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女人的战争
“朕要点状元去。”天子一声令下,春璃忙不迭上前,搀扶了嘉定皇帝,一行人重回到了乾坤殿,那群殿试的人早做好了试题。
因距离比较远,春璃也不能看清。
高允之送了试题过来,春璃站在嘉定皇帝背后也跟着看,想不到皇帝阅读的速度竟很快,不过一刹那已看出了所以然,“其余的文从字顺,未必有什么好,这个却与众不同,”嘉定皇帝如获至宝一般握着一张纸,将其交给了西宫。
萧祁煜小心翼翼接过,握着看了看,嘴角有了欣赏的笑,“父皇的意思?”
“其余人也再看看。”其实,众人都以皇帝为准绳,即便是他们心头有自己的打算,有自己雀屏中选之人,但此刻也却断不会表露出个人的喜怒。
传阅的过程很快,这群上书房的、崇文馆的、文渊阁的人日日和文字打交道,随便一看就可看出高低。
“大学士这边都怎么看,鸿胪寺呢?”嘉定皇帝气定神闲看向众人,刚刚给的磨折已彻底过去了,此刻窗口一股风吹了过来,让人心旷神怡。
其实但凡聪明点儿的人都看出了帝王的意思。
果不其然有人已起身,“皇上,这个算是里头的翘楚了,不但书法很好,连文章也写的可圈可点。”
“依照老臣看,”另一个大学士点点头,“这也是压轴的作品,不错的很。”
众人有的认真看了,有人在认真看帝王的神色,看皇上似认可的很,一一随声附和,这么一来一切都确定好了,“那就圈做状元郎,”高允之将朱砂笔送了过来,但皇上却还要看看前三甲。
我朝开科取士,一般会评定前三甲,庄园榜眼探花,接着高允之带了三个人上前,这三个人按照次序出现在了金銮之下。
距离皇上不远不近,可完美的保证皇上的安全,嘉定皇帝盯着眼前人看了看,“那状元郎,你抬起头给朕看看。”
春璃一看,这是个胆怯的白面书生,她始终绯红脸颊低垂脑袋,一头乌黑稠密的发丝靓丽极了,闪烁出一种星芒。
接着那状元郎缓慢的抬起了头,春璃倒抽一口冷气儿,她几乎差一点跌倒了,季春熙!今年的状元郎竟是季春熙啊。
“皇上,草民见过天子。”果然是女人声音,皇上听到这里表情错愕,回目瞅了瞅高允之和萧祁煜,似乎让他们两人给个答复出来。
高允之吓到了,萧祁煜急忙去解释:“父皇,女科,她应该是女科第一名。”
然而实际上今年的女科报名的不过十来个人,这是十来个离经叛道的女孩,她们为了证明女孩儿也是可以出人头地的。
“那是牝鸡司晨了?”嘉定皇帝显然不满,握着的朱砂笔已降落,眼神不悦。
“父皇,历年来那些状元郎都为朝廷做出过什么贡献呢?”其实状元郎也屈指可数,一般情况,这些状元郎都做了翰林院内的待诏等等,哪里有什么本领?
还有一些去画画了,并没有一人青史留名,嘉定皇帝听到这里,神情变了变,萧祁煜又道:“这女孩的策论很精彩,女孩也有小中见大的时候谁说个个儿都鼠目寸光呢?如季女官一般的也比比皆是,沧海遗珠的事多了去了,倒是希望父皇不要以貌取人,更不要有性别的歧视和偏见。”
嘉定皇帝笑着点点头,“你这一席话可比状元郎说的有意思多了,很好,既开了女科,朕就点了你。”反正状元郎也没有什么事,不过犹如一张画的装裱罢了,金题玉躞,华而不实。
而点了季春熙后,会在未来鼓动不少女孩儿上进,这才是帝王的目的,她的朱砂笔落在姓名上,“秦怀桑?”
对了,现如今的季春熙已改名了,秦怀桑!她怎么能用真名实姓在中京生活?
春璃看了看那姓名这才松口气,萧祁煜点头:“这是土生土长的中京人。”
“甚好。”皇上又看了看其余几个人,给每个人奖励了不少的东西,众人兴高采烈。下午的时间,要开琼林宴。
那琼林宴开在昆明池上,因今日天子身体不适,春璃才可伺候在旁,如若放在寻常时候,季春璃是不能昆明池去的。
自然,人是到了,但宴会却不能参加。
因应后也要去,所以春璃伺候在应后身旁,应后和萧祁煜有说有笑,“听说今年的状元郎是个女子?也是你慧眼识宝了,历代哪里有女孩儿做状元的?”
“女状元罢了,其实女孩儿有能耐有本领的也多了去了,未必就技不如人。”萧祁煜笑了笑,三个人走的很慢,过廊桥后,应后先走了。
春璃急忙跟在背后。
萧祁煜却道:“你跑这么快做什么,我安排了你姐姐进宫,你竟不谢谢我吗?”但季春璃却未必感觉这是好事。
“那策论是我写的。”萧祁煜的声音和脚步追上了季春璃,春璃回头看向萧祁煜。
之前阅读策论的时候,春璃已感觉那策论卓尔不凡,倒是钦佩坊间竟也有才高八斗且目光如炬之人,此刻将那恢宏大气的策论和萧祁煜一联系,顿时对号入座。
是啊,是啊!
中京有几个人能如此有远见卓识的,“我姐姐向来胆小如鼠,安排她到皇宫,真正羊入虎口一般。”
“她早恳求我多次了,再说了,她到这里也可帮助你调查。”萧祁煜总有合情合理的理由,尽管春璃希望事情不要这么发展,但一切已板上钉钉。
她只能接受,还有,为季春熙祈福。
未来的未来,但愿季春璃不要行差踏错。
“我会保护她,和保护你一般。”萧祁煜看季春璃在沉思默想什么,温柔的笑了笑,春璃却感觉不寒而栗。
春璃和萧祁煜本是合作关系,如今他拉了季春熙进宫,那胆小如鼠的姐姐能帮他做什么呢?唯一的目的似乎是……是为辖制自己。春璃不想还好,一想到这里,只感觉恐惧。
两人还要聊什么,斜刺里已杀过一人,春璃一看,糟糕!萧祁煜的发妻舒尔雅到了,春璃急忙行礼:“太子妃。”
“哟,你也看来琼林宴了?”舒尔雅语调酸溜溜的,目光很耐人寻味。
春璃沉默。
“走吧,到里头去,父皇和母后该等急了。”萧祁煜提醒了一声,舒尔雅和萧祁煜先一步去了,看着他们那离开的倩影,春璃说不出的辛酸。
萧祁祯靠近了春璃,“怎么不走了?”
“二殿下也参加?”
“是个殿下就要去。”很显然萧祁祯有牢骚。
到昆明池,开宴后大家觥筹交错,人人都欢喜,倒是萧子焱,此刻他和自己的谋士聊起来,“怎么今年是个女状元?”
“只怕从今以后每一年都要有女状元咯,”一个老学究似乎很不满,“将来牝鸡司晨,天下将是女人的天下。”
“也未必。”但很快有人提出了截然相反的意见。
季春熙在宴会上已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这一切来的太快了,尽管未尝进宫之前萧祁煜已找季春熙说过了,告诉她浮名虚誉会带来不少的眼光,但此刻情况竟发展成了这样。
她焦急的视线各处寻找,但就是不见萧祁煜和季春璃,反而是看到了舒尔雅,那舒尔雅倒是好奇,凑近季春熙看了看。
“你就叫秦怀桑吗?听说你很好。”舒尔雅不怀好意的笑着,似乎她感受到了一丝丝的威胁,好好儿的萧祁煜怎么就建议让这女孩做女状元?这女孩儿是什么路数?难不成……舒尔雅本是喜欢胡思乱想的人,此刻越发感觉自己猜测的正确。
这女孩儿没准竟是萧祁煜在外面找的呢。
第九十二章:护花使者
想到这里,她的表情狰狞了,眼神也邪恶了,“你想必酒量很好了,我是世子妃,我敬你一杯,你可不要不识好歹。”
不少人都看到舒尔雅凑近了状元郎,但谁知道她们在聊什么呢?大家还以为这是女子之间在建立友情。
“秦怀桑,你可不要以为本妃不知你和王爷的关系,本妃要你死!”
那季春熙本就心头有鬼,她生来胆小如鼠,此刻东张西望许久总找不到萧祁煜,她心乱如麻,惶恐不您,而无端端又被一个陌生女子给警告,她比刚刚给还惊惧。
“您是太子妃吗?臣下不认识您呢。”季春熙胆怯的看向舒尔雅,舒尔雅冷笑:“以后会认识的,最好不要太靠近王爷。”
笑着将一大碗酒送了过去,那季春熙本就不怎么喝酒,此刻一大杯送了过来,只感觉惶恐,不接?对方是位高权重的世子妃,接过就要喝,她哪里有这海量啊?
就在左右为难的时候,舒尔雅已命令道:“给本妃喝个一干二净。”她本是具有控制欲的女子,当听说今年的状元郎是萧祁煜举荐的后,不禁想要给这女孩个教训,此刻眼看着她孤立无援,不霸凌才怪呢。
“嬷嬷,伺候女状元喝酒啊!”舒尔雅怒冲冲起身,背后两个嬷嬷已靠近,“我说状元郎啊,喝了这杯酒将来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
那俩嬷嬷左右开弓已卡住了季春熙的肩膀,舒尔雅握着大海碗凑近了季春熙,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灌,那季春熙哪里遭遇过这个,被一欺侮急忙呼救。
“救命!救命啊!”求救的声音此起彼伏,惊动了旁边的人,萧子焱从远处走了过来,因看世子妃在为难女状元,虽完全不知缘故,但作为一个男子,他还是怒吼了一声。
“皇嫂这是做什么?”萧子焱的声音冷凝,很有王者之风,季春熙一边剧烈的咳嗽一边看向来人。
她唯一见过的皇子就是萧祁煜,看那萧祁煜一表人才,但眼神却空洞阴郁,是个不好相与的人。
此刻看萧子焱,发觉萧子焱拥有和萧祁煜一般的气概,唯眼纯澈晶莹高瞻远瞩,倒感觉心情舒爽。至于萧子焱,他也发现了,这秦怀桑竟是个少见的美人儿。
大概,这秦怀桑该是萧祁煜的情人之一,因此才安顿到了御前,从小到大但凡是萧祁煜的东西,他都想据为己有,童年时候是玩具、少年时是名望,现如今青年,他有的东西他恨不得劝据为己有。
“哟,英雄救美来了?”舒尔雅是一点都不怕萧子焱的。
她本是我行我素的女子,身份且还是南瞻国的公主,哪里会惧萧子焱?现如今她又做了东胜国的世子妃,那萧子焱莫名变成了她的晚辈,她就更不怕了。
“公主为何要欺侮人呢,何苦来哉?”萧子焱一把拉住了季春熙,季春熙踉跄了一下,顺理成章躲避在了陌生人背后。
“三皇子这是要和本公主对着干了?”舒尔雅阴鸷的一笑,目光逐渐冷厉。
“一切事都有公理,还请你好自为之。”萧子焱据理力争,有哦人提醒舒尔雅应后到了,那舒尔雅还要在应后面前扮演贤妻良母,急忙结束了战斗。
“本公主今日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了,但那秦姑娘,我们走着瞧。”从头至尾季春熙不知自己哪里做错了,或者什么地方表现的不好,竟莫名其妙得罪了公主!
等舒尔雅莲步姗姗离开,萧子焱回头看了看季春熙,“以后不要怕她,在这宫里每个人都有软肋,有时间找一找。”萧子焱似乎对自己英雄救美的行径并没有什么突兀。
而季春熙呢,她盯着萧子焱看了看,倒感觉心潮澎湃,砰砰砰狂跳的心乱了节奏,那紊乱的感觉是之前从来没有过的,糟糕,这莫非是一见倾心了吗?
季春熙摸不着头脑,而萧子焱呢,淡漠一笑已转身离开。等萧子焱远离,季春璃也到了,看季春熙一人在这里发愣,春璃急忙靠近。
左近万籁俱寂,也不知道人都到哪里去了,春璃找到了开腔的契机,压低了声音,“你怎么到中京来了?这紫华城是你来的地方。”
春璃自诩聪明绝顶,但在这紫华城里也依旧感觉危险,春熙智力能力乃至于应变力都远不如春璃,在这波谲云诡的帝京,在这龙盘虎踞的紫华城,她岂非进入了风暴里。
“春璃,是我自己要来的,也是娘亲的意思,娘亲说你形单影只,需要帮衬。”季春熙握着春璃的手。
春璃微弱的挣扎了一下,“从今天开始,我们尽可能不要碰头,知道了吗?私下里也要装作不认识,帝京的有心人多了去了,一旦被她们看穿,你我人头落地,爹爹的案件一辈子不能沉冤得雪了。”
“我知道了。”季春熙没精打采。
春璃虽比春熙小一点,但行事作风却老成持重,此刻乜斜了一下季春熙面前的大海碗,责备道:“等会儿邀你喝酒的人比比皆是,此刻你怎么还自己喝上了?这样喝酒成何体统?”
春熙要解释,但却忍气吞声,罢了罢了,她才刚刚给进宫何苦来将自己的困扰说给春璃?毕竟来日方长。
“吃这个药丸子,等会就不怕了。”春璃终于笑了,将一白色的药丸子递给了季春熙,季春熙一口吞下去,知道那是解酒丸。
春璃也不好太靠近春熙,看姐姐吃了解酒丸后她才离开,准备去找应后,路上遇到了绿萝,从绿萝口中季春璃才知道姐姐一来就被公主欺负了。
“那怎么办,你以后多帮衬一把,这状元郎是好做的吗?”季春璃瞅了瞅旁边的女孩,绿萝一愣,“我是指派来危难关头救你的,我才不要理会她呢。”
春璃愠怒,绿萝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不听她的话。
此刻绿萝又道:“平日里你没有什么事也要远离那刁蛮任性的公主,我们拿什么和人家斗?”那口气倒是有点儿倚老卖老,春璃跟着老气横秋点点头。
两人离了琼林宴,春璃找应后去了,春熙呢,对刚刚给那玉树临风的男子倒有了兴趣,嘉定皇帝也到了,接下来的环节是多少读书人都羡慕不来的,皇上不但给季春熙斟酒了,还叮咛了不少的话。
春熙牢记在心,最后天子带鸿胪寺官员到小雁塔去了,我朝之状元郎高中后要到小雁塔留名,高允之已预备了笔墨纸砚,季春熙濡墨后在墙壁上留下了自己的名字。
从明日开始,季春熙就有了属自己的状元府,而职务是翰林院待诏,所谓待诏也不过天朝之门面罢了,一般时候也不需到皇宫去立规矩。
除非有外国的使者到来,春熙会作为随行的向导官入宫,一般会介绍各种名胜古迹云云,这对季春熙也不很困难。
朝廷下了文书,要季春熙学各种国家的文字,春熙接旨,道一声“皇恩浩荡”,那高允之早知春熙和春璃的秘密了,临走前,凑近了季春熙。
“状元郎,季大人有几句话要我状告你,这第一,入宫后要学宫里的规矩。”高允之的声音很低沉,他在皇上身边听差久了,虽然话不多,但每个字都务求让对方听清楚。
单听清楚还不成,还要让对方知道里头的含义。
这第一,随分从时。
季春熙连忙点头,高允之又补充:“不认识的人不要轻易靠近,不清楚的事不要随便去打听。”
这第二,不要轻举妄动。
春熙连连点头,高允之将季春璃的意思叮嘱完毕,淡然一笑,“季春熙,你的好日子在后面呢。”那高允之笑着去了,倒是留下季春熙不明所以。
第九十三章:迟美入宫
等季春熙去了,夫人靠近春熙,“你妹妹叮咛的是,你要牢记在心。”
“是,娘亲。”春熙握住了夫人的手。
夫人老了,虽没有被送到岭南去,但因焦虑和恐惧,倒比之前苍老的快了,她人虽然在家里,但唯恐“祸从天降”,时时刻刻都提心吊胆,奴婢等发出一丁点儿小声音她都会情不自禁的颤栗一下。
春熙知娘亲有这毛病,屏退了不少不中用的仆从与奴婢。
有道是“儿行千里母担忧”,自季春璃进宫后,夫人殚精竭虑也成了家常便饭。
季春璃可生活的完全不需夫人担忧,她八面玲珑,在帝京谁也不谄媚谁也不疏远,从上到下都对春璃很好。
秋围和秋闱都结束了,春璃这边倒是为萧祁煜延揽了不少人才,文治武功面面俱到,他们拥有了被重新启用的户部尚书高德楷,状元郎季春熙,老成持重的裴炎以及胆大心细的郑邱意。
那舒尔雅自嫁给了萧祁煜后,并没有鱼水相谐,她盼望那肌肤相亲的一日,但每夜幕降临萧祁煜就幽灵一般的消失了,这让舒尔雅难受。
她猜测萧祁煜一定和季春璃在一起,但每次去找季春璃都发觉季春璃一人,她想要为难季春璃,偏季春璃四平八稳老成持重,竟一点点错误都没,让他完全抓不住春璃的小尾巴。
至多不过到春璃那边摔两个东西罢了,倒显得她小肚鸡肠。
秋闱过后一天,嘉定皇帝忽感觉身体不好,找了春璃过去看,春璃屏退了其余人,单独留下高允之,皇上是被人下毒了,但此刻春璃还没排查出究竟毒是放在什么上的。
在皇宫里,下毒的手段可多了去了,有人将毒放在器皿上,人一触碰就中毒。有人放在配饰上,衣裳上,桌椅板凳等上,不一而足。春璃问了高允之一些问题,高允之一一回答,一点不糊涂。
他的头脑记忆力清晰,条条框框一丁点儿错漏都没有,回答了春璃的话,春璃又一次靠近了天子。
嘉定皇帝龙颜震怒,“下毒?毒在哪里呢?”他愤怒的推开了桌上的茶杯,春璃蓦地似乎看出了问题,“银针。”
高允之早检查过了,但还是将银针小心翼翼擦拭了一下递给了春璃,春璃刺在了茶水中,银针不见变色。
“这是什么茶?”
“武夷山来的绿茶,有什么问题吗?”绿茶并没有什么问题,春璃轻轻嗅了嗅,“里头还有什么?”
“狗脊。”
狗脊又叫枸杞,春璃听到这里却忽然明白了,“皇上,万恶之源找到了,枸杞能和绿茶配,茶内有鞣酸,一旦遇枸杞就会变成毒药。”
“有人暗害朕!真岂有此理。”大家顺藤摸瓜去找,这茶水是从御膳房那边送过来的,大家才到,那御膳房的尚宫娘娘叫韩休怡的已畏罪自杀了,这条线就此斩断。
在春璃看来,其实也没有必要大惊小怪,这是个失误,但不是阴谋,但在嘉定皇帝看来,此事一定有人在出谋划策,倒是连日来心绞痛不能好好休息。
春璃知嘉定皇帝向来喜胡思乱想且疑心病很重,因了这个,春璃只能从太医院那边找太医过来,那太医院内的医官都上了年岁,别看她们年龄大,实际上没有看过病的竟比比皆是。
遇到天子生病,他们先不下药,非要几个人在一起讨论许久,一旦下药又都是一个无关痛痒的药,吃不好病,吃不坏人。
这和季春璃不同。
春璃的医学一脉相承于爹爹,季胜平之所以能在太医院脱颖而出就在于他的判断力与行动力,每当季胜平看出问题与症候,当即就下手处理,哪里有那么多繁琐的细节?
皇上倒是殚精竭力,让人找医官。
这边,坊间来了个女医。
天子道:“春璃,你日日在东宫和朕这乾坤殿奔波,到底也累,朕目前倒要找其余人。”季春璃真感激不尽,您老人家可放过我吧,我一人都被你用做了十来个人。
几天后,有女医到来,因要考校这女子的医术,皇上找了春璃做主考官,皇上垂落了珠帘,萧祁煜和春璃等在里头,今日连舒尔雅都到了。
“悬丝诊脉,你可会?”嘉定皇帝问珠帘翠幕外的女子,那女子柔声道:“草民会。”
“悬丝。”
皇上下令,殿内静悄悄的,高允之已将丝线从珠帘内牵了出去,春璃聚精会神看着她们做事,丝线的另一边交给了春璃,原本是要捆缚在皇上手腕上的,但春璃却不着急。
她瞅了瞅外面,晃动的水晶珠帘发出清越的声音,那声音单一听竟很是凉爽,接着高允之走了进来。
示意季春璃开始。
春璃将红绳捆缚在瓷瓶上,含笑道:“请女公子为帝王听脉。”
外面有轻盈的脚步声,根据脚步声都能猜想那一定是活色生香的女孩,春璃倒是心生欢喜,帝京迎来了一个和自己一般的女医吗?以后岂非多了一个朋友?
那女子也能谋善断,很快就笑了,那银铃一般的笑声结束后,女孩儿道:“这可不是人,这是个不会动的没有生命也没有温度的物体。”
“哦?”斜靠在云榻上的嘉定皇帝眉花眼笑。
春璃点了点头,“继续。”
这一次将红线捆缚在了云榻上,春璃示意可以开始请脉了,那丫头耗费了许久,终于缓慢道:“是喜脉!”一语既出,众人大惊失色,连季春璃的表情都很精彩。
一开始她还以为此女是医中翘楚呢,但此刻看来竟似乎是江湖上浪得虚名的骗子了,萧祁煜起身,眸色复杂的看了看云榻,皇上已怒,责备的视线盯着萧祁煜。
至于旁边的世子妃,舒尔雅已起身冷笑,语声轻鄙极了,丝毫不将那女孩放在眼里。
“高允之,掀开翠幕让她看看她都在干什么?”那高允之掀开了珠帘翠幕,众人的视线顿时麇集在了那女孩身上。
春璃目瞪口呆,怪道这女孩的声音如此熟悉,竟是迟美到了,春璃想到了秋围时候迟美的舅舅救助了她们,还给她传授了金匮的事。
此刻看迟美竟说错了,不禁有点悚然,她想要帮迟美开脱,但一时半会却不好开腔。
“这怎么能是喜脉?”顺着红线,嘉定皇帝的视线逐渐移到了女孩的脸上,迟美淡淡一笑,眸色依旧纯澈,并没有因了嘉定皇帝严厉的语声而发生任何变化。
“请皇上移步,让小女证明。”迟美依旧笑靥如花,自信满满。
“杀之,此女失心疯了,怎么能做医官。”皇上丢给高允之一个眼神,春璃看是迟美,更想救助,于是不动声色跪在皇上面前。
“还请吾皇息怒,看她如何辩解。”
嘉定皇帝怒目而视,已很不耐烦,气氛急转直下。舒尔雅终于找到了发难的契机,冷漠一笑,“季春璃,你现如今也昏聩了,木头什么会怀孕?”
“咳咳!”背后是萧祁煜的咳嗽声,那咳嗽声分明在维护季春璃了,听到那咳嗽声舒尔雅心如刀绞。
“皇上,这是木孕!”迟美不卑不亢,声音平静极了,她恳求皇上劈开云榻看看,萧祁煜让人照做,众人瞠目结舌,那木头生虫子了,几只肥头大耳的棉花虫在地上蠕动,看起来让人恶心。
皇上看到这里,顿时明白该女孩的厉害,称许的一笑,让她留在他的身边听差,虚惊一场!
到下午,春璃终于有机会和迟美聊一聊了,春璃笑了笑,“今日也怪我,不该将红线捆缚在云榻上,若非你能谋善断,今日该有危险了。”春璃和迟美意气相投,一来两人都是学医的,尽管算起来迟美远不如春璃,但春璃却不嫌弃。
第九十四章:劫后余生之会
二来,因了舅舅的这一层关系,让季春璃对她生出了无限的情愫,这女孩和季春璃性格也比较相似,她是那种胆大心思的人,这一点和姐姐季春熙完全不同。
两人聊了会儿,在前面路口春璃看到了萧祁煜,萧祁煜站在阑珊的夜色里,挺拔好像一棵树,春璃和迟美靠近,迟美已喜笑颜开。
“煜哥哥,你在这里做什么呢?”春璃看迟美这自来熟的模样已心知肚明,迟美也是萧祁煜安排到皇宫来的。
不少人都以为萧祁煜是那个一辈子都没有可能反败为胜的弃子,但她们哪里知道萧祁煜的厉害,他在遵养时晦,以便于一飞冲天。只有季春璃眼光不错,她选择了正确的位置!
“煜哥哥,这宫里好大啊,转悠的迟美眼花缭乱,目不暇给呢。”迟美夸张道,萧祁煜端庄的站在迟美面前,嘴角浮泛出一抹淡淡的笑,那笑是理解的。
“以后日日在这里就熟悉了,但宫里头有的地方是不能去的,有的人是不能结交的,我且不说什么,让春璃以后多带一带你。”萧祁煜丢给春璃一个眼神。
春璃连连点头。
几个人聊了会儿,顺道儿朝西宫去了,到西宫门口,春璃看到廊桥的另一边站着两个人,一个握着月红的灯笼,一个站在另一个身旁。
那站在廊桥对面的女子犹如望夫石一般,她旁边的是一个宫女,两人都望眼欲穿的盯着对面。
春璃才一看就知那是舒尔雅,唯恐不小心给迟美树敌了,道:“那对面是世子妃,你今日也见过了,以后要绕着点儿,这女孩最喜兴风作浪,知道了吗?”
迟美闻声,点点头语声惋惜,“真好生遗憾,煜哥哥这么完美的人要和这样一个母老虎在一起,真水深火热。”
“帝京,总有那么多身不由己的事情要去做,你将来都会知道。”
我行我素?荡检逾闲?不,不!这里是中京,这是皇宫!在这里就有戒律需要遵循,一旦行差踏错,最终万劫不复,春璃示意迟美不要乱说话,两人手携手到太医院去了,在这太医院内也清一色都是男人,大家看忽然来了个女孩,且这女孩还在皇上面前大放异彩,众人都将迟美给孤立了。
第二日迟美气鼓鼓的来找春璃,春璃刚刚给应后请了平安,此刻人都没有退出来呢,迟美已气鼓鼓的进入了凤坤宫。
“娘娘午休呢,我那姑奶奶,你不要风风火火的,吵嚷到了娘娘怪责下来不是玩儿的。”迟美抢步进入屋子,才不管帝京里的规矩呢,提提塔塔的脚步声传堂入室。
春璃急忙起身,哪里知道应后已听到了,她怀孕后似乎整个人都少了戾气,取而代之的是无穷尽的温柔,“让她进来,这小丫头可可怜见,孤苦伶仃一人到中京来,和本宫一样啊。”
一样?这能一样!?
看娘娘不阻挠,那太监急忙跪在地上请罪,应后大而化之一笑,“她是外面来的,你让她立规矩做什么?送了点心过来,本宫也想找她说说话。”
太监送了点心进来,迟美一边吃一边道:“臣下是来告状的,皇后娘娘,臣下到太医院去他们这群糟老头子排挤臣下,他们都感觉我比他们厉害,不兼容我,还使坏。”
“你记住他们的名字。”皇后嫣然一笑,似乎要为她仗义执言了,迟美点点头,追问道:“然后娘娘就教训他们吗?”
“娘娘怎么能和这群人一般见识,娘娘之所以让你记住他们的名字不外乎是让你为难一下他们,在这宫里你要知什么是优胜劣汰的道理。”春璃说完后才知道自己说的多了,怯懦的后腿。
“听到了吗?这叫言传身教,你家春璃姐姐刚刚给入宫也被人排挤,后来教训过了他们,他们就退避三舍了,这宫里本就如此,你找本宫给你出主意,他就会在皇上面前给你使绊子,伊于胡底呢?”
“这叫求人不如求己。”应后才是真正的言传身教呢,她也料到这迟美是萧祁煜送进来的,因了这一层关系,她很希望可以和迟美保持最友好的关系。
春璃送迟美出来,路上埋怨道:“以后你没有什么事情不要乱走,你要找我就在常宁宫找,还有,任何人给的吃的你都不要随意吃。”
“我是医官,我不下毒就好了,谁会弄我?”显然天真纯朴的迟美不知帝京人心险恶,春璃也不好解释,更不好发牢骚,食指用力在迟美额头上点了点,“此刻你还牙尖嘴利,等你吃亏了你总知道我都是为你好。”
迟美嘻嘻哈哈一笑,走了。
第二日,太医院内有人的裤衩不见了,有人的袜子破了洞,有人茶水里被人下了巴豆,他们去找迟美理论,迟美冷冷道:“今日给你们下巴豆不过提醒你们不要恃强凌弱罢了,明日我就给你们下砒霜和鹤顶红了,我们拭目以待吧。”
她在提醒他们好自为之,下砒霜和鹤顶红,她是的确可以做出来这等事!毕竟别看迟美年纪轻轻,那可真是杀人不眨眼。
翌日,春璃告假到外面去了,萧祁煜让她去看看姐姐和娘亲,两人在内殿里聊了许久才放了春璃出来,那舒尔雅看春璃出门,气咻咻的靠近。
春璃道:“我们随便聊了聊,并没有你想的那样肮脏。”
“干净还是肮脏你季春璃心头雪亮。”她还要警告什么,但春璃已宽容一笑,点点头去了,将那辱骂丢在了背后。
她才不怕被人辱骂。
上马车后春璃要换衣服,那绿萝不会伺候,将璎珞打落了,春璃说了绿萝两句,哪里知道绿萝不情愿了,嚷嚷道:“你以为你是谁,做了几天的女官就果真成大尾巴狼了,姑奶奶还不伺候了呢。”
绿萝说走就走,大步流星离开,看绿萝下了马车,春璃也生气,怎么这个女孩就如此野性难驯呢?世界上哪里就有这样目中无人的丫头。
连翘倒是将紫藤驯的服服帖帖的,但绿萝一点都没转变。
马车还没有到状元府呢夫人就出门迎接了,春璃的马车靠近了状元府,打开车帘一看,顿时看到了夫人和姐姐,春璃急忙垂落了车帘,马车还依旧离开,就是不进去。
姐姐啊,娘亲啊,你们怎么这么糊涂?被有心人看到我们相会,这不是祸乱是什么?春璃在外面兜转了许久,夫人和姐姐回去后,春璃才进入状元府。
状元府的侍卫和侍女不是很多,且都是新人,春璃更不放心他们,交看管家一封信后就离开了,此刻已华灯初上,再过一个时辰帝京就要宵禁了,春璃已许久没有在外面玩儿过了,看有杂耍的人在喷火,有人在“胸口碎大石”倒觉得好玩。
她随意看了看,打赏了这群苦命人一些银两,到朱雀大街角落一家“醉扶归”酒楼去了。
桑柘影斜春社散,家家扶得醉人归。
醉扶归不算朱雀大街生意最好的酒楼,甚至于有点惨淡经营的意思,能在店铺林立的朱雀大吉有一席之地并且维持到今时今日,确乎难上加难,然而春璃需要的就是这么一个安静到几乎可以随时被众人忘记的角落。
“打卤面。”尤其在外面,春璃更注意“财不外漏”,在饮食上更显简约,不过面食配小菜罢了,那掌柜的立即办。
春璃等了片时,面吃到一小半,夫人和季春熙到了。
“春、春璃啊!”娘亲悲怆的声音牵动了季春璃的神经,一滴滚圆晶莹的泪扑簌簌滚落了下来,她急忙将面碗抬起来遮挡住了。
第九十五章:险情
滑落的泪侵入了面碗中,春璃起身,“店家,找个包厢吧,我朋友到了。”依旧还是寻常的面点,大家落座,夫人激动极了,啜泣起来。
春璃看向娘亲,发觉娘亲的发丝里多了一些雪白,娘亲才四十多岁的人啊,春熙已哽咽,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春璃,”夫人要靠近,春璃却指了指外面,少停,堂倌送了吃的进来,春璃等那人去了,痛哭流涕跪在了夫人面前。
自进宫后,春璃再也没有落泪,那是弱肉强食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眼泪不能坚决任何问题,她一滴泪都没有了,但此刻看到娘亲和姐姐,忽然热泪盈眶。
“母亲!”春璃瘫软在了夫人年前。
“姐姐!”
“妹妹啊!”
三个人抱头痛哭,春璃问了娘亲和春熙的近况,发觉她们两人过的还可以,这才算是放了心,吃了东西后,春璃又道:“以后我们能不见面就不见面,娘亲,如今姐姐和我都在帝京有了一官半职,盯梢的眼随时可能落在我们身上,大家暂时要各安天命。”
“春璃!”夫人攥住了春璃的手,哽咽道:“你回来吧,我们一家三口还好好儿过日子,清苦是清苦,但你们到了皇宫里娘亲如何放心的下?”
春璃最怕娘亲说这个,提醒道:“娘亲,怎么能是一家三口,哥哥呢?”季春璃不能为爹爹平反昭雪,哥哥回京就没有可能,春璃做的一切牺牲都是有价值的,但娘亲却希望她们能苟且偷安。
“娘亲,”春璃慢慢儿起身盯着逐渐熹微的夜色,她似乎在寻找什么目标或者方向,眼逐渐放空在了一个失去焦点的位置,“娘亲,为今日这女官,春璃已努力了许久,所谓一字入公门九牛拖不出,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娘亲放心就好。”
“你让为娘怎么放心的下。”
“姐姐,我不在的日子里你要多多陪伴娘亲,帝京有什么事我会通知你,你在皇宫也要注意点儿安全,知道吗?”听起来是嘱托,但更多的是命令,季春熙从小就习惯了被季春璃领导,听春璃这么强调,不以为忤,连连点头。
春璃转过身,“我先走,你们随后回去,不要让人看出端倪。”
春璃下楼买单离开,娘亲和姐姐逗留了片刻也去了,自然那季春熙说了不少安慰母亲的话,夫人哭哭啼啼总不能好。
春璃上马车往回走,走了一段路忽然听到背后似乎有马蹄声,接着马儿就人立起来,嘶鸣了两声。春璃一看,马车的顶棚被一根绳索捆住了,一开始她还以为是晾衣绳,但随后发觉那竟是一条鞭子。
她刚刚之所以选择走这么一条小巷子,原本是怕大路上引人注目,哪里知道这里竟有一群悍匪。
中京治安不错,错非有人跟踪,否则哪里来这么一群拦路虎,春璃目光凝肃,她看到巷口以及武丁飞落下来一群人,那一群人降落在了季春璃的面前。
“好汉,”春璃才不和她们打斗,即便是有胜算,她相信这边一打斗武侯就会进来处理此事,然而武侯到来后自己的身份就有哦曝光的可能。
一点点的危机都要完美的规避,春璃深吸一口气,“好汉饶命啊,小女子的钱全部都在这里,有三十两之多呢,都孝敬给大爷们。”
春璃很会表演,尤其是入宫后,深宫内院中犹如在钢丝上跳舞柔弱的表演也是种求生的技能,但那人却似乎不是过来要银子的。
“大爷是、是、是劫色的?”也不像啊。
再说了,春璃今日打扮的灰头土脸,什么人如此重口味竟会“劫色?”春璃还在胡思乱想呢,头顶一凉,一人的狂刀已挥舞了过来,这是逼她动手了,饶是季春璃武功高强,面对这个也惊悚。
她回身一把拿出了早预备好的九节鞭,啪啦一声一个腕底翻花鞭梢已打在了对面人的眼睛上,那人哀嚎了一声踉踉跄跄栽倒在了远处的水沟里。
“什么人要你们来的?”春璃明白,自己的身份已曝光了,但好的是,之所以他们没有在客店下手,说明她们没能跟踪到春熙和娘亲。
“季春璃,不必要知道谁让我们来的。”后面那几个人已握着长刀劈砍了过来,春璃多亏和萧祁煜学会了上乘的武功,不然此刻必死无疑。
几个回合后,不少人中了春璃的九节鞭,但那马脸的汉子已用皮绳勒住了春璃,他用力的拖拽,春璃险象环生。
那人将季春璃捆绑在了马儿尾巴上,那人挥舞鞭梢抽打马儿,马儿已拔足狂奔,不过一时半会就朝着远处有去了,春璃只感觉后背摩擦在地面上,大概衣裳已碎裂,钻心刺骨的疼。
就在此刻,黑暗中却出现了另外一群人。
“救下来,快!”一个戴着面罩的男子下令,他身旁那一群武装之人策马靠近第一群人,两拨人不由分说打了起来。
那第一波人已抵挡不住,望风而逃,有人过来为季春璃解开了脖颈上的皮绳,那是个看似娇俏的丫头,女孩儿头发梳起来,用一根小羊皮捆绑着,上坠一枚丁零当啷的铜铃,她穿着深色的衣裳,一点不像个女子。
但那眉梢眼角却分明有女子的阴柔,那双会说话的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下春璃,然后她的嘴角有了一抹笑弧。
这一笑,让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似乎还小了一些,俊逸的起身:“你就是季春璃?”
她没有搀扶春璃,给了春璃一个习武之人应该有的尊严,季春璃挣扎了一下站稳了。
“为什么救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真是太假了,连春璃都知不可能,那女子冷漠一笑,从尸体上将自己的刀抽了出来,锵然一声落在了刀鞘里,“我可不是狗拿耗子之人,我们主儿要救你一把,随我去见主儿。”
“主儿?”春璃疑窦丛生,那之前一拨人是谁安排的?萧子焱?难不成自己一出宫他就看到了?
现如今的春璃已和应后化敌为友了,而春璃也逐渐得到了嘉定皇帝的重用,那么用排除法看,真正和自己有过节并且会将自己置于死地的只怕除了萧子焱不会有第二个人。
春璃只感觉肩胛骨疼,那女孩看春璃走的慢吞吞的,回头在春璃的肩膀上用力一拍,那一下疼的季春璃泪水都出来了,“不要磨磨蹭蹭的,等会儿我们还要回去呢。”
春璃加快脚步,去见他们的主儿了。
那男子背对着春璃,春璃一看他的背影,急忙后退,结果背后一群人拔出了宝刀,就等春璃送上门。
“这里是地狱!”
萧子焱的声音,萧子焱的声音一落幕,白玉一般颀长的手指拿走了面罩,冷然一笑,“季春璃,想不到吧,是我救了你。”
“萧子焱?你?为什么?”萧子焱最想将春璃置于死地,但为什么要忽然帮助春璃呢?春璃诧异的盯着他。
“深宫内院与虎谋皮,如今你站在谁的一边,说真的连我都猜不透。”其实何止是季春璃的立场萧子焱猜不透呢,连季春璃的身份对他来说都是未解之谜。
“要杀就杀。”
春璃一点都不怕,诚如萧子焱是所言,这里是地狱,她已进入了地狱还有什么可怕的吗?萧子焱看春璃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凑近了她,手捏住了春璃的下巴,暗暗的用力,春璃只感觉自己下颌骨和腮帮都要被捏碎了。
第九十六章:一头雾水
“要杀你,易如反掌,但此刻我却不情愿杀你,今日放过你,外面来日方长,季春璃,他也不可靠。”
春璃做梦都想不到萧子焱千方百计救助了自己,并且就这样云淡风轻的放了自己,一切恍如一梦,等萧子焱的背影和那一群人都消失了,季春璃也没想明白因果。
按理说,萧子焱没有可能放了她,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已不是三天两头了,但萧子焱为什么放过她呢?
另一边,有人护送了萧子焱上马车,旁边的太监也百思不解,“君上,那绝妙的好机会您就要错过了吗?不如……”
那太监面容丑陋极了,他的表情伴随着说话的语气逐渐阴狠了,因此神态更狰狞,他比划出一个杀人的动作。
“你聪明还是我聪明?”萧子焱拍了拍衣袖上看不到的尘埃,那太监急忙跪在了马车外。
“季春璃在为谁做事,如今你可看出来了?”
是的,今日春璃一出门萧子焱就跟踪了她,但春璃跟了一半儿忽然目标就消失了,春璃太谨慎了,几乎时时刻刻都在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因此她们跟丢了倒是情有可原。
那太监思虑了许久,头垂的更低了,马车没有启动,但马车里的马鞭却抽在了那太监的脸上,疼的那太监龇牙咧嘴。
“如若她是为皇上办事的,你以为父皇不会查我们?如若她是为皇后做事的,你以为她出门不会将行动告诉皇后?如果她是为萧祁煜做事,萧祁煜自会安排的更妥当,我们杀了她明日就该暴露了。”
萧子焱的声音很凉薄。
他已猜了很多可能性了,但每一个可能似乎都不成立,春璃究竟在为谁做事?皇上很信任她,以至于还通过她和萧祁煜推荐了其余的医官进来;姜容喜在春璃遇险的时候会第一时间出现;应后将自己的身家性命都押在了春璃身上;皇上对春璃的依仗更人尽皆知。
在萧子焱的推理里,季春璃应该都不是为他们做事的,至于萧祁煜,在他看来,他们之间也不过是合作罢了。
马车离开,春璃这才回头去找自己的马车,结果之前那握着龙泉剑的女孩已笑吟吟从背后走了过来。
“季春璃,马车!我叫红线,从今以后我们可以多多联络,我是三皇子的人。”春璃顿时有明珠暗投的感觉。
那三皇子萧子焱是什么人品,在他治下竟还有这么一个美美轮美奂的女孩儿?季春璃上了马车,那女孩看春璃后背受伤了,脱掉了自己的衣裳覆在了春璃的后背上。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他的确不配。”这女孩掐头去尾,节省了一部分说辞,是的,萧子焱的确不配指派他。
“但是,”红线叹口气,为自己身不由己的选择做了一个完美的权势诠释,这也是江湖人都必须走的一条路,“但是,三年前我遇险了,是三皇子救了我,我已死心塌地要帮助他了,仅此而已。”
原来如此。
春璃别了红线,两人分道扬镳,按理说今晚不需要回去,但春璃却也不敢到府上,唯恐遭遇第二轮的追杀和偷袭,在宵禁之前,春璃进入紫华城。
她回去后直奔长宁宫,奚奴看春璃神色慌张,又嗅到了血腥味,急忙搬了医药箱过去。
“女官,睡了吗?”奚姑叩了一下门,春璃握着一面铜镜在看自己后背的伤,那群恶霸真该死,竟对一个女子如此下手,春璃咬着牙齿。旁边是酒水和纱绵,浸了酒水的纱绵飘出一股淡淡的宁谧的幽香。
但她的胳膊再怎么长也不能为自己上药,奚姑的声音很焦急,似乎下一刻就会登堂入室,春璃唯恐奚姑担心,起身道:“姑姑不用进来了,我回来路上遇到了袭击,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伤,自己可以处理。”
何苦相惊伯有?自己一人处理也就罢了,那奚姑将医药箱放在了地上,沉声道:“奴婢知道女官是要强的人,医药箱在外面,奴婢退下了。”
等奚姑离开,春璃这才到门口将医药箱拿进来,结果还没有上药呢,一人已飘然降在了庭院。
“谁?”春璃吓丝丝的问,后背太疼了,她已不能起身去查看。还好,来人的声音是熟悉的,那是沈寄的声音,“大人休息了吗?王爷召您过去一趟西宫。”
“西宫?”季春璃一愣,忍着剧烈的痛楚,声音似乎是一点一点挤出来的,“夤夜到西宫去做什么?什么事情不能明日再说?”
“世子爷的意思,属下不敢问。”老天,季春璃只能胡乱擦拭了一下伤口更换了一件暗色的衣裳到西宫去了。
说真的,她一个女子最不能在半夜三更到西宫去,目前的世子妃舒尔雅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平日里没事还要找她的晦气挑衅她呢,此刻她竟还要送上门去。
听说舒尔雅做了世子妃后竟一口气将西宫内貌美如花的侍女都赶走了,如今西宫内伺候的女孩都相貌平平,甚至于还有不少在瓜裂枣。
出了长宁宫,春璃朝着西宫而去,好在那西宫距离长宁宫很近,因夜深人静,除了巡夜的太监,春璃也没有遇到什么人。
春璃是医官,往来与各处那是家常便饭,谁也不会拦阻了去问,她先去了一趟东宫,但却过门不入,察觉并没有任何人尾随,这才进入了西宫。
西宫内,萧祁煜已等了许久,看季春璃回来,萧祁煜道:“见到娘亲和妹妹了?”
“已见到了。”春璃吸口气,又不知道萧祁煜要说什么,萧祁煜凑近春璃,嗅了嗅,很快就捕捉到了空气中类似于铁锈的血腥味,他的手已解开了春璃的衣扣。
这是庭院,而萧祁煜还有世子妃呢,他怎么如此肆无忌惮?春璃有点惶遽,一把拉住了萧祁煜的手,“你受伤了?”
萧祁煜的声音听不出悲喜,他的声音永远保持在一个基准上,很难从调子听出内心的波动,他的眼深沉好像大海,但却没有过多的惊澜,好像季春璃受伤才是理所应当。
“让我看看。”萧祁煜命令,春璃不能抗拒,手滑落了下来,她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悸动和屈辱,这种奇怪的情绪很快又给另一种感觉代替了,惊愕和奇怪,惶悚和不安,胆怯和期待。
为什么她每当和他在一起的时候都会滋生这么多千奇百怪的情绪呢?连春璃自己都搞不明白。
他脱掉了春璃的锦衣,瓷白的月光落在了春璃的后背上,女孩儿青春曼妙的身体好像一把放倒了的琵琶,萧祁煜的视线落在了她的伤口上。
“你不用担心,她吃了药早早的睡了,沈寄和沈离在内宫,不会出来,这里只有你我。”萧祁煜安慰一般的开口。
季春璃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
语气暧昧,态度熟稔,动作干净利落,似乎在诱惑季春璃犯错一般,他旋开一个珐琅彩的盒子,将膏状物涂抹在春璃的伤口上。
“遭遇了什么人袭击?”等了足够长的时间,终于萧祁煜问了一声,但春璃支支吾吾竟完全回答不上。
她向来聪明绝顶,但唯今日有点摸不着头脑,很显然那是一群早就埋伏好的人,但那群人究竟来自于哪里,幕后又是谁,一切通不清楚。
看春璃闪烁其词,萧祁煜这才将手掌拿开,但那奇异的触感却撩的春璃欲罢不能,她年轻的身体从未经历那样的爱抚,说不上是舒服还是难受,总之那是一种让人忐忑又惶遽的感觉。
第九十七章:傻大姐
为她包扎了伤口,季春璃这才从那种迷离惝恍的感觉内挣扎了出来,她不知道这是出于喜欢还是单纯的关心,春璃迷惑极了。
“感觉怎么样?”墨黑的瞳孔放出黑曜石一般的光,两人对视了一下,春璃这才调整紊乱的心跳,声音蚊蚋一般低哑,“已感觉好多了。”
“那就好。”
萧祁煜点点头,沉默让空气变得尴尬,接下来一句话打破了沉默,但也让季春璃产生了危机和恐惧。
“春璃,那偷袭你的人是我安排的,如今我对你有其余的命令。”回来的路上,春璃思考过不少,究竟是什么人偷袭了自己,他们还有什么目的云云,但春璃想不到偷袭她的人竟是萧祁煜安排的。
她错愕的眼神完美的诠释了内心的复杂,“这怎么可能?”她问出口后才知自己多此一举了。
“那的确是我安排的人,从今日开始您可以疏远我了,靠近萧子焱,假意帮助他,然后消灭他。”萧祁煜的声音冷冰冰,没有一分的波澜起伏,春璃听到这里只感觉恐惧,犹如被人丢在了数九寒天的世界。
她的脑袋顿时空空如也,“是您?”
“接下来要做什么,自己心头要明白。”
利用!原来一切都是利用!春璃终于明白,从一开始她就在与虎谋皮,这是魔鬼的契约,这是因小失大的协议,她终于将自己沦陷在了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阴谋里。
难道他们之间一点感情都没有吗?春璃木呆呆的站在原地。
回到内宫,季春璃依旧反应不过来,一切犹如在做梦似的,恍恍惚惚浑浑噩噩。
坊间。
别了季春璃后,生活还如常进行,春璃的娘亲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季春璃答应要抽时间为娘亲好生调理,但却迟迟不能到坊间去。季春熙现如今肩负起照料娘亲的事,日日倒忙碌的很。
春熙去采买东西,路上却遇到了危险,她的丫头被人教训了,她才去理论却被人骂了一顿,季春熙向来得过且过,她几曾识干戈,眼看对方人高马大,自己又没有人帮忙,只能叹口气。
就在此刻,背后有马蹄声,春熙回头,看到了琼林宴上那男子,他一马鞭抽在了为难季春熙的男子脸上,那人勃然变色,“好你个少年,你做什么呢?大爷我要你的命。”
“那可太好了,不如就切磋一二。”很显然,她是来者不拒,两人在长街上打斗起来,那锦衣华服的王子三拳两脚教训的肥硕男子倒地不起,那人挣扎了许久,这才认怂离开。
“姑娘没事儿吧?”看对手离开,萧子焱靠近季春熙,伸手将瑟瑟发抖的主仆搀扶起来,“季大人出门也该带个随从,如今你已是女状元了,怎么能让他们这么嚣张?”
“臣下不想惹是生非。”季春熙的视线和他触碰了一下,她顿时心花怒放,她自认为从未见过这么完美无憾的男子。
他完美极了,简直比自己梦境里的白马王子还要好,又是英雄救美,更衬托的他与众不同。
春熙哪里知道人心险恶,这所谓的“英雄救美”不过是某人苦心孤诣安排的一场戏罢了,萧子焱自在琼林宴上看到季春熙后就感觉奇怪,他想了不少办法去靠近季春熙。
她发觉这季春熙少不更事楚楚可怜,俨然是个初出茅庐的丫头,但他很奇怪,萧祁煜用人的原则是优胜劣汰,这么一个傻白甜怎么就纳入了他用人的范围和目标呢?
这猜想催促了她这样的行动。
“三皇子也在这里呢?”
“不过随便走走,看看风土人情,顺便也除暴安良匡扶正义罢了。”萧子焱笑。
之前萧祁煜安排季春璃一个全身的身份,她现如今已不是季春熙了,而是秦怀桑,一个才高八斗的女子。
但季春熙呢,却似乎忘记了自己的人设,她仰望着萧子焱,一股柔情打败了她。因萧祁煜想不到季春熙会和萧子焱有任何交集,所以并没有将朝廷内明争暗斗的复杂局势和形态告诉春熙。
那春熙傻乎乎的只知从外表去看一个人的内心,其余的事情哪里知道?与其说她老实巴交不如说她傻。
“你自己去采买,我和王爷走走。”目前来说,萧子焱既是皇子也是王爷,所以怎么叫都合适。
那丫头胆怯极了,经过刚刚的风波已不知所措,此刻温润如玉的三皇子萧子焱回身,他从自己的衣袋上将一枚金龟交给了那丫头。
“拿着这个,一般人不会将怎么样。”
金龟是官员才有的,并且是职位很高的官员才有,拿了金龟后,丫头这才笑了笑去了,春熙跟在萧子焱背后,两人一面走一面聊天。
“不如到郊外去走走?”一切的安排都是包藏祸心的开始,一切的安排都是算计的阴谋,只可惜季春熙不具备春璃见微知萌的聪慧,她竟傻乎乎的点了点头。
到郊外的路上,萧子焱握着马缰绳,季春熙坐在萧子焱面前,他道:“秦女官不是东胜国人?”
这么一问,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春熙暗忖:不是季春璃要调查关于爹的事情,那冤案什么时候能平反昭雪啊?她人是萧祁煜,直觉上萧祁煜不是个好人,此刻蓦地认识了萧子焱,倒是感觉萧子焱人可靠极了,何不将自己的一切都告诉萧子焱呢?
但她愚是愚,但却也还留一手,这是季春璃前几天叮嘱过的,春熙忙道:“自然是东胜国人,如若不是中京人会被取消考试资格的。”
“家里人呢,如今也搬到中京了,生活可怎么样呢?刚刚给做官儿俸禄不多,只怕还捉襟见肘,你需要什么找人告诉本王就好。”他热情极了,考虑的都是季春熙切实需要考虑的。
“我家就我和娘亲两人,如今已在中京安家落户。”季春熙道。
“女官家里就只有两人吗?”这引起了萧子焱的好奇,一开始他还以为季春熙再说假话,这么一问,春熙急忙解释,“我爹爹去年冬天出了点意外去世了,如今只有我和娘亲相依为命。”
“原来如此,抱歉了。”
“说的哪里话,不知者无罪嘛。”季春熙从头到尾没有看出萧子焱的狼子野心,两人在外面游玩,他的温暖恰到好处的安抚了季春熙狂躁的内心,春熙感觉到了稳定和舒畅,感觉到了一种久违了的安全感。
两人回城,吃了东西后萧子焱又道:“这样吧,我安排个大娘伺候你们,那林大娘是很好的。”
“这怎么好意思,再说了我们也没有银子雇一口人。”春熙将困难说了出来。
“她原本在宫里伺候我,两年前就嚷嚷着要到宫外来了,我看她人好,自不希望她早早的出来,如今让她伺候你也算是两全其美,这林大娘还会点儿武功,自然可以保护你们,我安排了她过来给你看,怎么样?”
季春熙一人生活的确独木难支,她是那种习惯于依靠人的人,又是有天稀里糊涂,听萧子焱这么说,倒是想要看看那林大娘了,萧子焱趁热打铁,让人送了林大娘过来。
春熙没有见人呢,唯恐两人相处不好,此刻那林大娘到了,两人这么一看,季春熙发觉林大娘是个和蔼可亲的中年女子,那饱经沧桑的眼带给人一种苦命人特有的柔情,而这林大娘一开口说话更是柔情似水。
她做事一点不拖泥带水,是个伺候人的模样。
第九十八章:水之波纹
“大娘的儿子在中京做生意呢,卖一些土特产,大娘是一年不如一年了,如今也有了落叶归根的意思,到底是三皇子体恤大娘,不然奴婢岂非要老死在深宫内院。”
“快不要哭哭啼啼,答应本王以后伺候好秦姑娘,秦姑娘有什么需要就来找我。”萧子焱叮嘱了一声,那林大娘感激不尽,连连点头。
季春熙无以为报,却哪里知道一切都是噩梦的开始。
两人要分别了,季春熙忽然有点舍不得,想要邀请萧子焱到府上去喝茶,萧子焱唯恐府上人多眼杂自己被认出来了,推诿道:“我也出来许久了,再说了我这个身份也不好同你回去喝茶,今日就此别过,以后来日方长。”
又道:“不要让其余人知道我们的关系,父皇那边最讨厌皇子和官员走的太近,在他看来那是植党营私。”
“那是自然,我们的关系不会让第三人知道。”季春熙抿唇一笑。
那林大娘很会说话,伺候人也一个顶俩,带了林大娘回去后连夫人都赞不绝口。
因林大娘的儿子在中京做生意,所以闲暇时间林大娘总要离开府上出去走动走动,她离开之前总将一切都安顿的井井有条,而夫人和季春熙都不是吹毛求疵之人,他们喜欢林大娘也同情林大娘,所以林大娘去哪里做什么她们从来不去过问。
至于宫里,春璃只能疏远萧祁煜。
但舒尔雅却还是和之前一般的仇恨季春璃,但凡她们见面,舒尔雅总要闹腾,春璃是好好先生,大多数时候不是敬而远之就是赔礼道歉。
“太不像话了,你如今也学了不少歪风邪气,那季春璃将你怎么样了?你总和他过不去做什么?”舒洱沄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这日朝着舒尔雅发火了。
如今舒尔雅已不怕舒洱沄了,“哥哥,你不会喜欢上了她?她死气沉沉的有什么意思,如今世子爷一颗心都在她的身上,他对我不冷不热,我难受极了,你只看到了季春璃的委屈你何尝看到我的委屈了,皇兄。”
“阿妹,不要为难她了。”舒洱沄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兄妹俩为此事不欢而散,舒洱沄之前就告诫过舒尔雅联姻是错误的,而和萧祁煜联姻更是错上加错,奈何舒尔雅一点不相信,如今自食恶果却又怨天尤人,如若让她再选择一次,她自然不会靠近萧祁煜。
但时间不会倒流,世界上没有如果。
季春璃自然不会知道因为自己而引发的战斗,今日她到应后这边溜达了一圈,早早的回去休息了,因今日是爹爹的生辰,季春璃准备去乱葬岗祭拜一下。
是的,爹爹被埋在了乱葬岗,不封不树,死无葬身之地。尽管后来的季春璃已有能力为爹爹操办丧礼了,但却不敢有任何行动。
在中京,季胜平已成为历史,史官笔头下一个微不足道的标点符号,春璃到府上后看绿萝在嗑瓜子,旁边的紫藤握着盘子在接瓜子皮,对面是连翘,两人二五八万有一搭没有一搭的聊天,辛苦的紫藤忙前忙后。
春璃就不清楚了,为什么她们这么喜欢为难紫藤,看春璃回来紫藤弱弱的笑着,春璃从紫藤手中将姑盘子接过,“要不要本大人伺候你们吃瓜子啊?”
“那也要的。”连翘微微一笑,翘起来二郎腿继续吃,绿萝转身就走,春璃怒了,用力将盘子丢在地上,“我不在的时候你们总这样不和睦,多大个家啊,闹这个做什么?”
诶那声音震到了,绿萝回过头指了指紫藤,她比季春璃看起来还愤怒:“大人不在家的时候,她做了什么呢?你怎么不问一问她?”
“啊!我?”紫藤恐惧极了,被这低气压吓到了,顿时手软脚软跪在了地上,“哎呦,你们就不要为了我争吵不休了,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的错。”
紫藤左右开弓抽自己的脸,动作整齐划一,就犹如彩排过一百次一般,春璃看到这里顿时明白,她不在的时候他们一定多次这样处决紫藤,不然紫藤怎么会这么游刃有余。
“你起来!起来。”春璃搀扶紫藤起来,指了指隔壁的屋子:“去休息。”
“大人不能不要我啊,我孤苦伶仃,没了这一份差事您让我到哪里去谋生呢,大人,大人啊。”紫藤跪在了季春璃面前,哀嚎起来。
“放心好了,这屋子里人人都不要了,你也还在。”季春璃摸一摸紫藤的发髻,“你先去休息休息,我和她们有两句话说。”
紫藤听说春璃不会将自己打发掉,这才笑了笑,欢欢喜喜的去了。看紫藤离开,春璃少不得教训了两句绿萝,但绿萝却一点不接受,“你知道她今日做了什么?你不分皂白就教训我?我不接受。”
“你今日又做了什么呢?你看看你有一点奴婢的样子?”要不是绿萝是萧祁煜安排过来的得力干将,要不是绿萝日日在保家,季春璃第一个斥退了绿萝。
绿萝一点不服气,和春璃不欢而散,那连翘靠近季春璃,“季春璃,那紫藤可不是什么好人,你如今不弄走她,将来栽跟头就知道厉害了。”
但春璃不知为什么她们对紫藤有这么无穷尽的敌意,她也不祥搞清楚了,递进的事情一箩筐回来后还要料理这些鸡毛蒜皮,她哪里有时间。
原本是带了绿萝去祭拜爹爹,但此刻和绿萝吵架了,春璃只能更改计划,她换了意见寻常的衣裳,买了冥钱后到乱葬岗去了。
但季春璃到后已看到了一团灰飞烟灭的灰烬,其实这乱葬岗里头的亡魂多了去了,有人来祭扫也很正常,但今日黄昏这个时间点,却还有人过来就让春璃奇怪。
但诧异也仅仅是弹指一挥间,她将竹篮子里的冥钱焚烧了,絮絮叨叨了一些话,转身离开。但才走了两步,春璃就看到一棵树后有两个人,那是主仆二人。
两人在聊什么,接着蹲在了地上,因在暮色里,所以春璃也没能看清楚究竟那是谁。
两人祭拜完毕准备离开,春璃唯恐被发现,转身躲避了一下。
就在此刻,春璃听到背后的树叶沙沙的在响动,那分明是动物了,她抬头一看,只看到树木摇晃,不见动物。
“糟糕,是人!”
春璃想到这里,急忙去追,果真有人偷窥自己,但那人行动很快,飘忽犹如鬼魅一般,刹那之间就不见了。
春璃只能原路返回,结果看到了路口的两个人,她也没有留意究竟对方是谁,但才靠近,那人就叫了一声“季春璃。”
春璃一愣,本能的抬头,暗沉沉的暮色笼罩在了两人之间,也笼罩住了他们背后的崇山峻岭,他的声音很空旷,很响亮。
“你是季春璃,对吗?”对方问,春璃看清了,来人竟是舒洱沄,她不清楚究竟舒洱沄为什么会来这里?但她明白,她被跟踪了。
这一刻,她本能的想要逃离。
但她更清楚,她无路可逃。
两人面面相觑,春舒洱沄又道:“你不用震惊,我也是过来祭拜人的。”这句话让春璃半信半疑,但敌意却因了这句话而悄然减少,春璃福了福,不动声色站在他的对面。
她猜不透他要说什么,要做什么,也不敢去猜。
“你是季胜平的女儿,对吗?”舒洱沄一句话说穿了海底眼,春璃后退了一小步,一种惶惶然的恐惧感攫住了她,她规行矩步,总以为自己谨小慎微一点问题都没,哪里知道连舒洱沄都看出了秘密。
第九十九章:水患
她不知道如何作态,点头?摇头?承认?否认?春璃丧魂失魄的站在他的对面,舒洱沄慢吞吞道:“春璃莫怕,多年前……”舒洱沄将往事娓娓道来,听起来更好向凄美的天方夜谭,更好像不切实际的杜撰。
但一切竟都真实可信,春璃听过后,攥着的拳头逐渐放开了,“爹爹一辈子种德施惠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身首异处。”
“我是报恩来的,春璃,我调查季胜平很久了,发觉她的两个女儿下落不明,我追本溯源找了许久,后来发觉你或者就是他两个女儿之一,之前每一年我都给他写过信,大概你没有留意吧。”
并非如此!
季胜平帮助过的人多了去了,所以逢年过节的礼物和感谢信犹如雪片一般,自然也有不远千里从南瞻国来的,但舒洱沄唯恐自己的信会给季春璃一家带来不必要的困扰,因此上的落款是一片水波。
“澐,本就是水面之波纹。”舒洱沄道。
春璃忽然明白了,或许自己并非形单影只,“以后有什么需要,我会帮助你,放心好了。”
“好。”但事情虽然弄明白了,春璃依旧提心吊胆,确切的说,她和他还不算十分了解,对一个“仅此而已”的“半陌生人”来说,推心置腹是最危险的勾当。
春璃点到为止。
“回去吧,晚了。”春璃看了看周边,有淡绿色的眼睛,也不知道是狐狸还是什么其余的动物,还有幽兰的火焰!在人类看来这的确有点恐惧,但春璃却一点不怕,甚至于觉得这这诡异也温暖可亲。
和人心比起来,这一切恐惧也单刀直入太多了,而人类呢?心是最深不可测的东西。
两人这才一行动,周边黑黢黢山岗内出现了几个人,那几个人是伴了舒洱沄出来的,就在那几个人靠近的时候,忽然有个黑衣人靠近了他们,那黑衣人一一伏击了他们。
那人有多厉害,真出其不意,众人都倒在了地上,春璃看到这里,急忙寻找躲避和逃离的方向,“太子,这边!走这边!”春璃拉了舒洱沄往前走。
“不能去!”舒洱沄一把将季春璃扼了回来,“万万不能去,那边更危险,走另一边!”那边是荒郊野岭,舒洱沄早注意过了,此刻这么一说,春璃急忙回身。
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黑衣人握着长剑过来伏击舒洱沄,那舒洱沄武功还不会如季春璃呢,但此刻竟挺身而出去保护她了,春璃看到这里大为感动。
刹那之间,那人已抓住了春璃,犹如一只鹰隼抓住了兔子一般,提溜了季春璃的后脖颈子到远处去了。
“师父,您怎么在这里啊?”那人没有冒犯和伤害舒洱沄的意思,他拉了季春璃就走,将之丢在了一个安全的地方。
“春璃,你相信他?”他开口了。
他背对着季春璃,她看着他那挺拔的后背,那沧桑的声音让春璃似乎回溯到了什么久远的记忆,那是云遮雾绕的。
“春璃,半年前我就回京了,我教授你拳脚功夫,那时节我就想和你相认,现下我们终于可以见面了,终于可以好好儿的聊一聊了。”师父回过了头,将脸上的面具拿走。
“哥哥?”今日的惊喜一波一波,春璃从来没有怀疑过师父的身份,他只知道师父是萧祁煜安排给自己的非常厉害的一个人。
但却怎么都想不到师父其实竟是自己的哥哥,春璃怔然盯着对面的男子,他的面庞棱角分明,他的眼睛黑沉沉好像此刻的永夜。
“春璃!”
“哥哥!”
季春璃和季云凌拥抱在了一起,春璃想不到萧祁煜的安排竟是如此绵里藏针,如此草蛇伏线,连哥哥都被他安顿到了这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让裹挟住了她,春璃落泪了,欢喜的泪水从眼眶里流了出来。
“春璃,春璃啊。”季凌云用力抱着春璃,恨不得将春璃揉到自己的骨血内去,春璃只感觉喘不过气,许久后两人在平静了。
聊起来,季春璃才知道原来季凌云遭遇围追堵截后得到了萧祁煜的救助,并且萧祁煜安排了他的散兵游勇在某个地方休养生息,如今已许久许久了。
他的队伍在壮大,扩张。最让季春璃想不到的是,萧祁煜一个兵都没有,兵戎的事全盘都交给了季凌云,春璃也不知道萧祁煜为什么会那样信任哥哥。
“我要回去了,不然那边得找起来。”春璃指了指背后,季凌云点头:“在宫里注意安全,我会在外面照应好姐姐和娘亲,此刻还不适宜和她们会面,你也不要告诉她们我到中京一事。”
“成交。”春璃和季凌云击掌,这孩子气的动作让季凌云笑了笑,春璃从夜色中摸索到舒洱沄他们旁边,舒洱沄此刻坐在一块石头上,他面前跪着几个人,那几个人都分别受伤了,看起来狼狈极了。
“带人立即到这里来,找不到季春璃大家殉葬!”舒洱沄的声音冷冷的,春璃听到这里,蓦地心头一暖。
有人要行动,春璃唯恐他们果真来人漫山遍野寻起来,急忙出现,“太子爷,我在这里呢,刚刚给虚惊一场,他抓了我我咬了他一口,躲避在了丛林里,此刻才摸索了过来。”天知道她季春璃宁肯死都不肯撒谎。
但形格势禁,季春璃怎么能不去撒谎?
舒洱沄看季春璃死里逃生回来了,欢喜极了,拉住了季春璃的手。两人下山,春璃回到府上已半夜三更,舒洱沄回四方馆去了,他不需要给任何人做任何解释,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到哪里去就到哪里去。
春璃回去后竟兴奋到睡不着了,尽管今日不开心的事也比比皆是,但还有什么比哥哥的出现更让春璃心花怒放呢?她现在也不必要为姐姐担心更不必为娘亲伤怀了,她相信哥哥一定会暗中设法保护好她们。
只可惜,爹爹不在了,否则他们一家人团聚,那可真太好了。
第二日进宫,早朝上中书省有人送了奏疏,说坊间有灾情。其实也正常,毕竟到了秋季,黄梅时节家家雨,护城河不泛滥成灾才怪呢。
但中京却一点都没有因气候的变化而又任何改变,人们依旧开开心心,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消息一出,皇上皱眉,“年年都在赈灾,每一年都投不少的银子,朕的国库都快为灾情掏空了,但每一年堤坝依旧一触即溃,钱呢?那钱究竟去了哪里?”
这财政需要一层一层的拨下去,款项到一个层级那层级的人就下手薅羊毛,等到老百姓手中哪里还有银子?朝廷为这个每一年都杀一个工部尚书,他们贪污受贿,一个比一个还凶狠。
但贪得无厌之人虽然在人头落地,并不妨碍其余人作案。
“皇上,这些钱财一下去就乱了,每一年都在拨款,但并不能真正专款专用,依照老臣看,不如找人督工,将每一笔钱都写了账目送上来,如此一目了然岂非是好?”一个老臣建议。
“但哪里有这样的人?如今洪水一来,马上瘟疫也到了,接二连三都是祸乱,依照微臣看,不如先迁居,让他们到安全的地方,等汛期过去一切风平浪静了,让老百姓回来。”
“糊涂!”萧祁煜义正词严,他才不管那老大臣的位分和年岁呢,“您真是纸上谈兵,都说了会有瘟疫,这瘟疫会跟着人走,一旦瘟疫到来,岂非得不偿失?”
“那世子爷看,有什么好办法?”
第一百章:分和离
“父皇,儿臣请旨去处理此事。”萧祁煜将此事大包大揽,皇宫里的确不可大展拳脚,无论他以后想要得到什么,都需要得到民众的认可和拥戴,这就是第一步。
所谓机遇与挑战并存,时势造英雄,越是危险的时候,才更能烈火见真金。嘉定皇帝瞅了瞅萧祁煜,“你带兵打仗还可以,这些事只怕不中用,你二弟倒是有工匠精神,但他做木器还可以,一旦参与这些大事就难上加难了,朕也犯愁。”
“父皇,小大由之,说起来一切事都可小中见大大里见乾坤,我很喜欢看天工开物,知道物理,不如父皇让我跟皇兄去吧。”
皇上有点为难,就在此刻,萧子焱终于道:“父皇,去年治理水患,我也参与了,今年不如就让儿臣来,儿臣一定处理的好好儿的。”
皇上瞅了瞅他们,虽然银子到了萧子焱手中萧子焱也未必不去薅羊毛,但相比较其余人,萧子焱似乎不会克扣的太狠。
“朕准你们到坊间去治理水患,萧祁煜,你在东城,你和二弟在一起,萧子焱,你在西城,西城地势高,朕会差其余人给你。”嘉定皇帝一般下令后不会更改,更不会随意变化。
闻声,两人分别点点头,朝臣也都看出来了,天子在考虑储位的问题,这是让萧子焱和萧祁煜龙争虎斗,到底看看谁才是栋梁之才。
下午,水灾一事已人尽皆知,春璃听说萧祁煜要到坊间去,还要去东城,有点莫名的恐慌,她第一时间产生了帮助的意思。
但天子没有号令,她怎么能轻举妄动,下午,春璃在西宫外徘徊了许久,竟不知道该不该进去,院落里一群人在收拢东西,舒尔雅咋咋呼呼,“那个也带着,不要丢弃,都带着。”
马上是各种大大小小的箱子,沉甸甸的木箱、皮箱和藤编箱将马儿脊梁骨都压弯了。马车内的东西更多,多到不可思议。
“哎呦,这个衣裳是我下午穿的,那个是早上穿的,每天不能重复,你们都准备好啊。”舒尔雅完全将赈灾当做了去玩儿,竟连每天穿什么衣服都预备好了。
她在庭院内吵吵嚷嚷,忽然瞥见了季春璃,她冷漠一笑,抿唇靠近季春璃,“怎么,季女官也要去呢?季女官做什么去?如今皇上没有命令,女官又能怎么样?”
“我找他。”季春璃道。
“他?”舒尔雅冷笑,“你这水性杨花朝秦暮楚的贱女人,你让他萧子焱对你情根深种就算了,你还让我哥哥对你难舍难分,你是什么身份,你总要做梦当世子妃吗?他将来很可能是帝王,你是什么人,你要做皇后?你也不看看你几斤几两。”
“我没有那个意思,临走前有几件事想要叮嘱叮嘱。”季春璃看向舒尔雅,舒尔雅围了季春璃转圈,眼神毒辣。
“他不要见你,你好自为之吧。”春璃闻声,正准备离开,哪里知道沈寄从庭院里出来了,对季春璃行了个礼:“王爷有请季女官。”
春璃咬着牙齿进入了屋子,萧祁煜正在看齐民要术,这书他看了无数次了,他之前生病的时候居住在翊荷居,日日有事没事就看书,各种弄内容都看,如今倒是派上用场了。
春璃盯着萧祁煜看,发觉他认真读书的样子很耐看,竟有点不知怎么去靠近他了,他总能带给春璃一种不能描述的感觉,似乎他们之间隔着很远的距离,明明他们近在咫尺。
“来了?”萧祁煜平静的开口。
“世子这一去,路上凶多吉少,春璃等会儿准备恳求帝王,随您一道儿离开,爹爹忧国忧民,最是将民生疾苦放在心头,春璃也如此这般。”季春璃道。
闻声,萧祁煜轻轻抖了抖衣袖上的落花,他没有说话,抬眸看着背后高大的一棵树,“父皇不会同意你跟着我的,否则今日朝堂上就说出来了。”萧祁煜道。
“我会去恳求,只要您带着臣下就好了,不会给您添麻烦。”其实季春璃太担心萧祁煜了,他这一走,萧子焱一定会在路上算计他,危险如影随形,不若自己也跟在旁边,也好规避。
“圣上不会同意,春璃,无论怎么说,百姓第一。”萧祁煜说完又道:“去吧。”春璃心潮澎湃,的确希望能和萧祁煜在一起,但哪里知道遭遇了拒绝。
从萧祁煜的宫里出来,舒尔雅已经靠近,看季春璃愁眉苦脸的表情,她已猜到了春璃吃瘪,哈哈大笑。
“你就是个女官,还是个医官,你以为你什么什么人?你跟我们去赈灾,皇上会同意才怪呢,你还是好好儿在这里待着吧。”舒尔雅嘲弄一笑,春璃深吸一口气,不理睬她。
下午,马队已离开中京,这边一走,那边萧子焱也要走,春璃依旧在担心,但迟美却到了长宁宫,“春璃姐姐放心好了,我早决定跟煜哥哥在一起救济老百姓去了,我们珠联璧合一定旗开得胜,你等我们凯旋就好。”
大概这算是许多糟糕的消息里头唯一一个值得让春璃欣慰的吧。
就在春璃以为今日已太平无事的时候,皇上旁边的高允之到了,高允之道:“天子召见女官到乾坤殿叙话呢,走吧。”
春璃内心忐忑,皇上老人家好好的召见自己干什么呢?她一面寻思可能性一面往前走,入乾坤殿后,皇上已在等待了,他身旁站着一个医官,那人是季春璃在太医院内的朋友。
两人投契的很,看季春璃进来,皇上微微睁开眼睛,“你退下。”那医官施施然行礼离开,春璃行礼靠近,嘉定皇帝盯着春璃看了看。
那高允之已识时务的离开,大殿内安静极了,这种安静让春璃的心紊乱了,她面对的是敌人,是对手。皇上许久才开口:“你没参加朝堂会议,今日外面闹水患,朕指派了西宫、二皇子和三皇子治理水患。”
皇上简单的叙述,完全让春璃摸不着头脑,许久后又道:“朕现如今将你安排到一个皇子身旁,你给朕帮帮他,也盯着他,他有什么不合乎规矩的动作,立即汇报来。”春璃闻声,连连点头。
她开心了,毕竟自己还是要和萧祁煜在一起了。
她面上有了如沐春风的微笑,嘉定皇帝缓慢道:“你跟在三皇子背后,给朕好好儿的盯着他。”
“什么?三皇子?”春璃刚刚给还镇定自若,此刻她几乎怀疑是自己听错了,怎么就是三皇子?为什么不是西宫呢?
“是,三皇子!不要问为什么,他的一切举动和行为你都要汇报上来,去吧。”皇上挥舞了一下袍袖,季春璃哭笑不得。
下午,春璃加入了三皇子的队伍,萧子焱看季春璃到了,冷笑一声:“你恳求了父皇还是父皇下令要你跟着我?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季春璃。”
听萧子焱这意思,似乎对现状也不明朗,春璃莞尔一笑:“这叫投桃报李,帮帮你罢了。”萧子焱猜不透谜语,皇上怎么可能差遣季春璃帮助自己?
春璃跟在萧子焱背后,两人很快到了东城,而萧祁煜到了西城,东胜国的帝京东高西边低,所谓水往低处流,萧祁煜要做的可比萧子焱的困难的多。
春璃和萧子焱在一起,真苦不堪言。
萧子焱已多次调查过季春璃,但奈何季春璃的身份保护的很好,他不得其门而入。这日,两人已安营扎寨,萧子焱邀季春璃和地方官去聊,那地方官是个尖酸刻薄之人,但表面上却一脸的仁义礼智信冠冕堂皇。
第一百零一章:疏浚和抵流
两人地方官聊了聊,发觉钱款在下拨的过程中缩水的的确确是被不少人盘剥了,那人也不敢说,毕竟他自己每一年也都在腾挪。
两人上了堤坝,冒着蒙蒙细雨看着远处,万籁俱寂里星星点点有几个打渔船还在劳作,春璃叹口气:“哀民生之多艰,哎。”
“不要唉声叹息,过去看看。”萧子焱道。
“到那边去?”春璃诧异,直觉是自己听错了,这时节多危险啊,怎么能到那边去?damn萧子焱却点了点头,那地方官叫刘兴贵,他点头哈腰急忙准备了船只过来,众人朝着浩淼的护城河而去。
船只乘风破浪,萧子焱竟一点都不怕,炯亮的目光盯着远处的打渔船看,刹那之间一股惊涛骇浪席卷了过来,眼瞅着不少的打渔船酒杯席卷消失在了黑暗里。
看到这里,萧子焱有点震惊,那刘兴贵已下的手软,跪在地上恳求王爷撤离,萧子焱耽误了不少工夫才撤回来。
“这是父皇给我最后的一次机会,此事要做不好,我这一辈子再也没有可能飞黄腾达了,怎么能爱惜自己的性命?”萧子焱怒冲冲的。
大家都知道这是萧子焱最后的机会,情愿帮忙,接下来萧子焱和季春璃跋山涉水,两人去了不少的地方,季春璃只能治病救人,说到治水患那是一窍不通。
第二天,天还没有亮呢,萧子焱已让人将季春璃找了来,春璃打着哈欠,“做什么?”
“修堤坝,我们去督工,走吧。”春璃无可奈何,只能尾随在后面,堤坝犹如一条龙,这堤坝还是多年前修筑的,尽管每一年还依旧在修筑,实际上不过随便“缝缝补补”,此刻萧子焱将朝廷的钱款都用在了修筑堤坝之上,一群人冒着雨水在勤恳的劳作。
春璃过去一看,发觉江畔人山人海,大家都挥汗如雨。
“这怕不成,堤坝重量越多,越容易被洪水冲垮,不是吗?”想当然尔,这虽然是猜想,但也不完全是猜想。
洪水到来后如狼似虎,在季春璃看来,单纯的去修筑堤坝一定是错误的。
“你来督工,让他们快点儿弄!”萧子焱将一把马鞭交给了季春璃,春璃一怔,从萧子焱手中将马鞭接了过来,顿时感觉责任重于泰山。
怎么叫“她来督工”啊。
萧子焱走远了,春璃这一看发觉不少人都是老百姓,大家看春璃靠近一个个六神无主,“女官啊,小人在做事情,小人在做啊~!女官不要抽打小人,小人在做事。”
“女官开恩啊,小人也在做!”
一片哀鸿遍野,春璃将马鞭藏起来,但走到哪里哪里怨声载道,转了一圈后春璃的心情跟复杂了,她到现在为止都不知未来将怎么做。
她是不希望萧子焱成功,但当她看到老百姓如此啼饥号寒,如此胆战心惊,这一幕幕变成了流动的画卷在春璃脑海中翻滚,她看着看着真五味杂陈一言难尽。
一天结束了,堤坝是高峻了不少,但雨水从天而降,将刚刚给修筑起来的堤坝已冲刷的不成个模样,半夜三更,萧子焱又送了一群人过来修筑堤坝,竟犹如秦始皇修筑长城一般。
过了两天,堤坝已弄的差不多了,而洪水地毯式的蔓延到了堤坝旁边,就在下午,水中一声怒吼,巨浪已翻滚着鸣叫着匍匐前进,众人老远看着那堤坝摇摇欲坠,再看时洪水已冲垮了堤坝,有史以来第一次洪水进入了都城,不少跑得慢的人都被席卷了去。
好在东胜国王都地理比较高,否则此刻全军覆没,洪水吞并了不少的房屋和庄稼,情况危险,很快就有人将消息汇报到了中枢,嘉定皇帝一听,但是愤怒,“然后呢?”
“然后、他们还在研究下一步怎么做呢,小人那边一有消息立即传给您。”一个卫兵跪在皇上面前,皇上沉重的点了点头。
那人很快跑了出去,一天无数次跋来报往。
洪水进入王都后水位线在不停的上升,眼看着就要过城门了,就在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洪水却忽然到下游去了,一时之间洪水逐渐消失,大家这才额手称庆。
而下游,萧祁煜压根就没有修筑城墙,他早知那城墙糟糕极了,就如一个垂垂老矣的步入了风烛残年之人,这么一个人怎么可能阻挡千军万马一般的洪水?
他选用的是疏浚的方式,这些洪水全部都疏导到人迹罕至的荒郊野岭或者某些下流去了,他这边再也没有了其余的行动。
萧子焱看到这里,心惊肉跳,责骂了不少跟随他谋士,那些人都跪在地上,并不敢说一个字。洪水算是过去了,但依旧还要修筑堤坝,周而复始的工作开始了,春璃感觉这样做治标不治本,和萧子焱聊。
但一开始萧子焱还心平气静,很快的萧子焱就生气了,骂季春璃妇人之见。
“我怎么就妇人之见了?”春璃的意思很简单,“将现有的堤坝全部丢拆除,将根基继续挖,然后修筑起来,这样才能真正起作用。”
但萧子焱压根就不听。
春璃也没办法,只能任凭他每天带民众去修筑,人人都敢怒不敢言,眼看着竣工了,萧子焱草草慰问了一下受灾群众这就准备回去了,而再看萧祁煜那边,他那边的情况很糟糕,堤坝已东冲西决,随时有可能会完蛋。
至于萧祁煜呢,竟在大鱼大肉。
萧子焱的人汇报了萧祁煜的行为,萧子焱皱眉,“这难不成是什么障眼法吗?都这个节骨眼了,他在用公款吃喝?”
“是,全部都是公款!”抓住了萧祁煜的证据,萧子焱顿时气焰嚣张,下午就到中京去告状了,其实嘉定皇帝的消息比萧子焱的还要快不少,他早知道萧祁煜在做什么了,但却不动声色。
萧祁煜是深谋远虑的人,他实在是没有可能乱来。
“朕会处理,你也要吊民伐罪,做个受人礼遇的王。”皇上这么说,萧子焱退下,他做的第二件事是贿赂地方官,那刘兴贵早被贿赂的有眼色了,每一年不都这样?
下午刘兴贵在土地庙附近就挖出了“灵芝草”,立即奏报到朝廷去,希望表彰一下萧子焱,萧子焱未免太急功近利了,春璃提醒萧子焱不要班门弄斧,但萧子焱就是不听。
下午,春璃和萧子焱闹别扭了,两人不欢而散,春璃决定去找萧祁煜看看情况,萧祁煜的行为奇异极了,连季春璃也猜不透。
到萧祁煜这边,春璃第一个看到的是萧祁祯,萧祁祯正在算账,旁边众人握着算盘和毛笔挥汗如雨,忙的不亦乐乎。
萧祁祯也没有拿任何木器。
好像,他只有闻到了刨花和松节油的气味儿才能睡得着似的,好像这些是他的快乐源泉以及安全感由来,但今日他少见的英姿飒爽,盘膝坐在庭院内和众人算账。
春璃唯恐捣乱了他们,并不敢靠近,但萧祁祯却起身。
“春璃,你来了?”他微冴,将纸张放在了地上凑近了春璃,春璃道:“你们在算什么?”
“皇兄要修筑拦河大坝,从头到尾的修筑,需要银子,算一算需要多少。”其实,如若按照“从头到尾”的修筑模式展开,那自然是一笔没有上限和下限的款项了。
然而他们却还聚在一起认认真真的核算,“要一百万两黄金吧?”春璃问。
“大概要一千万两,”萧祁祯一笑,“还不够,我们已盘算了许久,究竟哪里来这么多的银钱。”朝廷是的确短缺了,而这事一旦进行下去,势必旷日持久,开弓自然不能半途而废。
第一百零二章:天不降横财
春璃想到这里,也已知了萧祁煜面对的难题。
“他在做什么?果真在和地方官吃吃喝喝吗?”春璃问。
萧祁祯摊开手一笑,从他那无奈的表情春璃就看出了问题,她到后院去了,后院布置的犹如太平码头,里头不但在开宴,还有几个美丽的舞娘,舞娘穿的衣裳也很暴露,几个地方官谈笑风生。
萧祁煜邀他们看美人儿跳舞,舞蹈告一段落,萧祁煜切入主题,“今日,本王是过来敛财修筑拦河大坝的,诸位也都到了,如今也该看着捐一点。”
这句话一出,众人大惊失色,他们都是东胜国内书数一数二的贪官,萧祁煜邀他们到来之前对每个人都有一笔估算。
按照他自己筹备的力量想要修筑拦河大坝,实在是螳臂当车九牛一毛,但他将视线盯在了这些贪官污吏和土豪劣绅身上。
这一群人能应邀过来参加宴会,他们还与有荣焉呢,哪里知道背后有什么安排或阴谋诡计?
“诸位今日到这里,大概也都看到了本王的困难,能到这园子来,想必都决定捐款了,如今朝廷已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皇上那边接二连三拨款,朝廷也坐吃山崩了,因此本王还拖赖你们慷慨解囊。”
“有道是三年清知府也还有十万雪花银,如今大家比那七品芝麻官可大多了,动动手指也可呼风唤雨,那就都捐吧。”萧祁煜淡淡的笑着,依旧还命令舞娘劲歌热舞。
刚刚给大家还有心情去看舞蹈表演,但此刻各个汗流浃背,不说看表演了,恨不得找一条地缝钻进去。
众人面面相觑,一个胆怯的声音冒了出来,打破了维持许久的沉默,“世子,那就从小打到,小人这里抛砖引玉了,小人是在座诸位里头最微不足道的,太多也的确拿不出来,就二百两银子吧。”
那人说完,旁边一人准备记录,结果萧祁煜却冷漠笑了笑,他将一张纸从衣袖中拿出来,也不知道那张纸上写的是什么,顿时对方面色泛白,沉默了许久。
“大人可先考虑考虑,本王去去就来。”萧祁煜看到了季春璃,他起身举步靠近春璃,春璃早知这是鸿门宴了,此刻一看果不其然。
她面上带着一抹淡笑,迎视着他,他依旧如此玉树临风,似乎连日来的辛苦并没有让她他产生沧桑与疲倦。
两人相视一笑,是那种老友久别重逢的默契,春璃被萧祁煜带到旁边去说话,他看起来温润如玉,似乎坊间的生活已让他平静而知足,似乎面对的危险与压力完全微不足道。
春璃盯着那幽深的眼看,竟有一点难以自拔。每当她心情低迷或者遇到魔障的时候盯着那双宁谧的眼看一看,心情就会好起来。那是一种可以获取的能量,他的眼如碧波粼粼的海洋。
春璃站在他的对面,萧祁煜伸手,从他发丝上将一片落花花瓣拿下丢在了风里,“此刻来找我做什么?”
“想过来、看看你。”春璃竟有哦了表达的障碍,她惶恐的攥着拳头,萧祁煜距离她太近了,以至于他的呼吸能让她真切的感触到,他凑近了春璃嘴巴几乎落在了她的耳垂上,他要说什么,但却淡淡一笑。
“很快就过去了。”萧祁煜莫名其妙来了这么一句,春璃也不知道那“很快就过去了”暗示的是洪水,还是说的是其余某些东西,她不明就里,盯着萧祁煜看。
“知道皇上为什么要你跟在他身边?”
“盯着他。”皇上已将目的挑明了,春璃也心知肚明,但话刚刚给说出来萧祁煜就淡淡的笑了,“皇上让你盯着她,其实也让她盯着你,皇上想知道你是我的人,也还是他的人。”其实,皇上更想知道萧祁煜和萧子焱谁更有雄才大略,是更是治国安邦。
“原来如此。”春璃脑袋有点空,每当面对萧祁煜的时候,都会如此。
“春璃,去吧,很快就过去了。”同样的话,萧祁煜又说了一次,春璃咬着丹唇点点头离开。他折返,在一片落花里走向了众人,那一群人似乎已聊过了,看萧祁煜到来,之前那人已跪在了萧祁煜面前。
“如今国难当头,王爷!卑职宁愿毁家纾难,捐三千两白银。”那人也豁出去了,刚刚给萧祁煜交给他的是他和一个上级官员往来的书信,里头聊的内容就是如何倒腾朝廷的钱款。
此刻证据已确凿,在那纸张的右下角萧祁煜还批注了钱款的数目,那人只能照办,他知道这东西一旦送到了帝王手中,一切都另当别论。
“哦,记下,本王代老百姓感谢刘大人了。”写好了后,刘大人终于可以自在在的离开了,看刘大人优哉游哉离开,其余众人也开始捐,萧祁煜手中握着一张纸,目光如炬盯着那张纸看,那严峻的视线几乎可以将那张纸射穿。
众人报出的数字一旦符合萧祁煜的标准,他们就可离开,一旦不符合,他的浓眉就会虬结起来。
大家陆陆续续捐款,一会儿黄金万两已叮当响,这群人终于离开,有线报称,不少官员捐款结束都悬梁自尽了,具体事情谁也不清楚。
他们怎么能留下来呢?
萧祁煜得到了部分银子,立即揎拳捋袖开始大动作,他让人将堤全部都起底,然后开始修筑,裴炎高德楷等人昼夜不停的出谋划策,指点众人。
但修筑拦河大坝哪里是一朝一夕的事,很快钱款就全部都弄完了,然而毕竟拦河大坝才起来了一点点轮廓,众人再一次陷入了愁城。
“郑邱意,你去调查一下东胜国谁家的生意做的最好,邀请他们来吃饭。”所谓无奸不商,那些做生意的人早知道萧祁煜的手腕了,即便是邀请了他们,他们也不敢过来。
当日,沈寄握着名单挨家挨户去提醒,不少人都在托病,沈寄的脾气向来不好,结果一个装病的人嗝屁了,众人看到这里哪里敢继续?
第二日,商人也都到了。
“本王不要你们白白做事,你那青楼从今以后作为朝廷的教坊司,有什么好事第一时间给你,朝廷每个月需要的粮食从你们的店里出来。”这群人都是生意人,他们知道得罪世子爷是什么下场,一一都遵循了萧子焱的要求捐助。
在那个时代,重农抑商,因此商人的生活也水深火热,大家都比较唾弃投机倒把,但没有商人时代却不可能前进,人民的生活也将原地踏步。
有的商人有的是钱,但却没什么名誉,萧祁煜按照他们捐的款项来赏赐他们,赏赉的东西不过一张黄花梨的牌匾,什么“德厚流芳”什么“厚德载物”,上面的字儿都是萧祁煜的亲笔,龙飞凤舞自成一家。
大家也扬眉吐气。
而另一边,萧子焱早回去了,他这边的一切也早偃旗息鼓了,嘉定皇帝暗暗的将他们两人的一切行为做了比照,发觉萧子焱仅仅为做事而做事,且偷奸耍滑喜欢做表面文章,但萧祁煜就不同了,他稳扎稳打,敢作敢为。
等季春璃回来,皇上召见了她,两人聊起萧子焱在外界的行为,春璃犹如皇上另一双眼睛,她将一切都一五一十说了,一点错误都不敢有。皇上听了后,捻须一笑:“你所言甚是,倒没有任何错误,张富,和你说的一般无二。”
春璃一看,那叫张富的原是个跟随在他们身旁的马夫,暗忖,皇上果真工于心计,得亏一切都规行矩步,不然此刻连她也不可幸免于难。
第一百零三章:从天而降的婚姻
她看都不敢看张富。
然而此事也毕竟过去了,经过此事后萧子焱在帝王心目中已一落千丈,萧祁煜却莫名之间腾空成为了万众瞩目。
她季春璃呢,在此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她谁都没有帮助,嘉定皇帝因此判定季春璃并非萧祁煜的人。
出宫的路上,春璃遇到了舒尔雅,舒尔雅在守株待兔,看春璃靠近,立即准备过去为难,春璃看舒尔雅到了,行了个礼。
大概也是春璃运气使然,在舒尔雅没折腾她之前舒洱沄到了,并且顺利的带走了她,从皇宫出来,舒洱沄道:“帝京总这样乌烟瘴气,你不要胡思乱想,早早回去吧。”
“我知道。”
接下来的几天一切风平浪静,期间春璃见了一次姐姐,见了一次娘亲,娘亲依旧殚精竭力,叮嘱春璃注意安全云云。
“这是给娘亲您调的,这个方剂吃了后您的身体就逐渐好了。”春璃公事公办一般将药方给了娘亲,夫人握着,泪水却扑簌簌滚落了出来。
春璃尤其见不得人家落泪,她现如今有点轻鄙娘亲,叮嘱姐姐照应娘亲后和季春熙说话了,春熙握着季春璃的手。
春璃看向她,笑道:“你看起来竟是比之前还活力四射了,如今这官儿做的威风八面吗?”春璃自然是在调侃季春熙了。
春熙忽略掉了春璃言语内的讥诮,睫毛忽闪忽闪竟犹如蝴蝶一般,春璃鲜少看到病怏怏的姐姐这么青春而具有生命力过,她笑着轻抚了一下姐姐的额颅。
“春璃,我爱上了一个人。”季春熙犹豫再三,终于嗫嚅道,其实春璃从季春熙的神情与语态就看了出来。
是啊,只有爱情才能让一个人脱胎换骨,只有爱情才能从内而外的改变一个人,春熙握着春璃的手,那眼内的光炽烈好像星星的光芒。
“对方是个什么人,你们是这么认识的呢?”在生活中,春璃始终是大姐大,季春熙比较腼腆,被季春璃这么一问,立即面红过耳。
视线在春璃的脸庞上游移了许久,终于缓缓地开口,“春璃,我认识他的时间还很短,对他也不是很了解,但人最重要的人品,他是个好人!春璃,你不在的时间我遇到了多少事情?”
季春熙的眼内有了惊惧之光,小腿后缩了一下,似乎眼前有什么洪水猛兽,“春璃,你不知道的!我太需要个肩膀了,太需要了。”春熙说着话竟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春璃一看季春熙,当即想到了娘亲。
她是完美的继承了来自娘亲的某些缺点,这软弱的哭似乎竟能改变一切,春璃抱着春熙,爱抚的轻拍了一下春熙的后背,嘟囔道:“好了好了,你喜欢他就好,最难能可贵他也喜欢你,你是幸运的。”
春璃的话语欲言又止,“我就没有那样幸运了。”
是啊!之前她误会萧祁煜喜欢她,她为了他,几乎可以玉石俱焚。然而萧祁煜呢,她需要的是一个聪明绝顶的帮手,一个鞠躬尽瘁的小跟班。
他是那种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天神,在他的世界里,是完全不需要爱情的,此刻她除了祝福姐姐还说什么呢?不过话说回来,季春熙向来神经大条,春璃自然要就她心水的男子急需了解了解了。
追问道:“论理,我是不该问他是谁的,如今父亲不在,你我和娘亲相依为命,我们就犹如在钢索上跳舞一般,一步走不好就万劫不复了,所以选择的对象的时候也一定要多一个心眼儿,莫要堕入了什么的圈套。”
“阿妹,难道我还是当年的季春熙吗?难道我还一成不变吗?”被季春璃这么一激,季春熙嘟唇,神情不怿。
从小,虽然季春熙才是姐姐,但春璃从来没有将季春熙当做姐姐来看,在他的世界里,春璃是比自己略大一点的存在,但那个“大”仅仅是年岁上的时间差。
至于春璃,自爹爹去世后,春璃竟颇有点“长兄如父”的感觉,对娘亲、对季春熙,她都照顾有加。
春璃扳正了季春熙的脸颊,顺着那眼泪水滑落的位置轻轻的亲吻了一下,亲密道:“那我就不过问了,姐姐是成熟了不少,但有什么推心置腹的话你找我说就好,再讲,婚姻大事也不是你情我愿就能的,还需要时间的千锤百炼,姐姐,春璃祝福你。”
她说了不少真心实意的祝福语,季春熙心花怒放也亲吻了一下春璃,两人不能在这里耽太久,聊了会儿,春璃将照顾娘亲一事也叮嘱在三,季春熙连连点头。
二人在夜幕降临之前离开,春璃今晚不需回宫,下马车后她深一脚浅一脚到恢复去了,倒是心潮澎湃。
此刻,一个人走在安安静静的小巷子里,似乎生活的重担和一切纷纷扰扰都不翼而飞了,连脚步都轻捷了不少,眼看着就要到府上了,春璃却忽然看到一个人从墙上飞了出来。
“糟糕!有贼!”春璃唯恐小毛贼窥到了什么秘密。
至于金银珠宝,在她眼里都是身外之物,她尾随了那小蟊贼往前走,眼瞅着那人进入了一个宅院,那女子轻轻叩击了一下门板,有人打开门警觉的朝两边看了看,一把扼住了她的手腕拉了她到屋子去。
屋子里那一束明亮的光落在了那被跟踪的女孩脸上,春璃赫然震惊,那竟是紫藤。蓦地想到了之前绿萝找自己无数次告状,说紫藤形迹可疑,之前春璃也没感觉什么,此刻这么一看,似乎一切都明白了。
老天,一切竟如此这般!
春璃也不敢去偷窥,黯然失色的回去了,果真刚刚给到府上就遇到了绿萝,绿萝抱着长剑冷漠的盯着季春璃,那眼神有点讥诮,有点嘲谑,还有点不屑一顾。
“我都知道了,你什么都不要说。”春璃想不到事情竟会这样,她难受极了,她对紫藤千好万好,换过来的竟是鬼鬼祟祟的算计和背叛。
“我们不动声色,等她继续露狐狸尾巴。”春璃看向绿萝,绿萝点点头,拍了拍季春璃的肩膀。
“找到她的线索后怎么做呢?”
“不留。”
春璃果敢的开口,那“不留”那个字自然是杀了,听到这里,绿萝满意的点点头,嗤笑一声拍了拍季春璃等肩膀:“实话实说,我真是越发喜欢你了,季春璃。”
春璃叮嘱让连翘和王振、绿萝等监控紫藤,但那种监控是不动声色的,行云流水的,春璃安排好了这一切后回去休息了。
入秋后天气一天比一天还冷,天亮的也比之前推迟了一些,春璃到朝廷也无所事事,但不去却不可以。为应后听了脉息,应**着婴儿的鞋子道:“你说我的孩子有多大了?”
春璃哭笑不得,之前和爹爹学习医学的时候春璃就知十月怀胎的过程中孩子是如何演变的,一开始有多大,逐渐有多大,接着有多大等等。
“大概就如您手中的鞋子一般,这么大。”春璃看向鞋子。
“啊,”应后脸上顿时绽放了兴奋的光,神情欢喜极了,“竟已这么大了吗?可真好,真好啊。”
早朝结束后,皇上召见了春璃,春璃到乾坤殿去,皇上道:“朕找你过来,是聊一聊你的终身大事。”
春璃听到这里,顿生恐惧感,终身大事?皇上这是要将自己许配给舒洱沄吗?如若春璃以“和亲公主”的身份嫁给舒洱沄,那么就要离开中京了,调查将会永永无穷的耽误下去。
第一百零四章:理智与情感
她急忙跪在地上,“皇上,卑职此刻一心一意都在朝廷,然而并没有谈婚论嫁的意思啊。”
“你已到了适婚年龄,朕和你一样大的时候萧祁煜都出生了。”这不是夸张,这一句话倒是噎得季春璃无言以对。
两人正在聊,皇上对高允之挥挥手,让高允之找萧祁煜进来。
片刻后萧祁煜到了,春璃就更感觉奇怪了,难不成嘉定皇帝要为她和萧祁煜指婚不成?如若果真这样倒页罢了。
春璃听到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他缓慢回过头看向萧祁煜,萧祁煜已跪在了自己身侧,从春璃这个角度看过去能看到萧祁煜那完美的侧脸,有的人侧脸比正脸还惊心动魄,他的下巴笔挺而尖锐,棱角分明。
他的鼻梁骨是带着贵气的,高峻而挺拔,那颀长而蜷曲的睫毛几乎可以放下一根毛笔,而那眼内蕴出的光,可以吸引一切女子。
是他喜欢的人啊!
春璃只感觉心跳加速,他们两人都到了,她期待的看向了帝王,皇帝满意的点点头,“朕找你过来,是聊一聊春璃的婚事,春璃能有今日,拖赖你帮助,朕看她也到了适婚年龄,所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朕在这里也要紧锣密鼓为你们张罗着。”
一通老生常谈。
春璃有点焦急,心头在不住的催促,求求您老人家不要离题万里了,您就直奔主题告诉我吧。
春璃不怕做“小”,至少她相信自己和萧祁煜的感情是经得起推敲的,而时间会见证他们是爱人,就这么简单。
“朕你,在这中京也看了许久,才貌双全的倒不怎么多,春璃是女官,她的另一半也一定要旗鼓相当,身份地位自不待言。”
“是。”萧祁煜搭茬,“父皇的意思,是让儿臣帮春璃物色一个吗?”萧祁煜看向嘉定皇帝。
天子龙心大悦,起身道:“朕的意思,还找什么金玉良缘?朕看,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有一桩姻缘啊。”
春璃更断定皇上会安排她下嫁给萧祁煜了,心犹如兔子一般七上八下,萧祁煜却不解,语声迟滞而缓慢,不动声色道:“父皇的意思,究竟那人是谁呢?”这么一追问,皇上眉开眼笑。
“朕看御前侍卫武状元厉无畏就不错。”春璃听到这里,一股气血反逆到了脑袋,她只听到头脑里嗡的一声,犹如一双无形的手握着铜锣在她耳边打了一下,她几乎要昏过去了。
但她还需保持体态的端庄。
皇帝将季春璃和萧祁煜的眼神都尽收眼底,他的视线在两人面上梭巡了一圈,春璃当即准备反对,但萧祁煜却欠身,就事论事一般开口:“春璃出身寒微,那厉将军也一般,他们都是从最下面摸爬滚打上来的,如今联姻,的确为天作之合。”
“春璃,你呢?朕怎么看你不开心?”嘉定皇帝瞅了瞅春璃,慢悠悠开口。
话说,季春璃怎么可能开心的起来?她的命运就要莫名其妙被这一双翻云覆雨的手改写了,春璃准备申辩,但却趋前一步,“微臣惟命是从。”
“那就挑个好日子吧。”皇上颔首,肥硕的身体犹如肉球一般滚到了龙椅内,目光灼灼,“煜儿,春璃是拟提拔上来的,如今这事情朕交给你,你定要做的花好月圆,怎么样?”
“儿臣一定完成的尽善尽美,皆大欢喜。”萧祁煜的声音依旧清朗。
就在这一切都板上钉钉的时候,门口却冲进来一人,那急切的脚步声似乎雨点一般,春璃因背对着那人,此刻她惊诧的回过了头。
萧祁祯到了。
萧祁祯趔趄了一下,推开了旁边的一个太监,看萧祁祯急匆匆冲进来,犹如要行刺一般,福生急忙挡在了帝王面前,做了个完美的人肉屏障。
“二皇子,您止步,止步啊!这里也是您闹的吗?”那太监竭力的阻挠萧祁祯靠近金殿,但萧祁祯毕竟一鼓作气进入了屋子。
他长驱直入,跪在了季春璃旁边,“父皇,您在谈春璃女官的婚事吗?”这句话问的爽利,犹如一把匕首直杀人心。向来萧祁祯都是温润如玉的君子模样,哪里有过这般的冒昧?以至于嘉定皇帝一时半会没能反应过来,更没有让殿前武士叉他出去。
皇上居高临下盯着萧祁祯,季春璃也打量了一下他,他是跑进来的,短跑让他气喘吁吁,额头的汗水濡湿了发际线,一枚一枚犹如珍珠一般滚圆的落下。
他的眼明媚极了,气息在拂动。
“起来说话。”皇上非但没为难萧祁祯,反而还准允他起身,萧祁祯起身后,忙道:“父皇是要赐婚吗?儿臣恳请父皇收回成命,儿臣喜欢的人是季春璃啊,自春璃到皇宫,儿臣就注意她了,父皇!”
这句话冲口而出,大家的神情都发生了变化,这么一个刚毅木讷之人今日竟毫不吝啬的表达了自己对春璃的喜欢,爱慕,这让季春璃也意外。
皇上向来处变不惊,但此刻攥着的拳头已让人看出了端倪,空气顿时静默了,只能听到萧祁祯的呼吸声,绵延不绝的……
“父皇,皇兄已有了南瞻国公主,何苦让春璃后来居上,既是要指婚,儿臣恳求父皇让季春璃嫁给儿臣吧。”萧祁祯说完,开始叩头。
春璃看到这里,心微微苍凉,原来连萧祁祯都以为皇上会给她和萧祁煜指婚,但哪里知道皇上并非如此,所谓的指婚背后还有无穷尽的阴谋和算计。气氛尴尬极了,轮到天子开口。
“朕已经准备将春璃赐婚给里厉无畏了,此事不可更改,至于你?”嘉定皇帝指了指萧祁祯,“朕会给你重新安排,春璃不适合你。”
“厉将军?”萧祁祯以为自己听错了,跪在地上,身体前倾看向皇上。他今日鼓起勇气过来恳求皇上收回成命,他唯恐萧祁煜会捷足先登,但想不到皇上的安排竟果真是他完全意料之外的。
“是!”皇上冷哼一声,“你也到朕这里无理取闹了?退下!”喝令离开,萧祁祯还要说什么,但春璃却立即丢给萧祁祯一个眼神。
他离开了,郁闷极了。
“春璃,你可有异议?”看萧祁祯离开,嘉定皇帝问,季春璃含笑,她已破釜沉舟,当她发觉萧祁祯并没阻挠此事发生的时候,她已心灰意冷。
他们之间到底仅仅是利用关系,雇佣关系,除掉利益,不存在任何情感。
“皇上安排,自然门当户对,是金玉良缘,春璃感激不尽。”季春璃行礼,嘉定皇帝看春璃如此这般,满足一笑。
“其实,文书朕都写好了,你父亲和娘亲身份低微不好到帝京来,朕就要肩你父母之职,此事朕为你安排的很好。”皇上说完后,让高允之宣了厉无畏进来。
春璃之前就听说过厉无畏,他是皇宫内的侍卫首领,帝京的侍卫每十个人为一“总”,一总又叫做一旗。
厉无畏是千总,可统领上万人龙禁尉,未来此人将是季春璃的夫君,然而春璃兴味缺缺,似乎连多看一下他的心思都没有。
按理说出生寒微的季春璃能嫁给千总厉无畏已是三生有幸,但却从春璃脸上搜寻不到一点点诸如开心、激动等等神色。
春璃面如死灰,一切在帝王的命令下逐步完成,春璃盯着眼前人,一时半会竟不知说什么好。
倒是那厉无畏,他看向季春璃的视线是带感的,欣赏的,毕竟季春璃是中京唯一一个女官,春璃身上有一种奇异的气质,说她羸弱,但在这一种淡淡的脆弱里却有一种英姿勃发,一种战无不胜的锐气。
第一百零五章:皇恩不浩荡
但说春璃勇猛,却因了女孩的妩媚而中和成了另一种惹人怜爱的感觉,春璃的婚姻已板上钉钉不容置喙。
萧祁祯想要求婚,但遭到了拒绝。萧祁煜面无表情,无动于衷,似乎春璃命运的走向和自己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就在这当口,舒洱沄到了。
门外是高允之高唱的声音,舒洱沄闻讯而来,当他知道季春璃就是当年那个丫头后,早有了据为己有之意,此刻焉能眼睁睁看着春璃被这其余人攫住。
舒洱沄进来,跪在了嘉定皇帝面前,皇上似乎并不意外,倒是厉无畏眼神愕然,他不理解究竟季春璃是用什么手段让这么一群男人为去神魂颠倒的,从季春璃身上一点女子应该有的柔媚和妖娆都没有。
正因如此,更让他好奇。
“吾皇万岁!”舒洱沄带着强烈的目的性而来,“皇上,外臣求婚。”说真的,他已有语无伦次,一句“求婚”让天子无言以对,他笑了笑,和颜悦色道:“不知道求何人?”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舒洱沄指了指春璃。
皇上凝思了一下,如今他既不能将春璃嫁给萧祁祯,让他们珠联璧合强强联手,又不能将春璃嫁给舒洱沄,让他们远走高飞,一时之间最适合的金玉良缘倒是季春璃和厉无畏了。
季春璃不能主宰自己,已听天由命,在她看来,最坏的结果就是嫁给厉无畏,其中还有什么惊心动魄的起承转合,似乎已不十分重要。
“只可惜,你晚来了一步,朕已下令让春璃女官嫁给厉无畏了,如若你果真要和我朝女子联姻,朕会为你物色。”皇上一面说,一面摇晃了一下手中的黄绢。
他刚刚并没有写什么,但此刻手中却多了圣旨,一切的一切自然早早就安排好了,明明已板上钉钉舒洱沄却不着急,叩头道:“还请皇上收回成命,外臣对季女官一见钟情。”
他的话不多,但难能可贵在每个字儿都掷地有声,每个字儿重于千钧,春璃看向舒洱沄,视线又在萧祁煜和萧祁祯的面上梭巡了一下。
她多希望萧祁煜能和舒洱沄一样据理力争,但他是平静的,平静到不可思议。一切的一切,看来都是她自己在作茧自缚了,春璃哀叹了一声。
“你也是太子,自然知道君无戏言,朕这里如何能出尔反尔?”嘉定皇帝盯着舒洱沄质问,一时之间舒洱沄默然无语。
春璃唯恐局势会愈演愈烈,她也明白萧祁煜是不会有可能恳求皇上将自己许配给他的,换言之,即便是萧祁煜开口了,皇上也没有可能答应。
春璃思忖到这里,眼前倒是豁然开朗,那层层叠叠的雾霭似乎彻底消失了,尽管此刻的春璃依旧不能看到更远处的秘密。
“皇上!”当事人终于开腔了,“臣女认为这是很好的姻缘,既然是天赐良缘,臣女自感激不尽,厉将军,你我给皇上叩头谢恩吧。”
早早的结束这闹剧吧,她进宫来的目的本不死谈情说爱,不是吗?至于花落谁家,这个问题从她一脚进入深宫内院就该明白的。
那厉无畏憨厚老实,听春璃如此说,似乎带动了情绪,连连叩头。
春璃是锦上花,也是解语花,能得到春璃做另一半,对他来说是一种不能言说的快乐,微妙的欢喜。
两人叩谢恩典后皇上让他们离开了,至于其余几个人是怎么样走掉的,春璃不感兴趣,从乾坤殿出来,春璃强颜欢笑。
她的心上插了一把锋利的匕首,厉无畏跟在春璃背后,瓮声瓮气道:“我会对你好,春璃,一定会对你好。”
他在许诺,春璃点头,“厉将军是一言九鼎的真君子,春璃能嫁给您实在是万千之喜,我知道了。”春璃开始演戏,然而这寂寂深宫内,多少人都戴着面具呢?
看春璃喜不自禁的快活模样儿,厉无畏靠近花篱,一把摘了一朵茱萸花插在了春璃的发髻上,“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是是,冲洗白头偕老。”春璃笑了笑。
一切都成了定局,圣旨一下,一切覆水难收。春璃明白,那厉无畏是天子的人,他把控了他的一切,而期望让厉无畏也把控春璃。
到第二日,尚宫局和鸿胪寺已操办了起来,似乎正因为春璃是有史以来第一个女官,所以婚姻一点不删繁就简,每一个流程和细节都精致的很。
就连婚礼上的器皿和装饰都考究而精美,那厉无畏自然开心极了,春璃也笑吟吟,大家从他们那满足的笑容里似乎品尝到了幸福和快乐,然而谁知道呢?春璃的笑并非有感而发,她被人装扮着,将各种熠熠生辉的东西插在了头上。
铜镜里的自己竟是那样美丽,她向来对各色绚烂的宝石不感兴趣,但今日铜镜里的自己却格外美丽,也不知道是人因了饰品而焕然一新,还是饰品被人衬托的价值连城,更换了喜服后,春璃眼神空洞的盯着外面。
她多么希望萧祁煜会阻挠一下,她决定了,只要萧祁煜在这事上略微一从中作梗,她就跟定了他。
冤案不查了,一切都到此为止,她要他,仅此而已。她从来没有这么坚定过一个信念,但萧祁煜呢,只是一个劲儿的让人装扮她,却从不过来看她究竟怎么样了。
古人结婚在下午,黄昏的昏和“婚”音同字不同,但却因袭了这么个约定俗成的传统,春璃身穿五彩缤纷的衣裳,等待外面的喜娘。
大概是皇天不负苦心人,春璃终于等到了萧祁煜,他大概是是第一个参观新嫁娘的男子,异性在未经许可的情况下不可进入。
但萧祁煜是个例外,毕竟他授命天子,要为春璃的婚礼擘画,他从来没有贾建国春璃这么美丽的一面。
他何尝不想带了春璃离开这里,但他心头还有炽烈的希望,还有放不下的梦想,还有触摸不到的东西牵引了他,他盯着春璃看了看,春璃茫然起身,嘴角的笑弧在一点一点打开。
那是真正快乐的笑,她的眼因期待而闪亮,“萧祁煜!
第一次春璃连名带姓的叫他,一点不害羞,一点不恐惧!她受够了他们之间的礼仪道德,受够了他们之间的繁文缛节。
春璃端庄的站在萧祁煜面前,“我今日好看吗?”连春璃自己都迷醉于自己的美丽,尽管日日的她都容光焕发,但今日更别具一格。
“你就要做他人妇了,我也为你高兴。”萧祁煜这一句话顿时将春璃打为原型,春璃沉默了。
“我以为,你会求婚的。”春璃低眸看着自己的鞋面,她终于可以大胆的表达自己的内心了。
萧祁煜抱住了春璃,他亲吻了一下春璃的睫毛,那颀长的睫毛在那吻之下很快就颤动了起来,接着一股凄凉的泪水从纯澈的黑瞳里滑落了出来,几乎弄脏了她精心描画出来的妆容。
他亲吻了一下春璃的鼻梁,而后抱着春璃,将春璃放在了旁边的云榻上。此刻季春璃只响**和萧祁煜燃烧一次,哪怕一次也好,她什么都不要了,忘我的亲了过去,唇齿之间的秘密一览无遗。
挑逗、追随、欢喜、触碰、春璃心头的死火山顿时鞭痕了活火山,有什么喷薄欲出的东西,是岩浆吗?还是自己那冰封了多年的心,春璃慌乱的解开了萧祁煜的衣领,萧祁煜的手已……
就在此刻,萧祁煜忽然理智,将放在春璃衣服内的手拿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