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冒天子
但萧子焱哪里知道一切的一切在将来都会一语成谶,所谓的乱刀分尸也会变成即将安排的剧情,季春熙听到这里,满意的点点头。
“这第三点,我们以后安安分分过平头百姓的日子,不要这样让我提心吊胆的了,再也不要和妹妹等做仇人了,他们比你厉害,比你强大啊。”说真的,听到这里萧子焱已炸毛了,但转而一想,如今是为欺骗季春熙而在聊,不如依旧点头。
“是,是。”
他们聊了许久,基本上确定了未来的动向和方向,季春熙对萧子焱的表现很满意,看季春熙这样,萧子焱也欢喜,假装很关心的模样,“你以后也不要来看我了,这边侍卫看得很紧,一旦你过来,人家有心人知道就不好了,好么?”
“我有自己的办法,这个不需要你担心。”春熙笑了,如若灾难和厄运可以改变他,如若他能幡然醒悟,那也是季春熙最开心的事情,春熙知凭借三言两语不能彻底改变萧子焱,但她相信未来漫长的时光一定会让萧子焱改头换面,既决定了要恳求春璃,季春熙就去了。
这一晚,萧祁煜回来的比较晚,如今他准备召贤王萧逸入京,借口是让萧逸回来探望皇上,但也不知道萧逸究竟收到了书信没有,一点儿回应都没。
“真犹如石沉大海一般,王叔一点反应都没有。”萧祁煜一筹莫展,此事是皇上的心头大患,一旦处理不出个结果,对谁都不好。
“就说让他回来探病?”季春璃问,萧祁煜点点头,春璃道:“如若是如此,连我都不会回来,很显然有猫儿腻啊。”
“那怎么办,怎么说?”萧祁煜瞅了瞅春璃,春璃踱来踱去,“这样来,”春璃道:“我说你来起草,他明日就入京了。”
萧祁煜最近为贤王一事累的不可开交,困顿极了,大概是当局者迷,他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和方式了,“你就说皇上要御驾到南疆去,让他提前准备迎接,却不要说皇上的目的是什么。”
“这……”萧祁煜眼内有了困惑之色,“皇上乃言出必践之人,今日皇上的病况天下人都知道,如若皇上不启程,他会看出破绽,如若皇上一动身,危险如影随形,如何能隐瞒的过去?”
“我的好殿下,”季春璃抱着萧祁煜,慢慢儿道:“现如今的贤王已是杯弓蛇影了,他日日做梦最怕的是什么?”
“是、”萧祁煜低头,皱眉思量了一下,已顿时明白,“自然是皇上会消灭她了,是也不是?”
“既然如此,你说真真假假他如何去辨认呢?你只需找沈寄和沈离两人行动起来,让萧子鑫或者萧子淼扮帝王上路,大家慢慢儿走,我敢保证不过七八天他那边就着急了,等他那边着急起来,势必会写书信给我们,皇上去南疆,这对他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是,帝王如若去了南疆,那势必是削爵去了,倘不削爵,皇上病入膏肓,一旦在南疆……那贤王就说不明白了,春璃,你这个建议是很好的。”萧祁煜终于可以睡安分了。
季春璃点点头。
到第二日,萧祁煜见了萧子鑫,四弟是个胆小如鼠的家伙,萧祁煜将自己的计划说了,萧子鑫吓到了,指了指自己,人没有行动呢,已两股战战。
脸上的颜色褪去了,“皇兄,您让我去?我不去南疆啊,我这一去哪里有命能回来?”萧子鑫差一点跪在了地上。
“如今皇族里还有谁能派上用场,老五还小,不适宜车马劳顿,以后你要面对的事情更多,如今算是给你个机会让你去试练,你可明白我的意思?”萧祁煜希望萧子鑫能明白自己的意思,苦口婆心说了个唇焦舌敝。
萧子鑫也知自己不服从将会有恶劣的结果,更知如今的萧祁煜已和之前今非昔比,谁敢和萧祁煜对着干啊?
思量了会儿,萧子鑫点点头,“那、那就麻烦两位沈将军了,你们要保护我啊。”
“那是自然,殿下放心好了,属下等就是肝脑涂地也要保全您回京。”既有了沈寄和沈离这样的保障,萧子鑫也不怕了。
皇亲贵胄一旦行动起来人数众多,扈从热闹,因这一次是伪装,所以差了一万人上路,这一万人浩浩荡荡,而萧子鑫用的是天子的车架,一开始他还坐立难安,唯恐萧祁煜哟偶什么邪念,但上路后就逐渐明白了,萧祁煜才不会让他到南疆去。
一路上他们走的很慢,萧子鑫坐在辒辌车内,一切都好,美中不足就是不能出去走路,不能玩儿,一切的吃喝拉撒都在车上,那辒辌车内有香球,有不少的香料,马桶一用就清洗,并没有什么气味儿。
一开始萧子鑫还感觉好玩儿,但走着走着就无聊透顶了,他只能幽闭在马车内,而马车内光线也不怎么好,且日日都在颠簸,他只能透过黑洞洞的窗口看外面的风景,虽然看到了行走的人群和动物,但却不能参与到里头去,真是让他难受极了。
他吃了睡,睡了吃,日子过得孤苦极了,时间一长,更是难受,很快萧子鑫的小腿就浮肿了,沈寄送了药到里头去,但并不会说一句温柔的问候等。
至于沈离,一路上这木头人只送吃的给“皇上”,到一地,就送一些特产,昨日是蓼花糖,今日是琼锅糖,明日又是驴打滚,吃了驴打滚后,萧子鑫恐惧了,他虽日日都没出去,但根据外面的风土人情以及吃的东西,萧子鑫已猜到了他们到了哪里。
“老天,老天啊!”这天晚上,萧子鑫要沐浴,借口洗澡,却抓住了沈寄的手,“老天啊,我们现如今已到华阴了吗?出华阴就要出关了,这一出关还能回来吗?老天,老天啊。”
华阴距离雁鸣关已咫尺之遥,一旦出关,等同于走上了一条不归路,一想到这里!萧子鑫已恐惧极了,沈寄却冷漠一笑:“放心好了,世子妃娘娘今日已有了书信,我们明日就要回去了。”
的确,今日下午季春璃已给沈寄飞鸽传书了,根据季春璃的推算,大概估摸着也就是这个点儿消息就送到贤王萧逸耳朵里了。
他们并没有让车架出关的意思,而一旦楚馆后再返回,情况就不对了,萧祁煜和季春璃都推算过情况。
萧子鑫听到这里,拉着沈寄就问:“果真吗?皇兄和皇嫂究竟在闹什么啊?”萧子鑫一点都看不穿。
“明日,明日殿下就知道了,今晚还请殿下好好儿休息,横竖有末将在保护您,殿下不会有任何损伤。”沈寄拍拍萧子鑫的肩膀,萧子鑫故而也怕,但看沈寄眼神淡定,只能点点头。
这一晚,春璃和萧祁煜聊起来,两人都推理明日贤王要动身了,是个聪明人都不敢等“皇上”去御驾光临,即便是车架内的不是天子,“好了,夜深人静的,休息吧,殿下。”春璃抱了一下萧祁煜。
两人睡去了,一夜无梦,春璃就是如此,计划过的事情或者白日里的事情结束了就具体结束了,不会继续发起。更不会因这些问题而杞人忧天睡不着。
翌日,天一亮就有小校尉飞奔到了西宫,此人穿着南疆那五彩斑斓的衣裳,此人戴着一顶帽子,到西宫后就胆战心惊下跪,“世子爷,世子爷,小人是南疆的马前卒,日前贤王入京,此刻已动身了,听说皇上竟巡游去了,外头山高水低的,这怎么是好?”
第一百八十二章:不动声色的威逼
“哦?”萧祁煜刚刚起身,尚且没到乾坤殿去礼拜呢,春璃就坐在萧祁煜身边,那马前卒跪在他们面前焦急的说话,唯恐“皇上”果真出关去了。春璃和萧祁煜互望一眼,一切果然和他们料想的一模一样,这人可不是刚刚从南疆而来,而是在中京驻守了几天了。
他在观察朝廷内的动向,负责将消息秘密的传递到南疆去,中京是通都大邑,乃首善之区,五方杂处的地方,在中京就有龟兹人、吐蕃人、哈利人、这些色目人为中京的生意场平添了一些亮色,至于眼前人,一眼就可看出此人具有浓郁的地域性血统。
“那老广记糖水铺子里头的东西可好吃吗?”春璃经常去光顾这家店,这家店是潮汕人开的,里头的酥山做的很有味道,这酥山是解暑最好的东西,每一年的寒冬腊月人们将冰块储存在地下室,到来年的春夏,将冰拿出来用金银器一点一点的敲碎,呈品字儿堆积在白玉盘中,上点缀葡萄、核桃、柠檬以及其余的水果做装饰。
这酥山上还放一层洁白的炼乳,炼乳滑腻,色泽柔亮鲜明,吃一口可甜到心头去,这是中京久负盛名的小吃,外地人来这里一定会光顾。
南疆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他们那群人主要牛羊肉、牛奶、糌粑以及酥油茶、马**酒之类的,和西牛国一般。
如今那边的使臣来了,自然是青睐帝京内的小吃,季春璃之所以这么说,不外乎是嗅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原来那卖酥山的糖水铺子,为兜揽回头客,会给人送一个香球,这香球内装有中京人喜闻乐见的木瓜片和薄荷等,这种气息是春璃一下子就可捕捉到的。
“在下、在下的确是去过糖水铺子,世子妃怎么知道?”那人惶恐了。
“努尔花花,不要在我们这里装神弄鬼,你在做,你还要做什么,我们已门儿清,”春璃不想和卑鄙小人兜圈子,她伸手在衣袖上轻抚了一下,“想要长命百岁,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你心头应该也有个定数,有的话世子爷不好说,我就代为转达了。”
春璃不但知道那人的名字还知道那人计划了什么,并且还有什么计划,那努尔花花听了后,吓得魂飞魄散。
而另一边,努尔花花的飞鸽传书早到南疆了,萧逸可一点入京的意思都没有,他其实也有谋反的意图,但现如今还不敢冒出邪念,只慢慢儿的计划着,萧逸想不到这么快皇上的阴谋就笼罩了过来。
入京他焦躁的团团转,“这可如何是好?”萧逸找了幕僚来商量,那众人都决定然萧逸离开,萧逸也知很可能会一去不复返,但如若不去,自己苦心经营的一切势必要毁灭了!中京人果真长驱直入,他这弹丸之地哪里能保得住。
“萧长石呢,长石?”萧逸叫了一声,外面有人带进来一个美男子,他看起来是中京人和色目人的混血儿,他的眼眶很深邃,眼睛明亮的好像星星一般,鼻梁高挺,嘴唇菲薄,既具有中京人才有的特性也有草原人才有的特质。
“爹爹要到中京去了,长石,爹爹离开后,你无论如何要保护好你妹妹,爹爹如若还有命回来,咱们全家人自然会骨肉团聚,爹爹一旦一去不复返,你可不要冲动为爹爹报仇。”
从萧长石很小的时候萧逸就在培养他,萧长石本是草原上长大的,一直以来也知萧逸良苦用心在准备什么,更知爹爹有朝一日会和皇上分庭抗礼,因此他跟随了教习师父早早的就锻炼的弓马娴熟,以备不时之需。
萧长石早想过会有今日,但却想不到“今日”到来的如此快,如此猝不及防,他担忧的看向爹爹,愚蠢的建议爹爹不要行动,但萧逸却看向外面的天,“长生天,如今爹爹哪里能说不去就不去呢,我去了后你定要管理好南疆,不可出乱子。”
萧长石如临大敌,送萧逸上路,萧逸离开后萧长石更勤学苦练,一点点的怠慢都不能有。
萧逸这边一行动,春璃立即写信给沈寄,要求沈寄护送萧子鑫回来,萧子鑫听说自己能回去了,开心的手舞足蹈,回去的路上萧子鑫已不需继续蜗居在马车内了,他更换了和沈寄一模一样的衣裳,一路上和沈寄同行,沈寄对其也很照顾。
三天后,沈寄护送了萧子鑫回来,萧子鑫吓到了,到西宫后,喋喋不休说路上发生了什么,“哎呦,皇嫂见过比人还大的吊睛白额大虫没?皇嫂一定不可能见过的,臣弟就见了啊,要不是沈寄将军一身是胆用神箭射杀了那吊睛白额大虫,如今您可就见不到我了。”
春璃知萧子鑫胆小如鼠,更之萧子鑫描述起来看到的以及内心的恐惧会加大尺度,听萧子鑫浮夸的讲述,季春璃忍俊不禁。
春璃一是在怀孕,二来也闲来无事,倒是喜欢听萧子鑫侃大山,萧子鑫看春璃的确在认真听,笑嘻嘻道:“当天晚上,我们还遇到了猛鬼,那是个老僵尸,在辒辌车外蹦蹦跳跳,真吓死我了。”
季春璃乐不可支,唯恐萧子鑫今日份的笑料已抖索完毕,道:“你明日且过来再说,你们一出门就十三天呢,这十三天里发生的事情一定可多了,你明日来,哈哈哈,哈哈哈。”
季春璃鲜少如此放浪形骸的笑,如今看春璃笑哈哈,萧子鑫也笑了。春璃下了逐客令,示意沈寄送萧子鑫离开,沈寄送萧子鑫出西宫,去而复返后,春璃脸上的笑已荡然无存。
“娘娘,”沈寄看向季春璃,他也感觉滑稽,分明是芝麻绿豆一般的小事情,在萧子鑫的描述里竟大到不可思议,“那被属下射中的可不是什么吊睛白额大虫,而是一直豹猫。”
春璃点点头,眼神沉静的好像湖水,波澜不惊,刚刚那个因这故事而笑到起承转合的人,好像并非是眼前人,沈寄看向春璃,缓缓又道:“娘娘,至于那什么老僵尸是个通臂猿猴罢了,没有什么好恐怖的,殿下真是有点傻气。”
听沈寄这么说,春璃道:“沈寄,在这宫里,你认为一个傻子能活下去吗?”春璃只说了这么一句话,沈寄忽而明白了什么。
“娘娘的意思,殿下在装疯卖傻咯?”沈寄的观察力不可谓不敏锐,但却没能看出究竟萧子鑫是在伪装还是真的傻乎乎的。
“如今你仔细盯着他和老五,这两人现下也是惊弓之鸟,好不好再放了萧子焱出来就不好了,监牢那边也要好好的看管。”
“臣下知道了。”沈寄连连点头,春璃看沈寄这如临大敌的模样,忙又道:“我也就是简单一怀疑,你没必要这样战战兢兢,你越是这样,他那边也是小心谨慎,更不会露出马脚了,之前怎么样现如今还怎么样,知道了吗?”
“明白。”沈寄佩服的看向春璃,春璃饮茶一口,在思量什么,就在此刻,宫人报说春璃的娘亲和姐姐到了,春璃已许久未见夫人和季春熙了,实际上,她似乎远离了夫人和姐姐后逐渐也拉断了亲情的纽带。
沈寄准备迎接,但春璃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对了,我还有个问题,最近监牢那边,我姐姐也经常去吗?”沈寄一开始没反应过来春璃为何会这么问,后来恍惚明白了这问题背后的秘辛,点了点头。
“沈寄,本妃今日不舒服,身怀六甲的女子最忌讳东游西逛,我今日准备闭门不出,你知道我的意思?”
第一百八十三章:傻姐儿
春璃想要拒绝这一场会见,聪明一如季春璃怎么会不明白娘亲和姐姐是来做什么的呢?
春璃如若答应了她们的恳求,她就要救萧子焱“脱离苦海”,如若不答应她们,娘亲和季春熙定会日日过来相惊伯有,不如就拖延下去,等萧子焱人头落地一切也就结束了,这才是盖棺论定。
沈寄出门,客套了两句,那季春熙已频频看向屋子,如今的春熙和春璃都不可同日而语,皇族为她们证明了身份,如今的夫人和春熙也是皇亲国戚了,两人想到皇宫来,自然长驱直入,一点不避忌。
看春熙引颈看向内殿,沈寄忙道:“娘娘今日身体不舒服,在休息呢,她十分思念你们,唯恐见你们后会情绪激动,因此不忍相见。”
听到这里,季春熙和娘亲只能知难而退,春璃却在屋子里发呆,绿萝看春璃这模样儿,凑近道:“已经走了,但依照奴婢看,这样也不是个办法,明日里她们还会来,后天呢,也依旧会来,哎。”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优缺点,季春熙的缺点是胆小如鼠,优柔寡断,但优点却是下定决心要处理某件事就会锲而不舍,即便是遭千难万险依旧勇往直前,春璃也知自己可拒绝一次,但不可拒绝多次,她看看自己广袖上刺的珠联璧合图案,不禁咳嗽一声。
“拖延一日算是一日吧,现下你陪我去看看萧子焱。”自萧子焱身陷囹圄后季春璃并没有去看过他,如今这么提出来,绿萝倒是有点不怎么放心。
虽然还是**月之间,外面还天高云淡万里无云呢,但监牢内就滴水成冰了,这监牢是修筑在地下的,差不多和地下的阴河平行而过,里头冷飕飕的,怕春璃受风寒,绿萝和紫藤准备了披风和手炉给春璃。
春璃握着手炉慢吞吞进入甬道,甬道内黑漆漆的,深邃的好像找不到尽头,又好像进入了某个动物的盲肠内,头顶每隔一段会有火把,火把在凄冷的风里剧烈的抽搐着,燃烧着,春璃的面容平静。
“娘娘,这边。”带路的小太监到转弯处弓腰指了指右边,带春璃进右边的甬道,到道路尽头,季春璃看到了萧子焱。
“你们在这里等等我。”春璃准备和萧子焱密谈,屏退了左右,绿萝和紫藤站在背后,春璃已靠近萧子焱,萧子焱被囚禁了许久,一开始他愤怒极了,怨天尤人,无数次的诅咒春璃和萧祁煜,后来他平静了,因为他知道,自己再怎么用恶毒的话来咒骂春璃和萧祁煜,她们也千好万好,并不会因自己的恶毒而遭飞来横祸。
这是萧子焱和春璃的久别重逢,也是自萧子焱被关押后两人时间唯一的一次见面,如果可能,春决定不见他,但人生哪里有什么选择。
看季春璃到了,萧子焱一愣,缓慢的起身,他以为一切是自己恐怖的噩梦,“季、季春璃。”
“萧子焱,我来送你上路,裁决明日就下来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我无言以对。”萧子焱苦笑一声,忽而用戏腔唱起来:“自古来哟,成则为王败则为虏哟!”春璃不听那抑扬顿挫的声调,她缓慢道:“如若不想死的太难看,可以用这个。”
春璃将一枚银针丢在了萧子焱面前,萧子焱一愣,恶毒的笑了,他从地上将银针捏起来,:“季春璃,你这是要不着痕迹的弄死我?”
“怎么会?”春璃唇畔也有了笑弧,她凑近铁栏杆,有恃无恐道:“我也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萧子焱,这叫一报还一报。”
“只争来在与来迟。”萧子焱握着银针,那银针本是多年前他家害过嫣然公主的,如今风水轮流转,这银针成了要他命的东西,萧子焱看到了曾经灰暗的历史,也看到了自己那冰冷的未来。
沉默。
“不要为难其余人,”萧子焱也不知春璃为什么会冒出这么一句,她起身缓慢看了看背后的黑暗,有关于爹爹的一切疑难杂症,所有的曾经都结束了,但短暂的一切结束,却又是另外一些事情的肇端,开启的往往也是全新的篇章,春璃在暗示萧子焱,让他从速选择死亡的方式,莫要让季春熙为难。
萧子焱眼睁睁看着季春璃离开。
第二日,萧祁煜到乾坤殿后,春璃才起身,怀孕后她比之前还懒惰了,嗜睡的习惯有增无已,春璃满以为这是正常的,自然也不去理会。
迟美隔三差五过来会为春璃看看脉息,调整一下饮食起居等等,春璃对迟美的安排十分放心,有什么心里话也和迟美说说。
迟美和其余的女孩不同,她知什么叫守口如瓶,一切的秘密或者话题到了迟美这里也就终结了。
其实春璃和迟美聊天也不指望着迟美会回答自己,不少的问句都是自问自答,这也和我们寻常找人聊天一般,更多的或许是倾诉而绝对不是唤醒对方的回应。
春璃目光朗然,眼纯澈而晶亮。
“那么,萧子焱该怎么处理?”迟美忽而问了这么一句,春璃嗤笑一声,她倒是好奇迟美怎么忽然关心起来这个了,迟美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又道:“我就是随便一问,毕竟他那样伤害过你。”
“一切不都有律法在,律法会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春璃算是一笔带过了,迟美还要问什么,外面紫藤却进来了,行礼后道:“娘娘,凤坤宫那边找您呢,这会子就过去吗?”
春璃点头,“阿美,皇后娘娘找我呢,我回头和你说。”迟美看春璃起身离开,季春璃一口气出宫来到了凤坤宫,皇后娘娘已等了一程子了,所谓居移气养移体,自皇后娘娘重新恢复了自己的身份地位后,整个人也不同了。
她更换了鲜艳的衣裳,容颜似乎看起来也比之前美貌了不少,季春璃行礼后,皇后一笑:“早想找你过来聊一聊了,如今终于有了个方便。”
“宫里琐事比较多,儿臣又是有孕之身,早说过来看看母后,竟也提不起来个时间。”春璃说着话,竟不知不觉打了一个哈欠。
看季春璃这模样,应后又移眼瞅了瞅春璃的肚子,发觉季春璃的孩子似乎比一般的孩子要大一些,她毕竟是过来人,虽然从来没有生过孩子,但二三十年在皇宫里生活,见过怀孕的女子却数不胜数。
“春璃,你莫不是有什么病?”皇后怀疑的问。
“病?怎么会?我日日吃好喝好,如今萧子焱也被拿下了,殿下又是皇上的心头宝,臣妾也没有什么多余的事需要去思考,不过春困秋乏,有点犯困而已。”
皇后这才点点头。
“你以后经常过来走走,有什么难解难分的事情也找本宫聊一聊,知道吗?”应后温和一笑。
春璃连连点头,应后的话,让春璃感激不尽。春璃和应后也没有聊太多,过片刻,眉寿送了春璃出来,一路上不停的赞美春璃,季春璃对表演或者批评的话一点不措意,不过随意一笑。
还没有靠近西宫,春璃就看到了宫门口跪着的阿姐季春熙,自那日季春熙和春璃会面后,春熙已决定倾尽一切去救萧子焱,尽管有的事连她看起来都感觉困难,但即便是再怎么挟太山以超北海,她季春熙也要勇敢的试一试。
且如今萧子焱的事落在了季春璃手上,而春璃毕竟是自己的妹妹啊。
第一百八十四章: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春璃看到季春熙跪在宫门口,实在是惹人注目,她轻咳了一声,春熙急忙回头,眼内流露出了少见的热情,“春璃,你、你回来了啊。”
春璃是何等样聪明绝顶之人,不需要季春熙说多余的一个字儿,春璃已洞察了季春熙的欲念。
“娘亲和我昨日来看过你了,我、”季春熙想要起身,但却知道自己一旦起来了,春璃那边很可能不会同意,而春璃一旦知道她意志力不坚定,只怕事情就竹篮子打水了,春熙咬着牙齿,继续还跪在刚刚的位置,“我们都很想你。”
“如今宫里宫外想要进来也很方便。”春璃道:“我犯困,回去休息了。”她不说那个话题,其实季春熙已酝酿了许久了,究竟如何开口,究竟怎么样的开场白才不会让季春璃立即拒绝。
尴尬。
杀父之仇啊,这是不共戴天,然而昨日在监牢内,她看到了他在热切的落泪,看到了萧子焱准备悔改,毕竟他们是夫妻啊,而毕竟萧子焱是她季春熙一辈子喜欢过的第一个人,最重要的那个人。
春璃只感觉心如刀绞,她毕竟和季春熙不同,季春熙真是执迷不悟,时至今日季春熙竟一点儿都没看出萧子焱和她那婚姻的本质,今时今日本是季春熙脱离苦海最好的契机,但季春熙却丢开了这机会,将一切都视而不见。
“阿妹。”看春璃举步要到内室去,她锐叫了一声。
春璃左脚已迈入了门槛,右脚还在背后,她维持着这个姿态,缓缓地、缓缓地回头,眼睛交汇后,季春熙落泪了,哽咽道:“春璃,我这一辈子就爱了这么一个人,他是不好,但不管怎么说也毕竟是我认认真真爱过的人。”
春璃安静的听。
季春熙原来还准备了一通长篇大论呢,“春璃,我知道自己不好,我也知这个节骨眼上我不该给你添乱,但春璃,我如若不这样做,我又能怎么样呢?我希望你给他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啊,怎么样?怎么样?”
春熙上前,她激动的手眼看就要抓住季春璃的裙摆了,旁边的绿萝可是个铁石心肠之人,她一把推开了季春熙,那季春熙本是弱不禁风之人,哪里经受得住这个,她踉跄了一下,已跌倒在了春璃背后。
那落地的声音让春璃的心隐隐约约一疼,但春璃知道,自己万不可心慈手软,萧子焱一旦放出来,那等同于纵虎归山了,这等愚蠢的事她怎么能去做呢?
“春熙,那是我们的爹爹。”季春璃拒绝了春熙的恳求,她进入了屋子,让人关闭了宫门。
季春熙今日算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她知道明日午时三刻就是萧子焱最后的时间了,她如若不能扭转乾坤,这辈子就再也没有可能和萧子焱见面了,一想到这里,她浑身都难受。
她就那样跪在夜色里,萧祁煜从乾坤殿回来,看到季春熙跪在宫门口,又看到宫门关闭,他已知道了什么,到宫里后,他担忧的看了看天。
“今晚或有雷阵雨。”东胜国乃是版图上当轴处中的地方,说属于南方,但却还差距一些,说属于北方,但却也不是正儿八经靠近北方的地方。
土生土长的中京人看看天色就知会有什么,春璃抬头看了看天,看到了瓦楞一般鳞次栉比的云,那云一簇一簇,一簇一簇,衔接的密不透风,一边的天是黑漆漆的,一边的天却是暗沉沉的淡蓝色,那黑色好像忽然在天空撞破了的釉彩一般,一寸一寸的吞并侵染了过来,以至于蓝色已被黑色吃掉了。
看到这里,季春璃点了点头,“殿下还没用膳呢?恰好我也没有吃,我们共进晚餐吧。”春璃忽略掉了萧祁煜那句话里的别有深意,绿萝等看他们要吃东西了,将吃的干干净净送了来。
春璃细嚼慢咽吃的很从容,好半天面前碗里的食物也不见少,萧子焱看季春璃这样,自然知道春璃所思所想。
“来人,”萧祁煜召人,绿萝已娉娉婷婷走了过来,萧子焱道:“你提醒大姑娘,让她不要在宫门口长跪不起了,那事已板上钉钉,没任何更改的余地。”
绿萝去而复返,对春璃和萧祁煜摇摇头,萧祁煜倒是想不到向来胆小如鼠的季春熙今日竟是如此的勇敢而刚强,萧祁煜还要说什么呢,外面却噼里啪啦有了雷雨声,那淅淅沥沥的雨一开始飘飘摇摇,但很快就爆豆子一般落了下来。
雨水落在庭院里,落在水缸内,那硕大滚圆的雨点打砸在水缸内,一株弱不禁风的莲花差不多要折断在里头了,春璃不忍心去看。
“莲花?”姐姐不也和莲花一般娇嫩而脆弱吗?此刻跪在宫门口的季春熙怎么样了呢?从来,季春熙都是胆子小意志力薄弱的人,但今日就奇了怪了,季春熙非但没有哦起身离开,甚至于一点离去的念头都没有。
萧祁煜看春璃怅惘的盯着外面的疾风骤雨,忙道:“早点儿休息吧,明日还有大事呢。”关于萧子焱的罪状已桩桩件件都一清二楚了,明日是裁决的日子,一切结束的最后一天,大事不外乎是此事罢了。
春璃准备去看看,但才一举步萧祁煜就拉住了春璃的手,“你这一去一切就都前功尽弃了,让她淋雨,自然也会明白什么。”这是萧祁煜的话,季春璃闻声,微微点点头。
但睡到后半夜,春璃依旧醒过来了,到第二天早上,萧祁煜出宫的时候雨水才逐渐的停住了,春璃心乱如麻第一件事就是问姐姐的情况,王振回来后遗憾的叹息,“季大人还在门口跪着呢,看模样儿不怎么好。”
春璃本不准备去看,但她无意之间瞥见了王振肩膀上湿漉漉的水痕,外面的雨水比想象中的还要大,王振这才刚刚出去就弄了个落汤鸡回来,可想而知在外面委屈了一晚上的季春熙成了什么模样。
她没来由的开始担心,春熙身体本就不好,从小七灾八难的从来没有断过,如今淋雨一晚上,她可受得了吗?
“出去看看。”
绿萝握着雨伞跟在季春璃背后,主仆二人出了西宫,在门口看到了季春熙,她已经没有力量保持端庄的体态了,她轻盈的身体好像被分摧毁掉的树木一般,她上半身已匍匐在了地上,看到眼前飞溅起来的水花,季春熙急忙去看。
“世子妃,你、你出来了?”看到春璃就等同于看到了希望,季春璃盯着季春熙,她想不到世界上竟有这么愚蠢的人,亦或者说这等不平等的畸形的恋爱是季春璃完全不清楚的,春璃凑近了季春熙。
季春熙缓慢起身,春璃握住了季春熙那冰冷的手掌,蜿蜒的雨水淅淅沥沥滑入了季春熙的衣裳,一股股湍急好像季春熙的泪水。
“妹妹,求求你了,我求求你了啊。”季春熙不住的给春璃叩头,春璃看到这里,只感觉心如刀绞,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一瞬间灌入了心湖里,让那平静的心荡漾出七零八碎的感觉,她靠近春熙。
季春熙被一晚上的雨已摧毁的不成个模样了,她的衣裳湿漉漉的,狼狈极了,她的发丝凝成了一根一根的绳索,湿漉漉的冰凉雨水已顺着黑漆漆的发丝滑落了下来,春璃看着眼前落汤鸡一般的姐姐。
她只感觉季春熙可怜,她在春熙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而后一个猝不及防的耳光丢在了季春熙的脸上。
第一百八十五章:放虎归山
“阿姐,你何苦折磨你自己为难我春璃?那被杀害的是我们的爹爹啊。”春璃的原则不会更改,立场没有丝毫的让步,那一个耳光打的季春熙猝不及防。
其实,不要说季春熙了,那清碎的耳光声也吓到了绿萝,春璃做任何事总是如此出其不意,她竟果真给了季春熙一耳光。绿萝目瞪口呆,春熙眼神飘忽,她淋了一晚上雨的身体已摇摇欲坠好像风雨中的栀子花一般了。
此刻被一重击,只感觉苦痛,眼前一花,刹那之间就滚倒在了地上,春璃盯着姐姐,“阿姐,你这是何苦来哉?”
她没有让步的意思,季春熙抚摸了一下脸颊,此刻雨水冰冷而面颊滚烫,此刻冰冷的雨水停止了,而面颊上滚烫的触感却历历分明,她的手保护一般的放在了脸颊上,“春璃,你打死我吧,但还请你放过他啊,他是不好,但毕竟也还是我的夫君啊。”
爆发了!
“春璃,我这一辈子只爱过一个人!自遇到他后我就神魂颠倒了,我知道,”季春熙疯狂的讲述着,她从未将自己那感觉告诉给任何人过,春璃自然是第一人了,“我知道我沦陷了,我倒霉了,我心甘情愿要死了,但我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啊,春璃!阿妹,我没有办法啊,他是不好,他是我的杀父仇人,但一切也都过去了啊。”
“春璃,求求你了,你的话有分量,你让天子饶恕了他吧,让他做个平头百姓,让他就定居在中京,你们找人监视着他,我保证他再也不会出幺蛾子了,春璃,春璃啊,阿妹。”
雨水已停止了,季春熙用力的给春璃叩头,春璃做梦都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和姐姐以这种模样见面,她既可怜、同情姐姐,同时又责备姐姐,怨恨姐姐。
“季春熙,不要痴心妄想了,你给我叩头也没用,现如今政令已下去了,你要我刀下留人?我也没有那等本事。”春璃转身准备离开。
“是、是吗?”努力了一晚上到头来依旧功亏一篑,春璃的这最后一句话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季春熙不可置信的扬眉,似乎在季春璃的眼睛里能寻找到答案似的,春璃阴狠的点了点头。
她多么希望姐姐能明白什么。
“哎!”季春熙尝试了一切的努力,此刻春熙泄气了,春璃暗示了萧子焱的命运后转身就要走!春熙忽然不恳求了,她静默的从衣袖中拿出了什么东西,春璃一回头,竟看到了寒光凛凛的一把刀。
季春熙面无表情,那是完全死寂了的心才能放射在面上的情绪,春璃和侍女等都看到了那把刀,春璃忙道:“保护姐姐。”
绿萝却道:“保护娘娘!”有人已保护在了春璃面前,而绿萝凑近季春熙,季春熙的匕首已刺在了心脏上,很快鲜血淋漓,那喷射出的鲜血混合在了湿漉漉的泥浆和雨水里,春璃看到姐姐缓慢的倒在了自己面前。
许是季春熙运气好,许是季春熙在雨里浸泡了一晚上,她整个人已没有力量了,那把刀虽然插在了心脏上,但却没能伤到心瓣。
春璃急忙让人将季春熙弄到了西宫,经过了一系列的包扎,季春熙醒了过来,她本以为自己再也没有可能看到人世间的风景了,但撞到眼睛里的依旧是春璃那担忧的连,春璃的峨眉弯弯,脸色异常苍白。
“你可活过来了。”看季春熙缓慢的睁开了眼睛,春璃念了一声阿弥陀佛,目前,春璃只有两个亲人,这两人可都是骨血之亲,一个是娘亲一个是姐姐。
“你可活过来了啊。”季春璃抱住了春熙,季春熙迟疑的看了看自己的胸口,春璃为其用了特效药,春熙受伤的位置麻木不仁,痛觉迟钝。
“为何不让我去死?”季春熙看向春璃,春璃叹口气,“好好儿活下去不好吗?当日为保你和娘亲我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我们三口人在一起其乐融融不好吗?”
“春璃,”季春熙打断了春璃,她一下子起身,这才感觉到胸口闷闷的疼,她倒在了云榻内,“春璃,萧子焱已处决了吗?”
春璃还未开口,谁知道旁边的迟美已讥嘲一笑,讽刺道:“姐姐也是多情人儿,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思念他?如今不正是劳燕分飞最好的机会?他啊,还有半个时辰就要处决了。”
听到这里,闹腾了一晚上的季春熙顿时来了精气神,“季春璃啊,我求求你了,算我求求你了,你救了他就是救了两条命啊!如若他死了,我也不会苟且偷生的,阿妹,你行行好吧。”
春璃责备的斜睨了一下旁边的迟美,绿萝急忙拉迟美离开,迟美嘟囔道:“是、是我心直口快了吗?”
“快走,吃佛手,走。”绿萝皱眉,将一佛手递给了迟美,两人拉拉扯扯去了,从屋子出来,绿萝批评了两句迟美,“我那迟美姐姐,你进宫也小半年了,什么叫察言观色你竟是一点都没学到,如今拖赖下去大姑娘那边也就罢了,你非要提说,这可不是给我们娘娘出难题吗?”
“我的错,我罪该万死。”迟美捂住了嘴巴,忏悔起来,绿萝道:“事已至此,且看娘娘如何处理,你出去玩儿,此刻没有什么事就不要进来了。”绿萝还算对迟美比较温和,指了指远处。
迟美胆战心惊的去了,但谁也没看到,迟美一回头嘴角就绽放了一抹得意洋洋的笑,哪里是她心直口快,她分明是想要激化矛盾,想要看看她们姐妹之间的决斗罢了。
春璃看向季春熙,季春熙已气喘吁吁,但挣扎了一下依旧要求情,春熙疼的浑身在颤抖,连呼吸都在抽搐,但还是抓住了春璃的手,“春璃,求求你了,我求求你了啊。”
“春熙,兹事体大,我就算是有心帮你,毕竟时间也来不及了,与其这时候江心补漏还不如早早的见兔顾犬,姐姐!非是我不帮助你,而是我完全没有能力。”季春璃选择季春熙的手。
“帮一帮,用最大的力,姐姐,你救了应后和皇上的命啊,再说了毕竟萧子焱是殿下,是皇上的龙子龙孙啊,他不会见死不救的。”春璃被聒噪的厌烦,摁着隐隐作痛的头。
“季春璃,妹妹啊。”春璃只感觉心烦意乱,只可惜眼前人是姐姐,要是其余什么人在这里如此喋喋不休,她真恨不得眼不见心不烦。
“哎。”季春熙起身,忽而又昏了过去,春璃看春熙这模样,震惊,上前去为春熙看伤口,听脉息,这一听当即不得了了。
“娘娘,究竟怎么样?”绿萝看春璃脸色阴晴不定,料这脉象有异常,急忙问。
“是喜脉。”从悸动到平静,从诧然到接受,春璃只用了短暂的一瞬间,绿萝叹口气,看着可怜楚楚的季春熙,“大小姐也真是命苦,到这节骨眼上又有了孩子。”
“绿萝,”春璃自从忽略掉了绿萝的话,“准备衣裳,不!准备朝服,我要到乾坤殿去面圣。”时间还有半个时辰,有刽子手已进入了监牢,而伴随着时间的悄然流逝,萧子焱已无数次的看了门口。
答应了会竭尽全力救自己脱离苦海的季春熙没有来,门口倒是走进来一个摇摇摆摆的小卒子,那人将一碗饭放在了他的面前,萧子焱盯着那晚饭一看,顿时明白了什么。
他攥在手掌里湿漉漉的银针顿时落在了地上,那晚饭上少见的覆盖着几片肥嘟嘟的肉,那米饭也比一般的油亮橙黄,浸在鸡油里头,丝丝缕缕的热气扣人心弦的飘荡起来,这连日来萧子焱都在吃窝窝头咸菜,今日忽看到了这碗饭,无疑是警钟。
第一百八十六章:特赦
“什么,这是什么啊?”萧子焱顿然起身,一把抓住了铁栏杆。
那小卒子啐一口,骂道:“什么?此乃断头饭,吃了这一碗饭殿下宁可就要上路了呢,来日到了阎罗王跟前,宁肯做个阿猫阿狗也不要再托生在帝王之家了,惨兮兮呢。”那小卒子调侃了一声,傲慢的离开了。
颐指气使的脚步声好像鼓点撞击在他的心上,饶是萧子焱大声疾呼,但也没人很多看监牢一下。
一刻钟后,有头顶戴着红色抹额的刽子手到了,有人打开牢门为萧子焱更换了一张枷锁,拉了萧子焱朝门口去。
“不,不!不!”萧子焱回身去捡春璃给他的银针,用银针刺入鼻孔和一刀两断,他宁肯选择前者,但此刻狱卒已不耐烦了,推搡了萧子焱就走,浑不看萧子焱的感受。
另一边,峨冠博带的春璃已靠近了乾坤殿,高允之看季春璃穿的如此整肃,倒诧异,翻动了一下苍老的鹰眸,急切从高台上走了下来,“娘娘,娘娘,您这是做什么?”
“高公公,本妃面圣,快!”春璃脚下有点凌乱,她在和生命赛跑,高允之被春璃情绪感染了,连忙点头带了春璃进乾坤殿。
皇上本在休息,但外面报说了此刻要处决萧子焱,这消息好像一记拳头打在了他的心口上,他微微嗟叹,一想到萧子焱那意气风发血气方刚的模样,又想到顷刻之间萧子焱就要变刀下亡魂,他的心也疼痛难禁。
春璃到了,拉回了皇上缥缈的思绪,他看了看春璃,含笑食欲春璃落座,春璃行礼如仪,“父皇,儿臣今日到这里来是为萧子焱缓颊!”嘉定皇帝想不到,一个要将萧子焱置于死地的人,此刻竟第一个出来为萧子焱求情。
“原因呢?”其实,嘉定皇帝毕竟也不忍心处决萧子焱,毕竟也不忍心白发人送黑发人,但此刻内心的秘密却不可暴露,他缓慢的开腔,准备摸一摸季春璃的心。
“无他,不过为姐姐罢了。”嘉定皇帝满以为季春璃会准备一套无懈可击的天衣无缝的说辞,却哪里知道季春璃直来直去,竟是如此微观。
嘉定皇帝深吸一口气,眸色一黯,在答应与拒绝之间徘徊不定,“起来,春璃,为此事、为他,你何苦折节,你起来。”
春璃不见兔子不撒鹰,她微微倾斜了一下头颅,看了看背后,似乎已听到了声音,那是玄甲卫的声音,他们已在拖萧子焱受刑了。
“朕答允你。”皇上点一点沉重的头颅,说真的,他是一点儿不情愿答应春璃,春璃感激不尽。
天子悯柔,饶了萧子焱一死,顾念萧子焱曾经也做过一些好事,不过死罪可免,却要将萧子焱贬为庶人,断绝皇亲国戚的关系,从今以后不得靠近紫华城半步。
季春熙在等,她无权到达乾坤殿,只能在太和殿附近徘徊,当她看到春璃峨冠博带进入乾坤殿她就知季春璃已帮自己陈情去了,而当她看到春璃从容不迫从乾坤殿内出来,已知季春璃完成了自己交给她的几乎难于登天的使命。
另一边,萧子焱已被一群侍卫、太监押到了午门,斩首的时间是午时三刻,那监斩官此刻看了看头顶,这还是他平生第一次杀皇亲贵胄呢,太阳已移到正中央了,一束笔直而耀目的白光垂直在头顶上。
“斩!”他手中的令箭已丢了出来。
然而就在此刻,乾坤殿的高允之到了,他阴鸷的、走马观花一般而来,一面走一面拉长了公鸭嗓,“世子妃娘娘已为萧子焱缓颊过了,吾皇仁慈,已不追死罪,赦免了他!圣旨到!”
那监斩官听“圣旨到”几个字儿,慌忙匍匐在了府上,大气都不敢出,宣读了圣旨,萧子焱还不敢置信,而远处的季春熙已飞扑了过去。
“殿下,殿下啊,”季春熙哭的梨花带雨,她抓着萧子焱的手用力的摇摆,真有说不尽的万语千言,“如今您也成了平头百姓了,此事多亏了妹妹啊,如若不是妹妹,你我这辈子算是完了,我们离开这里吧,再也不要回来了。”
季春熙哭成了泪人儿,萧子焱汗流浃背,有那么一刹那,他似乎闻到了死亡的气味儿,他甚至于似乎看到了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他们抓了他的脚,准备拉扯了他下地狱。
但那一瞬间终于还是过去了,此刻的萧子焱深吸一口气,看向苦难中也和自己不离不弃的季春熙。
季春熙哭哭啼啼,泪水不可遏止,她这是惊喜而幸运的泪水,是劫后余生的泪水,也是快乐而感激的泪水,一时之间她心头翻滚的情绪多了去了,饶是萧子焱已在为季春熙擦泪,但季春熙的泪水依旧扑簌簌好像滚珠一般的滑落。
不远处,春璃和萧祁煜靠近了他们。
“皇,皇兄啊。”失败者盯着胜利者,此刻看起来,萧祁煜似乎比平日里还趾高气昂,还俊朗,跟在萧祁煜旁边的太监急忙提醒,“萧子焱,什么皇兄不皇兄,你是卑贱的农人了,怎么能如此高攀,所谓祸从口出,一个字儿说不好你可是要人头落地的。”
萧子焱是已成了平头百姓了,但在身份上他一时半会还切换的不是很自如,此刻看王振那杀人一般的眼神,萧子焱恐惧极了,连忙蜷缩了回来,他不敢去看萧祁煜的脸,只能卑怯的盯着萧祁煜的脚尖。
“世子爷。”萧子焱吸口气:“草民感激不尽。”
“不用如此,以后好生做人,本宫会找人盯着你,如再作乱,我有先斩后奏之权,你可明白?”这是最后的分别了,道别的话没有很多,萧祁煜只希望萧子焱认识到前半生的错误,开始后半生正确的道路和生涯。
但萧子焱可不是那种一瞬间就转变之人,他现如今看起来是在做小伏低,但却无时无刻不在计划着卷土重来。
“草民、草民知道了。”萧子焱立即叩头。
春璃已靠近萧子焱,萧子焱张口,大约是要道谢的模样,春璃截口道:“不用说感谢的话,如若不是姐姐肚子里的孩子,我会为你求情吗?如今一切已过去了,从今以后我改过自新吧。”
春璃看都不看他们了,说真的,她比较厌烦姐姐那样真心实意爱上了萧子焱。而爱情这东西又是不能解释不能去说的东西,不知道怎么搞的,虽然现如今的萧子焱已没有什么竞争力了,但在季春璃看来,似乎他依旧还是自己的对手。
回西宫的路上,春璃在胡思乱想,看旁边的萧祁煜,他似乎也心事重重,春璃知自己不该这么做,虽然现如今的萧子焱已成了人人敬而远之的过街老鼠,但实际上有百分之一风险的事春璃都不能去冒险不能去做。
季春璃歉然道:“以后我会找人好生盯着他们,不会让他犯上作乱。”
“他心有不甘,我从他眼神里已可看出,春璃,如若不是春熙肚子里的孩子,我不会饶恕他,不过现如今既已决定贬他做平头百姓,也只能如此了。”闻声,季春璃点了点头。
连她自己都知道,她在冒险。
本来是要杀了萧子焱的,但朝廷忽而赦免了,这事也足够让人意外,而最最让人意外的是,朝廷并没有给大众一个说服力很强的赦免的理由。
其实,朝廷做事情哪里需要什么理由呢?回西宫后,春璃细细的去过滤今日一天发生的事情,蓦地感觉到了错误,她可很是慢藏诲盗,冶容诲淫了,好好儿的,以后势必有不少人也都模仿他,步后尘,将来的将来可怎么样呢?
第一百八十七章:大宫
另一边,萧子焱已出宫了,出宫之前萧子焱看到了萧祁祯,二哥准备了一马车的衣裳和什物,但不见任何金银财宝。
“二、二殿下?”萧子焱习惯于叫“二哥”,但在这月光里,他忽而改口了。
还怎么能叫“二哥”了,他们已云泥异路了。
“以后如若还能见面,依旧叫我二哥,”萧祁祯上前,攥住了萧子焱的手,实际上从一开始萧祁祯和萧子焱的关系就好过了萧祁祯和萧祁煜的关系,“我准备了一些吃穿用度的东西给你,你如若还有需要写信给我,亦或者托付人给我带个口信儿,我送了给你。”
“二哥啊!”这一刻,萧子焱已彻底崩溃了,哗啦啦的泪水淅淅沥沥的流淌下来,萧祁祯从未见过萧子焱落泪。
“好了,这也没有什么不好,你看看老四和老五,我们这几个谁想要投生在帝王之家,我不过想做个木匠,四弟胆小如鼠,日日提心吊胆,如今听说外面稍微有一点大的声响就能吓得尿裤子,至于五弟,他饱读诗书,不过想要做个简单的读书人罢了,事情总是两方面看的,你如今离了帝王家,对你也是好!”
“这多年来,我做了多少身不由己的事情,谁人都想支配我,别说我们笼络的那些臣僚和下属了,他们也想扭曲我们,联合我们,拨弄我们,如今一切都过去了,你是幸运的。”
从某个角度去看,萧子焱的确是幸运的。
“我到底心不甘情不愿。”
“三弟,你还要和他斗呢,从小你就和他斗,如今你已一穷二白,而他就要做天子了,你怎么能和他继续斗,将来你就算是斗也不会名正言顺,你的命捏在他手中啊,弟弟。”萧祁祯已叹口气。
“好,好,我知道了,二哥。”
“走吧,一路顺风。”萧祁祯看萧子焱遍体鳞伤,搀了萧子焱上马车,这兄弟两人丢想不到,这竟是他们下半年最后一次见面了,萧祁祯的命运也在逐渐的改变。
萧祁祯看萧子焱已走远了,这才低头叹口气。
马车渐行渐远,马蹄声已朝着远处去了。
今晚,皇宫里看似平静,然而实际上也不怎么平静,应后来到了乾坤殿寝殿,嘉定皇帝已多年没有和应后推心置腹聊一聊了,她是第一批次进入皇宫内的人,应后到来已十来个念头,他们鲜少如夫妻一般的聊。
如今,应后再一次进入了殿宇,她真是感慨万端,有说不完的千言万语。
“当年,”应后眼神空洞,目光有点难言的寂寥,“就是皇上让臣妾此刻不该吃的东西,臣妾才不孕不育,从一年前那女人怀孕后,皇上就已知那个人不是臣妾了,对也不对?”应后盯着嘉定皇帝的眼。
“应儿,此事又何苦较真,一切不都过去了。”
皇上的语声很平淡。
“那么他呢?他!这些秘密该不该让他知道呢?皇上,你苦心孤诣安排导演了这一切,都是为他,对吗?”进入内宫,应后神情有点冷,此刻这句话问出,她多情的眼逐渐变得柔和了一些。
“他早晚会知道的,也不着急,应儿,多年来我辜负了你,你恨朕吗?”
“恨?”影后哦疲倦一笑,“这有什么好恨的,你是天子,我难道还要求你对我一心一意吗?我要非母家的势力皇上能和我成婚吗?从一开始这就是个万劫不复的不归路,我有什么好恨你的。”
应后终于活明白了。
“朕,”嘉定皇帝逐渐起身,看向应后,他的眼神是那种少见的严肃和认真,“朕多年来就想将南瞻国、西牛国、北俱国都打下来,但朕现如今已无能为力了,咳咳咳……”
看皇上如此咳嗽,应后靠近了他,似要拍一拍皇上的后背,但手却缩了回来,她没有说一个字。
年轻的时候,皇上的确厉害的很,他励精图治精力旺盛,创下了东胜国这最大规模的王都,然而皇上一上四十五岁后已开始走下坡路,整个人的命运似下阪走丸。
如今那些计划已成了南柯一梦,已再也没有可能实现了。
“朕挑选了他,从一而终,”原来嘉定皇帝对萧子焱的幽闭、冷漠,乃至于忽略等,都源自于内心那正确的蠢蠢欲动的选择,听到这里,应后点了点头,“朕如今已不成了,以后的路,应儿,是你的,你和他的。”
纵然应后去年就知道皇上命不久矣了,但此刻被他当头对面说出来,应后的心还是剧烈的疼痛了一下,那猝不及防的酸涩好像一根箭一边进入了鼻孔之中,她掩饰着自己的难受和无能为力,“你放心好了,我们的……我一定会帮助到底,我可不是皇上一般铁石心肠之人。”
“应儿,拖累你了,你过来,”嘉定皇帝看向应后,手在颤抖,“你过来让朕再抱一抱你。”
尽管应后已靠近了嘉定皇帝,但应后却冷漠一笑,“当初臣妾是那样希望您能抱一抱臣妾,但现如今呢?臣妾已对您无感了,皇上,早点儿休息吧。”
应后从乾坤殿出来了,风一吹,或许是料峭春寒,或许是暓乱的情绪在作祟,应后的泪扑簌簌的砸落了下来。
今晚的风可真凉。
从屋子出来后,应后勇往直前,回到了凤坤宫,而从那一日后,应后三不五时就召见春璃,也时常见一见萧祁煜,萧祁煜总感觉有人在操控自己,从去年到今年,这两年是他生命里最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时代,他可以根据自己的意图去下令,可以去更改某些错误,可以和官员吵闹等等,但如今似乎一切又要改变了。
应后宣召萧祁煜,看似闲聊,但每句话背后却都别有深意,萧祁煜一开始还奉诏,后来就找借口理由去推辞,应后也无计可施。
而另一边,萧子焱已和季春熙到了郊外,凉风习习,两人进入了一个低矮而破烂的庭院,这院落就犹如有那么一家人逃荒去了,而后丢下了这庭院。
季春熙向来不会处理事,但这庭院却是她苦口婆心讨价还价采买来的,农村人已不计其数到城市去了,那人也想不到自己这破败的庭院竟可折变,最终以五十两银子成交。
季春熙得了这屋子后,也不过略看了一眼,此刻两人进入庭院,萧子焱看了看中庭的草,里头有什么小动物鸣叫了一声,闪电一般摇头晃脑离开了,看那小动物已飞驰远去,萧子焱倒吓到了。
季春熙却没有感觉,之前的她是个胆小如鼠之人,但现如今的她呢?已不可同日而语了,季春璃将他们的行头和铺盖卷儿已丢在了院落里,找了个破碗打水给萧子焱喝水。
这庭院萧瑟的厉害,唯有一口甜水井是附赠品,好的是这甜水井常年都有水源,且一点枯竭的兆头都没有,月光已落在了庭院内,清辉笼罩之下,春璃将一碗水送给了萧子焱,萧子焱啜饮一口,意兴阑珊。
“怎么样?还好吗?”季春熙认为这已是自己能为他做的最好的安排了,对一个习惯了金堂玉马之人来说,这样的屋子不仅仅是破败,这简直是个狗窝啊!但此刻已只能是如此,他其实一点都不心甘情愿,但唯恐黑暗中会有萧祁煜的人在偷窥他的一举一动,因此他需将自己的惊喜全盘都表示出来。
“很好,辛苦你了,你喝水,接下来的事让我来处理,我来。”萧子焱看旁边有镰刀,握着挥舞起来,他一下接连一下的砍伐面前凌乱的杂草,那些荒芜的杂草就好像人暓乱的心思一般,在清理杂草的过程中,他何尝不是在拔心头的荆棘呢?
第一百八十八章:皇上的话
而季春熙呢,她微微笑着,满足的看向萧子焱,她其实也胆战心惊,唯恐萧子焱忽然之间堕入了这万劫不复的环境里,他老人家会不习惯,会暴跳如雷,会和之前一样残暴的粗鲁的收拾自己,对待自己。
但现如今的萧子焱的确已变了,他变成了一个好好的,健健康康的农人,看萧子焱在做农活,春熙想到了临别之际春璃和自己最后的交谈,那是个春寒料峭的下午,春璃刚刚午休完毕,她见了季春熙。
“为何要辞掉待诏一职,你要靠他?还是心甘情愿和他一起生活?”季春璃的建议,每个女人都应该有自己做的事情,万不可围了个男人转圈,这一切自己奋斗来的,争取来的东西有朝一日或许会烟消云散,但相比较于虚无缥缈的流动性那么强的情感,这些东西才能真正给人一种拿捏的住的感觉。
虽然季春熙是裙带关系弄到宫里来的,但在春璃看来,姐姐如今已改头换面了,大概是经历了萧子焱的事,如今的季春熙已对一切都处之泰然了。
在这深宫内院,修心往往是比修人更重要,这也是春璃捉摸了多年才得到的真谛。
盯着姐姐看了看,春璃的眼神有点恨铁不成钢,春熙起身,“阿妹,这第一我已怀孕了,我可和你不一样,我怀孕后不情愿七上八下的跑,虽然未来的生活含辛茹苦,但和之前比起来我已满足极了。”
“这第二,我并非是围了他在打转,仅仅是认定了和他在一起我能彻彻底底的改变他。”其实,连季春熙本人都有点不敢相信萧子焱会从头至尾的改变。
她唯恐自己盯不到的时候萧子焱会做坏事,而有的事易放难收,性命攸关的东西一经发生就无药可救,总结起来,其实她是惧怕的。
“萧子焱那种人,你想要和他长此以往的好,要么彻底的服从,要么彻底的征服,姐姐,你如继续留在朝廷,距离彻底征服就不远了,你如非要到农家小院去,你就要对他千依百顺,未来?你们哪里有什么未来?”
春璃实在是不想告诉季春熙,别看萧子焱已顺顺利利到外面去了,但跟在萧子焱背后的眼线和尾巴可多了去了,萧子焱会做什么,会怎么做,乃至于他一天做了多少事情,总会有人回馈到皇上和萧祁煜耳朵里。
“未来?”季春熙的眼亮晶晶的,“从我和他在一起后我就在颠沛流离,如今也还在颠沛,春璃,我们哪里有什么未来?未来是你们的啊,我们有的不过是可以拿捏的当下罢了。”
春璃还有一番大道理,但很显然现如今的季春熙已一个字儿都不情愿说了。春璃不能扭转她的心,起身手放在季春熙的肩膀上,“姐姐,但愿你不要后悔,今日的决定决定的是你的未来。”
“我不会,春璃,今年秋天我就送我们的蔬菜给你,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季春熙欢欣鼓舞,看春熙沉浸在自己编造的乐园里,春璃还能说什么?
季春熙离开了,她和萧子焱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监控着,聪明一如萧子焱,他深居简出,闲来无事就去后山开荒,再不然就在屋子里看书,季春熙每常出门去采买一些四书五经来,萧子焱竟也看的津津有味。
很快的,半个月的光阴就蹉跎过去了,这日盯梢的侍卫回到了西宫,他将萧子焱一日里和季春熙做的事说了,春璃一点不意外。
“如若他有什么举动,现在也还在酝酿之中,不足为奇。”
“还要盯着,不可掉以轻心。”萧祁煜挥挥手,那人离开了,但他从未见萧子焱有什么“造反”的举动,他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之人,如何造反?如何卷土重来呢?所以,侍卫将萧祁煜和春璃的命令已当做了耳边风。
等那侍卫离开,萧祁煜道:“你说三弟有没有可能卷土重来?”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老三的身份地位一落千丈怎么可能不思量着卷土重来,不过现如今他不敢有任何计划,但愿他的一切计划都可夭折掉,阿弥陀佛,但愿我那可怜的姐姐不要被继续迫害了。”
春璃不对萧子焱抱希望,如若不是为了姐姐,她真正希望能将萧子焱碎尸万段,而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春璃和萧祁煜的想法和念头不谋而合,两人依旧隔一段时间就采集一下郊外的讯息。
萧子焱乃聪明绝顶昨之人,和春璃他们斗智斗勇,他在遵养时晦,一点点不将自己的狼子野心暴露出来。
一个月就这么弹指一挥间过去了,这一个月大概是季春熙过的最快乐最充实的日子,生活是清苦平淡了点儿,但心却是丰盈而充足的。
萧子焱和季春熙完美的融入农家生活,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劳作的时候萧子焱会为季春熙擦拭脸上的汗水,从田间地头回来,萧子焱会和春熙一起做吃的,日子过得简单而安静,真好极了。
那盯梢的人看到这里更是一点趣味都没有了,这日,萧子焱出去买东西,回来以后一头进入了书房,以至于季春熙做了吃的过去招呼,他还没能反应过来。
“你在看什么呢?”季春熙比较敏感,一把不由分说将萧子焱手中的一封信抢夺了过来,她一目十行的浏览,发觉是一封来自于南疆的书信,“贤王写给你的?”季春熙之前就听说过贤王要回京了。
其实,萧子淼那一次一行动,贤王这老狐狸已无计可施,他想不到中京来走一遭都不成,但让季春熙郁闷的是,贤王好好的为何人都没有到呢句给萧子焱写了一封信。
“这是一般的家书,你也看到了,对吗?”萧子焱多少有点儿紧张,因了萧子焱的今上,季春熙不得已再一次认真看了看,发觉这封信不过随意的问了问萧子焱的近况,“你不要告诉世子妃王叔给我写信了,怎么样?”
萧子焱本能的恐怖,与其说萧子焱惧怕皇宫,惧怕王权,不如说萧子焱惧怕的仅仅是季春璃,她的手段可厉害极了。他做皇子这多年,对付过不计其数之人,那些人和季春璃比较起来,真正不值一提。
他现如今回想起来季春璃还感觉恐惧,那如影随形的恐惧让萧子焱时常在梦境里也能汗流浃背。
季春熙将家书依旧还交给了他,“不过一封信罢了,为什么要告诉世子妃呢,其实妹妹也不是什么要将你斩尽杀绝之人,你不要怕她才是。”
很明显,连迟钝的季春熙都发现了萧子焱对春璃的恐惧,她立即提醒了一句,萧子焱起身温情脉脉的抱住了春熙。
而季春熙早将春璃的叮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在离宫之前,春璃无数次的提醒过她,让她务必注意萧子焱的一举一动,但凡萧子焱的行动失常都希望春熙能汇报给自己,而季春熙呢,这老大的疑窦竟决定不予理睬。
这也奠定了她的悲惨命运,事实证明春璃说的很对,任何一个女子都不该将自己全身心的交给一个男子,如若对方真心实意爱她,那也罢了。如若对方仅仅是如萧子焱一般的人,女子哪里能有什么安全感?
同样是这个夜,萧祁煜奉诏来到了乾坤殿,自萧祁煜料理政务后,萧祁煜已成了可有可无之人,他日日埋头做自己的木器,皇上视而不见,其实这样一个不关心皇权的人是他最放心的。
所谓知子莫若父,对萧祁祯的了解,对皇上而言,远远在萧祁煜和诸位皇子之上。
第一百八十九章:且安排
“朕召你来,你可知道缘故?”久病的天子今日竟可正襟危坐,他的身体好像黑熊一般魁梧。
萧祁祯如何能拿捏到皇上的心,思量了片时,目光闪烁了一下,缓慢道:“儿臣和三弟泾清渭浊,自他躬耕后,未尝见过一次面。”
“你三弟是咎由自取,这也是他的命,若非春璃,他此刻已身首异处。”对萧子焱的处境,皇上一点不萦怀。
说话的时候,他手中多了一个木鸟,萧祁祯一怔,心狂跳起来,这个木鸟是他日日把玩的,木鸟栩栩如生,这多年来他都在思考如何让木鸟上云霄,但想尽了不少的办法,却还是没能闹明白原理。
“你和他不同,朕不会看错你,你是辅弼之臣,你三弟是个祸乱之人,老二,贤王快回来了。”关于萧逸回来的消息早不胫而走,不但在皇宫内人尽皆知,实际上萧逸回京的消息也成了老百姓茶余饭后的话题。
萧逸很厉害,他是王爷,也是勇猛的上将军。
萧祁祯不知皇上要暗示自己什么,他继续沉默,继续思考,嘉定皇帝叹口气,“你果真不如他聪明,如若你和他一般,朕这皇位**不离十是你的。”
“父皇的意思,”萧祁祯胆怯的猜,“让儿臣去辅弼皇兄,注意贤王的一举一动吗?”
“贤王这一次回京,你以为他会带多少人?成百上千,成千上万吗?”嘉定皇帝瞅着萧祁祯,萧祁祯的确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儿臣、儿臣没思考过这个问题。”
“那你现如今思考思考也不晚,”嘉定皇帝的视线落在木鸟上,也不知搜是在赞许还是在调侃,“你这木鸟就做的很好,只可惜你是帝王家的皇子,不能一辈子专心致志埋头苦干这个,朕和你一般大小的时候。已跃马扬鞭到南疆去打匈奴人了,那些鞑靼人如今听到朕的名头也还胆战心惊。”
“朕!”嘉定皇帝看了看墙壁上的一幅画,那是他年少时挥毫涂写的一张“守拙犁地图”,画面的正中央是一个穿着蓑衣的男子,一头水牛在泥土里砥砺前行,画面很有张力,落款位置有“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的诗句。
他似乎已没有了力量,身体跌入云榻,“朕十来岁的时候,也喜琴棋书画,朕想着有朝一日能过那种平平常常的安静日子,但朕后来明白了,凡帝王之家,一切都不由自主,日日身不由己,你知道吗?”
“儿臣,知道。”萧祁祯看着那日日陪伴自己的木鸟。
看皇上气喘吁吁,旁边的太监高允之急忙凑近,“皇上,皇上啊,您不要激动,您不要激动……”
萧祁祯也唯恐皇上有个好歹,索性趋前,凑近一步,慢慢儿道:“父皇,您找儿臣来到底什么事?”
“贤王要回来了,朕准备差你到南疆去。”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一般从天而降,尽管,萧祁祯刚刚从外面进来就猜到了什么,但却决计想不到皇上一句话就要自己到那不毛之地去。
萧祁祯从未出宫过,更不要说外面的广袤世界了,其实许多皇亲贵胄他们一辈子都没有出宫过,他们生活的十分优渥,将来谈婚论嫁,再将来颐养天年。
如萧祁煜一般南征北战过的皇子寥寥无几,听到这里,萧祁祯抬眸扫视了一下皇上,嘉定皇帝眼神明亮,排除胡言乱语的可能。
更不可能有人左嘉定皇帝的心思,萧祁祯却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要到那蛮荒之地去。
“儿臣……”萧祁祯凑近点儿,依旧还保持着下跪的标准动作:“究竟做错了什么?”
“你看到老三了吗?”皇上抽口气,闭上了眼睛,他眼前依旧是萧子焱那意气风发的模样,“你和他一样,你们都如此光芒卓著,你在帝京并没有什么好处,将来还有死于非命的可能,你到边塞去就不同了,你知道朕的意思?”
“儿臣,明白。”这四个字好像一千斤的石头一般,萧祁祯沉默了,天子的安排任何人都不能违抗,皇上张口,自然没有收回成命的打算。
“回去收拾收拾吧,等朕的消息。”皇上疲倦的挥了挥手,剧烈的咳嗽起来,萧祁煜跪安,茫然无措的离开,他想不到这样的灾厄会从天而降。
从乾坤殿出来,萧祁祯遇到了萧祁煜,萧祁煜看萧祁祯依旧握着木鸟,上前去道:“怎么?从乾坤殿刚刚出来?”
“皇兄的好安排!”萧祁祯用力将木鸟丢了出去,那木鸟已不仅仅是他喜欢玩具了,多年来那木鸟时时刻刻都陪伴在他的身边,既是他的朋友,又是精神脊梁。
但现如今,他愤怒的一丢,木鸟已从中间折断了,并且发出了一声寿终正寝的悲鸣,果真竟如天边的鸿雁一般。
“二弟,你、”萧祁煜想要拍一拍萧祁祯的肩膀,他怎么会如此糊涂?之所以安排他到南疆去,仅仅是因为他对他的信任啊,皇上刚刚铺垫了那么多又是为了什么,不外乎是为了告诉萧祁祯,做一个皇子,多多少少都该有牺牲。
“不要碰我!”萧祁祯后退一步,似乎萧祁煜的手是毒蛇一般,他嫌恶的盯着他,“这多年来,我从未和你、和老三争过什么,但现如今呢,老三走了后连我也要做涸辙之鲋了,我去南疆将一去不复返,再也没回来的可能。”
“是!”
萧祁煜点点头,“二弟,你恨我吗?你扪心自问,这多年来你诅咒过我吗?你伤害过我吗?你希望我死于非命吗?你真的没有和萧子焱对付过我吗?”
几个问题七荤八素丢出来,萧祁祯接连后退,眼内有了恐怖之光,答案显然是肯定的。
“二弟,你真糊涂,我如想对付你,我随随便便找个理由和借口也将你弄的死无葬身之地,但我并没有,二弟,你是朝廷的栋梁之才,而注定了未来的天子只有一个,舍我其谁呢?”
“王叔这多年来都准备对中京下手,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如今只有你到南疆去,我们才能彻底放心,你明白了吗?”萧祁煜真想让萧祁煜明白自己的心,自己的安排。
“自私!”萧祁祯后退。
“自私?”萧祁煜不解释了,有的道理需要身体力行去体验才能明白,他说太多也无济于事,“你如若果真恨,你就恨自己是皇族吧。”萧祁煜深深的叹口气。
之前,他也怨天尤人,恨这个恨那个,但逐渐的萧祁煜明白了,与其怨天尤人,还不如早早的接受天意,接受这一切的安排。
萧祁祯看都不看地上的木鸟,垂头丧气的离开了。
“二弟,你到底不明白我的心。”看萧祁祯离开了,萧祁煜微微叹口气。
来个男人分道扬镳,萧祁煜朝着西宫去了,另一边,春璃也出现了,她一眼就看到了地上的木鸟,她对那木鸟点一点下颌,背后的绿萝已靠近。
“这是二殿下的木鸟。”宫里见过这木鸟的人不知凡几,连小丫头绿萝都知这是萧祁祯的木鸟。
“可不是嘛,真可惜。”紫藤嗟叹了一声,又道:“娘娘,怎么办?”
“不要带到宫里去,你交给容妃娘娘,告诉她晚上我要到长宁宫来聚一聚,找个木匠过去,去吧。”季春璃瞅了瞅紫藤,紫藤是明白人,点点头抱着残破的木鸟离开了。
但绿萝却有点生气,“所以说,娘娘您是不怕瓜田李下了?”
“心干净,什么都干净,心要是不干净,看什么都脏兮兮的。”当然了春璃这句话不是怒怼绿萝,但多少也让绿萝不舒服。
第一百九十章:难兄难弟
“行了,行了,就知道你一干二净,冰清玉洁,人人都脏兮兮的,满意了吧。”春璃看紫藤暴跳,忍俊不禁。
回西宫,萧祁煜落落寡欢,他在庭院内舞剑,倒是吓到了春璃,季春璃鲜少看萧祁煜舞剑。
这舞剑——是要对付萧祁祯吗?
春璃让人送了红豆薏米汤过去,“殿下,喝点儿汤。”春璃提醒,萧祁煜慢慢儿将长剑丢在地上,从春璃手中接过汤,他牛饮一般喝光了,咕噜咕噜,春璃在他对面,看着萧祁煜的大喉结上上下下的滑动。
他一定已舞弄了许久了,竟又累又渴,春璃看向萧祁煜,“已很累了?”
“王弟真是岂有此理,他今日在乾坤殿广场冲撞我,真岂有此理。”春璃闻声,蹙着眉梢,春璃的面部表情随着萧祁煜的表情而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看季春璃不说话,萧祁煜噗嗤一笑,“倒也是奇怪,刚刚还怒火填胸呢,此刻你一来,好像一切都过去了。”
“有的道理,未必人人都理解,等他身体力行就知道我们良苦用心了,我倒是想找他聊一聊。”春璃早想找萧祁祯聊了,早想将帝王的意思提前转述给萧祁祯了。
皇上召见萧祁祯,丢出来这消息,一时之间让萧祁祯一点心里设防都没有,一点儿准备都没,但春璃可不能私下里去见萧祁祯。
他们之前太要好了,春璃还记得很清楚,自己之前练武的时候受伤了,萧祁祯为自己包扎过伤口,到第二日,春璃势必会被萧祁煜打板子,屡试不爽。
虽然事情已过去了两年,但记忆犹新,其实,她是他的禁脔,他是不会让任何人染指的。
听春璃这么说,萧祁煜果真露出了不怿的神色,他深深吸口气,本想要说“随他去吧”,但转而一想,何苦来哉?恋爱的关系里,任何一方都不该有太强的控制欲,萧祁煜一笑:“你准备和他怎么聊?”
“和你一样,但你们是男子,一开口势必会发火,臣妾就不同了,臣妾呢,会——”春璃点一点萧祁煜的鼻梁,“晓之以情呢动之以理。”
日光落在萧祁煜的脸颊上,那夕阳西下的光啊,美丽到不可思议。他的脸颊本就白皙,沾染了一层淡淡的绯红,显得健美极了,“好个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本王此刻倒是想要……”
萧祁煜已抱着春璃将之丢在了偏殿的云榻上,而后萧祁煜两手打开撑在了春璃眼前,季春璃忍俊不禁,“我还在怀孕呢。”
“我知道,”萧祁煜使坏,亲了一下春璃的脖颈子,春璃的肌肤敏感的颤栗了一下,一层致密的毛栗子就好像出水芙蓉一般茂盛在了皮肤上,萧祁煜的嘴唇在轻轻的辗转,看似漫不经心,但却似很有计划,春璃一会儿就被挑逗了起来。
她不由自主的轻哼了一声,萧祁煜看春璃来了反应,更比刚刚还挑逗的厉害,春璃急忙推开了萧祁煜。
“你,你做什么呢?”
“不过玩一玩罢了,”萧祁煜躺在了春璃身边,握住了春璃的手,两人安静了下来,春璃又道:“他这一走,想要回来的确是难上加难了,乍然接受这么个变数,大概人人都会产生点儿情绪。”
“你倒是理解二弟。”萧祁煜生气了,背对着春璃,春璃轻轻在萧祁煜后背一抚摸,萧祁煜一笑,“做什么,还没有玩儿好呢?”
萧祁祯很快接受了这个安排,变数来的猝不及防,但他没有力量去改变,接受安排后萧祁祯去见了因此萧子焱,他这一次去的明目张胆。
等萧祁祯到的时候,看萧子焱刚刚从田间地头回来,他总以为此刻的萧子焱一定面黄肌瘦,哪里知道风餐露宿的萧子焱看起来健朗的很,他的皮肤本是洁白如冰玉一般的,但现如今那冰玉一般的皮肤已蜕变成了小麦色。
距离萧子焱被下放已一个多月了,这一个多月,萧子焱生活的很好,他并不去管中京发生了什么。
此刻在这里看到王驾,说真的,萧子焱和季春熙都吓了一跳,季春熙急忙保护在了萧子焱的面前。
“阿焱你快走,快走!萧祁煜来杀你灭口了!”季春熙向来胆小如鼠,但就是很奇怪,每当遇到危险,或者这危险是和萧祁祯有关系的时候,季春熙瞬间就变得十分强大,她钢铁一般的保护在了萧子焱的面前。
萧子焱握着农具,他的手背上青筋一根一根的暴了起来,随时做好了作战的准备。
马车的车门打开了,两人视线投射在马车上,忽而萧祁祯从里头出来了,看到这里,两人都不明所以。
毕竟,萧祁祯为什么来这里呢?按理说,萧祁祯应该避嫌才是,但当季春熙看到萧祁祯的时候,表情微微变了变。
萧祁祯是温良如玉的君子,以至于季春熙也不怕他,看萧祁祯下车,萧子焱依旧用力握着农具,缓慢的靠近。
尽管,他猜想萧祁祯是好意。
“二哥?”季春熙急忙喊了一声,萧子焱却趑趄不前,“二殿下。”他现如今已是平头百姓了,自然不可和萧祁祯平起平坐,他缓慢的跪在了萧祁祯面前。
萧祁祯并没有拒绝行礼,春熙看萧子焱行礼,跟了萧子焱给萧祁祯行礼。
“二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看两人行礼完毕,萧祁祯靠近萧子焱,“三弟,你依旧还是我三弟,今日之所以接受你和春熙这个礼,那完全是事出有因,我们到里头去说。”听萧祁祯话奇怪,季春熙和萧子焱丢摸不着头脑。
季春熙带萧祁祯进入屋子,侍卫星散在屋子外面,到屋子后,萧祁祯看向季春熙,“春熙,你可否回避一下,我租金就要动身到南疆去了,这一去,想要回来就遥遥无期了,要是父皇这几年还好,我每一年还需回来述职,这要是父皇……我可就再也不能回来了。”
季春熙是小女子,她哪里知道宫廷内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但从萧祁祯的眼神,季春熙也看出了什么,她咬咬牙,“那么我为你们准备吃的去。”
她黯然神伤离开了,隐隐约约觉得萧祁祯是要和萧子焱谈什么秘密,更隐隐约约觉得,萧祁祯这一次来是想要抢走萧子焱。
她下厨去了,但却时不时的看看那边,也不知道他们两人在聊什么。
等季春熙远离,萧祁祯起身,他看着外面那逐渐熹微了的光,远处那犬牙交错的山被议论太阳染红了,红艳艳的好像个莲花台一般,他似乎在欣赏风景,但实际上不过是在调节内心的悸动。
萧子焱和萧祁祯关系不错,多年来萧子焱也利用过萧祁祯,也支持过萧祁祯,他早就看准了二哥的为人,他是个老实敦厚的人,这才皇族里头是少之又少的,如此凤毛麟角的人,他自然要好好儿的维持这一份关系。
而事实证明,保持好这一份关系的确很好,如今他落难了,他竟过来看了看他。
“二哥,您有话就说吧,这里没有其余人。”看萧祁祯焦虑的模样,萧子焱已迫不及待想要催问。
“阿焱,我带来的也是一群信得过的人,因此你有什么就说什么,二哥最近要走了,但二哥临走前却唯一不放心你,你这样生活看起来安全,但谁知道哪一天谁突发奇想就要杀了你呢?如今父皇还在呢,大家多少要给父皇面子。”
“以后呢?等父皇去了,新帝就要上位,一旦世子爷做帝王,下面那些邀功之人就要斩了你的头送过去讨好他呢,你不会没有考虑过自己的将来吧?”
第一百九十一章:木鸟木鸟
其实,萧子焱自到这不毛之地就已在考虑自己的出路了,自古来如萧祁祯说的情况屡见不鲜层出不群,他知道,有朝一日很有可能自己的确会被人弄死,但又有什么办法呢?
“三弟,你如今就算不为你自己考虑,你也该考虑靠考虑你的孩子。”萧祁祯瞅了瞅萧子焱。
“二哥,我的人已覆巢无完卵,全部都毁灭了,我一人之力无权无势何以和他们斗?只希望将来洪福齐天吧,如二哥你能拉扯我一把,勿忘我啊。”萧子焱有了鳄鱼眼泪,他从萧祁祯的话里头已听出了什么,他逐渐明白了某些秘密。
二哥有计划,并且准备和自己一起酝酿,一起慢慢儿的计划。
“我们拿下帝京吧,与其让萧逸这匹夫将中京据为己有,不如你我兄弟将中京纳入麾下。”萧祁祯这样说。
闻声,萧子焱畅快的舒口气,“二哥,也不是我说你,之前我提醒过你多少次,切不可坐失良机,如今你一误再误,现下你到南疆去了,我形单影只,我如何帮你。”
“将来,将来你我可里应外合,你对季春熙好一点,季春熙是季春璃的软肋,但你也该明白,季春熙一定在帮他们盯着你,阿焱,我知你想做帝王,我却没这一份心思,等他年你我真正可以拿下东胜国,我要什么,你该明白。”
萧祁祯看向远处,他紧紧的握着手中的酒杯,萧子焱是聪明人,自然知萧祁祯在想什么。
二哥啊二哥,季春熙是季春璃的软肋,季春璃却是你的软肋啊,“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二哥您回来。”
萧子焱感慨系之,“如今我是燕巢幕上,有一天没有一天的了。”萧子焱看了看黑漆漆的天空,但旁边的萧祁祯却阴测测笑了,或许从这一刻开始他决定黑化了,他心头有一百万的蝙蝠在飞舞,“三弟不要做司马牛之叹,三弟,我若离开势必会找人保护你。”
“二哥,不是我怀疑您的人的能力,而是……”萧祁祯喝酒一杯,愁眉苦脸道:“您也知道,帝京里头要算计人什么手段没有?只怕不上一年,我和春熙就死于非命了,谁来帮您呢?”
“你有什么妙计吗?”萧祁祯看向萧子焱,萧子焱是聪明人,多年来和萧祁煜斗智斗勇,而如今虽然已惨败,但落败后的萧子焱日日在思考未来的计划,他终于将一切都融会贯通了,他知道自己想要活命需要做什么,需要怎么做。
“妙计倒没有,但馊主意却有一个,聊胜于无。”萧子焱狐狸一般的笑了。
“如今还管什么馊主意不馊主意,只要是计划都说出来吧。”萧子焱转动了一下诡谲的眼睛,翻翻眼皮,凑近了萧祁祯,没有人知道萧子焱此刻在萧祁祯耳边说了一句什么,萧祁祯听了后,顿然明白。
随后,季春熙送了吃的进来,她今日心烦意乱,哪里有心做吃的,她是唯恐萧祁祯会和萧子焱造反,她从外面进来后一双眼担忧的盯着两人。
“春熙,你也坐,一起吃吧,二哥多则十天半个月,少不过三天五天就要离开了,以后想要和你们夫妻见面那是难上加难,因此今日过来算是道别,也看看你们,”萧祁祯已看穿了季春熙的心。
他明白的很,季春熙非要释疑后才不会找春璃胡言乱语,尽管不少人都忽略了季春熙,认为她是一个愚蠢之人。
春熙听到这里,自在一笑,“二哥,你尝一尝白斩鸡,都是土生土长的。”季春熙一面说一面夹一筷子白斩鸡给萧祁祯,萧祁祯吃了个罄尽,喝了黄酒后在夫妻两人的注目礼之下上了马车。
“来日再会,哥哥。”看萧祁祯上马车,萧子焱临风洒泪,望尘而拜。
“三弟,起来,快回去,外面凉。”萧祁祯朝萧子焱挥挥手,道别后,萧祁祯回去了,嗣后果真安排了人过来保护他。
皇宫里,已华灯初上,结束了一天的事,春璃有点疲累,但还是到长宁宫去了一趟,容妃已等了许久,如今看季春璃到了,急急忙忙去迎接。
春璃爹爹一事已真相大白,那时节春璃并没有将姜容喜揪出来,反之,春璃完全理解并且同情姜容喜,饶是爹爹的死和姜容喜也有关系,但春璃却既往不咎,那一段时间姜容喜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晚上做梦都怕季春璃会举发自己。
但一切风平浪静的过去了,季春璃默默无闻的保全了她,事后,姜容喜去感谢春璃,但季春璃已盈盈然一笑:“你和我一般都是可怜人,如今你我顾影相怜,还说什么感谢不感谢的话,这两年来,春璃能有今时今日的作为,多因为母妃您,母妃放心好了,只要春璃在皇宫屹立不倒,您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她本是应后的人,萧子焱和她连起手来做了那么多坏事,胆小如鼠的她只知明哲保身,多年知情不举,季春璃胜利了,假的应后死于非命,萧子焱等也都得到了处决和仲裁,这些人里,唯姜容喜安然无恙,她自然知道是春璃那翻云覆雨的手保全了她。
如今一切已过去了,两人在一起见面,真有说不完的话,春璃敛眸,依旧毕恭毕敬给姜容喜行礼。
“母妃还没有安歇呢,是春璃搅扰了您。”春璃文质彬彬,姜容喜看春璃肚腩如一张牛皮大鼓一般,倒是惭愧极了,“之前的事,母妃想要帮你但却爱莫能助,春璃,如今你依旧佛眼看我,我真不知说什么好。”
“母妃又唉声叹息了,”春璃笼了一下姜容喜那蓬乱的鬓角,自应后回归后,姜容喜逐渐削弱了自己的存在感,唯恐应后会对付自己,所以打扮的也灰头土脸的,“到里头去说吧。”
到内宫,姜容喜再次道谢,春璃却道:“好了好了,还没完没了了不成?我让人送来的木鸟也还在?”
姜容喜颔首,一面让人送点心过来,一面让人送了残缺不全的木鸟过来,那木鸟翅膀已飞翘,折断的位置看来惨不忍睹,木匠也一筹莫展,春璃握着木鸟,想起来的却是萧祁祯那忧郁的表情。
他的眼似乎始终都黯然无光,他的剑眉似乎始终都平着,萧祁祯鲜少和春璃敞开心扉聊,春璃也不是十分理解他,但春璃欣赏他那出淤泥而不染的高贵与清白,春璃盯着木鸟研究,“这可接续的上?”
“可以是可以,但要和之前一般就难上加难了,另外,贤王已快到雁鸣关了,时间书来不及。”那木匠弓着腰说,春璃掐指一算,“不妨事,即便是明日他来,也还要走不少的流程,贤王自然要和萧祁煜交接一下。”
“我们还有一天的时间。”旁边的姜容喜送了茶水过来,春璃并未饮用,“不,我们还有一天一夜的时间。”说完后季春璃埋头忙碌起来,她准备牺牲自己一个晚上的宝贵之间来修复这个残缺不全的木鸟。
看春璃有这一份心,姜容喜也揎拳掳袖来帮忙,旁边的木匠去找了一般的木材过来,别看这个木鸟简单,但修复起来难上加难,不但要挑选纹理一般的木料,还要在形质和大小上严格把控,前期需精细的雕琢,那老木头已不会热胀冷缩了,但全新的木料却保不齐。
因此做的需要大一些,每一个缺口都要弥补的天衣无缝,这的确不容易,春璃描画了缺口的形状,众人通力合作,到第二天早上春璃已累坏了,那几个木匠和呵欠连天,有个木匠道:“娘娘,我们这么做真是累坏了,依照微臣的愚见,不如做一个全新的给他,再也有纪念意义啊。”
第一百九十二章:王至
“全新的?”春璃手上依旧在忙碌,连眼皮都没有抬,“这个才是独一无二的,全新的是好,但那是他没有接触过的,即便是一模一样,但掺杂在里头的感情却不同了,因此还是修复这个,快点儿做,不要怠工。”
到中午,弥补的差不多了,众人都累坏了,春璃只能强打起来十二万分的精神握着砂纸打磨,刷刷刷,弄了大约有半个时辰终于弄好了。
而早朝完毕后,贤王的书信已到了,他马上就要入关,为保障安全,中京差遣了龙禁尉去保驾护航,这个当口春璃偷偷去找萧祁祯了,但宫人却告诉她萧祁祯不在。
问去哪里了,那宫人也说不上个所以然,“算了,我在花厅里等等。”春璃抱着木鸟进入了花厅。
另一边,萧祁祯去朝圣了,在离京之前,萧祁祯准备见一见天子,萧祁祯的朝觐,嘉定皇帝一点儿不意外。
“眼看就要走了,你势必有你不放心的事,说吧,只要是朕能满足你的,朕都答应了你。”萧祁祯做的牺牲很大,的确是史无前例的。
他到番邦后,非但要稳固局面,还要注意那些匈奴人的一举一动,众所周知,匈奴人是彪悍的民族,在他们看来拳头下面出政权,因此萧祁祯这一去的确凶多吉少。
萧祁祯跪在了皇上面前,“父皇,儿臣从未恳求过您任何一件事,如今却不得已要开口了。”
“说吧。”皇上是老谋深算之人,对今日的会晤似乎已算到了,他微微闭上了眼睛,萧祁祯缓缓地吸口气,犹豫了许久,终于慢吞吞道:“父皇,儿臣这一去,回来的希望就很渺茫了,有个、有个不情之请。”
“说吧。”嘉定皇帝微微睁开眼睛,“朕一言九鼎,只要是朕能答应你的,你但讲无妨。”萧祁祯要的就是天子这句话,闻声,他急忙膝行靠近云榻,“父皇,求您永久的赦免了三弟吧,三弟年轻气盛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但现如今一切已过去了,还请您高抬贵手啊。”
嘉定皇帝盯着萧祁祯看了看,他似乎在研究他面上的表情一般,许久许久,终于道:“朕不会伤害他,朕答应了你此事,但你也要答应朕一件事。”
果然是等价交换。
“父皇可明言。”萧祁祯看向嘉定皇帝,他容色平静,鹰眸内有算计之光,缓缓道:“你可知父皇安排你到边塞去,是何等样良苦用心?”
“良苦用心?”
说真的,萧祁祯没感觉到父皇这是“良苦用心。”感觉到的也仅仅是父皇的“煞费苦心”,他不知如何回答。
嘉定皇帝已决定答疑解惑,“父皇清楚你的禀性,大概只有你在边塞去,边塞才可真正长治久安。”听到这里,萧祁祯坠入了一个黑洞。
父皇啊父皇,原来您才是最后的赢家。萧祁祯已知父皇要说什么了,果不其然皇上滔滔不绝道:“你要朕永久的赦免了老三,那朕也要你答应朕,你这一离中京,日后只可平事不可闹事,怎么样?”
萧祁祯已为萧子焱争取到了最好的福利,这样他即便是走也可走的安心一点,“父皇放心就好。”
“君子一言?”
“一言九鼎!”萧祁祯向来不曾扯谎,更不曾心口不一,但今日他口上的回答和心里头的决定却完全不同。
“那就和朕击掌为盟吧。”皇上将那蜷缩了许久的拳头展开,萧祁祯闭着眼睛,深切的抽口气,手掌落在了皇上的手掌上,顿时发生了一声响亮的嗡鸣。
一切都结束了,但一切也都是另一个开始。
击掌完毕,皇上命高允之送笔墨纸砚,他在黄绢上写了一张圣旨,圣旨云:只要萧子焱不为非作歹,任何人不可伤萧子焱之命。一切已板上钉钉,并且最快的时间下达,到底还是赶上了他的离开。
而鸿胪寺那边已紧锣密鼓的秘密的安排萧祁祯离开了,不会有任何人知道萧祁祯已做好了到南疆去的准备,萧祁祯按部就班。
而另一边,雁鸣关外一行人已进入中京,萧祁煜和贤王已接洽,“王叔,您不远千里而来,真车马劳顿,儿臣在这里已等了许久了。”
按照辈分,他的确是他的叔伯,萧祁煜已忘记是多少年之前见过的萧逸了,那时节的萧逸也是帅气而俊朗的男子,他有得体的唐突,迷人的风度,而如今呢?光阴可真是不可思议的东西,如锋利的匕首一般,硬生生磨平了眼前人的棱角。
他看起来苍老了不少,他那黑漆漆的发丝里已掺杂了不少的白色,淡淡的暮色犹如晕开了的水墨一般的侵袭了过来,萧逸盯着萧祁煜看了看,又是睃视了一下不远处的春璃。
其实他未尝注意到春璃的时候季春璃已看到了他,春璃含笑,“王叔,您到了。”
“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季春璃季女官了?”萧逸搔搔头皮,别看萧逸远在千里之外,但对帝京的人事构架却一清二楚,季春璃之前平乱,她还救了皇上之命,为自家翻案,帮皇后娘娘正名。
然而这几多的事也仅仅是季春璃生涯内冰山一角罢了,到中京来之前,萧逸就提醒过自己,一定要小心季春璃。
季春璃目前不但是王妃,还是一个医道高手。
“大名没有一二,臭名倒是有一点儿,哈哈哈。”春璃闲适一笑,接萧逸回去的路上萧逸不停的问皇上的状况,春璃也不知道怎么说,只能将情况说了出来。
但却略说的复杂、恶劣了点儿。
回中京天已黑了,贤王暂时安措在四方馆内,春璃和萧祁煜已夫妻双双把家还了,回去的马车内,萧祁煜感慨了一声:“按照计划,今晚二弟就要走了,他们必须前后脚离开和到来,否则萧逸的儿子定会兜揽极大部分的权利,我们的人就难以下手了。”
“今晚吗?”眼看着天已黑黢黢的了,春璃大力掀开车帘,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晚香玉的花香,东边的天幕上有一轮刚刚爬起来的月,那月美丽而妖娆,带着一点盈盈然的脆弱,好像女人刚刚修出的眉毛,也好像刚刚出鞘的刀。
看那洁白的月光洒落在衣袖上,春璃有点惆怅,为何时间安排的如此紧迫呢,她修复好的木鸟还没能送出去呢。
“怎么?你在想什么?”看季春璃似乎在思索,萧祁煜握住了春璃的手,春璃准备躲避一下,但萧祁煜的力量却不容小觑,他很快就发现了春璃受伤的手指头,那粗糙的木头已划破了春璃手指头。
伤口已好了,但萧祁煜还是心疼,心疼的同时又是诧异,“这是做什么弄的?”
“昨晚做了点儿木工。”春璃不去隐瞒,萧祁煜似乎想到了什么,但竟没有流露出吃醋和难过的神情,春璃倒是希望萧祁煜多问一句半句,她保证只要是萧祁煜问的话,自己都将一五一十的回答。
但萧祁煜竟是一句话都没问。
春璃想要主动解释,唯恐越描越黑,唯恐欲盖弥彰,只能罢了。回西宫的路上,萧祁煜又道:“明日该怎么办?”
“我们明日找父皇去聊一聊,如今是不敢轻易动他的,还需他授权给二弟呢。”其实也的确困难,如何处理萧逸的事,畸轻畸重,一点点错误都会引起来不大不小的战斗,“据说王叔的儿子很勇猛。”
“勇猛也还罢了,主要是他很听话。”萧祁煜看向春璃,实际上他们在了解他们的时候,他们也没有错过了解对方的契机。
“那的确让人头疼。”
第一百九十三章:春璃送别
到西宫,萧祁煜休息去了,春璃怀孕后早和萧祁煜分开睡了,她在卧室内休息了会儿就离开了,绿萝却有点奇怪,“好好儿睡觉呢,你老人家到哪里去?”
“紫藤,和我到长宁宫去,绿萝,你去不去呢?”春璃似笑非笑。
实际上绿萝的主要任务是伺候春璃,保护春璃,这半夜三更的季春璃要远处了,确乎让人感觉奇怪,她怎么可能不去,牛一般哼一声,怒道:“什么叫我去不去?”
绿萝将外衣披上,指了指紫藤,“这和臭丫头和你去,我可不发型,还是我们一起。”
到长宁宫后,取了春璃修复好的木鸟,几个人急匆匆走了出来,看季春璃要走,姜容喜跟在了背后,“要不,让母妃去吧,你如今已是世子妃了,你们私下里见面这怎么是好?”
姜容喜担心的追了出来,背后几个嬷嬷挑灯追在了背后。
“没事儿,我是为朝廷并非为自己,我如不叮嘱两句就这么看着他去了,我怎么能放心的下?”季春熙深吸一口气。
但姜容喜坚持要去送一送萧祁祯,到底还是被春璃拒绝了,看季春璃走远,伺候姜容喜的嬷嬷道:“这怕有点不好,王爷一旦争风吃醋起来,可如何得了?”
“哎,春璃就是犟骨头,将来总要栽跟头才知道事情的严重。”姜容喜是要帮忙,但却能力有限。
季春璃也想假手于人,但却不怎么放心姜容喜,再讲,她的的确确也是有一肚子的话要和萧祁祯说,春璃到午门,萧祁祯已做好了离开的准备,他回头看了看背后那崔巍的皇宫,朝廷里不少人来送他了,但更多人却假装不知道。
萧祁煜和萧祁祯没有碰头,这一场送别没有发生在他们之间,春璃让紫藤去打听了,紫藤确定萧祁煜不在,这才通知了春璃。
等那一群道别的人陆陆续续都去了,萧祁祯上了马车,随行的军队有五六百人,不显壮观,倒是有点师老兵疲,这五六百人都是萧祁祯自己培养的家将,如今他们终于派上用场了。
他们也走的心不甘情不愿,大家都清楚,这一去,很有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这一去,回来的纪律微乎其微。
乘着夜色,大家上路了,紫藤照明准备了马车,春璃进辒辌车后,马车往前走,她心头有点儿焦虑,唯恐会错过什么。
朝着远处继续走,春璃的心也七上八下。
萧祁煜料到春璃去送萧祁祯了,他没有发怒不过是在维持自己的风度罢了,季春璃哪里知道这个?
“王爷哥哥,”外面拍门的声音落幕,随后是元气十足的叫声:“王爷哥哥,我能进来吗?”
伺候萧祁煜的太监福生听到门口的嚷嚷,急忙凑近,“嘘”了一声。
“怎么,这还不让我来了啊?”迟美吐吐舌头,“不是不要姑娘你来,不要出声,殿下已睡了。”
“那、那算了。”迟美遗憾的叹息,福生才满意的点点头,但哪里知道迟美回头朝着寝殿喊话,“既王爷哥哥已睡了,那么阿美也离开了。”
气的福生吹胡子瞪眼睛,这分明是故意要吵醒萧祁煜,萧祁煜已打开门,迟美嘟唇,责备的盯着福生,“老公公说王爷哥哥您睡了,迟美看您还没有休息嘛。”
“做什么?”迟美经常到这里来,她本是乡野里来的丫头,实际上萧祁煜早习惯了她那和中京人完全不同的风格,尽管之前已有人教习过迟美学习宫廷礼仪,但迟美哪里能学会这繁琐而又多变的东西。
“王爷哥哥,”迟美嫣然一笑,“我就知道你没有睡呢,我这个璎珞坏了,我刚刚去找世子妃,娘娘人不在,如今过来找你,那些尚宫局的人狗眼看人低,不给我串珠子,我自己又不会,只能求助王爷哥哥您了。”
“什么,春璃不在?”萧祁煜假装刚刚知道,他的眼神严峻而幽怨,瞪视了一下不远处的福生,福生瑟缩了一下自然而然的跪在了地上,从头至尾,春璃修复木鸟,乃至于春璃去送萧祁祯,福生都一清二楚。
“的确是不在嘛,那丫头不告诉我,我就、”迟美一笑,指了指屋顶,“我就纵身一跃上了屋顶,倒是奇怪,春璃姐姐这半夜三更的是到哪里去了呢?”她用最寻常的口吻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她早学会了如何去揣摩人的心思,如何去观察一个人,如何去断定一个人此刻在想什么,考虑什么。
“我去看看,串珠子的事你找福生,这老家伙也会。”萧祁煜离开之前指了指跪在地上的福生,迟美握着璎珞凑近了福生,“福生老公公,原来你会啊,你既会我何苦找其余人,为难其余人啊,来来来,你帮帮忙。”
福生可真有苦说不出。
萧祁煜已去午门,听人说看到春璃抱着木鸟上马车了,他打听了方向后也策马进入了黑暗,他一个人都没有带,另一边春璃已在前一个路口等着了,紫藤跪在马路中间,犹如喊冤的民妇一般。
马队的首领看到了紫藤,不认识。
再看,看到了紫藤跪在地上,位置不偏不倚就长街正中间,头顶是一个完好无缺的木鸟,这些人跟随萧祁祯已**年了,资历都很老,他们不认识其余的东西还情有可原,但他们却一个个都认识萧祁祯的木鸟。
“啊,那是二皇子的东西!”首领纵身一跃下马,“你这丫头,我们殿下的木鸟怎么在你手中。”
“奴婢的主子用一天一夜才修复好了这个,期间需要不断的打磨,切磋,做膜,修大漆,过程千辛万苦。”话才说到这里,萧祁祯已掀开了车帘,她盯着对面人看了看,轻咳了一声。
“你们在这里等等,我去见一见她的主儿。”
那首领小心翼翼从紫藤手中将木鸟接过来,慢慢儿的交给了萧祁祯,萧祁祯凭借手感就发现这木鸟不但修复了,且还完好如初,他爱怜的手指轻盈的抚触着那木鸟的翅膀和翎毛,轻轻的舒了一口气。
春璃已在前面等着了,这里安安静静的,长街上有凄凉的月光,写意极了,那月是在做最后的送别,如此诗情画意。
春璃看着地上的黑影,她心事重重,此刻她在思考自己该用什么样的说辞来说动他,而萧祁祯会不会听他的话呢,还在胡思乱想没个头绪呢,萧祁祯已靠近,他的黑影投射在了地上,差不多和春璃的影子触碰到了一起。
“春璃?”萧祁祯不认识紫藤,他认识绿萝,他盯着对面人看看,春璃已等了一程子了,策马而来的她,额头上有细细的汗水。
“二弟一路上注意安全,那木鸟我已修整了一下,虽和之前不同,但世界上又有什么东西能完好如初呢?二弟,到南疆去,要多多来信,不可疏远了我们。”春璃用的不是“我”而是“我们”。
这词汇让萧祁祯不舒服。
“我会。”萧祁祯点点头,他想要责备,甚至有一种冲动,莫不如就带走季春璃?如若可以带走季春璃,不要说让他到南疆去了,就是让他上穷碧落下黄泉,又能怎么样呢?
这多年来,他经常透露那种事,但春璃从未点头答应过。
饶是季春璃已嫁给了萧祁煜,但在萧祁祯看来,这不过是萧祁煜发起的暗算而已。
“春璃,我问你一句话,这句话压在我心头很久了,你究竟、”萧祁祯气喘吁吁,紧张而激动,眼神期待的很,“你究竟有没有爱过我?”
第一百九十四章:上会
这让春璃如何去回答,“二弟,我是你皇嫂,”春璃的回答是婉转而含蓄的,但却是否定的,“我只希望你这一去能平南疆之乱,能保帝京的和平,你南疆如果好,我中京就可对其余的方国发起战争了。”
“春璃,我听说过一个故事,现在特想要讲给你听。”
“你、你说。”春璃发觉,现在的萧祁祯已和前几日完全不同了,也是,当这重量级的消息从天而降后,改变的不仅仅是萧祁祯的命运,还有萧祁祯的性格等等。
“有个国王,他礼贤下士找了一群谋臣和武将,真可谓文武双全……后来啊,他一一的解决掉了他们,他感觉他们一个一个都功高震主,然而他们并没有为所欲为,这故事叫兔死狗烹。”
他竟将淮南子里头的鸟尽弓藏、兔死狗烹说了出来,春璃叹口气。
“我给你保证,你皇兄不是那样的人。”
“如今是不是已不重要了,我回不回,也看命。”到底,萧祁祯也没有答应春璃他不会犯上作乱,春璃惴惴不安,萧祁祯已轻轻的抚摸了一下木鸟:“春璃,我们后会有期了。”
季春璃只感觉心跳动的很厉害,似乎有什么危险的事要发生,但她即便是竭尽全力但也无济于事,萧祁祯变了。
就在刚刚,春璃从萧祁祯的脸上看出了和萧子焱如出一辙的表情,那是一种趋近木然的冷,趋近沉寂的凉。
春璃该说的一个字都没表达出来,她有点懊恼,她本不是笨嘴拙舌之人,但刚刚却到底不知究竟怎么说,究竟说什么好。萧祁祯重新回到马车,车辚辚马萧萧,一行人朝着远处去了。
战车肩摩毂击,人群结驷连骑,他们孤独而傲慢,犹如草原狼一般。萧祁煜已到寻到了春璃,实话说,季春璃没算到萧祁煜会来,此刻他看了看她,倒是让春璃手足无措。
“不嫌冷吗?”萧祁煜凑近,他从春璃的面部表情看出了春璃的心,季春璃准备说什么,但萧祁煜却一笑:“回去吧。”
他的态度很宽容,这让春璃有点羞惭,似乎是自己背着他做了什么不应该的、不名誉的事一般。回去后,春璃累极而睡,铁马冰河入梦来。
第二日,春璃不敢继续沉浸在悲伤里,她起来后就和萧祁煜商量接待贤王一事,萧祁煜比春璃起来的还早,两人商量出了一个大概的章程,如今让福生送了备忘被天子过目,嘉定皇帝自大病后早将龙庭内大事小情都交给了萧祁煜去处理。
他就那样冷眼旁观着,不到万不得已才不会给批评、给意见建议。他看了看公文,不置可否的暧昧一笑,告诉福生:“那就这么办,让王弟到九州清晏来吧。”
那九州清晏是颐和园内一个风景,里头绿树成荫,亭台楼阁比比皆是,给人一种分外清凉的感觉,已是三月多了,在这里开筵宴也的确风雅,嘉定皇帝并没加害贤王之心,至于贤王,他一入京却感觉恐怖。
他已写信给自己的儿子了,如若什么时候失去了联系,就要让其子好好儿做准备,送信的是一只海东青,那海东青是经特殊训练的,一日可飞千里路。
春璃和萧祁煜到九州清晏,文武官员也到了不少,看起来倒是热热闹闹的,这些官员都是三品左右的,他们老早就听说贤王入京了,今时今日终于得以见面,竟有点“相见恨晚”。
贤王怀揣着兔子一般忐忑的心往前走,进颐和园后并不敢东张西望,有禁卫军架起来刀门迎接贤王,萧逸翻动了一下黑眼珠子这才看看周边。
他似乎看到花影后有人在走动,但聚精会神这么一看,却发现那人影快速的消失了,这让萧逸想到了若干年前,少年的他和少艾的她,他们是如此的情投意合,但一道从天而降的圣旨却改变了一切。
棒打鸳鸯,从那以后,他被贬到了南疆,如今十九年的光阴弹指一挥间就故去了,入京之前,他也想过,如今还能在皇宫里见到笑靥如花的她吗?如若他们再一次见面,她该如何称呼他,他们之间还会有交集吗?
哎!那斩不断理还乱的孽缘啊。
“王爷,这边,这边。”负责导引的高允之发觉萧逸似乎要走到假山石后面去,立即出声示警,萧逸这才悬崖勒马,打哈哈道:“似乎看到了个相熟的面孔,不由自主就要过去看看。”
“相熟的面孔王爷等会儿还会见几个呢,都是三朝元老的了。”高允之感慨系之,有道是“岁月不饶人”,当年的萧逸和现下的萧逸其实也没什么本质上的区别,萧逸依旧仪表昂藏虎背熊腰,明明是一母同胞,但嘉定皇帝看起来病弱而憔悴,一张脸蜡黄,似乎有与生俱来的胎里带的毒。
但萧逸就不同了,他身躯魁梧,好像个须弥山一般,“对了,我已十七八年没回来过了,应后可还好?”高允之就知应后是他们之间绕不开的话题,他也是老奸巨猾之人,知如何体面的回答。
“皇后娘娘和皇上情深意笃,很好很好。”
好个情深意笃啊!为什么他不相信呢,在南疆的时候他不停的去打听关于应后的消息,消息反馈回来,应后如今生活的一点都不好,她空空有个“皇后娘娘”的桂冠,但这殊荣也仅仅是恩赐罢了。
与其说皇后娘娘失宠了,不如说从头至尾皇后娘娘就从未得宠过,将那政治联姻啊,断送的何止是一个女子一生中最珍贵的风花雪月呢?
内阁,有人已迎接了出来,萧逸昨晚才到帝京,没怎么看清楚春璃的模样儿,今日这么一看发觉季春璃竟很富态,大概是怀孕了,她看起来比之前还珠圆玉润,春璃的模样不算非常美,甚至于她的五官单独看都有缺陷。
春璃的眼睛不是炯炯有神的多情双眼皮,春璃的鼻梁不够笔挺,但这些五官加上一个小巧玲珑的耳朵,让春璃看起来很有精气神,她不是东胜国女子惯有的雪白肌肤,而是那种健康的白里透红的色彩。
贤王萧逸就这么肆无忌惮的看着春璃,春璃不躲避,不畏怯,任萧逸这么看。
“王叔,宴会开在九州清晏,父皇已在等您了。”萧祁煜不喜欢萧逸那肆无忌惮的眼神。
他从来想不到自己会这么在意春璃,这么有控制欲,众人迤逦到内庭去,皇上已在等他们了,看萧逸前来,嘉定皇帝急忙伸手,旁边的太监高允之和福生一左一右搀扶,皇上的身体被架空起来。
萧祁煜看到这里也三步并作两步靠近。
“皇兄!皇兄啊!”萧逸人一到,声音就穿云裂帛一般也到了,他的手用力的攥着萧逸的手,他们两人已十来年都没有见面了,这一次的会面,却心怀鬼胎。
萧逸双膝跪地,“皇兄,听说您病了,臣弟风雨兼程赶过来,这到底是什么病啊,太医院可怎么说呢?”关心的话娓娓道来,让萧逸这冷面君王看起来竟多了一点温和。
“人老了而已,你看这,”嘉定皇帝诙谐一笑,指了指自己的鬓角:“如今鬓已星星也,自然是老了啊,慢说朕老了,连你也老了呢。”
“可不是怎么说,臣弟今年也四十七了。”萧逸和嘉定皇帝之间相差一岁,嘉定皇帝在琼楼玉宇中颐养天年,身体虽然不如萧逸壮实,但却苍老的似乎很慢,帝京的人,连时光都拿他们没办法。
似乎他们生硬到光阴吞咽不下去。
第一百九十五章:多年之情
而从南疆那一望无际大草原来的萧逸就不同,他精神是很矍铄,但老态毕现,真惨不忍睹,尽管在马车上萧逸已让随行的人为自己整顿了仪容仪表,他倒不是为了给皇上个良好的印象,而是希望再一次见到那人的时候,依旧还可保持少年时代的那种模样。
这是一厢情愿,也是自欺欺人,但他顾不得那么许多了。
“皇兄,坐下来,坐下来说。”萧逸上前去从萧祁煜手中接过来嘉定皇帝的手,嘉定皇帝态度亲切极了,指了指下首第二个位置,“王弟,你远道而来车殆马烦的,且休息休息,我们慢慢儿聊。”
“是,是。”萧逸的情绪在此刻看起来终于收放自如了,有宫娥送了点心和茶水酒水过来,皇上侑觞,萧逸兴趣盎然,来者不拒。
“这是武夷山的正山小种,都是好东西,你从边塞来,已多年不用这个了,朕记得……”往事在嘉定皇帝脑海中浮光掠影,“但愿真的记忆还不算生疏,也没什么错误,朕记得你最喜欢的就是正山小种啊。”
“这是武夷山的好东西,一颗茶不过三片胚芽,要用西柚木的木柴来烘焙,气味干香浓郁,九蒸九晒,炮制起来可真正是复杂而琐碎。”其实,喜欢正山小种的哪里是萧逸?
他和嘉定皇帝是互补,也是两个反面的极端,嘉定皇帝从小饱读诗书,是个文雅之人,而萧逸呢,他从小就舞刀弄棒,当初皇上考虑继承人的时候,首先第一顺位考虑的就是萧逸,但后来有朝臣曰:“吾皇,历史是武人的,但仔细看看,改变历史的却往往都是文人啊。”
武人造反其实并没有什么可怕,最可怕的是文人作乱,武人的造反是行动上的,他们大刀阔斧揎拳掳袖,说干就干!
但文人就不同了,他们会小中见大,大处着墨,真正行动起来绸缪的万无一失,一旦作乱那才是“天下大乱”。
先帝自己就是文人,因此对文人更了解的入木三分,犹豫再三依旧还是将位置丢给了今上。
今上这多年来的确将东胜国治理的井井有条,如今萧逸回来了,回想起当年事情,两人都有点难受。
“喝茶啊,喝。”嘉定皇帝催促了一声,萧逸点了点头,握着茶盏轻轻的啜饮,随后一群女子登台亮相,唱歌跳舞不亦乐乎。
季春璃看到了眉寿,这老嬷嬷朝着自己挥了挥手,季春璃知是皇后娘娘找,不去又不成,只能偷瞄了一下左近,举步离开。
“怎么?找我做什么?”那丝竹管弦的声音已淡了,季春璃站在黑暗中,她一回头就看到了同样紧盯着自己的萧祁煜,看得出萧祁煜是那样的担心她,她回身对着萧祁煜行了个礼,表示自己安全。
当萧祁煜看到季春璃美丽微笑的时候,心情也逐渐好了。
她将实现胶着在了舞台上,但也时不时的会看看萧逸和今上,嘉定皇帝今日看起来很开心,竟是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但萧祁煜却知道,重头戏可不是这些莺莺燕燕表演的节目,而是正在一寸一寸开始安排的巨幕。
春璃看到了皇后,她不清楚今日这么重要的场合为何不见皇后参加,是皇上没邀请皇后?亦或者是皇后不情愿去参加?
“咳咳咳,”皇后站在曲阑干旁边,视线落在对面,对面一群急急忙忙准备了水果,朝着远处而去的人群,大家似乎都很焦急,“咳咳。”
已阳春三月了,但皇后娘娘的身体状况却一点都不好,看娘娘在咳嗽,春璃急忙凑近,她悄无声息的行礼,微微抬眸看着应后,应后脸上有汗水,她看春璃到了,微微用锦帕擦拭了一下。
“季春璃!”应后的声音冷冷,“让萧祁煜不要伤害王爷,贤王是——是——”很显然应后有什么话说,春璃哪里知道这个?
她也不去追问。
她知道,只要是自己适合听的,自己有权利被“分享”的,不需要追问,应后也会一一告诉自己,不知道怎么搞的,在陈锦瞳看来,今日的应后似乎有点莫名的慌乱和紧张,她的那张脸有点莫名的扭曲。
“等会儿你将这个交给贤王,告诉他不要犯上作乱,去,快去,晚了可就来不及了。”春璃伸手,握住了应后递给她的一股金步摇。
“儿臣说了,他就会听话?”
“他会!一定会的。”应后背过了头,春璃却不敢将这金步摇给萧逸,且不说哪里有机会啊,即便是有机会,被皇上看到他们私相授受,这可不好了,春璃行了个礼,“臣妾不敢将这个给他,一旦被皇上看到了,臣妾要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了。”
“等会儿皇上会去更衣,皇上还要吃药,那就是你的时间啊!”看季春璃准备送回来金步摇,应后急忙提醒,春璃露出了思忖的表情。
这事情说大不大,但说小也竟不小呢,一旦的确被皇上看到了,闹起来后患无穷,这要是平日里也就罢了,如今是皇上对萧祁煜青眼有加的时候,皇子的诞生一定会从萧祁煜、萧子淼和萧子鑫三个人里头选拔。
萧祁煜已完胜了其余两人,但如若自己递了东西给贤王,被皇上看到自然会被误会心术不正,春璃因此有点寒颤。
“究竟怎么一回事?”春璃盯着她问,此刻对面的应后在春璃看来,还是连翘,还是连翘啊。
“春璃,”春璃做梦都想不到,高冷而傲娇的皇后娘娘竟也有恳求人的时候,她攥住了春璃的手,激动的哀恳道:“你不要问那么多,算我求求你了,以后你在宫里用得到我的时候很多,我都会出手相助,季春璃。”
春璃看向皇后,发觉应后的眼神期待,目光悲切而焦虑,着急到不可思议,好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春璃原本不想帮她,但此刻却点了点头。
“去,快去啊。”
“有条件,必须告诉我为什么?”春璃凝固在她面前,说了走但却不立即走。
“今晚你来,本宫细细的告诉你。”应后看向春璃,春璃这才一笑,“放心好了,母后交代的事儿臣一定处理好。”
应后眼神迷惘,似乎说不尽的千言万语都在眼内回荡,春璃只感觉奇怪,但怀揣了一肚子竟也一个字儿都没有说,从后面到前厅,前厅已热火朝天,酒宴从中午开始,已绵延了一个多时辰,非但不见结束,反而看起来比之前更热闹了。
春璃到前厅,萧祁煜已笑了笑,打了折扇给春璃,“我刚刚为你弄了点干干净净的吃的,你怀孕了最忌讳乱吃东西,什么酱板鸭什么兔子肉都是要敬而远之的。”萧祁煜指了指盘子里自己进行为其准备的食物。
季春璃握着玉著吃起来,从开宴到现在,春璃倒是鲜少有机会这么酣畅淋漓的吃,萧祁煜为春璃做了人肉靶子,挡在了春璃面前。
人怀孕后胃口大了不少,因此春璃吃起来没完没了,动作也不怎么雅观,但萧祁煜却不在乎这个。吃饱喝足后,萧祁煜已伸手将一锦帕递了过来,春璃擦拭了嘴角上的污秽,嚼一口薄荷叶,笑道:“像个母蝗虫吗?”
“本王要说像,就得罪了你,本王要说不像,那刚刚……哈哈哈,”萧祁煜低沉的坏笑,“的确像极了。”
春璃假装愠怒,看有柳絮飞落下来落在了萧祁煜的肩膀上,为其拿走了,凑近耳边道:“刚刚应后召我,让我传一句话给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