在了地上。

    “怎么下跪了,起来,起来。”皇上的眼神很心疼,应后对那眼神也受之有愧,她多么想恳求皇上饶恕了自己,放自己离开皇宫,让自己隐姓埋名一人找个地方孤独终老啊,但她并不敢提出这等要求。

    “臣妾别无所求。”

    “甚好。”

    很显然,这几个字的答案才是皇上情愿听到的,“朕之前经常听人说皇后你和三皇子走得很近,后来又有闲言碎语说你和世子过从甚密,朕今日看你行事作风竟和朕一模一样,不偏不倚,有自己的主心骨,很好啊。”

    其实皇上不过想要试探一下她会站在谁的一边,此刻看应后并没支持任何人,皇上满足的点点头。

    应后也退下了,皇上开始梳理事情,许久后低喃道:“高允之,从今日开始,未来的一百天,萧祁煜代理朝政,批阅奏疏、题本和公函,没有十分特别的事,不需到乾坤殿报备。”

    高允之听到这里,喜上眉梢,他却比任何人都清楚,别看皇后娘娘不偏不倚不夷不惠,春璃模棱两可,但实际上皇后和季春璃都是萧祁煜的人。

    如今他也是萧祁煜不二之臣,听天子这么说,他哪里能不开心。

    晚上,萧祁煜见了季春璃,聊起来乾坤殿的事,春璃不过三言两语就将惊悚的一幕一笔带过,萧祁煜听了,道:“你这是青出于蓝了,怎么会如此厉害?”

    “我得到了高人指点,这些都不在话下。”春璃笑了笑。

    一切都结束了,但一切也变成了全新的开始,萧祁煜和春璃聊了许久,两人惺惺相惜,到月上中天才离开,因了帝王之病,萧祁煜可随意和春璃聊。

    甚至于朝廷内部的事他也会竹筒倒豆子一般告诉春璃,别看季春璃乃女流之辈,但在很多事情上拥有正确而敏锐的见解,他接受季春璃的建议,很多疑难杂症都会迎刃而解。

    萧祁煜回去后,舒尔雅才回来,谁也不会想到在这乱七八糟的一段时间里舒尔雅去见了萧子焱,舒尔雅的到来连萧子焱都惊诧,他带着错愕的语调问:“皇嫂这是做什么来?”

    毕竟已夜深人静了,舒尔雅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她有什么目的?

    今日萧祁煜已如此哗众取宠,她不应该整顿一桌上好的酒菜来弹冠相庆吗?然而她为什么看起来如此愁眉苦脸?

    “我和你一般讨厌季春璃,他让你不能官运亨通,让我独守空闺孤忱难眠。”是的,舒尔雅是过来和萧子焱合作的,听舒尔雅这么说,萧子焱的剑眉抖颤了一下,他急忙警觉的挥手屏退了旁边的侍卫。

    此刻,屋子里逐渐安静了下来,萧子焱看向舒尔雅,“皇嫂这是什么意思?”

    “你看看这个!”舒尔雅将袖口卷起来,露出了一点守宫砂,看到这里,一切不言自明,其实之前萧子焱已听到了不少流言蜚语,说因萧祁煜和春璃的暧昧而导致他们夫妻不和睦,但谣言毕竟是谣言。

    起初他以为不过三人成虎,胡说八道。

    此刻竟发觉现实可谣言更劲爆,他们成婚已三个多月了,他竟然动都没有动过她,这课真是奇怪。

    “合作起来,消灭季春璃,以后你和他分庭抗礼也好,和他合二为一也好,那是你们的事情,你看怎么样?”当季春璃今日春风得意,骄矜的回去后,舒尔雅就感觉自己岌岌可危。

    现如今的萧祁煜和季春璃已经从人群里脱颖而出,他们一个郎才、一个女貌。一个宰执天下一个医中圣手,今日乾坤殿那边已下了圣旨和口谕,未来的一段时间萧祁煜看来料理朝廷内务,这也就是说明,皇上已肯定了萧祁煜的身份。

    假以时日,萧祁煜和春璃合二为一,哪里还有她呼吸的空间,生存的地位?

    两人已聊了许久,谁也不知道他们有什么阴谋阳谋。

    “皇嫂,早点儿回去吧,如若让他看到您到了我这里,飞短流长就不好了。”萧子焱起身,准备送舒尔雅离开。

    “他?”舒尔雅视线变得怨毒,好像不知名的黑暗里有择人而噬的猛兽一般:“他才不会在意我,更不会多看我一眼我究竟在西宫还是在其余的地方。”

第一百二十六章:皇子策

    她生活的如此没有存在感,自嫁给萧祁煜后,他从来没有表示过一分一毫丈夫应尽的义务,他漠然对她,让她心如刀绞。

    一想到这里,浊气上涌,她竟有点昏沉,“我!”

    “皇嫂,臣弟送您回去。”萧子焱已伸手握住了舒尔雅的手,舒尔雅看了看萧子焱的面,从他的五官里,依稀仿佛还能看到萧子焱的容貌,倒是得到了含蓄而大的满足,她竟破天荒的没有介意他的冒犯。

    萧子焱的眼神很感伤,其实此刻已出现了一种莫名的情感在两人之间流动。

    从萧子焱这边回去,果和预料一般无二,萧祁煜压根就没有注意她,她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他一点兴趣都没有。

    两人相敬如冰的生活,她不主动的时候,他从来不会多说一个字,惜字如金。到夜幕降临,他会找人送舒尔雅回去,再也没有比这更让舒尔雅嫌恶的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搭配。

    他在温书,似有看不尽的黄金屋在等着他,似要汲取不少养料,舒尔雅坐在他的对面,看着那跳跃在他眉眼上的烛火。

    他和她举案齐眉,但他对她却是如此绵里藏针,盯着他看了许久,舒尔雅终于鼓起勇气靠近了萧祁煜。

    “世子!”她这一声,是如此的悲切,如此的凄凉,这么一叫,倒是让萧祁煜诧异,他颔首,“怎么?有事?”

    “世子!”

    舒尔雅涕泪交流,堕入了情绪的低潮,她蜷缩在了他的面前,犹如一个被打败了但依旧还要匍匐前进之人,他瞅了瞅她,鹰眸里顿时升出了嫌恶之光,怒冲冲道:“你这是做什么?”

    他眼神里堆积起来可千里雪飘的冷意,那冷,冰点一般袭击到了舒尔雅,“本王欺负了你不成?”

    “世子!”舒尔雅擦拭了泪水,他难道是木人石心吗?难道就一丁点儿都看不出她的情绪吗?

    “起来!”萧祁煜漠然命令,舒尔雅只能擦拭掉眼眶内纷纭的泪水缓慢起身,旁边的侍卫和太监都知他们两人这帝王一手操办的婚姻是一败如水的,也都知她对他有感情上的算计,国土上的丈量,命运的阴谋。

    但一切戛然而止,他用一段错误的姻缘将她捆绑在了身边,让舒尔雅永世不得翻身。

    从殿宇被驱逐出境,萧祁煜今晚依旧一人困觉,舒尔雅泪流满面,该尝试的她都试过了,难不成让她高高在上的公主做个银娃当妇吗?

    “世子妃,世子对您一点点感觉都没有啊。”跟随舒尔雅多年的嬷嬷早看不下去了,蹙眉提醒了一声。

    舒尔雅忍住了悲切的啜泣。

    许久后,晚风送过她的一句话,“难道我不知道吗?我又有什么办法呢?”舒尔雅哭笑不得。

    在自己相公的面前,她总不能日日都求饶、讨好,出各种美人计啊!更何况,美人计对他来说一点作用都没有。

    他在她面前是个坐怀不乱的柳下惠,舒尔雅也尝试过让他酒后乱性,但哪里知道萧祁煜要么滴酒不沾,要么但凡喝酒总能喝她个人仰马翻,倒是他自己,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此刻空寂的庭院内燃起来寂寞的灯烛,越发靠近自己的屋子,舒尔雅越发感觉凉,似乎那凉意是从竹林里渗出来的,似乎凉意会聚合起来将她的小屋子变成冰天雪地的王国。

    走到这里,她抗拒着不情愿回去,那嬷嬷看到这里善解人意对旁边是女吩咐,“还不快多燃红烛吗?冷冷清清的。”

    其实何止是冷冷清清,已凄凄惨惨戚戚了,个中人更体会的入木三分。

    此刻的夜里,舒尔雅竟蓦地想到了多情的萧子焱,如若自己和萧子焱在一起,是否一切另当别论呢?她眸色荡漾过一抹温暖的涟漪,还要继续作想下去呢,旁边嬷嬷已畅所欲言,“世子妃,这样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啊。”

    “你有什么阴谋诡计?”舒尔雅翻白眼,“还请直言不讳吧,在这深宫内院里,我的朋友是寥寥无几,你!”

    舒尔雅起身,轻盈的柔荑重重的落在那嬷嬷的肩膀上,这一击,完成的是两人某种无言的信任,“算是一个。”

    她已将她看作独一无二的朋友了,所以不管怎么说,她都要竭尽全力的帮她,不是吗?那嬷嬷就此事也冷眼旁观许久,她到底是老而弥辣,“世子妃,我们这边如若没有点儿手段,就是再过一百年,他依旧对您无动于衷。”

    话虽然很难听,但一切的一切也正是舒尔雅担心的问题,闻声,舒尔雅抖颤了一下羽睫,她本刚强的女子,但泪水却依旧遏制不住的潸然。

    “那我们该怎么办呢?”

    “为今之计,不过“取舍”二字罢了,”那嬷嬷用锦帕擦拭了舒尔雅的泪水,声音是那样熨帖,那样老成持重,带给舒尔雅一种久违了的温暖。但接着那苍老的声音却说出了一句让舒尔雅震怒的话,没有人知道她们今晚说了什么,但那嬷嬷却得到了一个严厉的耳光。

    打人的人怔住了,只感觉手掌酸麻痛楚。

    被打的人似乎早预料到了,在那手掌即将落下的千钧一发里,她微妙的躲避了一下,就这一躲避,虽毕竟还是承接了这一耳光,但手臂上的力却卸掉了。

    雷声大雨点小。

    “你这贱奴,你怎么能挑唆本妃做那样的事?今日本妃就饶了你,以后哦不可再说。”

    “世子妃,”那跪在地上的嬷嬷一边脸颊已肿胀了起来,但饶是如此却不能遏制住她那苦口婆心的劝说,“世子妃,你不要这样想啊!我们要的是最终的胜利,您既能答应让季春璃到世子身边,您怎么就不能牺您自己呢?”

    自见舒尔雅身体晃动了一下,犹如被看不到的拳头重重的锤击了一下,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笼罩住了她,那嬷嬷起身眼疾手快搀扶了舒尔雅回去。

    第二日,皇上的情况已略好,宣召了萧祁煜来,萧祁煜是伺候皇上吃药,动作稳重极了,嘉定皇帝已许久没有盯着他看了,此刻那双锐利的眼逐渐变得温和了,上上下下打量了许久,这才淡淡一笑。

    “朕之前将你在别院冷落,你可仇恨朕?”他们父子之间鲜少推心置腹,这史无前例的第一次,让萧祁煜有点懵,他的眼立即看向嘉定皇帝。

    皇上面带微笑,窗外的曙光透过窗纱落皇上脸上,她看起来健康、爽朗,英姿勃发。

    到底多亏了春璃,硬生生将皇上从死亡的分水岭上抓了回来。

    萧祁煜知道,自己不可没心没肺的说自己不计较,天心九重,任何一句话都会重新改变自己的命运,而他在等,等他给自己一个标准的答案。

    “儿臣怎么会不恨您,翊荷居潮湿阴冷,儿臣和老太监福生相依为命,更兼接二连三遭遇了不少的狙杀,”萧祁煜会这么回答,毕竟是皇上预料之外,嘉定皇帝瞅了瞅萧祁煜,萧祁煜又道:“后来儿臣终于明白了,一切都是父皇您处心积虑千辛万苦的安排。”

    “知道就好,朕没有白白疼你。”皇上面带微笑,双眼内涌动了少见的柔情。

    父子两人闲话家常倒是聊了不少,过了会儿,皇上倦怠了,春璃送了萧祁煜出来。

    今日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季春璃从一起来眼皮就在不停的跳动,是福是祸都闹不明白。两人走在料峭的春风里,萧祁煜看了看春璃的侧脸,“怎么?你看起来不开心?心事重重的?”

第一百二十七章:和离书

    “我?心事重重?”原来,已被萧祁煜一眼看穿了,春璃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我今日一早起来就眼皮跳跳,不知主何吉凶?”

    随便问一句。

    萧祁煜调皮一笑,目若朗星,“主何吉凶?古人云:左跳财,右跳灾。”

    萧祁煜鲜少怪力乱神,其实也不过是想和春璃开玩笑罢了,季春璃闻声,却一点笑不出口。

    “一开始是右边在跳,过了会儿就两边一起跳了。”

    “哦?”萧祁煜侧身靠近季春璃,春璃准备躲避,萧祁煜的长指已落在了春璃的睫毛上,他凑近她看,好像她是个刚刚从窑炉里烧制出来的瓷娃娃一般。

    他的手指有点凉,轻轻的在春璃的眼角点了点,一股舒服的凉意已沁人心脾,春璃倒是感觉好多了。

    “怎么样?”

    “好多了,好多了。”春璃退避三舍,尽管别样的亲密是她渴求的、喜欢的。他发现季春璃因了自己的靠近而心乱如麻,不禁笑了,说真的,他喜欢看春璃惶恐的忐忑的表现。

    吹皱一池春水,竟也是很有意思的事。

    “我回去了。”春璃指了指远处的长宁宫,此刻太阳已一竿子高低了,两人若即若离的走着,而地面上两团黑漆漆的影子已渐渐合二为一。

    萧祁煜看了看远处的长宁宫,长宁宫宫门口有两只优哉游哉的白鹤在玩儿,它们看起来一派琴瑟和鸣的模样,大概这是宫里最柔情蜜意的一幕了,而春璃看了看地面,视线始终在黑影上徘徊。

    “好,去吧。”就犹如赦免一般,他吐出了几个字。

    春璃点头撒丫子去了,到长宁宫后,春璃还魂不守舍,她对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尽管萧祁煜是阴鸷的,邪佞的。

    萧祁煜就好像会散发出奇异香味的鬼罂一般,而春璃犹如过路的狐狸,不经意之间就会被吸引。

    等萧祁煜和春璃分开后,萧祁煜到了乾坤殿后殿,最近需要批阅的东西很多,但好在事情虽然多,但处理起来却不十分困难,他三下五除二处理完毕此事,如今也一脑子季春璃。

    她的一娉一笑,她的一举手一投足,她就好像开在脑海里的花儿一般,永远芳香馥郁着,每当他想到她的时候,唇畔都会荡漾出一抹快乐的微笑。

    乾坤殿,萧子焱求见了嘉定皇帝,高允之陈说了后,皇上摆摆手,示意萧子焱进来。三皇子迈步进入,行礼如仪后,依旧问了病情。

    皇上一言不发,但从气色和面色上已嫩看出,那季春璃的确有两把刷子,她已将皇上调理的很好了。

    萧子焱和高允之一问一答,回答完毕后,萧子焱这才靠近了天子,他看起来很悲痛,一下子跪在了皇上面前。

    “父皇,您的病是季春璃治好的,季女官真厉害,如今您还没有赏赐她什么呢,孩儿也看出了女官的厉害,倒有个不情之请。”

    皇上听到这里,已玩味出了他未尝出口的欲念,他微喟,萧子焱啊萧子焱,你可真是会见缝插针,如今已决定将季春璃纳入麾下据为己有了吗?

    皇上表示出一种大病初愈的迟钝,阑珊的目光盯着萧子焱,“老三,你说。”

    “儿臣想要求您让季女官和厉无畏和离,儿臣打听到了,季女官和厉无畏一点感情都没有,他们两人自婚后就没有在一起生活过。”

    说真的,季春璃几乎都忘记了自己是厉无畏的夫人,这一层关系错误到令人发指,错误到漏洞百出。

    萧子焱这么说,高允之观察了一下皇上的面,嘉定皇帝始终没有表情,许久后他对高允之吩咐,“是朕当初乱点鸳鸯了吗?”

    高允之如遭雷击,一下跪在了皇上面前,不要说皇上的安排是错误离谱的,他可不敢变态。

    看高允之下跪,嘉定皇帝已不言自明,他抬手,“宣季春璃和厉无畏进来。”

    春璃想不到,今日自己会因祸得福,有人会用一个意见改变自己的命运。皇上二次宣召,春璃也不得不去,但一路上一颗心却七上八下,高允之走在季春璃前面,行色匆匆。

    她忙问道:“高厂臣,皇上宣召我是做什么?”

    “春璃女官,”高允之将萧子焱的话说了,春璃的心跳加速,好家伙,萧子焱啊萧子焱你可真是无孔不入,你怎么就知我们是生搬硬套的关系,我们格格不入呢?

    春璃其实早想和厉无畏和离了,这一份爱是建立在皇权之下的,她不是不喜欢厉无畏,对厉无畏,春璃更多的是崇拜和欣赏。

    还在胡思乱想之间,春璃脚步已靠近了龙庭,她这一侧眸就看到了厉无畏,厉无畏单膝跪地,似乎也刚刚到来,春璃急忙参拜。

    旁边的萧子焱对她笑了笑,春璃从萧子焱的表情并不能看出他的内心,因了这诡异的笑,让春璃不寒而栗。

    “季春璃,朕问你话,你实话实说。”当嘉定皇帝被春璃从死亡线上拉回来后,明显对春璃的态度好了不少。

    并且他也明白,自己这一辈子五劳七伤,以后用到春璃的时候只多不少,然而嘉定皇帝毕竟没能看穿春璃身上等同于季胜平的某些气质和特性。

    春璃从皇上那微风和煦的神情已释放了压力和紧张感,从容不迫的点点头。

    “厉无畏,你也一样。”皇上瞅了瞅厉无畏。

    厉无畏颔首。

    “季女官,你们这姻亲是当初朕为你们安排的,但是你们看来心满意足,其实你们各自不喜欢对方,是也不是?”是!他们的婚姻名存实亡,假意的温存不过为杜绝悠悠之口罢了。、

    若非天子提醒,季春璃早将自己是厉无畏夫人的这一层身份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春璃咬着下嘴唇,她没有去看皇上的眼,唯恐那波澜不惊的眼内某些情绪会让自己恐惧,“是!”

    春璃肯定的作答,这需要天大的勇气,需要雄心豹子胆!但季春璃竟铤而走险点了点头,回了个“是”。

    “允之!”皇上抠了抠耳朵,“刚刚季女官说“是”?”

    高允之不置可否,急忙示意春璃改变说辞,他怕被季春璃牵连了,春璃看高允之如此为难,道:“是,皇上,微臣只是将厉将军看作了哥哥。”

    季春璃向来是会察言观色之人,今日竟破天荒愚蠢的回答了天子的问题,且还有愈演愈烈越描越黑的意思,高允之在旁边看着,眼神有点同情。

    他用眼神来提醒春璃注意点儿,但春璃呢,并没有更改答案的意思。

    “厉将军,你呢?”皇上沉声问,厉无畏得季春璃,真如珠如宝,但当厉无畏知季春璃潜伏在龙庭内竟是有跟崇高的目的,他忽然自惭形秽,不错,他们都是从底层一点一点扶摇直上的,按理说更惺惺相惜才是。

    但实际上,厉无畏的高度已至,而他明白春璃的目标不在这里,何苦因一厢情愿而拖累春璃呢?

    厉无畏的智慧远不及春璃,他也不知道自己的一个回答会换来什么结果,但他已不去考虑了,冒险道:“臣下也不喜欢季春璃,只将春璃当做了妹妹,新婚后并没染指,春璃依旧是冰清玉洁之身。”

    闻声,萧子焱略略吃惊,见多识广的高允之却目瞪口呆,大跌眼镜。

    鬼知道季春璃有什么魔力竟让莽撞的厉无畏这样说话,让一个男人承认这样的事,简直难上加难。

    而厉无畏的回答是如此中气十足,每个字都务求让病中的皇上听个明良。

第一百二十八章:帝心难测

    嘉定皇帝听了他们如出一辙的回答,慢吞吞点点头,“朕——知道了,允之,准备笔墨纸砚。”高允之这狗腿子跑的可殷勤,一刹那之间已准备了朱砂笔和黄绢,皇上振笔疾书,写完后看了看,“朕如今在病中,算是为春璃和厉将军你们做点儿力所能及的事,朕要你们和离,怎么样?”

    “自古来,“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如今朕却做了这等事,缘起也是朕糊涂,怎么样?”

    季春璃听到这里,只感觉自己太幸运了,一时之间竟犹如骨鲠在喉。看春璃这样,皇上已然明白春璃之意。

    倒是厉无畏,当初帝王赐婚,春璃从天而降,他早开心极了,如今蓦地要和离,虽然说两人并没有夫妻之实,但大喇喇一个“去”字儿就要快刀斩乱麻,那种沉痛的打击一时半会竟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厉将军,你是男子,当大人有大量,是也不是?”天子毕竟是天子,如此轻描淡写一句话已成全和破坏了人家的情感。

    此刻厉无畏只能点点头,“微臣忠君爱国,也知取舍季女官和微臣本是一干二净的关系,如今和离,也算各得其所。”

    “好,朕也就不用晓以大义了,事情就如此这般吧。”嘉定皇帝自认为做了皆大欢喜的事情。

    春璃谢恩,起身后讷讷不能言,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让她的身份水涨船高也让她大起大落,如今竟有点如梦似幻,不知今夕何夕。

    “父皇!”

    落针可闻的寂静里,萧子焱忽然喊了一声,春璃看向萧子焱,萧子焱已凑近嘉定皇帝,“父皇,儿臣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来听听。”嘉定皇帝是宠辱不惊之人,他脸上甚至于连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萧子焱看向父皇,慢吞吞道:“其实儿臣之所以恳求您让春璃和李将军和离,还季女官个自由身,其原因也和儿臣有关系。实不相瞒,父皇!儿臣喜欢春璃已非一日,还请父皇您继续赐婚。”

    “你和她?”嘉定皇帝一脸被震动的表情,他的眼在两人身上兜转了一圈,一时之间竟有点无言以对。

    似乎他才看出萧子焱的心。

    季春璃佩服皇上那无微不至的表演,真是拿捏到了演员的精髓,无论额角跳动的肌肉还是嘴角抽搐的微表情,无不完美的诠释了内心的震动和不安。

    皇上没有立即表态,略凝思了片刻,这才缓慢开口:“你可确定你要让朕赐婚,如今春璃刚刚和离,这只怕……”

    嘉定皇帝欲言又止。

    然而萧子焱闻声,已喜上眉梢,他做之前那一切都是铺垫,其目的就是接下来的一切。

    看皇上似乎有安排的欲念,恨不能匍匐在帝王面前谢恩,活脱脱是摇尾乞怜的模样儿,“父皇,儿臣为真爱,怎么能惧怕飞短流长。”

    “皇上!”及春璃闻声,惶恐不宁,膝盖一软跪在了皇上面前,“皇上,请您不要赐婚了,三皇子是天潢贵胄,春璃已是残花败柳!三皇子需要的是一个国色天香的女子,而春璃仅仅是个医官!身份地位判若云泥,如今春璃也不想嫁人了,皇子是不怕飞短流长,但春璃身为一个寻常人是怕流言蜚语的啊。”

    “季女官,你可不可自暴自弃啊。”嘉定皇帝有点惭愧,酿成苦果的罪魁祸首本是自己。

    “春璃,你可不能一朝被蛇咬,就十年怕井绳啊,我会对你好一辈子。”一辈子?这承诺来的猝不及防,让春璃措手不及。

    一辈子?

    在萧子焱的世界里,在萧子焱的认知中,一辈子只怕是眨巴一下眼睛的过程吧。

    “父皇,儿臣会让季春璃做王妃,一定会好好儿的呵护她。”萧子焱再接再厉,这已是一个皇亲贵胄能给一个平头百姓之女能给的一切殊荣了。

    此乃真真正正“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机会,天下多少女孩求之不得呢,然而这其余人梦寐以求的橄榄枝,在春璃却是断肠草,她义正词严道:“皇上,臣女为您疗伤,您才脱离苦海,如今臣女不要任何奖励和赏赐,求您让臣女自自在在的活着吧。”

    “老三,”嘉定皇帝已亏过一次春璃,此刻更不能让春璃继续受伤害,“朕以为,你切不可强人所难,如今连朕都看出春璃不情不愿。”

    “是!”

    季春璃咬着牙齿,既然是拒绝,就要当机立断,哪里能藕断丝连?看季春璃拒绝,萧子焱深吸一口气,鼻息逐渐凝重,似乎在酝酿风暴,但最终那潮涌一般的呼吸逐渐平静了下去。

    他失算了,想不到他竟低估了皇上和春璃之间的关系。

    “以后不要提这个了,起来吧。”皇上挥挥手,示意春璃和萧子焱起身,几个人起来后,萧祁煜也闻讯而来,背后是舒尔雅。

    大家都到了,倒是意料之外。

    在没有得到帝王准允的情况下,任何人都不能到乾坤殿来,更兼皇上病入膏肓。高允之苦口婆心的劝说,力所能及的阻挡。

    但萧祁煜和舒尔雅还是一鼓作气冲了进来。

    高允之一脸的无可奈何,皇上看萧祁煜去而复返,轻咳一声,“怎么?世子有什么事情吗?”

    萧祁煜跪在了嘉定皇帝面前,“父皇,听说您让春璃和厉将军和离了?”

    听说?他的消息可真快啊,皇上没有立即回答,阴鸷的眸霹雳一般梭巡过室内每一个太监宫女的脸,其实,他这不过是正确的推理罢了,室内并没一人离开过。

    最终皇上将阴狠的视线笼在了高允之脸上,高允之颤栗了一下,双膝一软跪在了皇帝面前。嘉定皇帝瞅了瞅突如其来的萧祁煜,“朕已准允了他们,他们貌合神离许久,早该一拍两散了,如今也算皆大欢喜。”

    “父皇,儿臣恳求您赐婚给春璃和儿臣。”嘉定皇帝倒是想不到萧祁煜有这么一份心,而季春璃此刻有点呆。

    萧子焱之所以希望促成她和他的婚事,不过是算计,不过是阴谋。春璃虽不是什么残花败柳,但毕竟是和离过的女子,他怎么肯做折本买卖?

    但萧祁煜就不同了,他是发自肺腑的恳求,对季春璃,他一点都不嫌弃。两人视线胶着在了一起,春璃只感觉鼻孔内旋过一股酸涩,也不知那究竟是什么情愫,说不清道不明。

    “父皇!”萧祁煜叩头。

    “季春璃,你怎么看?”嘉定皇帝将征询的视线落在了季春璃的面上,春璃无言以对,失去了表达的能力,但眼神是欢喜的。

    她的长睫毛在颤动,是感激不尽的神情。

    “父皇,”最出人意表的事情发生了,想不到旁边的舒尔雅竟开腔了,她开始了自己洋洋洒洒的表达,那双眼睛深情款款,大道理娓娓道来。

    “儿臣嫁给世子许久,儿臣是南瞻国的公主,本金枝玉叶之人,平日里只知道养尊处优,竟是个木人石心!如若春璃能嫁给世子爷,那才是皆大欢喜的事,其余的女子多得是心术不正的,唯春璃温柔腼腆,一颗心一干二净,父皇,还请父皇您玉成了此事吧。”

    大家都很意外,今日的变数太多了。

    在这数不胜数的变数内,最让人目瞪口呆猝不及防的还是舒尔雅的表达,阖宫不少人都知舒尔雅是什么人。

    舒尔雅善妒,是个表明温吞,但实包藏祸心的恶魔。曾几何时,就因某个宫女多看了一眼萧祁煜,那宫女就被找个由头弄死了。

    如今她竟一反常态开始帮助萧祁煜据理力争。

第一百二十九章:二嫁

    “父皇,儿臣和皇兄也是一个意思啊,春璃会持家,又是个谨小慎微的性格,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呢,如今还请皇上您成全了儿臣和季女官吧。”

    本来,萧子焱已偃旗息鼓,但此刻却不同了。

    他再一次开始据理力争。

    春璃攥着拳头,完全不能预料接下来势态会怎么发生,萧祁煜看向萧子焱,道:“王弟何苦非要和皇兄争,王弟既想找个好女孩儿,皇兄给你物色就好。”

    “皇兄这意思,到底还是在腹诽春璃已不算好女孩了吗?”

    “厉将军之前已说过,他是完璧归赵,怎么春璃就不是好女孩了?”萧祁煜的愠怒已集合在了语言里,“你这样说真有点让人想入非非呢。”

    “皇兄,您已有了温柔贤惠的公主,臣弟呢,还单枪匹马呢,如今还请皇兄您割爱。”

    “要割爱的应该是王弟你啊。”

    两人没完没了起来,这边,舒尔雅已握住了季春璃的手,示意季春璃表态,春璃作为当事人,自然有表决权。

    但事已至此,春璃竟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惶恐。

    “春璃,你快说啊,你是更喜欢世子爷呢还是三皇子啊?”舒尔雅温柔的提醒,敦促。

    春璃看都没有看萧子焱,始终盯着萧祁煜在看,那缠绵悱恻的眼神已说明了一切。

    皇上也看在眼里。

    “父皇,您已错过了一次,儿臣希望您不要一误再误。”舒尔雅介入了他们的争论,和风细雨一般道:“季女官和世子爷关系匪浅,和儿臣私交也不错呢,儿臣保证春璃嫁过来后儿臣会一如既往的对她还。”

    但春璃却似乎看到了鸡飞狗跳的宫斗场面,嫁给萧祁煜没准儿会是乌烟瘴气的生活,然而她却一点都不喜欢萧子焱。

    “春璃,朕已错了一次,阿雅虽直叱其非,但说的却很正确,如今朕不想继续错下去了,你的未来,你自己决定吧。”皇上将权益彻底给了春璃。

    看大权旁落,萧祁煜忽然安静了,萧子焱却道:“春璃,你交给我就是我的王妃,那是独一无二的。”

    春璃已忽略掉了萧子焱的甜言蜜语,的确是独一无二,但春璃却不情愿。

    “皇上,微臣情愿嫁给世子爷。”春璃看向皇上。

    “那朕就一锤定音了,老三,还不快祝福你哥哥嫂子吗?”皇上看向萧子焱,萧子焱却想不到事情会这样发展,他诧异的扬眉,只感觉耳边似有人用力的敲了一下铜锣,余韵嗡嗡嗡不绝如缕。

    “父皇?”祝福?

    他硬生生将春璃从自己手中抢走了,他不诅咒他们已算是他慈悲为怀了,怎么还能去祝福呢?

    “多谢父皇,儿臣一定会对春璃很好。”萧祁煜靠近春璃,握住了春璃的左手,这还是大庭广众之下,他们绝无仅有的亲密。

    两双手轻轻的握着,但传递出的却是源自于地脉深处一般的柔情与能量。春璃很快乐,也很满足。

    旁边的舒尔雅看事情已成,嘴角也有了清浅的梨涡。

    似乎对这一切,她也喜不自胜。

    皇上道:“这婚姻大事并非儿戏,煜儿,春璃是已嫁过一次的姑娘,你今日要给朕允诺,不能伤害春璃,日后不能因此事而疏远春璃啊,季春璃救了朕的命,是朕的救命恩人,朕可不能稀里糊涂将她推送给了不值得的人。”

    自死亡线上回来后,嘉定皇帝对春璃改观了。

    他的确希望季春璃能有个很好的归宿。

    “儿臣许诺您,不会旧事重提,不会伤害春璃。”萧祁煜的话虽简单,但每个字都好像苦口的良药,在一点一点温暖春璃的内心。

    一切板上钉钉,接下来就是尚宫局和鸿胪寺的事情了,因是世子爷娶亲,所以格外隆重,一切自然可圈可点。

    至于这铮儿流程里穿花蝴蝶一般忙碌的还有舒尔雅,她注重萧祁煜梅开二度的婚姻,甚至于超过了自己和萧祁煜的婚姻。

    她在策划,琐碎到衣裳上的花纹,头面上的珍珠和翡翠等等,都一一的过问。

    因婚礼已在即,所以春璃可正常的出入西宫,他们两人能在一起也真可谓辛苦遭逢,春璃甜蜜极了,心犹如饱满的风帆一般。

    此刻,春璃在西宫内伺候萧祁煜,他在看书,明明灭灭的光线在他的面上抽搐着,柔和的光斑闪耀着幸福的秘密,春璃呢,就伺候他身旁,她为也准备了西洋参茶,罗汉果茶,萧祁煜夜读起来会忘记时间。

    而季春璃呢,眼落在萧祁煜的身上,目光里是遮不住的柔情。

    春璃去挑灯,但却因分心而将灯油弄在了手掌上,春璃甩开了灯油,萧祁煜看春璃如此,急忙丢开书一跃而起,一把将春璃的手偶握住了。

    灯油烫过的痕迹形成了一片淡淡的潮红,他急忙吹了吹,“怎么这么不小心?看什么呢?”萧祁煜心疼极了,恨不能代春璃受过。

    春璃却嫣然一笑,“世子爷何苦大惊小怪,这有什么?不疼的。”

    “疼在我心。”萧祁煜握着桌上的锦帕急忙为春璃包扎,春璃受宠若惊,包扎完毕后,他低眸看了看春璃,那眼神让春璃的心悸动。

    她不自觉痴迷了,迷茫了,而萧祁煜呢,已抱住了春璃,将春璃放在了云榻上。

    春璃已意乱情迷,但却知此事不妥,急忙扭动挣扎,但春璃的手却被萧祁煜控制住了,“本王现在就要。”

    “世子!”春璃在用眼神苦苦哀求,萧祁煜看春璃这可怜楚楚的模样,倒是得到了什么邪恶的原动力一般,眼在春璃起起伏伏的胸口上看了看,邪魅的笑了。

    他蜻蜓点水一般亲了一下春璃的嘴,菱唇已越过嘴唇,落在了春璃象牙白的脖颈上,接着轻轻咬了下去,犹如蚂蚁还是什么毒虫在啃啮一般,春璃只感觉被“咬过”的位置有点难以言喻的麻痒。

    而那麻痒的感觉竟会通过那位置一点一点的扩散开,让人心乱如麻,“世子!”

    “今日不为难你。”说好的不为难,但春璃那被亲吻的位置却有了痕迹,她急忙起身,早面红过耳,萧祁煜看春璃这神态,一把从腰肢抱住了她。

    “你就等大婚后,本王好好儿的……”他凑近春璃的耳朵,说了一句露骨的俏皮话。

    看季春璃到了西宫,舒尔雅就离开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知情识趣在给他们腾地方,还是心烦意乱需要一个人到处走走,从西宫出来,她有点茫然,被风一吹,身体内集聚了许久的感伤似乎都随风而逝了。

    她笑了笑,旁边的嬷嬷已经走了过来,“如今季春璃已要到西宫去了,将来势必会和娘娘您分庭抗礼,您可要继续表演下去,一点不能让人看出问题。”

    “这还用提醒,我日日都在表演,真难受极了。”舒尔雅拽开步子往前走。

    过一个路口却看到了萧祁祯,萧祁祯手中抱着木鸟,看舒尔雅到,萧祁祯并没有行礼,倒不是他特地要轻蔑她,而是他本是这种对一切人都视而不见的性格,被忽视的滋味儿的确不好受,舒尔雅叹口气,“如今连王弟你都知道我要失宠了吗?”

    “皇嫂说的哪里话?”萧祁祯道:“您和皇兄是烈火烹油锦上添花,如今季女官嫁给了皇兄,真正是双喜临门,怎么会失宠呢。”

    如若现实果真如此,她有点让步和牺牲也无不可,但现实是什么?舒尔雅不敢去想,她知道自己的每一寸让步都将会变成季春璃的“寸土必争”她知道将来的自己会失去任何权利,年深日久将和寂寂深宫内被君王忘记了的幽怨女子一般。

第一百三十章:婚乱

    她一想到这里,陡然之间一股凉意从天灵盖侵入了骨髓,竟是站都站不稳了,看舒尔雅颤栗,旁边的嬷嬷急忙去搀扶。

    “怎么?皇嫂身体不舒服吗?”温润如玉的萧祁祯逐渐靠近舒尔雅,眼神关切而温柔,那充满了蜜糖一般柔腻的眼神,让舒尔雅感觉凄凉。

    同样是皇帝的龙子,似乎连萧子淼和萧子鑫也具备温情脉脉的眼神,然而萧祁煜呢,他的眼神永远那么空洞,凉薄。

    “阿焱,我……”她有千言万语要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萧子焱温柔的笑着,那双纯澈的眼犹如黑玛瑙一般。

    “好了,皇嫂不要说了,到我宫里休息休息去吧。”萧子焱知情识趣,拉住了舒尔雅的手,本就在萧子焱宫门口,如今两人手挽手到庭院内去。

    “阿焱,阿焱啊。”

    屋子里,玉蒲上,似乎她正在遭遇什么痛苦,那是满足痛楚的呻声。

    萧子焱不厌其烦的爱她,两人如胶似漆,放纵极了。她犹如沙漠中干枯的美人蕉,等待雨水的滋润,而萧子焱呢,已给了她想要的一切一切。

    颠鸾倒凤后,舒尔雅心满意足的抱着萧子焱,萧子焱将舒尔雅的天足放在自己的鼻梁下亲吻,似乎很喜爱。

    从那日后,两人有了密约,他们的侍女是仆从对此事人尽皆知,然而对外界,这宫廷丑闻却严防死守,谁也不清楚。

    萧祁煜从来不理会舒尔雅到哪里去了,做了什么,在他的世界里,舒尔雅始终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舒尔雅悉心的安排了婚礼上的一切,不可谓不周到,从局面到细节,大处落墨小处着眼,一切都安排的天衣无缝。

    季春璃虽仅仅是个女官,但这婚礼的气派和风头俨然已超过了自己,舒尔雅毫无怨言,婚礼在紧锣密鼓中欢欢喜喜的结束了,大家似乎都心满意足。

    她也开心,一想到自己可以和萧祁煜同床共枕了,那种新鲜感与幸福感双管齐下,就连做梦似乎都甜透了。

    新婚燕尔,两人耳鬓厮磨,萧祁煜观察着春璃,春璃含笑,“怎么?”她也看了看灯烛下的自己,只感觉这一刻的一切都如梦似幻。

    若不是落在身上的轻盈的光斑,若不是对面他那专注而热切的眼神,她几乎以为眼前的一切是南柯一梦。

    “春璃,你真好看。”

    “食指以貌取人,可惜春璃不是才貌双全之人。”春璃含笑,靠近了萧祁煜,春光旖旎,为下一刻的欢爱提供了最好的氛围,外头老太监福生送了酒水进来,这是他们喝了合卺酒后的第二顿酒了。

    “我不是天生冷冰冰,对你就更不是了。”

    春璃伸手,肆无忌惮的捏了一下萧祁煜的下巴,手从萧祁煜的下巴上移,整个儿脸都**了一下,“臣妾知道。”

    “所以,”萧祁煜握着季春璃的柔荑,嘴在她手背上轻轻啄了一下,“你知道就好。”

    “以后,你要做天子,我辅弼你。”春璃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么大不敬的话。

    然而实际上天子之权位也唾手可得,萧祁煜闻声,点了点头,他伸手解开了春璃的纽扣,将春璃平放在了床上,没有连挑逗和试探,刺激感已在消弭,比那一晚在小舟上的感觉还要渐入佳境。

    “萧祁煜。”到动情处,春璃低喃了一声萧祁煜的名字,手放在萧祁煜的后背上,萧祁煜一笑,“春璃。”

    两人累极而睡。

    但第二日,萧祁煜却有点愠怒,他想不清楚春璃竟已不是处子之身,是的,他未必介怀,但在他看来,他们两人之间不该有秘密。

    即便春璃已不是了,但春璃却从没有说起过。

    第二日,春璃开始适应自己的全新生活,她本事落地生根的野草,适应能力强极了。下午,春璃见了迟美,迟美凝眸细细的打量春璃,犹如眼前的她是个陌生人一般。

    “怎么?”春璃绽笑,手抚摸了一下腮帮,“你怎么这样看我,我们不认识吗?”

    “自然认识,春璃姐姐,你变了,但,”迟美盯着春璃看了许久,似乎在寻找春璃“变”过的某些点,但找来找去并没有找出来,“但似乎又是什么都没有变。”

    她还是和之前一般规行矩步,还是和之前一般忙的连轴转,皇上那边皇后那边,一一都要照看。

    皇上的病几乎痊愈,后期的治疗进展的也突飞猛进,至于皇后娘娘,日日耿耿于怀,似乎预感到自己那燕巢幕上之命。

    但实际上嘉定皇帝经历过九死一生后,竟逐渐青睐上了应后,应后本是个赝品,她倒是希望天子多多疏远自己。

    她怕,怕自己一不小心会暴露,之前有萧子焱在帮助自己出谋划策,现如今她和萧子焱已彻底决裂,两人关系冷却后,应后只感觉自己的未来是个深不可测的无底洞。

    春璃看应后心情郁卒,多次提醒,但愿应后能转变心绪,否则这样对身体不好,但应后似并没有一点改变之意。

    晚上回去,春璃看屋子里多了一张洁白的手帕,倒是奇怪,看绿萝从外面进来,春璃道:“那是什么?你放在这的?”

    “不知道!”绿萝对春璃的态度向来恶劣,看绿萝这恶形恶状,春璃也习以为常,嗤笑一声不予理会。

    夜幕降临,和萧祁煜一起吃了东西后,春璃进入了屋子,昨晚的甜蜜还要继续吗?春璃一想到他们那肆无忌惮的欢爱,那亲密无间的柔情,扭转在灯火辉煌里的身体,一切的一切竟让他产生了前所未有的依赖感与甜蜜。

    她本不是好色之女,但却有点迫不及待。

    吃了东西后,萧祁煜看了看春璃,那深奥的眼眼神复杂,让春璃不明就里。

    “季春璃,你就没有什么向我坦白的吗?”萧祁煜冷不丁冒出来这么一句,春璃惆怅极了,直觉是自己做错了什么让萧祁煜生气了,但具体是在哪一个方面开罪了萧祁煜,春璃一时半会却想不到。

    蓦地追想到了当年爹爹和娘亲谈话时候说的几个字“伴君如伴虎”。

    爹爹说,皇族是世界上最复杂的一个团体,他们内心在想什么,甚至于连他们自己都搞不清楚,他们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就会改变一个人的命运,而在他们的世界里,有那样多不小心就会触碰的避忌。

    春璃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只能起身,“您说什么呢?坦白?”

    “坦白,说吧。”闻声,春璃吞咽了一口唾涎,她和他之间唯一的秘密就是应后的秘密了,这个需要坦白吗?

    想到这里,春璃吞咽了一口唾涎,“应后的事……”春璃才启唇,就发觉似乎他想要听的并非是和应后有关的话题。

    “不要转移话题。”萧祁煜的声音冷冰冰的。

    春璃做小伏低,撅起来嘴巴,“世子您提说提说,究竟想要让我坦白什么吗?”这么一说,萧祁煜却多心了。

    季春璃啊季春璃,难不成你隐瞒我的事还很多吗?

    “你自己。”萧祁煜有点不厌烦,瓮声瓮气,春璃认真思索,考虑了许久还是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坦白的,期期艾艾道:“臣妾不知道坦白什么。”

    “季春璃,”萧祁煜忽然靠近,冷不丁握住了春璃的手,他虎口闭合,那一股巨大的力差不多要捏碎春璃的手掌了,春璃只感觉痛,她忍着,咬着牙齿,“快说。”

    “我不知道有什么好坦白的。”

    萧祁煜依旧还将春璃放在了昨日的位置,依旧还和昨日一样,但不同的是今晚的萧祁煜粗暴极了,春璃没有感觉到被滋润的甜蜜,倒是感觉到了被撕裂的痛苦,后半夜萧祁煜离开了,春璃一人独守空闺。

第一百三十一章:芙蓉断肠草

    第二日,萧祁煜没有和春璃一起吃饭,春璃也不意外,只感觉奇怪,回想到昨晚他对自己霸道的占有,春璃还以为那是男性的本能。

    那是她不小心激活了他身体内囚禁的兽性。

    春璃依旧还到皇上和皇后那边去看脉,回来后看到舒尔雅,舒尔雅看春璃到了,抿唇一笑,“妹妹到这边来。”

    春璃不情不愿,但挨不过她殷勤的邀请,靠近舒尔雅,舒尔雅温暖的手攥住了春璃的手这突如其来的温柔让春璃无所适从。

    她没有被接纳的舒服,倒是有一种算计的排斥,舒尔雅甜笑,“春璃,人人都再说你我面和心不合,说我欺负你,我们何不让人家看看我们并非是他们口中的那一类人,我们一旦不和,人家也在后面偷笑了。”

    舒尔雅是如此彬彬有礼识大体,春璃看了看舒尔雅,发觉她笑的坦荡极了,舒尔雅道:“都说婚姻是可以改变一个人的,春璃,你不能用一成不变的眼来看我,他是皇子,我从嫁给他开始就知道他未来也不可能是我独享的丈夫,与其让那些女孩到这宫里来争风吃醋,春璃,你到这里我倒是热情欢迎。”

    她何止是“热情欢迎”,她此刻的每个字每句话都是热情洋溢的,“我要让他们看到我们的家和万事兴,让众人都知道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他们在胡思乱想。”

    看起来舒尔雅是的确接纳了春璃。

    最近,舒尔雅和春璃走得很近,尽管绿萝已提醒过春璃让她不要理会舒尔雅,但春璃的感受却不同,“好人和坏人,好意和歹心我明白,你放心好了。”

    春璃这么说,绿萝免不得又暴跳如雷。

    舒尔雅对春璃很好,眼看着过了五月,天气逐渐炎热起来,舒洱沄从南瞻国运送了水果过来,这些水果都是中京罕见的,有荔枝、番石榴、不知火、玻璃翠等等。

    “春璃,这个是贵妃芒,你尝一尝。”水果一落地,舒尔雅挑选了最好最大的送了给春璃,为让春璃放松警惕,舒尔雅将贵妃芒一分为二,自己吃一半,另一半给了春璃。

    两人一起享用。

    接着舒尔雅开了一个不知火,春璃一看,发觉那不知火外皮黄橙橙的,打开后里头是鲜艳欲滴的淡黄色果肉,和东胜国的橘子近似,但口感却完全不同。

    两人吃了后,舒尔雅笑了笑,“以后我们就是好姐妹,春璃。”

    春表面上还有点抵触,但实际上内心已接纳了舒尔雅,在这西宫里,也有个先来后到啊,舒尔雅已识大体的接受了自己,自己怎么还能斤斤计较小肚鸡肠呢?

    春璃也接纳了舒尔雅,两人的关系突飞猛进。

    下午,春璃脸上起了红疹子,她自己哪里知道?还是绿萝提醒的,春璃摸一摸面颊,握着铜镜一看,发觉致密的红色疹子已铺天盖地,她本是医官,但一时半会也不能断定这这是什么。

    “你们都远离我,都不要靠近。”季春璃推开了绿萝,绿萝看春璃小题大做,冷笑道:“你日日和舒尔雅在一起,指不定是吃了舒尔雅什么东西,我判断,你定是中毒了。”

    “不是中毒,如若果真中毒,怎么不见上吐下泻或者哪里疼?”春璃倒是不相信是吃东西吃出来的。

    她瞅了瞅屋子里的花卉和绿色植物,一时半会也拿不准究竟是什么。

    看春璃自我隔离,舒尔雅过来看了几次,但都被拒之门外,舒尔雅其实知道春璃这是怎么样了,这是食物过敏。

    那不知火和番石榴乃至贵妃芒等都是南瞻国的水果,因地理不同,而成熟的又还不到,春璃吃了后自然会起反应。

    “你们娘娘究竟怎么了吗?让本公主进去看看。”

    “看?有什么好看?我们娘娘自和你一起吃了东西后就很这模样了,”绿萝从来不怕舒尔雅,针锋相对道:“莫不是你给我们娘娘下毒了?以至于让我们娘娘成了这模样儿?”

    面对抢白,舒尔雅也不知说什么好。

    傍晚,萧祁煜过来看春璃,却被是为拒之门外,萧祁煜倒奇怪了,拍门道:“你据警示怎么一回事,开门让本宫看看?”

    春璃还没能闹明白脸上的红疹子是怎么一回事,唯恐会传染,自然要将萧祁煜拒之门外。

    哪里知道几次三番后萧祁煜恼羞成怒,要不是舒尔雅在劝说,只怕萧祁煜会大动干戈,春璃在窗口看了看,发觉两人肩并肩离开了,那模样儿竟很是恩爱。

    春璃有点难受。

    第二日,红疹子消失了,春璃主动去找萧祁煜,哪里知道却被萧祁煜拒之门外。

    春璃等了片刻,福生从里头走了出来,给春璃行礼,“娘娘,世子在筵宴呢,说好了不见人。”

    “也不见我吗?”

    “这……”

    其实春璃从福生的表情已看出来了,福生刚刚表达的很含蓄,那所谓的“不见人”其实就是针对季春璃一人有感而发,春璃苦笑了一声,转身离开。福生看春璃走远,一时之间准备挽留但却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春璃回去后倒是胡思乱想。

    第二日,春璃见到了舒尔雅,舒尔雅道:“都是我不好,大概是那番石榴吃的不是了,你今日感觉怎么样?”

    春璃闻声,笑了笑,“不是都好了,一点儿痕迹都没。”舒尔雅看了看春璃的脸颊,欢喜道:“那就好,那就好。”

    有人在背后说她们坏话,春璃也无计可施,只能“谣言止于智者”,和舒尔雅相处的时间长了,春璃对其也改观。之前的她还以为舒尔雅是个机关算尽的蛇蝎妇人,后来春璃逐渐发现,舒尔雅是个很好说话的人。

    如今婚后的她已不再这之前一般锋芒毕露,她的任性已经变成了无穷尽的温柔。

    春璃逐渐接受了她。

    但奇怪的是,萧祁煜对及春璃却并不好,她遭遇了和舒尔雅一般被雪藏的命运,春璃做的吃的,萧祁煜也不怎么吃,还原封不动被送了出来,有一次,春璃特别到屋子去看萧祁煜,却被萧祁煜大呼小叫赶了出来。

    她暗忖,只怕是自己太靠近他了,以至于如此这般,倒不如分开一段可能就好了,但迎接她的不是旧情复燃,她看到更多的是舒尔雅和萧祁煜越走越近。

    他舒尔雅身上发现了专一,发现了至死不渝的挚爱。舒尔雅如今已渐入佳境,那嬷嬷终于知道了舒尔雅的意思,“这么看来,世子是要永远冷落她了。”

    “还要下一记猛药除掉她呢。”舒尔雅咬着牙齿,眼神愤怒。

    “那就要从长计议了,不可操之过急。”

    那嬷嬷如此这般道。

    春璃依旧奔忙,这一晚回到府上去,发觉连翘嚷嚷着肚子疼,春璃一看情况,知是肚子内有了什么病变,安慰她休息。

    “季春璃,我有个秘密……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你!”连翘用力抓着季春璃的手,春璃看连翘如此紧张,笑道:“不要着急交代后事,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病,一会儿就好了。”

    不由分说,春璃一针刺向了连翘的睡穴,连翘很快昏睡了过去,春璃麻醉了连翘后为其疗愈,开膛破肚后,找到了病灶。

    切了患处后包扎,半夜三更连翘苏醒了过来。

    春璃竟还没有睡觉,连翘道:“他对你好不好?春璃?”看连翘啊如此虚弱竟还在关心自己,春璃既好气儿有好笑,“昔日芙蓉花,今日断肠草,也不存在什么好不好。”

    “那就是不好了,春璃,你不要离开他啊,你要帮一帮他。”连翘可怜巴巴的恳求。

第一百三十二章:应后的锦囊

    春璃听到这里,不禁叹息,“您还是多关心关心您自己,对了,之前你要说的秘密是什么,你告诉我。”此刻春璃去问,但连翘却咬定了牙根,傲娇道:“什么秘密,秘密什么啊。”

    “就你要告诉我的秘密?”春璃抛砖引玉。

    “我刚刚头晕目眩哪里知道什么秘密,敢是胡言乱语的谵妄了,你不要想了。”连翘向来如此神秘,春璃看连翘好了,也不追问。

    但春璃哪里知道,连翘那秘密关乎到某个人的命运。

    依旧还到西宫去,萧祁煜对舒尔雅很好,但对季春璃却冷冰冰的,春璃想不到自己会进入人间炼狱的生活,她总以为自己来到的是天堂,此刻才知道自己进入了无边无尽的地狱。

    春璃不知究竟自己哪里做错了,亦或者说自己什么行为与举动触犯了萧祁煜的人生信条,她左思右想不得个答案。

    婚后本该是甜蜜蜜的生活,但春璃却似乎憔悴了不少,似乎并没有人真正了解他,理解她。

    她之前还以为萧祁煜和舒尔雅面和心不合,他们的和亲是一场错误的安排,对两人都是折磨与煎熬,但近来春璃却看他们两人出双入对,萧祁煜似乎早忽略掉了春璃的存在。

    如此一来,不但春璃自己,连皇后娘娘容妃等都为春璃捏一把冷汗,大家看在眼里空着急,却爱莫能助。

    而皇后娘娘和春璃家长里短聊起来,每当应后一本正经就此事说的时候,春璃就道:“娘娘也不用离题万里了,想要说什么直接说就好了。”

    “春璃,你并不开心。”眉梢眼角的憔悴怎么可能逃离应后那洞若观火的眼,她犀利的眼神让春璃不怎么舒服。

    “我很开心,真的,”春璃离坐而起,看似雀跃,其实内心却空落落的疼,之前刚刚进宫,看众人似乎都在表演,俨然一派“你方唱罢我登场”的模样儿,现如今连自己都成了这群大军之一。

    应后也不知传授什么经验,许久后从袖口中拿出一物,“春璃,你我同气连枝一荣俱荣,现如今看你这模样儿,我心头也痛,你多看看这个。”

    春璃满以为是什么锦囊妙计,瓷白的手伸出,从应后手中将东西接了过来。

    看春璃要打开一探究竟,应后起身,温言细语道:“回去了再看,你最近总是心不在焉。”

    “哎。”春璃叹口气。

    那是什么锦囊妙计春璃也不知,她从凤坤宫出来还去了一长宁宫,姜容喜看春璃气色不怎么好,送了一些滋补的东西和化妆之物,什么江南的螺子黛,闽南的珍珠粉,江西的玫瑰露之内,春璃照单全收。

    得了东西后,春璃袖着离开。从长宁宫出来天色已逐渐暗了,四五月青黄不接的天气,说冷不冷,说暖不暖,风一吹让人感觉气闷。

    等她离开凤坤宫后,眉寿靠近了应后,“娘娘,您送给季春璃的是什么礼物啊?”

    “哪里是什么礼物,”应后将盖碗放在面前牛毛纹的紫檀木桌上,眼神窎远,语声空洞,那深邃的眼内涣散了生动之光,“那是春宫图。”

    眉寿闻声,老脸一红,嗫嚅道:“娘娘是以为季女官在那方面……”

    她欲言又止。

    应后白了一下眉寿,“怎么还连名带姓的叫?说好了和衷共济!如今的春璃已是皇妃了,我们仰仗她的日子还多呢。”

    “但您也看到了,”眉寿的声音逐渐降低,蚊蚋一般,“您也看到了,皇妃娘娘在失宠。”

    “不要着急,男人的新鲜感过去了,就要从其余的地方找回注意力,这本是比较困难的事,自古来皇家不都一模一样?”应后苦笑,她有一种超过年龄的睿智。

    然而也因了这一份超龄的睿智,生活的倒比其余人辛酸不少,聪明人的痛苦自然比傻瓜多。

    应后还以为春璃在床第之间太一板一眼了,竟导致感情碎裂,江河日下,她哪里知道萧祁煜不过碰了春璃两次罢了,这就将她抛诸脑后了。

    且似乎再也没有同床共枕的意思。

    新婚燕尔,他是那样温柔,一想到萧祁煜的精耕细作,春璃就面红过耳。但过了那一日后,萧祁煜变成了一个残暴的魔君,他弄疼了春璃,而春璃求饶的讯号竟被误解成欲不满。

    春璃前前后后认真思忖过了,到底没能搞清楚自己错在了哪里,自己因什么而开罪了他。

    且不去想这些,今晚的月亮不错,且一边走一边看。她有点神不守舍,即便是清风明月,在她看来也索然寡味。

    而萧祁煜呢,他的内心也难受,尽管他早想过春璃已并非……然而实际上他并不在意,他希望他和春璃之间有哦透明的信任,有谅解无尴尬。就此事,他已有快乐抱残守缺的态度,不外乎希望春璃坦白而已。

    但他给了春璃从宽的机会,季春璃呢,却偏偏选择了从严。与其说他不喜欢季春璃了,实际上不过是他对季春璃有点嫌恶。

    “世子,公主送了吃的来。”外头,老宦官福生点头哈腰,握着托盘走了进来。

    舒尔雅基本每天都会送点儿吃的进来,她对饮食上的安排是如此匠心独运奥妙无穷,萧祁煜并不吃,但单纯看看竟也有格外的暖意。

    而季春璃就不同了,季春璃对皇妃的态度是一种坐享其成,她从来没有真正关心过他,她的靠近似乎不过是更好的巩固自己的位置罢了。

    春璃被冷落了,但并没有打算改变这一份冷遇,他是那样高傲,那样不可一世。

    “放在这里吧。”萧祁煜没有胃口,但也不拒绝,福生点点头慢悠悠将食物放在旁边的桌上,浑浊的眼落在萧祁煜的身上,“世子爷,您已许久没有好好儿的吃东西了,最近这一个月……”

    萧祁煜听到这里,怒冲冲挥手,斥责道:“婆婆妈妈的,退下!”福生胆战心惊,所谓雷霆雨露都是君恩,他还能怎么样,转身离开。

    看福生走远,萧祁煜看了看外面的明月,竟有种说不出的难受。他准备找季春璃一起去看看月亮,或者说此时此刻他决定不冷战了,和春璃冰释前嫌,但和解的话没有说出口呢,绿萝已过来。

    “奴婢也没看到春璃娘娘,不知到哪里去了。”最近几天季春璃行动飘忽不定,萧祁煜每常想见她,她总生神出鬼没。

    “好啊,连我她都疲于应付了。”萧祁煜愠怒了。

    绿萝想要说什么,但却感觉这夫妻之间的事她一个局外人还是冷眼旁观的好,因此什么都没有说。

    而季春璃呢,每一次想要见萧祁煜,要么萧祁煜日理万机无暇和自己会面,要么萧祁煜不在,再不然好不容易萧祁煜到了,春璃却会被拒之门外。

    她是聪明女子,知道他们情深不寿,还猜到了萧祁煜这样做的主要目的不外乎是为了让自己去反省罢了,但春璃思前想后总不知自己究竟错在了哪里。

    此刻春璃走到了太液池旁边,夜色里,宁谧的太液池犹如图一面铜镜,倒影了波光云影,也将天空那一轮明月拉在了蔷薇色的湖水里,看起来竟会产生一种莫名的心安感。

    春璃不知不觉靠近,找一块干净的太湖石坐下,慢慢儿的休息,此时此刻,他可以什么都去想,但也可以什么都不去想,终于有了一人独处的时间。

    就在此刻,背后一条黑影已火速的靠近了春璃,按说就春璃的武功想要察觉自然也没有什么,但最近她神魂颠倒,哪里有心注意背后的脚步声。

第一百三十三章:春页

    那人已靠近她,用力一推,春璃冷不丁掉入了太液池。太液池是景观湖,深不可测历年来常常有人溺水,春璃虽然会洑水,但一来受惊过度,二来乍然一进水,手脚冰冷,三来,这太液池是死水,即便是会洑水,没有一定的游泳经验也未必能活着出来。

    “救命,救命啊!”春璃下意识喊了一声,但此刻周边一片黑黢黢的,谁也不会注意到这里。

    那推了春璃的是一个太监,那人在湖边盯着看了一下,看春璃还在挣扎,恨不能押着春璃的头让其喝水。

    就在此刻,空中飞过一物,那东西嘭的一声砸在了太监后背,太监被偷袭,哪里来得及看偷袭自己的是什么东西,拔腿就跑。

    接着只听噗通一声,一条黑影已跳入了水中。

    “萧祁煜,萧祁煜。”春璃胡乱扑腾,她已喝了不少水,那太液池内的水臭烘烘的,喝过后顿时想要干哕,这边一张口,臭水接踵而至。

    一双手握住了春璃的手掌,那是多么具有力量感的手,那双手用力一拖拽,春璃已被从水中抓了出来,他耗尽了力量拖春璃到岸边。

    许久后存理财恢复了过来,她满以为千钧一发,救助自己的会萧祁煜,哪里知道竟是萧祁祯。

    萧祁祯将她拖拽了上来,看春璃并没有什么很严重的症状,立即去捡散落在地上的东西,一股脑儿都放在了春璃旁边。

    “二皇子?”

    “皇嫂。”萧祁祯叹口气,“你最近怎么搞的,皇宫波谲云诡,日日勾心斗角,你竟忘记了这个,那小太监尾随了你一会儿了,你以后也该注意点儿。”

    此刻春璃终于感觉到害怕,点了点头。

    远处有烛火,萧祁祯准备走开,但看春璃这模样,似乎有点不能迈开脚步,他靠近春璃,那强有力的手臂给了春璃一个支点,春璃靠在了萧祁祯的身上,气息奄奄。

    此刻的月亮看起来那么高远,那么寥落而孤独。

    想必广寒宫内的嫦娥一定也和春璃遗憾孤独,碧海青天夜夜心。

    那远处霏微的灯火已靠近,接着春璃看到了萧祁煜和福生一行人,福生看季春璃这模样,急忙过来搀扶。

    “娘娘这是怎么了,溺水了吗?”福生唯恐萧祁煜会误会春璃和萧祁祯之间的关系,手忙脚乱过去搀扶。

    春璃吐出来一口污泥,只感觉胸膛冷的难受,而萧祁煜的眼神让春璃更冷,他靠近了春璃,用眼神警告萧祁祯离开。

    萧祁祯单膝跪地,迎接萧祁煜。

    萧祁煜越过凌乱的什物靠近春璃,而之前应后给春璃的东西此刻散落在了地上,湿漉漉的。

    “怎么不小心点儿?”萧祁煜眼神不怿,提醒了一声上前去将春璃抱了起来,这一刻季春璃真脆弱极了,手抱住了萧祁煜的脖颈子。

    “妹妹这是怎么样了?”酝酿这一场阴谋的始作俑者到了,自然是舒尔雅,自季春璃进入西宫后她日日都在想方设法算计,有的阴谋提前被绿萝等揭穿了,自然她安排的一切也无用武之地。

    但有的安排却很好,诸如此刻,她让季春璃鞭痕了落汤鸡,得亏这里距离西宫不过咫尺之遥,否则季春璃必死无疑。

    为此事,她还要耿耿于怀呢,此刻舒尔雅捡起来那锦囊,从湿漉漉的锦囊里扒拉出来个什么东西,“福生,你看这是什么?”舒尔雅哪里见过这些东西,拿出那锦囊一看,里头是一本黄绢包裹的册页,做的竟很好,金题玉躞。

    福生也一头雾水,两人分左右将那东西拉开,册页哗啦啦全部都亮相,舒尔雅顿时失声尖叫,“哎呦,这是什么脏东西啊。”

    春璃也不知道皇后给自己的是什么东西,此刻从舒尔雅骤然尖叫的神情以及福生黯然沉默的表情似乎发觉那不是什么好东西,接着她已被萧祁煜抱着靠近了那册页,瓷白的月光里,春璃看到那册页内描画了不少正在宽衣解带的男女。

    还有一些不着寸缕的人正在用匪夷所思的动作做着那千篇一律的事,春璃看到这里,顿时脑袋里嗡的一声炸开了。

    “世子爷,啊!这!”福生吓到了,伸手将秽物急忙丢开,那册页被风一吹,已凌乱,侍女和旁边的嬷嬷也看到了,大家好奇的好奇吃惊的吃惊,最终各种诡异的视线都集合在了春璃的脸上。

    “你的?”萧祁煜想不通,冰清玉洁的季春璃哪里来的这东西,这东西也出现的太不合时宜了。

    单膝跪地的萧祁祯也看到脸地上的册页,一时之间面红耳赤,他知自己如若不辩解两句,今晚自己和春璃就会越描越黑了,亦或者说季春璃一人泥足深陷。

    萧祁祯想到这里,骤然起身,“皇兄……”

    “本宫没有要你说话。”萧祁煜那阴鸷的厉眸毒蛇一般的订正萧祁祯,萧祁祯在那冷漠的凝注之下,顿时气馁,滚动到咽喉上的几个字也吞咽了回去。

    萧祁祯默默叹口气。

    他以为是刚刚那小太监随身携带的东西,亦或者是专门用来陷害春璃的,亦或者说是不小心掉落在了地上,但转念间一想,似乎也说不通。

    这小太监怎么会有那东西?

    萧祁煜瞅了瞅春璃,眸色深沉幽冷,“是你的了?”萧祁煜的声冷冰冰,春璃向来不会撒谎,她想要将事情的原委告诉萧祁煜,但那些来龙去脉一说,岂非将应后攀扯到里头去了,如今也不好节外生枝啊。

    而萧祁煜呢,手已用力卡住了春璃的肩膀,“我问你话呢,回答!”

    “是我的。”春璃红着脸,萧祁煜的唇畔似乎蕴出了一抹诡异的浅笑,嘲弄道:“你竟有这个?”

    “我……”

    “福生,捡起来,是娘娘的东西。”萧祁煜命令,福生急忙从地上将册页捡起来,那笨是桐油纸上作的画,外面还有一层锦囊,并没有损伤多少,里头花花绿绿的人依旧栩栩如生,福生胆战心惊将册页折叠了起来,依旧还放在了那量身定做的锦囊内。

    交给了萧祁煜。

    萧祁煜没拿。

    “谁的东西,谁自己拿。”萧祁煜暗示,春璃也解释不清,涎着脸从福生手中将东西接了过来,萧祁煜,他从头至尾没有给春璃面子。

    季春璃握着册页,只感觉好像捏在手头的是粘乎乎的青蛙,亦或者火炭等不可思议的东西,触感一点都不好,而一想到曾几何时竟由头偷窥的好奇眼睛研究过这东西,她真难受到了极点。

    她已忽略掉了身体的冷,她难受极了,到宫里后,萧祁煜将春璃放在了云榻上,“想不到。”萧祁煜并不着急起身,魅惑的语声贴在了春璃的耳边,“季春璃,你竟喜欢这个,既然如此,我们就一个一个的来吧。”

    “萧祁煜,那是、是、是……”春璃知萧祁煜误会了,她想要理直气壮的告诉萧祁煜东西是应后给的,但话到嘴边却不知道怎么说。

    应后也在帮助自己,何苦将脏兮兮的堆到应后的头上。

    “是什么?”萧祁煜解开了季春璃的衣袖,邪佞的笑着,“你放心好了,我们慢慢儿试一试,包你满意,季春璃,你竟如此水性杨花,是我看错了你。”

    “我没有。”春璃挣扎了一下,但尚且没有起身呢,萧祁煜的手指已在春璃的肩膀上点了一下,及春璃只感觉浑身僵硬。

    点穴!

    “萧祁煜,求你了,不要。”春璃可怜楚楚的恳求。

    “本是你喜欢的,如今怎么能不喜欢?”萧祁煜一笑。

    “来人,准备香汤,娘娘要沐浴。”

第一百三十四章:惊弓

    少停,有人准备了木桶进来,那木桶比平常的大一些,显然是鸳鸯浴了,春璃不敢想象接下来他会安排多么屈辱的事情让自己去做这一定是个一辈子都不能忘记的夜晚。

    沐浴在潮热的水中,萧祁煜凑近了春璃,他从背后一把抱住了春璃的腰肢,菱唇已落在春璃的耳边,“告诉我,还有谁碰过你?”

    “萧祁煜,”春璃身体的穴道被点住了,但声音依旧可发出,“只有你一个,从头到尾!”

    “从头到尾吗?”也不知道萧祁煜做了什么,春璃眉心微蹙,疼痛的咬住了下唇。

    萧祁煜对春璃的反应很满意,邪魅的桃花眼内绽放出一抹贪婪的光芒。

    那自然是屈辱的夜晚,第二日,春璃已累坏了。

    全无一点快意,身体隐秘的某个点源源不断的在扩散疼痛,天亮后萧祁煜还要忙,他忽然变得温柔了不少,他为春璃解开了穴道,春璃轻呻了一下,闭上了眼睛。

    “那才是第一页,今晚还有。”萧祁煜诡异的笑声飘散在了空中,春璃起身蜷缩在跋步床的角落,她心乱如麻只感觉难受。

    绿萝送了衣裳进来,伺候春璃更衣,她扫视了一下凌乱的床铺,嗤笑了一声,“现如今可心满意足了?”

    “绿萝!你!”

    “季春璃,连我都知道他为什么会生气了,你怎么一无所知,哎,好好反躬自省去吧。”绿萝的眼神同情,春璃想要追问,但绿萝却不说。

    春璃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容颜似乎比昨日还憔悴了。

    她想不到他们有朝一日竟会如此分崩离析,昔年的理解情爱呢?

    过两日春璃一病不起,这还是她进宫来第一次生病,情况自不容乐观,萧祁煜知春璃生病了,又急急忙忙过来为春璃看病,焦虑万分,倒是闹了个人仰马翻。

    自春璃痊愈后,萧祁煜转瞬离开,再也没有出现过。

    这日春璃挣扎了起来,说是要在御花园走走,哪里知道才走了会儿,就感觉头晕目眩,只能坐太湖石上休息。

    蓦地眼前一黑,再一次昏睡过去,她醒过来也不见绿萝也不见其余的什么人,只能强支病体,“不成,我不能倒!”春璃警醒自己,但内心的警告无论多么强大,实际上的情况却无济于事。

    她只能平心静气的坐着,此刻她准备为自己听脉,听了听后,不禁吃惊。怎么可能,季春璃发现自己怀孕了。

    身怀六甲之脉为“喜脉”,任何一个稍微有点儿医术的人都可以判断,她不知道该欢喜还是该忧愁。

    在最不该的时间里,腹中却迎来了一个小生命,论理是该喜极而泣的欢愉,但春璃却愁容满面。

    不见绿萝回来,春璃只能一人回去,路上还要保证步履的端正与必要的礼仪,走的季春璃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好容易进入后殿,却迎面看到了舒尔雅。

    春璃淡淡一笑,对舒尔雅行了个礼,舒尔雅也笑了笑,旋即握住了春璃的手,“你这是到哪里去呢,看你脸色的如此寡淡。”

    舒尔雅攥着春璃的手,力度舒适,让春璃产生了安心感,春璃道:“也不知道怎么搞的,一吹风就头疼。”

    “那就好好好儿休息休息。”舒尔雅依旧笑容满面。

    春璃不能理解那是幸灾乐祸的笑,亦或者发自肺腑的安抚之笑,她搀扶了她,过了会儿两人出现在了屋子里,“好了,我本找你还有事情呢,如今看你这模样儿,你且先休息休息吧。”

    她点点头,目送舒尔雅离开。

    从屋子出来,春兰为舒尔雅打扇,舒尔雅握着晴雨伞,两人走在如火一般的骄阳里,忽而春兰淡淡一哂,“世子妃,刚刚您为何不索性就告诉了她呢?”

    “此刻告诉她?那有什么意思,再等等。”很显然,舒尔雅这里有什么让季春璃猝不及防的消息。

    主仆二人都阴测测的笑了。

    她用另外一幅面孔征服了季春璃,取得了季春璃的信任和爱戴,到那面具之下依旧是青面獠牙血盆大口,只形态发生了变化。

    下午,萧祁煜听说季春璃生病了,急忙过去探病,春璃最近身体都不好,病已是家常便饭,进入屋子后,看春璃愁眉苦脸,萧祁煜急忙靠近。

    他少见的微风和煦,“怎么了?怎么连日来都是如此?”

    她嫌恶的是她对自己的背叛,在他看来,季春璃和其余人一样都在算计自己。他给了春璃解释或澄清的契机,但季春璃却视而不见。

    此刻,春璃一病不起,让他焦心,他握着春璃的手长吁短叹,看萧祁煜到了,春璃淡淡笑了笑,起身用力抱着萧祁煜。

    在最脆弱的时候,她需要的仅仅是来自于他的温暖和体贴,那样就足够了,即便是两人都沉默寡言,但通过他传导过来的能量却可以治愈他。

    “王爷为什么总不理我,昔日芙蓉花,今日断肠草,原来您和那些人都一般喜新厌旧吗?”

    “我从来没有不喜欢你,春璃。”萧祁煜已暗示的足够了,难道季春璃还要装傻充愣吗?萧祁煜眼神内那嫌恶之已经炽烈起来,春璃忐忑不安,“您刚刚还说您不讨厌我的。”

    “没有什么事吧?”保持着最终的耐心,萧祁煜问。

    春璃别过头一言不发。

    “那么,我就先走了。”萧祁煜是例行公事而来,随意而心不在焉的“看了看”她,此刻转身离开,对季春璃并没有什么十分特别的感念。

    “我、”春璃准备坦白,何不将自己怀孕的事情说出来呢。

    “如何?”烛光里,萧祁煜的半张脸明媚,半张脸黑暗,黑色和白色将他一分为二,春璃看不清他的表情。

    那白让他有如神明,而那黑让他看起来好像刚刚从地狱出来的阿修罗一般。

    两人同时沉默了,就在这万籁俱寂里,一连串杂沓的脚步声从外面传了进来,春璃翘首看向门口,千不该万不该,舒尔雅到了。

    “世子,”舒尔雅甜笑,莹白的手握着瓷碗,“在书房内找您呢,不想您在这里,这是臣妾为您做的羹汤,益气补血的,喝了吧。”

    舒尔雅吹了吹,送到了萧祁煜面前,萧祁煜一饮而尽,准备离开。准确的说,她无意间的闯入,化解了他们之间尴尬的空白。看萧祁煜吃了东西,舒尔雅靠近春璃,一股暗香浮动。

    她依旧规行矩步,但每一个动作似乎都阴柔而缓慢了不少,她的腰肢微微前倾,左手习惯性的放在肚腩上,做出一个时时刻刻都维护什么的状态。

    春璃看到这里,倒感觉奇怪。

    “春璃,今日我依旧不舒服,还是干哕的次数很多,又是什么都吐不出来!一整天也很嗜睡,宫里的医官到底不可靠,还是要麻烦你给看看。”舒尔雅将手腕递了过去。

    这就是医官的不好,人人有问题都可找她,而她自己呢,已如此五劳七伤,竟还要为别人处理问题,春璃并非矫情之人,且那舒尔雅措辞很客气,卑微。

    不管舒尔雅是否在表演,至少这一段时间他们和睦的很,春璃让舒尔雅靠近自己,她为舒尔雅听脉,就在受哦网接触到脉门的时候,春璃一怔,她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冷颤。

    这怎么可能?

    据福生说萧祁煜和舒尔雅貌合神离,两人婚后看似同进同出,但实际上并无肌肤相亲,而此刻,福生的话不攻自破。

    春璃尽管病怏怏的,但为自己听到的脉息感觉惊悸,她“垂死病中惊坐起”,握着脉的手轻颤了一下。

第一百三十五章:一则以喜一则以惧

    “孩子怎么样?”舒尔雅表情很淡定,安之若素问。

    孩子……怎么样?

    而对面的萧祁煜面无表情,一点被震惊到的模样儿都没有,可见这孩子一事也早被他知道了,春璃握着脉息,感受着新生命到来的惊讶,她表情有一点木讷,然而对方依旧贤妻良母的笑着。

    再看对方的笑,春璃见微知萌,已解读出了其余的意思。

    “怎么?胎位正不正,还健康吗?”舒尔雅面上流露出温和的母爱,胆怯的追问着,一颗心七上八下。

    “孩子还好,只是你要注意休息。”春璃言不由衷。

    “休息?”舒尔雅起身,“作为世子妃怎么能休息呢,所谓男主外女主内,外头大事小情我是不能料理的,但宫内的琐碎毕竟还要处理,所以晨昏颠倒也稀松平常。”

    萧祁煜已走出了屋子,春璃想要宣布自己怀孕的消息,但万万想不到,舒尔雅竟捷足先登了,她只能委屈的将秘密吞咽回去,此刻还说什么呢?

    第二日,舒尔雅送了礼物给春璃,说是从家乡那边来的,春璃看舒尔雅并没什么歹意,也就照单全收。

    “你是医官,你一定心知肚明,昨日你也看了脉象,是男孩还是女孩呢?”舒尔雅颦眉担忧的问,“听说生孩子巨疼,我怕极了,季春璃。”

    春璃不能回答这些问题,她没有炫耀,但字字句句却似乎都在炫耀。春璃有点无地自容,而舒尔雅呢,自那日后隔三差五就过来找春璃,春璃只能不停的为舒尔雅看脉息,到目前为止,孩子还很健康。

    最近一段时间萧祁煜也忙碌的很,据说西牛国和北俱国都来了使臣,大家济济一堂都在四方馆,他日日早出晚归。

    等萧祁煜走了,舒尔雅就过到春璃这边来,她一边说他们的情爱一边暗示春璃也该为皇族添枝加叶云云,春璃哪里能告诉她自己其实已怀孕了呢?

    半个月后一天,春璃也有了强烈的妊娠反应,日日想要吃重口味的东西,绿萝看季春璃这模样,准备将消息告诉给萧祁煜。

    春璃却义正词严的拒绝了绿萝的好意安排。

    舒尔雅怀孕后,已基本夺走了西宫一切的注意力,尽管萧祁煜未必很喜欢舒尔雅,但她怀孕后,他情愿对她温柔以待。

    舒尔雅犹如沉入了蜜罐内蜜蜂一般,日日欢欢喜喜,不知今夕何夕。病去如抽丝,春璃的身体逐渐好了,这日找了机会去见萧祁煜。

    萧祁煜在后院饮酒,春璃靠近,今晚的月光明媚极了,在这风清月白的夜色里,她盯着他看了许久,这才慢吞吞靠近。

    萧祁煜看春璃到了,笑着指了指对面。

    “萧祁煜,我、我、”春璃咬着下嘴唇,她激动不已,“我也怀孕了。”

    “怀孕?”萧祁煜的眼神很复杂,握着的书从手掌里滑落了下来,砸在了纯澈的一缸水里,顿时波光潋滟,月光碎了个一干二净。

    “多久了?”萧祁煜问。

    “三个月了。”春璃面颊绯红,萧祁煜掐指一算,孩子果真不是自己的,他冷漠一笑:“这孩子不需要留下,你知道我的意思?”

    “我、”在这事情上,春璃倔强极了,“这孩子必须留下,不能有人和意外。”春璃在据理力争,他想过萧祁煜会开心或者不开心,但没有想到这个秘密启唇后会换来这么惭愧的裁判。

    为什么舒尔雅的孩子就可以留下,而她季春璃的孩子就要拿掉呢?

    “这孩子,必须留下。”春璃跪在萧祁煜面前,孩子的到来本是意外,但她却不想让孩子彻底“意外”掉。

    “哦?”萧祁煜邪魅一笑,手落在了春璃的咽喉上,春璃感受到了危险,他的虎口收拢,她就命不久矣了,他玩味的笑着,好整以暇的盯着她,“你如今是越发不听我的话了,不知道言听计从吗?”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萧祁煜大叫了一声,春璃咬了他一口转身离开了,跑的比兔子还快。

    从那日后,春璃尽可能减少和萧祁煜的会面,而他们两人的关系已到山穷水尽,除却在外人面前需要表演,其余时候两人状态一度很糟糕。

    季春璃怀孕的消息也不胫而走,有人送祝福,有人送诅咒,凡此种种不一而足。春璃将委屈和欢喜都收下,她从来不会因外界的臧否而影响自己的心情,她知道女子怀孕后需保证身心愉悦,孩子才能健康。

    春璃沉浸在自己的快乐里,尽可能不去理会外界的纷扰。

    转眼之间,小半年过去了,舒尔雅和春璃都挺起来大肚子,春璃坦然,舒尔雅却时常做恶梦,真正说来,她这孩子才来历不明,而春璃的孩子一脉相承,乃是皇亲国戚的血统。

    眼看着孩子一天一天在长大,舒尔雅也着急,这小孩一旦出生,早晚会露馅,尽管从一开始她都决定用这孩子来扳倒季春璃,但现如今随着孩子日益变大,她享受着孕育喜悦的同时,也有点烦躁和矛盾。

    不知不觉的,她对这孩子有了一定的眷恋。

    “娘娘,您要壮士断腕啊,这孽障一旦出生,您不要说扳倒季春璃了,您就身败名裂了啊,您可想一想清楚!”春兰苦口婆心的劝。

    舒尔雅烦躁不安,“那你说这孩子怎么样小产才不会让人怀疑。”

    “娘娘糊涂了?”看舒尔雅被说动了,春兰言笑晏晏,她凑近舒尔雅的耳朵,将自己的计划说给了她,她一听,顿时眉开眼笑。

    “倒也是一石二鸟一举两得,但季春璃会上当?”

    “娘娘,这小半年之内你我都未尝算计她,如今她又是怀孕了,又道是一孕傻三年,她会上当的。”春兰笑的不可收拾。

    这日萧祁煜在乾坤殿内忙碌,嘉定皇帝的意思,今年要攻一个方国下来,如今之天下一分为四,东胜国和南瞻国无论从国力、民力、财力还是物力等等来说都不相上下,两国在分庭抗礼。

    至于西牛国和北俱国,西牛国在草原上,一部分也和东胜国接壤,这些草原来的汉子彪悍勇猛,日日在边境线上闹腾,烧杀劫掠无恶不作。

    至于北俱国,这北俱国是所有国家里最神秘的,谁也不知他们的兵力如何,北俱国的国君本着“以和为贵”的念头,每一年都走访每个国家,倒是带给大家一种敦亲睦邻的安全感。

    “朕也看过了,打下西牛国后,帝京的版图会成倍的扩张,将来南瞻国也就对我们刮目相看了,其实,朕能想到的他们也一定能想到,因此不可让他们捷足先登了。”

    西牛国就是两国之间一块糕点,如今就看谁手起刀落一马当先拿下。

    “父皇的意思,如今就去打,所谓师直为壮,随便找个理由就去打吗?似乎有点……”

    “你只需知道以暴制暴除暴安良,现如今快到秋天了,草原一到秋天,情况恶劣,是我们见缝插针趁虚而入最好的契机,除此之外就又要等一年了,一年后谁知道情况会如何?”

    “儿臣知道了,儿臣这就去准备。”

    萧祁煜从乾坤殿意气风发出来,说真的,他也想到战场上去抛头颅洒热血,西宫乌烟瘴气,他喜欢季春璃,但两人相爱相杀,好像他们的关系已一泻千里江河日下,是任何力量都不能转圜的。

    他不能接受春璃做的那些“恬不知耻”的事,但却也不能不去原谅春璃。

    至于舒尔雅,她的孩子本是个地地道道的意外,他看也不想看她。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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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谋妃:绝色医妃倾天下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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