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最毒妇人心
这一晚春璃得了舒尔雅的信儿,说找春璃到后花园去走走,春璃不疑有他,到后花园去了,舒尔雅已在等她,春璃笑着靠近:“在这里做什么?”
“有些话想要和你说说,”舒尔雅也握住了春璃的手,“王爷最近要到西牛国去,你我是随行呢还是不去?这要不去,关山迢递,他又何人打斗,我这颗心……”舒尔雅做出个西子捧心的动作,似乎心已在被凌迟,那被千刀万剐的感觉表演的淋漓尽致。
“这要去,你我是什么情况,哎。”舒尔雅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季春璃发现,自己竟有点隐隐约约羡慕舒尔雅,这可真要命!论身份,她们如今已并驾齐驱,但待遇呢,却是完全不同。
舒尔雅永远都是萧祁煜的座上宾,而反观一下自己呢,她是他名存实亡的世子妃,话说回来,即便是到战场去,有她舒尔雅的一席之地,但季春璃呢?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春璃,你说我们该怎么办?”舒尔雅惆怅的叹口气,春璃看着地上的影子,浓黑如墨一般的影子粘连在一起,春璃也心乱如麻。
“我去吧,毕竟是战场。”多少人都是意气风发离开,马革裹尸回来。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听春璃如此肯定的答复,舒尔雅虬结的眉逐渐展开,她摁压了一下眼角,“那就好极了,春璃,你在他身边,我也放心。”
“放心好了。”春璃黯然神伤,只可惜她为他不计后果付出的一切,他真的注意到了吗?在乎吗?
“到前面再走走?”舒尔雅指了指面前,后花园寂静的很,和前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前院的嘈杂和兵荒马乱,在这里压根就不复存在。两人继续往前走,眼前一片黑,春璃唯恐出意外,提醒舒尔雅适可而止。
舒尔雅木讷的点点头,转身准备离开,但说时迟那时却快,就在这一刹那之间,舒尔雅忽然滑倒了。
怀孕后的春璃智力大打折扣,二来长久以来这舒尔雅并没有谋算过自己以至于春璃掉以轻心了,此刻那舒尔雅跌倒了,春璃急忙去搀扶。
“春璃,我疼,我好疼啊!”舒尔雅痛苦的颤抖着,手用力抓着季春璃的手,春璃就月一看,发觉舒尔雅脚下是一团浓黑的血,看到这里不禁心乱如麻。
“侍卫?来人,来人啊!”
她大声疾呼,这里本是王宫世外桃源,哪里有侍卫?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有人闻讯赶来。
福生看到这里,大惊失色,急忙去搀扶,一片兵荒马乱,舒尔雅回去了,但最糟糕的情况也发生了,舒尔雅的孩子小产了。
舒尔雅陷入昏迷状态,萧祁煜找了季春璃来问话,“真是咄咄怪事,你们两人在哪里谈话不好,偏要到后花园去?”
“是她找我到后花园去的。”春璃弱弱的顶撞了一句,目前的状态分明是斩不断理还乱了,有人时常在背后说三道四,说她们两人面和心不合。
如今发生的危机不正好证明了她们的关系,萧祁煜沉默的盯着季春璃,许久后启唇道:“既到后花园去聊天,为何不带侍女侍卫,就你们两人?”
他没有怪责她,但字字句句都变成李锋利的武器在对她进行灵魂的凌迟,春璃恍然大悟,指了指萧祁煜,她缓慢起身,许久才找到了自己那脆弱的声音。
“世子以为竟是我暗中加害吗?我们同样是怀了您的孩子,我知生儿育女的艰辛,如今孩子还未尝出生呢,已是如此含辛茹苦,就算什么再怎么不和,我怎么会加害一个楚楚可怜的女孩儿,再说了稚子无辜啊,世子。”
发生了这样的事,季春璃百口莫辩。
若论春璃和舒尔雅,人人都知除了舒尔雅身份地位和春璃判若云泥,其余的地方春璃都略逊一筹。
“春璃,为什么我总感觉我看错了你呢?”萧祁煜并没责备春璃,他叹口气转过了身,他看着墙壁,墙壁上有镂刻精巧的山川地理,那是他大展宏图将要徒手抓取的天下。
而春璃呢,她和他背道而驰,她的眼前一泻千里的白月光,“我并没有算计谁。”
春璃说完后,跌跌撞撞从殿宇内走了出来。
刹那,福生送了一个楠木盒子给萧祁煜,萧祁煜看了看,目有惭色,无精打采的挥挥手,“埋了吧。”
那孩儿已经成模样了,是个男婴。
福生急匆匆处理掉了孩子。
春璃百口莫辩,此事后她变得比之前还已抑郁了,她提出到自己府上去住一段时间的打算,萧祁煜立即点头,两人的关系已渐趋分崩离析。
但谁也不想去修复这江河日下,土崩瓦解的关系。
春璃回到自己府上后,笑容也多了起来,日间依旧做一些绣品,但却也有不少朋友来看他,郑邱意、裴炎、高德楷等人络绎不绝,川流不息。
应后和容妃那边都来了人问候、宽慰。春璃门庭若市,不得不说季春璃的确八面玲珑,长袖善舞。
但她的心却一寸一寸沉入了冰天雪地,表面上她在笑,然而内心世界却谁人清楚呢?
送走了一波一波过来探看她的朋友和同僚,春璃只感觉愈发空虚寂寥。她心事重重,但却不知道找谁聊一聊。
“季春璃?”背后是萧祁祯的声音,春璃飒然回头,看到萧祁祯靠近。
他左手握着木鸟,右手提着一个盒子,盒子才凑近,一股久违了的沁人心脾的清香就将春璃的馋虫给勾了出来,“这是我最近做的酸豆角和酸黄瓜,知你馋这个已许久了,尝一尝?”
“谢谢。”
“你我之间,何苦说这些陈腔滥调。”很显然,萧祁祯对春璃那“谢谢”敬谢不敏,萧祁祯小心翼翼将酸豆角和酸黄瓜装在了碟子里,春璃握着玉著尽情享用,和萧祁祯在一起,春璃可以放浪形骸也可以继续保持自己的小家碧玉。
“酸儿辣女,皇嫂这一胎一定是儿子。”
“我倒宁肯希望是个女孩儿。”春璃打鼻孔里哂笑,如若是个女孩或许会更好。
现如今,由此及彼,春璃竟发觉不少男子都冷漠无常,善变到不可思议。夜幕降临,萧祁祯离开,春璃一人独守空闺,连翘冷着脸进入了屋子,老实不客气的摇晃了一下季春璃的肩膀。
“你这红颜祸水,”季春璃听到这开场白,几乎忍俊不禁,然而从连翘的老脸上却一丝一毫的幽默都寻找不到,“你这腹中胎儿的爹爹究竟是何人,你竟给他戴了绿纱巾吗?”
连翘皱眉,对春璃指指点点。
季春璃叹口气,她忽然感觉到自己好失败!
连她的侍女和嬷嬷都开始怀疑她,“你以为我果真是朝秦暮楚水性杨花之人,这孩子自然是萧祁煜的孩子,除此之外还能有第二个人?”
“那就好,这孩子一定要生出来,不然你无论如何都说不清了,至于那舒尔雅,在我看,她是个不好对付的人,你以后要提防点儿。”
“她并没有伤害我。”对舒尔雅身上发生的意外,春璃也有点惭愧,她好赖还是习武之人,但竟眼睁睁看着舒尔雅发生了意外而没能及时抢救。
“季春璃,你怎么能这么愚蠢,本宫一辈子经历过多少大大小小的战斗,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冰冷的刀子可以杀人,温柔的火焰一样具有杀人的力量,你怎么还不明白?”
闻声连翘用力的将烛台顿在了春璃面前,飞溅出来的烛泪落在了春璃雪白的皓腕上,敏锐的痛觉让春璃似乎清醒了不少。
第一百三十七章:春璃明月心
“你的意思是,她在害我?”
“季春璃,你自己去分析,你就没有感觉事情来的太巧合太突然了吗?”事情的确巧合突然,挡在春璃看来,舒尔雅如若果真用这等伎俩还毒害自己,那未免得不偿失。
一个皇子才可让她出人头地,然而这孩子竟成了她们之间博弈的牺牲品吗?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春璃攥着拳头,心湖荡漾的厉害,竟睁着眼思考到了后半夜。她不能根据有限的事情来推理舒尔雅的内心,但却逐渐感觉到事情非比寻常。
从明日开始,似乎该小心舒尔雅了。
而舒尔雅呢,小产后第三天才醒过来,当她知道自己小产后顿时嚎啕大哭,她一把抓住了福生的手,“福生,孩子?我的孩子呢?你们至少让我看看孩子,让我看看啊!”
看舒尔雅痛哭流涕,福生也不知说什么好,任凭舒尔雅摇晃自己那苍老的身体。
至于萧祁煜,不过随意安排两句,这孩子没有了,对他何尝不是解脱呢?
接着舒尔雅闯入了书房,萧祁煜最近日理万机,既要处理中京的大事小情,文武百官的奏疏和题本,还要料理西宫内的琐事,日日脚不沾尘,此刻正在批阅文书呢,忽而看到舒尔雅一股风一般的席卷了进来。
“世子,我那孩子固然没有了,但那纯属意外啊,您怎么能冷落季春璃呢?现如今我们两人同时怀孕了,您已失去了一个孩子,难道您还要祸不单行失去另一个孩子吗?”舒尔雅痛哭流涕。
看舒尔雅这泪水涟涟的模样,萧祁煜研判的盯着她,许久后才苍凉开口:“那么说来,一切和季春璃竟是没有关系的了?”
“那一晚春璃和我相谈甚欢,我们谈论到了将来你去西牛国的时候谁随同您呢,春璃是让臣妾肃然起敬的人呢,她怎么可能用这种雕虫小技来毒害我?”
与其说萧祁煜相信了季春璃的清白,不如说是舒尔雅强大的演技征服了他,他缓慢起身,目光内的疑云正在一点一点烟消云散,“果真不是季春璃推了你?”
“世子,季春璃是光风霁月之人,怎么会莫名其妙推我一把?再说了,她如若果真对我怀恨于心耿耿于怀,用什么方式不能害我,非要如此瓜田李下?”
之前萧祁煜算是先入为主了,如今听舒尔雅一五一十的证明,不禁发觉自己之前独断专行了。
“您怎么能凭臆测就疏远了春璃呢,世子。”她靠近了他,抱着他的膝盖无助的呜呜咽咽起来。
“是我错了。”萧祁煜当晚就到府上接了季春璃回来。
现如今,春璃更推翻了连翘的论断,她发觉舒尔雅是个温柔可亲善解人意的女子,她的的确确和她不睦,发生了这样的事,按理说她随便一句话就可落井下石让春璃万劫不复,但舒尔雅呢,她将现实一板一眼的还原给了大家。
真相大白。
之前那些胡言乱语之人,倒是惭愧不已,但季春璃人虽然回来了,但脸上的笑容却消失殆尽。
看春璃落落穆穆郁郁寡欢,舒尔雅去找了春璃,“春璃,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你怎么能被他们误会?你要开心起来,你一身怀六甲之女子,一旦心情不好,腹中胎儿也会受到波及,春璃,你要振作起来。”
她激励春璃,用实际行动来杜绝悠悠之口,舒尔雅搬到了春璃的屋子,照应春璃的饮食起居,自失去了一个孩子后,舒尔雅竟似变了一个人似的。
她苦口婆心的劝慰春璃莫生气,日日引经据典说了不少老生常谈,忽然有一天舒尔雅不在的时候,绿萝和春璃促膝谈心,“这舒尔雅变的太快了,她如今已用自己楚楚可怜的形象获取了西宫的爱,季大人,你可要仔细你的孩子。”
在绿萝看来,舒尔雅做的这一切一切都是在为自己将来的阴谋做一定的铺垫,其实她已影射的一清二楚,但春璃呢,却不过一笑了之。
“同样一个道理,她想要毒害我孩儿,机会也比比皆是,但她都视而不见,或者是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季春璃惨笑。
绿萝还要提醒什么,但却只能嗫嚅嘴唇,好半天说不上一句话,之前的季春璃锋芒毕露敢作敢当,自她怀孕后,已彻底蜕变成了个柔情似水的大姑娘。
她的智慧也在下降。
绿萝言尽于此,希望春璃能自出机杼多多去考虑,春璃也为自己设身处地安排过了,杜绝了一切可下毒的可能,舒尔雅知春璃在提防自己,假装视而不见。
在此期间,萧祁煜一有时间就过来看春璃,但自矛盾激化后,春璃感觉他们之间的距离渐行渐远了,她可没有这么快就结束冷战的决定。
转念一想,连翘的话也有可取之处,是啊!如若他还怀疑自己,莫不如就将这孩子安安全全的生出来,血统如何可以作弊,等这孩子出生后,将会证明她的清白。
现如今是春璃将萧祁煜拒之门外,萧祁煜让小厨房做了吃的,自己送过去,但才一靠近屋子,太监王振就走了过来,“回世子爷话,春璃娘娘已睡了,说如若您有什么话带给老奴是一样的,如若送吃的过来,那就请您打道回府,恕不远送。”
萧祁煜愠怒,高傲的转身就走。
但第二日他再一次来却不走了,隔着门说了不少柔情蜜意的话,春璃真希望原谅萧祁煜,但和好如初后他还会珍惜自己吗?
春璃依旧将萧祁煜拒之门外。
这几天,舒尔雅始终在照顾春璃,嘘寒问暖鞍前马后,倒是伺候的春璃面面俱到,夜幕降临,春璃瞌睡了,早早的卧床。
哪里知道舒尔雅才一出门,就被人行刺了,外面一叠声闹起来,“抓刺客,有刺客啊抓刺客!”
众人大声疾呼,一溜烟去抓刺客了,季春璃急忙去搀扶舒尔雅,但见舒尔雅腹部中了一剑,汩汩的血液奔流不息。
“王振,快,抱娘娘到我屋来。”春璃急忙吩咐,王振等马不停蹄将舒尔雅送到了春璃的屋子,春璃急忙去看,伤的很严重,包扎完毕后,春璃木呆呆的。
明明一切都处理的很好,伤口也都弄好了,但春璃却盯着蜡烛似乎元神出窍了,萧祁煜赶过来看到院子里的狼藉,听到众人七嘴八舌的讲述,一股风一般席卷到了屋子。
“怎么?春璃,你没事儿吧?”萧祁煜急吼吼进来,紧张的看向春璃。
她自然开心,但开心之余却有点懊丧。
“我没事儿。”春璃急忙起身,旋转了一下石榴裙,浑身完好无损,那意外被完美的规避了过去,萧祁煜看春璃浑身都好,很明显松了一口气,嘴角也绽放了梨涡。
“没事就好,就好。”
春璃终于在他脸上看到了除却冷漠外更丰富的表情,更多情的神态。
“世子妃呢,怎么样了?”他后知后觉的问了一句,春璃带萧祁煜到屋子去,“她刚睡下。”春璃蹲在萧祁煜身旁,为萧祁煜脱掉了官靴。
她也脱掉了自己的金缕鞋,手挽手牵着萧祁煜朝着屋子里去,两人蹑手蹑脚,等两人悄然无声靠近,萧祁煜才发现那血淋淋的没有来得及丢掉的衣裳以及触目惊心的纱绵,而舒尔雅呢,整个好像纸片人一般憔悴。
她脸上那俏丽的绯红已被惨烈的白色代替了,她眉心微微蹙着,似乎无时无刻不再忍受着剧烈的痛楚,看到这里,萧祁煜攥住了拳头。
第一百三十八章:恶人也有恶人磨
春璃让萧祁煜看了伤员,因病房内也不可久留,依旧还握着萧祁煜的手从里头出来,两人到门口去,春璃准备给萧祁煜穿官靴,但才一低头顿时天旋地转,萧祁煜眼疾手快将春璃搀扶住了。
“没事。”她嘴角的笑依旧煦暖温和。
萧祁煜将春璃打横抱着,将之放在秋千架上,少停,萧祁煜拿了季春璃的金缕鞋过来,他蹲在季春璃面前,将鞋为春璃穿好了,动作小心翼翼。
春璃倒是面红过耳。
“王爷,有件事不得不告诉你。”春璃将酝酿了许久的话说了出来,萧祁煜微冴,讷讷道:“什么?”
“那真是惨绝人寰,”春璃深长的叹口气,“那一剑刺在了骨盆上,舒尔雅以后不能怀孕了。”春璃是医官,她的判断就是盖棺论定,萧祁煜听到这里,呼吸骤然请急促,许久后彻彻底底的平静了下来。
但在揭晓的那一刹那,萧祁煜墨瞳里席卷过一股飓风。
“我知道了。”
他将一切全盘接受,很是云淡风轻。
春璃从他那无表情的面上看不出内心一切,爱吗?他对舒尔雅情深几许形影不离,如今舒尔雅中了一剑,春璃从萧祁煜的脸上并没有看出苦大仇深的悲悯,就如一切都没发生一般。
不爱吗?他们两人如胶似漆,在她面前时常你侬我侬,那情竟随风而逝了吗?春璃内心产生了不计其数的复杂情感。
“好了,回去休息吧。”凉薄的语声无关紧要的说出更无关紧要的话,悲剧已板上钉钉,一切都云淡风轻过去了,王振等伺候春璃去休息了,“世子不要悲伤了。”
临走前,春璃例行公事一般行礼,叮嘱了一声。
但他的面上的确没有悲伤的神情,还没有到自己屋子呢,已听侍卫闹嚷嚷的,春璃摁压了一下太阳穴,王振急忙去了解情况,回来后喜上眉梢道:“真了不得,那刺客已被抓住了。”
朝廷办事可果真是快,春璃点点头,如今出了这等事,她焉能置之不理。刺客的确被抓住了,沈寄和沈离押了刺客到后殿去,萧祁煜正襟危坐,一面饮茶一面斜睨了一下那阶下囚。
那人眼窝流沙一般深陷在眼眶里,眼睛射出一笔凛然的厉色,虽已被控制,但却一点都不怕,春璃盯着那人看看,发觉此人人高马大仪表昂藏,除那双眼有点难言的诡异,看上去竟不像个坏人。
萧祁煜啜饮一口凉茶,“何人指派你来的,看你面生,本王和你一定没有什么恩怨情仇,不是吗?”萧祁煜一句话抓住了问题中心。
那人狠狠的盯着萧祁煜,“我怎么能卖主求荣?再说了,我即便是出卖了我那主人,你会给我什么好处?”
“好处?”萧祁煜邪气一笑,握住了旁边一个梅瓶,他的手指漫不经心的在梅瓶上抚摸了一下,那梅瓶上画着五子登科的一张图,很是其乐融融,他笑的肩膀都颤抖了,许久后顿住了笑声。
那笑声犹如扶摇直上的纸鸢,顿然而终止,“本王还是第一次听人和本王要好处,这里也是你讨价还价的地方吗?不过如若果真想要点儿好处,差不离留你一具尸体罢了,还能怎么样?”
这就是他给他天大的“好处”了。
那人冷冷一笑,勾着脑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萧祁煜点点头,打了一个响指,示意沈寄带离点儿距离,萧祁煜这里让人痛不欲生的手段多了去了,他冷漠一笑,沈寄已明白,他一脚踩在了那人肩膀上,想用抹布塞住了那人的嘴巴,为防备此人忽然咬舌自尽。
接着,老太监福生四平八稳过去,瞅着那人看了看。
“公主乃金枝玉叶,如今你差一点谋杀了公主,死罪那是难逃的了,咱家这里有句话说,你可仔细掂量掂量,想死的不怎么痛苦,最好配合我们,不然就要糟糕了呢。”老太监福生一面说一面冷笑,将一把老虎钳子送给了沈寄。
沈寄冷笑,用那老虎钳子将此人的指甲盖一枚一枚的拔除了出来,整整齐齐放在旁边,春璃看到这血腥的一幕,顿觉恶心干哕了一下。
绿萝看春璃这模样,凑近道:“看不得就不要看,接下来的事也和你我没有关系了,走吧。”
绿萝这么一提醒,春璃点点头,主仆两人离开了。
但才进入偏殿准备休息,老太监福生就冲了进来,他一头磕在了地上,“春璃娘娘,西宫那边已问出了究竟,请娘娘走一趟。”
“这么快?”春璃诧异,睨视了一下老太监福生。
福生的表情很诡异,点点头催促道:“娘娘请吧。”
春璃只能折返,到正殿,那人已成了个名副其实的血葫芦,那人头顶的发丝也被拔了不少,头皮粘连在脑瓜上,看起来更恶心,此人在地上蜷缩着,虽已脱离了钳制,但却一动不动。
春璃看到这里,没来由的颤栗了一下,尽管季春璃已做好了心理准备,然而看到此人如此这般,她还是有一点慌。
“季春璃,如今我扛不住了,将一切都说了,季春璃,你害苦了我。”
“我?”春璃愣怔,许久才反应过来,“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我要你毒害公主的吗?”
“季春璃,我已被屈打成招,你和公主一起怀孕了,公主风头正健,你自心头酸楚!你找了我来让我暗算公主,为事情能更顺利的进行下去,你竟诓骗公主到你宫里来伺候你,因利乘便,居心叵测,我如今受不了了,已全部都招供了。”
春璃闻声,不怒反笑。
“所以说,此事是我安排你咯?”春璃指了指自己,那人沉默点了点头。
“最毒妇人心,世子,我错了,小人错了啊,小人不该暗算公主。”
那人忏悔起来好不容易才跪在了萧祁煜面前,萧祁煜看到这里轻咳了一声,目光微微一闪,凝固在了春璃身上。
“怎么证明此事和你毫无瓜葛?”萧祁煜瞅了瞅春璃,春璃深吸一口气,缓慢起身,“树欲静而风不止,此刻的确不能证明此事和我毫无瓜葛,但如若我果真算计她,会将一切都安排的如此拙劣吗?”
春璃反诘。
按照春璃的手段谋算一个人,的确会安排的天衣无缝。
“季春璃,如今已东窗事发,你还不承认吗?”那人指了指季春璃。
春璃冷笑,“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污蔑我了,我压根就不认识你,我们是在哪里见面?我为什么要你刺杀公主?”
“你给了我钱,让我谋财害命,仅此而已。”显然,连回答都是提早就安排过的,春璃再接再厉,“很好,具体时间几天前我们见得面?”
“三天,不不,我记性不好,大概是一个礼拜之类。”此人将时间界定在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周期内,春璃冷笑:“三天?这三天里我可没有出宫,而你显然是宫外的人,不是吗?”
“我怎么能是宫外的人,我如若果真是宫外的人,焉能对你这庭院了如指掌。”那人道。
春璃听到这里,意味深长一笑,“王爷,听到了吗?他说他是宫里人,那么就更好查了,我们顺藤摸瓜事情就成了。”
那人自悔失言,但此刻想要描补已来不及了,春璃又道:“谁要你来诬陷我的,你什么时候过来踩点的,幕后黑手究竟是何人?”春璃的问题很多,那人只一口咬定了一切都是季春璃安排的,其余的话一概不论。
第一百三十九章:天衣无缝的合作
无可奈何,萧祁煜下令将此人带了下去,等此人离开,旁边的侍女太监等也都离开离了,春璃满意为萧祁煜会大发雷霆,但万万想不到萧祁煜并没有那样,他盯着春璃看看了看,“我已知道此事不是你做的。”
一种被理解的温暖好像春泉一般扩散在了春璃身边,让春璃感觉温暖,她闭上眼,一股湍急的热泪已夺眶而出。
“多谢世子,此时的确不是我做的。”
“但我们还需真相,我虽不这么喜欢她,但话说回来她毕竟是南瞻国的公主,发生了这等事,我们不好交代。”萧祁煜上前,温煦的笑着,伸手将春璃的手握住了。
“臣妾会去调查。”
那人被关押了起来,收监后,春璃立即去审问,那人严防死守竟是一点消息都不透露,但季春璃“算计”世子妃舒尔雅的传闻已不胫而走,所谓三人成虎,在皇宫里,这些风言风语扩散起来快的好像瘟疫,好像病毒一般。
季春璃再一次去调查,发觉此人并不会将实话说出来,她笑着靠近,手中拿出了银针,“我敬重你是条汉子,但你污蔑我算计我,事已至此我可不能不计较计较了。”
春璃一根银针刺在了那人某个穴位上,那人顿时大喊大叫,她站在对面领袖看着那人,那人痛苦的嚎叫了许久,生意逐渐的低哑了下去。
她找到的穴位不会立即要人命,但却会让人痛不欲生,后半夜那人已口吐真言,“求娘娘和世子爷饶恕了小人,小人情愿招供。”
那人将萧子焱和舒尔雅如何勾连,两人如何算计春璃等等都说了,春璃和萧祁煜听了,两人都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在此之前春璃从未怀疑过舒尔雅,如今一听竟感觉舒尔雅包藏祸心,但让季春璃不理解的是舒尔雅为何会舍弃一条无辜的性命。
“此事,此事就说来话长了。”那人气喘吁吁,正准备说呢,忽然春璃警觉到了什么,她急忙回头,“世子小心。”
黑暗中有兵器破空的声音,一枚冷箭已越过两人射中了监牢内的男子,那人捂着胸口哎呦了一声,接着在地上抽搐起来。
死了。
线索就此中断。
沈寄和沈离去抓刺客了,很快就将那人抓住了,春璃和萧祁煜急忙去见那人,那刺客似乎料定会被抓住,亦或者说早准备好了一切,他竟咬舌自尽了,一切不了了之。
春璃和萧祁煜都很惆怅,这竟要成悬案吗?
两人互望一眼,萧祁煜道:“此事还要调查下去,不见证据,如何能罢休?”
“世子的意思?”
“你先承担这一切,我会设法为你洗白,保护好自己。”他这么说,声音幽凉,仅仅是“保护好自己”却没有提说“孩子”,春璃颔首,她明白了一切要展开了。
第二日,经过调理的舒尔雅已苏醒了过来,她醒过来后就大哭大闹,萧祁煜陪伴在舒尔雅旁边,“你放心好了,那刺绳之以法,已被我们审问了出来,孤想不到竟是季春璃在暗箭伤人,枉你对她这么好。”
“春璃?”舒尔雅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嘟囔道:“怎么能是季春璃呢,我们是好姐妹啊。”
“之前是,从今日后不再是了,她伤了你和我们的孩子,如今已被我打入冷宫,听候发落,也算对你对孩子做个交代。”萧祁煜深吸一口气,舒尔雅嚎啕大哭,一时间看起来竟很委屈,将季春璃咒骂了个不干不净。
晚上,舒尔雅去见春璃,春璃一人在冷宫内,月色起来了,更显得这凄冷的宫殿风雨飘摇,舒尔雅盯着春璃看了看。
“季女官,本妃来看看你。”舒尔雅默然开口,春璃在舒尔雅嘴角看到了小人得志的笑弧,“如今你还好吗?我并没有让他人算计你,世子妃。”
“你自然没有让人算计我,季春璃,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自我见到你第一面就恨毒了你!我讨厌你!他越是对你好,我就越发讨厌你!如今你季春璃不但害我小产,你还暗算我,你一辈子都不可能出去了,至于季春璃你的孩子。”
“早晚会被本妃弄掉的,如今你就好好的受着把。”舒尔雅冷漠一笑。
春璃也笑了,在这情况之下季春璃本不该笑,但她不但笑了,似乎还很开怀,“都是你和萧子焱的安排对吗?”
“是!”舒尔雅冷笑。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这卑鄙恶毒的女人,你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要了吗?”为扳倒春璃,舒尔雅毫不犹豫的舍弃了一条命,说到孩子,舒尔雅的眸色一黯,“孩子?他本无权来到这个世界上。”
“稚子无辜。”春璃叹口气。
“那可不是我和萧祁煜的孩子,季春璃,那是我和萧子焱的孩子啊,哈哈哈,那孩子什么能出生?将来一旦露出马脚,我岂非要身败名裂,乘着最好的契机,就让这孩子哪里来就到哪里去吧。”
春璃聪明绝顶,对这孩子,其实她有过很多的猜想,但无论是哪一种猜想,季春璃都想不到这孩子竟是舒尔雅和萧子焱的,春璃木讷了。
“季春璃,”舒尔雅叹口气,“我和他虽已在一起,但肌肤相亲从何说起?他从来没有动过我,你还记得那个夜晚吗?你走了,我看王爷醉醺醺的,我趁虚而入,因此就有了这个孩子啊,哈哈哈。”
听到这里,季春璃道:“你算计了他。”
“这宫里,”舒尔雅悲凉的叹息,“和我南瞻国的皇宫一般无二,不是你算我就是我算你,大家尔虞我诈,彼此彼此。”
“好个尔虞我诈彼此彼此,舒尔雅,你以为你胜利了吗?”
“现如今你季春璃是阶下囚,我舒尔雅是座上宾,季春璃,你说我是否胜利了呢?”舒尔雅阴谋的一笑,清茶一般的眸子里射出一抹刀光剑影,季春璃已经失败了,受困于这小小的空间。
但对舒尔雅来说,一切却完全不同。
“难道获胜者是你吗?”舒尔雅弹了一下衣袖上看不到的尘埃,目光比刚刚汗狠戾了,如若可能,她恨不得将季春璃千刀万剐。
“实话告诉你,季春璃,你侍寝那次不见红,世子爷对你耿耿于怀,如今虽时过境迁,但对你们的孩子,世子爷怀疑极了,你想不到吧,假作真是真亦假!我那孽障是个假的,你这孩子是个真的,拥有最高贵的纯正血统,但他却对你这孩子不闻不问,而为我孽障默哀,哈哈哈,哈哈哈。”
舒尔雅笑的猖獗狂狷,肩膀都在颤抖,尽管她在这战斗里胜利了,但实际上对她来说也不算称心如意,毕竟没能将春璃彻底消灭。
“舒尔雅,你高估了你自己,低估了世子。”春璃吃吃的笑了,瞅了瞅舒尔雅,看春璃漫不经心的笑,舒尔雅一怔,“怎么?你这是什么意思?”
“人在做天在看,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舒尔雅!”春璃道:“你何不看看你背后呢?”
舒尔雅回转头,结果看到竹林旁边站着的男子,他用力攥着纸灯笼,手背上的青筋蜿蜒好像山脉一般。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亦或者说他是什么时候埋伏在这里的?
“刚刚,”萧祁煜迈步靠近舒尔雅,“一切你都坦白了,你暗算春璃和本世子的孩子,哪里有母仪天下的风范,如今这冷宫当是你的地方,进去吧。”萧祁煜冷哼一声,旁边沈寄沈离已毫不客气的拿住了舒尔雅的肩。
两人用力一丢,犹如丢麻袋一般将舒尔雅丢了进去。
第一百四十章:美丽与哀愁
“世子,刚刚我是胡说八道,我有口无心,事情不是这样的,还请您听我解释啊,世子啊,世子!”萧祁煜本不是柔情之人,他如此聪明决定怎么可能上当?他看都没有看舒尔雅,伸手握住了春璃的手。
“世子,上天有好生之德,如今一切已确凿,给她一条活路吧。”与其说季春璃对她有了恻隐之心,不如说季春璃在顾全大局的情况下在为舒洱沄求情,在尽可能减少损失。
“春璃,你如此对我信任有加,我却伤害了你,日日怀疑你,是我的错。”这大概是萧祁煜第一次认错,春璃抱住了萧祁煜。
她一个字都没有说,她明白从今日以后他们的关系将突飞猛进。
关于舒尔雅的事,已经是丑闻,但因舒尔雅狡辩,大家并不能将萧子焱攀扯出来,倒是让萧子焱一干二净,此事舒尔雅为人作嫁,她非但没能谋算到春璃一分一毫,还用自己的雕虫小技促进了两人的关系。
春璃之清白已昭然若揭,萧子焱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至于舒尔雅,她已粉身碎骨身败名裂。
因舒尔雅到底是南瞻国公主,因此即情况如此,大家碍于面子,她依旧是她的公主,不过饮食起居却大打折扣。
她是失败者,是无数个挑衅春璃和萧祁煜关系后的牺牲品,她狼狈极了,将自己放在了祭坛上。
春璃对算计过自己的人向来没有什么好感,即便是情同姐妹之人也要划出个泾清渭浊,更不要说他们两人了。
她被幽闭在了常年不见天日的冷宫里,这宫殿曾几何时也有过欢声笑语,但又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宫殿安静了,里头的一切都都似乎消失了,一棵参天大树已拔地而起,干云蔽日,彻彻底底的遮蔽住了天界温暖以及外界的善意。
这里是注定了会被人世间温暖遗忘的地方,妃嫔一旦进入这里,永无出头之日,她想要联系一下萧子焱,毕竟他们两人合作过。
为什么到头来倒霉的是自己,而萧子焱依旧颠扑不破呢?
但在这冷宫内,能准允伺候她的,只有一个老嬷嬷,那嬷嬷行动迟缓,犹如被岁月吞噬掉了的人。
“嬷嬷,求求你了,您帮我联系一下三殿下啊,求求您了。”这已是舒尔雅无数次的恳求这嬷嬷了。
那深宫老嬷凄凉的叹口气,眸色黯然,攥着舒尔雅那粗糙的手,“好公主,您说的是什么话?老奴如若能到前殿去,老奴恨不得恳求世子爷能来看看您,毕竟您和他夫妻一场啊,如今您们土崩瓦解,您成了这模样儿,老奴看在眼里也也不舒服啊。”
“嬷嬷,嬷嬷啊。”
舒尔雅想不到,自己真正体会到人世间最简朴的三一和温暖,竟是来自于一个素不相识的嬷嬷。
她哭倒在了这嬷嬷的怀抱里,这嬷嬷也爱莫能助,除了能抚摸激励外,其余的事情都不能做。
看舒尔雅可怜,那嬷嬷情愿帮助舒尔雅祈求一下世子爷和春璃的原谅。
对了,自舒尔雅离了西宫后,如今的春璃已摇身一变成了世子妃,府上人都会见风使舵,早将春璃叫做了“娘娘。”
春璃对切换身份一事倒游刃有余,一点儿不习惯都没有表示出来,那舒尔雅落马后,春璃召集了府上上上下下的侍卫、侍女、嬷嬷等。
她正襟危坐,雪玉一般洁净的脸上并没有任何表情,众人并不敢抬眸去打量春璃,一个个都跪在地上,花团锦簇,更不敢交流,一个个进来后规规矩矩的跪在背后一人背后,首尾相衔,如临大敌。
“我这西宫里,大家当全心全意,本妃有言在先,今日后,如若还有什么人定要作乱,就不是本妃能原谅的了,本妃希望你们知道吃里爬外的结果!大家和衷共济,齐心协力,本妃好,大家都好,本妃要不好,大家可就都要栽跟头吃挂落了,知道吗?”
春璃看向绿萝,绿萝手中握着一个茶盘,里头是紫砂杯,每一个紫砂杯内都有一点儿茶水,“吃了我季春璃的茶,就是我季春璃的人,大家只要规行矩步,不去闯祸,任何人都不敢作难你们,在我这里,没有事情不要无事生非,自然了!出了事情却也不要怕,知道了吗?”
春璃轻咳了一声。
绿萝那边已依次将茶水送了过去,众人立即接过饮用,春璃起身,她发觉自己这样站起来已不能看到肚腩了,她视线从小腹逐渐抬起,越过每一位跪在地上的人,“不过,今日如若谁想要离开,我这里也不会强人所难,是准备去母后还是母妃那边,大家自行其是,但过了今日一切却一锤定音板上钉钉,切不可东走西顾了,知道吗?”
季春璃想要让他们明白,吃了她的茶就是她季春璃的人。
大家齐心协力众志成城,总不会跌跟头,但此刻选择权却也是民主的,如今他们想走,季春璃也不会阻挠,情愿让他们转身离开。
大家静默的跪着,吃了茶水后都安静了下来,并无一人准备离开,在这低气压的氛围内,春璃满意的点点头。
她正准备说什么,忽然看到了门口一个脑袋在晃动,接着那脑袋的主人焦急的对春璃挥了挥手,春璃这边一时半会走不开,她丢给连翘一个眼神,“去看看怎么一回事?”
她今日驯服他们,犹如伯乐遇到了千里马,那是要相当谨慎小心才是,并且要一鼓作气拧螺丝,让他们明白。
连翘向来和春璃的思想统一,毕竟她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之人,看连翘离开,春璃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她握着名录在看,一点不分心。
“娘娘,全部的人都在这名册内了,包括他们因什么事有过升迁和体罚等也都写在里头。”相比较于绿萝和紫藤,春璃倒是比较喜欢和连翘以及王振打交道,这两人一个老奸巨猾,一个老成持重。
最主要的是,无论她季春璃是什么身份,这两人对她的态度始终如一,一点不变,春璃长指掀动纸张,看过了名录后,淡淡笑了笑。
这群人都还做小伏低,不算很锋芒毕露,也不算十分泯然众人,春璃嘴角绽放了笑靥,竟是美轮美奂。
另一边,连翘已到了迟美身旁,迟美瞅了瞅连翘,她不十分尊敬连翘,甚至于奇怪,春璃堂堂一世子妃,为什么很多事情都情愿和这老嬷嬷商量?并且似乎给足了这老嬷嬷面子。
在她看来,连翘就是个倚老卖老之人。
连翘看迟美不理会自己,喝道:“别过去捣乱,娘娘训话呢,你有什么事说给我就好,一样的。”
“能一样吗?”迟美顶撞了一句,“讨厌,你也是个奴才,稍微体面一点就连东西南北都摸不着了吗?”
连翘很有涵养,不过冷厉一笑,“有的事果如你看到的一般那就不得了,将来你总会明白今日的你是多么愚蠢。”连翘冷哼了一声,一把扯住了迟美。
“说!”连翘恼羞成怒,“究竟怎么一回事呢?”
连翘怒极。
迟美瞅了瞅春璃,断定春璃一时半会只怕也不会料理此事,只能委曲求全将事情告诉给了连翘,连翘一听顿时恶形恶状,怒道:“好呀,好呀,刚刚娘娘就在强调莫要吃里爬外,这才多久啊,你竟开始吃里爬外了,那舒尔雅是什么人?如今已一落千丈,诸位都尽可能不予理会,倒是你,竟上赶着想要将她从泥淖里抓出来呢。”
原来,刚刚迟美遇到了冷宫里头伺候舒尔雅的嬷嬷,那嬷嬷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陈说了舒尔雅的近况,告诉迟美,舒尔雅已认错了,告诉迟美桩桩件件。
第一百四十一章:迟美之殇
迟美本是乡村里来的孩子,虽也杀过人,但关于舒尔雅和春璃斗法一事,她将铮儿过程都尽收眼底,倒是感觉春璃有点用力过猛。毕竟人家还是南瞻国的公主,而今日她身份地位发生了变化后,春璃竟再也不闻不问了。
那冷宫里的生活哪里是人能过的,鬼知道舒尔雅遭遇了什么。
“公主已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如今还请姑娘通传一声啊,公主也是年少轻狂年轻气盛,不然怎么会做这等事,哎,还请季女官……哦,不不不!还请世子妃娘娘大人不记小人过啊,公主的确已痛改前非了。”
离开之前,舒尔雅已和那嬷嬷说过了,无论用什么手段,诉苦也好,只要让季春璃能来自己身边一趟就好。
那迟美本是心软之人,被这嬷嬷一渲染冷宫里的情况,倒是对那舒尔雅有了同情之意,表示自己会通传,却哪里知道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那连翘竟准备为难为难自己。
“去去去,娘娘心情大好,不要在跟前提说此事,让那舒尔雅自生自灭去,你这么恻隐之心怎么不用在其余事情上?”
连翘生性凉薄,对失败者更是一点点好感都没有,被训诫后,迟美气儿不打一处来,再看看春璃,发觉春璃确乎有点不怎么想理睬自己,只能黯然神伤离开了。
“这宫里,怎么都这样啊?”迟美低着头叹息。
到门口,和那嬷嬷不期而遇,那嬷嬷老泪纵横,看迟美一人走了出来,扫视了一下迟美背后,诧然道:“春璃娘娘呢,世子妃娘娘呢?”
“她不去看她,说让她自生自灭,我也爱莫能助。”
“要不,您去看看她,她现如今真的知错了,不是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吗?”那嬷嬷恳挚的视线死死的盯着迟美,迟美指了指自己,“我?我什么角色什么嘴脸啊,我还寄人篱下呢,我还是和你们划清界限的好。”
她之前进宫,不过是听了舅舅的话,舅舅想要让她帮一把萧祁煜,顺便历练历练,然而进宫后她是一点存在感都没有,也一点找不到自己的坐标和位置。
如今这嬷嬷转而求到自己身上来了,她这才叹口气。
“迟姑娘,过去看看吧,老奴也算到了个人过去,您没有到冷宫去过,那冷宫阴暗潮湿,哎。”那嬷嬷叹口气。
迟美一来是好心,二来多少有点好奇,如此一来竟准备听话过去看看了,迟美跟在嬷嬷背后,两人一前一后,一会儿就到了冷宫。
那可真是个惨不忍睹的地方。
之前迟美已想象过了,知道这冷宫一定很荒僻,但亲眼目睹了冷宫的模样之后,心情却久久不能平静,前院金碧辉煌,建筑美林美焕,人间仙境一般。后院呢,这是个朱漆斑驳的屋子,中庭有一棵参天大树,上面有不少的乌鸦和鸟雀。
鸟雀的粪便好像流弹一般打在了地上,院子内氤氲出一种臭烘烘的年久失修的气息,为屋子门口坐着一个盛装华服的美妇人。
舒尔雅还是离开之前的装扮,但她的神情看起来却委顿了不少,一双眼也憔悴极了,眼神似乎正在枯竭的泉水一般,看得人有点难受。
一股酸涩的凉意掠过心头,迟美震住了,这一刻竟不知道究竟说什么好,两人面面相觑,箕踞在屋檐下的舒尔雅揉了一下眼睛,慌张起身。
“啊,来了,来了,你……”等舒尔雅激动的靠近才发现跟了这嬷嬷到来的竟不是季春璃,而是迟美,她之前见过迟美,如今再看,发觉迟美依旧光鲜亮丽,她也有了帝京人的气派和风度,整个人看起来翩若惊鸿,暗香浮动。
不得不说,萧祁煜对迟美很好,他似乎将迟美看作了最好的妹妹,衣裳都是缂丝的,至于迟美头顶的珠花,也是价值连城。
但这小丫头知道什么?她只知道这些是标准配置,在迟美的心目中衡量一个物体的标准并对非是货币的价值。
“迟美?”舒尔雅的表情顿时失落,气馁的叹口气。
“公、公主?”
迟美几乎不能将眼前的舒尔雅和之前那个初初一见面就惊为天人的舒尔雅对号入座了,之前那舒尔雅是个美丽的端庄女子,那双纯澈的眼似乎会说话,而现如今的舒尔雅呢,那双眼犹如油尽灯枯一般,放射出一种难以理解的困惑之光。
她玫瑰色的脸颊已变成了姜黄色,嘴唇干裂,说明摄取到的营养很少,峨眉稀疏,头发蓬乱,这哪里还有一点点天潢贵胄的模样啊。
“迟美,迟美?”舒尔雅终于反应了过来,她似乎已不想让迟美离开了,亦或者说她将自己反败为胜的一切希望都寄托在了迟美身上,舒尔雅那冷冰冰的手攥着迟美的手。
“迟美!迟美啊!”
“救救我啊,我不想就这么默默无闻的死在了这里啊,迟美!”她咳嗽了一声,抽抽搭搭的说。
“哎。”
旁边的嬷嬷唉声叹息,竟也泪水涟涟,迟美盯着舒尔雅看了看,心情酸楚,竟有点不知所云。她任凭那双冰冷的黏答答的手攥着自己的手,舒尔雅已许久没有和外界人聊过了,如今握住了迟美的手,将自己一腔的仇怨和委屈都说了出来。
“迟美,你帮一帮我,帮帮我啊。”迟美毕竟年纪轻轻,看事只浮光掠影,她并不能通过眼前可怜人看穿她那千变万化之心,一时之间竟出活动了情绪,一口答应要帮助舒尔雅。
这两人本没有什么交情,如今似乎因了这事而有了感情。
舒尔雅这么一哭,迟美也心如刀绞。
另一边,春璃训话已告一段落,大家万马齐喑,都认可春璃的一切安排,赞同春璃,欣赏和拥戴她,春璃累了一程子,有点妊娠反应,早早的休息去了。
这边,迟美从外面急吼吼进来,急三火四就要去找春璃,哪里知道她才一拍门,绿萝抱着长剑走向了她。
“迟姑娘做什么呢,这里是天子脚下,皇城里也有皇城里的规矩,进门都是如此不礼貌的吗?”绿萝虽平日里看起来和春璃关系僵硬,但她永远都站在季春璃身旁。
如今看迟美心急火燎到来,怕惊扰到了春璃,最近几天世子妃休息的不好,自舒尔雅林落马后,府上大大的整顿,一时之间什么事都需料理,着呢可谓百端待举。
还好这府上人人还算齐心协力,并没有出什么乱子。
“我要见世子妃。”迟美气鼓鼓的。
“什么事,和我说也一样。”绿萝盯着迟美,迟美一怔,喉咙滑动了一下,她从对方那轻鄙的神态里已看出什么。
为什么她们人人都口口声声可以代表季春璃呢,亦或者说人人对自己都如此漫不经心?就因为她是从乡下来的吗?
“娘娘在休息呢,你这毛丫头怎么又来了呢?”旁边一道气鼓鼓的声音介入,迟美侧眸一看,果然是不速之客连翘。
这两人都可以“全权”的“代表”季春璃,而迟美呢?她似乎高估了自己和春璃的关系,如今迟美被冰冷的拒之门外,旁边的王振也过来了,大家七嘴八舌凑近,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在他们看来,舒尔雅是恶贯满盈之人,如今落得个死无葬身之地真是适得其所了。
“好了,不要闹我们娘娘,要咱家说,你以后也不要去冷宫,那不是迟姑娘你该去的地方,娘娘这边求才若渴,姑娘可不要错了主意。”王振拈着公鸭嗓挖苦。
“是啊,自古来没胳膊肘子往外拐的,姑娘可要明白自己吃穿用度从哪里来。”连翘嘲笑。
第一百四十二章:心难测
旁边的绿萝的奚落紧随而至:“这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迟姑娘经历的事情少,逐渐就明白了,呵呵呵。”
迟美没能见到春璃也就罢了,还被这群人横七竖八的数落了一通,她此刻心情低落,逐渐似乎也看清了帝京人人本来面目,一时之间心境苍凉,竟有点难过。
从正殿广场出来,因在胡思乱想,倒是一头撞在了迎面走来的萧祁煜身上,萧祁煜看是迟美,却也不气恼,莞尔一笑:“胡思乱想什么呢,撞到本王了。”
“没,没。”迟美已经不敢肯定究竟萧祁煜会否对此事有兴趣了,是啊,绿萝说的是,她是什么身份呢?依草附木!寄人篱下罢了,她该安分守己,该服从季春璃的管束,对春璃和萧祁煜言听计从啊。
“果真没事?”萧祁煜问,迟美一看萧祁煜手中握着托盘,托盘内放着一个盖碗,想必是鸡汤之类,萧祁煜送了鸡汤给旁边的太监,这才重新端详了一下眼前人,“你藏不住事,说吧。”
“世子,舒尔雅已知错能改了,您要不要去看看她呢?”
“她?”萧祁煜眸色遽冷,声音也一点不容情,“谁告诉你她知错能改了?她是如此怙恶不悛,本王看,多让她在里头清醒清醒才是。”
“但世子爷,”迟美跟在萧祁煜背后,“一夜夫妻百日情,您们之间的点点滴滴就果真一笔勾销了吗?您不会一点点都没有爱过她吧?”
“你说的是这个婚姻?”萧祁煜瞅了瞅迟美,迟美迟疑的点点头,其实连她自己也不知她想要为那可怜的女孩儿争取什么了。
毕竟之前得了迟美和她舅舅帮助,萧祁煜和春璃才安然无恙,此刻萧祁煜反而是想要让迟美知道帝京人心险恶,他思量了许久,这才道:“你以为当初我迎娶她果真就郎有情妾有意了?果真就心满意足了?”
“难道——不是?”迟美白目。
在她看来,既已拜堂成亲,两人之间多少也该有点深情厚谊,然而萧祁煜听到这里却抿唇一笑,接着那笑在放大,有点春风得意。
萧祁煜发现,饶是自己做了那许多的铺垫,但却无济于事,想要让迟美弄明白自己的意思,已是鸡同鸭讲。
话不投机,还说什么呢?
萧祁煜轻咳一声,用力拍了拍迟美的肩膀,“以后,煜哥哥这些事,你就不要帮助了,只能是越描越黑,再说了,舒尔雅是作茧自缚,我并没有斩尽杀绝的意思!她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梳理一下自己的内心,她一脑子都是蝙蝠。”
迟美看萧祁煜一点解救她的意思都没有,一时之间也不知说什么好,目瞪口呆,无言以对。
两人背道而驰,春璃站在门口遥远的等着萧祁煜,看萧祁煜和迟美在聊什么,并没有靠近,等两人分开后,萧祁煜重新从太监手中将盖碗接过来,“睡了吗?”
他的声音很好听,好像微微风簇浪,可以撩拨到春璃心上的涟漪,那是一双举世无双的桃花眼,春璃盯着那眼看了看,顿时沉溺在了里头。
他眼内有星辰大海,有一切不可思议的温柔,春璃很轻而易举就被那眼蛊惑了,她一笑轻柔的靠近了他。
好像小猫儿靠近了自己的主人一般,而后两人凑在了一处,萧祁煜握着春璃的手,“在里面等着就好,何苦出来?”
“看你不见来,就算时间出来看看。”
“西宫就这么大,我会丢了吗?”萧祁煜纯澈的黑瞳盯着春璃,春璃含笑,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吃了萧祁煜准备的鸡汤,春璃倦怠了,这个点儿睡觉自然不好,且腹胀如鼓,仰头就睡对身体和孩儿都不好,春璃和侍女绿萝出去走走,绿萝最近脾性倒是好了不少,大约看春璃怀孕,不再对其咬牙切齿。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月从幽微的云层里生出,白云好像白莲花一般的美丽柔白,月亮为白云平添了一抹清洁,同时也让这庭院笼罩出点非凡的诗情画意,看起来美不胜收,少停,云开雾散,春璃腿疼,坐在一块石头上休息。
“那舒尔雅留不得!”耳边忽然飘过来一声低低的警告。
绿萝鲜少对什么事有自己的看法,一句“舒尔雅留不得”让春璃一怔,旋即盯着绿萝看了看,启唇:“她天潢贵胄,又是和亲公主,再说了,也未必就害了我,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娘娘,你会为你这宅心仁厚的决定后悔一辈子。”绿萝本是萧祁煜身边人,在宫廷内她遇到的事情多了去了,能活到今日也的的确确属于多灾多难。
在她看来,一旦自己不心狠手辣,将来对手就会心狠手辣对付自己,看春璃这样回答,绿萝道:“你不是优柔寡断之人,我很好奇,你为何不下手杀了她?”
“杀了?”春璃起身,盯着绿萝看了看,大概在为绿萝这险恶用心感觉恐惧,“绿萝,正因为我不是心狠手辣之人,所以才决定留下她,杀了她故而也简单,但将来呢?南瞻国会怎么样?舒洱沄会怎么样?南瞻国皇上呢,又会怎么样呢?”
“总不能因我的缘故挑起来战争?”这才是春璃的本意,听春璃这么说,绿萝叹口气,“女人,到了该自私的时候还是要自私点儿,切勿思前想后将来耽误了自己。”
春璃噗嗤一声笑了,“如若以后她果真起来了,我今日能弹压她,以后就不能了吗?”春璃轻轻的抚摸了一下肚子,动作意味深长,目光柔柔。
她这是在提醒她,自己这腹中胎儿已是天潢贵胄,将来自己的位分自然会水涨船高,而舒尔雅是一个被唾弃的女子,她能将自己怎么样?
听到这里绿萝无可奈何点点头。
然而,这边的准计划那边已被连翘实行了起来,自季春璃到萧祁煜身边后,说真的,如今的萧祁煜已非常厉害了,他们两人旗鼓相当,男才女貌。连翘是皇后娘娘本尊,她这一辈子最讨厌女子朝秦暮楚不三不四,她这一辈子并没有得到嘉定皇帝的爱,如今由此及彼,逐渐想到了季春璃和一切的一切,心情低落又惶恐。
如今她需为儿子一统江山的宏图霸业添砖加瓦,而很显然这要死不活的舒尔雅就是第一个绊脚石,她已许久都没有谋害人了,但今日却故态复萌。
下午,小丫头从吃的到后面去,路上巧遇了连翘,连翘“哎呦”了一声眼看着跌跤了,那小丫头急忙追赶了过去,伸手就搀扶。
连翘在西宫内很吃得开,如若有连翘的举荐,丫头们一定可以走的比现如今还远,而连翘脾性古怪,倒是不好亲近之人。
此刻那丫头搀住了连翘,连翘眉开眼笑。
“哎呦,人老了不中用了,老胳膊老腿儿的。”连翘敲打了一下自己的膝盖,“那丫头,你能帮我捏一捏小腿吗?疼啊。”
那小丫头十分乐意效劳,然而就在那小丫头蹲下为连翘捏小腿的时候,连翘从衣袖中拿出了一枚干草丢在了盖碗中,那丫头粗心大意又是视觉盲点,哪里知道连翘做了什么?
“你这丫头不错,你叫什么名字?”
“回嬷嬷,奴婢叫红玉。”
“好红玉,我记住了,去忙吧。”连翘和红玉聊了两句,红玉开心不已,暗忖自己今日势必被连翘另眼相看,一叠声答应着离开。看红玉走远,连翘阴谋的笑了笑,握着拳头。
“舒尔雅啊舒尔雅,为了自己的儿子,对不住了,你就稀里糊涂的去吧。”
第一百四十三章:冷宫废妃之苦
回头,连翘看到了老太监王振,连翘的身份只有春璃和王振知道,其余人一概不知,王振看连翘瞅着远处看,急忙行了个礼,那礼行的仓促而快,几乎让连翘看都没有看清。
“娘娘,有什么能为您效劳的吗?”
“静观其变就好,眼下倒是有一件事,但不着急,等季春璃顺顺利利生孩子再说。”连翘冷笑。
王振也笑,这两人的笑痕简直如出一辙。
他们背着春璃安排了这一切,然而季春璃一概都不知道,下午饭是红玉送过去的,红玉到了后,却发觉冷宫附近有个人,一开始红玉还以为是舒尔雅身边的侍女或者什么人,瞅着看了看却吃惊的发现竟是迟美。
“美姑娘?”红玉一笑,迟美回身看了看红玉,她叹口气:“你过来吧,想必是送吃的给她,我们一切过去看看她。”
迟美答应了帮助舒尔雅联络一下季春璃和萧祁煜,当初也是信誓旦旦的答应,但此刻不但萧祁煜不来,连季春璃也不来,她算是来了,但一个使命都没有完成,不免心头烦躁。
她在这里徘徊了一小会了,早想要进去,但却不知究竟说什么好,似乎也找不到合适的话题,其实更怕看到迟美脸上那惊愕的焦虑的神情。
两人互相盯对方看了看,红玉点点头往前走,到宫门后,里头的舒尔雅已等不及了。
平日里过来送吃的左不过是一人,今日蓦地多了一串脚步声,舒尔雅腾的一声拔地而起,惆怅的眼盯着外面看。
宫门打开了,从外面两人翩跹而至,舒尔雅盯着两人这么一看,顿觉心情失落,“迟姑娘,你、你、你竟没能找王爷过来吗?果真王爷之心冰寒雪冷,竟是一句话都不情愿和我说了吗?”
“公主,抱歉的很,我无能为力,世子和世子妃都不会过来看您,我不知道怎么帮助您,只能自己来看看您。”
听到这里,舒尔雅难受极了,她跪在宫门口就嚎啕大哭,这一哭,庭院内那棵树上的乌鸦也成群结队飞走了,看得人胆战心惊,倒是红玉,似乎她对这些妃嫔失态了的表现早司空见惯了,目光凉薄,一点情感都没有。
迟美看舒尔雅和自己差不多大小,她呢,在皇宫里能优哉游哉的生活,而对方就不同了,她受制于人,在这宫廷内生活的苦不堪言,一想到这里,同情心和同理心作祟,倒是感觉这女孩可怜。
殊不知,这女孩年纪轻轻,但算计人的手段老辣极了,看迟美露出了同情的表情,她知道自己“痛彻心扉”的表演已彻底的锁住了迟美的心。
那么!
那么,何不就让这傻乎乎的臭丫头做自己的跷跷板让自己平步青云呢?她一想到这里,嘴角的笑都灿烂成了一朵花。
“没事,没事儿,你能来看看我我已开心极了,我已感激不尽,我还要好好的吃东西,好好儿的生活下去。”其实,春璃和萧祁煜对舒尔雅的确一点斩尽杀绝之意都没有,两人不但没有删减她的饭菜,反而还增加了不少,唯恐舒尔雅身体不好。
但舒尔雅呢,早将春璃和萧祁煜的好忽略不计了。
“我要吃东西,好好的活下去。”舒尔雅将吃的放在了面前,一个大砂锅内装满了吃的,旁边的小碗内是米饭,舒尔雅吃了两口忽然再一次哭了起来,“本公主之前是何等样威风八面金碧辉煌,连吃东西也有一定的闺阁,譬如这好红烧肉就不能放在这盘子里啊,但现如今呢?现如今呢?”
舒尔雅抚今忆昔,竟是一点胃口都没有了,迟美更同情舒尔雅了,倒是外面的红玉不过凉声道:“公主在谋害世子妃的时候就应该知道自己会有这一天,现如今的果,就是当初的因,我们娘娘对您已仁至义尽了,您想一想……”
红玉作为一丫头,但立场却始终保持在萧祁煜和季春璃这边,“您可是和三皇子坏了一个孩子啊,您给我们世子爷戴上了绿纱巾,我们世子爷将您怎么样了?他并没有伤害您啊,公主,如今您虽然不再锦衣玉食了,但您看看哪一个冷宫里的妃嫔能吃和您一般可口的饭菜,就是奴婢也不过清汤寡水,有您这么好的东西吗?”
红玉奚落起来,被红玉一揶揄,舒尔雅咬住了丹唇,说真的,她想要顶撞两句,但日日伺候自己的都是这红玉,一旦顶撞的不好,红玉想要折腾或者算计自己,那可轻而易举。
“红姑娘所言极是,是我身在福中不知福,是我啊。”舒尔雅冷笑,她今日胃口不怎么好,吃了两口就不想吃了,但依旧将食物盖住了,认认真真小小心翼翼放在了旁边,“好了,你们去吧,我一个人看看月亮。”
“好,奴婢就走了。”红玉早累坏了,势不会在这里纠缠,至于饭碗,明日一大清早过来拿走就好。
但迟美就不同了,看舒尔雅伤感,迟美倒是情愿留下来多陪一陪舒尔雅,她想要和舒尔雅聊一聊。
舒尔雅看向迟美,“迟姑娘,你也回去吧,已夜深人静!这宫里不比你在外头,有人看到你和我走得近了,害你一把,可让我惭愧。”舒尔雅看向东边的月,那皎洁明亮的月美丽极了,好像一层淡淡的轻盈的纱一般,覆盖了过来。
尽管月光是柔和的,但却具有一种日光都不具备的穿透力,她坐在门口,透过那门缝可以将自己的身体沐浴在月光里,此刻舒尔雅想到了南瞻国,想到了南瞻国辽阔而浩瀚的大海,想到了自己的哥哥和爹爹。
如若她还在南瞻国,如若她不曾到这里做什么帝王妻,大概生命的轨迹和现在也完全不同,看舒尔雅的眼盯着远处看,迟美伤感极了,她也看了看天空的明月。
暗忖,如若自己没到宫里来,此刻在哪里呢?是和舅舅在小苑内学习医药呢,还是此刻已睡了,亦或者是带着自己喜欢的小狗在翻山越岭抓萤火虫呢,自到皇宫后,那些旖旎的美好的事好像变成了记忆里恍如隔世的部分。
犹如南柯一梦,连她自己都怀疑真实性和存在感,“迟姑娘,那月可真好看啊,我家乡的月亮比你们东胜国的还好看的多呢,那是彻底的圆月。”
“公主,月到十五号会圆,上旬叫上弦月,月下旬到下弦月。”迟美提醒了一声,似乎想点明白舒尔雅。
天下哪里有每天都圆的月亮?舒尔雅闻声,咳嗽了一声,“迟姑娘,你说我还能从这里出去吗?我想要去看看家乡的月亮,我想家了,我想回去。”
“咳咳咳,咳咳。”今晚不但不冷,甚至于还很热,但舒尔雅却咳嗽的很厉害,犹如伤风感冒一般,这让迟美诧异。
“咳咳。”
哮喘之声不绝于耳,迟美也不敢和舒尔雅聊天,舒尔雅惆怅的盯着天空月,迟美又道:“你那孩子果真是萧子焱的?”
被问到这里,迟美叹口气,“那是欲加之罪,迟姑娘,你看到的终究只是季春璃的一面,如今我落败了,她好好儿的,如今人人都知道我怀的是三皇子的孩子,我还谋害了她,后来啊,我就再也不能怀孕了,这安排可真是天衣无缝。”
“公主,你的孩子果真是世子爷的?”迟美哪里知道兵不厌诈的道理,更不知道迟美将她看作了嫁衣。
“我和萧子焱素无往来,不过即便是有往来,这孩子怎么能是他的?如若孩子果真是他的,后来孩子没有了,她为什么一点感觉都没有呢?现如今,你看我成了什么模样,他呢,孩子的爹爹可在哪里呢?”
第一百四十四章:心机
一切说起来似乎都不对劲,迟美的智慧有限,她本是嫉恶如仇的女子,听舒尔雅这么一说,又想到舅舅好端端的将医术竟全盘都传授给了季春璃,更感觉季春璃工于心计。
在迟美这年龄段,需要个正确的导师来提醒来扶掖,但迟美呢,遇到的却是一个机关算尽的蛇蝎妇人,她的话,迟美信以为真。
而迟美竟因了这些话,准备疏远春璃,两人聊了大约有半个时辰,舒尔雅总结陈词,“以后姑娘你也多多注意自己的安全,今晚早点儿回去吧,我是为你好。”
迟美也知聊的太晚了,点点头准备离开。
哪里知道此刻舒尔雅咳的比刚刚还厉害了,迟美毕竟是学医的,看舒尔雅这般剧烈的咳嗽,吓到了,“喂,阿雅公主,你没事儿吧。”
舒尔雅只感一股湍急的热流从下而上袭击了过来,转而那一股热流在口腔内完成了一个猝不及防的回旋,接着喷射了出去。
惨白的月光下,点点血痕斑驳在了地面上,舒尔雅看到这里,凄凉一笑,她似在玩味自己的心境,“你看到了,迟姑娘,我只要一口气还在,他们就会不停的害我,不停的害我。”
迟美初见人心,她也想不到世界上人竟如此之坏,她恐惧极了,六神无主的看向舒尔雅,舒尔雅又道:“迟美,帮帮我吧,只要我将来还有一口气,我也会帮你,我是……”
“我是南瞻国的公主啊,我怎么能允许自己沦落到这步田地,你呢?迟美,你一定也不祥看到我这样,帮帮我。”
迟美救人心切,“你等等。”
她纵身一跃已跳过了院墙,刚刚只是在外面看这断壁颓垣,此刻人一进入,发觉里头残败的情况竟比自己想象的有过之而无不及,一切看到这里,她只感觉沉闷。
迟美检查舒尔雅的饮食,“呀!断肠草!这是断肠草啊!”迟美挑起来一根干草给舒尔雅看,舒尔雅捂着绞痛的腹部,“好个季春璃,你算计我小产也就算了,还要我骨盆受伤如今一无所有了,连在这冷宫里苟延残喘都不能,季春璃啊季春璃!”
“不要说话,我先替你解毒。”
一来舒尔雅吃的东西少,二来舒尔雅遇到了迟美这医中圣手,到底把这将死之人给救了回来,看舒尔雅好了,迟美道:“我也不能帮你很久,阿雅姐姐,她太可怕了。”
“不妨事,你能帮我到这里我已感激不尽,迟姑娘。”舒尔雅握着一团泥土,用力的捏了捏,顿在了地上。
“迟美,我只将你看作妹妹,你我今日撮土为香,义结金兰,从今以后就是姐妹,怎么样?”舒尔雅感觉自己很需要这么一个傻白甜,而迟美来的正是时候。
“好好,情同姐妹。”迟美对着那泥土礼拜起来。
闹到了后半夜,迟美才回去,而第二日,那送饭的丫头满以为舒尔雅已死,哪里知道舒尔雅上吐下泻了一晚上,第二日起来后竟疯疯癫癫的了。
她抓起来泥土就当胭脂水粉用,涂抹的一张脸乌七八糟的,之前还维持着没落了的风度,但现如今看到的是什么,抓乱了的头发,凌乱的衣裳,以及那脏兮兮的一张脸。
那丫头凑近看了看,舒尔雅用力撞了过来,“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啊,我要出去,我要出去啊。”
“舒尔雅,你死了这条心吧,出去?你能到哪里去?这就是你画地为牢一辈子该来的地方。”那丫头喝骂。
“出去,我要出去啊。”
这丫头看舒尔雅疯疯癫癫,到西宫那边去汇报了情况,那连翘听说舒尔雅已疯癫,也不去追究了,毕竟话说回来,依季春璃的性格,即便是她杀了舒尔雅,春璃那边也不会善罢甘休,一旦调查下去,容易牵涉到不少人,倒不如就此而息事宁人的好。
这消息被绿萝传到了季春璃耳边,春璃一笑,“这怎么搞的,前段时间还好好儿的,怎么说疯就疯了?”
春璃起身,意欲去看看。
看春璃有这念头,绿萝老实不客气的压住春璃的肩膀,“娘娘,你这又是何苦,竟非要自讨苦吃不成?那冷宫腌臜极了,您是不怕,您那腹中胎儿受了污秽之气儿就不好了。”
春璃一想,莫不如不去的好,点点头。
“不要让人刻薄她,她毕竟是公主,”春璃握着珠花在头顶笔画了一下,绿萝过来帮忙,她本是笨手笨脚的女子,试想想一个日日舞枪弄棒之人怎么会佩这个?春璃被弄疼了,咬着牙。
绿萝看自己的确不会佩戴,准备找连翘来帮忙,孰料萧祁煜从外面进来了,因看绿萝在帮春璃佩戴珠花,顺势从绿萝手中将珠花接过来,他的动作轻柔,缓慢,但却准确而流畅,为季春璃佩好了珠花后,眼内荡漾了一抹清澈的涟漪。
“怎么样?”萧祁煜扳正春璃的肩膀,示意春璃看看水银镜内的自己,春璃这么一看,发觉镜子里的自己美不胜收,云鬓花环,笑着将手搭在了萧祁煜的手上。
“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很好。”春璃点点头。
“最近太医院那边来了一些医书,我挑选好的让人找了一些来,你有时间可以看看,也算解闷。”萧祁煜考虑的就是周到,妥帖。
挥挥手,几个侍女送了一沓沉甸甸的书卷进来,书页面陈旧,看起来年代久远,春璃握着书看了看,眼内蕴出一抹欣慰的光。
“你是怕我胡思乱想这才送了书过来,是也不是?”春璃笑了笑。
“不都说怀孕的女子喜欢胡思乱想么?哈哈哈。”萧祁煜拿过一本看,“你最近多看看,这是女科这是男科。”
春璃平静一笑。
下午,春璃出去遛弯,看到了迟美,让绿萝找迟美过来,那迟美过来后春璃和她聊,发觉迟美似乎一点儿不开心,春璃倒是不知究竟这迟美是什么意思了,等迟美离开,春璃才看向绿萝。
“你说一孕傻三年真的假的?”春璃摸一摸后脑勺,她就奇了怪了,为什么人人一进宫都变了呢?
姐姐进宫后变成了一个秘密的守护者,似乎一肚子的千言万语,迟美进宫后整个人都变了,她冷漠寡淡,高贵而自傲,刚刚和春璃交流时候,眼神完全没聚焦在春璃身上。
她对她不礼貌,然而春璃也理解,毕竟迟美是从外面世界来的。
绿萝却看穿了迟美的心,“她看你甜蜜幸福,自己不也想要有个好的安排。”
“你这是什么意思?听你这意思,倒好像是我忘记了什么事才得罪了她?”春璃反诘,研判的目光盯着绿萝的脸。
似乎从绿萝的表情能看出她内心的秘密一般。
“娘娘你算一算迟美多大了,而您再想一想,阿舅为什么将迟美托付给您,这里头就没有点儿因为所以的关系吗?”她凑近春璃,暗示的看向春璃。
“舅舅也不过想要给她个好的前程罢了。”
“娘娘还没想清楚,女儿大了,舅舅呢又一个人生活在深山老林内,认识谁呢?凭迟美的模样儿和品性,找个登对的人也困难,但在帝京就不同了,娘娘,您要给迟美操心一下婚事,这样才两全其美啊。”
春璃听到这里,似乎发现了另一个看问题的角度,闻声,微微一笑点点头,“你倒是不鸣则已,言必有中,我知道了,但如今这宫里品阶太高的只怕不成,这一般的家庭我还不乐意让迟美去般配,得有个敦厚的老实人对她,本妃才放心啊。”
春璃是的的确确想为迟美安排一段金玉良缘,毕竟不管怎么说,舅舅宁肯将医学传授给自己也没有传授给迟美啊。
第一百四十五章:好心架不住揣测
她这是抛砖引玉在听意见和建议了,闻声绿萝一笑:“娘娘感觉那呆头鹅怎么样?”绿萝指了指远处,春璃顺绿萝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了正在巡逻的羽林卫千总厉无畏。
“你倒是说的很好,我看他也不错,他又不会嫌贫爱富,且连他自己尚且是从泥土里挣扎出来的呢。”春璃感觉这是金玉良缘。
其实,迟美心情很矛盾,她也知自己这么在皇宫里瞎混下去不成,但做事情,她自己也不知道做什么好,她是他身边可有可无之人。
萧祁煜是不怎么理会她的,她一人埋头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胡思乱想,倒是差一点跌倒在了太液池中。
“美姑娘,小心啊。”斜刺里飘过来一声紧张的呐喊,接着一人飘然靠近,那人一把将她搀扶了起来,迟美趔趄了一下,待到看清楚抱着自己腰肢的竟是厉无畏后,大惊失色,从里推开了厉无畏。
且还结结实实的给了厉无畏一个耳光。
她脾性本就火辣,那厉无畏早有耳闻,但此刻被那一耳光也丢的天旋地转,目眩神迷,厉无畏呆住了。
“你做什么呢,讨厌,起开。”迟美不但不感谢厉无畏的“救命之恩”反之,还非常讨厌厉无畏,用力的推开了他,厉无畏呆愣愣的看着迟美背影渐行渐远。
那摇曳生姿的背影让他记忆犹新。
第二日,春璃去外面遛弯,这一次故意走到了厉无畏身旁,她之前嫁过厉无畏,对厉无畏的人品更是看中,两人这一聊,倒是一拍即合。厉无畏表现出了对迟美狂热的爱,春璃呢,早有为两人牵线搭桥的意思。
“所谓好事多磨,那迟美是没笼头的马儿,还需要伯乐好好的驯呢,你可不要操之过急,我是位高权重,但也不能随意的去指派人的婚姻。”春璃笑看向厉无畏。
厉无畏自然明白春璃话语里的意味深长,实际上春璃已很赞同他们的姻亲了,不过此事毕竟还需循序渐进慢慢儿来。
厉无畏和春璃分开,结果一小会后春璃就见到了迟美,那迟美气鼓鼓的,好像遭了什么委屈一般,嘟着唇。
“怎么?看你这模样似乎有人欺负你了,在这帝京,谁欺负你你告诉我,我给你出气去。”春璃笑着伸手,准备刮一下她的鼻梁骨,哪里知道她当即躲避,让春璃扑空
这恶作剧的小玩笑本是亲近女孩儿之间关系的基石,哪里知道她一点不接受。
“我的事情,”迟美终于开口了,怒冲冲的,犹如吃了**一般,对着春璃开炮:“你以后不要指手画脚了,虽然舅舅将一切本领都传授给了你,但你毕竟不是我的姐姐,你做好你的娘娘就好,少掺合我的事。”
“你的事?”春璃不知迟美哪里来的这么大怨气,盯着迟美研究。
“我不嫁给厉无畏,季春璃,你不要的我也不要!”迟美愠怒的眼放射出刀光剑影,春璃看到这里,心头堵得慌。
果真宫廷是最能改变人的环境,曾几何时天真无邪的丫头今日也变成了这等模样,她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想要回归到之前是绝无可能了,迟美瞋目切齿,“你听清楚了吗?季春璃,你安排的一切我迟美都概不接受,你找我舅舅也没用。”
“迟美,你怎么能这样误会我?我从来没有驾驭你的意思,迟美,你……”
“别碰我,你一旦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就有陷害妃嫔的嫌疑了,我可不想做第二个舒尔雅。”迟美说完,躲避一般的后退,春璃看到这里,心如刀绞,等迟美离开许久,春璃的心还在滴血。
迟美,你怎么能如此这般的误会我?我何尝有驾驭你的心?
春璃郁闷,闷声不语回去,萧祁煜看春璃垂头丧气,立即追问,春璃自不会将迟美的事说出来,萧祁煜左思右想不知究竟春璃这是怎么了,他明白春璃向息事宁人。
索性找了西宫内伺候的丫头侍女等都骂了一顿,第一个挨骂的就是和春璃形影不离的绿萝,那绿萝挨批后竟还知道顶撞。
“世子爷,当初您安排我到娘娘身边,您要我照料娘娘的安全和饮食起居,您可没有让奴婢照管娘娘的情绪,奴婢也没有那本领,您如今找奴婢说这个?奴婢心情还不好呢。”绿萝本是桀骜不驯之人,她又不是天生的侍女。
萧祁煜如不念在绿萝武功好,对自己忠心耿耿,此刻势必打发掉。
这绿萝惹恼了萧祁煜,以至于萧祁煜此刻火冒三丈,再进来的诸如沈寄啊王振啊还有连翘等等嬷嬷都挨骂了,挤挤挨挨好像五月多的荷叶一般跪在了地上,这边一挨训,绿萝立即去找春璃,她将萧祁煜今日反常驯人的事说了,春璃急忙丢开医书去找萧祁煜。
到正殿,看一群人都在罚跪,春璃二话不说跪在了队伍最后面,吓得王振瑟瑟发抖:“娘娘,您这是做什么?您身怀六甲是最怕下跪的,等会儿世子爷知道了我们又要完蛋了。”
“怕什么?要完蛋一起完蛋。”春璃还怒火填胸呢。
顷刻之间,萧祁煜已被惊动了,从内室忙不迭出来,“春璃,你做什么呢,快起来。”
“世子爷今日心情不好吗?怎么大家都罚跪了,人人有错?”
“他们不能照顾好你,孤在小惩大诫。”
“那得了,真正照顾不好我的是我自己,如若要下跪,我首当其冲第一,该当长跪不起,世子爷也不需搀扶我。”春璃倔强的跪在地上,看起来很有天长地久的意思,萧祁煜看纯利则模样,急忙赔不是。
起身后春璃语重心长道:“我心情不好与人无尤,是自己想到了爹爹和娘亲,您怎么还大发雷霆处决他们呢?让他们起来,大家在一起含辛茹苦多不容易,况且他们伺候我伺候的面面俱到,一点问题都没有。”
大家听春璃这么说,一个个都感动不已,看众人起身后,季春璃翘起了嘴角,抱着萧祁煜进入了屋子。
两人如胶似漆,蜜里调油。萧祁煜的确分析不出春璃是为什么事而生气,第二日,因最近西牛国的国君鹿齿要来东胜国朝贺,那季春熙作为翰林院待诏,自然是要在旁边听差伺候,而这外交上的事十有**都是他的,因此萧祁煜找了季春熙来谈话。
其实接见外国来宾也没有什么很复杂的流程,第一、让他们领略大国雄风,第二、游山玩水,第三、了解风土风情,第四、送礼送人。
流程都写在了纸张上,每一次外国来人都会刁难中京人,什么诗词歌赋啊什么拳脚棍棒武功等等都要交流,因此萧祁煜也做好了一切的准备。
那西牛国是一望无际的草原,之前西牛国的国君叫胡马汗,此人三年前溘然长逝,此人病故后,新一代的国君继位,据说那国君鹿齿是个个好色成性的瘾君子,并且是名副其实的暴君。
真正是一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在草原上没有中京这么多的规矩,东胜国人统治民心,靠的是礼教,换言之,搞通的是人类的思想,让人学会文化,衣冠济楚才可富国强兵。而一旦从思想开始统治人类,情况就不同了。
至于西牛国,在草原上,民风比较彪悍,拳头下面出政权,在他们那个地方,真正把物竞天择弱肉强食,老可汗胡马汗生病后就被送到了天葬台上,那天葬乃草原人最崇高的葬礼,他们将人丢在天葬台上,任凭秃鹫和各种野兽将人分餐。
第一百四十六章:姐姐的恋秘
那时节**马汗就拍着鹿齿的肩膀“鹿齿,记住了,太阳照耀的地方都是我们的,我如今不成了,但我死了后长生天啊,我会看到你做出的一切丰功伟绩,鹿齿,不要怕艰难,你是我选中的人,我胡马不会错,不会错啊!”
鹿齿连连点头。
胡马汗闭上眼,一股热切的泪水夺眶而出,从那时候开始鹿齿就坚定了一个信念,一定要完成胡马汗的遗愿——太阳照耀到的地方都是他们的。
西牛国和东胜国距离很远,但东胜国的版图却毗邻西牛国,在**马汗的时代,时常有西牛国的人骚扰边境,东胜国人苦不堪言,以至于帝京差了不少人去围剿,奈何西牛国人狡猾极了,又很会利用天时地理,逃起无影无踪,打起来有勇有谋。
两国的和平问题一直以来都是嘉定皇帝夜不能寐的心结,嘉定皇帝其实已很厉害了,他上位这十来年,边境上的问题已在逐步得到解决,他自然有吞云吐雾之心,然而毕竟这也是旷日持久的战斗。
东胜国使臣代表是鹿齿,一行人早快靠近东胜国帝京了,众人都做好了迎接的准备,萧祁煜会见了季春熙,将各种事一一都说了,季春熙暗暗记住。
一切都安排停当,季春熙需要做的不借题发挥,而是按部就班的表演。
回到西宫,已是半夜三更,这几天忙的脚不沾尘,然而即便如此,回到宫里后一句还要和春璃聊一聊。
外务上春璃不可插手,以免锋芒毕露会出问题,但内务上就不同,她可将一切都打理的井井有条,萧祁煜从外面回来,春璃送了绿豆汤给他吃。
“这天儿,也不知今年的夏天什么时候才会过去。”春璃因有孕在身,只感觉稍微一活动就大汗淋漓,尽管宫里日日有人送一种叫酥山的小吃进来,但春璃并不敢贪口腹之欲。
今年的夏天似乎长到了天尽头,已是半夜三更,外面万籁俱寂,但屋子里却热烘烘的,好像一切的器皿和陈设都灼烫的很,手一触碰就会点燃。
又好像手掌变成了火种,触碰过的地方会自然而然燃烧,萧祁煜愁眉不展,时不时的问一些问题,春璃倒聪明绝顶可以回答。
或者毋宁说,萧祁煜作为一个当事人,对很多问题都简单复杂化了,而春璃就不同了,她冷眼旁观,对很多问题都化零为整,他们的观点是相似的,但却不相同。
这注定了两人之间微妙的差异,回答了一些问题,萧祁煜已累坏了,他竟昏睡了过去,太监福生从外面走了进来,眼神有点呆滞,瞅了瞅萧祁煜。
春璃将食指竖在嘴上,含笑摇摇头,思议不需搅扰。
他睡的一定不舒服,但有什么办法呢?
春璃悄然无声退下,到院子里遇到了王振,两人胡乱聊了两句,春璃也累了,早早的回去休息。
第二日,春璃见到了季春熙,姐妹俩虽然都在朝为官,但春璃是女官,还是医官,忙起来四脚朝天恨不得飞起,闲下来又是成日家无事可做无聊透顶,姐姐季春熙就不同了,春熙是个翰林院待诏,女状元本就是花旦脸上浓墨重彩的胭脂水罢了,只是为了装点门面。
没有什么事情皇上从来不宣召季春熙。
这么一来春熙一进宫想要见春璃倒成了奢望了,此刻二人面面相觑,春璃柔媚一笑,春熙却埋头啜泣起来,看春熙这一哭,春璃语重心长:“你哭什么呢?你我姐妹如今也比之前好过多了,最艰难的时间已过去了,不是吗?”
“是,是。”季春熙不过触景生情罢了。
“娘亲呢怎么样了?”春璃是名副其实的孝女,日日都在惦念娘亲,春熙闻声,回了春璃的话,除了娘亲心情不怎么欢愉,其余什么都好。
春璃闻声,心满意足一笑,她就是太思念娘亲了,“有时间我会去看让他们,一切都别怕,我们已苦尽甘来。”
其实,季春璃还有一句欲言又止的话,“你们有我。”
但却忍住了。
之前接待南瞻国的舒洱沄一事,春璃始终在旁观,对帝京的外交已有所了解,想必也大同小异,她叮嘱姐姐一定不要怕什么,一旦让她说话,她代表的将是东胜国,她的每个字都可掷地有声,硬语盘空。
但她的每句话都要经过深思熟虑,且这深思熟虑的时间不能太长,瞬息就要完成这一切,闻声,季春熙认真点头。
春璃问到春熙恋爱的事,季春熙这才开心了起来,但嘟囔许久也不过那翻来覆去的一句“他是很好的,对我是很好的”。
季春璃还要问那人是什么人,但唯恐姐姐多心,她只能在她的婚姻上把关,但却不能一手包办,不是吗?
一个多愁善感之人通常也比较喜欢胡思乱想,春璃一笑,“好了,你既不肯告诉我,我也不追问,不过姐姐,择偶一事比较复杂,我们家庭更该谨慎对待。”
“是。”
谨慎?
等季春熙离开,春璃黯然一笑,她的婚姻是如此不由自主,而真正好的婚姻似乎是命中注定,在正确的时间遇到了对的人,仅此而已!
绿萝从外面走了进来,将正在凝思的春璃打扰到了,她伸手毫不客气的在季春璃的肩膀上戳了一下,点的春璃肩膀疼。
“做啥?”春璃一巴掌呼过去,打在绿萝的手背上,疼的绿萝七荤八素。
“你那姐姐奇奇怪怪的,什么时候变得鬼鬼祟祟的了,怎么对你也这样?”绿萝从来口无遮拦。
春璃知绿萝乃心直口快之人,笑道:“她和我一样,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我可没看出你季春璃有什么怕的。”绿萝冷笑,好像季春璃的话是在恶作剧她。
春璃不怕吗?她在这寂寂深宫内,时常感觉无依无靠,尽管萧祁煜现如今对她很好,但她知自古来的帝王之爱都很凉薄,亦或者他能对她如此好,一半是腹中胎儿,一般是因为自己的聪明智慧,仅此而已。
春璃为自己的处境很忧虑。
“要不,”绿萝眨巴了一下黑瞳,那骨碌碌的眼好像黑葡萄一般,“我去跟踪一下,看看那对方是何方神圣?”
“不用!”春璃摇摇头。
“果真不用?”
“哎呦,答应姐姐的事怎么能反悔呢?”春璃婉拒了她的提议,要是季春璃能跟踪一下就好了,她哪里知道季春熙的意中人竟是自己的死对头。
很快就到了接见鹿齿的时候,春璃虽身怀六甲,但毕竟是正儿八经的世子妃,怎么可能不去?外面褥热的厉害,这一出门就晒坏了。
还好从四方馆到皇宫的距离不是很远,一会儿就接了鹿齿进宫。到乾坤殿附近,春璃这才认真看了看鹿齿,发觉此人是个仪表昂藏的年轻人,大概二十岁上下。
他浓眉大眼,和中京人的模样儿不同,他也俊俏,但却是那种刚硬的俊俏,他脸上的线条好像人用斧头开凿出来的一般,一根一根都走向明确硬朗。
鹿齿身旁总跟着两个侍卫,这两个侍卫一个鹰钩鼻,一个三白眼,两人看起来一点不友好,三个人交流起来用的是蒙语,他们即便是当着大家的面儿去交流,大家也不知涂抹在嘀嘀咕咕什么。
朝廷指派了翻译官过来,但那翻译官简单的话还可翻译,一旦遇到复杂化的只能望而却步,东胜国向来和西牛国没有什么太大的交流,至于书同文等等就更不可能了,也算无可厚非。
春璃之前闲来无事经常看书,十四岁之前在家读书不知凡几,其中有一本就是关于蒙语的,那书沉甸甸的,春璃看的很认真。
第一百四十七章:无意苦争春
一开始仅仅是看着玩儿,后来发现用这本书里的另一种语言来说话竟很有意思,春璃本就喜欢钻研,不知不觉的一本书就阅读完毕。
此刻那鹿齿已怒骂起来,看那暴跳如雷的模样,似乎很不等将翻译官丢出去。
翻译官扎煞手踧踖不安的模样,求助的看向萧祁煜。
萧祁煜也生气了,他们是按需分配,他对蒙语一窍不通。
“世子,换一个翻译。”跟在鹿齿旁边的鹰钩鼻男子不悦的看了看萧祁煜,萧祁煜急忙让文渊阁那边去遴选合适的人,唯恐鹿齿发表,萧祁煜忙不迭道歉。
至于旁边几个皇子,萧祁祯心不在焉,似乎无论在哪里只要有季春璃出席的场合,他的视线都凝聚在春璃的脸上。
萧子焱是摆明了要看萧祁煜出丑,好整以暇的盯着看,就是不出主意。
至于萧子淼,他胆小如鼠,那鹿齿一暴跳,他瑟缩了两三步,背后的侍卫急忙过去搀扶。
春璃看萧子淼这模样,凑近萧祁煜耳语了一句,萧祁煜福生道:“老四昨日受风寒了,想是没有痊愈,先让他回去休息。”
于是福生带了萧子淼离开。
春璃看向萧子鑫,萧子鑫手中握着一本书,他似乎全身心都沉浸在象牙塔之内,对外界的一切争斗,他选择视而不见。
好像发生的一切和已发生过的一切在他眼内类同,甚至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萧子鑫一点不感兴趣。
春璃凑近萧子焱,“你会吗?去给翻译翻译?”
春璃的声音不大,保持在两人能听清楚的纬度,萧子鑫回答的很快,“我即便是会也不能去回答啊,你也不看看三哥。”
萧子鑫朝萧子焱努努嘴,春璃一看,叹口气,今日大家竟成了一盘散沙,这如何是好?
其实萧子鑫这书呆子是会蒙语的,但却不情愿暴露自己的天才,春璃也完全理解他,毕竟怎么也不能牛不喝水强按头啊。
两人分开,那鹿齿身旁的鹰钩鼻男似乎对春璃很感兴趣,她走到哪里,她的视线就追随到哪里,但春璃对其人却一点好感都没有。
等待翻译官的时候,春璃靠近了萧子焱。
“王弟非要让大殿下骑虎难下吗?如今都什么时候了,为何就不能先是对付他们?体体面面的不好吗?”
“体面?我将体面给了他,谁给我体面?”萧子焱冷笑。
春璃也不过“试试看”罢了,看萧子焱这傲娇的模样,春璃轻蔑的冷哼了一声,理会也不理会。
文渊阁那边来了另一个翻译,这和翻译更胆小,被露出一嚷嚷,顿时吓得退缩,春璃看到这里嗟叹一声。
如此一来已折腾了半个时辰,不要说鹿齿没有了耐心,就是他们也逐渐的烦躁起来,就在这难解难分的时候,春璃忽然听到对方在骂脏话,在诅咒他们。
听到这里,春璃当仁不让开口,“鹿君谨言慎行,这里是中京乾坤殿外,天子办公的地方,不可大声喧哗。”
春璃没有责备他,只是在提醒,春璃这叽里咕噜一开口,众人都将视线投射到了她身上,大家都骇异,这季春璃不但会说草原的蒙语,并且还说的非常流畅。
“接下来,让我做翻译吧,怎么样?”春璃毛遂自荐,要是可能,今日她才不准备坐着出力不讨好的事,但为了让流程顺顺利利的进行下去,她只能试一试。
但愿那本书上学到的一切今日可以学以致用,而他们的问题不要超过书本的范畴就好,春璃这么一说,西牛国的鹿齿眼前一亮。亲切的一笑,“你会说你早做什么呢,不过也不算晚,那就你做翻译。”
春璃含笑,说了一些感谢和道歉的话,态度很诚恳,交流的天衣无缝,那模样儿就彷如她是他们之间的一份子似的。
看春璃已和人聊起来,萧祁煜只感觉惊喜。
至于萧子焱,他是做梦都想不到季春璃竟会这个。
而季春熙呢,全程默默无闻的跟在背后,她傻乎乎的眼始终粘在萧子焱身上,她这笨蛋哪里能看出来季春璃和萧子焱的矛盾,萧祁煜和萧子焱之间无声的对抗呢?
春璃和萧祁煜带了鹿齿进入乾坤殿内殿,内殿之中,嘉定皇帝闻声已在太监的搀扶下坐直了身体,他看门口走进来几个人,定了定神。
春璃含笑迎过去行礼,皇上尽管想要保证自己的风度,但一脸病态的他看起来伪装的很失败,春璃唯恐皇上精气神跟不上,对鹿齿眨巴了一下眼,鹿齿也是知情识趣之人,点点头退了出来。
出乾坤殿后,大家到水绿南薰殿去休息,春璃将娱宾的节目与酒水都送了过来,一切都按照东胜国的礼节来,春璃这翻译官不但做的好,且还让鹿齿很满意。
他对春璃竖起大拇指,开心的笑了笑。
一天过去了,夜幕降临春璃已累坏了,众人陆陆续续从水绿南薰殿离开,春璃已走不动了,只感觉脚都不是自己的了,等每个人都走远,春璃这才靠近了萧祁煜。
“知你有千言万语,回去说。”
今日春璃的表现可圈可点,她无意锋芒毕露,但风头却盖过了每个人,以至于脱颖而出,不少第一次见春璃的人都记住了她,而那些认识她的,也折服在了春璃那优雅而自信的谈吐上。
晚风如泣如诉,萧祁煜抱住了春璃,她看着萧祁煜的侧脸,只感觉美到惊心动魄,而萧祁煜呢,自在的亲吻了一下春璃的唇,两人视线一交融,同时都欣慰的笑了。
这笑有点莫名。
但却甜到让舒服。
萧祁煜抱着季春璃回了西宫,回去一看才发现春璃的足踝肿胀,隐隐约约有受伤的痕迹,萧祁煜急忙喊迟美进来为春璃上药,迟美看了看伤口,用冰片和一些药混合起来做了药膏,交给了萧祁煜,而后无声的离开。
她将那珐琅彩的盒子放在了他的手掌心,她的手指头触到了他的手掌心,那是一种奇异的感觉,麻痒极了,让她竟有点不能自持。
从内殿出来,外面黑黢黢的,尽管一盏一盏灯都次第亮起来,但她还是不开心,尤其是在大家都热热闹闹的时候,她心情会比一般时候还难受。
看着那璀璨晶莹的灯光耀目的闪烁着,却没有一盏灯是迎接她这疲倦归人的,真是说不出的辛酸与难受。
她之前只是将萧祁煜看作了哥哥,如今时间长久,她倒是更渴望有这么个丈夫,越是看到萧祁煜和季春璃情浓似水,她就越发难受。
此刻迟美坐在太液池旁边,不知不觉采摘了一朵花儿,他将那花儿一瓣一瓣都撕掉了,丢在了风里,丢在了脚下。
风这么一吹,花瓣犹如跳舞的精灵,福生老远就看到那边坐着个女孩,凑近提醒她足以安全,结果反而被风风火火的迟美顶撞了一下。
他是老太监,最知做小伏低,从做小太监的时候不少人就对他吆五喝六,福生早习惯了,如今苦尽甘来,对一切别人的作难福生都照单全收。
等迟美离开,萧祁煜小心的为春璃涂抹了药膏,春璃却忽然有点伤感,他们的感情已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这种男女搭配的模式竟是少见的和谐,将来又会怎么样呢?季春璃道是怕月盈则食,事情到了最好的时候,往往也就距离最坏不远了。
“臣妾自己来。”季春璃冒出来这么一句,从他的手中将珐琅彩的盒子拿过去,自己为自己涂抹,萧祁煜莞尔一笑,眸色淡淡,“你这是嫌我笨手笨脚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噩梦
“不,我怕习惯了您对我好,忽然有那么一天……”春璃想都不敢去想了,看季春璃欲言又止,萧祁煜已明了她心,宣誓一般慢悠悠道:“你大可放心,之前是之前,以后是以后,我们现如今已是互相的唯一,大家和衷共济才是。”
“没有利用了吗?”春璃的手在颤抖。
萧祁煜见过直来直去的,但尚且没有见过这样问问题的,他哭笑不得,握着的拳头打开,手指在她头顶打榧子一枚,“自然没有利用,有的是合作,搭配,龙凤。”
春璃抱住了萧祁煜。
“对了,你今日要说什么?”萧祁煜亲吻了一下春璃的耳,柔声问。
“我总感觉鹿齿此人好生怪异,他并没有什么王者之气,似乎他是个演员,而旁边那鹰钩鼻的男子竟似乎才是真正的鹿齿。”这个猜想太大胆了,然而萧祁煜的眼神一丝丝震惊或者意外的痕迹都没有。
“我也这样觉得,这句话已憋了一天了,你说我们明日怎么去试探呢?”
“那鹿君做什么事情似乎都在看鹰钩鼻的脸色,如若我们能让他暂且分开一下,我来测验。”
到第二日,萧祁煜和春璃用了不少办法企图将这两人分开,然而现实是——这两人竟无法分开!萧祁煜和春璃更肯定两人之间有什么问题。
明日就是游山玩水的环节,但今日晚上却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因春璃最近怀孕了,二来她做了世子妃后没有很多时间日日到凤坤宫去听脉,于是将此事交给了其余人。
自然了,这太医也是季春璃信得过的,当日此人赌咒发誓会照应好皇后娘娘和为诞育的皇子,春璃才甄选了他到凤坤宫去。
如今皇后娘娘夜里受惊了,竟无端端大呼小叫起来,等季春璃等过去,险情已过去了,“真是多事之秋,好好儿的娘娘怎么会心悸?”
春璃看了看眉寿,眉寿也说不上来。
春璃看眉寿欲言又止,对旁边侍卫等挥挥手,大家都一哄而散,看众人全面离开,春璃这才瞅了瞅眉寿。
“娘娘!”眉寿跪在了季春璃身边,她抽噎道:“娘娘最近频繁心悸,这是之前从未有过的状况,您说奇怪不奇怪?”
“具体说说。”春璃看向自己的手指甲,似乎对这话题不感兴趣。
眉寿吓丝丝道:“莫不是遇到了什么邪祟,要知道这些不干不净的东西也很厉害呢。”
“邪祟?”春璃听到这里,嘴角露出了冷漠的笑,“本妃真是想不到,连你眉寿都这般的肤浅了,世界上哪里有什么邪祟?”
那眉寿叹口气,许久后才战战兢兢道:“世子妃娘娘,您有所不知啊,凤坤宫这一位手头上可不怎么干净。”
“怎么说?”春璃凝眸盯着眉寿,那嬷嬷浩叹一声,“在这后宫里,秘密可多了去了譬如我们这一位,手头上就不干净,您说会否是这些东西在闹腾我们娘娘?”
听到这里,春璃忍俊不禁,“看来你也是老糊涂了,这是皇宫,慢说没有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了,就算是有,此乃天子脚下钟灵毓秀的地方,那邪祟也要退避三舍。”
眉寿还要说什么,床上的皇后娘娘已失心疯一般的叫了起来,“不,不!”她一把将青枕抱起来惊恐万状的叫着,眼睛直勾勾的瞪着季春璃背后,看那模样儿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季春璃背后,只可惜春璃压根就什么都没有看到。
她回头深深的瞥了一下娘娘眼神聚焦的地方,发觉什么都没有,嘴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诡笑。
“不,不,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啊!”娘娘手舞足蹈,似乎那位置果真有什么东西在移动,并且一步一步凑近了她。
就在下一刻,季春璃忽然起身朝着背后怒目而视,而后怒吼了一声,再接着,她靠近了皇后娘娘,一个耳光丢在了皇后娘娘面上。
变故斗生,谁也想不到季春璃会掴皇后娘娘的耳光,皇后愣住了,春璃明显看到恐惧的涟漪已溃散,这才盯着皇后娘娘的清眸。
“放心好了,什么都没有。”
“季大人,季大人来了啊。”皇后颤抖的手指疯狂的指着春璃背后,似乎那黑暗中随时都可能冒出什么诡异的东西。
只可惜季春璃什么都不能看到。
“季大人,季大人啊。”
“好了,听我说!”春璃扳正了皇后娘娘的头,强迫应后和自己对视,“你放心好了,任何事情都不会发生,即便是有什么邪魔外道,见到我季春璃都会退避三舍,放你的心。”
“春璃,春璃,两年前我做了一件不名誉的坏事啊,他知道了我们的秘密,三皇子就要我对他下了手,要我杀了他啊。”春璃听这话头古怪,再次盯应后看。
应后终于平静了下来,但脸上的表情却难看极了,“一定是他回来报复了,他在阴曹地府告状了,怎么办,怎么办啊?”
皇后娘娘徒劳的伸手用力抓住了春璃的手,两人面面相觑,春璃镇定道:“他?什么他?”
“季胜平啊!”这个名字出口,春璃当即愣住了。关于爹爹的事,是宫里避而不谈的话题,是应后这里包藏祸心的秘密,是一桩阴谋内的一部分,是讳莫如深的东西。
尽管春璃从未停止过对冤案的调查,但却无论如何都想不有朝一日应后竟会自言自语将这秘密说出来,看应后这模样,春璃的手变得冰冷。
春璃能感觉到自己掌心里托举着一双暖洋洋的柔荑,而自己的手呢,已然是冷冰冰的了,春璃从震惊到冷静,也不过片刻。
她将一切都吞咽了下去,她知道,自己距真相已咫尺之遥,“季胜平的死,这是个阴谋诡计吗?”
“季胜平知道了我的秘密,也知道了三皇子的狼子野心,春璃!那季胜平是好人,当日他知道了我们的秘密后我们就准备灭口,那嫣然公主本是用来陷害萧祁煜的。”
“那季胜平是功勋卓著之人,为灭了他的口,我们杀了嫣然公主。”
应后见多年前的秘密说了,先是她和萧子焱如何商量阴谋,如何被季胜平听了去,而嫣然公主又是如何生病,乃至怎么样鱼目混珠用针下毒等等都说了,春璃听了后,手掌心逐渐才恢复了温度。
多年前的秘密大白于天下,一切竟然是他们几个人合谋出来的闹剧,春璃听过后,太阳穴却还不能停止跳动,砰砰砰,犹如被人砸了拳头一般。
“就因你们栽赃陷害,天子抄了季胜平之家,他们家老老少少被杀的杀,贱卖的贱卖,好好儿一个家弄了个分崩离析,你们心头有愧吗?”春璃看向应后。
应后啜泣,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她那稠密蜷曲的睫毛已湿漉漉的,春璃盯着那长睫毛看了看,她的表情虽然坚硬,但心却在流血,哭泣。
老天!
你为什么要这样?
为什么要让我在这个节骨眼上知道秘密?冰冷的永夜过去了,迎来了破晓,也迎来了第一道曙光,但实际情况怎么样?
她怀孕了,而对手应后也怀孕了,她如此悲天悯人一人怎么可能对怀孕的应后下手呢?
现如今一杀应后简单,但却一尸两命!说真的,在答案没有揭晓之前,春璃恨不得将幕后黑手千刀万剐,而现如今一切都摆在了面前,春璃却很是无能为力,毕竟要杀的竟是一个和自己同样命运的女子啊。
看春璃似乎安静了,应后也感觉奇怪,她是八面玲珑之人,竟不能从季春璃的表情推理到她的内心。
第一百四十九章:真相白
“春璃,你、你没事儿吧?”
“还好。”春璃释然一笑,在这答案揭晓的一瞬间,她甚至恨不得一把将应后推开,但旋即那愤怒的火焰已熄灭了,电光石火之间,春璃决定先原谅应后。
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不该殃及池鱼,这腹中胎儿有权利来到崭新的世界,她虽然表面看起来异常的平静,但依旧能感觉到一把刀在脔割自己,那刀的刀锋是如此滚烫,刺溜一下就划破了春璃的心,她的心在淋淋漓漓的滴血。
“爹爹,”春璃闭上了眼睛,“恕女儿无能为力,您这一辈子强调医者仁心,如若同样的事发生在了您的身上,同样的选择摆放在您的面前,您大概也会和女儿一样吧。”
春璃并非优柔寡断之人,她叹口气,“好了,娘娘就不要胡思乱想了,并没有什么邪祟,如若娘娘果真不放心,可将罪状写出来交给春璃。春璃之前认识一个老法师,此人道行高深莫测,他将您这罪状焚烧了,念诵七七四十九天的大悲咒,事情也就过去了。”
其实宗教的存在就是为满足自欺欺人,春璃如此一说,影后哦彷如看到了希望,连连点头。
离开前,春璃忽而回身,“眉寿,娘娘最近喜欢吃什么东西,你拿给我看看。”
看春璃要研究饮食,眉寿忙不迭的将饭菜送了过来,原来凤坤宫内,皇后娘娘日常吃的东西都有备份,春璃看了看饭菜,并没有什么十分特别的东西。
“这是什么?”
“回娘娘的话,此乃八鲜汤。”旁边的眉寿凑近了春璃,春璃可不知什么叫“八鲜汤”,挑起来里头削弱食材嗅了嗅,看春璃似乎迷惑,眉寿做了解人,“这八鲜汤,顾名思义是将八种不同种类的菌类放在一起炖汤了,需要用平菇、杏鲍菇和金针菇等细细的熬,时间长久就出味道了。”
季春璃闻声,点了点头,他用银针试了试不见有什么变化,但过了许久,却看到银针上隐隐约约有点痕迹,那痕迹好像被火焰熏了一下似的。
那变化不是立竿见影的,不是显而易见的,那变化几乎要被人忽略掉了。
看到这里,春璃想到了什么,她用银针从汤锅里头挑出来几片雪白的东西,“这是什么?”
“这是平菇,娘娘。”眉寿已研究过食材里,并没有任何问题,春璃看了看那煮熟了的白色,只感觉奇怪,眉寿还要说什么,春璃示意眉寿不要开口,她站在窗口,有飒然的风吹拂过来,带来了秋霜的凉,许久后春璃才回头。
“任何一种蘑菇一煮熟都会变颜色,但你看这个蘑菇,煮熟后并没有变色,反而还很白,不是吗?”眉寿盯着这蘑菇看了看,恍然大悟——“娘娘的意思?”
春璃嘘了一声,示意眉寿莫要失惊打怪。
“最近皇后娘娘可经常喜欢吃这个?”
“秋天了,吃这种菌类的汤是很好的。”眉寿看向春璃,春璃点了点头。
眉寿攥着拳头,面上有了狠戾之色,“从明日开始就断绝了这个,或者就好了。”
“眉寿,我们还没追本溯源呢,明日不但要吃,还要继续点这个,我明日午膳时候和娘娘一起吃,万不可露出马脚,知道了吗?”听季春璃这意思,她明日可不是过来吃东西的,乃是抓人的。
闻声,云榻上的应后垂死病中惊坐起,“春璃,谢谢你,你和季胜平一样都是好人,是好人啊。”
“不,我们不一样!他也是我尊敬的人,但我却不值得自己尊敬,将来你就知道了,但现如今我还建议你安安静静的休息休息不要着急。”春璃轻轻抚摸了一下应后的手。
应后自然没能听出春璃那话语里头的意思。
春璃回到西宫,萧祁煜已回来,看了看春璃后道:“你怎么气色一点都不好,莫不是应后那边果真有什么邪祟不成?”
“是有人下毒了,娘娘的食物里有人用白毒伞换了平菇,这白毒伞和平菇乍一看一模一样,但颜色较平菇要白一些,这白毒伞吃了后会产生幻觉,严重的就如娘娘一般心悸,再接着人就没有了。”
春璃这么说。
萧祁煜对皇宫里的各种算计嫌恶极了,听春璃这么说,他眼神也变得狠戾了不少,“你说此事是谁做的?”
“不好说。”话虽如此,但实际上春璃已才想到了,事情十有**是萧子焱做的。
他想到春璃会顺藤摸瓜,也想到一切的秘密都会释放,但萧子焱没有想到春璃并没伤害应后,她知道了一切但对这一切却选择了忽略,视而不见。
春璃向来是那种可以瞒得住的人,因此即便是获悉了如此大的秘密,竟也没有说出来。
萧祁煜今日忙到了现在才吃饭,春璃作陪,她最近需控制饮食,夫妻两人吃了东西后萧祁煜送春璃去休息,“让我听听看。”
他将耳凑到了春璃的肚腹上,间或能听到里头有声音,惊喜道:“真好啊,是他在动。”
春璃憋着一个大大的笑,萧祁煜一抬头,孩子气的瘪嘴。
“你这是什么表情,什么意思?”春璃夷然一笑,“那是胃在消化食物,那可不是孩子在动。”
“哦,原来如此?”萧祁煜将春璃轻柔的抱着放在了云榻上,春璃可看头顶的藻井,可看到藻井上悬挂的一个夜明珠,那夜明珠放射出一抹悠悠辉光,那轻柔的辉光笼罩在屋子里,让一整个屋子好像天上人间珠宫贝阙。
萧祁煜盯着春璃看,不免有点悸动,自春璃怀孕后他们已许久没有肌肤相亲了,此刻他怀恋那种奇异而懵懂的感觉,“春璃,我!”
“世子,不可!”春璃拒绝了萧祁煜,萧祁煜燃起了火,但却只能紧紧的、紧紧的抱着春璃。
两人相拥而眠。
第二日起来,春璃汗流浃背,外面下雨了淅淅沥沥的语声敲打的竹木沙沙沙作响,春璃起来后看萧祁煜还没有起身,笑着点了一点萧祁煜的鼻梁。
萧祁煜一骨碌起身,将季春璃的手抓住了。
“哟呵,抓住了!”萧祁煜面含微笑,一点责备春璃的意思都没,两人又说了一甜言蜜语这才起身,春璃现如今怀孕了,动作笨拙的很,做什么事情都大不如前。
那绿萝是个风风火火的丫头,紫藤怀着鬼胎,春璃对她避之惟恐不及,至于连翘和王振,前者不会伺候人,后者是个男人。
因此春璃自给自足,而随着月份变大,春璃也力不从心,譬如想要穿鞋就成了难上加难的一件事。
萧祁煜看春璃这动作,故意不去帮忙,春璃也感觉自己滑稽,“世子,你笑什么呢?”
“这叫猴子戴手套毛手毛脚。”萧祁煜调侃了一声,笑吟吟的靠近,她帮春璃金缕鞋穿,春璃面红耳赤。
“您怎么能做这个?”
“什么都可以。”萧祁煜和春璃的感情在突飞猛进,她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竟会收获他全身心的呵护与爱。
春璃起身,萧祁煜为春璃束发,说好的做一个灵蛇髻,但萧祁煜做出来却成了堕马髻,好在春璃生就的好看,饶是这样难以驾驭的发型,竟也衬托的春璃美不胜收。
萧祁煜看春璃被自己弄成了这模样,笑了会抱住了她,“这样下去似乎不成,我看还要找个得力的人过来鞍前马后的伺候你。”
春璃也盘算过此事,但这皇宫里真正得心应手之人少之又少,“暂且不着急,慢慢儿物色,孩子左右才三个月。”春璃甜蜜一笑,温厚的手落在鼓鼓囊囊的肚腩上,那一份男子一辈子都不会体验的幸福与快乐,让春璃嘴角绽放了一抹甜蜜的笑痕。
萧祁煜也笑了。
第一百五十章:白毒伞
“还是我看人比较准,我安排。”春璃也知萧祁煜知人善任,微微点了点头。
萧祁煜还有公干,早早的就出门去了,春璃略微收拢了一下头发,瞅了瞅旁边看剑谱的绿萝,提醒道:“看反了。”
“啊,这!”绿萝急忙调换。
“早就要你学文化,你就是不去学,人家是按照字儿意思来练剑,你是按照图画来理解,期间有多少穿凿附会的东西,你知道吗?”春璃多希望绿萝能学一学文化,以便于将来对自己来一句“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然而绿萝呢,始终还是吴下阿蒙的模样,春璃也知绿萝的意思,从她手中将剑谱拿过来,“这个应该这样,你练剑,我给你指拨。”
春璃在剑术上自然远不如绿萝,但握着这本书效果就不同了,这是一本图文比并茂的著作,绿萝看这本书不过根据图画来理解,那自然草率、肤浅。
习武之人都怕自己那精妙的东西被人偷窥了去,连绿萝也不能幸免,但她却很放心季春璃,一来春璃和她算是“难兄难弟”,二来,春璃从来不会修炼这些剑术,因此倒是乐得让春璃传授。
“这一招叫金鸡独立,下一招叫力劈华山,再往后是野马分鬃,狮子抖毛……”
才一小会,绿萝已感觉自己学到了精华,“原来是这样啊,我竟还以为一切和我理解的一模一样。”
“不但不同,还大相径庭呢。”春璃抿唇一笑。
经过季春璃这一纠正,绿萝比之前还更上一层楼,春璃道:“从明日以后,我日日点拨一下你,你看怎么样?”
闻声,绿萝欢喜的无可不可,连连点头。
“明日,”春璃自然是有条件的,“跟我到凤坤宫去一趟,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绿萝刚刚还沉浸在喜悦里,听到这里,她的表情变了变,“果真、果真是没有免费的午餐吃啊。”
第二日,春璃到了凤坤宫,昨日两人已商量过了,今日会面一切都如常,任何人都看不出两人有什么安排,依旧是说说笑笑,言来语去。
到中午饭时候,饭菜送了进来,应后怀孕后,吃的东西比之前还丰盛了,杯盘碗盏满满当当,色彩也不单调,旁边的眉寿眉开眼笑,为应后品菜。
“春璃,你不常到我这里,你也随便用一点。”闻声,春璃抿唇一笑。
食不言寝不语,两人安安静静吃东西,吃到那白毒伞的时候,春璃注意了一下旁边一个丫头的脸色,那丫头似笑非笑的盯着她们在看,似乎很期待她们将这一碗汤吃完。
但默契的是,两人将其余的菜都光顾过了,唯独只是用白瓷勺搅动这一碗汤,却不着急吃,“如兰。”
春璃忽然开口,“你哥哥是在御膳房做事情的,对吗?”春璃问出了这么个问题,那如兰一怔,嘟囔道:“是,娘娘。”
“御膳房啊,出好东西,也出坏东西,”春璃起身,冷眼瞧着那如兰,“就如一袋大米,里头啊总会出虫子,偏那虫子是米白色的,和大米合二为一,谁知道究竟是虫子呢亦或者是大米?”
“这…”如兰后退了一小步,她那表情就犹如被什么人握铁锤在头顶狠狠的敲了一下似的。
“这八鲜汤就赏赐给你了,从今以后啊,日日送过来的八鲜汤都是你的呢。”春璃淡淡的笑着,那纯澈的黑眸里漾出一种安和之意,旁边的应后面如死水,春璃和那如兰对视着。
如兰锐叫了一声落荒而逃,结果却被绿萝一把狠狠的揪了回来,绿萝用力一推,如兰已倒在了地上,好半天不能说一句话。
绿萝上前一脚踩在了如兰的手掌上,顷刻之间疼的如兰肝肠寸断,啊啊啊的怪叫起来。
听到这里,春璃处变不惊,应后的表情却有点呆滞,“如兰,怎么是你?谁要你给本宫下毒的,你坦白交代!”
“娘娘,娘娘,奴婢对不住娘娘,也愧对皇恩,奴婢对不住您啊。”如兰声泪俱下,哭的很有艺术性。
春璃死死的盯着如兰,“眉寿,伺候如兰用汤,她存了如此歹毒心肠谋害人,如今可真是了不得了,让她自作自受吧。”
那眉寿本就是狠心的婆子,她上前带领来俩太监去伺候如兰吃汤了,才一刹,如兰已经鬼哭狼嚎起来。看如兰被折磨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季春璃这才回到了刚刚的位置,她依旧正襟危坐,她看都不看如兰,手轻轻的抚摸自己的护甲。
那犀利的护甲带着一点冷金属才有的哑光,看起来让人不寒而栗。
春璃眸色淡淡,“给你个机会,将背后指派你做此事的人说出来,我们就从轻发落,如若不说,你和你哥哥,乃至于你家里人可都要完蛋了,你自己思量究竟作何选择吧。”
“世子妃,娘娘,娘娘,您饶命啊,奴婢情愿将一切都说了。”
春璃想不到事情会进行的如此顺利,这倒是意料之外。
“快说!”眉寿狠狠的给了如兰一耳光,这一耳光抽的如兰分不清东西南北,许久后才镇定了下来。
然而就在如兰准备说话的时候,门口有人丢了一把铁蒺藜进来,如兰被射中了,倒在了血泊里。
也有暗器射向了春璃,春璃本是习武之人,此刻衣袖反卷一下,那铁蒺藜已飞了出去,变故斗生,宫里顿时乱作一团。
绿萝喝一声已拔足狂奔追了出去,春璃唯恐应后受惊,握住了应后那冰冷的手,“没事儿,他不敢在这里撒野。”尽管大家同为怀孕的女子,但春璃处变不惊临危不惧,而应后就不同了,应后已胆战心惊。
春璃看那如兰已奄奄一息,凑近了如兰。
“最后一个机会,谁要你加害皇后娘娘?”春璃摇晃了一下如兰,如兰痛苦极了,口腔里有血液喷涌出来,鼻孔里的血液也双管齐下,“春璃娘娘,是,是?”
但如兰已耗尽了能量,春璃眼睁睁看着她的手臂垂落了下去,她颓然起身,“娘娘也不要担心了,今日如兰死了,暂时也不会有人加害您,如今只需加强戒备就好。”
“春璃,本宫好怕啊。”
“娘娘是人中龙凤,怎么能怕?”季春璃握着应后的手安慰,她用眼神来激励应后,应后终于缓慢的点了点头。
事情过去了,但却没能查到究竟是什么人所为,不了了之。
春璃回去后,将此事说给了萧祁煜,萧祁煜也纳闷,但却给出了正确的分析,“那人一定对凤坤宫了如指掌,而竟也熟知母后的口味,这人是宫里人。”
“你说会不会是萧子焱?”春璃将矛头指向了萧子焱。
“有可能是,”但萧祁煜很快就否决了,“不!萧子焱也有自己的格局和高度,他没有必要和皇后娘娘有这些个触蛮之争。”
没能分析出子丑寅卯,因此事,春璃也休息不好。
到第二日,要带鹿齿等游山玩水,春璃也有幸作陪,帝京的名胜古迹多了去了,单这东胜国的国内能去的地方也数不胜数。
是天高云淡的秋天,天气凉爽极了,风一吹送来一股淡淡的爽气,春璃和萧祁煜陪了使团到处游玩,瞻仰了不少名胜古迹。
本来导游一事从头到尾都将是季春熙来负责,但春熙今日却安静到不可思议,她哪里能习惯这种前呼后拥的大场面,春璃看春熙踧踖不安,说洗净越俎代庖为众人介绍。
她舌灿莲花将不少地理都介绍了,鹿齿那一行人也开开心心,众人来到了郊外,这是今日游玩的终点站,骑龙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