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满血回归
其实,萧祁煜也知道,定是季春璃在提点。此刻对萧祁煜来说是机遇但不是际遇,是挑战,他也知道那木盒一定很难以索解,毕竟二弟是名副其实的木匠,而三弟呢,聪明绝顶,他们二人双剑合璧都不能看出端倪,可见问题。
他一面走,一面闲闲的开口询问那木盒的造型等等,等人到水绿南薰殿外,大略对木盒已有了一定的猜想。
数字!
对!打开木盒的钥匙一定是某一个数字,而这个数字按照排列来说一定是横竖左右加起来都对等的。
原理想明白很简单,但具体操作起来却难上加难。
眼看着进入水绿南薰殿,嘉定皇帝低眸朝着门口看了看,三年多了,他几乎要将萧祁煜给忘记了,这两年来萧祁煜重病缠身已朝不保夕,他发觉他看起来和当年一般,似乎时光并没有从他身上抽离走什么。
反而是那张脸上多了一些坚毅的痕迹,那黑漆漆的眼明媚而美丽,孤傲好像雪狼,他的动作一点不慢,“孩儿来迟了,父皇万福金安,母妃母后康宁。”
萧祁煜跪在在团花地毯上。
此刻,季春璃也热泪盈眶,自入宫后萧祁煜无数次的帮助自己,现如今终于反客为主了,她终于有办法也帮一次萧祁煜了,那种感觉真好极了。
季春璃不知说什么好,唯余泪水汩汩,好在任何人都没有注意他,因萧祁煜这一来已成为了众人的目标与核心。
“起来吧,最近你身体抱恙,使团前来朕也不好通知你过来,此刻太子拿出了这么一个木盒,说是很考验人的智慧,你且看看能不能解开。”
若能,那是萧祁煜厉害了。
若不能,一个百病缠身之人解不开玄妙原本也正常,横竖皇上不着急。萧祁煜起身,舒洱沄盯着萧祁煜看了看。
之前他就听说过关于萧祁煜的一切,这无数个皇子内,真正上过战场杀敌的就是萧祁煜,而皇帝昏庸,竟一点不重用萧祁煜。
也算是萧祁煜锋芒毕露才遭遇了雪藏,如今皇上几句冠冕堂皇的话已说动了萧祁煜,他到了!
他的视线和舒洱沄的视线触了一下舒洱沄直视着那双眼睛,那是一双黑漆漆的瞳眸,盯着那双眼看的时候会产生一种晕眩之感,就如盯着海水在看,感觉一般无二。
萧祁煜的视线春水一般越过舒洱沄,对舒洱沄抱一抱拳头,那舒洱沄也温柔的拱拱手,已让太监将木盒送了过来。
萧祁煜握着木盒看了看,一开始也茫无头绪,但刚刚他就在脑海中不断的思虑究竟什么原理什么办法能构成一个数字,且这个数字是横竖左右每一个连加起来都会统一的。
“这个皇子倒是面生的很,皇上之前怎么不让他出来呢?”舒洱沄嘴角有一抹鄙薄的笑,看了看高高在上的嘉定皇帝。
那嘉定皇帝没有开口呢,应后已笑了笑。
“之前之所以没让煜儿出来,不外乎是因煜儿有点采薪之忧,如今病情只怕也过去了。”应后竟会帮萧祁煜说话,萧子焱听到这里,目光研判的盯着应后。
难不成季春璃……
她看了看季春璃,发觉季春璃的视线有点痴呆,就那样盯着堂下的萧祁煜,说真的,这一刻的萧祁煜看起来孤立无援,无助极了。
“我知道了。”萧祁煜用最短的时间看出了端倪,“这盒子可以打开!”他宣布。
旁边的萧祁祯听到这里明显松了一口气,至于萧子焱,他的神情诡异极了,目光阴狠而毒辣。
“那就打开,刚刚太子已经说过,谁打开这个就可探骊得珠,只怕这夜明珠非你莫属。”这么一说,萧祁煜将盒子放在了桌上。
“先插一句,这盒子可不能用暴力去破坏啊,萧祁煜。”此时此刻,舒洱沄还是来了一句游戏规则。
毕竟萧祁煜是迟到的,谁知道他懂不懂这些呢。
萧祁祯淡漠一笑,“你果真以为这些玩意儿我们中京人就打不开吗?中京的奇技淫巧可比这多了去了,且让我打开给你看。”
季春璃也很好奇,他怎么这么快就分析出来门道儿了,她的脚步不由自主的靠近,萧祁煜的手轻轻的移动木方,“戴九履一。”
他从第二排开始,将九和一分别推送到最两边,“二四为肩”,第二步骤将二和四移到了第一排的左右。
“左三右七。”萧祁煜将第三排放成了左边三右边七的排列。
“五为中宫!”说完后将“五”移动到了中间。
舒尔雅已震惊,她虽然是陪同哥哥到中京来玩儿的,参观来的,但实际上也是来寻觅个乘龙快婿。其实中京早有和南瞻国联姻的意思了,奈何她盯着对面几个皇子看了看竟一点不心动。
他们愚蠢极了,除了一个个穿的很华贵,实际上也并没有什么让她过目不忘的,但当萧祁煜到来后一切就另当别论了,他看起来远远不如其余的皇子庄重,甚至于有点病态,有点灰头土脸。
但他带给人的感觉是凌厉的,是利剑出鞘一般的锋芒,即便是他笑的如此难纯良无害,但宝剑依旧还是宝剑,依旧锋利极了。
“哥哥,要遭打开了!”舒尔雅惊惶的声音飘到了舒洱沄的耳朵内,舒洱沄却很气定神闲,“不要怕,哥哥还有办法呢。”
“哦,哥哥,你打听一下这萧祁煜究竟婚配了没有,此人是个人才呢。”舒尔雅哪里知道,这人才反而是不被帝王重视。
木盒打开了,顿时一道璀璨的光从盒子内攒射了出来,那光是柔和的,但却让人不能闪避,春璃向来不喜珠光宝气,但此时此刻却感觉想要将那夜明珠据为己有。
萧祁煜将夜明珠看了看,“真是一个好大的珠子。”
这下好,舒洱沄赔了夫人又折兵,盒子被打开不说连夜明珠都要拱手相送了,但毕竟有言在先,舒洱沄将珠子拿了出来。
“就送给世子做个纪念吧,这珠子在你中京可能不多,但我南瞻国靠近大海,里头的夜明珠多了去了。”言下之意又是在夸多斗靡了。
“恭敬不如从命!”
萧祁煜握住了珠子,他轻笑一声,捧着珠子看了看,“如此,我就借花献佛了。”季春璃听到这里,蓦地看到萧祁煜朝自己走了过来。
不!不!不!
她不想暴露自己和萧祁煜之间的关系,这珠子怎么能送给自己呢?不,不!而萧祁煜的步履已轻盈的靠近了她,季春璃一时之间似乎成为了众人的焦点,而舒尔雅的视线已变成了万劫不复的毒箭,就那样冷冰冰的盯着季春璃。
春璃吞咽了一口唾涎,她只感觉心慌意乱,一股子温暖的血液似乎在咽喉的位置横冲直撞,那是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感觉,那感觉舒服极了。
然而……
“母后如今身怀六甲,将这珠子放在母后的凤坤宫,晚上可照亮,白日里可把玩。”萧祁煜将夜明珠握着,缓缓地送到了应后手中,那应后大味哦震动,看了一眼高允之。
高允之啊高允之,你刚刚给答应告诉他是我举荐了他出来了,应**着夜明珠满足的笑了,**微微,“煜儿你最近身体可还好,昨日本宫和皇上还念叨让人过去给你看病呢。”
“不过纤芥之疾罢了,如今全好了。”萧祁煜说的是实话。
等你们给我看病,我只怕要变成白骨一堆。嘉定皇帝已多年没有好生看看萧祁煜了,此刻视线路在萧祁煜的身上,竟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动和陌生。
两人都沉默了。
“皇上,煜儿长大了。”旁边的容妃摁压了一下眼角。
“母妃。”萧祁煜毕恭毕敬给姜容喜行礼。
第六十二章:斗智
看到这里,舒洱沄一怔,合着自己这一来竟还促进了他们之间那紧张而矛盾的关系吗?真是不可思议啊,舒尔雅盯着舒洱沄看了看,“哥哥,还怎么办啊?”
等那边叙旧完毕,舒洱沄有了其余的念头,准备到处走走,嘉定皇帝也酒足饭饱,邀请众人到后花园走走散散心。
一群人到了朗润园,舒洱沄终于想到了一个念头,“传说东胜国物价不高,倒是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花一文钱就可买到装满这一屋子的东西?”
舒洱沄指了指对面一个空屋子,那屋子很大,寻常是关闭的,此刻众人要过去歇脚,高允之已经带领了一群太监过去开门去了。
这怎么可能?
一文钱买到的东西可以将一屋子都装满,痴人说梦吗?
“我先,也好抛砖引玉。”舒洱沄从烛台上拿走一根蜡烛,用火镰打火将其点燃,顿时屋子里亮了起来。
众人看到这里顿时明白了,是啊,蜡烛只要一文钱一根,一根一文钱的蜡烛燃烧的光就将屋子给装满了啊。
顿时大家明白了,该死的舒洱沄又准备考验人,嘉定皇帝盯着几个皇子看了看,意思是让众人回答,萧祁祯和萧子焱俩人绞尽脑汁,萧子焱旁边的智囊团都到了,探头探脑回答某些问题。
至于萧祁祯,他除了木匠其余的事情不很擅长,哪里知道一文钱能买到什么东西?俩
就在此刻,萧祁煜那边已有了办法,“父皇,儿臣想到了一个惠而不费的办法,一文钱都不需要就可将屋子装满呢,且可以保持三天。”
这才是信口开河呢,什么东西不花钱就罢了,还可以装满屋子,且保持三天?
那舒洱沄自诩是个聪明绝顶之人,此刻听到这里竟一时半会也索解不出,说真的,他是看到了蜡烛才想到这个事儿的,因满以为用了蜡烛已占了先机,其余事,倒是不清楚。
“你来,让大家也大开眼界,免得有人说你胡言乱语。”嘉定皇帝也想知道什么东西可以装满这屋子,并且保持三天。
大家面面相觑,露出了期待的神色,但季春璃似乎已明白了什么,只见萧祁煜气定神闲的靠近了一棵树,众人一看,那是桂花树。
此刻距离中秋节不过一个月前后,八月的桂花遍地开,此刻早开的如火如荼了,萧祁煜捡起来一枚小石子轻轻一丢,嘭的一声那小世子准确的打断了一根枝条,夜色里画出一条行云流水一般的轨迹。
急着萧祁煜伸手将枝条握住了,高允之已明白了过来,送了梅瓶过来,注水后萧祁煜将桂花丢在里面。
“这桂花供养在里头,三天不会凋谢的,屋子里有暗香盈袖。”是啊,桂花的想为你至少三天不会消失。
舒洱沄想不到萧祁煜会这样聪明,他用光装满了屋子,萧祁煜立即用气味装满看了屋子,此刻萧祁祯和萧子焱两人都静默了,而嘉定皇帝不怿的眼神已冷冰冰的笼罩在了两人身上,他想过这两人会交给自己一个什么答卷,但却没有想过竟是这样的。
季春璃也怕萧祁祯从此会被帝王轻视,她想了想,似乎也想到了什么,凑近了萧祁祯,“二皇子?”
萧祁祯目光有点萎靡,迷惘,似乎千万种情绪在眼瞳中冲撞挣扎,但在看到季春璃那一瞬间的时候,各种翻江倒海的情绪九九归一。
他平静了下来,再也没有一种眼神能让他顷刻之间情绪稳定了。
“我有办法。”季春璃向来聪明绝顶,低低的柔嗓为萧祁祯打开了全新的可能,她也不知道在萧祁祯耳边说了一句什么,萧祁祯顿时笑逐颜开。
连嘉定皇帝都在沉思,这多年来他冷落了萧祁煜,几乎等同于豁免了他一切的继承权,此刻看来萧祁煜毕竟如锥处囊中锋芒毕露,竟是任何人都比不上的聪慧绝伦。
“父皇,孩儿也有办法。”热热闹闹中,萧祁祯的声音独树一帜,犹如划开了湖面的涟漪,应后瞅了瞅萧祁祯,眼神五味杂陈。
说真的,之前她有想过脱离萧子焱,将萧祁祯给推起来,但思来想去发觉萧祁祯不是那种很容易操控的角色,最主要的,这个皇子日日和木料打交道,对江山社稷一点儿兴趣都没有,因此她逐渐也放弃了他。
姜容喜知春璃是好好先生,倒是将春璃刚刚给和萧祁祯交头接耳的一幕看了个实打实,然而此刻她希望萧祁煜崭露头角,却不希望萧祁祯也同时大放异彩。
“哦?”嘉定皇帝瞅了瞅萧祁祯,“你虽有办法,但毕竟还是你皇兄和太子占了先机,但不算姗姗来迟,说吧,你有什么办法?”
“说难不难说简单不简单。”萧祁祯笑着将一文钱拿出来,用力丢在了殿宇之中,一声短促的铜钱落地之声充斥在了屋子。
这“玎玲”一声,同样是智慧的象征,有那愚不可及的太监和侍女还没想明白,而至于连同皇帝在一起的诸位已心知肚明。
“儿臣这是用一文钱买了一段声音,这声音不但装满了屋子,还装满了庭院呢,聊以解嘲罢了。”萧祁祯说完,胆怯的后退。
嘉定皇帝欣慰的指了指萧祁祯,鼓掌赞许:“在朕这诸位皇子里,唯你和你大哥并驾齐驱,这是很好的,其余诸位还需再接再厉呢。”
舒洱沄看了看季春璃,料这被出新裁的建议是季春璃给出的,一时之间倒开始动歪脑筋,他今晚还就不相信了,不能为难他们。
众人继续往前走,已华灯初上,在东胜国的皇宫,蜡烛和火把不是很多,他们的照明设备是一种叫晶石的矿。
这晶石生在深山老林之内,将密闭的岩洞点的五光十色,偶有放牛郎经过,因觉的好玩儿就带走了一块,后一传十十传百大家都去那岩洞里挖,满以为此物必稀少,必价格昂贵。
哪里知道越发开采数量越多,竟是不计其数,这晶石的光柔和极了,点缀在暗沉沉的夜里,一片流光溢彩。
龙庭内更讲究精细,因此晶石被打磨成各种奇形怪状,有的悬在屋顶上,有的垂在屋檐下,有的丢在池塘里,此刻这么一看,舒洱沄竟有点莫名的占有欲。
而实际上舒洱沄本是野心勃勃之人,他一从到了东胜国帝京,看这个也炙手可热,看那个也垂涎三尺,真说不尽的荣华富贵喜气洋洋。
此刻似乎对晶石好奇,萧祁煜自经过刚刚给九宫算数一劫,俨然已得主导权,道:“此乃晶石,如若太子喜欢,等殿下你回去的时候,我送你一马车。”
“自然投桃报李。”
老天,季春璃听到这里,竟发现舒洱沄果真喜欢。春璃不知不觉的走,恍惚听到一声暗暗的提醒,春璃胸口一窒,目光寻求一般的落在了背后,一张笑脸已映入眼帘。
舒尔雅。
“你喜欢他?”舒尔雅意有所指,春璃看看左近没有什么偷听的耳朵,急忙选择做小伏低,“谁?公主殿下您什么意思啊?”
“季春璃!”舒尔雅加重了每个字的语声,每个字都如大珠小珠落玉盘,“你可不是一般的婢女,你仔细自己的身份经不起推敲啊。”
“春璃身正不怕影子斜,怎么?”季春璃轻鄙一笑,一点不怕舒尔雅,别人要伤害自己,要挑衅她,春璃避无可避,何不迎难而上呢?就她目前掌握的一切力量,实际上也并没有什么好恐怖的。
“我已对你很感兴趣了,季春璃。”舒尔雅笑着摸一摸下巴,季春璃来者不拒,“同样呢,臣下对公主殿下您……也感兴趣。”
第六十三章:烹茶之衅
两人分开,众人已到了凹晶馆,这是一个彻底用汉白玉修筑的亭子,凹晶馆因修筑在太液池中央而得名,虽在夜半三更,但那冷硬的汉白玉却放射出一种美轮美奂的光,夺目极了。
众人鱼贯进入,春璃知自己人微言轻,一个女官也不好到里头去凑热闹,老远的站着,但应后却笑了笑,“春璃,过来伺候本宫。”
季春璃不得不去。
春璃将手给了应后,应后微微攥着春璃的手腕,一行走一行闲言碎语,“今日的一切真是天意,你告诉他,从今日开始本宫情愿帮助他,本宫不喜如萧子焱一般忘恩负义之人。”
“臣下明白。”春璃噙着一抹柔柔的笑。
萧祁煜,你为我修桥铺路让我成为更好的人,我为你也理当如此,你放心好了,未来的路还有千山万水,我季春璃都和你风雨同舟。
“姐姐!”
背后的姜容喜到了,凑近应后后对着她行礼,应后皮笑肉不笑,“姜儿你许久不到本宫凤坤宫来了,是本宫得罪了你吗?”
“啊!娘娘说这话就让妾身无言以对了,娘娘现如今身怀六甲,妾身乃是个名不见精装的糊涂人,如若日日过去骚扰娘娘,这成什么体统?不如深居简出的好,在一个娘娘……”姜容喜还要滔滔不绝呢,应后的手在空中斩落了一个横截面。
“别婆婆妈妈的,本宫知道了,如今春璃在你那边,你可代替本宫照料好她,其余的事我们来日方长慢慢儿推敲。”
说到底,姜容喜是怕应后的,吃应后这一吓,脸色红红白白,如成了精的冬瓜。
众人已经来到了凹晶馆,这还是季春璃第一次到这里,东胜国前一个天子铺张浪费,很喜欢修筑这些莫名其妙华而不实的东西,在这东胜国的皇宫内,光园林就找苏州的设计人修了无数过。
春天在畅春园可赏花儿,那花儿一绽放,美丽极了。有第三国送来的玫瑰,有闽南的三角梅和虎头梅,有杭州的琼花,有洛阳的枯枝牡丹,美不胜收穷形尽相。
到了夏天可以去颐和园,颐和园半个园林半个湖泊,每一个殿宇是廊桥连接起来的,相映成趣,居高临下这么一看,谁也不知道哪里是倒影哪里是建筑,看得人眼花缭乱目迷五色。
到秋天,可以去朗润园,朗润园有不少参天大树,那园林内还有茱萸和踯躅花,凤仙花、郁金香以及郁郁葱葱的扶桑花,美丽到不可思议。
除这些园林外,还有部分正在修筑,真是铺张浪费极了,春璃一到这里就莫名想到了爹爹,爹爹含辛茹苦一辈子只怕还没有到这凹晶馆来过呢。
而爹爹只是在御前老实巴交的伺候人,沉默寡言极了,如若爹爹有自己这跳脱的性格,只怕也不会莫名其妙就被杀,一想到这里,春璃的思想信马由缰,止不住绽放下去,想到了不少不少。
“这里有一棵老白茶树,这白茶提神醒脑,此刻夜深人静诸位还要秉烛夜游,不如就尝一尝?”嘉定皇帝笑了笑。
那边茶倌儿已凑近,跪在了皇上面前,“皇上,去年这棵树生了九斤就两,胚芽都嫩极了,属下挑选了六斤给您送到了乾坤殿,其余的三斤还在这里存放呢,以备不时之需,此刻您老人家光降,属下这就去准备。”
那南瞻国也有茶,但红茶为主,白茶和乌龙茶是少之又少的,此刻听茶倌儿这么一说,倒是好东西凤毛麟角了。
那舒洱沄当即要去看,大家跟在后面,春璃也准备大开眼界,前面放着茶具和笸箩,里头的茶叶是被什么东西压过的一般硬朗的,一股绿撞入了眼,春璃之前在府上也鉴赏过不少名贵的茶,但如眼前一般的却从所未见。
那舒洱沄也大开眼界,不吝啬的赞美:“不是说是白茶,为何是绿色?”
“冲开就是白茶了。”嘉定皇帝倒不嘲谑他少见多怪,指了指远处:“那边有个泉眼,里头的源头活水味道甘甜,就用这个来烹调。至于烹茶却要用西柚木的木炭,那木炭不骄不躁,烹出来的最好,诸位在这里稍事休整,朕也困乏了呢。”
嘉定皇帝这么一说,高允之立即送了金交椅过来,除应后和姜容喜,其余人要么席地而坐,要么坐在蒲团上,风这么一吹,一股子泥沼的气息扑面而来。
季春璃唯恐应后闻多了这个气味会干哕,将一药丸子递给了应后,“娘娘,这是用黄芪和柴胡做藿香做的,您吃一枚就不怎么难受了。”应后一开始还不相信季春璃,但逐渐发觉季春璃的确无欲则刚留在自己身边,久而久之的对季春璃就信任有加了。
而每当季春璃吃东西的时候,总自己吃一些示例的确没有问题,这才给应后吃,应后吃了后闭目养神,似乎对一切都不关心了。
她的手轻轻的落在小腹上,似乎更关心的是腹中胎儿,春璃盯着应后那年轻的脸颊看了看,心头也难过。
皇宫……究竟埋葬了多少龌龊的、肮脏的秘密,究竟抢夺走了多少女儿本该有的青春岁月和美丽,皇宫啊!
就在大家无聊的时候,皇帝让人讲笑话解闷,自己先来了一个,“朕当年还是东胜王,有一年朕去狩猎,在木兰围场见到了一个猎户,那猎户对朕行礼,朕问他叫什么名字,此人道:‘小人叫人王’,朕勃然大怒,‘你是什么人你也是人王,你如若是人王,朕又是什么呢?’”
天子九五之尊,自然人王无疑。
“朕思量给那人改个名字,朕道:‘从今以后朕送你一点,这一点就放在王里头,你叫人玉就好’。”大家从来没有见过嘉定皇帝讲笑话,一时之间倒是被吸引住了。
原来皇帝竟也有这么烟火人间家长里短的一面,众人盯着皇上看,嘉定皇帝道:“第二年,秋围的时候朕又一次在木兰围场遇到了他,朕说:‘人玉啊,你这一年可过的怎么样呢?’那人说:‘王爷您叫错了,小人是人主不是人玉啊。’”
“朕勃然大怒,‘我赐你名为人玉,怎么变了人主’,那人道:‘皇上,小人想您那一点怎么能放在腰上,恨不得将这荣耀日日举起在头顶呢,因此小人擅作主张将人玉变成了人主。’”
故事没说完呢,不少人捧腹轩渠,连萧祁煜的脸上也绽放了久违的笑弧,季春璃看到这里也忍俊不禁。
接下来讲故事的是高允之,高允之这故事讲的也别有趣味,听的人哈哈大笑,气氛很融洽,因了这些故事,似乎拉近了人和人之间的距离,春璃眨巴了一下眼睛,盯着萧祁煜看了看,发觉萧祁煜也在笑。
皇上让萧祁煜讲故事,萧祁煜竟也说了一个笑话,大家笑过了闹过了,嘉定皇帝抽瞅了瞅茶倌儿,发觉那人还没能烹好呢,不禁有点恼恨。
高允之急忙过去呵责,那茶倌儿跪在地上吊下一张苦瓜脸:“皇上,皇上啊,那西柚木的木材不够了,这深更半夜的小人也不知您要来,用其余的木材烹只怕口感大打折扣,这可怎么办啊?”
这明显是个比较困难的事了,季春璃一看,铜壶很大,下有燃烧的木材,那西柚木很硬,但却也不少灰飞烟灭了,就下面那星星点点的木材不足以将这一铜壶的水烧开。
“皇上,都说东胜国人人聪明绝顶,不知有没有什么人想一个办法让这铜壶内的水烧开呢?我已迫不及待要喝茶了,其实话说回来今日喝和明日饮也没有什么不同,只今日气氛特殊,不如就今日喝吧。”
第六十四章:极简减法
大家的视线麇集在了木材上,那未燃烧的木材只有三分之一了,如若凭那木材燃烧下去,只怕情况会糟糕!
这是个难题。
“诸位怎么看呢?”舒洱沄终于找到了刁难人的机会,不许家一样的木材,用什么办法是来烧水呢,萧祁煜道:“不如就用木叶来烧,只怕也一样。”
然而烹调高手都知道,木叶是一点就散之物,烧的水并不好,萧子焱回头和自己的智囊团聊起来,大家出了不少的主意,但却没有一个是实用性且可以说服舒洱沄的。
眼看着木材已快消失殆尽,而那铜壶内还很安静,偶有白烟升腾,但这点儿木材势必不能烧开铜壶内的水,茶倌儿已抓耳挠腮,今晚这差事做的不好是要掉脑袋的,他求助的东张西望,最后靠近了萧祁煜,一个劲儿的给萧祁煜叩头。
“世子爷,就数您最聪明了,还请您发发慈悲救一救小人啊,小人来皇宫已十九年了,这十九年之间小人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一点错误都不敢出,今日才见了天子之面,难不成就要小人人头落地吗?”
众人看到这茶倌儿,不禁皱眉。
季春璃恨不得给那茶倌儿一脚,所谓解铃还需系铃人,你倒是给舒洱沄叩头去啊,为难萧祁煜做什么?
“咳咳。”应后看到这里,准备先发制人,她明白未来的萧祁煜需要自己撑持,而自己也离不开萧祁煜的帮助,应后凤眸转动了一下,“既然太子殿下提出来了这个向来是一定有什么解决办法的了,何苦卖关子呢,眼瞅着木材要燃烧殆尽了,就试一试能不能解决吧。”
皇后娘娘含着笑这么说,一点也不咄咄逼人,甚至于她那笑带给人一种煦暖,舒洱沄自然没有办法了,他这是突发奇想准备为难人的。
他刚刚已发现了,那萧祁祯是个与世无争之人,萧祁祯是那种“临事而惧好谋而成”之人,但却没有七步成诗的才能和智慧,甚至于萧祁祯有点消极,对这些事情不怎么热心。
至于萧子焱,他太工于心计了,但智慧明显不足,而他背后那一群谋臣也不见得多聪明,其余两个皇子暂时可忽略不计。
“外臣要是知道办法就好了,外臣只迫不及待想要喝茶。”
“半夜三更喝茶到底不适于养生,黄帝内经上说,午前喝茶才好呢,倒不如今晚不喝了,留待明日吧?”姜容喜帮腔,说完后瞅了瞅应后,这俩姐妹花有哦了共情,说什么都不能让舒洱沄为难萧祁煜。
结果舒洱沄丢给舒尔雅一眼神,对方出女将,他也有女将啊。
那舒尔雅似乎很遗憾,“真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我们这如许多人竟连一点办法都没有,以后说出去岂非贻笑大方?”
老天!
以后说出去,会因你们嘴馋吃茶而贻笑大方吧?
就在这时间,木材已燃烧到还有两寸了,那茶倌儿磕头的动作也比刚刚给凶猛了,似乎预感到下一刻自己将身首异处。
“世子爷,您不能见死不救啊!”茶倌儿掉了一张苦瓜脸,对着他就叩头,看茶倌儿这模样,季春璃也爱莫能助。
这的确是个比较难以索解的迷局,看到这里嘉定皇帝斜睨了一下萧祁煜,虽然没有用语言来鼓动他,但其神情已在迫不及待的暗示了。
“回父皇,儿臣有办法。”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萧祁煜竟冒出来这么一句,众人的视线麇集在了萧祁煜身上,嘉定皇帝却喜上眉梢,“好得很,试一试。”
萧祁煜踌躇满志起身,他先瞥了一下快要燃烧殆尽的木材,接着靠近了舒洱沄,“这铜壶内的水我可以烧开。”
“我的话你想必也清楚了,”他们在用眼神交锋,舒洱沄的目光锐利极了,直杀人心,萧祁煜的眼神是温和的,但却深邃好像可吞并一切的江河湖海,具有无与伦比的吸引力,“不能借用其余的木材呢,如今木材已快完了。”
季春璃的心揪住了,是的,还没有燃烧的木材只有两寸多了,虽然那西柚木燃烧起来适度很慢很慢,但这两寸也不能带来多大的热能。
“自然知道你的规则。”萧祁煜自信满满靠近了铜壶,他从茶倌儿手中将火钳拿过来,轻轻将剩余的西柚木加起来放在了一起,以便于更好的燃烧。
其实人人也都知道这并非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此刻萧祁煜打开了铜壶,将旁边的马勺探入,舀出部分泉水,低头用力一吹火焰。
接着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那剩余的泉水咕噜咕噜开始冒泡,然后偶沸腾了,舒洱沄想不到萧祁煜会舀出部分水来,此刻几近于目瞪口呆。
“哈哈哈,朕的煜儿果真聪明绝顶,是啊,朕怎么就没有想到呢?”今日,萧祁煜大放异彩,为皇族挽尊,众人都感愉快。
是啊,萧祁煜在没有破坏游戏规则的前提完成了限定的目标,但他一点矜功自伐的意思都没有,不过态度慵懒的对嘉定皇帝抱了抱拳而已,嘉定皇帝看萧祁煜这样,真是快乐极了。
接着茶倌儿急忙过来烹茶,因减少了泉水,所以并非每一个与会者都能享用到这一口清冽甘芳的茶水,但吃到了的人都赞不绝口。
季春璃也说不上开心还是难过,甚至于此刻她已不能去描述内心那复杂的情绪了,是欣慰吗?还是与有荣焉呢?开心?
一时间五味杂陈,让人很有点意外。春璃看向萧祁祯,发觉萧祁祯的表情也和自己一般复杂,至于萧子焱,他咬着牙齿,腮帮子都鼓起来了。
这半路出家的萧祁煜竟是如此厉害,一瞬间重新万众瞩目拿走了属于自己的东西,要不是舒洱沄是外国来的使团,他几乎为一切都是舒洱沄在和萧祁煜商量了。
至于舒尔雅,她的星眸灿烂极了,看向萧祁煜的时候,唇畔弯出一个柔柔的弧度,美丽极了。
她无数次的偷看萧祁煜,但萧祁煜对她却不屑一顾,他的视线时不时的和季春璃触碰一下,然后两人心照不宣的看向别处。
茶水喝过了,大家的疲倦也被这一杯茶洗濯了个一干二净,萧祁煜在和茶倌儿说话,季春璃看到那茶倌儿露出了感激不尽的神情,两人热络的聊着什么,不外乎茶经里面的内容。
今日的巡游终于接近尾声,春璃高悬的心也逐渐陨落了下来,一切都将结束了。
过会儿,夜深沉,众人打道回府,出了凹晶馆后,舒洱沄又出幺蛾子了,这是众人意料之外的。
“皇上,臣下这一路从南瞻国到您这东胜国,看了不少山川地理,唯中京四九城这一路钟灵毓秀让人流连忘返,皇宫犹如空中楼阁一般美不胜收光彩夺目,园林内套园林,绿树成荫,真好个人间仙境世外桃源,此刻月上中天,倒是很有诗情画意。”
“我听说中京之春,有丽人行,环肥燕瘦都到外面去踏青,好时节是不能赶上了,但心头却也雀跃,如今口占一绝,诸位品藻。”
来了来了又来了。
之前是智慧和脑力的较量,此刻变成了文采的博弈,季春璃看向舒洱沄,舒洱沄握着衣袖,斟酌了少顷,张口就来,不得不让人怀疑,这他妈的是早早就准备好的。
“花朵几枝柔傍砌,柳丝千缕细摇风。霞明半岭西斜日,月上孤村一树松。”这虽然不算是很好的诗词,但却应景的很,且此刻的月就柔柔的照在众人头顶,蓦地给这首诗带来了一种生动而形象的感觉。
第六十五章:德也狂生耳
“听说你们黄带子日日五更天起来就念诵诗词歌赋了,只怕一个个都才思敏捷,还请诸位不吝赐教。”看得出,舒洱沄对自己的诗词还是很满意的。
不等嘉定皇帝开尊口,旁边的萧祁煜已道:“太子既是已写了一首春天的,到我这里就夏天吧,”萧祁煜也好像提前准备好的,文不加点就朗诵,然而季春璃饱读诗书,从来就没有在哪一本书上看到过接下来的一首绝句。
可见,某人深藏不漏,的确有七步成诗的才能。
夏日绝句:“凉回翠簟冰人冷,齿沁清泉夏井寒。香篆袅风清缕缕,纸窗明月白团团。”
有月有泉,且无论从对仗还是从诗文的整体水平,其实都比舒洱沄高出了不少的层次,众人拍案叫绝。
连舒洱沄自己都赞不绝口,那萧祁祯和萧子焱也不甘示弱,两人也出了自己的诗词,其实舒洱沄说的很对,黄带子起早贪黑日日都浸淫在诗词歌赋之中,他们的才能自是不可同日而语。
萧祁煜闲来无事的时候经常看四书五经诗词歌赋,左图右史早烂熟于心,一肚子的典故怎么可能不“下笔如有神”呢,诗词已完,舒洱沄想不到自认为挑起来最好的头儿,竟是个虎头蛇尾的结束。
眼看着就到乾坤殿了,今日斗智斗勇几乎连嘉定皇帝自己都困乏了,他决定一到乾坤殿就和众人分开,让他们也风流云散。
哪里知道舒洱沄又来了。
“刚刚给那也算不得什么厉害,其实诗词也该有点韵律上的变化,就春季那首来说,还该有点推陈出新,”话间,他早将自己提前准备好的腹稿源源不断的朗诵了出来,“风吹细浪低田麦,雨过初分浅水秧。红树半开桃脸嫩,绿波深暎栁丝长。”
众人一听,却不觉得有什么奇特的,但舒洱沄笑道:“我这一首诗按照顺序来是一首诗,就是倒背如流也是一首诗。”
众人听到这里才明白交锋的难度已在攀升,季春璃记性好,早记住了那首诗,张口就来:“长丝栁暎深波绿,嫩脸桃开半树红。秧水浅分初过雨,麦田低浪细吹风。”
果然每个字倒回来还是一首诗,这一定是煞费苦心的安排,季春璃可不相信谁有这样的才能,她之所以刚刚抢过来背诵,其目的不外乎是为萧祁煜争取时间罢了,她希望萧祁煜能在最短暂的时间内给出一个漂亮的答复。
萧祁煜眼闪烁了一下,竟果真有了,“这样玩儿下去,只怕到明日天亮也还没完没了,实际上,这并不是什么厉害的把戏,不要说皇亲贵胄可以一口气做出无穷尽的,连坊间私塾里出来的人也都可以做出来呢。”
“哦?”舒洱沄半信半疑,催促道:“既然如此,何不让本殿下大开眼界?”
“那我就来一首夏天的,春璃……”萧祁煜看了看季春璃,“本王记得你是从外面来的,你是个医官,在诗词歌赋上多有不会,但今日本王给你崭露头角的几乎,你也来一个秋天的,怎么样?”
众人骇异,这样倒装的诗词本就难上加难,好不好是其次,你要朗诵出来没有问题,还要应景,这可真让人有点为难。
春璃心头一紧,暗骂一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拉我跳火坑,但却面沉如水,纯澈的黑瞳里带着一缕温婉的笑意,“臣女狗尾续貂了,然毕竟难等大雅之堂,还请诸位包含。”
“好吧,”萧祁煜自在笑了笑,“本王这里就抛砖引玉了,春璃,你且准备。”
一句抛砖引玉将季春璃的地位莫名拔高了一些,然而季春璃一点不希望被人注意到,她希望坚韧如墙角的绿草一般生活着,默默无闻。
绿草也有自己绵延不绝的希望和奋发向上的精神,爹爹要不是当初暴露的采花太多怎么可能会被人觊觎?哥哥要不是太厉害,怎么可能人到了芙蓉关又遇到了兵燹?
此刻不是信马由缰胡思乱想的时候,春璃深吸一口气,开始认真思忖刚刚的疑难,众人已将目光落在了萧祁煜的身上。
萧祁煜咳嗽了一声,夏天的绝句张口就来,“林垂紫李玉成蹊,水暎红榴石近溪,深栋双双飞燕语,阴槐绿树万蝉嘶。”反过来是“嘶蝉万树绿槐阴,语燕飞双双栋深。溪近石榴红暎水,蹊成玉李紫垂林。”
竟果真一点问题都没有!
这边一结束,春璃也有了巧思,之前已说过,春璃的爹季胜平在朝廷做医官,一年到头鲜少回去,至于哥哥,他是我朝数一数二的大将军,日日都在剿匪平乱,回家的几率更小,春璃的娘亲方氏闲来无事就看诗词歌赋。
所谓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春璃是不怎么喜欢风雅颂的,然而姐姐也不喜欢,这么一来岂非很娘亲没有了共同语言。
因了这个,春璃开始勤学苦练,所以这看似困难的诗词,对春璃来说不过是一次考核和试练罢了,春璃莞尔一笑,吐字清晰道:“红飘乱叶树连枝,雨着疎花菊绕篱。蓬转恨多饶白髪,鸿归数处寄新诗。”
反过来是:“诗新寄处数归鸿,髪白饶多恨转蓬。菊绕篱花疎着雨,枝连树叶乱飘红。”
一切都结束了,舒洱沄心服口服,赞不绝口,但季春璃和众人都知道,舒洱沄只怕明日还有其余的安排呢。
众人在乾坤殿广场前分开,嘉定皇帝因今日起用了萧祁煜,竟不动声色给了舒洱沄一下子,让他也尝到了天高地厚是什么滋味儿,皇上自然也开心。
他抚掌大笑:“今日玩儿的尽善尽美,就到此为止吧,大伙早点儿回去休息。”
皇上一声令下,众人刚刚给还紧绷的神经此刻逐渐的松弛了下来,也做好了离席的准备,众人七零八落起来。
容妃娘娘握着季春璃的手,两人的视线都很深情,各自什么都没说,但那眼神却传递了千言万语。
春璃柔柔的笑了笑。
“本宫就先回去了,春璃。”
“娘娘慢走。”季春璃福一福,姜容喜也知春璃和萧祁煜定有什么要聊,转身去了。看姜容喜离开,皇后这边一伸手,嬷嬷眉寿立即会意,伺候了应后离开。
眼瞅着应后去了,萧子焱气急败坏的追在了背后,过乾坤殿不远,萧子焱发觉应后竟在等自己,他上前去怒冲冲盯着应后,“如今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男子都薄情寡义吗?亦或者说是本宫运气不好,寄希望于一个从来不会给本宫希望的人,萧子焱!我瞎了眼睛,我竟冒天下之大不韪做了这替代品,如今你又要将本宫怎么样呢?”
应后在笑,但那笑容苦楚极了,是的,她看错了人,她这一笔赌注太大了,却一点回报都没有。
他是个冷漠之人,冷漠到让人不寒而栗。
“你小点儿声音,不就是我这两日没有过去看你,你竟移情别恋了不成,还是听了什么闲言碎语要和我决裂了,块告诉我,告诉我究竟是什么人在挑拨离间?”萧祁煜生气极了,用力摇应后的肩膀,应后被摇的七荤八素。
“你我今日割袍绝义,我们没有以后了。”应后早对萧子焱断念,知自己所托非人,当机立断推开了萧子焱。
“没有以后了?”萧子焱的表情很难看,目光里流露出一种哀伤,而就是那忧郁的眼神或者才是迷恋应后的东西,那如阴霾一般复压下来的暗黑啊。
但此刻应后之心早古井无波,“萧子焱,你我目标已完全不同了,抱歉,从今以后你我私下里不要见面了。”应后用力推开了萧子焱。
第六十六章:初情不似情
萧子焱一把抱住了应后,“你疯了不成,你不要我了?你说不要我就不要我了,你疯了吗?”
每当遇到这种诸如决裂的事萧子焱就用吻来解决,这一次故技重施,但鬼知道应后做了什么,以至于萧子焱大嚎了一声委顿在了原地。
他的嘴角有斑驳的火红色流淌下来,而应后的丽颜上也浮现除了淡淡的哀伤,那些悠远的记忆,甜蜜的或心酸的,在这一瞬间彻底消失了个一干二净。
一切都不存在了…一切一去不复返。
“眉寿,还不回宫吗?”应后提醒了一声,眉寿撇下萧子焱朝着凤坤宫去了,这老虔婆一边走一边嘟囔:“娘娘,如今我们和三皇子决裂了,您的腹中胎儿您的身份,这一旦暴露了,大家岂非得不偿失一拍两散?”
“顾不得那么许多了,他的心里从来就没有我,将来天下是谁的本宫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本宫知道,只要他做了帝王,天下一定和本宫没有任何关系。”
从今日开始,应后已决定了,扶持萧祁煜,疏远萧子焱。
两人脚步阑珊,消失在了季春璃的视线内,刚刚发生的一切,春璃尽收眼底。原来人心和人性竟是如此复杂,原来人的感情更是复杂到不可收拾。
春璃怕极了,怕将来的萧祁煜也和萧子焱一般,怕自己为人作嫁不得善终,就在胡思乱想的当口,背后有了脚步声,春璃警惕的回头发觉来人是萧祁祯。
春璃忙不迭行礼,完毕后转身就走。
夜半三更,她一个女官不该和他同时出现在御园内,瓜田李下,对他不好,对她更不好。
“到哪里去?”萧祁祯追了两步,发觉自己走的越快,春璃逃的更快。
“春璃无意攀龙附凤,还请皇子止步,春璃要回去了。”季春璃提醒了一声,正抬起脚要走,萧祁祯已道:“你对他也是这样的吗?”
“他?”春璃回头,眼神诧异的盯着他。
“大哥。”
“您说什么呢,春璃和世子爷点头之交而已,不过萍水相逢罢了。”
“春璃,自从你入宫我就在猜想你的身份,你不是一般人。”萧祁祯道:“你是季胜平的女儿,是也不是?”季春璃想不到,自己伪装的如此天衣无缝,那萧祁祯竟看破了,她的心剧烈的跳了一下。
她向来是当机立断之人,当这秘密被发现后,当即决心下手杀了萧祁祯以绝后患,虽然此刻的时间和环境都弊大于利,但春璃不能认真考虑了。
这个秘密一旦流出,自己将再也不能在这里潜伏。
她苦心孤诣的一切安排将付诸东流,而未来的计划也将全盘扼杀在摇篮里,春璃靠近了萧祁祯,“二皇子,我不是。”
“季春璃,你是!”
春璃的手已放在了萧祁祯的肩膀上,她手中有银针,暗算用的。
“你要杀了我?”他的声音有点大,但却不吃惊,“季春璃,你要灭我的口?”他太受伤了,呼吸潮涌,胸口巨浪一般起伏,“春璃,我是你暗杀的一个对象!”
“二皇子,我已家破人亡!我从来没有伤害你的意思,你为什么要调查我?”季春璃咬牙切齿,她就算是杀了这皇宫里的任何一个人也不情愿杀萧祁祯啊!
“我调查你仅仅是因为我喜欢你,季春璃!如今我竟成了你的绊脚石,你动手吧。”他手中的木鸟落在了地上,春璃自然不能下手,她颤抖的手用力一挥,银针已射中了背后一棵树。
“二皇子,你我云泥异路,我是泥土里的荆棘,脚下一片狞恶,您是高高在上的神龙,有广阔天地用来翱翔,还请您不要异想天开了吧。”
为什么?为什么一切竟会这样?春璃只感觉难受极了,一股腥甜在喉口涌动,似乎噙着一块滚烫的火炭。
“季春璃,你想要什么我帮你!”背后是萧祁祯失去了理智的喊声,春璃回目,看到萧祁祯眸色一黯,伤情的眼落在自己身上。
想要什么?我帮你?再也没有比这个更让季春璃热血沸腾的话了,春璃打了个踉跄,“二皇子,这会让你万劫不复。”
“我在乎?”萧祁祯步步紧逼,厉声道。春璃自不能接受这陌生而热情的友好,“二皇子,求你不要咄咄逼人了。”
“你将来会后悔的,春璃,她不是你的良人。”大概这是酝酿了许久的一句话,他缓慢的说了出来,春璃只感觉难受,那奔窜的热血在一起在咽喉横冲直撞,为什么?为什么老天丢给自己这么一个两难的选择?
为什么要邂逅萧祁祯呢?他选择谁不好,为什么偏偏要选择自己?各种问题层出不群,春璃转身离开。
好在萧祁祯终于不追了,季春璃回到长宁宫,天彻底昏黑,她才进入屋子,就看到个黑漆漆的人影出现在了屋子里,“啊,连翘?”春璃一怔,错愕。
她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季春璃,你要移情别恋吗?你这恩将仇报忘恩负义的人,他对你多么好,你如今岌岌可危,他可救助了你一家人呢。”连翘咬牙切齿,恶狠狠的、凶巴巴的看向春璃。
“您说什么呢?我听不懂,大半晚上的您就不要在这里了。”春璃下了逐客令,那连翘才不管三七二十一,“季春璃,虎头蛇尾的事我可不允许你做,尤其是感情。”
“好好好,好好好。”春璃敷衍了事,一面说一面伸手推向了连翘,那连翘骂一句“该死”气咻咻的去了,春璃看连翘离开,后背靠在了门扉上。
自刚才挥别了二皇子后,她就心事重重,此刻思忖的问题更多了,那些茫无涯际的问题一个一个都信马由缰,在心头、脑海中不停的横冲直撞,真要了命。
此刻有人敲门,生意一点不友好一点不礼貌,春璃收敛了心神,面沉如水开门,发觉外面站着的是绿萝。
“怎么?”半夜三更的,她们这是走马灯呢?一个一个都有什么事呢?春璃盯着绿萝,绿萝手中握着一枚气死风灯,人就娉婷的站在门口,从这个角度看出去,她犹如出水芙蓉一般,那双光彩夺目的眼也宁静致远极了。
“那紫藤不是什么好人,大人您赶走了她吧,不然早晚出问题。”
“你们怎么如此不和,你要说她不好,我也说她不好,在我看来她就是个初出茅庐的丫头,而你们就不同了,你们为什么就不能心平气和的带一带少不更事的紫藤呢?”
“季春璃,我言尽于此,”绿萝握着气死风灯的手上有了一根一根暴出的血管,看起来竟多少有点吓人,春璃最反感人家连名带姓叫自己,白日里伺候那一群皇亲贵胄也罢了,此刻回来却还不能休息,要斡旋他们之间的触蛮之争,这让季春璃火冒三丈。
“绿萝,你叫我什么?”春璃怒焰顿时燃烧,但绿萝回来了,用那双桀骜不驯的眼冷漠的盯着自己,一点不惧怕,那眼神似乎让季春璃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罢了,”春璃情愿自己委屈也不情愿让局面分崩离析,她也就这些能用的人,何苦弄得众叛亲离,“我会注意这个,然紫藤是皇上那边安排来的人,于情于理我也不好不用她,你要明白我的处境。”
“她居心叵测。”绿萝武断,斩钉截铁。
春璃需要证据证明这女孩不好,她只知道紫藤是个爱慕虚荣的人,但却不知究竟怎么个“居心叵测”。
夜深人静,春璃不想和绿萝纠结这个无解的问题,她轻柔的友善的拍一派绿萝的肩膀,“好了,回去休息嘛。”
第六十七章:刁蛮之恶
随后绿萝的跫音消失在了深邃的走廊上,季春璃真是困倦极了,倒头就睡。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第二日一大清早起来,有乾坤殿那边的高允之过来报说还要同舒洱沄玩一天,季春璃暗暗叫苦,这舒洱沄什么时候回去呢?
“季女官,可要小心点儿,这舒洱沄可不是我们表面看起来的这么肤浅呢?”路上,高允之压低了阴阳怪气的声音,公鸭嗓的低沉的嘟囔了一句。
春璃闻声,蓦地点点头,高允之现如今也算季春璃半个心腹之人了,此刻春璃见缝插针,问了问天子对萧祁煜的看法,话题到这里,那高允之神秘一笑,“皇上说世子很好。”
“很好?”仅此而已?
春璃还要问,高允之道:“您放心好了,老奴贫嘴贱舌也会帮衬着美言两句,咱家看,世子爷会扶摇直上的,大鹏鸟始终是大鹏鸟。”
“老高,你聪明了。”春璃抿唇一笑,那高允之也笑了,对春璃一揖到地,“只怕以后的天下都是您和世子爷的,如今老奴仰仗你们的时候还多呢。”
“别乱说话,隔墙有耳。”春璃警惕的很,话题太敏感了,一旦被有心人听进去,可是有牢狱之灾的。
而萧祁煜刚刚给起步,她无意成为他登龙路上的绊脚石。
两人分道扬镳,春璃一门心思往前走,唯恐错过了时间,这么一焦急撞在了一人身上,春璃也吃了趔趄,定睛一看竟是舒尔雅。
“季女官,你这是着急做什么去?”原来舒尔雅也在龙庭闲逛,因看侍女送了不知火到内殿去伺候,她馋嘴了,觉那不知火形貌特殊,要那侍女破开一个尝一尝。
“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手破新橙,倒好像是我南瞻国的橙子一般,你开一个我尝一尝。”舒尔雅笑眯眯的嗅了嗅不知火。
那不知火又叫做丑橘,形貌是在是难以恭维,但口感却比一般的橘子甜不少,才在开不知火呢,春璃就到了,不小心这一撞,舒尔雅“哎呦”了一声跌落在了地上。
“好个季春璃,你这是做什么?”舒尔雅大惊小怪,愤怒的指了指季春璃,春璃惶恐,“外臣不小心冲撞了公主,请公主恕罪。”
“恕罪?”舒尔雅在侍女的搀扶下缓慢起身,眼内依旧蕴出薄薄的恨意,那琉璃一般的厉眸里有邪恶之光,春璃在萧子焱眼睛里时常看到一般的光芒,看到这里,春璃惶遽极了。
糟糕!这小公主要为难自己。
“季春璃,你也终于栽倒我手里头了,”季春璃自己都不知道舒尔雅对自己缘何葆有如此浓烈的敌意,她冷厉的语声好像一把锋利的匕首,“我要惩罚你呢,呵呵呵。”
那冰珠一般的笑绵延不绝,接着围绕了春璃走了一圈儿,“就跪下握着这不知火一个时辰吧,那样本公主就饶了你孟浪之罪。”
春璃从来都是被侮辱被损害之人,此刻那舒尔雅要裁决自己,春璃并没有什么好意外的,她缓慢的将不知火举起来,冷静的跪在了坚硬冰冷的方砖上。
帝京就是如此,莫名其妙就会得罪一个人,甚至于你开罪了对方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
前朝有个后妃喜欢梨花,而一个歌姬同样喜欢梨花,因舞台上误打误撞穿了一件刺绣有梨花的衣裳而被杀,此等不寒而栗的算计在中京显而易见。
春璃堕入了屡见不鲜的阴谋里,但春璃也下定决心以后再说。
“你瞪我做什么?”刁蛮公主冷冷的笑着,“你似乎对我的裁决不满呢,有什么抗议就说出来,不要如此呢。”
“臣下并不敢。”
“那我就称心如意了。”舒尔雅摸一摸自己琉璃水胆护甲,那护甲上镶嵌了一圈用钻石做成的蝴蝶。
一切都风平浪静了,吃得苦中苦才能做人上人,春璃也在反省自己,用爹爹的悲剧来无数次的提醒自己。
季春璃啊季春璃,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上亡,你还自诩是个聪明人呢,怎么就没有看出她对你的嫌恶呢?
事情本已戛然而止,春璃接受裁处也就罢了,但哪里知道斜刺里却冲过来一人,那人惊骇莫名,叫声凄厉如被猎人打断了尾巴的狐狸。
春璃从那熟悉的声音判断出是谁来了,她一看是紫藤闯了过来,急忙起身,“紫藤,快跪下,快!”
紫藤和绿萝不同,绿萝做事工于心计,属于深思熟虑的类型,紫藤完全不同,她初出茅庐性格里缺少恬淡与宁静。
她看季春璃莫名其妙跪在这里急吼吼就冲了过来,一把抓了春璃手腕就要拉起,春璃手腕一沉,吩咐道:“快跪下!”
紫藤扁着嘴巴泫然欲泣,不情愿似的,“季大人,大人!什么挨千刀的竟要您跪在这里,大庭广众,闹什么吗?”
糟糕!
季春璃一看远处,那舒尔雅非但没有走,而且还竖着耳朵在听呢,那一句谩骂怎么可能逃过有心者的耳朵,春璃急忙捂住了紫藤的嘴巴。
“紫藤,连翘平日里怎么训诫你们的,仔细祸从口出!”但为时已晚,那舒尔雅去而复返,嘴角噙着一抹冷峻的笑意,颀长的手指指了指跪在旁边的紫藤。
“那臭丫头,你骂我呢?”
“啊!没,没有!”紫藤看来者不善,急忙龟缩在季春璃背后,此刻季春璃变成了一座大山,遮挡住了刁蛮公主那毒蛇一般的视线以及危险。
“给我拖出去狠狠的打,拔掉这臭丫头的牙齿!”
舒尔雅下令,背后几个南瞻国的侍卫面面相觑,似乎还不能下定决心闹事,然舒尔雅已狠戾了三分,“怎么?我一个南瞻国的公主被小丫头诅咒了我竟还要忍气吞声吗?天下没有这个道理!”
“是,是公主。”
“公主息怒,是臣下教导无方,千错万错都是臣下的错!”春璃挺身而出,保护在了紫藤面前,那紫藤大为感动,“大人,都是奴口不择言,怎么能是您的错,她要处罚就处罚奴婢。”
杀鸡儆猴!
紫藤啊紫藤,宫闱之内的裙钗之战屡见不鲜,真可谓居心叵测尔虞我诈,如今她想要对付的仅仅是我季春璃,但如若杀鸡儆猴,今日你可要完蛋了。
“好个牙尖嘴利的小东西,你们听听!”舒尔雅狂怒,“你们听听啊,看这小丫头都在说些什么?”
看得出,舒尔雅是真正的愤怒了,紫藤苦着脸大气都不敢出,季春璃只能不停的道歉,她唯一希望紫藤能不要开口。
而远处的假山石背后,一双眼朝着这边斜睨着,有人拍了拍那眼的主人,绿萝急忙回头,“做什么,吓死我?”
背后那人脸色很难看,“不要出去,你再出去,更损兵折将,她会处理这事。”
“老巫婆,这事情你倒是和我不谋而合。”绿萝笑了笑看了看连翘,她凝视了连翘许久,发觉这连翘沉静极了,那种沉静是饱经忧患后才有的,绿萝再看,发觉这连翘日日打扮的灰头土脸,但实际上竟是个少见的美人儿。
“回去吧。”连翘睨视了一下绿萝,两人手牵手离开了,绿萝竟似乎对季春璃的死活一点都不担心。
春璃还跪在原地,那连翘和绿萝竟也不去搬救兵,任凭季春璃被人折腾。
“是我的错,您惩罚我吧。”春璃据理力争,而远处也有了几个窃窃私议的侍女和太监,他们其实也都看出了,一切的一切都是公主在找机会为难季春璃,在这事情上季春璃的确一点错误都没有。
第六十八章:聪明反被聪明误
她已赔礼道歉过了,但舒尔雅还得理不饶人。
“既然认错,就要有个态度,你打自己两下耳光这事也就一笔勾销了。”舒尔雅道:“本公主大人有大量。”
这竟还是“大人有大量”呢。
春璃将举起来的托盘交给了紫藤,看了看右手,又看了看公主那幸灾乐祸的眼睛,舒尔雅你给我记住了,今日你为难我要我苦不堪言,我们来日方长,你加诸在我季春璃身上的邪恶,我会成百上千的还给你。
春璃知今日她泄愤后才会离开,因此决心自取其辱,但哪里知道手才伸出,斜刺里就杀出了个程咬金,那人一把拉住了春璃的手。
“阿妹,你做什么呢?”春璃睁开眼一看,发觉握着自己手腕的人是舒洱沄,“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没有体统。”说完后,纯澈的眸打量了一下春璃,“起来,快起来啊。”
季春璃起来也不是,维持原状也不是,“起来!”舒洱沄握着春璃的手到底还是将季春璃搀扶了起来。
舒洱沄教训了两句舒尔雅,那舒尔雅气鼓鼓的跺跺脚,雄辩了两句转身离开了。
舒洱沄道:“舍妹向来如此,在南瞻国这等事屡见不鲜,倒是困扰你了,季女官。”那舒洱沄彬彬有礼道。
春璃听到这里,漠然一笑,“你今日再姗姗来迟点儿,我颜面何存?”春璃不想雄辩什么,更没有控诉的意思,陈述完毕转身去了。但才刚刚给走出两步,情况发生了。
背后伺候舒尔雅的女奴惊骇的大喊了一声“公主”,从那失措的声音里春璃看到舒尔雅忽然昏厥了过去。
紫藤也看到了,幸灾乐祸一笑,拉了春璃就走:“看吧,这叫恶有恶报报应不爽,哈哈哈,我们回去咯。”春璃拿开了紫藤的手,“表情!看你这是什么脸?”
紫藤发现,春璃此刻的神情凶狠极了,甚至于已超过了刚刚的舒尔雅,她一头雾水。
“快回去,以后这些事你不要参与,去吧。”紫藤看季春璃语气有点不怿,也不敢具体问什么,转身惶悚离开。
春璃是医官,自不能离开。
“阿妹!”舒洱沄凑近了舒尔雅,将舒尔雅搀扶了起来,舒尔雅气喘吁吁,看那模样是昏了过去,他将舒尔雅抱了起来,求助一般的喊了一声,春璃看舒洱沄如此歇斯底里,急忙凑近,“到凉亭去,下官给公主瞧一瞧。”
好在那舒洱沄对春璃信任有加,将舒尔雅放在美人靠上后,季春璃握住了舒尔雅的手腕,听了脉息发觉一切正常,再看眼瞳,试呼吸,心跳,一切都维持在健康的指数上。
这是假装的啊!
舒尔雅的侍女哽咽了起来,絮聒道:“我们公主欢欢喜喜出门,早上还好好儿的,此刻遇到春璃女官,和您一言不合吵了两句仍旧昏了过去,季春璃,这究竟怎么说啊?公主这是怎么了啊?”
好家伙!人昏了过去,自身责任推卸了个一干二净,屎盆子彻底叩在了季春璃的头顶,那舒尔雅是何许人也?南瞻国使团、南瞻国帝王唯一一个掌上明珠,春璃只感事如麻线怅然在了手指头上。
她思忖了须臾,郑重其事道:“这是急怒攻心昏厥了过去,我之前看过太医院的药案,有记载,但要用偏方,偏方一用顿时就醒过来了。”春璃一本正经的看向舒洱沄,眼神迫切而恳挚。
那舒洱沄闻声,急催促春璃行动。
众人送了舒尔雅进入一屋子,春璃依旧装腔作势为舒尔雅看了看脉息,然后郑重其事道:“该用药了,王振!”
那王振自春璃这边出了状况就过来了,此刻被春璃这么一叫,急忙趋前靠近,“大人唤我呢?”
“然也。”季春璃凑近王振,“公主急怒攻心昏过去了,你去准备偏方。”那王振伸长脖子听,须臾面沉如水点点头去了。
大概过了少停,王振提了个木桶来了,人才一进来众人就嗅到一股子酸溜溜的尿臊味,有那嗅觉敏锐的抽了一下鼻孔掩唇急忙躲避,春璃却满意极了,“好了,王振你帮忙伺候公主服药。”
“季女官,这是?”果不其然舒洱沄到了,一把扼住了季春璃的手腕,春璃忙不迭解释,“殿下不要误会,此乃马兜铃,一种神奇的药,专门治疗昏之人,百试百灵。”
说到这里又道:“令妹这情况,如若不早点儿治疗只怕会恶化,让奴婢放手一搏,如若公主殿下还是没有醒过来,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如若公主殿下已苏醒,那算是皇天后土保佑殿下和臣下了。”
看春璃如此满打满算,舒洱沄这才丢开了季春璃之手。
说干就干,春璃用木勺舀起来药,“这叫马兜铃,臭是臭了点儿,但却是灵丹妙药!良药苦口,公主殿下,委屈您了呢。”
季春璃凑近公主低喃了一声,很明显是在提醒她,而她这句话的声音不高不低,不软不硬,却锐利好像一根刺刺入了舒尔雅的心。
那舒尔雅本在装昏,此刻也只要听凭春璃摆布,治疗之前,春璃清场,“殿下,您和他们就退下吧,让臣下和王振就好,这王振是臣下的心腹之人,做事情最老成持重。”
那舒洱沄唯恐自己留下会骚扰到春璃,退下。
春璃示意王振上前,那王振本是阴鸷之人,又是舐犊情深,听说自己主儿让人给折腾了哪里能善罢甘休,此刻早料定春璃是报复了。
二人蓄谋定要将那一桶马尿灌给“昏迷不醒”舒尔雅,半桶马兜铃下肚,舒尔雅已锐叫起来,“皇兄救命,这贱人要害我呢。”
那舒洱沄看小妹咋还让昏睡,心急如焚,此刻正在庭院外踱来踱去,听内室一声古怪的求救,二话不说率了一群人进入。
春璃料那舒洱沄会进来,惩罚的也差不多了,让王振退下,等那舒洱沄进来,舒尔雅已哇哇哇吐了起来。
“阿妹,没事儿了?”舒洱沄看舒尔雅吐的昏天黑地,更觉那一股酸溜溜的气味东西是马尿了,“阿妹?”
“这季春璃贱人用马尿害我呢,救命啊,皇兄救命!”那舒尔雅终于知道了季春璃的厉害,惶恐的躲避。
春璃眸色冰冷阴沉。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季春璃从来不会平白无故去糟践人,去欺负人,但如若有人想要在我头上动土我也坚决不允许!看舒尔雅大呼小叫,春璃睨视了一下王振,王振心照不宣,迈步半跪在地上。
“殿下,这不是马尿啊,马尿怎么能做药材,这是马兜铃,乃是后院一种植物浸泡出的药汤,专门治疗昏厥的,我东胜国人有了这等状况就吃马兜铃呢。”一通话说的滴水不漏,但舒尔雅还是气坏了。
她怒火填胸,染了血红色蔻丹的指甲杀气腾腾指了指季春璃和王振,“皇兄,这主仆二人合伙来折腾我呢,他们得偿所愿了,但如若这果真是什么灵丹妙药还请季春璃自己尝一尝。”
从刚刚给季春璃就想过了,这臭丫头不会饶恕自己,此刻那王振也随机应变,“哎呦,我的公主殿下,这马兜铃虽然是治疗昏睡之病的,然一旦没有病的人吃了情况就不好了,毕竟是药三分毒,公主殿下知书识礼是个大家闺秀,不可能要老奴尝这个吗?”
“这!”
知书识礼的“大家闺秀”,自然不能逼迫一个健康人的来吃毒药了,王振经常和这些刁蛮公主打交道,知道怎么来斡旋。
第六十九章:联姻之论
那舒尔雅只能认栽,“罢了罢了,此刻也夜深人静了,你们退下吧。”
来日方长,反正她不着急回去,但和季春璃之间的怨恨就如两根绳索缠绕在了一起,并且那绳索之结形成了一个斩不断理还乱的疙瘩。
季春璃,我们走着瞧。
春璃轻鄙一笑,看似谦逊实际上却傲慢的离开了,春璃回去却听到连翘和绿萝在骂紫藤,紫藤哭哭啼啼,春璃看了看门,王振咳嗽了一声立即去推。
几个人看春璃回来了,连翘一溜烟就躲避了起来,紫藤红了眼睛来应门,那绿萝却一点不怕,“女官回来了?”
“外面乌烟瘴气,家里也鸡飞狗跳?”
“我批评了紫藤两句,这丫头实在是讨厌极了,今日的事和她也有关系。”
“都是奴婢不好!”看春璃回来,紫藤忍着泪水跪在了季春璃面前。
“下不为例吧,起来了。”其实季春璃也想批评两句紫藤,但看连翘和绿萝批评的有点过了头,她只能听之任之。
安慰?
不,不!季春璃才不会去安慰,紫藤今日的确有错。
到第二日,全新的一天,季春璃和萧祁煜见面了,找个没人的地方萧祁煜看向季春璃,那深沉的眼潋滟好像星空,“她欺负你了?”
“怎么会?世子也知我是很不好欺负的。”季春璃嗤笑了一声。
萧祁煜靠近季春璃,发觉季春璃似乎比平日里漂亮了不少,虽然季春璃淡妆素福,但却难以掩盖那种与生俱来的气质,那是雅人深致的,特别吸引人的。
“那就好。”萧祁煜不能这样盯着季春璃看了,他发觉自己盯着她看,心跳会紊乱,这可奇了怪了,多少年了从来没有女子能带给他怦然心动的感觉。
他吐口气,看向了远处,“最近不要撩拨她。”
“都是人家欺负我。”
“有我在。”萧祁煜的话向来不多,“等他们回去后我安排你出宫,给你有个大惊喜。”萧祁煜鲜少用这种腔调和季春璃说话,春璃闻声,倒是感觉很甜。
自家破人亡后,鲜少有人这么关怀自己,那种保护欲就好像一把大大的雨伞能将春璃彻底的保护在下面,任凭四面八方的枪林弹雨,季春璃自不怕。
她盯着萧祁煜看,倒是有点痴迷了,萧祁煜不悦,嗔怨道:“你这么看我做什么?”
“不知道呢。”春璃小鹿乱撞,要让她解释这种奇特到不可言说的感觉,她自己也不知从何说起。
萧祁煜伸手为春璃拿掉了发丝内的一缕绵白飞絮,吹了吹,季春璃笑着福一福,萧祁煜抱住了春璃,春璃微微一愕,将头靠在了萧祁煜的身上。
他们这算是什么关系呢?她是他的刀,是她的杀人工具亦或者……春璃心乱如麻,不敢想了。
这一刻,她就好像使徒印证到了信仰的伟大,这一刻,春璃就好像走了千山万水,跨越了人山人海终于看到了绿洲,看到了希望。
“好了,倒是委屈了你。”萧祁煜放开了春璃,春璃甜笑。
本以为那舒洱沄会离开,哪里知道舒洱沄竟在宫外租赁了个屋子,看那模样似乎还要盘桓许久呢,舒洱沄的到来让皇族也有了骚乱,嘉定皇帝和朝臣会议,聊到了和亲一事情。
和亲是自古来斡旋两国和平问题必不可少的一种韬略,其实现如今四大国内南瞻国已跃然和东胜国比肩。
这俩国就好像并驾齐驱的两辆马车朝着远方驰骋,将西牛国和北俱国丢在了云霄之外。
那西牛国是草原少数民族,他们地广人稀,畜牧业倒是发达的很,然汗王不能高瞻远瞩,远不如南瞻国和东胜国。
至于那北俱国,那是酷寒之地,每年**月之间就飘雪,那雪一下就绵延到次年的三四月多,有诗道:“胡天八月即飞雪”说的就是北俱国的风貌,更有那“***山雪,无花只有寒”说的依旧是北俱国。
这言而总之一句话,嘉定皇帝势必要将这几个国家都消灭掉,但头疼的还是南瞻国,和亲是暂时性的方案,虽不能长治久安,但却也是必经之路。
大家在诸位皇子中挑选,亦或者有人推荐了朝廷命官封疆大吏的青年才俊,然而并没有什么人真正是入的了舒尔雅之眼的。
皇上这里却有其余的念头,等众人都聊过了,嘉定皇帝特别找了萧祁煜单独聊,没有人知道帝王和世子之间聊过什么,更没有人敢去打听。
至于朝堂上那些似是而非的建议,嘉定皇帝一般也不什么听,他从来都是如此,每个人的建议都纳入考虑的范围,但却不会被任何人牵着鼻子走。
到下午,季春璃去给应后请脉,应后却似乎有点恐慌,幽冥的目看向春璃,“他今日来过了,竟准备弄死我的孩子啊。”
“娘娘放心好了,娘娘只要不出宫,有臣下在,势必会保全您的孩儿,今时不同往日,娘娘的父君虽已年迈了,但到底也还是前任的兵部尚书,您怀孕了,这是万千之喜,娘娘,皇上还要问计谋于您呢,此刻是您最好的机会。”
应后本不聪明,之所以伪装的惟妙惟肖,那不外乎是听从了萧子焱的安排,如今听季春璃这么一说,应后犹如拨云见日一般。
是啊,老虎离山,但余威尚在呢。
“皇上是宁敲金钟一响,不擂破鼓千通,他还会主动找您呢。”
“春璃,你要帮帮我,一定要帮帮我啊!”应后抓着季春璃的手就如同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她急忙点点头。
最近季春璃也在思忖究竟给皇后个什么建议让皇后安定下来,她索性时常都盘桓在这凤坤宫。
而另一边,乾坤殿内嘉定皇帝和萧祁煜已就舒洱沄的事讨论了起来,“朕思来想去,那和亲的人非你莫属。”
“儿臣?”萧祁煜一怔,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了季春璃的笑脸,但很快那张笑脸就变成了被风烟一吹的沙画,蓦地消失了个一干二净。
“稳定大局,自然是你了,你二弟是个呆头鹅,日日做木工,他还以为朕不知道呢!你三弟太急功近利,有的事心浮气躁怎么成?你在冷宫呆了多年,心早凉透了吧,煜儿,凡事有利有弊。”
“但儿臣……”萧祁煜不知道为什么竟想反对,嘉定皇帝点点头,示意萧祁煜目开腔,萧祁煜思量了少停,发觉自己的理由完全站不住脚。
父皇!儿臣已有喜欢的了。
父皇!儿臣不情愿!
父皇……
天呢,这些理由怎么就能是理由呢?萧祁煜深吸一口气,盯着嘉定皇帝的眼,他忽然猜不透究竟他是什么心思了,萧祁煜自诩是胸有城府之人,但当他盯着那双黑瞳的时候偶,脑海中不少的思想涣散缥缈变成了青烟不见了。
他恐惧的在想,莫非当年自己被废掉这竟也是皇帝的安排?就为了今日看自己崛起,然后和皇子展开殊死搏斗,接着……
萧祁煜不能按照这个思路继续想了,他之前听说过草原人饲养苍猊,但苍猊在中原叫做“藏獒”,无论苍猊出生多少个母犬都会离开,让小苍猊在窝里斗,那些饥肠辘辘的苍猊如野兽一般会吃掉同类。
等同类全部都被消灭掉后……角逐胜利的那一只就是独一无二的苍猊,其余的都是牺牲品。
第七十章:减欲
当他想到这里,脑海中蓦地浮现出了呆板的萧祁煜的面孔,阴狠的萧子焱的面孔,胆小如鼠的萧子淼的面孔,俊逸的萧子鑫的面孔。
“你不同意?”
“不,儿臣没有异议。”他知道,自己好不容易才崭露头角,他必须成功,他不想做牺牲品。而父皇也所言极是,他在冷宫里心已凉透了,感情?自然不会生重要,感情是枢纽,不外乎捆绑了两国岌岌可危的协议。
从乾坤殿退下,萧祁煜走出,太监福生将衣裳披在了萧祁煜的肩膀上,“世子,里头怎么说?”
“和亲。”
“让您做那刁蛮公主的乘龙快婿?”福生到底是宫里的老人儿了,竟猜了个**不离十,萧祁煜闻声,沉重的点点头。
“您没有拒绝?”是疑问句,但从老太监福生口中说出来,却变成了陈述句,他们都太辛苦了,能有今日的确不同意。皇上的意思自然还是全盘接受的好。
“小心驶得万年船。”
“春璃女官在等您。”福生看看左近没有什么人,指了指远处,季春璃在一个荒废了的庭院内等萧祁煜,萧祁煜脚步端方,一会儿后靠近了春璃。
春璃等了许久了,听到脚步声喜悦的回眸一笑,眼神嫣然,“已快中秋节了,我做了吃的月饼给您。”季春璃献宝一般将月饼送了过来。
“味道怎么样?”萧祁煜看了看月饼,那月饼有五六个,放在一竹藤的篮子里,春璃本是心灵手巧之人。
和姐姐季春熙完全不同,端午节春璃会做小巧玲珑的粽子,她做的粽子色香味俱全,让府上的庖厨也羡慕不已还过来请教。
中秋节春璃会做月饼,她做的月饼有大有小,最大的那一块上压一块小的,上再压一块更小的,叠罗汉一般。
这些月饼颜色和种类都不同,连上面的花纹都各有千秋,春璃拿出下面一个略大的,上有哦阳文“花好月圆”,递给了萧祁煜,而后从竹篮子里拿出了竹叶青。
“这是王爷喜欢吃的传统月饼,味道还、还、还可以吧。”毕竟是自己做的东西,春璃总不好赞美。
看春璃踧踖不安,脸上泛红,萧祁煜倒是忍俊不禁,握着月饼凑近了春璃,“你做,你就不尝一尝吗?”季春璃听到这里才想起来,因今日时间不够,且又要在小厨房偷偷摸摸的做,因此做是做了,但却没有尝。
被萧祁煜这么一问,春璃摇摇头。
“那就一起提前过了这花好月圆之节吧。”萧祁煜将那月饼递给了季春璃,春璃特别想尝一尝自己的手艺,咬了一口,除了略有点甜,并没有哪里不好吃。
她急忙拿出另外一块递给了萧祁煜,萧祁煜却指了指季春璃手中那一块,春璃面红耳赤,羞人答答的递给了萧祁煜。
萧祁煜就春璃咬过的位置吃了起来,一点不嫌弃,季春璃心头甜蜜极了,恨不能今晚不回去了,就这么和他在一起。
就这么天荒地老似乎也不错,因夜深人静两人都不敢吃很多,吃了两块后,其余的放在了竹篮子内,萧祁煜看旁边有哦秋千,自顾自一屁股坐在了上面。
“你也来,一起?”季春璃被邀请,开心极了,喜滋滋的坐在了萧祁煜手边一双手用力抓着垂下来的绳索,她的心跳加速,她几乎要昏厥过去了。
为什么会这么兴奋呢?让季春璃也百思不解,她从来没哟偶接触过除过萧祁煜外另外一个让自己怦然心动的男子。
和萧祁煜避比起来,萧祁祯刚毅木讷,萧子焱心狠手辣,萧子淼不足齿数,萧子鑫不值一提,“靠在本王肩膀上。”萧祁煜提醒。
春璃胆怯极了,缓慢的挪动了一下位置,但距离萧祁煜还很远,听到衣裙摩挲的声音,萧祁煜眼神不悦,“再靠近点儿。”
啊,看起来是命令呢!但季春璃也感觉到了他似乎心情不怎么好,急急忙忙靠近,萧祁煜握住了季春璃的手,春璃盯着萧祁煜的眼睛看。
两人凝视着对方。
萧祁煜脚尖在地上点了点,身体中心向后,再一放,两人身体如风筝一般飞了出去,春璃听到耳边有风声,那风吹开了贴在脖颈上的发丝。
“什么气味这么香?”萧祁煜忽然冒出来这么一句,春璃荡漾在早秋的凉风,只感觉幸福极了。
“晚香玉吧,再不然是茱萸或者芙蓉花了。”在这个季节,莲花刚刚给衰败,其余的花陆陆续续绽放,数晚香玉最繁盛。
“不是。”萧祁煜靠近春璃,嗅了嗅,“你的体香?”
“啊!”春璃心乱如麻,她几乎可以感觉到心脏一跃到了咽喉,砰砰砰,砰砰砰,只感觉耳骨被震的疼,似乎心脏已到了嗓子眼儿。
调戏?
这算是调戏吗?
“我的体香?”春璃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只感觉喉头干涩,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想要躲避萧祁煜那威风凛凛的眼,那几乎辖制自己的手,秋千还在摇摆,季春璃的心也如秋千一般。
“春璃。”萧祁煜扳正了季春璃的下巴,强迫季春璃和自己对视,两双黑漆漆的眼对视了小半会儿,萧祁煜的吻已蜻蜓点水一般落在了春璃的额头上,转而朝下,一路蜿蜒最终落在了季春璃的菱唇上。
一开始的试探消失了,两人如胶似漆火热的拥吻在了一起,萧祁煜的手解开了季春璃的第一枚纽扣
“世子!”季春璃惊讶:“不可以!”她在求饶,似乎有泪水已泫然欲泣。
看季春璃躲避,迟疑了片时,他的手已松开了春璃。
两人还安分守己坐在一起,春璃心头滚过不少杂念,完全不知究竟说什么好。沉默寡言了会儿,萧祁煜道:“距中秋节还有一段时间,倒是秋围了,皇上那边一定有什么行动。”
之前春璃听爹爹季胜平说过,到了秋天帝京会有秋围和秋闱,前者是围猎,后者是科举。季春璃也不知道萧祁煜是什么意思,试探性的问:“王爷是要拉拢人才咯?”
“文武之道,一张一弛。”萧祁煜凉薄的笑了笑,就这狡狯的笑春璃已明白了萧祁煜的心,“王爷放心好了,有用得到春璃的地方,春璃赴汤蹈火。”
“退下吧。”萧祁煜挥挥手。
春璃看萧祁煜似乎兴味缺缺,左思右想觉得莫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说错了什么,以至于让萧祁煜怀恨在心了?他本七窍玲珑之人,由那一个想法见微知著,任凭信马由缰……春璃似乎不敢去想了。
春璃大胆的靠近萧祁煜,算了算了,自己要这尊严要这矜持做什么呢?他本是自己的爱人,莫不如**燃烧一次吧?春璃鼓起勇气凑近萧祁煜,“王爷,刚刚……”
季春璃是要投怀送抱,但却不知道究竟怎么样去实行,说真的,季春璃压根就不知如何引逗男人啊。
“怎么?”萧祁煜看向春璃,眸色一黯,竟似乎在警告她不要乱来,春璃望而却步,她发现从头至尾她竟完全不了解眼前人。
他陌生的就好像一个秘密。
“没、没事。”
春璃失魂落魄的离开了,回到宫苑,连翘似乎在守株待兔,看春璃回来,忙道:“你到萧祁煜那边去了?他最近怎么样?”
“好!”春璃一言以蔽之。
但很显然,这一笔带过的回答不能让连翘满意,连翘怒了,追在季春璃背后,“你现在越发不将本宫看在眼里了,本宫的问题你就这么轻描淡写的呢?”
第七十一章:女儿悲
“哪个宫?凤坤宫吗?那你怎么不回去?”春璃不情愿理会。
“季春璃,本宫以后归位第一个发落你,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现在就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季春璃咬牙切齿,盯着春璃看了会儿,连翘竟有点怵头,后退了两步,“你不情愿说就算了,我也不会问。”
哈哈哈,欲擒故纵。
现如今季春璃不和连翘斗嘴两句,似乎平淡无奇的生活缺乏点儿东西。
“你这么想了解他呢,当年怎么不拉扯他一把?现如今了不得了,之前怎么不拉扯他一把?”季春璃反诘,问题一个比一个还尖锐。
“本宫的爹爹是兵部尚书,本宫怎么能拉扯他?”这完全没有因果和关联啊,春璃听到这里,目光变了变,“连翘,我总感觉你奇怪极了,你有事情瞒着我?不如此刻就八字打开说个明白,你让我费解极了,准备瞒天过海一辈子吗?”
“哪里有?”连翘冷哼一声,“我能瞒你季春璃?你何许人也,聪明绝顶。”
“对了,有件事我想要问问,淑妃究竟是怎么死的?”宫里有关于淑妃的死亡众说纷纭,有说是难产,有说是被皇后毒害,有说半夜三更掉入了太液池,最离谱的一说,淑妃神经错乱,疯疯癫癫死掉了。
“春璃,淑妃是自杀。”连翘丢过来这么一句,这是所有关于淑妃死亡之谜里头最新的版本,春璃待要不相信,但这事是皇后娘娘亲口说的。
而那连翘似乎不是个轻易胡说八道之人,春璃听到这里,眸色深沉了不少,衬在那黑漆漆的夜色里,让人望而生畏。
“果真?”
“本宫会骗你?但你问淑妃是什么意思?他!一定是他了,对吗?”连翘再一次露出紧张的神色,再一次上前来一把扼住了季春璃的手腕,季春璃几乎要怀疑连翘会不会武功了,这举一反三扼吭拊背的动作行云流水,简直好像操练过成百上千次一样。
两人还要聊,紫藤从远处走了过来,她看起来总是委委屈屈的,似乎一肚子的惆怅。春璃止住了话题,轻声道:“世子爷很好,你不要操心了,并没有什么问题。”
连翘兔子一般的离开,看连翘走远,紫藤又兔子一般的靠近了春璃,春璃看了看紫藤,紫藤站在自己对面,手不安的搓动着。
就着这明亮的月一看,春璃看到了紫藤手掌上伤痕累累,她诧异极了,“我这宫里的事情都你一人在做吗?”
之前不是说好了王振外务,其余几个人内务?那连翘是倚老卖老好吃懒做之人,王振虽精细但毕竟上了年岁难免有不周。
“绿萝没有和你一起做工?”春璃脑海中浮现出了绿萝那傲慢的脸,老天啊,为什么大家会安排这么一群奇葩异卉来伺候她呢。
“怎么会?”听春璃如此问,那紫藤矢口否认,“绿萝姐姐可勤劳了,但这宫里的事情本就多,一时半会本就做不完,奴婢笨手笨脚。”
“罢了,所以你找我?”
“奴婢啊,做了月饼给大人。”不得不说紫藤是个心灵手巧的丫头,月饼做的好看极了,春璃咬开了一半,将另一半交给了紫藤。
紫藤受宠若惊,握着却不吃,春璃正要吃,背后绿萝握着洗衣盆出现了,洗衣盆内装着各种衣裳,杂七杂八一大堆。
眼看着两人在这里吃月饼呢,绿萝气咻咻的撞在了春璃身上,春璃冷不丁被这一撞,手中的月饼一下子落在了旁边的池塘里。
“让一让!”绿萝道:“洗衣服。”
“你!”春璃气恼极了,如此目中无人的丫头她还是第一次见呢,至于绿萝,我行我素,果真握着棒槌洗衣裳去了,紫藤看绿萝来了,一溜烟就跑。
那形态和一只被苍鹰逮捕的兔子没有什么两样,春璃知道绿萝在压榨紫藤,但却不知道为什么奴仆之间会有这么多的怨恨。
春璃靠近绿萝,发觉绿萝在捶打自己的衣裳,声音很大,不像是洗衣服好像是在泄愤,春璃靠近跺跺脚。
“做什么?”绿萝冷笑,握着的棒槌举起来似乎随时可能落在季春璃的后背上,季春璃冷道:“就是看看你。”
“没什么好看的,不如多看看他们,免得被人害了都不知道。”
刚刚给那半块月饼被鱼儿吃了,此刻几条鱼儿已翻起来了白肚皮,只可惜季春璃没有看到。
翌日,朝堂上聊了三件事。这些事还都是季春璃去给应后请脉时候应后说给季春璃的,第一件事和亲一事,第二件事秋围,第三件事秋闱。
这都是朝廷重中之重的事,和亲可保证几年内杜绝兵燹,而东胜国必须和南瞻国做敦亲睦邻。
秋围是皇家的活动,一来是杀豺狼虎豹,二来是检验皇室成员的技能。至于秋闱,这是选拔人才的唯一途径,我朝尚且停留在科举制荼毒的主要阶段。
应后将事情说了后,春璃却不发言,应后催促道:“春璃,时势造英雄,如今是本宫大展拳脚的时候了,你且说说本宫做什么?”
“那和亲乃重中之重,皇上自不会听深宫妇人的话。”季春璃道,意思已直白浅显,提醒应后不要做无所谓的建议与斗争,非但不会有什么效果,搞不好还适得其反。
应后闻声黯然神伤,其实她是想要参与和亲这事的。
“这秋围,大家都瞅准了这个机会,世子锋芒毕露一定有人要杀他,我们可以来反杀,杀了萧子焱!”季春璃竟说出了这么大逆不道的话,应后听到这里,急切道:“怎么杀,如何下手呢?”
“我安排吧,届时一旦有了错漏也和娘娘您没有关系。”春璃看了看应后的肚子,应后被这眼神感动了,擦拭了一下眼角扑簌簌的泪。
“季春璃,你让我想起来当年的季胜平,如若不是……他也不会……”究竟关于爹爹被谋害的背后还有多少秘密呢?季春璃特别想知道,然应后三缄其口,仅仅是适可而止的一句话。
春璃想问,但又不能去问,有的问题问的太多反为不美,毕竟她也姓季,季胜平也姓季,过于瓜田李下。
“秋闱是选拔人才的时候,娘娘,那时候您要擦亮眼睛多提拔几个人,那些人未必有用,但却一听要听娘娘的话。”
是!
能让他们“为我所用”才是第一。
春璃聊到这里,听外面报说公主到了,知是舒尔雅来了,暗骂一句“真不是冤家不对头怎么在哪里都能狭路相逢?”春璃准备从后院离开,但那舒尔雅已急如星火一般到了,说真的,就如早知季春璃在此间而特别追过来似的。
此刻避无可避退无可退,她只能过去行礼问好,那舒尔雅嘴角噙着一抹阴鸷的冷笑,眸色一黯,阴阳怪气道:“季女官也在呢?倒是来的不巧了。”
季春璃咬碎银牙,压抑着扶摇直上的怒火,她只感觉五脏六腑都被一把大火给摧枯拉朽燃烧了,但应后却轻咳了一声斜睨了一下春璃,那眼神是温和的,带着点儿规劝的意思,春璃从那眼神洞悉了应后之心。
她不外乎在提醒她来日方长罢了。
春璃只能做小伏低。
“母后!”舒尔雅冷不防一声母后叫的应后一头雾水,春璃更是丈二和尚一般,愣怔了须臾,只见那舒尔雅轻移莲步已凑近应后,她从仆从手中接过一个锦盒,小心翼翼的打开,亮宝一般柔声道:“母后,这是儿臣送给您的礼物,给幼弟的。”
第七十二章:联袂
话间,舒尔雅有意无意瞥一下应后的肚腹。
“你为何叫本宫母后?”应后讪笑,揉一揉太阳穴,她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但那百灵鸟一般的声音又道:“母后,若不是您建议皇上让世子和儿臣和亲,皇上在此事上粗枝大叶,焉能让孩儿得偿所愿?如今孩儿还没有过门呢,但已认定了世子爷就是孩儿的乘龙快婿,如此皆大欢喜普天同庆的当口,孩儿焉能不喜动颜色?”
那舒尔雅每个字都变成了毒刺,就那样凶猛的、肆无忌惮的插入了春璃的心瓣,搅动的春璃五脏六腑隐隐作痛,那疼痛逐渐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萧祁煜要和舒尔雅和亲了?
为何此事她一点风都不知道呢?
皇上如此糊涂吗?亦或者说里头还有隐晦和韬略?饶是春璃聪明绝顶,此刻竟不能触类旁通。
应后看季春璃呆若木鸡,忙对春璃挥挥手,“季女官,这里没有你的事了,你退下。”
“母后,您还不预祝孩儿和世子爷螽斯振羽瓜瓞绵绵吗?”看季春璃失魂落魄离开,舒尔雅诡异一笑,催促的摇晃了一下应后的广袖。
应后头顶的凤冠凛然一动,“此事还未板上钉钉呢!所谓好事多磨,到那时节本宫自会张罗着。”
其实应后也特讨厌舒尔雅。
但那舒尔雅却如跗骨之蛆一般靠近了应后,明知应后浑身不自在,但就是不走,说了不少恬不知耻涎皮赖脸的话,应后毕竟是六宫之主,到头来倒是身不由己说了两句什么“花好月圆”的祝福。
有人欢喜有人忧。
这边舒尔雅欢欢喜喜,但季春璃的心却疼痛极了,如被人一刀狠狠的挖走了一般,又好像有人用弓弦勒住了心脏,一点一点的搅动,将好好的一颗心弄了个四分五裂。
尽管,她之前也预料过会有此事发生,但也来的太猝不及防。
春璃还没有到长宁宫呢,背后的脚步声已赛马一般的到了,春璃遽然回头,舒尔雅巧笑倩兮靠近了她:“季春璃,你这卑微的婢子,你拿什么和本公主斗?”
“公主多虑了,春璃是个微不足道的婢女,在寂寂深宫内托庇皇恩能苟延残喘已了不得了,怎么会突发奇想和您斗?”
“那马兜铃一事我可没有忘记呢,季春璃,等我做了你东胜国的世子妃,”珠履靠近春璃,邪恶的警告犹如利刃,“你的好日子就到了,哈哈哈。”
伴随着一串肆无忌惮的猖獗诡笑,某人已扬长而去。
春璃经历过家破人亡之惨变,已觉自己无坚不摧,哪里知道真正坚不可摧的是命运,好个造化小儿,竟如此颠倒错乱让人猝不及防。
春璃心烦意乱也不准备到长宁宫去了,她茫然无措的往前走,一时之间竟万念俱灰!
看春璃朝着太液池而去,似要自寻短见,吓得萧祁祯目瞪口呆。
“哇呀,季大人这是做什么,蝼蚁尚且偷生啊。”萧祁祯呐喊了一声,拔足狂奔,将“意欲自寻短见”的“失足少女”硬生生挽救了回来。
春璃讶然,“二皇子,您一惊一乍做什么,奴婢就是看看湖光山色。”
“我以为你自杀?”萧祁祯放下春璃,将刚刚丢开的木鸟捡起来。
季春璃看看木鸟,看看自己,再看看萧祁祯,忍俊不禁。
到后半夜,和亲一事已一锤定音,阖宫奔走相告,如八百里加急的军令,闹了个人尽皆知。
向来忠心耿耿的绿萝听说萧祁煜要和舒尔雅和亲了,气咻咻握着长剑出门,慌的春璃急忙去追。
“绿萝你做什么去?”
“这把剑,杀!杀了天下负心人。”
春璃按住了剑柄,“不要轻举妄动,难不成你以为王爷会和我喜结连理吗?”
“难道不是?”绿萝口无遮拦,“在我看来你们才是天作之合啊?”
好个天作之合!
第二日,萧祁煜走到哪里舒尔雅就走到哪里,萧祁煜哭笑不得,“你为什么总跟着我?”
“这叫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舒尔雅出口成章,一派天经地义。
打蛇随棍上,抓了萧祁煜的手臂就摇晃,声音软糯极了,“世子哥哥,皇上日理万机难免会将你我婚事抛诸脑后,如今我一个女孩儿家家的怎么好提醒天子?您要日日聒噪两句啊。”
“从前父皇养了一只八哥,因那八哥成日家嘀嘀咕咕说一些不三不四的话,被粘杆处的太监拔掉了舌头!挖了眼睛!灭掉了!”言下之意,此事他老人家才不去触霉头。
舒尔雅听到这里,顿觉任重道远,娇嗲极了,扬起来太阳花一般的丽颜,“那世子爷您亲我一下。”
“授受不亲。”萧祁煜道。
“亲不亲都要亲,今日你不亲我,我就不要你外出,放个仓鼠咬你衣裳。”萧祁煜深吸一口气,迈步靠近舒尔雅,舒尔雅心花怒放。只感觉一股青松一般宁谧的阴寒之气扑面而来,她心头撞鹿,喜得抓耳挠腮。
结果只听“嘭”的一声,舒尔雅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那响亮的撞击声吓到了背后的福生,福生瞠目结舌。
“那个,”萧祁煜欺负了人还要自圆其说,“小公主倦怠了,大毒日头一晒倒头就睡!真童心未泯,你着人送回去吧。”
福生分明看到是萧祁煜一头撞在了舒尔雅的额颅上舒尔雅才昏睡过去,此刻却断不敢挑明,嗤笑了一声,找了两个嬷嬷送舒尔雅回去了。
舒尔雅:赶明儿您老人家也童心未泯在大毒日头地下给我表演个“倒头就睡”?
福生送了舒尔雅回去,路上遇到了季春璃,春璃在常宁宫与翊荷居那路上徘徊许久了,此刻蓦地看福生朝着自己走了过来,忙上前去。
那消息不胫而走后,她整个人都懵了,她有千言万语要和萧祁煜说,但却不知究竟从何说起,从那一个字儿开始表达。
“季大人。”福生的眼内也蕴出一抹伤感,声音疲倦而苍老。
“你们世子呢?”
“在**呢。”
“我晚上要见他,问、问他一句话。”季春璃嗫嚅了许久终于算是将这句话玩真的说了出来,福生盯着季春璃看了看,目光谨慎极了。
他是陪伴了萧祁煜多年,眼睁睁看着萧祁煜起起落落在宦海中载沉载浮的人,此刻那和亲又是板上钉钉,她自然希望季春璃祝福而不是迫害。
“一切都已成定局了,春璃。”福生眼神认真。
“我知。”春璃缓慢点点头,一时之间福生倒有点自惭形秽,唯恐春璃会乱来,慢吞吞道:“春璃,您和王爷就如鸿雁和蛟龙,是没有可能的。”
不得不说,他这是实事求是的话,但季春璃听到这里心却微微一疼,一种不能用语言来形容的感触好像蚂蚁一般米密密麻麻的爬上了她的心。
此时此刻季春璃的念头多极了,一会儿想,不能在一起就不能在一起吧,毕竟他们有缘无份情深缘浅。但一会儿又想,自己为什么就不能争取呢?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如今的季春璃超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了。
对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来说,还怕什么呢?
但最终这些念头都九九归一了,春璃自己都想不到,她竟隐隐约约有点羡慕舒尔雅,而想着想着季春璃又想到了那一块大大的月饼。
他喜欢自己吗?也和自己喜欢他一般的喜欢吗?不然为什么不嫌弃自己咬过一口的月饼呢?一时之间春璃想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东西。
第七十三章:春璃之苦
福生唯恐季春璃魔症,拍一拍春璃的肩膀,“季女官,要是没有什么事老奴就先走一步了。”
“您去吧。”春璃收敛了心神,对着福生远去的背影行了个礼,眼看着复审消失在了远处,她这才悠悠然嗟叹一声。
到夜幕降临,春璃到了翊荷居,这翊荷居现如今也已和之前不同了,之前这翊荷居是皇宫里被绝对忘记了的一处地方,树木葱茏,百草丰茂,和和荒郊野岭内的野冢并没有什么分别。
但现如今一切已经完全不同了,眼前的一切焕然一新,路已经修筑过了,两边的植被也经过精心的处理过了,一路看过去姹紫嫣红,到好想世外桃源一般。
之前季春璃来找萧祁煜都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唯恐泄漏,但现如今春璃似乎也不决定理会那么许多了,直奔主题一点不转弯抹角。
哪里知道此刻已夜深人静这里还络绎不绝呢,萧子淼和萧子鑫都在呢,还有几个朝廷的官员,人多热闹极了。
萧祁煜敞开了门扉,从外面看里头一览无遗,他本是光风霁月的君子,自然不怕某些不怀好意的视线。
春璃走到近前,发觉自己已完全不需要躲躲藏藏了,一脚进入门扉后,看到萧祁煜的手落在萧子淼的肩膀上,“老四为什么还如此胆子小呢,你这样怎么能独当一面呢,男子汉顶天立地,什么都不怕的。”
“但、但我还是怕,我怕父皇也怕三哥哥。”萧子淼的声音好像石头缝里出来了,带着浓郁的哭腔。
萧祁煜看了看萧子淼,心头滚过一抹凄凉,难受极了。他是那样身不由己之人,如果让萧子淼选择做个普通人还是皇亲贵胄,只怕萧子淼也会选择从零开始做个贩夫走卒,皇亲国戚有什么好?一切都在礼教的约束一下,什么都要牺牲。
“别怕,以后大哥会保护你。”
萧子淼闻声,一扫刚刚给那丧魂失魄的模样,一把激动的拉住了萧祁煜的手腕,用力的摇晃了一下,似乎这一刻他的眼瞳都灿亮了不少,“大哥可一言为定。”
“一言九鼎。”萧祁煜承诺,那萧子淼听到这里开心极了,擦拭了眼角的泪水。
萧祁煜看向旁边的萧子鑫,“老五呢,你最近在念什么书?”
“不过唐诗三百首罢了,还能是什么?”
“不看六韬三略孙子兵法鬼谷子吗?”萧祁煜觉得自己很有必要纠正一下五弟的阅读口味。
“不如皇兄一般广泛,什么都涉猎。”是的,萧祁煜在这小小庭院内无聊的时候只要是一本书都会看,因此算是博览群书的鸿儒了。
其实萧祁煜和萧子淼、萧子鑫都没有什么共同语言,他好不容易出人头地了,一开始的目的不外乎是想要看看他们身上有没有可利用的东西,此时此刻一分析,他竟还要去保护他们,那种心情真是无言以对。
有几个酸溜溜的士大夫一般的人开始溜须拍马,听到季春璃想笑,当初他落马了,人人落井下石,如今他一步一步改变了命运,他们呢终于知道自己是井底之蛙鼠目寸光了,此刻却开始不停的锦上添花。
有用吗?
季春璃的到来并没有引起任何注意,她在墙角一张桌子上坐下,等大家离开,皇城到了戌时要上锁,外头来了几个太监因说要“下钱粮了”,众人唯恐被关闭在里头,一个个都去了。
等他们陆陆续续离开,萧祁煜亲自送了萧子淼和萧子鑫出来,折返回去的路上和福生肩并肩走,“明日想办法将他们拒之门外,父皇疑神疑鬼,此刻要让他看到我这里络绎不绝我就要完蛋了。”
如今的一切都是好不容易才得到的,自然不能轻易付之一炬,更不能起步阶段就被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给耽误了。
福生闻声连连点头。
“王爷,季女官来了一程子了,在等您呢。”庭院静悄悄的,这句话好像一股无尾风席卷了过来,在萧祁煜耳边盘桓,萧祁煜将实现锁定在了墙角。
季春璃今日看起来灰头土脸毫不起眼,甚至于莫名带给萧祁煜一种楚楚可怜之状,萧祁煜对福生挥挥手示意他退下,自己朝着季春璃亦步亦趋。
春璃看萧祁煜到了,忽然眼眶一热,竟似乎有泪水夺眶而出,一种奇特的非常微妙的情绪酝酿成了泪水。
许久后,季春璃才知道她那一晚的感受竟是委屈。
“世子要和亲了吗?和舒尔雅那刁蛮公主?”季春璃难受极了,这一切到底还是促成了,多少野蛮的双手在推动他的命运。
“身不由己。”萧祁煜平淡到不可思议,对这些事他一点不意外,一点也不积极,看季春璃失魂落魄的模样,萧祁煜冷笑。
“你不该祝福吗?”
“祝福?世子爷让臣下怎么说的出口,臣下难受极了,世子爷。”季春璃多想抱着萧祁煜就那样肆无忌惮的酣畅淋漓的哭一场啊,但那也未免太不像是自己了,她是个稳稳定定的人,从来都是情绪的主人而不是情绪的奴婢。
她不能被情绪驾驭了,看季春璃这模样,他柔嗓道:“春璃,来日方长。”
分明是漏掉了两个字“我们”,该是“我们来日方长”才是,是啊,他们的情感如若长久时,又怕什么朝朝暮暮。
春璃有点难受,过许久后扯了扯嘴角,流泻出一个比哭好看不到哪里去的笑痕。
“我的古琴坏掉了,你帮我看看?”萧祁煜上前去握住了季春璃的手,这才发觉季春璃的手心一片潮热,春璃出汗了,是紧张吗?还是焦虑?
“臣下不怎么会调古琴。”
“琴弦上的问题,你们女孩子都会的。”萧祁煜不由分说已拉了季春璃到后面去,那古琴问题不怎么大,一会儿后蕙质兰心的季春璃就弄好了。
这一晚春璃回去的很迟,她对萧祁煜很放心,其实他在想,如若世子爷有什么过分的不合理的要求她都不会拒绝。
然而萧祁煜却并没有。
到第二日,皇上又聊了关于秋围一事,皇家每一年都要到木兰围场去射猎,并且还会将射的动物填报,会有表彰和惩罚,其余人还好,萧子淼和萧子鑫每一年都在惩罚之列。
嘉定皇帝总以为自己是百发百中的神箭手,其实他老人家哪里知道但凡是自己射中的什么麋鹿啊,林麝啊,怎么香獐子野熊之类都是六部早就为其准备好的,他们每一年会驯化一些野兽,将之先放在万牲园内。
不停的投食,让野兽看起来体型庞大,跑都跑不动,接着秋围之前人们就日日在万牲园追赶这群动物,没日没夜的追赶、大呼小叫,以至于动物们个个儿都成了惊弓之鸟。
这也就罢了,在追赶的那一段时间是坚决不会给动物吃的东西,等秋围的时候,有太监负责告诉官员皇上到哪里了,然后官员会让力士将这些动物放出。
此刻的动物多半条的命都没有了,傻子都能射中。
而每一年天子都亲自率领人到木兰围场去,今年也不例外,大家商量完毕,季春璃找了应后,“我必须去,我安排了杀招要对付萧子焱,世子在外面我也不放心。”
“你放心好了,本宫今日就找皇上商量此事。”
那应后找了个借口说自己也要去木兰围场,皇上这一听,她一个怀孕之人要到围场去,不好不答应,且应后这多年来从没无理取闹过,安顿了春璃陪同。
萧祁煜的人已早在围场附近埋伏好了,这一次萧子焱一定也会对付萧祁煜,不言而喻。
因此他们的准备一点不多余。
第七十四章:射猎
很快的正日子就到了,前面的事春璃不清楚,后面的事情春璃却一清二楚,想不到应后一行动需要带这么多的东西,满打满算竟有七八个马车,其中两个马车里头是衣裳,两个马车里头是吃的。
因今年舒洱沄也在,嘉定皇帝也要求舒洱沄围猎,那舒洱沄是南瞻国人,寻常也喜射箭,自然一百个高兴。
到木兰围场后,春璃发现这围场附近有不少的屋子,这些屋子都是用来供大家休息的,众人进入各自的屋子。
其余时间深居简出,到一日三餐会有人送吃的过来,春璃唯恐萧子焱对应后下毒,每一道菜都经过认真而严苛的检查,甚至于应后屋子里的器皿以及入口的任何一口水都要经过盘查。
那眉寿看春璃做事巨细无遗,欣慰极了。
第一天风平浪静,并没有任何端倪。第二日,围猎开始了,春璃是女子因此也不好去参与,但她却心急如焚,今日萧子焱会不会行动呢?会不会对萧祁煜下手呢?
萧祁煜那一群人呢,究竟在哪里呢?为何到现在为止都没有联络自己呢,春璃还在胡思乱想呢,就遇到了舒尔雅。
舒尔雅一看到季春璃就开始冷笑,春璃急忙躲避,但舒尔雅却靠近了她,“好个季春璃,你如今长能耐了,你看到本公主就躲。”
“哪里哪里。”在感情上春璃的确是落败了,但在生活上季春璃未必就会失败,舒尔雅不断的靠近春璃,似乎随时可能会教训她,春璃的手放在衣袖内,似乎在把玩什么东西。
“你做什么?”舒尔雅感觉不对,警惕的挑眉,瞳眸恐怖的盯着季春璃,春璃蹲在舒尔雅面前,“昨日晚上睡觉,春璃在屋子里发现了这个、这个、以及这个和这个。”舒尔雅刚刚给还踌躇满志准备对付一下季春璃,但当季春璃将“这个”“那个”什么乱七八糟的一切都亮出来后,舒尔雅吓到了。
季春璃拿出来的是什么,是五毒。她昨日到屋子后检查,这木兰围场是山地,什么蚰蜒、蜥蜴、蜈蚣蜘蛛之类的多了去了,这些东西对寻常人来说都是毛骨悚然的噩梦,但对季春璃来说可一点都不害怕,甚至于还很好玩儿呢。
毕竟在季春璃的认识和阅历里,真正让人恐怖的应该是人心,这些虫子固然样貌丑陋,但你不去伤害它们,它们是不会主动的去攻击人。
“咿?”春璃抬头,发觉舒尔雅已逃之夭夭,故意瞪圆了探索的眼睛,“人呢,人到哪里去了啊?”
舒尔雅跑的比兔子都快,她不怕季春璃但她怕什么蛇虫鼠蚁啊,其实季春璃压根就没有将舒尔雅放在心上,她只要不过分,她就不会伤害她。
春璃看舒尔雅远去,这才将毛茸茸的蜘蛛和滑溜溜的毒蛇以及其余的东西装在了衣袖中,春璃的动作很慢很温柔,这些蛇虫鼠蚁似乎也很喜欢季春璃。
中午,众人射猎去了,女眷实在无事可做,只能看看山山水水,然而一开始的形象岗和神秘感消失后,取而代之的就是一种无聊的感觉,春璃也百无聊赖。
她再一次为应后看了脉息后才从屋子出来,春璃就感觉肩膀一疼,也不知道什么人丢了一枚小石子打了一下自己,她怒瞪了一下背后,暗忖:这暗箭伤人的莫不是舒尔雅?
但转念一想却忽然想到了什么,那一定不是舒尔雅了,如若果真是舒尔雅,何不用暗器呢?春璃回目看看地面,发觉地上有个纸团,急忙不动声色的捡了起来。
到自己的屋子,春璃挑亮了蜡烛,掀开那纸团一看,原来那纸团里头放了一枚小石头,之所以打在肩膀上有敏感的疼就是如此。
可以说这是个求救的东西,王爷的人受伤了,被萧子焱的人弄伤了,他们在附近一个屋子养伤,季春璃此刻不敢肯定这究竟是不是萧祁煜人给自己的密信,她绞尽脑汁思前想后考虑了会儿终于想明白了。
决定放手一搏。
她到了那纸张上标注的地方,很快就看到了一个屋子,春璃进入之前戴上了一个面具,一来为保证安全,二来春璃不想让人知道她的行踪。
才刚刚给进入,春璃就看到木床上躺着一个肩膀受伤了的男子,两人这一见面春璃顿时震惊,“师父?什么是您老人家?”这一切的确出于意料之外,怎么能是自己的师父呢?
“废话少说,不要管我,去救王爷。”看得出,他已为自己包扎过了,但春璃还是担心,准备为其人复查一下伤口,但那人却阴狠的挥手推开了季春璃。
就如野兽受伤后可以一人躲避在树洞里检查伤口,却拒绝任何同类或者异类的嘘寒问暖,他的眼睛放射出的也是野兽一般的厉色,春璃自己能适可而止,她不动声色从衣袖状元红将刀伤药拿了出来。
师父叮嘱了两句,季春璃来不及将行动言明给应后,一意孤行去了,按照师父的情报,今晚萧祁煜休息的时候萧子焱的人就要对萧祁煜下手了,他还画了一张草图标明了萧祁煜人此刻在哪里。
春璃从屋子出来,心头滚过很多的念头,为何师父要戴着面具呢?为何师父对王爷这样忠心耿耿呢?难不成师父和自己一般拥有一个家破人亡的悲剧,需要通过萧祁煜的帮助才能反败为胜吗?
春璃心头竟还有这么这么多的疑惑。
算是按图索骥了,没有浪费很久时间春璃就找到了他们今晚休息的地方,原来在这崇山峻岭之内早修筑过皇家庭园了,美不胜收犹如月上广寒,犹如人间仙境。
春璃看了看那草图,已知萧祁煜的屋子在哪里了,此刻春璃躲避在远处的一棵树上,在没有认识萧祁煜没有跟随师父习武之前,春璃是恐高的,但现如今的她早将不少的本能都克服了。
饶是站在这么一个高高在上的位置,竟一点恐惧都不存在,春璃看到一行人在篝火旁边喝酒,许久后这一群人在逐渐回去。
再等了等,万籁俱寂,春璃准备去提醒一下萧祁煜身旁有危险,但她还没有从大树上下去呢,就看到了一群急吼吼朝着那屋子而去的杀手,春璃看到这里气愤填膺,可恨自己竟连个武器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去加害萧祁煜。
她跳入了院子,发觉院子角落有弩箭,此刻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拈弓搭箭跟在那一群人背后,清冷的月光拉长了春璃的影子,他屏息凝神蹑足潜踪往前走,距离萧祁煜的屋子已咫尺之遥。
哪里知道有人竟捂住了她的嘴巴,显然那人是从背后下手的。春璃一怔,本能的手肘撞了一下那人的胸膛,结果这一下也在那人意料之中,那人身体猛的一缩,春璃万万想不到会如此,结果那人的手已捂住了她的嘴巴。
“是我!”
萧祁煜的声音。
春璃瞪圆眼睛一看,果真是萧祁煜,原来这埋伏与危险他早就看到了啊,春璃这才放心不少,她指了指背后,示意借一步说话。
两人悄然无声到到到了远处,春璃盯着萧祁煜看了看,蓦地一笑,“世子爷您原来已知道了危险啊?”
“不然等死吗?”萧祁煜叹口气,眸色一黯,“他永远不会放过我,永远都不会!”
“再等等,局势就好了,就柳暗花明了。”尽管春璃完全不知用什么来安慰萧祁煜,但却还是嘟囔了一声。
“糟糕,这里竟也有埋伏。”萧祁煜耳聪目明已听到了什么,此刻一把拉住了季春璃的手,春璃也感觉到了潜藏的危险,两人朝着远处去。
第七十五章:落难
黑暗中出现了一群高头大马,那群马儿已戴着银白色的铠甲,虽然在暗沉沉的夜里,但却灿烂极了,春璃急忙和萧祁煜狂奔,但那群马儿已狂追了过来。
“兵分两路,世子。”季春璃指了指前面的岔路口,眼瞅着她就要到左边去了,但千钧一发萧祁煜却一把攥住了季春璃的手,硬生生将春璃给拉到了自己身边。
“啊,这!”春璃想不到萧祁煜会这么照应自己,她感动极了,跟谁在萧祁煜背后。
刚刚给那突如其来的紧张和不安,忐忑和惶恐逐渐都被一种安全替代了,那种恐惧感一扫而空,竟一点都不复存在了。
只要他在自己身边,她似乎凭空里就生出了不少的正面能量。
“放箭,快放箭!”背后是一连串催促的声音,春璃只感觉四面八方都是人,因远离了围场,所以那群人更肆无忌惮。
他们你追我赶前赴后继,一会儿就将季春璃给包围住了,“放箭啊。”
“王爷,快走。”危难关头季春璃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量,她硬生生这么一推,早将萧祁煜给推了出去,萧祁煜是安全了,但季春璃却陷入了危险。
她只感觉后心位置剧烈一疼,身体被一股力量拖拽,而后踉跄了一步一蹶不振。
“哈!我们杀了季女官,来来来,索性来个一不做二不休,杀了王爷,快!”那人发号施令,背后那一群人已追赶了过来,他们很快和萧祁煜火拼起来。
“何方神圣在此作甚?”背后有一声询问,众人回头一看,暗夜中出现了一群骑士,那群人数量不很多,但却整齐划一,看起来很精锐。
“这里在做刀头舔血的买卖,识相的滚开!和你们无关!”那士兵怒吼了一声,众人闻声非但没有作鸟兽散且还围了过去。
“那巧了,”马背上的男子冷漠勾唇,“尊驾是做这等买卖的,在下也是呢,在下还记得那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几个字儿。”
跟着就打了起来,春璃隐隐约约听到金铁交击之声,听到人喊马嘶之声,她多么性格醒过来啊,但意识能感受到周边在发生的一切,身体却无论如何都不能醒来,那种感觉可真是难受极了。
还有,心口有一种钝痛,接着那痛扩张了,麻木不仁,一种完全不能形容的感觉让春璃痛楚极了。
“春璃,我们走。”萧祁煜已抱住了春璃,两人踉踉跄跄朝远处去了,没有人知道这里的山形地貌,他们只能胡乱走。
在这暗夜里,烛影斧声的算计中,他只能拔足狂奔十分远离事发地点,连萧祁煜都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他将春璃放在了地上。
“春璃,你还好吗?”萧祁煜盯着春璃看,清白的月将纯澈之芒落在了季春璃的面上,让春璃看起来面色发白,季春璃牙关咬紧,明明听得到有人在和自己说话,在呼唤自己,但却完全不能清醒过来。
“王。”季春璃嘟囔了一个字,乏力的手攥住了萧祁煜的手,她睁开了眼,低垂了脑袋,顿时看到了胸口上的箭簇。
那箭锋利极了,是从后备射中,没过了胸膛二手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那个位置是肺叶,春璃一清二楚。
她每一次低低的呼吸都会感觉痛楚,而每一个轻轻的活动就会有一股湍急的热血从箭簇中伤的位置喷出来。
萧祁煜已束手无策,他见过受伤之人,也会简单的处理,但如季春璃一般的伤口却是他从所未见的。
“世子,我、春璃会不会死?”季春璃这一箭是为萧祁煜挡下了,她惨笑着问,那锐利的疼痛在一点一点的扩张,好像敲破了的冰面一般。
“不会不会!”萧祁煜抱着春璃,狂乱的呼吸,紊乱的心跳,他胡乱的亲吻着春璃的面颊,这一切都让春璃心花怒放。
大概连她自己都知自己命不久矣了,她缓缓地伸手推开了萧祁煜,“世子,您是万乘之尊,您去吧,不要管春璃了,让春璃就在这有山有水的地方自生自灭吧。答应春璃……”季春璃上气不接下气,“答应春璃,依旧还帮春璃调查爹爹死亡的原因,不要放弃!”
“春璃泉下有知,定会感谢您,否则春璃、死不瞑目啊。”季春璃急促的慌乱的表达着,连她自己都清楚,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春璃,不要乱动。”萧祁煜在春璃是心脏上一拍,用内家功夫封闭住了春璃的心脉,春璃缓缓地坠入了黑甜乡。
“春璃,本王会救你,你别怕,别怕!”萧祁煜当机立断封闭了春璃的心脉,这样春璃的血液流通的速度就会减缓一些,以便于更好寻医问药。
暗夜好像野兽之口,吞并了一切,萧祁煜抱着季春璃朝着远处去了。
他不敢走回头路,他知道杀手比比皆是,他们就埋伏在自己的必由之路上,他也不知道争分夺秒的跑了多久,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竟一脚踩在了什么东西上,嘭的一声闷响,萧祁煜将季春璃丢了出去。
这猛烈的撞击让存卡里苏醒了过来,春璃回目一看,发觉萧祁煜一脚踩在了捕兽夹上,“王爷,王爷啊!”
春璃多想帮萧祁煜啊,然而那捕兽夹竟是如此大,如此让人无能为力,他用力想要打开,但却完全不能,好在今日他穿着旗装,尽管被捕兽夹卡住了,但却只是受了皮外伤。
“春璃,你不要乱动。”萧祁煜看季春璃准备靠近自己,她长长的舒口气,调整了一个安全的坐姿,任凭那一波一波的疼痛包围了他,任凭痛觉从四面八方侵袭过来,他盯着腿看。
她盯着他看。
“王爷。”
就在此刻,黑暗中出现了一声女孩的欢呼,“舅舅,中了,中了呢,我们快过去瞧一瞧嘛。”显然,那女孩很激动。
春璃一想,大概是他们被捕兽夹的声音惊动了,接着远处黑暗中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过来,那是个笑靥如花的女孩,她蹦蹦跳跳走的很快,女孩背后是一个老态龙钟之人,他手中握着一根木棍,一边打草惊蛇一边责备外甥女走的太快了。
眼看着两人已靠近了他们,接着四双眼睛都露出了瞠目结舌的神情,“啊,舅舅,是人啊。”
春璃和萧祁煜获救了,救他们的就是这舅舅和外甥女,这山中有不少的野兽,舅舅是个猎人,外甥女一家人都被野兽吃了,唯独外甥女虎口余生,从那以后舅舅再也不肯离开了,他发誓要将这附近的每一个野兽都消灭掉。
此刻春璃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胸口那疼痛感已逐渐消失了,她盯着胸口看了看,发觉已被人包扎过了,接着春璃看到了眼前那花枝招展的小丫头。
她握着药碗正在伺候自己吃药,因春璃刚刚给苏醒,所以感觉到了口腔里的苦涩,她环顾了一下周边,发觉那舅舅穿着蓑衣背对着自己,似乎在发呆,他的头顶有烟圈在冒出,那小丫头却惊喜极了,一下将碗盏放在了春璃面前。
“啊,舅舅,这姐姐醒过来了呢。”
那被叫舅舅的男子缓慢回头,春璃一看,那人一点也不英俊,那是一张马脸,长而立体,似乎有一股力量拉了他五官的走位一般,他的下巴和鼻梁都朝着地面的位置下垂,以至于眼帘比一般人要大,眼袋也比一般人明显不少。
那是个独眼龙,但他却一点不遮蔽自己受伤的眼,那右眼附近有深浅不一的划痕,似乎是什么野兽扑咬过但却死里逃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