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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谋妃:绝色医妃倾天下全文阅读

作者:安心对阳     嫡女谋妃:绝色医妃倾天下txt下载     嫡女谋妃:绝色医妃倾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五十一章:庙之火

    骑龙寺久负盛名,当年还有一位皇子曾舍弃了富贵繁华在这里苦修,如今依旧是香火鼎盛的地方,皇族尚未到骑龙寺,和尚等已做好了迎接的准备。

    入到大雄宝殿,众人拈香后,老和尚准备了茶水和点心邀他们享用,众人吃茶水的时候,听到头顶有大雁鸣叫,春璃道:“是北雁南飞的时候了。”

    众人抬头,看到鸿雁排列成了整整齐齐的队伍朝着南方而去,萧祁煜道:“到了每年的冬天,中京人做衣裳就要装一些鸿雁之毛,那样的衣裳防寒保暖的效果好得很。”

    “但这鸿雁却不能伤到皮肤,不然鸿雁的毛就不怎好了。”

    “你帝京人也射大雁吗?”鹿齿欠身,看向萧祁煜。

    “要说我们东胜国的人,骑射上是远不如你们的,但今日难得大家济济一堂,不如射箭玩一玩?”萧祁煜提议。

    如此一说,大家都雀跃起来。

    萧祁煜抛砖引玉,不过随便射一箭,有大雁已哀鸣一声从空中滚落下来,旁边的和尚急忙念一声“阿弥陀佛”。

    鹿齿鼓掌,赞许的一笑。

    “国君,该您了呢。”萧祁煜送了弓箭给鹿齿,鹿齿握着弓箭,动作却一点不娴熟,:“伽三,你来。”

    站在旁边的年轻人往前,从鹿齿手中将弓箭接过来,他拽开了弓,瞄准了头顶的鸿雁,放出箭簇后,很快有鸿雁落下。

    接着那叫伽三的年轻人已将落地的鸿雁捡了起来,中箭的位置是口腔,而头顶那一群鸿雁失去了领袖,已一哄而散乱七八糟飞走了。

    看到这里,春璃道:“果真是厉害,你这箭术让我中京人望尘莫及。”

    “运用之妙,存乎一心,这也没有什么。”伽三皮笑肉不笑。

    到下午,本是准备早早的回去,但却出现了个小插曲,春璃忽然肚痛,以至于寸步难行,和尚等只能收拾禅房给他们,看春璃这边有耽误,众人也不敢独断专行。

    进入屋子,春璃的脸色依旧有点煞白,萧祁煜握着春璃的手腕听了听。

    “感觉怎么样?”

    “还好。”春璃闭目养神,萧祁煜看春璃孱弱极了,不禁心疼,灼烫的吻落在了春璃的头顶,春璃笑吟吟睁开了眼睛,“真的没事儿,又不是灯芯草做的人?”

    看春璃强颜欢笑,萧祁煜的心比刚刚还疼,他握住了春璃的手,“今日,本不该要你和我出来,奈何我压根就不能判断究竟那鹿齿是否是真的国君,而究竟西牛国国君为什么要这样安排呢?”

    “他这样无非能更好的观察我们罢了,目前看来他们似乎也没有什么野心。”从射箭一事上,春璃和萧祁煜已抛砖引玉将伽三给引了出来。

    那西牛国是马背上的建立的政权,人人不需有博古通今的文化,但骑射一定非常厉害才是,然而他们看到的是什么呢?作为国君的鹿齿竟在躲避。

    他的体形须弥山一般的庞大,这不符合草原人的特质。

    两人至少已肯定了鹿齿并非真正的国君,至于季春熙,她还傻乎乎的一无所知呢。今日看春璃不舒服,萧祁煜不敢一人单独去休息,依旧陪在春璃身旁。

    后半夜有人纵火,先是燃起来一间房,接着不少的房屋都燃烧了,和尚们奔窜来去扑火,春璃到对面去,发觉鹿齿已被人救了出来,他看上去似乎很恐怖,一张脸扭曲的很是厉害。

    “吓死我了,真是吓死我了。”鹿齿心有余悸,他一面拍击自己那宽阔的胸膛,一面低喃。

    春璃看到这国君方寸大乱的模样,更明白鹿齿是假冒伪劣,萧祁煜的侍卫已过去保护鹿齿了,鹿齿这才逐渐的恢复了常态,春璃送了茶水给鹿齿喝,让鹿齿解渴,鹿齿牙关咬紧瑟瑟发抖,看那模样是的确吓坏了。

    眼前的房屋东倒西歪,萧祁煜看了看,道:“走吧,这里太危险了。”众人也感觉危险,唯恐出乱子,一一都离开了。

    那鹿齿却失去了主心骨一般,他东张西望,“糟糕,糟糕啊!伽三不见了,伽三不见啦!”

    他张皇的看向远处似乎在搜寻伽三的人影,伽三到处不见。

    “走吧,他是侍卫,他有武功护体,不会出什么问题的。”春璃提醒了一声,在一群侍卫的保护下,鹿齿才惊魂甫定的离开,但他始终在回头寻找伽三。

    好像他自己的性命不重要,而伽三的性命才举足轻重一般。

    眼看着寺庙烧毁了,和尚们也回天乏术,他们在老和尚的带领下坐在了地上,用力的敲木鱼,一片此起彼伏的佛号让这一场意外变得那样悲壮,肃穆。

    萧祁煜带人去救火了,春璃在侍女的保护下从里头走了出来,“娘娘,这里烟熏火燎的,老奴带您到马车上去。”

    王振带了春璃往前走,进马车后,春璃喝了一杯茶,才彻彻底底平静了下来,此刻她只感觉奇怪,这是意外吗?未免太巧合了,早不起火晚不起火,偏偏就在他们借宿的时候起火了,是不是有什么人在翻云覆雨的安排呢?

    春璃不敢去想了,默然盯着黑暗中的一个点。

    此刻春璃看到远处有黑影在晃动,她纵身一跃从马背上跳了下去,蹑足潜踪朝着远处去了,那人跑得很快,根据方向去判断,似乎是从火灾现场离开的,春璃看到这里,心狂跳起来。

    她武功虽好,但如今身体笨重,焉能追赶上那人?眼瞅着那人消失在了远处,春璃也不敢继续追赶,她回身准备到马车去。

    结果才走出一段路,就被什么东西绊倒了,这寺庙后的山路上一片长林丰草,茂盛的草绵延不绝,沉甸甸绿油油的,以至于季春璃跌倒后竟完好无损。

    只感觉地上那物软绵绵的,触感奇异极了,春璃蹲下一看,嗅到了浓郁的血腥味。

    原来是个尸体!

    春璃一怔,扳正了那尸体,眼神错愕,“伽三?是你?”做梦都想不到会在这里遇到伽三,春璃急忙将伽三搀扶了起来。

    她准备求救,但这里距离马车比较远,而杀害伽三的人未必就走远了,所以春璃并不敢说声张。

    她抚摸了一下伽三的手腕,发觉还有微弱的跳动感,断定是脉息在跳,春璃伸手一摸,找到了致命伤。

    原来是胸口被钝器砍中了,春璃急忙将伽三搀扶了起来,凄冷的月光落在伽三的脸上,这这张脸让人一看不禁恐惧,那是被死神占领过了的领域,尽管春璃有妙手回春之能,但蓦地看向这张脸,也感觉回天乏术。

    “伽三?”春璃轻晃了一下伽三,伽三蹙着眉。黑而浓的剑眉朝着眉心紧急集合,看那状态人还一息尚存,春璃封闭住了伽三的脉息,抓住了伽三的足踝,将之朝着马车的位置去拖拽。

    好在地上的蒿草茂盛,好在伽三是个精瘦之人,这里距离马车已不是很远,春璃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可终于将伽三弄到了马车内,她不敢怠慢,点了蜡烛立即为伽三看伤。

    他心口的位置出现了一个血洞,尽管已封闭了脉息,但依旧血如泉涌一般,看得人触目惊心。

    这马车里缺医少药,春璃寻找了许久才找到了一些刀伤药,她简单的为伽三包裹了一下。

    “伽三,不要乱动!”伽三因为疼痛浑身不住的在轻颤,曾几何时季春璃看到过刚刚破土而出的蚕,它们也是这样在颤抖,但他们抖动的是束缚成长的躯壳,迎接的是非常的翅膀。

第一百五十二章:救王

    而伽三就不同了,她抖掉的是元气,迎接的是死亡,伤口太大了,能看到被钝器斩断的骨头,但好的是没有伤到脏器。春璃已尽可能为其包扎了,“不要乱叫,伽三,不要叫。”

    因为急骤到来的痛楚攫住了伽三,所以伽三时不时的**一下,那伽三进入了浑浑噩噩的迷糊状态,他能感觉到有一双温柔的手在呵护自己,能依稀仿佛听到有什么声音在耳边响动,但却不能确定这如梦似幻的声音是看来自于现实还是虚构的梦境。

    他感觉一股一股猛烈的冲击波在心口撞击,疼痛让他体温失常,一会儿感觉浑身滚烫,犹如跌入了油锅,一会儿只感觉体寒,好像坠入了冰窟窿似的。

    春璃的安抚是有效果的,他逐渐的安静了下来,看伽三已平静,春璃才叹口气。

    现如今,连她都不能肯定究竟伽三能不能被救回来,刚刚为伽三疗伤的时候,春璃看到了伽三肩膀上的刺青,那是一只龙雀。

    传说龙雀是草原人的信仰,这个图腾之前春璃在一切器皿上见到过,如若伽三不是正儿八经的贵族,没有一脉相承的高贵血统,他怎么可能拥有这样的图腾?

    那龙雀看来不过手掌大小,但却栩栩如生,似乎吹口气就可振翅离开。春璃的心久久不能平静,她掀开车帘看了看外面,远处一行人也逐渐的靠近。

    鹿齿面如死灰,他头重脚轻,才一走路就脚下拌蒜,这模样怎么可能是国君吗?

    春璃嫌恶的撇开视线,目光睃视到了萧祁煜,他看起来犹如什么事都没发生,嘴角依旧噙着一抹施施然的淡笑,“鹿君仔细脚下,如今已劫后余生,切勿在这里出问题。”

    “是,是。”

    鹿齿狼狈的用衣袖按压一下头顶,衣袖顿时湿漉漉的。

    他在流汗,汗水飞流直下酣畅淋漓。萧祁煜走在鹿齿身侧,片刻后,两人靠近了马车。

    “没事儿就好,先到四方馆去吧。”萧祁煜指挥,有侍卫急忙送了鹿齿离开,鹿齿言听计从,看上去竟是十分听话。

    车辚辚、马萧萧。看着鹿齿马车离开,萧祁煜这才靠近了春璃的马车,他掀开车帘就嗅到了一股淡淡的清冽的血腥味,在这晚风里,血腥味闻起来竟格外的清晰。

    他一点没有震惊,彷如没有什么发现一般进入了马车。

    季春璃的意思,此刻最好的办法是送昏迷不醒的鹿齿到西宫去,萧祁煜看了看鹿齿,发觉他伤情有点严重,点了点头。

    风波来得快,去的也快,萧子焱满以为自己已经成功的杀害了鹿齿,哪里以为实际情况竟是如此这般?

    回到西宫后,春璃闭门不出,让绿萝和沈寄等严防死守,任何闲杂人等都不可放进来。

    春璃回到西宫后,立即紧锣密鼓的忙碌起来,鹿齿的伤情的确很严重,看来九死一生。那触目惊心的伤口触目惊心,春璃缝合了伤口后咬断了丝线,这才笑了笑。

    “好了,王振,你给我看好了。”春璃将照顾鹿齿的事交给了王振,如今他已转危为安,但后期伺候的事却复杂极了。

    王振是老成持重之人,他尽管不知究竟春璃带回来的是何许人也,但却明白兹事体大,连连点头。

    “王振开口准备问什么,春璃却起身,“不要问东问西,如若果真能告诉你,我自会告诉你,好了,做好分内的事。”

    王振被这么一训,立即点点头。

    春璃叮嘱了注意事项后,转身离开了,王振看处理走远,凑近那男子看了看,雪亮的烛光落在他的身上,让他一张脸看起来白到剔透,白到不可思议。

    那是失去了健康的白,在看他的面容,竟是少见的标致,三庭五眼比例和谐匀称,是那种风度翩翩的美男子,他的嘴角好像一条线,显示内心的坚毅与果敢,的鼻梁挺俏,说明里独一无二的血统。

    他面上有英武之气,大概是因为忍受着剧烈的痛楚,他看起来难受极了。

    他的耳边依旧是春璃安抚性的话,依旧是春璃那蕴藏了无限力量的一双手,“伽三,伽三,你没事儿吧?”

    他几乎来到了天寒地冻的幽冥界,他眼前几乎浮现出了鬼门关,但季春璃那温暖的叫声却将他从黑暗中拉扯了出来,救赎了出来。

    终于,他平静了,和春璃那温暖的呼唤声融汇、交合,密不可分。浑浑噩噩之中,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人抱住了,然后放在了马车上,他还感觉到骏马的飞驰,耳边风驰电掣的风,落在面上的汗水,以及逐渐消失了的痛觉。

    春璃忙碌了这一天,已是后半夜了,两人一见面,春璃柔柔一笑,劳碌了一整天,季春璃竟似乎一点都不疲倦,她依旧容光焕发。

    “春璃。”萧祁煜叫了一声。

    季春璃抱住了萧祁煜,温暖的手落在了萧祁煜的腰肢上,两人都沉默了,这一刻的清风明月竟是如此的珍贵,萧祁煜的手落在春璃的耳畔,轻轻的抚摸,撩拨的春璃心弦盈盈然跳动。

    “我已安排好了一切,你大可放心。”春璃笑了笑。

    萧祁煜闻声,微微点点头,“劳碌了你,我很是过意不去。”

    两人客套了一会,萧祁煜和春璃休息去了,一晚上楚河汉界,不越雷池。

    他们哪里知道,他们双双拥抱的俪影落在了一双邪恶而歹毒的眼睛里,等他们两人离开,迟美缓慢的从一棵美人蕉后走了出来。

    季春璃啊季春璃,你是用人家的鲜血磨成了一串一串的珍珠,然而将那珍珠装饰在自己的脖颈上让人去看。

    春璃从不知道迟美对自己竟有敌意。

    到第二日,萧祁煜要到乾坤殿去,悄然无声进入,蓦地看到老太监高允之在擦拭眼角,萧祁煜在远处等了等,那老太监高允之这才靠近了他。

    萧祁煜如常过去行礼,对刚刚的发现选择视而不见。

    “父皇,”萧祁煜看了看皇上,天子看起来精神抖擞,目光矍铄,“怎么?那鹿君已走了,他怎么样?”嘉定皇帝忽然起身,他的眼内燃烧起来一股浓烈的火。

    他好像想要得到什么,模样很是贪婪。

    “并没有。”萧祁煜的表情淡淡。

    “你眼睛里有事,说说吧。”嘉定皇帝到底神目如电,从萧祁煜的表情已推测到了他哟偶什么要说的,萧祁煜叹口气,将在骑龙寺遇险一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嘉定皇帝听了后,捻须沉默。

    许久后沉吟道:“那凶手你已查到了是谁,对吗?”

    “父皇,您也一定知道是谁。”萧祁煜叹口气。

    说真的,在他看来无论是夺嫡之战还是其余什么战争,都是毫无意义的触蛮之争,真正大的战斗一定不是内在的,而是向外的。

    但如今是什么情况呢?他是腹背受敌,萧子焱期望将她搅的不得安宁,萧祁煜将自己的部分调查说了出来,嘉定皇帝叹口气:“他总是这样,为国君之人,我希望他更多用的是大智慧,而不是小阴谋。”

    有的话尽在不言中。

    有的话,萧祁煜已在身体力行,完全不需要父皇解释很多。有的道理,萧祁煜触类旁通,有的事,萧祁煜潜移默化,诸如大智慧和小聪明的分垒在哪里,萧祁煜心知肚明。

    他可以容纳身边人,自然也你可容纳改过自新之人。

    嘉定也明白,萧祁煜是比萧子焱跟适合的人选,其实事情没有被萧祁煜说出呢,他已明白究竟是什么人在背后推波助澜,阴谋诡计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帝王疾兆

    “萧祁煜,”嘉定皇帝习惯性的连名带姓叫他,萧祁煜知道,每当带这当口,父皇十有**是要和自己说两句重要的话了,他单膝跪在了皇上的云榻旁边。

    “朕时常感觉身体不好,最近更是力不从心。”嘉定皇帝咳嗽一声,他那双黑漆漆的眼看向萧祁煜,“朕让你历练多年,如今你也知朕的良苦用心了,朕是想要用他们当你的磨刀石啊,如今你锋芒毕露,你想要做什么就径情直遂的去做吧,朕不会从中作梗,更不会阻挠。”

    “但朕希望你做出的每一个决定都是正确的,丢失经过深思熟虑的,知道了吗?”

    “吾皇缠绵病榻,最是容易胡思乱想,论理儿臣不该将这些事情在这个节骨眼上说出来,但儿子已忍无可忍,哎。”

    嘉定皇帝的病是逐渐好了,但却元气大伤,他现如今早实验到了萧子焱和萧祁煜的心,萧子焱想要得到的仅仅是无与伦比的权柄,天家的荣耀,但萧祁煜就不同了,他希望看到的是朝廷的稳固,华夏的福安。

    他们两人的格局和视野完全不同。

    “儿臣知道了。”

    “世上有的睡朋党,没有亲人,不听话的人,不必留着。”嘉定皇帝给出了最终的指示,萧祁煜点点头,他是唯恐消耗了皇上的题本,转身离开了。

    从乾坤殿出来,萧祁煜并没有走远,他站在华表下等,过了大概一刻钟,高允之到了

    “世子爷。”高允之给萧祁煜行礼,萧祁煜没回身,他的视线依旧落在那高峻的汉白玉华表上,他似乎在思考什么问题,但又似乎什么问题都没有思考。

    有分吹过来,送过一片静谧的虎啸龙吟,萧祁煜回头目光深沉好像大海,浩瀚到不可思议,他一步一步靠近高允之。

    高允之颤栗了一下。

    “父皇最近饮食怎么样?”萧祁煜启唇。

    “皇上吃的东西越发的少了,胃口一点儿都不好,这也就罢了,皇上的睡眠也大打折扣,一天不过随意一睁眼闭眼,就算过去了。

    萧祁煜听到这里,微微点点头,此刻他似乎敏感的意识到了什么,高允之哭丧着脸,“老奴伺候皇上大半辈子了,之前皇上都龙精虎猛,自拿出了脑瘤后现如今身体是一点都不好了。”

    萧祁煜却明白这个道理,譬如有人日日都有小病,那人即便是生了大病,也不会顷刻之间出什么大问题。

    而一个向来都健健康康之人,此人有朝一日生病了,那就病来如山倒了。

    两人面面相觑了会儿,萧祁煜深吸一口气,“照顾好父皇。”

    下午,萧祁煜回去后满面愁容,他让人去找春璃,却听说季春璃此刻还在后殿呢,原来春璃一大清早起来就过去给鹿齿换药了。

    按理说,那鹿齿伤的如此严重,该是回天乏术才是,但哪里知道鹿齿竟好好儿的,他毕竟是草原来的,身体彪悍到不可思议。

    “我还活着?”鹿齿摸一摸脑门就要起身,今日天一亮春璃就过来了,鞍前马后的伺候,唯恐出什么岔子,每一个细节都在把关,更换了纱布和药后,鹿齿苦楚的睁开了眼睛,那双黑漆漆的妙目里兜转过一抹淡淡的希冀之光。

    “季春璃,我知道是你救了我。”这是鹿齿的第二句话。

    “有人想要啥你俩造成动乱,但他的阴谋已经被我们看穿了,我救你不过是看到了,你不用这样感激不尽看着我。”世界上再也没有比季春璃这么复杂的人了,明明救了人却告诉别人,她做的这一切仅仅是巧合。

    然而世界上也没有比季春璃更简单的人了。

    “我知道,那是萧子焱!”鹿齿捂着胸口,春璃看鹿齿如此聪明,点了点头。

    “十五天左右你就好了,现在你写信将未来的计划都告诉你的替身,如若果真有什么危险,那问题也出在他那边,不过你放心好了,无论是你还是他,我们都会保护好。”春璃这么说。

    鹿齿闻声,缓慢的起身,春璃已将文房四宝准备好了。

    他感谢春璃,春璃不过一笑了之。

    “王振是我的心腹之人,你有什么要说的,或者安排计划你告诉王振就好,他他会处理。”春璃叮嘱了一声。

    “好,我知道了。”

    鹿齿不习惯用毛笔,但形格势禁,此刻也没有更好用的东西了,写过了东西后,鹿齿倒是想要再见一见春璃。

    说真的,他对春璃产生了一种旖旎的念头,尽管连她自己都感觉诧异,季春璃是个有夫之妇,并且还身怀六甲,他在追究自己的心源。

    他是因了季春璃的相貌才喜欢上的她吗?不!他怎么可能如此轻率、肤浅。

    那么他是因为什么?

    连他自己都不能追本溯源。

    春璃离开后,沈寄和沈离继续坚守在这里,王振已袖了那一张纸到四方馆去了,他将纸张送到了国君手中,那肥头大耳的人顿时眼前一亮,他激动极了,“如此说来,我们王还好好儿的吗?”

    “什么叫你们王你们王?那是伽三,你们的王只有一个,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这四方馆内也不太平,一句话设若说不好让什么人听去了,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王振倚老卖老,这假扮鹿齿的人到帝京后才逐渐发现,中京人人都不简单,连一个太监都洞若观火,说起话来都头头是道。

    王振抹黑回去,一路上并没有任何人尾随,回去后依旧还伺候在鹿齿身旁。

    夜半,春璃到了乾坤殿,她从萧祁煜口中知道皇上最近食欲不振睡眠也不好,因此立即过去看,进乾坤殿后,春璃高允之的带领下靠近了云榻,她盯着皇上看了看,发觉皇上的气色大不如前。

    几日不见,似乎他的脸盘子也比之前小了一些,看到这里,春璃的心微微一疼,原来苍老并非是需循序渐进的,而是在某一个瞬间忽而发生的。

    春璃凑近嘉定皇帝一看,发觉他的眼睛犹如流沙一般的陷入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深度,脸上那健康的红色在一点一点的消弭,春璃已靠近了许久,但皇上并没有苏醒过来。

    医官讲究个“望闻问切”,春璃盯着眼前人看了看,心情蓦地有点悲切,皇上向来是疑神疑鬼之人,但今日呢,他的注意力呢?他的机警呢?已全然都不见了。

    大概过了一刻钟,嘉定这才睁开眼睛,他盯着春璃看了看,唇畔漾出了一抹淡淡的和煦微笑。春璃盯着皇上看了看,“父皇,儿臣过来看看您。”

    “做梦了,”皇上伸手,春璃攥住了他的手,他那宽厚的手掌已失去了生机活力,弹性一点都不好,“朕做梦了,朕梦到了年轻的时候,那时候诸位王爷都在潜邸中,和现在简直一模一样。”

    “是。”春璃知道,嘉定皇帝和萧祁煜一般,他们年轻的时候都南征北战过,和那些坐享其成的帝王完全不同。

    “那时候金戈铁马,酣畅淋漓,朕啊,朕是——气吞万里如虎!”嘉定皇帝说着说着声音逐渐的低微了,“到底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啊。”

    春璃发现皇上在怀旧,也在思考现如今的一切。

    她更清楚,目前皇上需要的仅仅是聆听和陪伴,而不需要她说任何话。春璃安静的听着他絮聒,终于言归正传,嘉定皇帝道:“季春璃,我是快不中用了,对吗?”

    “父皇何出此言?”春璃刚刚已听了皇上的脉息,根据成造极之前教授过自己的常识,春璃判断皇上命不久矣。

第一百五十四章:虎口脱生

    “朕最近常常做梦,梦到很多东西,有的浮光掠影转瞬即逝,有的却记忆犹新让人不可或忘,朕自己都感觉好生奇怪。”嘉定皇帝瞅了瞅远处,眼神逐渐落在了春璃面上。

    春璃微微点了点头。

    “朕快不中用了,朕知道,”嘉定皇帝竟很平静,那是一种看破了浮华的平静,那是可以撒开手的平静。

    春璃盯着皇上看了看,竟是无言以对。

    “季春璃,你是医官,朕早知你比那太医院内人可厉害多了,朕要你实话实说,朕还有多久了,朕需要为将来做安排。”

    其实久病之人最避讳这个,春璃向来不会扯谎,她待要将实情告诉皇上,唯恐皇上会心灰意冷,更催促了死亡。

    待要不告诉,然而嘉定皇帝也是聪明人,焉能不知自己的命数?更兼皇上乃真龙天子你,来或者去,荣或者枯自有一定的神示,实际上他已看到了什么。

    春璃迟疑了一下,观察着嘉定皇帝的脸色,他的眼黑沉沉的,好像墨锭,好像黑曜石,那是闪烁着希冀之光的一双眼。

    他的眼神在恳求。

    “皇上,我真的可以说吗?”春璃镇定的看向嘉定皇帝,她不希望将你你和盘托出,但却没有办法。

    “朕要听的是真话,是实话,是来自于你的判断。”嘉定皇帝深吸一口气,眼内蕴出一抹沧桑的悲凉之色。

    “好,皇上,春璃就告诉您。”季春璃唯恐自己会看走眼,依旧听了脉息,观察了气色等等,这才伸出了两根手指头。

    嘉定皇帝悚然而惊,激动道:“两天?”

    “不!”春璃微微摇头。

    嘉定皇帝目光微微涣散,“那就是两个月了?”其实,“两个月”再怎么说,也比“两天”更鼓舞人心。

    春璃抿唇再笑。

    皇上忽而朗声大笑,他这神态有犹如捡到了宝贝一般,“哈哈哈,那就是两年了?”的确是两年,闻声,春璃这才点点头。

    帝王大喜过望,攥着春璃的手不肯放松,春璃道:“如若父皇您能保持心态的平和,能始终知足常乐,情况甚至是会更好。”

    “朕,”嘉定皇帝从容点点头,“这一辈子本就比其余人骄奢淫逸,不得善终才是正常,朕没有起来的时候,大家都在呼呼大睡,朕起来了,大家依旧还在黑甜乡里,朕夙夜匪懈,从来没有一天能真正快乐,就连朕病入膏肓,也在惦念朝廷的事,如今……”

    皇上气喘吁吁,犹如从不毛之地来到了柳暗花明,看到了更美丽风景,“如今,朕被诊断为一个行将就木之人,朕竟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快乐与满足感,朕终于可以真正的将手头的一切都放下了,真好,真好啊。”

    “皇上,如若果真有天您龙驭宾天,”春璃的语气淡淡,完全的置身事外,“儿臣这里告诉你两个秘密。”

    “朕想要知道的秘密太多了,春璃,有了你这两个秘密,朕也不会抱恨终天。”看得出,皇上竟果真很开心。

    春璃不是嘉定皇帝,这一刻他这雀跃而激动的心,春璃焉能感受得到呢?春璃依旧叮嘱嘉定皇帝多多锻炼,按时按量用药等等,而后告辞离开。

    出乾坤殿,高允之尾随在背后,眼看着到人迹罕至的所在,春璃回头,高允之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其实春璃也早知高允之有话要说了,不等这老宦官开口,春璃已缓慢道:“公公想要问皇上的寿命吗?”

    “这!”高允之惭愧的低下头,许久都没有说一个字。

    “我算不准,这叫人算不如天算。”春璃这么说,高允之似乎已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春璃又道:“我们还各行其是就是,不要看皇上快不中用了,就吃里爬外,帝王神目如电,不可做暗室欺心之事。”

    “是。”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春璃已可以堂而皇之的去教训高允之这老太监了,而高允之作为皇上身旁的首席太监,鲜少被人评头品足。

    他的眼光很准,他从季春璃的身上,看出了当家作主的风范,从认识季春璃到现如今,她是如何从一个籍籍无名的丫头蜕变成如今的模样,高允之一清二楚。

    目送季春璃走远后,高允之回到了殿宇内。

    从乾坤殿出来,春璃也在胡思乱想,如今大局未定,如若天子果真有什么三长两短,情况会怎么样呢?她倒是希望早一刻皇上能决定禅位给谁,但从今日皇上的态度来看,他似乎还决定冷眼旁观一段时间。

    此事也不可操之过急,只能听之任之。

    回到西宫,萧祁煜看春璃回来,强颜欢笑,两人聊了会儿帝王之病,实际都忧心。春璃不会因此事而萦怀,早早的休息去了,但萧祁煜就不同了,他思虑的事情很多,一发不可收拾。

    第二日,春璃去给鹿齿看伤,发觉鹿齿已痊愈,草原上套马杆的汉子果真非同凡响,他的自愈力超过了春璃的想象,春璃为鹿齿什么时候离开,鹿齿笑了笑,“随时。”

    “如今中京一片乌烟瘴气乱七八糟,皇子之间的斗争层出不群,你也都看在眼里,番邦日日攻城略地,东胜国表面看来依旧金城汤池,但实际上距离土崩瓦解也指日可待,鹿君,莫要在这节骨眼上雪上加霜,怎么样?”

    春璃高瞻远瞩,她视线尽头看到的甚至于是不少男人都没有看到的,听季春璃这么说,鹿齿点了点头。

    “你放心好了,我答应你萧祁煜未登基之前,不会发起战争。”战争是惭愧的,春璃也明白,其实一个人的力量和局势比较起来微不足道,是时代需要战斗,江山需要拼图,这一切的一切春璃都一清二楚,她能为中京争取到一段时间的太平,已欣喜若狂。

    说什么长治久安,这怎么可能?春璃可不敢有这样的奢望。

    她盈盈然起身,对鹿齿行了个礼,鹿齿看春璃行礼,忙回礼:“你救我命,我无以为报,春璃,说一千道一万,将来会发生什么谁知道呢?我能承诺你的只能是我可控范围内的一些事,这样吧。”

    “你说。”春璃盯着鹿齿那碧蓝色的眼,那是海一般明媚而纯澈的眼,好看而迷人,大概一般的女孩在他那宁谧的注视之下会缴械投降吧,但春璃就完全不同了。

    春璃对这其一点感觉都没有。

    “我答应你,这是你第一个要求,将来还允许你再提一个要求,但前提是,那是我能做到的,怎么样?”

    “鹿君,你知恩图报,乃真君子伟张丈夫。”春璃感激不尽。

    第二日,鹿齿辞别了嘉定皇帝后上路了,萧子焱诧异极了,按理说真正的鹿齿已被他杀了,但对方竟一点骚动都没有,一切平静到不可思议。他们来了,又这样准备离开。

    萧子焱和谋臣聊起来,大家也一筹莫展,有人道:“莫非那人竟要取而代之吗?”

    “不对,”萧子焱似乎终于想通了,“尸体呢?从头至尾我没有看到他的尸体。”

    如此一追溯,片刻后一武士从外面走了进来,那人行礼后跪在了侧面,萧子焱踱步靠近那人,瞅了瞅后,问:“当日你可真正已杀了伽三,并没有什么问题?”

    “回三殿下,”那杀手斩钉截铁道:“一刀砍在了胸膛上,武器是板斧,顷刻之间血流如注,属下检查了呼吸才离开!属下做您入幕之宾已六年,百无一失。”此人这么说。

    闻声,萧子焱摸一摸下巴,“退。”

    那杀手转身离开,丝毫不拖泥带水,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都感觉好生奇怪。

第一百五十五章:调和鼎鼐

    他们百思不解,然而萧子焱已做好了偷袭的准备,他选择拳头,那阴鸷的眼内燃烧了狠戾的光芒,“他最怕战斗,我们就酝酿一场血雨腥风,他们的使团来的人并不多,谁人给我去阻挠,将他们杀个一干二净?”

    当即有人领命,“末将愿意前往。”

    “很好,史书将会如此记载,嘉定二十三年,西牛国使团访华离京,路遇悍匪,无一幸免死于非命,知道了吗?”萧子焱机关算尽,嘴角浮现了一抹凉薄之笑。

    众人闻声,连连点头。

    “这才是阴谋的开始呢,呵呵呵呵。”工于心计的萧子焱哈哈大笑。

    然而本年度的史书,史官并没有这样写,离京的使团的确遭遇了不大不小的波磔,但情况可并没有如此糟糕,萧子焱安排的人的确所向披靡势如破竹,但他们却想不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东胜国有山海关,居庸关以剑门关屏障,关内关外自古来两重天,外面战火纷飞,但关内却安堵如常。

    鹿齿等人已平平安安到了剑门关,出剑门关后真乃“西出阳关无故人”,他倒是对中京依依不舍,回头不停的眺望,夕阳西下,灿烂的余晖涂抹在帝京,那崇山峻岭变成了绯红的屏障,绵延蜿蜒的山峦好像一条火龙一般盘踞着、拱卫着帝京。

    缥缈如海上仙山一般,鹿齿之所以喜欢帝京,那喜欢的不仅仅是帝京的物产丰饶,民风好,更喜帝京美轮美奂。

    这是他们最后的驿站,鹿齿已不需伪装,此刻他更换了王的衣裳,正襟危坐在屋子内,“割风,连日来你都在扮演孤,几次三番都差一点穿帮,实在是蹩脚的很,将来你也要提一提自己的水准。”

    “是,是。”那叫做割风的青年急忙匍匐在鹿齿脚下,鹿齿不过从容一笑,是在责备,但却不会惩罚。

    接着他和众人聊了聊,告诫众人出关后可能会遇到的危险云云,希望诸位未雨绸缪,大家也心知肚明,明了鹿齿的心和安排,一个个各司其职去了。

    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露出目前看来是已痊愈了,但后遗症和并发症还有很多,譬如他不能多喝酒,不能吃油腻和辛辣的东西,他此刻坐在窗口,视线的尽头是荒寒的月亮。

    今晚的月是少见的雪亮。

    忽而有了敲门声,鹿齿道:“什么人?”

    “回客官的话,小人是过来送洗脚水的,还有客官要的果子。”那小二哥在门口回答,鹿齿闻声,点头让那人进来。

    那是个其貌不扬的在任何一个驿站都随处可见的小二哥,那灰头土脸的小二哥行动很快,他将洗脚水放在了门口,接着将门口的果子拿了出来。

    那果子是装在竹篮子里头的,中京的水果本就很多,草原上连一棵树都没有,水果自然成了奢侈,鹿齿笑了笑,握着一个鸭梨吃起来。

    那小二哥却还不走,他支棱起来耳朵似乎在听什么,接着鹿齿也听到了走廊外的打斗声,“退下吧。”鹿齿道。

    “小人没有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怎么能退下呢?”那小二哥一笑,右手在左边衣袖中抽出了一把锋利的鱼肠剑刺向了看鹿齿,鹿齿情急之下无计可施,用鸭梨挡格了一下,那锋利的匕首一下就将鸭梨劈开了。

    “何人要你来谋杀我?”

    “鹿君,你必死无疑,既是要死,何苦知道?”那人武功很好,鹿齿此刻已无计可施,他伤口隐隐作痛,要是平日里不要说对付这么一个人了,就是这样的小喽啰来十个八个的又能怎么样呢?但今日情况格外不同。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屋顶上跳下一人,那是个戎装的男子,那人将鹿齿保护在了背后,“世子要我来保护您,鹿君。”

    那魁梧的男子很快和对面鸠形鹄面的人打斗起来,该男子武力很强,才不过一小会已打败了那人,他手起刀落将此人的收集斩落了下来,丢在了一个提前准备好的木盒子里。

    他哈哈大笑。

    鹿齿看向那男子,发觉此人的眼湖水一般明澈纯净,那人和季春璃竟有三五分的神似,“你是?”

    “我是季凌云,今日后我们算是朋友了,走吧。”季凌云有备而来,也算来的恰如其分,在季凌云的保护下,鹿齿安然无恙的离开。

    接下来的路更长,叵测的旅程中,季凌云为鹿齿出谋划策,抵挡一切的暗算和埋伏,两人配合的竟很是天衣无缝,以至于临别之际,两人惺惺惜惺惺,已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季凌云约定和鹿齿在中京痛饮,鹿齿邀季凌云到草原上去玩儿。

    “将军和世子妃娘娘是?”他鉴貌辨色,约略看出了什么秘辛。

    “春璃是我妹妹。”他只说了这么一句,鹿齿眼睛顿时亮了不少。

    季凌云回去,将那人之头送到了萧祁煜手中,萧祁煜看了看,心满意足一笑,“甚好,鹿君能平安回去比什么都好。”

    萧祁煜的做派让季凌云一头雾水,他迷惑极了,但却不知道从何处开口。

    萧祁煜看季凌云这模样,笑道:“哥哥一定有问题了,但讲无妨。”

    季凌云的问题可多了去了,他在谋略上是远不及春璃和萧祁煜的,但春璃呢,她的智慧却和萧祁煜肩并肩,两人在很多意见上轻而易举就可不谋而合,季凌云搔搔头皮,“世子,那西牛国多年来和我国局势紧张,如今他们国君到了这里,消灭他易如反掌,您为什么要养痈遗患呢?”

    季凌云是武将,他从今日纵虎归山一事已看到了未来。

    东胜国和西牛国之战一触即发,西牛国悍不畏死,人人力大无穷,而东胜国就不同了,文恬武嬉,如若果真对垒,未必他们就会获胜。

    “你说的是,消灭他的确易如反掌,但鹿齿是国之根基,一旦消灭了他,西牛国就会大乱,按照草原人的习惯,他们经过喋血的战斗后会第一时间推出一个全新的国君,此人一定会攻杀过来,如今我国内忧外患,如何能经得起这个?”

    “哥哥,你还是暗暗的招兵买马就是,其余事有我们在等量齐观。”

    春璃含笑。

    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如今鹿齿已回去了,一两年之内并不会有什么战争。下午,萧祁煜这边的公公福生率了一群人送了一个木盒子给萧子焱,萧子焱大惊失色,按理说,他对一切的安排都天衣无缝,结局本该万无一失才是,哪里知道自己全军覆没。

    他们遭遇了埋伏和偷袭,而他完全一无所知,他明白那盒子里头是什么,以至于颤抖的手并不敢去打开。

    “三殿下,世子爷让送过来的,说务求您当着老奴的面儿打开看看,不然老奴也不好回去交差啊。”福生也是宫里的老人儿了,他打着官腔完全轻蔑的不将萧子焱看在眼里。

    萧子焱不想去理会萧祁煜那边的人,他的手落在了锁扣上,缓慢的掀开后发觉里头是一团血糊糊的东西,定睛一看竟是羊腿。

    福生一瞬不瞬的盯着萧子焱的表情,等在萧子焱彻底平静下来后,福生笑了笑:“好了,三殿下已笑纳了礼物,老奴就先走一步了。”

    福生回去后又变成了那和蔼可亲的模样,看福生绘声绘色的描述萧子焱等神态,春璃和萧祁煜都笑了。

    两人已很久都没有这么开心了,人鹿齿那边的平安书也送了过来,真是喜上加喜。

    鹿齿回去后,帝京没有什么重要的事了,而过了**月后,东胜国已开始转冷,萧祁煜让尚宫局做了不少的衣裳给春璃。

第一百五十六章:姐姐的礼物

    到农历十月多,已天寒地冻,有雪粒滚落下来,每一年的这个时候帝京也平静的很,连忙忙碌碌了一年的老百姓也可以好生休息休息,春璃和萧祁煜形影不离,进进出出都在一起。

    两人更柔情蜜意不少,春璃为他们这合二为一的生活时常感觉忧心忡忡,春璃比任何人都清楚,一般人都三妻四妾呢更不要说萧祁煜一般的皇亲贵胄了,实际上纳妾一事,皇上也找萧祁煜聊了无数次,但萧祁煜每当和天子谈论到这个话题,要么选择“王顾左右而言他”要么岔开话题。

    皇上也无计可施。

    最近天气不怎么好,要么万里雪飘一片白,要么天寒地冻。在这季节,倒是要防备边境上的事情,季凌云奉命去戍边,一来抵列强之辱,二来借职务之便招兵买马。

    自然了,季凌云和季春熙一般,选择了另一重身份来掩藏自身的秘密。

    正所谓无事生非,这日乃小阳春的一天,天气晴明的好,春璃知会了身旁的王振公公到坊间去,说是想找待诏郎秦怀桑来宫里叙话,下午,季春熙就到了。

    这是一次有预谋的计划,有安排的会面,陪同了季春熙一起到西宫的还有娘亲,夫人自处理进宫后鲜少见她,如今扮了老嬷嬷跟在背后,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她们娘儿俩过了一重一重殿宇,春璃的娘亲这才胆战心惊看向了西宫,发觉那西宫竟雕梁画栋美不胜收,门前鹄立了一群仪表堂堂的卫兵,严阵以待,好像随时都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季春熙已习惯了在皇宫内行走,知只要规行矩步就好。

    但夫人就不同了,当初她极力的反对春璃入宫,但春璃执拗,现如今尽管她还是很反对,但现实证明,有了春璃含辛茹苦才有了她们命运的转变。

    她盯着金碧辉煌的西宫,一颗心跳动的紊乱极了,只感觉那颗心要从咽喉里跳出来,春熙回头看了看娘亲,丢给娘亲一个眼神。

    夫人这才平静了些许。

    母女相见,自有千言万语要说,春璃表面冷静自持,内心也翻江倒海。延请了季春熙和夫人进屋子,到内院后,自不会引人注目。春璃悲啼了一声,软倒在了夫人的怀抱,三人抱头痛哭。

    “娘亲,娘啊!”春璃忍着剧烈的激动,唯恐大喜大悲对孩子不好,夫人也按捺住了喜悦,反观季春熙,倒平常心看待。

    进入内庭,说不完的家长里短,春璃为娘亲再次请脉,依旧还开了药,夫人语重心长,夸耀春熙找到的如意郎君是个人品和学识都独一无二的,听的季春璃倒想要见一见。

    但再追问,母女两人三缄其口,话题就到此为止了,因了这个,春璃感好奇。姐姐能找到乘龙快婿,这何尝不是让她开心的事?

    但如今姐姐对自己心仪的对象竟是如此讳莫如深,这让春璃多少有点吃味。

    继续问,唯恐姐姐腻烦自己,点到为止?又总感觉不合适,进入内庭后,母女三人都泪水涟涟,春璃鲜少动肝肠,但今日截然不同,确乎有点期待,转而那期待又变成了满天星,一点一点的散了。

    “阿姐,在外面记得照顾好娘亲,任何事总要深思熟虑,不该认识的人敬而远之,那该认识的人却是想尽一切办法都要结识的,遇到任何问题处理不了的,立即联络我,知道了吗?”

    尽管,季春熙已是大姑娘了,但春璃依旧千叮咛万嘱托,说了不少肺腑之言。春熙自有点腻烦,听春璃这么一说,季春熙俨然产生了一种被驾驭、**控的感觉,那感觉好像一个巨大的黑影笼罩在了自己的头顶。

    尽管从头至尾季春熙都一清二楚,春璃做的一切目的都是自己,春璃和娘亲也聊了聊,夫人一打开话匣子就个没完没了,不外乎叮嘱春璃注意安全。

    春璃含泪一笑,“娘亲,你看我生活的怎么样?锦衣玉食,可比你们洋洋得意,不要总为女儿担心。”春璃又将父亲冤案一事说了出来,娘亲一听,欣慰之余,依旧还提醒春璃小心。

    其实春璃自己也清楚,皇宫乃龙潭虎穴,局势波谲云诡,人人心怀鬼胎,稍有不慎就满盘皆输了,她看似举重若轻,实际上心头压着的石头沉甸甸的。

    春璃唯恐夫人担心,反反复复的强调萧祁煜和自己的感情,正在聊呢,王振已猫着腰进来,“娘娘,这是王爷让人给您和夫人等送的手炉,怕你们凉了。”

    夫人握着手炉,这才眉开眼笑。她和萧祁煜向来没有交集,而将来相处的机会也微乎其微,但从萧祁煜那细腻的心思夫人已看出了什么。

    “好,真好啊。”握着手炉,夫人再一次热泪盈眶,春璃看娘亲悲切,急忙站起身来为娘亲擦泪水,夫人看春璃大肚子还活动,急忙从春璃手中将锦帕拿过来,“好了,看到你找到了如意郎君,看到他对你好,我可真开心极了。”

    回想到之前嘉定皇帝竟稀里糊涂将春璃嫁给了厉无畏,后来赐婚,萧祁祯、萧子焱竟主动要求春璃嫁给他们,还有那想要带春璃到南瞻国去的舒洱沄等等,娘亲总是意难平。

    “对了,我从白龙寺求了一个平安符,春璃,这个给你。”夫人小心翼翼从衣袖中拿出平安符交给了春璃。

    春璃也听说过白龙寺,更听说过寺内的平安符很灵验,其实,灵验不灵验不过在人心罢了,春璃含笑接过,悬挂在了脖颈上。

    娘亲为春璃整顿了一下。

    “我这里也有礼物,这是鸡血藤的手镯,你怀孕了,戴了这手镯几多好?”春璃将鸡血藤的手镯拿过来,欣赏了会儿。

    要说金银珠宝,乃至玛瑙、砗磲汉白玉等,在帝京比比皆是数不胜数,已没有什么意思,但鸡血藤的手镯却是不同的。

    东胜国是当轴处中,气候不冷不热,实际上并不适宜鸡血藤的生长,这鸡血藤生长的速度很慢很慢,等长到一定的大小,一截一截会形成两个疙瘩,工匠留下这疙瘩,然后用特殊的工艺一折弯,就成了手镯。

    在帝京有两样东西求子不可多得,这第一是蓝色的琉璃,这是最珍贵的,第二就是鸡血藤的手镯了,春璃细细的翻来覆去的看了看,道:“姐姐,从小到大你从来不和我争,有好的你总送了给我,如今这手镯我喜欢极了,想必也来之不易。”

    “可不是怎么说?”春熙有点激动,面颊上飞起来潮红,但她一开口却将话吞咽了下去,“罢了,也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到底也是身外之物。”

    春璃也送了回礼,东西不多,但却很精巧,春璃让人包了起来,对王振吩咐道:“等会从仪门出去,仔细注意不要人跟随了,直接送到夫人和大小姐的马车上,知道了吗?”

    王振连连点头。

    时间可过得真快啊,才一小会就到分别了。

    春璃并不敢让她们母女在这里逗留太久,毕竟这里的生活很有可能会被某个有心人看到,春璃再三再四的擦了娘亲和姐姐的泪水,才目送她们离开。

    实际上,她是想要送一送她的,但毕竟还是忍住了。等她们离开,绿萝从旁边走了过来,“这些东西我给娘娘收起来吧。”

    “哦,好。”春璃失神的将东西交给了绿萝,绿萝握着平安符和鸡血藤的手镯放在了一个盒子里。

    春璃感觉有点困乏,但却不睡觉,强迫自己在庭院内走走,她虽然没有做过娘亲,但却清楚的很,运动量适当,将来生孩子就不怎么痛苦。

第一百五十七章:既往不咎

    在那个时代,生孩子可是在棺材板上翻跟头的事。

    春璃到后院去,看到王振和连翘两人从一口井旁边走了过来,两人表情都很不自在,看到这里,春璃示意绿萝躲起来,等王振和连翘离开,春璃才狐疑不定的靠近了那口井。

    “你下去看看有什么秘密吗?”

    井口两边湿漉漉的,飞溅的水花弄得处处雪亮,春璃探头朝着里头看了看,这口井并非是食用水专用的井,而是用来浇花的。王振和连翘那是浇花之人吗?刚刚两人鬼鬼祟祟的,让春璃充满了好奇。

    “我下去?”绿萝指了指自己,“我不要下去。”

    春璃也不说话,转动了一下轱辘,握着绳索就准备下去,看季春璃不像是玩笑,绿萝涎着脸道:“我下去!我这就下去,找死去!”

    春璃冷着一张脸一句话都不说,待看绿萝进入了井口,春璃唇畔才荡漾出一抹淡淡的甜笑。

    对付绿萝就要这样!

    实际上春璃明白绿萝是什么人,是什么心思。绿萝在里头扑腾了会儿,用力摇晃了一下绳索,看这动作十有**是下面有什么秘密了,并且需要拽起来。

    春璃虽怀孕了,但力量却不小,扭动轱辘将绿萝给拉了上来,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绿萝怀内多了一个面色苍白的女子,生死未卜。

    此刻才是大下午,春璃盯着那女子看了看,将她脸颊上的发丝撩开,五官清晰的映入眼帘,绿萝意外极了,她刚刚在黑暗中抓住人体就拖拽,她从来不怕死人,而根据人僵化的程度来推理,那人应该就是刚刚被连翘和王振丢下去的。

    如果行动的快,应该可以救回来。

    她只是救人心切,尚且没有留意究竟那人是何人,等搭救上来后才诧异,那声音吓丝丝的,“哎呦,是紫藤呢。”

    反观季春璃,春璃平静到不可思议,别说绿萝打捞上来的是紫藤,就算绿萝打捞上来的是海怪,大概季春璃脸上也不会有很多的表情。

    “弄到**来,救助一下。”春璃握着脉息听了听,发觉还有救,她将耳落在紫藤的胸口上,依稀仿佛能听到淡淡然的心跳。

    这也不需医药箱。

    绿萝抱着紫藤,带到了**,丢在美人靠上,紫藤**了一下,春璃看到这里,道:“有个小马驹在马厩里,你找了来,要避人耳目,最好不要让连翘和王振看到了,知道?”

    连翘和王振将紫藤丢下后两人都回去休息了,别看连翘身份是嬷嬷,然而钟鸣鼎食的生活早根深蒂固,她时常吃的比季春璃还好呢,至于午休,这也是雷打不通的习惯。

    那王振就不同了,王振需要做的事情很多,忙忙碌碌,脚不沾尘。

    “为什么又是我嘛?”绿萝向来不服从季春璃,春璃也不说话,转身就走,看季春璃生气了,绿萝急忙去找小马驹。

    等她去了,春璃在紫藤的小腹上摁压了一下,紫藤口鼻之中有污秽喷射出来,及诶这紫藤剧烈的咳嗽起来,春璃在她身上某个穴位按摩了一下,紫藤顿时停顿了咳嗽。

    其实,紫藤还以为自己伪装的天衣无缝呢,哪里知道她表演的漏洞百出,春璃等早将她的一切秘密都看穿了。

    大概也是她倒霉,什么事撞在了连翘手中,这才让连翘和王振有了杀人之心。

    天气有点冷,紫藤的皮肤雪白,但春璃却看到紫藤的脖颈之下有一片深浅不一的霉斑,看到这里,春璃震惊了。

    “这!”春璃纳罕,这一定是男人弄出来的,但可奇了怪了,紫藤并没有对象啊,难不成?

    春璃还没想清楚呢,紫藤又喷出了一口湍急的粘液,接着浑浑噩噩的闭上了眼睛。

    就在此刻,远处的绿萝不情不愿的拖了一头小马驹过来,那小马驹比绿萝还不情愿,春璃让绿萝将紫藤放在马背上,紫藤大头朝下,绿萝牵了马儿围绕了一块石头转悠,大概有三圈,紫藤已喷出了不少的污水,至于绿萝,不过一笑了之。

    接着,春璃靠近了紫藤,她用指甲嵌到紫藤的指甲缝里,用力一挤,紫藤顿时哎呦了一声苏醒了过来,结果却吃了绿萝一耳光,乍然到来的痛觉让紫藤变得木呆呆的,她低垂了眸子,湿漉漉的长睫毛惊心动魄的在颤动,看起来状况有点儿糟糕。

    她盯着地面一看,当看到地上的脏东西和小马驹,顿时明白了什么,她咬着牙齿一动不动,好像个雕塑一般。

    春璃看向紫藤,看到了紫藤肩膀上和手臂上的伤痕,看到这里,她的心一悸,“你活过来了,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就可以走了,之前你伤害过我们,算计过我们,如今都既往不咎了,但我很好奇,你这伤口是什么人弄的?怎么弄的?”

    问到这里,紫藤颤抖了一下,犹如一个刚刚从热气腾腾的屋子带到冰天雪地去的人,那一份恐惧可想而知。

    春璃以为不可能得到答案了,至于绿萝送紫藤走,哪里知道紫藤却起身,她先是对季春璃下跪,叩头,接着才道:“我其实早就不想活了,你以为我想给他做事吗?娘娘,您那样聪明绝顶,您身旁的几个人也不简单啊,奴婢哪里是您的对手?”

    连翘是老奸巨猾之人,放着好好儿皇后娘娘的位置不去坐,非要冒充个老嬷嬷在西宫过活,这人不好招惹。

    王振是皇上那边安排过来的人,然而皇上哪里知道自己的心腹之人其实也是萧祁煜的得力干将,为将王振安插在乾坤殿,萧祁煜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这多年来,王振日日在皇上身边走动,非但没有泄漏任何秘密,而且还取得了皇上的信任。

    那嘉定皇帝是何许人也?那可不简单!

    至于绿萝,绿萝是萧祁煜直接安排过来的人,她似乎一点弱点都没有,钱财和权益想要收买绿萝?不成!在绿萝的世界里,钱财和权益都会粪土一般。

    其实,春璃的强大也是大家的强大,她拥有一群忠心耿耿的人,这一群人心甘情愿为春璃付出,尽管他们看起来一个比一个还奇怪。

    看紫藤叩头,春璃不予理会,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护甲,那护甲在日光里放射出一抹寒凉的光,让人不怎么舒服。

    春璃抚摸着,目光却落在紫藤脸上,紫藤终于平静了下来,“是萧子焱,是萧子焱啊!他是个变态,春璃娘娘,他是个变态啊!她想要弄死我。”

    萧子焱看起来文质彬彬,他似乎不近女色,但私下里竟是这么一个魔鬼吗?春璃不敢想象紫藤是如何被萧子焱弄成了这等模样的,她只感觉后背的汗毛也一根一根的起来了。

    有一年,嘉定皇帝催促萧子焱纳妾,萧子焱却拒绝,原因是他还没有为朝廷做过上面丰功伟绩呢,而女色又是最能动摇人心,最能改变一切的。

    嘉定倒以为萧子焱是个坐怀不乱的柳下惠,而萧子焱呢,就这个人设也保持了多年,的的确确“勋勋儒雅,君子如玉”,春璃不敢去想了。

    “我让绿萝送你出去,我给你银子,你自己安排将来的生活,不要靠近他了。”春璃对紫藤没有什么好感。

    “娘娘,谢谢娘娘。”紫藤立即叩头。

    “我不相信你会痛改前非,但希望你不要为非作歹了,早晚作茧自缚,”春璃起身,盯着紫藤看了刹那,“紫藤,我让绿萝救你不过因为你我都身世可怜罢了,我不想看你泥足深陷,如今给了你重生的机会,是朝着好的方向发展还是自甘堕落都是你的自由,去吧。”

    春璃起身,似乎已不情愿和紫藤多说一句了,紫藤却膝行靠近了春璃。

第一百五十八章:紫藤的自新之路

    “娘娘,您不杀之恩,奴婢没齿难忘,奴婢这里也有个问题准备问您,奴婢调查了您许久了,现如今奴婢想说,您……究竟是季胜平的女儿吗?”这个秘密,也是萧子焱想要知道的秘密。

    紫藤在春璃府上许久,乃至后来和春璃到了西宫,她日日挖空心思就在调查这个,但这个秘密被严防死守,固若金汤,她一点不得其门而入。

    此刻,两人已是要各奔东西了,紫藤实在是想要验证一下自己的调查,她隐隐约约觉得春璃和季胜平有关系,但却没有一项证据能证明。

    “这个,”春璃回过头,“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去吧。”

    春璃对紫藤挥挥手,绿萝已没好气的提了紫藤的头发,二话不说就要带走紫藤,紫藤倒抽一口凉气,“娘娘,娘娘,奴婢愿意做娘娘的人!愿意做娘娘的狗!奴婢也是官宦人家的女子,如今虽倒门了,但毕竟骨子里和娘娘您一样啊。”

    “娘娘,求求您高抬贵手就让奴婢留在西宫啊,娘娘!”

    “娘娘!娘娘!”

    但无论紫藤说什么,春璃都不为所动。

    绿萝本是野蛮的女子,她才不管什么三七二十一,抓了紫藤就走,紫藤疼的龇牙咧嘴,“娘娘,我知道不少萧子焱的秘密,萧子焱的计划,您就留下奴婢吧,奴婢可以帮到您啊。”

    “绿萝!”季春璃回头,“放开她。”绿萝丢开了紫藤,紫藤哗啦一声就靠近了春璃,“娘娘,娘娘,奴婢一定会帮您的,一定会的。”

    接下来,春璃和紫藤长谈,两人聊了不少萧子焱的计划,其实萧子焱做事密不透风,在他的身边,一切事都是按劳分配、按需分配的,专人负责专门的版块,其余人没有权利去介入,更不能去插手,紫藤知道的关于萧子焱的秘密真是微乎其微。

    春璃看紫藤如此楚楚可怜,不禁叹口气,她到底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你跟在我身边,我从未伤害过你,尽管我已知你有你的心思!你日日在背后捅刀子,暗算我,我几曾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今后,你若还留在我身边,却不可携二,如想要离开,我这就打发了你去。”

    紫藤泪水涟涟,看得出是真心实意在忏悔,的的确确想要归队,春璃道:“罢了,就再给你个机会。”

    紫藤涕泪交流,连连叩头。

    从后院到前院,春璃问了不少问题,原来这紫藤和自己家一模一样,都曾钟鸣鼎食,如今倒了门,竟要做扫洒庭除的丫头,一想到这里,春璃又看向了自己,到底惺惺相惜。

    第二日,春璃佩戴娘给自己的平安符,将那鸡血藤的手镯拿出来把玩,因看紫藤一双眼滴溜溜盯着看,春璃一笑,“这个怎么样?”

    “奴婢感觉很好。”紫藤眼内蕴出一抹贪婪之光。

    “那就,”春璃起身,随手将鸡血藤的手镯递给了紫藤,毫不吝啬,“那就送了给你吧,怎么样?”

    紫藤再次落泪,感激不尽的接受了这礼物,就在紫藤接过鸡血藤手镯的时候,忽然那手镯掉落在了地上,嘭的一声,从中间折断了。

    一股刺鼻的粉末冒了出来,绿萝急忙保护住了春璃,春璃吸入了一点,顿觉恶心,剧烈的咳嗽了两声,许久那不适感才消失。

    “这都是什么东西啊?”大家鲜少见这等凤毛麟角的东西,此刻折断的切面平整的很,春璃捡起来一看,发觉里头中空,在那中空的空间内致密的填充了不少白色的粉末,春璃是医官,自知道这是什么药粉了。

    她分析了一下,不免后背发凉,旁边的绿萝看春璃表情不对,忙追问:“娘娘,这是什么东西啊?”

    “藏红花、”春璃目光呆滞,一字一顿道:“夹竹桃、桂枝、麝香、五行草。”

    众人哪里知道利害,一个个面面相觑,眼神均很诧异。

    绿萝准备去收拾,春璃却锐叫了一声“别动”,绿萝急忙收回手,犹如那手镯是什么毒虫猛兽一般。

    紫藤和绿萝都呆住了,背后却出现了一个风风火火的声音:“娘娘,这是堕胎的药,东西却是娘娘的妹妹送来的。”

    春璃回头看了看连翘,变故斗生,人人或多或少有点诧异愕然,但连翘的眼神却正常极了,似乎眼前发生的一切都那样寻常。

    是啊,她对一切的尔虞我诈、阴谋诡计都司空见惯。

    这样的招数也是她游刃有余对付了多年其余人的,在后宫内,食物内投毒,饰品内装毒,乃至于各种层出不群的手段都屡见不鲜。

    连翘找了一盆水过来,将碎了的鸡血藤手镯丢在了里头,顷刻之间那粉末已全部都冒了出来,水面上出现了一片白色的霜花,连翘当机立断上前去,折断了另外一根,那另外一根也已折断,同样有霜花。

    原来不仔细看竟不会看出那奇技淫巧拼接起来的痕迹,几个人看了看都感不寒而栗。

    “娘娘,那护身符一定也有问题,丢了吧。”

    被这一提醒,春璃急忙将贴肉而藏的护身符拿出来交给了连翘,连翘看都不看就丢在了池塘内,春璃看着那护身符载沉载浮,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娘亲和妹妹为何会煞费苦心送这些东西给自己,是她们被人利用了吗?

    春璃哪里能想到这许多,她想要出宫去看看姐姐。

    春熙向来驽钝,只怕为人作嫁还不自知呢,夫人也一般无二,但萧祁煜却不允许春璃出宫,理由很简单直接,“如今外面更危险,丢了东西也就罢了,设若那人在利用你姐姐,我们此刻盯着你姐姐,那人早晚自乱阵脚。”

    “那人如若果真目的是伤害我们的孩子,有了前车之鉴我们也可杜渐防萌,如今就让连翘等好好儿的伺候你,夙夜匪懈才是好的。”

    春璃一怕打草惊蛇,二怕自己单独行动会让萧祁煜担心,只能按下不表。

    自那鹿齿离开后,姐姐鲜少奉诏到皇宫来,春璃心头的疑惑好像一团乱麻一般。

    过三天五天,春璃再一次见姐姐,她手上依旧还戴着那手镯,手镯已被王振找了奇技淫巧之人修复了起来,并不会看出任何痕迹,完美如初。

    春璃佩戴着,春熙时不时的看向春璃的手腕,春璃含笑凝睇了一下她,“姐姐,你今日欲言又止,是否有哦什么话要说?”

    “春璃,我!”季春熙有点激动,一句话若隐若现到了舌尖,但却吞咽了回去,她似乎想要开启一个秘密给春璃,但似乎又考虑到了什么因素,转而选择隐瞒。

    季春璃看向春熙,笑道:“你不想说就算了,倒是我这里有个问题想要问问你,这手镯是从哪里来的,帝京似乎不多呢。”

    春璃旁敲侧击,春熙的表情很自然,笑的很愉悦,“这哪里是一般家庭能有的东西,是他送了给我的,我看此乃稀世珍宝,就送了来给您。”季春璃听到这里,对那“他”充满了好奇。

    “春熙,”她起身,柔柔的攥着春熙的手,循循善诱道:“春熙,那人究竟是谁?你从未告诉过我,这等喜上眉梢之事也需讳莫如深吗?我、我可是你的亲妹妹啊。”

    “妹妹!”春熙起身,顿时变了脸色,她的表情痛切,悲凉,带着点儿不可言说,“春璃,从小到大你都给我拿注意,我穿过不喜欢的衣裳,吃过不喜欢的食物,我有多少不得以啊,如今和男人我要定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饰之毒

    这还是季春熙第一次和春璃这么说话,她的声音冷峻,很有分庭抗礼的意思,春璃知道,姐姐从小到大都很自卑,如今是自己不小心踩到了姐姐的底线,她知继续问下去情况就糟糕了,只能适可而止。

    “好吧,只要是你认定的人,我支持就好,怕是怕那人人品不好,你又少不更事,阅历浅薄,见的人心和人性都少。”春璃也不知道究竟说什么好,她依旧在温吞的旁敲侧击,她将鸡血藤的手镯送了过去,示意让姐姐看看。

    季春熙已看过了,但却不知道这手镯内有什么秘密。

    春璃从季春熙那傻里傻气的表情就知春熙被什么人利用了,“春熙,喝点茶水休息休息,妹妹没有旁的意思,你总知我。”

    她到后面的小厨房,为春熙做了一碗蜂蜜燕窝,季春熙吃了后只感觉头晕目眩,很快就昏睡了过去。

    春璃给那冰糖燕窝内加了不少的蒙汗药,没有一个半时辰春熙不会醒过来,她示意绿萝和紫藤将季春熙放在云榻上,接着检查了春熙的饰品和香囊,乃至于钱袋和肚兜等等都检查过了,等这一切检查完毕,季春璃直挺挺的倒了过去。

    “啊!娘娘,娘娘啊!”

    春璃和紫藤震惊不已,两人眼疾手快去搀扶,季春璃从来没有这样反常过,绿萝看春璃蓦地昏睡了过去,急忙凑近去掐人中,那锋利的长指甲已弄破了春璃的人中穴,季春璃这才醒过来。

    后院一有骚动,前院的萧祁煜急忙到后头来,他还在花厅内午休呢,听福生说了春璃的状况,急急忙忙就走,这一路过来地面滚烫,秋老虎流金铄石,让地面变成了流动的岩浆,萧祁煜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赤脚进入了屋子。

    他看季春璃昏昏沉沉,急忙去搀扶,春璃已缓慢起身,“世子,世子啊。”

    看季春璃情绪不好,萧祁煜也呈现出少见的慌张,伸手立即握住了春璃的手,“怎么?究竟怎么一回事啊?”

    “春熙她的香囊和钱袋脑子与随身携带的胭脂水粉内都有堕胎药啊,这些药也不知道用了多久了,她以后十有**不能怀孕了啊。”季春璃想不清楚,何人如此居心叵测。

    一开始她还以为那人借用了春熙的手送了礼物给自己,其目的不外乎是算计自己的腹中胎儿,如今这么一看,季春璃算是明白了,这一切的一切竟是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那人主要算计的是季春熙,反而是她季春璃被捎带算计上了,春璃难受极了。

    “怎么办,告诉姐姐吗?”她惭愧而自责,她恨自己没能关注姐姐,她开始讨厌这个工于心计、不择生冷的自己,这小半年来她也做了不少瞒心昧己的事,难不成风水轮流转,一切的一切都转回来了吗?

    但要遭报应,老天啊!你也不该伤害一个无辜者,一个局外人啊。

    萧祁煜建议春璃不要说,一方面让春璃做药给春熙,春璃只能强打起精神,到季春熙离开的时候,春璃的药丸子已做好了。

    那是艾虎脑做的,闻起来有点花儿的清香味,叮嘱春熙如何用如何用,春熙倒比较听话,“我怎么睡着了啊,快拿镜子给我看,呀呀呀,脸上怎么有了凉席的痕迹?”季春熙大惊小怪。

    看春熙这傻里傻气的模样,春璃比先还难受。

    春璃盯着季春熙看了看,她的视线从季春璃的饰品到衣裳,再到璎珞钱袋等等都一览无遗,看着看着她竟有了泪水。

    曾几何时,家破人亡,一张圣旨改变了季胜平一家命运的时候,春璃没有哭!刚刚入宫学习武功时候,春璃没有哭!被萧子焱伤害的时候春璃依旧没有哭,但此时此刻,春璃的泪水竟潸然。

    姐姐,你怎么如此傻兮兮。

    季春熙看春璃哭了,竟上前擦拭掉了春璃的泪水:“阿妹,你身怀六甲了,哭什么哭?哭起来却不是对孩儿不好?”

    闻声,季春璃才收敛了声音,送春熙出宫的路上,季春璃道:“姐姐,如今你在外头我在这深宫内院,想要照应你和娘亲却是不能,但凡是入口的东西都要好好的检查检查,一切吃穿用度都要谨慎小心,明白吗?”

    现如今的季春熙刚刚进入一人生活的轨道,就犹如脱离了甲长约束的小孩儿一般,叛逆的可以,虽然表面上看似很同意春璃的话,但实际上已有点厌烦季春璃的老生常谈。

    回去后,季春熙早将春璃的话抛诸脑后了,这更给了下毒之人更多的机会。

    回到家里,季春熙看到了萧子焱,她已许久没有见到他了,每一次在公开的场合看到萧子焱,季春熙都恨不得扑过去抱着萧子焱诉衷情,但她每一次都在压抑自己的心,今日终于可以放浪形骸好好的拥抱一下他了。

    两人互相抱着,季春熙感动极了,淅淅沥沥的泪水好像四月天的雨水。

    “许久不见你,看看你,又是瘦了不少。”萧子焱一面说一面拿出个项圈套在季春熙的脖颈上,那项圈内依旧是中空的,放了麝香、桂枝、藏红花以及夹竹桃和五行草等,女子用这等东西时间长久就丧掉了怀孕之能。

    季春熙不是季春璃,甚至于她从来没有将春璃的谆谆告诫放在心头,听都没有听季春璃的话。

    萧子焱忽然看向了季春熙的手镯,似乎看出了什么问题,他握着季春熙的手看了看,蓦地明白了什么。

    “春熙,这我送你的手镯可有人动过吗?”萧子焱目光凝重,被这冷肃的目光吓到了,季春熙大摇其头,今日她唯一去过的地方是西宫,唯一有过密切交流的人不外乎是妹妹季春璃罢了。

    “拿下来我看看。”萧子焱容色紧张,肃穆,季春熙哪里知道萧子焱这是什么意思,急忙将手镯拿了下来。

    萧子焱不由分说将手镯在桌上一磕,里头一股白色的粉末已标射了出来,顿时屋子里乌烟瘴气,谁也想不到一个银手镯内竟可填充这么多粉末。

    “这是什么?”季春熙后知后觉,后背发凉。

    萧子焱一把握住了季春熙的手,“你今日到哪里去了啊?今日遇到了谁人?”

    “我、我、我到皇宫去了。”春熙讷讷开口,萧子焱道:“春熙,有人给你藏毒了,你自己看看吧。”

    萧子焱拿出了季春熙的香囊等物,一一检查,不少白色粉末泄漏了出来,季春熙看到这里只感觉天昏地暗,整个人都要昏过去了,要非萧子焱抱住了季春熙,此刻她早一蹶不振。

    “我到西宫去了。”但季春熙人是愚昧了点儿,却从来不会无端端的去怀疑妹妹,两人面面相觑了会儿,萧子焱问出了多久之前就怀疑的话,“春熙,你和世子妃娘娘究竟是什么关系?”

    “这!”之前季春璃无数次的强调过,让季春熙在外面万万不可说漏了嘴,她们的身份一旦曝光,不但不能为父报仇,还可能兵连祸结。

    尽管现如今的季春璃已很厉害,但“欺君之罪”一事却十有**逃不过,季春熙左右为难,一边是苦苦相恋之人,一边是同生共死的妹妹,孰重孰轻她一时半会的确说不明白。

    她犯难极了,看季春熙在思考,萧子焱连忙道:“春熙,我这都是为你好,你不相信我吗?我们认识也有一年了,这一年来,我可伤害过你?调查过你?算计过你?我对你有过隐瞒吗?而你对我来说就是个秘密。”

第一百六十章:心之全蚀

    萧子焱愤怒的转身,凶狠的眼盯着荒寒的月,季春熙早爱他爱的痴狂,此刻咬咬牙,终于将秘密说了出来。

    “三殿下,我相信你,我将这一切秘密都和盘托出吧。”接着傻了吧唧的季春熙竹筒倒豆子一般将关于自己如何做女状元,季春璃如何含垢忍辱潜伏在皇宫,如何调查秘密等等都说了,萧子焱听的震惊不已。

    他此刻一分析,得出了结论。

    一开始他以为萧子焱和季春璃是利用关系,但逐渐的发现情况并非如此,他们互帮互助互惠互利,一言难尽。

    当得知这个后,萧子焱也明白了,这季春熙身上饰品内的秘密一定是季春璃发现了的,事进展到这里,是萧子焱罢手的时候了。

    “今日,你妹妹可和你说了什么莫名其妙的话?”萧子焱忽然问了一声,季春熙回忆了一下,“哎呦,今日妹妹无数次的暗示我要小心身边人呢,说让我注意什么饮食起居吃穿用度,敢情是在说这个吗?”

    一母同胞,为何一个如此冥顽不灵,一个如此聪明绝顶?

    季春熙和季春璃已是两个极端了,萧子焱看季春熙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此刻不由自主想要挑拨离间,就季春熙的智慧,随意两句话也可颠倒黑白。

    但此时此刻,他却不着急去构陷季春璃,时间和机会有的是,等一等再说。

    “好了,我明日找医官来看看,你最近很有可能被人监控了,我就不来看你了,对了,春熙,为了你好,你还要和我表演一段戏码给监控你的幕后黑手看,我们也要混淆视听,你最近岌岌可危。”

    这么一说,季春熙只感觉燕巢幕上,急忙抱住了萧子焱的腰肢,看来竟如枯藤绕树一般,一分一毫都不想分开了。

    萧子焱回身,也抱住了季春熙,两人目光一交汇,萧子焱郑重其事道:“你听……”他将自己的计划说给了季春熙,季春熙竟一点没感觉到萧子焱是在和季春璃斗智斗勇,一时之间只是点头,倒对萧子焱感激不尽。

    第二日一整天,季春熙都忧心忡忡,说不上究竟怎么一回事,只感觉心跳加速,如坐针毡,无数次出去探看,却唯不见萧子焱到来。

    而在不远处,沈寄和沈离已埋伏好了,她们两兄弟在执行萧祁煜和季春璃的命令,季春璃胎相知道这天外来客究竟是何人了,究竟那人还有什么目的,藏毒的事是此人做的吗?

    要非季春璃身怀六甲,这一切事情她可不情愿假手于人。

    夜半,一群人朝府上来了,季春熙看那一群人到了,眼神微微错愕,但好在黑夜遮蔽住了一切,也掩藏住了一切,以至于对面的沈寄和沈离看到的仅仅是季春熙迈着轻快的步伐靠近了那一群人。

    迎面走过去打头的男子是个面如冠玉一般的人,傅粉何郎,貌似潘安宋玉,真正是“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就眉清目秀,鬓若刀裁。

    沈寄和沈离奉命前来,他们满以为会看到萧子焱或者王府的人,但让他们大跌眼镜的是,那一群纨绔装扮的人是她们素不相识的。

    走到状元府,两人心照不宣一笑,在季春熙看来,这是她唯一一次的聪明了,而她哪里知道,她从头至尾都是个愚昧不堪、冥顽不灵的笨伯!

    进入花厅,一群随从已簇拥了那男子到里头去,进入内庭,那白面书生一般的男子淡淡道:“殿下要我来的,殿下说姑娘这里已不安全了,要姑娘多多注意,二来,最近他就不常过来了。”

    “好,好。”春熙一听到萧子焱的消息,顿时愉悦,一个劲儿的点头。

    “还是和之前一般,殿下联络你,我是混淆视听鱼目混珠的。”那男子盯着季春熙看了看,发觉季春熙美的脱俗,但却有点儿呆,她的反应力很慢,真是“美则美矣,毫无灵魂”。

    春熙哪里知道对方在心头已将自己好生评价了一番。

    季春熙对来人言听计从,人家说什么,她就听什么。那人看季春熙竟是个如此好控制的人,不禁索然寡味。

    “我叫薛炎,殿下给的名字,以后你我在外面要表现的情投意合,这是我的资料,”薛炎一面说一面将一张纸送到了她的面前,季春熙一看,面上顿时浮现了一抹淡笑。

    只要是萧子焱的命令,她都欣然服从,得亏萧子焱没有让她杀人去。

    “好,好,我都知道了。”愚昧的季春熙还唯恐给萧子焱拖后腿了,一个劲儿的点点头。

    薛炎和季春熙在屋子里聊了会儿,大概到月上中天,薛炎告辞,春璃起身去送他,此刻两人已表现的很是熟络。

    沈寄和沈离本是大老粗,一看这两人若即若离从屋子出来,竟误以为他们是那种关系。

    “另外,”走出门口,薛炎凑近季春熙,几乎要耳鬓厮磨了,“另外殿下要我告诉你,此事一结束就要你做王妃,这可是正室,你可考虑考虑,如若没有什么异议,此事就提上日程了,专门等鸿胪寺那边给个好日子。”

    季春熙还以为自己“傻人有傻福”呢,实际上她自和萧子焱认识并且坠入爱河后,唯一的目的就是嫁给萧子焱,如今可算得偿所愿。

    季春熙听到这里,兴奋的热泪都夺眶而出,她想不到自己这么快就和他修成正果了,一切快到不可思议,“果、果真吗?”季春熙擦拭了眼角的荧光。

    “耳朵。”薛炎故意在这里乔张做致,这也是萧子焱的吩咐,以便于让沈寄和偷窥者误会他和季春熙之间的关系,季春熙是个傻白甜,急忙将耳朵凑近了薛炎,薛炎又道:“君无戏言。”

    只这几个字,就好像一股温暖的泉流冲开了他的心房,季春熙心花怒放,差一点没有在原地跳舞,沈寄和沈离一看季春熙这兴高采烈眉飞色舞的模样儿,不禁将眼见到的信以为真了。

    两人回到西宫后,看季春璃正在发呆,手中的书已许久未尝翻一页半页的了,绿萝看沈寄回来了,凑近春璃道:“沈将军来了,娘娘。”

    “哦,来得好!”谁也不知春璃在想什么。

    “可调查的怎么样了?”按照季春璃的推理,最近这一段时间萧子焱是一定要到季春熙府上去的,她也不知萧子焱和季春熙已发展到什么模样了,刚刚她正在为此而惆怅。

    沈寄和沈离都是大老粗,两人哪里知道情情爱爱卿卿我我之事,她们将自己看到的一五一十都说给了春璃,春璃一听,蹙着眉,“可奇了怪了,薛炎,哪里来的薛炎,调查一下。”

    春璃下令后沈寄沈离立即去调查。

    她叹口气,眼盯着远处,忽而萧祁煜从外面走了进来,夫妻这一见面,两人都很欢喜,春璃立即让人送吃的过来,两人对面而坐,吃了东西后,萧祁煜循例还将耳落在春璃的肚腹上听,只听里头有震动之声。

    “孩子已很大了,”季春璃笑,“有三寸金莲那么个模样。”

    “哈哈,好极了。”萧祁煜很开心。

    春璃和萧祁煜聊了关于季春熙的事情,萧祁煜意思让春璃去保护姐姐,春璃点头,“那也是臣妾义不容辞的事,只事情似乎很奇怪,如今也说不清楚了。”

    第二、第三天,依旧还见那薛炎去找季春熙,两人情投意合,竟是日日都要见面。

    春熙和薛炎聊的很好,经调查,季春璃手上有了这么一份资料,她看了看,发觉这薛炎出生在玉堂富贵之家,家里就他一个男丁,祖祖辈辈都是穿金戴银的生意人,至于这薛炎自己,他并无不良嗜好,春璃看了资料后,那颗心终于落了地。

第一百六十一章:不尽如人意

    过几日,春璃准备见一见季春熙,季春熙也欣然前往,她姐姐是世子妃,身份尊贵不可一世,原本时常走动才是大雅之事。

    春璃看春熙到来,自喜笑颜开,攥着春熙的手闲话家常,很快两人就聊到了婚姻大事上。

    春璃道:“姐姐,你也该做一做准备了,若是那男子果真品德好,嫁了吧。”这就是季春璃的标准,她从来不去看对方的身份地位,在她看来,就算是有泼天的富贵,用不完的金银珠宝未来呢,早晚还会挥霍的一干二净。

    至于那位高权重几个字真正是沙上建塔了,曾几何时她们家的门楣真让人高不可攀,多少世家弟子想要和她们往来都被拒之门外了。

    但现如今呢?

    现如今真可谓应了那句“物是人非事事休”了,春璃不去想这个也就罢了,这么一想,蓦地感觉难受,之前是家族的荣耀耽误了姐姐,在那个时代女孩儿十三岁就开始寻觅夫君了,春璃十六岁嫁给了萧祁煜,这已算是晚婚晚育了。

    而姐姐今年也十八了,恰是嫁人的年岁。

    季春熙忽然感觉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敬重,向来季春璃都将她看作个小孩儿的,但唯独今日,在季春璃眼中,自己和她在一个等量齐观的水平线上了,她怎么可能不开心呢?

    “原本就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此事娘亲只怕忽略掉了,倒不是娘粗心大意,她哪里知道你们发展到什么阶段什么程度了,如若那男子果真是爱你的,妹妹倒是支持你嫁给他,人只有嫁人了才会真正变成大人。”

    春璃也是嫁人后才体会到人生之甜,生命之美,她之前单身的时候,总感觉什么都危险,虽然内心足够强大,但无时无刻不在渴望有个人依靠,这大概是一切女子与生俱来的柔软。

    “妹妹,你已知道了他的身份吗?你已知道了他是谁?”听季春璃这么一说,春熙似乎明白了什么,挑起来眉毛看向春璃,春璃也不好说自己一无所知,含混道:“人也还可以,只你相处的时间长,自己去判断吧。”

    季春熙知春璃是举一反三的聪明人,大概春璃已从娘亲亦或者其余的途径知道了自己和萧子焱的关系,之前她还惴惴不安不知道究竟该不该告诉春璃,而又要如何去开口说呢。

    此刻这么一说,似明白了什么。原来春璃果真见微知著,已知她要嫁给他了,春熙缓缓道:“人是很好的,只是身份地位有点儿和我不匹配,但既遇到了,也不能幸免。”

    季春熙这么一说,春璃错误的以为季春熙在嫌弃薛炎生意人的身份。

    别看生意人日进斗金,在古代社会却是下九流里的下九流,自不会被人看重,与其说季春璃是季春熙的妹妹倒不如说春璃是季春熙的良师益友,在这个当口,春璃倒是要矫正一下春熙的认知。

    “阿姐,他那身份,帝京也比比皆是,找男子何苦总去攀比身份云云,值得就是好,那不好就不值得,就这么简单。”是的,在季春璃认知里,值得的就是好的,那不值得就丢开手不去理会。

    季春熙想不到春璃竟会如此认可萧子焱,朝廷里还有不少人说皇族的关系分崩离析乌烟瘴气,如今这么一看,发觉皇族人人之间都很要好,都很投契,俨然不是外界口中的模样儿。

    “春璃!”春熙激动极了,攥着季春璃的手,从小到大这些大事情都先要季春璃点头首肯,春熙才去做,如今她误打误撞认识了如意郎君,想不到竟也是季春璃看好的,这一份默契可是培养都培养不来的。

    两人都笑了笑。

    “春璃,你果真同意吗?其实前一段时间我就准备将这秘密告诉你了,我今日就要和盘托出,他对我很好,为我解围!理解我!包容我!可怜我!同情我!对我真正无微不至,春璃,他大概是除了爹爹外对我最好的异性了,春璃,你能理解这个?明白我的感受?”

    季春熙已语无伦次,在她看来,萧子焱就算是闭眼随意去抓一个女孩也比自己更好,更聪明,但萧子焱却义无反顾的喜欢上了她,并且将她高自标置,让她做他那独一无二的皇妃。

    “姐姐,你感觉他怎么样呢?”季春熙哪里知道,她口中的“他”和季春璃口中的“他”并不是同一人。

    而聪明绝顶的季春璃哪里知道,她们硬生生被萧子焱摆了一道,两人竟就薛炎聊了个不亦乐乎,春璃道:“我自然不如你一般了解他,但你人虽然有点傻里傻气,却不会看错人,是也不是?”

    “是,是,是!”被认可的滋味儿真好,季春熙道:“如若有合适的良辰吉日我们就要谈婚论嫁了,按理说多少都该找妹妹您操控大局,但如今的我是秦怀桑,而更不就好给妹妹你添乱,就等婚配结束后再说吧。”

    春璃点点头,倒是感觉季春熙已聪明绝顶。

    两人这么一聊,都十分惬意,春璃不希望春璃将来能大富大贵,其实真正的好的生活,真正的幸福和甜蜜不过箪食瓢饮罢了,真情往往就在举步维艰之间,她看春熙的确心仪薛炎,也就提前送上了婚礼的祝福。

    送季春熙离开后,春璃倒开心了起来。

    季春熙乐极,回去后下人报说萧子焱来了,她已**天没见萧子焱了,昨天晚上还问薛炎萧子焱什么时候来,想不到今日萧子焱就空降到了她家,此刻春熙快乐极了,“殿下,您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顺便带个好消息给你。”萧子焱起身,莞尔一笑,如此风流倜傥,如此让人过目不忘。

    春熙早被那魅惑的笑征服了,“殿下。”春熙抱住了萧子焱,萧子焱也伸手抱住了她,两人情深意切,看来恨不得合二为一。

    春熙絮絮叨叨的说了不少,她说出了季春璃对她们的支持和祝福,萧子焱听到这里竟手舞足蹈哈哈大笑,季春熙鲜少见萧子焱如此兴高采烈,她也跟着笑了。

    “那就好,但愿我带给你妹妹的是惊喜而非惊讶。”

    “那自然是惊喜了,妹妹叮嘱我,找男人呢就要找情投意合的,家事背景倒可忽略不计。”萧子焱笑的前仰后合,似乎用自己那大幅度的肢体语言来迎合他的话。

    这一晚,两人推杯换盏,喝到了斗转星移,不知不觉季春熙就喝多了,这一喝多,萧子焱就靠近了她。

    “啊,三殿下,我御前失仪了,我要去睡觉。”季春熙酒量本就浅薄,今日就着情绪,一口气竟喝了不少。

    此刻,萧子焱却凑近了季春熙,他本是**高手,他在季春熙的脖颈上吹了一口气,这一口气让春熙心乱如麻,她眨巴了一下星眸,期望的看向萧子焱,“殿下。”萧子焱已和季春熙耳鬓厮磨。

    这又是意料之外的了,在之前,两人也有过蜻蜓点水一般的吻,然如今晚一般如狼似虎的吻却还是第一次,季春熙既恐慌又胆怯,而在这一份惴惴里竟凭空里衍生出了一种期待。

    两人拥抱在一起,萧子焱的手已不规矩,尽管如此,季春熙却放任自流,他想要做什么,他都听之任之。

    接下来,萧子焱将季春熙放在了圆桌上,春熙沉溺在那挑逗和探索之中,她知道,今晚是自己成长阶段一个重要性的标志,亦或者说,今晚之前的自己是个少女,那样情窦初开,那样少不更事。

    但过今晚后,自己就是成年女人了,她将华丽丽的蜕变成一个风情万种的烟视媚行的女子,而这样具有女人味的女子,实际上也是她在想要变幻的角色。

第一百六十二章:帝心已查

    萧子焱的手似乎带着火焰,移到哪里哪里就燃烧起来,季春熙感觉胸膛里的火已一簇一簇的燃了起来,她被动的闭上眼睛,被动的接受陌生的爱。

    “啊!”意乱情迷之间,春熙猝然大叫了一声,她本能的想要推开萧子焱,然而萧子焱却余勇可贾……

    一切都结束了,第二日萧子焱早早的离开,记忆似乎清除了个一干二净,而春熙呢,她一脑子都是萧子焱,包括昨晚那如狼似虎的他,也包括白日里那文质彬彬然后君子的他。

    她在等,等他兑现诺言,她现如今已一点都不怕了,她将自己全部都交付给了他,从那事后,她已全身心都沉浸在了愉悦里,欢乐之中。

    等待并不漫长,萧子焱纳妃的消息已不胫而走,这消息一石掀起千层浪,在西宫,茶余饭后绿萝和春璃聊起来萧子焱的婚事,春璃倒百思不解,“这也不知究竟萧子焱在闹什么**阵,从来不见他有什么心仪的女子,忽而就成婚?”

    春璃只感觉奇怪。

    不要说季春璃了,连萧祁煜都变成了丈二和尚,两人也就此事聊了起来,后来两人将萧子焱突如其来的婚姻看作了是政治方面的必要,如犀牛和犀牛鸟。

    此事,竟很隆重,萧子焱亲自到鸿胪寺去让钦天监看了日期,日期已迫在眉睫,本月的中旬是上好佳的日子,一切安排的虽然仓促,但细节上却考究到不可思议。

    距离婚期迫近,萧子焱送了请帖过来,宴开在水绿南薰殿,人们都想要过去观瞻萧子焱的王妃。

    如若放在之前,季春璃哪里有资历会被邀请,但时移俗易,今日的季春璃已是高高在上的世子妃,因此,反而成了被邀请名单里不可或缺之人。

    甚至于萧子焱登门拜访,再三再四的强调,让萧祁煜和春璃必须过去观礼,所谓“盛情难却”,二来他们的位分和辈分都略高一点,因此两人欣然点头。

    或者同气连枝之故,萧祁煜实在是太了解萧子焱了,过去之前握着春璃的手,那双黝黑深沉的眼盯着她,“也不知这又是什么鸿门宴,真想一想也让人不寒而栗,你过去后莫要和我分开。”

    “怕什么,”春璃低柔的笑着,视线绵延多情,“有王爷您在,他做什么不都是班门弄斧?”

    两人相视一笑,这一刻,萧祁煜感觉春璃美不胜收,而那一份美是之前从未发觉到的,他们的关系如此静水深流,以至于在很多时候竟都会遗漏一点什么。

    春璃是常看常新之人,和那乍然惊艳后归于平淡的美不同,她的气质和魅力就好像绽放的花,一点一点让人心驰神往,最近萧祁煜时常用这样的眼神盯着她看,这不免让春璃有点惶惑,她急抚触了一下樱桃红的脸,“怎么搞的,王爷在看什么?”

    “春璃,你如今越发美不胜收了。”萧祁煜的视线粘连在春璃的脸上,一时之间竟是不可移动了,被人这么一看,春璃不觉不自在,反处之泰然。

    “世子,您也让人刮目相看。”季春璃故意加重了那“看”字儿的声音,两人都会心一笑。

    因那边再三再四的过来邀请,因此萧祁煜和春璃自不可无数次的推诿,两人收拾整顿了会儿已到“不得不”过去的当口了。

    绿萝和沈寄等伺候了他们过去,沈寄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停的捕捉着周边危险的气味,好像一只鹰隼。

    至于绿萝,别看这臭丫头平日里有点粗枝大叶,但实际上却聪明绝顶,对什么事都一丝不苟,她的步履始终保持和春璃一致。

    另一边,萧子焱的人已进入了水绿南薰殿,因萧子焱要婚娶,连卧病在床的皇上也心情愉悦,竟也过来观礼了。

    春璃听说皇上到了,又感觉奇怪,她回头看了看叶海勇,“叶将军,等会儿要看好,注意皇上的安全。”

    “知道。”叶海勇点头,春璃的命令短小精悍,他回的快,也一般的简洁。众人进入水绿南薰殿之前发生了一幕可大可小的插曲,因季春璃怀孕了,所以她是乘坐了肩舆过来的,但到殿宇门口却要步行已保证尊重。

    春璃刚刚下了肩舆,迎面就撞过来一人,要非绿萝动力推开,那人已硬生生撞在了春璃身上。

    春璃定睛一看,原来是迟美。

    “阿美,你怎么在这里?”按理说宫廷内的宴会,她这闲杂人等不允许来参加,其实这些宴会背后都是正儿八经的政治博弈,春璃唯恐不相干的人卷入了,在春璃眼中,迟美就是一干二净的水仙花,美丽而芬芳,最好莫要卷入这一场阴谋。

    但迟美就不同了,她今日无意间在殿宇内闲逛,却听到了秘密。

    “春璃姐姐,姐、”迟美一激动,声音结结巴巴,看迟美这样,绿萝锵然一声拔剑,示威一般的盯着迟美。

    迟美想不到她已没有资格和春璃说话了,春璃摁住了绿萝的手,“绿萝,你不要吓人了,她显是有话要说,你说吧,迟美,你说了就离开这里!走的越远越好,今日不要出现在宴会上,里头危险极了。”

    在季春璃看来,这个看似简单的宴会,里头却蕴藏了不少复杂而勾心斗角的阴谋,这是杀人不吐骨头的较量,是权利和权利的碰撞,何苦来哉牵涉个不相干的人?

    “春璃姐姐,你快阻挠此事,万不可让萧子焱成婚,否则后果不堪设……”她才听到这里,绿萝已不耐烦的皱眉,丢给了她一个恶狠狠的眼神。

    看到这眼神,迟美后退了小半步,她终于知道了,她毕竟和她们还是格格不入的,她终于明白了,季春璃口口声声叫自己“妹妹”,这不过是表面的罢了。

    季春璃的确是舒尔雅口中那无所不用其极的小魔女,她被那眼神一恐吓,肚子里的秘密都吞咽了回去,在这秋高气爽的午后,季春璃只感觉到迟美好生奇怪,她是在欲言又止,但春璃却没能感觉到迟美封闭了什么秘密。

    “阿美,你有什么就说吧。”季春璃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她明白自己不该忽略她。

    “没、没有了。”迟美已不决定提醒春璃了,她冰冷的转身,丢下一串漠然的脚步声给春璃。

    春璃斜睨了一下绿萝,“要你保护我,你怎么这样?你吓到了她。”

    “吓到了她也比让她蹬鼻子上脸的好。”绿萝向来如此,春璃也习惯了,她看迟美远去的背影,一时之间思虑万千,人品季春璃多聪明绝顶,到底也不可能猜想到事情是怎么样的,而她又有什么暗示。

    春璃叹口气进入了殿宇。

    萧子焱已到,萧祁煜看春璃来了,伸手握住了春璃的手,季春璃和萧祁煜肩并肩,柔情似水,对面是盛装华服的萧子焱。

    “今日三弟成婚,你这事也仓促,我们准备的也草率,不过随意送点儿礼物,你可不要介意。”萧祁煜一面说一面丢给福生一个眼神,福生急忙挥挥手,背后那一群侍女和太监上前,他们每个人手中托盘内都有礼物,要么是女子的头面,饰品,要么是衣裳与鞋袜之类,所谓的“草率”自然是谦词了。

    事实上萧祁煜不但认认真真去准备了礼物,且还准备的很完备,萧子焱一一笑纳,感激不尽。

    春璃看向萧子焱,“也不知道三弟这另一半是什么人,从来都深藏不漏。”

    “说起来那人你们也都认识,此刻还不到揭晓迷局的时候,等会儿你们一看,一切不就都真相大白了吗?”

第一百六十三章:面纱下的三王妃

    春璃不着急知道那压轴的人是谁,但却很好奇。

    萧子焱的婚礼的确好生奇怪,从头至尾都让春璃猜不透。

    萧子焱也不是说破。

    皇上也送了礼物,之前他比较看好萧子焱,但后来发现萧子焱阴鸷、邪佞,手段和花样很多,他有的是小聪明,但却缺乏一国之君该有的大智慧和气度。

    让这样的人做国君,自然是亡国的征兆了,而萧祁煜就不同了,他们父子之间的矛盾看起来数不胜数,人人都道萧祁煜一定会以权谋私坑害皇上了,但想不到萧祁煜执政的这一段时间,一切都处理的井井有条。

    他一点儿没有忽略皇上,甚至于一旦遇到事情就找皇上商量,逐渐的嘉定皇帝看中了他,如今帝王的继承人已是毫无悬念的了。

    之前那“花落谁家”的猜想完全不复存在。

    春璃倒是有点如坐针毡,到目前为止,萧子焱还没怪异的举动,甚至于季春璃和萧祁煜已设想过了,莫非萧子焱是借婚礼之名,行刺杀之事?因了这猜想,两人还特别抽调了不少人去保护皇上。

    然而一切都十分平静,这内庭,萧子焱的人寥寥无几,刺杀云云完全没有可能。

    皇上也送了礼物,萧子焱一一笑纳。

    春璃看了看嘉定皇帝,发觉皇上气色还很好,一点不像是行将就木之人,但为保证皇上安全,春璃还是借口要给皇上请脉,凑近了皇上。

    嘉定皇帝看春璃已迫近,眉一动笑了笑,“你说,他这是有什么阴谋?”

    实在是知子莫若父,嘉定皇帝早知萧子焱有什么阴谋诡计了,但一时之间还猜不透,春璃和嘉定皇帝在一起,两人说话的声音不会被第三个人偷听到的。

    春璃将四下里梭巡的视线收了回来,“按说,一定是什么阴谋,但到目前为止一切都风平浪静。”春璃什么奇异的东西都没有观察到,她有点微微的懊恼。

    这一着急,又忽然小腹疼痛起来,她是准备帮天子排忧解难,但一点都看不穿,皇上到底是老成持重,许久后他幽幽的叹口气,“春璃,朕似乎已经想到了,阴谋就在那新娘子身上。”

    季春璃观察到的,嘉定皇帝观察到了,季春璃没有观察到的,嘉定皇帝也观察过了。这么一说,春璃倒也认可,“那一定是新娘子的身份了,对吗,父皇?”

    唯独有这一刻,春璃是真正将嘉定皇帝看作了值得尊重的长辈,而之前他调戏她事,春璃早选择性失忆了,皇上之前不看好春璃,只认定了春璃是一个手段很好的医官,如今逐渐的发现季春璃可比自己想象的厉害多了。

    “是!”嘉定皇帝点点头。

    许久的沉默后,嘉定皇帝忽然盯着春璃看了看,下一刻,他说出了让季春璃猝不及防的话,“季春璃,朕问你一句话,季胜平是你爹爹吗?”

    季春璃做梦都想不到皇上竟如此厉害,他一点转弯抹角都没有,一针见血将春璃的秘密挑开了,春璃不知道如何去回答,任何一点点回答不好都会杀头。

    “朕早就料到了,春璃,朕这里只有一句话,朕不会伤害你,如若朕对你有歹心,你是没有可能活到现在的。”皇上这么说,春璃闻声,黯然神伤。

    “回皇上的话,臣妾的爹爹的确是季胜平。”

    “他是被朕下了处决的,春璃,但朕好生奇怪,你杀朕等机会多了去了,为何一次次都失之交臂呢?”嘉定皇帝早猜想到季春璃的身份了,他退居下来后,一天有的是时间胡思乱想,只可惜这些看似诡异的思想一个个都没有得到求证。

    “皇上,如若我是天子,”春璃对事不对人,这也是春璃为何之前不对皇上下手的主要原因了,“谁治死了我的小公主,我也会杀了她全家的。”

    这叫天子之怒,春璃能理解。

    “你对朕恨之入骨?”嘉定皇帝瞅了瞅春璃,说真的,他希望修复自己和季春璃之间的关系,不知道为什么,或者是一种第六感在作祟,他莫名感觉在将来的政治舞台上,将有属于季春璃的一片天。

    “自然恨之入骨,但恨和恨也不同,后来臣下发现事情和您关系不大,这是个阴谋,嫣然公主一定知道了什么秘密,有人想下手弄死她,但一时半会找不到十分好的手段,我爹爹恰不小心堕入了他们苦心孤诣编制的陷阱之中,仅此而已。”

    “您是旁观者,您未必就分析出问题了,春璃是恨您,但后来看您做事,的确不是昏君的模样,春璃只能放弃对您下手。”

    所谓“冤有头、债有主”,下令处决了季胜平的虽然是嘉定皇帝,但实际上后面那翻云覆雨推波助澜的手却不是他,嘉定皇帝也有自己的不得已。

    季春璃没入宫之前听说这么个故事,说应后是个狠毒的女人,忽一日她穷极无聊找了几个太监下棋,博弈的途中,太监握着一枚棋道:“奴才杀老祖宗这匹马”,因蜡烛和太监一句“杀马”的话,应后勃然大怒,“你杀我的马儿,我杀你全家!”

    接着,毫无悬念的那人一家人都死于非命,在皇宫里本就伴君如伴虎,爹爹不得善终,这也不能全怪嘉定皇帝。

    “你已调查了多少秘密了?”

    “每个人手掌都很脏,包括皇上您,但幕后黑手还未浮出水面,将来我的手也将被鲜血染红,我也会变脏。”春璃看了看自己的手,那是一双美丽而丰腴的手,莹白好像和田玉一般。

    “也感谢皇上您放任春璃去调查,从来不干预。”季春璃简直要对皇上作揖了。

    他随意一个动作就可阻挠,但嘉定皇帝从头至尾都假装一切全然不知道,并没有伤害春璃,只是冷眼旁观。

    “之前你给朕看过,朕还有两年的光阴,季春璃!这两年之内,那黑手你一定就揪出来了,朕现如今就告诉你,无论那人是谁,朕都会严肃处理,不会姑息养奸,哪怕此人是皇后娘娘。”嘉定皇帝这么说。

    春璃点点头,她真是五味杂陈。

    皇上不说话了,指了指对面,“新嫁娘到了,春璃。”季春璃看出,发觉众人的视线也在第一时间麇集到了新娘子身上,萧祁煜和萧祁祯同时看向了门口,萧子焱手中握着红色绸缎,绸缎的另一边是那女孩。

    那女子在一喜娘的带领下缓慢的走到了这里。

    虽然季春熙什么都不能看到,但实际上她也正因了什么都不能看到才心安,喜娘走在旁边,提醒眼前有什么障碍,眼前是什么人,该当如何去行礼等等。

    季春熙按部就班做事,不卑不亢,不匆忙。今日终于还是到了,今日啊今日,一切是前一段关系的结束,又是全新的开始,季春熙开心极了,那一份愉悦是不能用言语来形容的。

    从今日以后,季春熙终于可以明目张胆的肆无忌惮的站在萧子焱的身边了,她何其有幸?她和季春璃一样,做一个王妃,她们姐妹可真是幸运极了。

    一切发生到现在,季春熙依旧感觉自己是免运的宠儿,依旧感觉是命运在宠溺自己,她已逐步靠近了萧子焱。

    喜娘将他们手中的红花拿走了,萧子焱攥住了季春熙的手,春熙笑了笑靠近了他,季春璃对姐姐的模样记忆力很深刻,当她看到远处缓慢的走过来一个仪态万方之女子的时候,他的心跳就加速了,那颗心犹如青蛙一般跳到了嗓子眼。

    仿佛下一刻的呼吸就会将心从口腔里喷射出来,难道是春熙吗?而前几天沈寄和沈离才刚刚调查过啊,春熙的对象叫薛炎。

第一百六十四章:无爱之谋

    薛炎、薛炎、薛炎!

    季春熙重复到这里,忽感心跳加速,薛炎的谐音本就是萧子焱吗?她似乎已掀开了那秘密的冰山一角,而反观旁边几个人,除皇上表情镇定外,其余人神色都好生奇怪。

    萧祁祯眼神微冴,黑瞳中有波澜在震动。

    萧祁祯也敏感的察觉到了什么,萧子焱洋洋自得,他已站在了新嫁娘旁边,“怀儿,从左到右依次是父皇、大哥、二哥、四弟和五弟。”

    被叫做“怀儿”的女子抿唇,嫣然一笑,依次给他们行礼,那是宫廷内熏陶过的繁文缛节,这女孩虽然罩着面纱,但一切行云流水一般滴水不漏,看这女子这么行礼,萧子焱却很满意。

    “父皇,现如今请允许儿臣宣布,并且将未来的三皇妃介绍给大家吧,”萧子焱的声音比刚刚还大了,似乎在和对手发起挑战,“我这三王妃乃是秦怀桑姑娘。”

    萧子焱宣布完毕,伸手将盖在季春熙头顶的红盖头拿走了,红盖头之下的季春熙目光朗朗,盈盈然含着一股淡淡的笑,她的视线很快在众人身上梭巡了一圈,最后落在了季春璃的脸上。

    姐姐的眼神很内疚,很惭愧,似乎在忏悔什么,季春璃看到这里,心顿时碎成了一片一片,然而似乎有看不见的小人蹲坐在五脏六腑之上,用那锋利的匕首一下一下的脔割心脏,将春璃的内脏一一瓦解。

    千刀万剐!

    怎么是姐姐呢?善良柔弱的姐姐怎么就摇身一变成了萧子焱的王妃呢,季春熙啊季春熙,你怎么能如此糊涂,你就一点儿都看不出来萧子焱是个坏蛋吗?

    之前季春熙无数次的逃避这个答案,春璃无数次的去问,但都没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复。现如今一切都发生了,春璃想到了姐姐送给自己的鸡血藤的手镯,想到了姐姐发簪内的秘密,想到了姐姐身上那每一个饰品内都有的白色粉末。

    是啊,他一点都不喜欢她,怎么可能让她怀孕?姐姐啊姐姐,你怎么如此糊涂?

    春璃也开始自责,要早知今日,她当初真的应该驳了面子不要也要和姐姐闹一闹,现如今一切都板上钉钉了,而季春熙呢,她的嘴角竟荡漾出一个美丽的微笑。

    可怜的季春熙竟一点儿没有发现异常,她是萧子焱的谜中谜,局中局,然而自己却一无所知。

    萧子焱在人前笑的光辉灿烂,还故意凑近春璃。

    “世子妃,您看我这王妃怎么样呢?”春璃欲哭无泪,心坠落带了无名的地方,她只感觉自己的下半截都淹没在了深渊里,那水粘稠而冷,将她彻底的包裹在了里面。

    “很好。”春璃言不由衷。

    “多谢皇嫂祝福。”萧子焱志得意满一笑,拉了季春熙继续行礼,季春熙倒不怵头,给每个人都行礼过后,回到了刚刚的位置。

    流程再一次步入正轨,大家言笑晏晏,为烘托气氛,三皇子的扈从说了不少甜言蜜语,春璃锦心绣口,头说了不少的话。说真的,她该愤然离场,但碍于场面,春璃只能坚持不懈到底。

    她只感觉自己后背的汗水哗啦啦,淅沥沥,只感觉自己分外难受,偏还要保持一种天家的风范和威仪。

    萧祁煜靠近了春璃,看季春璃如此这般,伸手在春璃的后背上轻轻拍了一下,“姐姐算是泥牛入海了,但她不是您的软肋,不对吗?”

    萧祁煜看向春璃,事到如今,他也怕对方用季春熙来对付他们。

    别看季春璃在任何事情上都镇定自若,然而一旦牵涉到了季春熙,顿时变的意气用事,他们的战斗还没拉响呢,萧祁煜似乎已看到了自己和春璃在全线溃败。

    “是!”春璃知,将来他们的交锋有增无已,并且他们的交锋会异常惨烈,而姐姐……姐姐作为某种道具会不停的轮番上场。

    一想到这里,就心如刀绞,彷如有一根看不到的琴弦就那样缠绕在了心脏上,而后剧烈的扭动,牵引,拉扯、接着春璃在痛疼难当的局势下,溃不成军。

    她不要表演了,她准备离开。

    “娘娘,我送您回去。”看春璃这疲倦的模样,痛切的表情,难以起身的动作,迟美恰到好处的出现,其实她在春璃身旁已等了许久,她乍然的出现,让春璃脸上有了淡淡的潮红。

    “好。”

    春璃将手送了过去,她也不知迟美已变了,两人往前走,迟美道:“早上我一人到水绿南薰殿就听萧子焱在和什么人嘀嘀咕咕,我拔足狂奔,立即准备将这消息传达给您,好歹我们也该破坏一下他的计划啊!哪里知道那绿萝诅咒我,喝令我,我有口难开。”

    她叹口气,眼慧黠的转动了一下,春璃听到这里,不啻于刚刚那一把从胸口上拔掉了的刀又给插了进去,她只感觉站都站不稳了,同时小腹之下一股浓烈的剧痛感侵袭了过来。

    看春璃这样,迟美吓到了,“娘娘,娘娘,您没事儿吧,兴许这也是好事情呢,您别看有的人坏得很,但他啊,对女人可柔情似水呢,娘娘您说是不是。”

    她还说了什么,春璃已完全听不到了。

    她一蹶不振。

    醒过来已是后半夜,迟美在旁边伺候着她,白日里的喧哗已荡然无存,夜色一点一点的从外面那迷漫了过来,白日里的热闹已烟消云散,如今出现在眼前的是一种盛宴难再的凄凉,春璃睁开眼竟有点如梦似幻的虚弱感,甚至于已不知今夕何夕了。

    “娘娘,您好多了?”旁边的绿萝凑近,同一时间,迟美尖锐的叫了一声“哦、老天爷”人也急吼吼的靠近。

    一句“您好多了”唤醒了春璃,那些缥缈的东西消失了,她开始凝神,在迟美的搀扶下,春璃坐直了身体。

    原来萧祁煜也没有走远,他就在阆苑内呢,被这一连串的声音吸引,萧祁煜急忙靠近,春璃看萧祁煜走向了自己,顿时笑了笑。

    “我没事儿,你们不要大惊小怪。”说没事儿,但手心里的汗珠子却滑腻腻的流淌了出来。

    萧祁煜抱着春璃,“你今日也太劳碌了点儿,看你这模样儿,怎么能没事儿呢?”萧祁煜抱着春璃,春璃抿唇一笑,好像猫儿寻到了主人的温暖,蹭了一下他的脸颊,闭上了眼睛。

    然而季春璃和季春熙同为姐妹,春璃得到的温暖是季春熙没有并且一辈子都不可能有的。

    此刻的季春熙患得患失,婚礼是结束了,排场盛大**,完全是皇家的模样儿,似乎一个男人能给一个女子的,他都给了她,论理,她该开心高兴才是,但季春熙却有点高兴不起来。

    她患得患失,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不对劲,但却不知道究竟哪里不对劲。

    陪嫁过来的嬷嬷就是之前萧子焱安排的,此刻那嬷嬷也到了,她就阴测测的站在她的旁边。

    “我要出去,我要上个茅房。”

    “是。”那嬷嬷态度似乎有点傲慢,冷漠一笑在前面带路,出了茅房回来,季春熙一人闷坐,只感觉心烦意乱,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王爷呢,怎么还不到?”

    “娘娘这是迫不及待了吗?他啊,很快可就来了呢。”少停,萧子焱从外面走了进来,他示意众人离开,季春熙看萧子焱到了,自然开心,欢欢喜喜起身去迎接,一把抱住了萧子焱。

    萧子焱掰开了季春熙的手,他回头凝睇了一下守护在屋子里的侍卫和侍女等,对他们挥挥手,“都退下吧,等会儿听到什么异常的声音都不要进来。”

第一百六十五章:虽生犹死

    众人一一鱼贯离开,劳碌了一天,大家都累坏了。

    唯季春熙不能休息,等人群走了后,萧子焱看了看旁边的龙凤蜡烛,他点燃了一把线香,“季春熙,还不告诉我那些秘密吗?”

    被这么一叫,春熙当即吓到了,那颗心已跳到了嗓子眼,春熙瞅着萧子焱,“秘密?您、您想要知道什么?”

    “哦,看来是不说了。”萧子焱冷漠一笑,“那就先洞房花烛吧。”

    接着,萧子焱顺理成章脱掉了季春熙的衣裳,他几乎是野蛮而豪横的动作,那层层叠叠的霓裳被弄了个一丝不挂,接着,她完美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不伺候本王……脱衣服吗?”萧子焱冰冷的视线好像毒箭一般盯着他,季春熙终于感觉到了危险,眼前的人……不,眼前的禽兽在算计自己。

    他要将她吃干抹净了。

    接着季春熙走近了萧子焱,再接着,屋子里有了撕心裂肺的哭声,没有人知道屋子里发生了什么,冰冷的月光穿破了窗户纸落在了桌上,瓷白的花瓶内一片茱萸花陨落了下来。

    第二日季春熙还不能动,她平生遭罪无数,本以为嫁给了萧子焱后一切都改变了,但现如今却发觉竟是自己在自欺欺人。

    改变?改变从何说起呢?她缓慢的爬起来,只感觉自己是被萧子焱玩坏了并且不会再玩儿了的布娃娃,她的胸口被燃过的香点出了不少的伤口,在昨晚她产生了一种错觉,只感觉那一根一根的香几乎穿过了心脏进入了骨架之内,进入了五脏六腑。

    到今日,那痛苦感依旧明晰,她看着自己千疮百孔的伤,看着看着,泪水滑落了下来。

    不!

    她要自杀。

    季春熙平生第一次勇敢,是嫁给萧子焱,第二次勇敢是选择自杀,昨晚萧子焱变幻了不少的套路问她问题,季春熙都未尝回答,他的耐心消耗殆尽,因此才用各种变态的刑具和方式来折磨她。

    季春熙是愚蠢,但却也知自己再这么下去会死无葬身之地,相比较于接下来那零敲碎打的命运,倒不如自己改变自己的命运,死亡在前方摇曳生姿,在吸引着她,魅惑着她。

    桌上有一把水果刀,真好!她只需一下就能要命。

    然而季春熙又犯傻了,人家自杀都是割腕,从手腕正内侧,而季春熙呢,她在手背上来了一下,这一下之疼又远远的超过了自己的预想,那种痛让人不可思议,鲜血飞溅出来,滴滴答答。

    季春熙难受极了,低低的**了起来,继续下刀已没有了勇气,她的伤口逐渐麻木了,接着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等季春熙从噩梦中醒过来,第一个看到的却是春璃那担忧的面庞,季春熙牵动嘴角笑了笑,这里一定是天堂了,但春熙奇怪的是天堂里为何有妹妹,等她再看周边,看到昨晚那喜熟悉的陈设的同时,猛然之间明白了过来。

    糟糕!一切都是自己的幻想,她竟还在这魔窟内呢,季春熙恐惧极了,“春璃?”委顿真切的是眼前人的剪影,季春熙疯狂的握住了季春璃的手。

    季春璃点了点头,深长的叹口气,昨晚是她大喜之日,今日娘娘自杀的消息就传遍了阖宫,太医远去了一群一群医官,等着一群人到屋子,却发现萧子焱一点都不担心,昨日里那柔情似水的男子,今日已恢复了邪佞和冷漠。

    他凌厉的眼扫视众人,嘴角噙着一抹玩世不恭的笑,他手中握着匕首,那锋利的匕首让人不寒而栗,他在新嫁娘的伤口上轻轻的划着。

    动作如此漫不经心,他眼睁睁看着鲜血滴滴答答的落在了地上,犹如流弹,犹如绯红的桃花,这一幕也被其余人看到了,大家面面相觑,眼神里写满了茫然无措,写满了不明就里。

    “你们都看到了?”萧子焱握着染红了的匕首,他恶鬼一般凑近众人,众人看萧子焱靠近,犹如被冲击波震到了,接二连三后退,萧子焱的匕首落在了一人肩膀上,“你看到了吗?本王做了什么?”

    “没、没看到。”那人扑通一声跪在了萧子焱的面前,那声音让萧子焱和众人几乎以为他的膝盖骨都碎裂了。

    “哦,很好。”萧子焱冷漠一笑,一把将那人的衣领提起来,那人冒冷汗,只感觉冷风侵入了骨髓,他的声音好像一把斧头继续切下,“那么你看到了什么呢?”

    “卑职、卑职、”那医官吞吞吐吐,好在他已镇定了下来,“卑职看到您伤心欲绝,痛苦极了。”那医官发现自己这句话说完,萧子焱的眼神变得柔和了不少,他才知自己已躲过一劫。

    萧子焱冷笑,语声倒是很满意,“甚好,不算敷衍,继续说!还看到了什么,发生了什么?”

    “三王妃不识大体,竟自杀。”那医官说到这里,萧子焱的表情顿时变了,强调道:“自杀”?那两个字显然是要巧妙的置换掉了,医官吓坏了,挥耳光抽自己的脸颊,“呸呸呸,并非是自杀,三王妃自己取东西,竟不小心伤到了自己的手腕。”

    “然也。”萧子焱重露出了那一份满意的表情,那医官再接再厉,“我们诸位才疏学浅,并不能救三王妃之命,乃是卑职等惭愧啊。”终于磕磕巴巴的将自己要说的陈述了出来,等他这句话说完,萧子焱这才满意了。

    “所以,你们这些不学无术之人知道怎么请世子妃过来了吧?”在这皇宫里,季春璃的本领可比一般的医官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他这么一说,对面人急忙点头,大家如释重负离开。

    春璃一大清早就感觉心烦意乱,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头甚嚣尘上,先是剪指甲破了皮,接下来是喝水打碎了杯子,今日好像各种失智的事情都齐全了,看春璃慌乱,绿萝搀春璃去休息。

    “您老人家要不让迟姑娘给看看莫不是有什么病了?”绿萝向来口无遮拦,少停,迟美从外面走了进来,她急忙去给春璃听脉,发觉并没有什么问题,这才松口气。

    “娘娘这是怎么了嘛,到底?”迟美看似很担心,但实际上看到季春璃难受,她别提多开心了。

    她甚至于将自己这一份开心和喜悦已传到了冷宫里舒尔雅的耳中,舒尔雅竟也十分快乐,“这是今日的喜酒呢,你快喝一点,快。”

    迟美送了喜酒给舒尔雅,实际上迟美经常往来后宫,那些侍女啊太监啊对迟美的到来已司空见惯,后来看没什么事,迟美索性日日都来,她会将外面发生的事情妙语连珠的讲述给舒尔雅听。

    冷宫内的舒尔雅被迟美逐渐的暖化了,她一开始还怀疑迟美对自己这么好背后是否有什么目的,但现如今逐渐明白迟美就是单纯的投契,单纯的对她好。

    “迟姑娘,真好,真好啊。”看到萧子焱在对付季春璃,迟美也有点开心,虽然她更清楚想要消灭季春璃当是难上加难的勾当。

    但萧子焱只要在行动,早晚就会胜利,她开始吃宴会上的东西,迟美看舒尔雅这样,笑道:“不要着急,慢慢儿吃,还有的多呢。”两人相视一笑,舒尔雅伸手越过藩篱握住了迟美的手。

    “迟姑娘,在这深宫内院已不会有人对我如你一般的好了,你放心好了,他日我如出来了,我一定会保护你,帮助你,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迟美听她这么隆重的告解,立即笑了笑,“我才不要你涌泉相报呢,你开心就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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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做皇妃,始于阴谋,心甘情愿,终于阴谋,心不甘情不愿。为查父亲冤案,她含垢忍辱,做他的契约情人,做他的赏金猎人。天心九重,伴君如伴虎。她过的水深火热,战战兢兢。他对她并不好,然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都说人定胜天,然而造化弄人,事到临头他才知,她对自己而言是那么重要。嫡女谋妃:绝色医妃倾天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嫡女谋妃:绝色医妃倾天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嫡女谋妃:绝色医妃倾天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