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九章 临时工?
readx;衍圣公入朝觐见的时候,要站在文官第一位,内阁大学士都要跟在后面,那威风,那酸爽,简直上天了。
对一个区区巡抚,孔胤植是不放在眼里。可是如今形势比人强,外面成千上万的饿鬼围着,就算有金刚不坏之身,也扛不住啊!
“来人,大开中门,迎接中丞大人。”
孔胤植带领着家人,列队迎接,可是他刚出门,气得鼻子差点都歪了。
只见徐治带着一帮人,没有急着进府,而是每人手里拿着一摞书。
“呵呵,乡亲们,这本书叫做《论语》,是记录孔老夫子言行的。众所周知,衍圣公是孔圣人的后代,《论语》对于士人来说,是圣人的微言大义,是一生奉行的圭臬。对于衍圣公来说,这可是祖宗训诫,意义更为不同。”
徐治说着,把一本《论语》塞到了上了年岁的人手里,笑道:“拿好了,给大家伙讲一讲圣人之言,也让大家伙检验一下,看看这座千年府邸里,住着的圣人苗裔到底听没听祖宗的话!若是没听,那就少不得要规劝一二啊!”
孔胤植正好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听到这话,身体一晃荡,差点趴下。
开玩笑,要真是按照孔圣人的那一套,把他们都扒皮萱草,做了人皮枕头,都绰绰有余。不带这么玩人的!
在场的难民可不管孔家人怎么想,倒是真的选出一帮识字的,当众念起来《论语》。
“……子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
“先生,这话什么意思啊?”
“圣人说了,有朋友远路而来,何其愉快啊!”
“哦?那我们算不算朋友啊?”
“算,当然算了!”
“那怎么孔府这么对待朋友,太无礼了!”
几句话难民就被煽动起来了。大家伙振臂高呼,“孔家的不肖子孙,你们不听祖宗训斥,还不好好招待朋友!把我们关在外面。还让家丁打人,你们还有良心吗?”
叫骂之声,充斥天际,孔胤植脸都成了猪肝色,老子什么时候和你们这些穷棒子是朋友啦!不要脸。大大滴不要脸!
他几步冲到了徐治的面前,强压着怒火,大声说道:“徐中丞,老父母!看到没有,这些刁民曲解圣人之言,围着我的家门闹事,官府都哪去了,难道就不该管管吗!”
“呵呵,衍圣公不要生气,我听百姓们说得有些道理。出了事情大家好好谈。要以理服人吗,他们远道而来,又累又渴。给点吃食不算过分,也不要大鱼大肉,不好消化,每个人两张大饼,一碟葱酱,一碗水,我看就差不多了。”
“你!”
孔胤植尾巴被踩了,一下子跳得老高。
“我明白了。敢情都是你在背后煽风点火,鼓动他们来这儿闹事,侮辱圣人,辱没圣地。我这就向朝廷上本。弹劾胆大包天的狗官!”
徐治面对着威胁,不以为然。
“本官可没本事调动成千上万的人过来,有这个本事的是你们自己!”
孔胤植气得一甩袖子,不屑地说道:“荒唐,我又没有发疯,怎么会招惹这些穷棒子?”
“衍圣公。既然你不承认,本官就要请教一二。是谁贪墨朝廷救灾银两,致使百姓流离失所?是谁发放高利贷,想要借机吞并百姓土地?是谁纵容家丁,抓捕百姓,逼着卖身为奴?又是谁横行霸道,抢男霸女……罪行累累,罄竹难书,本官身为一方父母官,断然不能允许一颗毒瘤存在!”
徐治声音高了八度,厉声叱问:“兵丁何在?”
“卑职听令!”
一声大喝,足有几百士兵从两旁涌出来,站在徐治的后面。一个个手握着火铳,枪口对着府门,宛如凶神恶煞。孔府的家丁一见,直接跪了。他们欺负老百姓还行,和上过战场的老兵相比,简直就是活腻歪了。
孔胤植脸色惨白,浑身发抖。
“你,你想以下犯上,想对孔府动手不成?我可告诉你,千年来,只有蒙元的鞑子射了一箭,后果如何,你心里清楚!”
怎么听都有些色厉内荏,底气不足。
徐治突然微笑道:“衍圣公,您是圣人苗裔,没人敢对你不利,本官更没有这个胆子,有什么事情,咱们不妨里面好好谈谈,一切好商量吗!”
刚刚还剑拔弩张,突然气氛又缓和下来,弄得孔胤植一愣一愣的,脑袋都短路了。
“谈就谈,谁怕谁!”
徐治带着二十个护卫,随着孔胤植进入府中。
到了孔府,徐治不由得暗暗点头,不愧是一千多年的世家,底蕴惊人。两旁的柱子都是合抱粗细的金丝楠木,泛着黄润的光泽。走过的台阶都是用汉白玉雕琢,龙飞舞凤,巧夺天工。
二门挂着大学士李东阳手书的“圣人之门”的竖匾,再往里面走,是一道屏门,上面有“恩赐重光”牌匾,这个是嘉靖的御笔,只要迎接钦差,接圣旨的时候,才会打开。
徐治只能从侧门进去,往里面走得一刹那,孔胤植轻蔑地瞥了徐治一眼。
那神情分明再说:“小样儿,知道厉害了吧?找一帮吃不上的穷鬼就想让堂堂衍圣公低头,简直痴心妄想,也不想想,天下第一家岂是好欺负的!
徐治此刻也不平静,毕竟对孔家下手,等于是不啻于和天下读书人作对。可是他更清楚,有些人就是不把孔家放在眼里,而且人家有这个实力!
更何况孔家猖獗了这么多年,也该尝点苦头了。
这不是辱没孔家,相反是在帮孔家,不然他们只会败光了祖宗余荫,遗臭万年。孔圣人在天有灵,也会支持自己的!
等到了正厅,徐治已经完全平静下来,道之所在,理直气壮!
“衍圣公,下官冒昧前来。还请见谅。”
“哼,徐中丞,你也是读书人,怂恿一帮人跑到圣人之家闹事。你还敢自称孔孟门徒吗?”
徐治脸色突然一变,十分凝重,甚至到了苦大仇深的地步,叹了口气。
“我徐治自幼读书,学的就是孔孟之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圣人微言大义,旦夕不敢忘!”
“好大的脸皮!”孔胤植不屑地讽刺道。
“衍圣公,正是因为忠于孔孟之道,我才来了曲阜,所为者正是圣人的清誉!我问问你,孔家所作所为,别说符合圣人标准,就算是朝廷王法,也相去甚远。山东百姓流离失所。饥寒交迫,堂堂衍圣公府邸却趁机敛财,被打死打伤的百姓无计其数。视人命如草芥,诗王法于无物!如此行径,早晚惹得天怒人怨!你以为外面的百姓是随便煽动的吗?他们已经忍无可忍,干柴已经架好了,只等一颗火星,就要玉石俱焚!你难道不怕吗!”
孔胤植被这几句话问得浑身颤抖,额头冒汗,说不害怕那是骗人的。可他绝不肯低头。
“哼,不就是几个乱民吗?我孔家经历两千年的风风雨雨,乱民见得多了,就算是改朝换代又如何?没有千年的朝廷。可是孔家却一直存在!”
“好,真是太好了!”
徐治抚掌大笑:“好一个衍圣公,好一番高论。既然你都不在乎改朝换代,我大明的军队差役也不用保护你们了!”
“你本来也没保护!”
“衍圣公,话到了这份上,本官只有告辞了!”
徐治转身要走。突然从外面又跑进来一个家奴,气喘吁吁说道:“老爷,可不好了,府门外面搭上了戏台子,正在演什么白毛女呢!”
哗啦!
孔胤植气得把桌案一推,茶壶茶碗摔了一地。
“我当是谁呢,编戏文败坏孔家名誉就是你干的!徐中丞,等着弹劾吧!”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孔胤植已经是怒不可遏。
徐治看着孔胤植发疯,他倒不着急了,慢条斯理的坐在紫檀木的椅子上。
“呵呵,衍圣公,您只管弹劾,外面都是难民,只怕你的奏本都没法送到朝廷?你信不信,只要本官离开,成千上万的百姓会冲进来。本官下场如何暂时不用说,你们肯定在我之前倒霉!”
无赖、流氓、地痞、恶棍、二流子、无耻、卑鄙、混蛋……
一瞬间,孔胤植把这辈子知道的负面词汇都加到了徐治的头上,恨不得把面前的家伙撕碎了。可是终究只能想想,孔家家大业大,可没空和这个疯子冒险。
想了半晌,孔胤植强压着怒火,说道:“徐中丞,你这么折腾,想必不只是为了恶心我们孔家吧?有什么要求,只管说吧,能答应的我会答应的!”
“衍圣公果然有见识,你早这么说,不就什么事情都没了吗?一句话,山东要赈灾,一百万两白银,八十万石粮食。另外孔家所有田地三年免租。再有把作恶的家丁都交出来,本官按律处置,给百姓一个交代!”
你怎么不去死!
衍圣公家大业大不错,可是也没有金山银山,哪能这么花!
“徐中丞,银子没有,粮食更没有!”
徐治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冷冷问道:“那你有什么?”
“我……家丁我可以给你,不过他们都是临时来孔家帮工的,做了什么事情,和孔家一点关系都没有。别指望着给孔家扣屎盆子!”
孔胤植也算是天才,竟然把几百年后的绝招用了出来。
徐治哈哈大笑,一甩袖子,转身就走,只留下衍圣公傻愣愣站在原地……(未完待续。)xh118
第四百四十五章 买下江南 上
readx;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带着挨刀的感觉很不好,可是伸头一刀,缩头还是一刀,那就更糟糕了。看完美世界最新章节,去眼快杠杠的。
在场的十一大家族,为了哄抬粮价,他们几乎把所有江南的粮食都买到了手里,当然,相当一部分只是交了一点定金,没有付全款。
如今粮价崩塌,就算卖光了他们的家产,也没法拿出后续款项,唯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赖账!
对于大明的商人来说,你可以骗,也可以诈,唯独不能赖!
商人重信,没有了信义,谁还敢和你做生意。事到如今,高贵方、叶永鑫等人最大的对头已经不是张恪,而是那些曾经被他们压制下去的其他大族豪商。这帮人一定不会放过天赐良机,往死里整!
就像是狮群一样,老的狮王衰朽了,受伤了,新的雄狮就会趁虚而入,取而代之。
偏巧这个时候,京城东林党势力土崩瓦解,他们又失去了朝廷的庇护,就像是一群羔羊,周围全是呲着牙,伸着爪子的野兽,琢磨着从哪里下手呢!
叶永鑫年纪轻轻,脑筋转得最快,他跪爬半步,说道:“国公爷,小的十分后悔,自己有眼无珠,冒犯国公爷,简直罪该万死!倘若国公爷能网开一面,小的,还,还有叶家愿意追随国公爷鞍前马后,绝对没有二话!”
张恪微笑着摆摆手,好整以暇坐在太师椅上,笑道:“本爵不是要收小弟,也不需要你们追随。本爵只是想构建一套全新的秩序,一套你我大家都能接受的秩序!”
“不管国公爷想干什么,小人绝对服从!”叶永鑫猛地磕头。
高贵方迟疑一下,随即也磕头说道:“没错,小人也愿意服从!”
其他各家都知道情况不妙,若是张恪不出手救他们,衙门外面的那些债主就能把他们撕碎了。众人只能砰砰磕头,向张恪讨饶。
“事情很简单。本爵到江南,就是想收取商税,你们只要答应交税,一切好说。”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拿不到主意。
“怎么,到了如今,还善财难舍吗?”张恪的眉头瞬间立起。
“小人们不敢!”叶永鑫解释道:“国公爷。小人和您说实话,别看我们名义上不交税,可是实际上上下打点的花销一点不少!下至微末小吏,上至巡抚部堂,甚至是宫里,层层分润,我们能吃到的只是小头儿。”
“没错!”最后的徐中良也说道:“国公爷,倘若增加商税,朝廷要收一两银子,到了我们身上。就可能变成五两,十两,这个口子一开,小的们就算是有通天的本事,也保证倾家荡产,万无幸理!”
张恪没有说话,其他人似乎得到了鼓励,纷纷诉苦水,把朝廷的官吏从上到下,骂了一个遍儿!
在大明这个人治的等级社会当中。有很多你想象不到的成本。比如你经商发财,就要乡里修桥补路,这叫做造福桑梓,就要给家族建学堂。资助读书人,这叫做重视教育。逢年过节,祭祀祖先神灵,你也要出钱。每逢地方遭遇灾难,更要大出血,不然就是为富不仁。
如此一来。虽然看似没有税赋压力,但是层层盘剥,人人贪墨,消耗的成本是非常惊人的。再加上致富之后,又普遍购买土地,囤积田产,这些大户并没有多于的银子去投资兴业,更遑论走入资本时代!
张恪当然清楚时代的大势,他之所以在江南花费这么多功夫,绝不是贪图一点钱粮人才,而是有更大的图谋。
“嗯,你们说的都有道理,不过……也都是屁话!”张恪骂道:“你们就是制度的受益者,每年几百万两银子流入手中,江山虽然姓朱,但是你们就是江南呼风唤雨的土皇帝,看谁不顺眼,就能弄掉谁,当然——本爵除外!”
高贵方,叶永鑫等人被说的战战兢兢,不敢反驳一句。
“诸位,从这场风波当中,你们该吸取教训,过去的那一套,根本行不通!”
“敢问国公爷,是哪一套?”
“就是官商勾结,就是依附在士绅集团身上!耕读传家,以末敛财,以本守家,几乎所有大明士绅都是这个想法。经营工商赚钱了,然后让自己的后辈读书,甚至去资助其他读书人,一旦这些读书人考中科举,得到朝廷的特权,他们再反过头庇护你们的产业。然后有了官吏撑腰,放开胆子去兼并土地,变成超大型地主。不同家族发迹的顺序可能不同,但是到最后,就是两条根基,一个大脑,左腿工商,右腿田产,上面顶着高官。你们这些姓氏,几乎都有部堂一级的人物庇护,本爵说的没错吧!”
张恪几句话,把士绅集团的情况解构的一清二楚。在场众人更是心里明白,只是他们想不明白,千百年来都是如此,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维系这个体系的核心,就是特权!士大夫的特权!可是你们想过没有,官员会不断洗牌,一代人倒下去,一代新人就上来。随着官员不断变换,家族也就不管起起落落,不过无论怎么变化,都是一锅肉,不过在不停重分而已,你们见过哪个家族能长盛不衰呢?再有,权力总归有大小,就拿本爵来说吧!”
张恪玩味地一笑:“本爵现在就可以把你们都砍了头,家产都充公,保证江南的百姓会给本爵送万民伞,你们信不信?”
信!能不信吗!
粮价飞涨的一个月,已经不知道得罪了多少百姓,有多少人想喝他们的血,吃他们的肉!
“国公爷,您说得太对了,每一句都说到心坎儿上了,可是几千年来,都是如此,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不是!”叶永鑫哭诉道。
“也对,也不对!”张恪微微一笑:“如果放在开国之初,你们能动用上千万两的银子吗?”
高贵方摇摇头:“不能,国初金银极少,官员贪污六十两就要扒皮萱草。最近几十年,西洋商人越发多了,他们带着整船整船的金银前来,换取茶叶丝绸,我们手上的银子就多了起来。”
“嗯,还没糊涂死!”
被一个比儿子还小的家伙教训得像是孙子,高贵方实在是欲哭无泪,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生气。
张恪没搭理他,而是叹道:“如今的时代的确不同了,西洋人开启大航海时代,他们把世界连成一体,商贸空前繁荣,数以亿计的金银流入。作为商人,你们手上拥有空前巨额的财富,能够呼风唤雨,为所欲为。可是与此同时,你们的政治地位卑下,不得不寄希望于官僚士大夫保护,千万身家,靠着别人升迁荣辱,会安全吗?”
在场众人都是聪明绝顶的家伙,他们从张恪的话里渐渐品味出不同寻常的意味。
经济巨人,政治侏儒,就是真实的写照。
试想,若是张恪不打经济战,而是直接抄家灭门,虽然不见得把大家都一网打尽,可是谁又有对抗的本钱呢!
想到这里,大家伙似乎不那么怨恨张恪了。
“你们眼下的处境就像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却手上握着足以杀人的利刃,不出问题才怪呢!”
叶永鑫猛地打了个冷颤,急忙磕头:“国公爷,您说的都是金玉良言,小人受益匪浅。想必您一定有了解决办法,我等洗耳恭听。”
“是啊,是啊,国公爷,我们都服气了,您就开恩告诉我们吧!”
“粮食危机闹到了一半,我们也不知道怎么收手,骑虎难下啊。”
……
“很简单,还是两个字:交税!”张恪仿佛拿着棒棒糖,引诱小朋友的坏叔叔一般,笑着说道:“你们只要缴纳税赋,官员的俸禄是你们出的,军队的粮饷是你们出的,正所谓吃着谁的向着谁,这些力量自然会保护你们。比起你们指望着一两个官员,要好得太多,安稳的太多。”
“这……国公爷,您这话有道理,可是万一官员不守规矩,拿了钱不干事呢?”
“那就要找一个守规矩的官员,帮你们把制度建起来,运行下去,言尽于此,你们决定吧。”张恪说完之后,负手而立,仰望着即将坠落的日头。
一片耀眼的红霞,半个天空都染了血!
十几位大户代表,互相交换眼神。情况再明白不过了,张恪说得对,要是向以往那样依附权力,他们的代言人已经倒下去了。又出了如此大的纰漏,对他们来说,就是死路一条。
唯有指望着张恪,倘若真能建立起他所说的秩序。
只凭着正常交税,就能得到保护,绝对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大家点点头,一起跪倒,郑重磕头,请国公爷收下我们的膝盖,额不,是忠诚!
“呵呵,都起来吧!”张恪笑得比晚霞都灿烂,总算是把这些狡猾如狐,胆大包天的家伙收服了,大动作这才开始!
“从前我们是对手,如今是同盟!本爵心里高兴啊!”张恪一摆手,笑道:“来人,准备酒席。当初我在天妃宫宴请诸位,你们都舍不得来,如今可要不醉不归啊!”
高贵方等人羞得满脸通红,他们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做牵着不走打着倒退。
“国公爷,从今往后,您的话就是圣旨,小人们绝对服从!”(未完待续。)xh118
第四百四十六章 买下江南 下
readx;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张恪放下了手里的酒杯。頂點小說,
见到国公爷放下杯子,其他人都吓得急忙停下来,唯有坐在最后的徐中良嘴里塞个丸子,不上不下,憋得脸都红了。
周围几个人暗暗鄙视,心说好歹是大族出身,什么没吃过,至于这么丢人吗!徐中良眼泪都快出来了,这几天他一直被关在大牢里,每天两个饼子一碗刷锅水,都快淡出鸟了。要是你们也在大牢里待过,保证更加不堪。
好在张恪化解了他的尴尬,笑道:“大家随意,不用拘谨。”
徐中良如蒙大赦,急忙三口两口把丸子吞了,长长出口气。
“诸位,你们答应了收税的事情,不过眼前的麻烦还没有解决。苏州,乃至江南经此大劫,必定民生凋敝,市场崩毁,总要重新恢复秩序,天堂一般的地方要是凋敝下去,本爵也心有不安。再有,你们这段时间,借了不少银子,也欠了一堆债,怕是有些人不会放过,继续穷追不舍,大家商议一下,拿出个解决的办法吧!”
此话一出,在场不少人脸上都**辣的。
没错,这一个多月的剧烈变化,不光是十一大家族元气大伤,更要命的是大量的中小商人,他们脑袋一热,就加入其中,结果弄得倾家荡产,投河上吊的人不在少数。
数之不尽的商铺破产,百姓兜里的银子也被榨干了。保守估计,江南的商业至少倒退五年。
更加要命的是原本朝廷对商业没有什么管理,全靠着商人自觉形成的行业规范,因此信誉就是商人的生命。粮食大战闹腾到现在,商人的信誉已经破产,百姓对他们怨恨无比,。
张恪说把他们都砍了老百姓只会拍手称快,这话一点都不假!
如何能起死回生。摆脱眼前的危局,让在座的众人全都愁白了头,饶是经商多年,一时也想不到好主意。
酒桌上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大家唉声叹气,拿不出主意。
张恪嘴角含笑,微微招手,方崇文从回廊迈步走了过来。到了酒席前,给张恪见礼,对这些大家族的人他根本不假辞色。
“眼下是百姓穷困。商铺倒闭,作坊停业,百业萧条,要想恢复过来,就必须重拾信心。有人花钱,有人生产,让社会重新运转起来。”
方崇文说完,在座众人不由得点点头,可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究竟什么才是突破口啊!
张恪微笑道:“诸位,本爵刚刚上奏朝廷,请求在松江开辟市舶司。准许对外贸易。”
市舶司!
三个字不由得让人倒吸一口冷气,所谓市舶司,就是对外出口的管理机构。大明从朱元璋施行海禁,到朱棣七下西洋。其后海禁是断断续续,时而严厉,时而松懈。
一直到万历的老爹隆庆即位。高拱张居正等务实能干的官员在朝,确定开海,地址就选在福建月港。
其实从地理位置来看,月港并非最佳选择,偏远,闭塞,港口条件差,不过这也体现了明朝矛盾的心里,对开放犹犹豫豫,拿捏不定。
张恪早就清楚,最佳的开放地点就是位于长江口的松江,也就是后世的上海!南北向,这里是海岸线的中点,东西向,是长江的入海口,占据着江海的便利。
而且周围的府县物产丰饶,丝绸、棉布、瓷器、茶叶,数量惊人,若是在松江设立市舶司,准许物资出海,规模必定是月港的十倍,百倍!
张恪笑着说道:“只要市舶司设立,你们手上的纺织作坊,瓷器茶叶必定大量外销,价格飞速上涨,身家大为不同。那些追讨债务的大户士绅也会有求于你们,债务的事情就好解决。作坊运作起来,工人就有了收入,他们就会购买商品物资,去酒馆茶肆消费。另外海外的商人也会进来,商业自然繁荣起来。要不了多久,粮食危机的打击就会快速过去,而且,凭着江南的富庶,本爵相信很快会有更大的繁荣!”
一番话热情洋溢,鼓动的大家心潮澎湃,脸涨得通红。
高贵方此时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嘴巴子,早知道张恪如此开明,竟然要开海,给大家伙这么大的好处。当初就该去天妃宫赴宴,和这位国公爷好好商量一番。何至于弄出什么粮食危机,惹出了一屁股麻烦!
他带头起身,跪在张恪面前,恭恭敬敬磕头说道:“国公爷,神机妙算,天下无双,以德报怨,救我等与水火之中,小人们感恩戴德,永世不忘!”
“感恩戴德,永世不忘!”
……
光是武力的征服没用,利益的连接才是最牢靠的。毫无疑问,市舶司已经把张恪和他们紧紧绑在一起,成为牢固的命运共同体。
心腹大患解决,大家推杯换盏,喝得别提多高兴了,一直到了傍晚时分,才各自散去。
第二天,就有一个消息传开,辽东银行提供一千万两贷款,缓解江南大户的困难。与此同时,原本的江南十一家,拉来包士卿,共同成立江南银行,接受一千万贷款,并且宣布承担大户的所有债务。
经济的危机都出自信心,虽然不知道江南银行是什么玩意,可是动辄一千万的资金,还是让所有人都生出了强烈的信心。
成立之后的江南银行,一面派出代表,和所有欠款的大户商谈还账的方式。另外一面,他们开始果断收购一切产业。
瓷窑、作坊、船厂、家具厂、茶叶庄、酒店、客栈、会馆,总而言之,一切有价值的东西都在他们收购之列。
无数的人商人手里挥着银票,疯狂抢购。很多损失惨重的商人根本来不及反应,他们正犹豫要不要跳楼,看到了真金白银,果断同意。
就这样,经过了半个月的时间,采购才缓和下来。
另一个更加震撼的消息传来,应天巡抚毛一鹭领衔,江南官吏士绅名流,一千多人,联名上奏,请求在松江开辟市舶司,准许向外洋出售货物,恢复江南生机。
直到此时,所有人才恍然大悟!
原本那些追着讨债的人全都变了主意,改为追着入股,大有不答应我就死在面前的架势。
就在他们祈求分一杯羹的时候,张恪已经面对着厚厚的清单流口水了,没错,就是流口水!
不用笑话他,换成任何人面对着江南三成的财富,只会更加不堪……江南已经被张恪买到了手里!(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一章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readx;不怪田吉吓得昏死过去,放在谁的身上都不会好过。說,面对着百官,张恪亲口说要先发放俸禄,然后出了正月十五,等到重新开工,再进行调查。
也就是说,对于双方都有半个月的时间,凭着魏忠贤的本事,把账面抹平,该还回去的银子还了,该灭口的灭了。
等到查的时候,最多送出几个替罪羊,就啥事都没有了。
魏忠贤也的确是这么想的,他甚至觉得这是张恪故意网开一面,不想和自己撕破脸皮。
可是事实却远远超出魏忠贤的想象,张恪竟然利用大年三十骤然发难,一举拿下兵部,连点准备的时间都不给,真他娘的不愧是第一名将,玩政治斗争也是一样狠毒,一样迅猛!
魏忠贤在地上来回踱步,这时候有人把田吉救醒了,他顿时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跟死了妈似的。
“干爹,九千岁!大事不好了,兵部截留银子的账册都在,若是让张恪拿到手,儿子就完了。干爹啊,您老可一定要救儿子啊!”
田吉砰砰磕响头,抹得蟒袍上面满是鼻涕。他可是真吓坏了,虽然是兵部截留银子那是惯有的,可是一下子截了二百多万两,其中涉及到京营,涉及到安东王张恪,这要是闹起来,军队甚至会哗变。到时候别说一个兵部尚书,就算九千岁魏忠贤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田吉伏地大哭,魏忠贤脸色阴得骇人。不过魏忠贤到底是魏忠贤,很快平静下来。
“你先滚起来!”
田吉乖乖从地上爬起,魏忠贤思忖一下,说道:“眼下的关口是陛下那边,咱家必须盯着,省得张晔那个老东西趁机说坏话。”
魏忠贤敏锐的察觉他是被人算计了,本来该是张恪上书,结果张恪没有动静,却从收复魏广微那里发难。如今无论是内阁,还是司礼监都不靠谱儿了!
“叔叔,张晔的确不是好东西,他和张恪穿一条裤子。要不要出手把他拿下?”
“猪头!”魏忠贤气得大骂:“蠢货,眼下是要息事宁人,不是给我挑事,拿下司礼监掌印,你是想把天捅破吗?”
魏忠贤一顿臭骂。魏良卿垂着脑袋,再也不敢多说。
“听着,你和田吉马上去兵部,田吉好歹还是兵部尚书,一定把账册拿回来!”
“干爹,他们要是不给呢?”
“你他娘的不会抢啊!”魏忠贤终于爆了粗口,劈头盖脸说道:“去,告诉许显纯,把锦衣卫的人马调去,再有把东厂的番子也带去二百。咱家倒要看看,他张恪敢不敢动天子亲军!”
“叔叔真高!”
“要溜须回来说,赶快给咱家滚去!”
魏良卿和田吉点头哈腰,出了屋子,一溜烟儿向外跑去。转过墙角,正好撞上了一个人。
“啊,是洪公公!”魏良卿不尴不尬地说了句。
洪清泉一脸和煦的微笑:“原来是国公爷和田部堂,这么大冷天,二位忙什么,要不要喝杯茶。暖暖身子?”
“多谢公公好意,我们还有事,告辞了。”
眼看着魏良卿和田吉的背影,洪清泉不屑地冷笑。“就凭你们,想和安东王斗法,道行太低,再修炼五百年吧!”
……
洪清泉还真有点先见之明,这两个家伙的确不是张恪的对手,就算加上了锦衣卫指挥使许显纯也是一个德行。
他们三个气喘吁吁。带着人马跑到了兵部,当他们赶到的时候,正好最后一拨人马离开兵部衙门,卢象升亲自送了出来。
“宋科长,接下来可要辛苦你们了!”
“没说的!”吏科都给事中宋权昨天挨了鞭打,浑身的伤钻心刺骨的疼,小脸蛋煞白。就算如此,他也咬牙撑着前来。
无他,事关生死耳!
若是能揭开大案,他宋权一下子名扬四海,就走上了终南捷径。言官虽然清苦不假,可是很多外官还羡慕的流口水。道理很简单,只要上对了一本,参倒了一个权臣,立地成圣,前程似锦。
当然凡事都有风险,就拿这一次来说,事情涉及到了魏忠贤,权倾朝野的九千岁,稍有疏漏,就会身首异处,家破人亡,由不得他不小心。
“卢大人放心,从今天开始,六科给事中,十三道御史,还有各个衙门的官员,我们会用命盯着,在清查完毕之前,绝对不让任何人碰一个指头!”
“呵呵,宋科长铁骨铮铮,深明大义,本官放心。不过本官斗胆问一句,若是圣上下旨,让你们交出账册呢?”
“这……”宋权顿时被问住了,其实天启病重,未必能下旨,倒是魏忠贤有可能矫诏,这种事情九千岁也没少干。
“下官会据理力争!”
“呵呵,王爷让我告诉一句,别忘了六科手上的权力。”
六科!权力!
宋权虽然名叫“权”,可真正要用起来,还是有些怕怕的。
“您是说要用科参之权,封驳圣旨?”
卢象升微微一笑意味深长地说道:“不是圣旨,而是乱命!”
宋权猛地拱手施礼,说道:“下官明白了!”
一转身,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带着强烈的决然,宋权上了马车,直奔六科廊。
同魏良卿等人的擦肩而过,这位小小的给事中愣是没有鸟这三位高官。田吉本能感到了不妙,他急忙催动马匹,跑到了兵部门前,甩蹬离鞍,下了战马。
卢象升正要转身,见是田吉等人到了,就笑眯眯站在门口,离着老远躬身施礼。
“原来是部堂大人回来了,下官有礼。”
田吉鼻子里哼了一声,迈着大步,走进了兵部衙门,魏良卿和许显纯向左右看看,顿时皱起眉头。
“卢大人,不是说有人封锁了兵部,正在搜查吗。人呢?”
“哦,三位大人是为了此事而来啊!”卢象升故意装得恍然大悟,笑道:“是这样的,他们已经来过。现在都走了。”
“神马!”
田吉一听,又差点昏倒,他狠狠瞪了卢象升一眼,转身撒丫子就跑。一直跑到了他的办公书房,在墙上挂着一幅画。他轻轻把画掀开,只见里面出现了一个暗格,仔细看去,一摞账本都放在里面,整整齐齐。
揉揉眼睛,再仔细看,账本都在,田吉长长出了口气。
这五本账正是记录私自扣下银两的账目,没有被动过,一切就有转圜的余地。
回到了签押房。田吉脸色好了很多,稳住了一口气,整理一下官服,坐在了正中央。
“卢大人?”
“下官在。”
“究竟是何人来封锁兵部,他们可曾查抄什么东西,去没去过老夫的书房?”
卢象升道:“来人是六科和都察院的御史言官和义州兵马,他们拿了圣旨,下官也不好阻拦。”
“还真是阴魂不散!”魏良卿冷笑了一声:“安东王不是说要给百官发俸禄吗?怎么又来查抄兵部,根本就是乱弹琴!”
啪!
茶碗摔得粉碎,茶水茶叶溅得魏良卿满身都是。
“你?”
“我什么。告诉你一声,把嘴巴放干净点,安东王岂是你能诽谤的!”
对于辽东出身的这帮人来说,骂自己或许能忍。可是骂张恪,那是万万不能忍呢!卢象升勇武异常,一身的杀气,他一发威,吓得魏良卿,甚至连锦衣卫指挥使许显纯都不敢动作了。
田吉忙来打圆场。说道:“宁国公的意思是百官为了俸禄跑到左顺门大闹,要是不先把俸禄发了,只怕他们还会闹事,触怒陛下和九千岁。”
卢象升重新坐在椅子上,敲着二郎腿,冷笑道:“区区二百万两银子,能难倒安东王?昨天王爷回去找了几个商人,他们都同意拿出银子购买田地,还预付了款子,如今顺天府和户部的人已经再给各个官员送年货了。”
卢象升一点没有撒谎,张恪的动作就是这么快!
他说卖地其实已经盘算好了,京城经过二百年的发展,早就人满为患。早年曾经建过外城,后来因为财力不济,加上蒙古人频频袭扰,不得不放弃。计划中的“回”字型京城变成了后世熟知的“凸”字型。
眼下张恪干掉了建奴,重建了大宁都司,京城北方的威胁基本解除。就算没有城墙保护,也没有什么好担忧的。
张恪把这个情况和东南在京的代表一说,大家伙立刻觉察出前所未有的商机。
京城要扩大,周围的土地立刻价值倍增。不光丰台大营,只要临近京城的土地都受到追捧,另外加上京中的一些仓库,废弃的土地,一共卖了一百七十多万。
由于马上就是三十,把俸禄发下去,很多官员也来不及购买年货。张恪就自作主张,其中两成的俸禄换成米面,猪肉,豆油,丝绸,细布,甚至还有鞭炮对联。
动员了顺天府大大小小官吏,还有不少店铺的伙计,给各位官员送到家里。
当看到这些年货的时候,不少清水衙门的官员都痛哭失声。
京城居住不易,手上没权,只能住在百姓聚居的民巷,养不起轿夫,到哪都靠两条腿,美其名曰安步当车。
连年拖欠俸禄,不少进士官甚至偷偷出去开班授课,辅导八股时文,甚至有人开了小买卖,卖点针头线脑。
再不济,就只能靠着婆娘织布绣花,换点银子。
十年寒窗苦读,一朝成名,竟然落得如此落魄,当这个官有什么滋味!
正是心中有怨气,大家伙才不顾魏忠贤的庞大势力,跑到左顺门痛哭,发泄心中的愤懑。
他们对魏忠贤有多少怨气,此刻对张恪就有多少感激!多么贴心,多么体面!
“孩他娘儿,包饺子,多放肉啊!”
当官员们理直气壮喊出这句话的时候,安东王三个字彻底印在了心头……
田吉皮笑肉不笑,说道:“安东王好本事,只怕是处心积虑,就是为了这一天吧?”
“胡说八道,田部堂,几百万的银子没了,愣说是给我们犒赏三军,可是辽东上下,一个子都没看到。一盆脏水都泼到安东王的身上,王爷能不彻查吗?”卢象升讪笑道:“有些事情只怪你们太过分了,不过——我这是让他们拿走了兵部往来的日常文书和账册,至于要命的东西,一点没拿。王爷只想让某些人长点记性,而不是鱼死网破,言尽于此,我告辞了!”
卢象升迈着大步,出了兵部大堂,只留下三个人面面相觑,傻愣愣的不知如何是好!
那张恪卖得究竟是什么药呢?
此时的六科廊,灯火通明,一百二十位账房先生,背着算盘,坐在了条案后面。洪敷敎和毕自严冲着大家伙深深一躬。
洪敷敎说道:“诸位,今天是除夕,扰了大家的年,本官向你们道歉。眼下大明需要大家伙的铁算盘,正月十五之前,你们务必把兵部的烂账理清楚,这十五天,每天工钱五两,有劳诸位了!”
听到了工钱五两,霎时间所有人都来了精神,算盘珠噼里啪啦,响个不停……(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二章 坑爹啊
readx;【大家可以好好的看书,但是要注意研究休息哦,我们的网站更新最快最好,免费广告,热血:,百度xieyixs就可以了】自从天启登基,辽东战乱不说,西南打仗,西北也不太平,中原还有流民起义,兵连祸结,硝烟不断。因此兵部的支出最大,账目也最为混乱,想要理清楚浩如烟海的账目,没有几个月是断然做不到的。
因此当魏忠贤听说关键账册还在,拿走的只是寻常的公文账册,顿时心里平静了不少。
“查吧,查吧,咱家倒要看看他们能查出什么来!区区一点小事,休想动摇咱家的根基!”魏忠贤嘴上硬气,可是背地里却吐了老血。
得知封了兵部之后,他拼着老脸,求见天启,谁知刚刚服下汤药的天启一听,顿时骂得狗血淋头,一点不留客气。
“魏大伴,朕重用你,信任你,就是让你解决财政困局,整军经武,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竟然截留巨款,你是想扯旗造反,夺了大明的江山吗?”
“老奴不敢!”
魏忠贤哭拜于地,泪如涌泉:“老奴不过是残疾之身,蒙主子恩宠,才有了今天的地位,老奴一刻不敢忘主子大恩。”
“哼,别说好听话,朕不想听!”
“主子,老奴无意开脱,只是老奴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主子的江山。”魏忠贤顿了一顿,说道:“安东王的义州兵悍勇精锐,堪称天下第一的雄兵。而朝廷不论是京营,还是九边,军士早就不堪用了,老奴千方百计。筹措银子,就是为了训练一支新军,然后以新军为榜样。整肃京营,让戍守京城的力量强大起来,免得太阿倒持,乾坤颠倒啊!”
魏忠贤学问倒是涨了不少,竟然说出太阿倒持这么有水准的的话。天启听着,心中也是一动。
“魏大伴,既然有如此打算。为什么不上奏?”天启突然声色俱厉起来。
魏忠贤知道这是关键时刻,他想过关。就必须得到天启的谅解,因此魏忠贤泪水长流,嚎哭道:“主子,练新兵岂是小事。一旦露出风头,势必朝堂上下,一起反对。唯有生米煮成熟饭,才能堵住朝臣的嘴,老奴斗胆,截留银子,准备过完年,就把新兵训练起来。朝局如此,耽误不得啊!”
听着魏忠贤的肺腑之言。天启一动不动,老魏撅着好一会儿,才感到不对。急忙爬起来,原来天启已经昏迷过去,嘴角冒着白沫。
“快来人,传太医!”魏忠贤跟死了老娘一般,这个年宫里注定是没法平静了。
棋盘天街,安东王府。
张恪的书房之中暖意融融。一个身着淡蓝色襦裙的俏丽妇人坐在张恪的对面,怀里抱着一个酣睡的婴儿。正是沈青烟母子俩。
“小东西和他爹一个德行,饿了的时候,求人的小模样儿看得人心都化了,吃干抹净就知道睡觉,谁都不搭理。”
沈青烟念叨着,可还是轻轻把儿子放在了炕上,让小家伙舒舒服服的睡去了。
“呵呵,小孩子们,多睡一点好。”张恪盯着儿子嘴边的口水泡泡,顿时什么烦忧都忘了,猛地回身,拦住了沈青烟的腰身。
“你不是怪我不搭理你吗,这回好了,让你男人好好疼疼你!”
张恪一把抱起沈青烟,就往里间屋走去。
“快松手,大白天的,别乱来!”
张恪不以为意,把她扔在床上,欺身扑过去。
“别!”沈青烟用尽全力,挡住了张恪的攻势。
“怎么,身体不舒服?”
“不,不是。”沈青烟小脸通红,看了看四周,仗着胆子说道:“永贞,我的王爷,能不能带着我们娘俩,咱们去辽东,去海外,总之去哪都好,不要留在京城了。”
沈青烟越说越着急,双眼里水雾迷离。张恪现实一愣,随即柔声笑道:“青烟,是不是听到什么消息了?”
“嗯,永贞,外面都在传说,安东王和九千岁在斗法。”
“呵呵,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消息传得竟是这么快!”看着张恪不以为意的样子,沈青烟差点急哭了。
“永贞,魏忠贤手下有东厂锦衣卫,凶得很,你,你就不怕他下毒手吗?”
张恪突然一笑,伸出手指刮了一下沈青烟的琼鼻,笑道:“你对我就这么没信心,区区一个老阉货还想和我斗?”
沈青烟将信将疑,她倒是相信战场上的张恪无人能比,可是官场上,他还能呼风唤雨吗!
“小妮子,敢怀疑丈夫,罚你伺候你爷们一天一夜!”张恪大笑着,扑了上去。
……
从大年三十,一直到正月初十,六科廊之中,算盘声不绝于耳。
魏广微,洪敷敎,宋权等人都一直守着,实在是累极了,就找个角落眯一会儿。要是让他们知道张恪在温柔乡里,乐不思蜀,这帮人都会恨不得把张恪蘸酱吃了。
不过此时的他们,对张恪除了佩服,就是佩服。
不说别的,就是这眼前一百二十位账房,他们的清账本事,就足以让户部上下都汗颜。
原本几个月都不见得弄好的东西,十天之间,他们竟然清理出来一个大概。工作效率之高,简直无法想象。
“洪大人,这是天启六年的军费,请您老过目。”
洪敷敎从陈民情的手里接过清单,仔细看着,户部尚书毕自严和宋权也凑了过来,大家一看,顿时吓得惊呼一声。
“这,怎么会缺口这么大?”
原来按照清算结果,一共相差三百五十万两之多,比原本截留的二百万两还要多出一百多万!
“这是怎么回事,兵部把钱都弄到哪去了?”宋权豁然站起,瞳仁充血,厉声说道:“我这就去联络科道,一起上本弹劾!”
洪敷敎倒是比较冷静,说道:“依老夫看,这里面有魏公公让兵部截留的银子,也有虚报贪墨的银子,至于最终流到了谁的手里,还有待清查。才刚刚初十,还要等到十五过后,才能上奏,我们眼下还要去找证据!”
“不必!”
首辅魏广微从外面疾步走来,一把将清单抢在手里。
“元翁,你想干什么?”众人吃惊大叫。
魏广微并不说话,直接向着门口走去,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时候,冷笑道:“不干什么,我要去见九千岁,这种东西自然要交给他。”
宋权等人心里顿时泛起三个字:坑爹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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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三章 替罪羊
大家伙不眠不休,忙了十天,清查出来的账目,正准备拿这东西给如日中天的九千岁致命一击。结果被魏广微抢走了,还要送给魏忠贤,可把在场的众人吓坏了。
尤其是宋权等几个给事中和御史,他们早就通气了,若是魏忠贤假传圣旨,他们就封驳圣旨,和老魏拼到底!
虽然魏忠贤凶名赫赫,没人敢惹,毕竟这一次他们背后同样站着实力更雄厚的安东王,有了张恪撑腰,想来魏忠贤也不敢太出格。
只要老魏不玩赖掀桌子,大家讲道理,言官还没爬过任何人!
可是就在大家伙同仇敌忾,要和权阉决一雌雄的时候,当朝首辅,百官之师,大学士魏广微竟然向魏忠贤投降了,浓浓的背叛感涌上心头。
“任城大魏小魏,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宋权撒腿就追,后面的人紧紧跟随,他们快,可是魏广微更快,出了六科廊值房,两旁的锦衣卫立刻冲上来,把道路封死。
“站住!”
宋权红了眼睛,破口大骂:“滚开!”
“哼!对不起,首辅有令,你们先歇一会儿吧!”
“好啊,魏广微,你要给魏忠贤当儿子不成?”
此时魏广微已经到了会极门的边上,身体一顿,给太监当儿子,这差不多是最恶毒的咒骂!他脸上的肉抽搐两下,步子迈得更大。转眼消失在眼前。
魏广微走远了,锦衣卫也跟着撤走。
所有众人纷纷大骂,骂着骂着。强烈的恐惧感从心底涌出。
一旦魏忠贤知道了情况,他会不会出手,像对付东林党那样,将他们一举全歼?
想到魏忠贤的可怕,有几个浑身颤抖,甚至一屁股坐在地上,还有人转身跑回来。抹着眼泪写遗书了。
户部尚书毕自严好歹是二品大员,头脑很清醒。他急忙对着洪敷敎说道:“洪大人,事已至此,唯有请安东王出面,只有他能能保住大家伙!”
宋权等人如梦方醒。对啊,快请安东王出面吧!
“洪大人,我们的命都在您的手上呢,晚一点我们就可能被抓到诏狱了。”
洪敷敎刚刚就像做梦一般,以往魏广微和辽党关系极深,尤其是这次冲突以来,魏广微都站在了张恪一边。
只是没想到,知人知面不知心,他到底还是魏忠贤的人!
“大家伙放心。我这就去王府,有王爷在,有满朝大臣。还有天理人心,大家都不要怕,挺直胸膛!”
洪敷敎的表态让大家稍微宽心,留下了众人等待,洪敷敎急忙坐上轿子,跑到了王府。
王爷的老师。谁敢阻拦,洪敷敎直接冲到了里面。一路到了书房,只见张恪和一个女子对面而坐,两人中间摆着一张棋盘,黑白二子已经杀到了天昏地暗的程度。
“呵呵,王爷,奴家这一子落下,横竖两条都够四个子,看你怎么挡!”
“哈哈哈,不粗不错,水平涨得很快,可是你怎么没注意,斜着已经够了四个黑子!”
啪,一子落下,成了!
五子棋啊!
洪敷敎差点吐血,老夫好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怎么收了个不学无术的家伙!
“永贞!棋术不错啊!”
张恪一听,老脸通红,急忙把棋子扔在棋盘上,狠狠瞪了一眼门口的侍卫,吓得侍卫一缩脖子。
“老师来了,请坐请坐。”
“哼!”洪敷敎哼了一声,大马金刀坐在椅子上,沈青烟急忙端起茶壶,给老头子倒了一杯明前。
洪敷敎勉强喝了一口,就说道:“永贞,你到底知不知道今天的事情,魏广微刚刚把清查出来的账册送给魏忠贤了?”
“哦。”张恪点点头,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喝了起来。
“青烟,这茶怎么保存的这么好?像是刚采摘的。”
沈青烟娇笑道:“还不是芸卿姐姐有办法,茶叶炒好之后,放在坛子密封,放在地窖里,喝的时候,香气扑鼻。”
“好,回头给老师送点茶叶过去,老师可是喜欢喝茶之人。”
张恪只顾说着茶,洪敷敎脸都青了。
“永贞,你到底听没听我的话,要是让魏忠贤先下手,我,我怕是没命喝茶了!”
看老师真的着急了,张恪才摆手,让沈青烟和侍卫都下去,屋里只剩下师徒二人。
“老师,魏广微是我安排的,其实也不算安排,他夹在我和魏阉之间,不太好办。”张恪笑着笑道,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这小子果然知道!
洪敷敎眉头舒展一丝,可是更多的疑问涌了上来。
“永贞,一旦魏忠贤拿到了账册,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一场腥风血雨,你是想把支持咱们的官员都推到火坑吗?”
张恪没有回答,而是笑着问道:“老师,在不久前,咱们师徒就在这里推演过,皇上是想让我和魏阉互相制衡,留着给新君稳定天下。”
“嗯,是有这么一回事。”
“呵呵,睿智如老师,怎么没明白,我扳不倒的魏忠贤的。”
张恪说完之后,不再言语,洪敷敎却如同炸开了锅。他虽然看出了局势,可是何尝不想着张恪能干掉魏忠贤,一举拿下大权,此番百官发难,让他窥伺到了一个天赐良机。
但是拨开一厢情愿的迷雾,张恪才说中了事情的本质,只要天启不想拿下魏忠贤,老魏就安枕无忧。
“不只如此,若是陛下看出魏忠贤不是我的对手。到那时候,倒霉的不是魏忠贤,而是我!”
张恪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
洪敷敎走出了迷思。很快恢复了睿智,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为师真是糊涂了,竟然没有看透这一点。真是便宜了魏忠贤,这么好的机会,竟然没法把他拿下。”
张恪依旧摇头,他缓缓站起,从一旁的书架拿下了一本书。献宝一般送到了洪敷敎的面前。
“老师,弟子近日读《淮南子》颇有心得。上面有一篇,听弟子背诵‘近塞上之人,有善术者,马无故亡而入胡。人皆吊之……’这篇文章的意思是……”
“行了!”洪敷敎气得笑了起来。
“永贞,塞翁失马,还是当年为师给你讲的,你现在倒来教为师了!”
“哈哈哈,原来老师早就知道。”张恪收起了笑容,郑重说道:“福祸相依,得未必好,失未必不好。想扳倒魏忠贤,未必能如愿。可是不想扳倒他,说不定能无心插柳,收到奇效。”
洪敷敎悚然一惊。眼中顿时露出了喜色,他怎么忘了,眼前的家伙可是凭着一己之力,就灭掉了建奴的狠人,九千岁就算修成了妖孽,恐怕也难挡这位的五行大山吧!
“永贞。计将安出?”
“呵呵,老师。有些事情说出来就不灵了,咱们还是拭目以待吧!”
……
司礼监,值房。
魏忠贤和魏广微对面而坐,九千岁的脸色别提多难看了,刚刚魏广微已经把账目给魏忠贤说了一遍。
“混账王八羔子,那么多银子,他们也敢贪污,就不怕噎死他们!”
上行下效而已,你能贪二百万,还不许人家截下一百五十万!魏广微暗暗鄙视,可是面上一点没有带出来,反倒诚惶诚恐。
“九千岁,现在不是责骂的时候,您该拿个主意才是,百官磨刀霍霍,正准备参奏您呢!”
“哼,区区几百万两银子,咱家不怕,让他们来,放马过来,东林邪党已经被咱家灭了,不在乎多灭几个而已!”
老魏是斗志昂扬,说的山河气壮,他看了看魏广微,语气又和缓下来。
“这些日子你总是跟张恪站在一起,咱家误会你了。”
“不敢不敢,九千岁,说实话,我这个首辅当得也有私心,百官闹事,要查账目,我不能硬顶着,给公公添了麻烦,还请公公降罪。”
“无妨!”魏忠贤本没有这么大方,可是看了刚刚的账目,他简直要气疯了,手下的众多干儿子,几乎没有不贪的,层层扒皮,光是一个兵部就查出一百多万了,放眼六部,又该多少银子?
这才是真正坑爹啊!
“哼,和咱家作对的不能放过,可是拿咱家当猴耍的,咱家也不能不处罚,去,把田吉和魏良卿都叫过来。”
小太监急忙下去,可是魏广微却眉头紧锁,一点没有释然。
“九千岁赏罚分明,深感佩服,只是有些不妥之处……”魏广微犹犹豫豫,一副张不开嘴的样子。
“说,只管说出来。”
“是,公公,陛下的身体可好?”
突然问了一句,看似和事情无关的话,魏忠贤愣了一下,还是说道:“时好时坏,御医说了,情况不算太妙。”
“嗯,九千岁,说句大不敬的话,眼下是新旧交替的时候,您处事公正廉明,大家佩服,可是难免有些小人会嚼舌根子,‘那位’身边都是清流,若是对百官下手,恐怕对您会有成见啊!”
轰!
一个炸雷在魏忠贤的脑袋炸开,天启的身体最多撑不到一年,这是所有太医亲口说的。改朝换代在即,唯一能继承皇位的就是信王朱由检!
偏偏朱由检对魏忠贤不但不相信,还厌恶入骨。若是在这个关口,对那些想要弹劾自己的文官严惩,传到信王耳朵里,一定会变成自己残害百官的证据。
老魏能呼风唤雨,靠的就是圣眷,若是未来皇帝不喜欢自己,那后果不堪设想……魏忠贤越想越怕,额头竟然冒出了冷汗,不停恶寒!
魏广微此时同样心惊,只是他惊骇的是王府的那位竟然能把魏忠贤的弱点看了个透。在人家面前,九千岁就宛如一个透明人,如此焉能不败。自己万万不能迟疑了,该做出决定……
“九千岁,处理百官,对您的声誉有损,而处置田大人,骆大人,又会损伤您的实力,此乃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魏忠贤长长出口气,苦笑道:“首辅一阵见血,咱家手里抱着刺猬,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魏广微不动声色,说道:“九千岁,为今之计,只有祸水外引,寻找替罪羊。”
“谁能当替罪羊?”魏忠贤焦急问道,田吉等人都是部堂一级高官,若是找出来的替罪羊不够分量,只会弄巧成拙。
“九千岁,成国公,英国公,定国公,这几位勋臣如何?”
世袭国公,虽然被排除在权力核心之外,但是地位尊崇,又掌握京营,分量当然足够。
“首辅,你有把握拿下他们?”
“没错,九千岁请看,这份账目之中,有八十万两是用作采购武器的,可是我让人查过了,入库的只有一万件刀枪,其余盔甲火炮全都不堪用,作价不过十万两,其余七十万两多半就是被瓜分了。”
魏广微继续说道:“在看这一条,犒赏京营军饷二十万,据我所知,其中有十万用在修密云别墅上,别墅主人就是成国公朱纯臣。再有这一条……”(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四章 天启大爆炸
自从创建银行以来,张恪手下就聚集了一大帮超高水平的账房先生,再加上推广了复制记账法,又引进西洋的数学知识。各个衙门那些看似复杂,几个月也理不清楚的账目到了他们手里,十天之内,就迎刃而解,把每一笔款项都弄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当魏忠贤看到这些账目之后,他也瞠目结舌,气得火撞顶梁,几乎抓狂。他九千岁截留军费,是想招募人手,训练新军,可从没想过揣到自己的腰包,可是这帮人倒好,能贪就贪,不能贪创造条件也要贪!
朝廷辛辛苦苦收上来的银子,全都打了水漂,怎么能不让老魏发疯。
“彻查,一定彻查到底!谁敢贪咱家的银子,咱家就让他都吃了!”
魏广微看在眼里,喜在心头,果然九千岁把矛头对准了那些勋臣,接下来就看着他们狗咬狗吧!
不过,还要加一把火。
“九千岁,自从担任首辅以来,我让人清查了京营的问题,发现京营主要存在三大问题,第一就空饷严重,名义上十几万的京营,实际上要打个对折,也就五万左右:第二是胡乱封官,我查过光是去年一年,就有三百多人袭了指挥佥事,指挥使,乃至都督同知一类的官职,其余千户百户更是不计其数,其中绝大部分都是各个国公府的家丁和亲族,如此损公肥私,简直闻所未闻。至于第三点吗。严重程度又是前两者的万倍,而且从大明开国至今,一直绵延不绝。每年贪墨的银子无计其数。”
魏广微说着指了指清单上的一项。
“您请看,这里面说造火药用银七万两,火药的配料无非是硫磺,木炭,芒硝三者,其中木炭极为便宜,而硫磺在山东有矿产。顺着运河而来,花不了多少。”
魏忠贤点点头:“没错。这个咱家问过,火药最贵的就是芒硝,这里面芒硝的价格占了七成,有什么问题?”
“问题大了。九千岁,我记得在两年前安东王进献一法,是从老旧的厕所和马棚收集旧土,放在锅里熬制,就能得到优质芒硝。京城百万人口,厕所何其之多,根本花费不了多少钱。这七万两银子,其中至少被人贪墨了五万,而最后制造的火药也未必能用。此事不能不详查!”
魏广微所举的还只是一个例子,对于社会的进步,京城的这些官老爷总是慢了一步。就连魏忠贤也不例外。
听到之后,这才恍然大悟。
明军有专门的匠户,负责制造各种武器军需,这些匠户在地方,则归属卫所的军器司,在中枢。则是归五军都督府管理。
随着文官势力膨胀,五军都督府几乎成了空壳子。权力都归了兵部,但是军器制造这种事情文官老爷是不愿意管的,自然就落入了勋贵的手中。
大明家大业大,每年更新军备就要几十万两,尤其是自从辽东出了乱子以来,军费开支越来越多,采购的军械也越来越多,自然其中的贪墨也就越多,俨然成了摇钱树。
关于这些,魏忠贤也知道一点,可是勋贵毕竟实力雄厚,盘根错节,牵一发动全身,贵为九千岁也不敢轻易下手。
可是眼下的局面不成了,百官揪住银子不放,还有张恪在一旁虎视眈眈,再加上天启病重,改朝换代。
他要想保住九千岁的地位,在新朝之中一样呼风唤雨,就必须做出一份业绩。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几位国公爷,咱家对不起你们了!
“阁老,你说了三点,咱家该从哪里下手?”
魏广微思索一下,急忙说道:“启禀九千岁,此事第一不能出乱子,一旦乱起来,影响了圣上养病,就因小失大。第二必须要快,迅雷不及掩耳,一举拿下,不能给勋贵反扑的机会。第三,还要证据确凿,一击必杀,无论是朝臣,还是安东王,谁都说不出什么。”
“嗯,有理,不愧是宰辅之才,咱家佩服。”
“呵呵,九千岁客气了,空饷和袭官乃是多年的痼疾,大过年的想要清查,必定拔出萝卜带出泥,而且一旦推诿扯皮起来,没头没尾,必定惊动圣驾。因此最好下手的就是军需,从作坊和仓库下手,产了多少东西,库里有多少存货,一目了然。正好这边还有众多账房先生,只要让他们算一下,不愁抓不到勋贵的把柄。”
魏广微没有往下说,可是老魏也明白了。
抓住把柄,就逼着他们把银子吐出来,再狠狠处罚,财政的亏空也就弥补了。到时候天启承认魏忠贤截留的银子是为了练兵,麻烦自然消除。
而且这么做,正好体现他九千岁公忠体国,大公无私,在文官,甚至信王那里都能加分,无论是怎么算都有百利。
至于得罪了勋贵,那也无所谓,正好还要从他们手里抢京营,掌握兵权呢!
魏忠贤权衡再三,大声说道:“来人,把骆思恭叫来,让他带着锦衣卫把王恭厂给咱家封了!”
……
王恭厂火药库位于京城西南,乃是京中存放火器最多的地方,最繁忙的时候有数万匠户,规模甚至比义州的兵工厂还要大。
眼下是正月十一,工匠都在休息,骆思恭赶来之后,只有寥寥几个看守的士兵,他亮出了魏忠贤的手令,直接冲了进去。
“都给我听着,先查封一切库房,尤其是有账目文字的地方,一个都别放过!”
“是,谨遵督堂命令!”
锦衣卫的校尉找来几个卫兵带路,直接冲到了王恭厂的后院,存放账册的房间。到了院子门口,就看到里面冒出了浓烟。
“不好,有人想烧毁证据,快去救火!”
锦衣卫的人二话不说,全都往上冲,他们跑进了房间,果然里面大火蹿起,三间正房全都烧着了。当他们开门的时候,火舌喷出,被好几个人的眉毛都烧光了。
“快去找水车,快去!”
骆思恭一件,眼睛也红了。
“魏公公交代了,要是让本官过不去,你们也别想活了,干脆都跳火里面烧死!”
指挥使下令,大家伙都拼了,顾不得等水车到,干脆用水浇湿棉衣,蒙在头上就往里面冲。
冒烟突火,差不多一刻钟,他们倒是抢救出三分之一的账册。就在大家伙还想继续拼的时候,突然脚下只觉得一阵颤抖,紧接着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京城的西南喷出一团蘑菇云,霎时间整个京城都陷入了震动之中,王恭厂淹没在爆炸之中!(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五章 腥风血雨的开始
发生在王恭厂的爆炸,当时有人这样描述……京城天色皎洁,忽有声如吼,从城东北方渐至城西南角,同时有一特大火球在空中滚动。巨响声中,天空丝状、潮状的无色乱云横飞,有大而黑的蘑菇、灵芝状云像柱子那样直竖于城西南角。
刹那间天昏地暗,尘土、火光飞集,天崩地陷,万室平沉。东自阜成门,北到刑部街,长1500~2000米,宽6500米范围内木材、石块、人体、禽尸像雨点那样从天空中降下。数万间屋、2万多人都被炸成粉状,瓦砾腾空而下,衣物远飞至昌平,死者皆裸体。
正在紫禁城内施工的匠师们,从高大脚手架上被震了下来,2000人跌成“肉袋”。御史何迁枢、潘云翼在乾清宫被震死,住在城西南的何家、潘家全被埋在土中……
就连深宫之中的天启皇帝都没有幸免。
过去的几天之中,天启身体恢复一些。恰巧容妃已经怀孕六个月,渡过了最危险的时候,只要再有几个月,新的生命就能降生。或许是后继有人的喜悦,天启精神好了许多,竟能勉强到外面走几步。
发生爆炸之时,天启正在太监的搀扶之下,沿着回廊慢慢散步。突然之间,地动天摇,砖石瓦块都被震落,好像雨点一般。
小太监扶着天启慌忙往空地上跑,结果一根柱子砸下。小太监当时脑袋崩裂。天启踉踉跄跄,跑了几步,摔在地上。
吓得太监侍卫扯着嗓子大喊。总算是把御医叫了过来,看到天启扑倒,身上全都是血,胆小的太医直接昏过去了。
总算有个胆大的,咧着大嘴,哭着跑了过来。
“陛下,陛下!”
“朕。朕没事,血。血不是朕的。”
太医一听,这才注意到,果然天启没有受伤。激动地跪在地上,喜极而泣。
“陛下洪福齐天。神佛庇佑,自然没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啊!”
太医和小太监七手八脚,把天启抬回了寝宫,准备着好好检查龙体,然后再开一些补养安神的药物。
正在忙着,容妃身边的宫女头目慌慌张张跑来。
“陛下,大事不好了,娘娘小产了!”
天启一听此话。翻身一口血喷了出来,直挺挺躺在龙床上,好似死人一样。顷刻之间。宫中就乱成了一锅粥。
……
宫中尚且如此,住在棋盘天街的张恪也不例外,爆炸发生之时,张恪正在后院的佛堂叩拜。
简直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一将功成万骨枯,死在张恪手里的人何止千万。按理说对于生命他早就学会漠视了。可是今天,他却心绪起伏。总也没法平静下来。
“菩萨在上,张某以往不管杀了多少人,都心安理得,因为那是为了光复辽东,为了消灭建奴,为了中华不再有三百年的沉沦。我问心无愧!”
张恪脸色突然变得格外狰狞,厉声吼道:“这一次张某变得那些争名夺利的卑劣小人一模一样,甚至比他们更恶劣,成千上万的家庭在此刻破碎,无数人要饱尝失去亲人的痛苦。有什么罪责,只管降到张某的头上,我一力承担!倘若真有阴曹地府,只求你能保佑那些可怜人,别投胎到乱世!”
说完之后,张恪五体投地,恭恭敬敬给菩萨磕头。等他抬起头,菩萨正冲着他点头——“炸了!”
张恪蹭的窜起,三步两步到了外面。此时那些侍卫都涌了过来,经过了长时间的训练,他们已经形成了本能,哪怕是天塌下来,也要保护王爷的安全。
虽然弄不清楚为什么会发生爆炸,可是他们全都及时跑过来,把张恪保护起来。
此时空中一团浓烟腾空而起,张牙舞爪,好像吃人的怪兽,从空中不断有东西掉落,像是砖头石块,还有衣物,甚至是肢体。
“不好!”张恪脸色一变,他早就见惯了这些,可以不在乎,但是还有别人呢!
“都他娘的别围着我,快去跨院看看。”
张恪带着头,撒丫子到了跨院,刚到门口,沈青烟抱着孩子慌慌张张跑了过来,看到了张恪,沈青烟一直忍着的泪水唰地流下,小脸吓得惨白惨白,没有一丝人色。
“青烟。”张恪伸手要抱她,沈青烟急忙摇头。
“先看看儿子。”
张恪急忙探过头,小家伙正在睡觉,爆炸响起,沈青烟原本在外间屋绣花,一瞬间,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做到的,飞跑进里屋,把儿子抱了出来,而且她连猞猁狲的褥子都带了出来。就算换成张恪,也没法这么快。
小家伙被暖融融的褥子围着,一根汗毛都没伤到。小心翼翼掀开被子,冷风一吹,小家伙扁扁嘴,大哭起来。
“呵呵,哭得这么响亮,一定没事!”
沈青烟长出一口气,放下了心,冷风一吹,不由得打了一个喷嚏。刚刚的一番举动,严重透支了体力,后背都被冷汗湿透了。
“我扶你回去,让大夫好好看看。”
“嗯。”沈青烟乖巧地点点头,她的目光一直没有从小家伙身上移开,低声道:“找几个道士来吧,我怕儿子吓着了。”
一贯反对迷信的张王爷破天荒地点点头……
波及京城的王恭厂大爆炸,一直过了两天,才把损失初步统计出来,当看到结果,九千岁魏忠贤和内阁首辅魏广微看到之后,全都傻了,攥着奏折,浑身发抖:东自顺城门大街,北至刑部街,长三、四里,周围十三里,尽为齑粉。屋数万间,人二万余,王恭厂被夷为平地……
魏忠贤脸色铁青,刚刚得到消息,锦衣卫指挥使,他最得力的爪牙骆思恭和两百多部下死在了王恭厂,而且还是凭空消失了,连尸体都没有留下!
“可恶,可杀不可留!”
坐在一旁的魏广微同样吓傻了,心头只剩下一句话在回荡:“他怎么敢这样,怎么敢这样!”
好在此时魏忠贤没有注意到魏广微的神色,一个小太监跑来,说是天启要找魏忠贤,老魏急匆匆赶了过去。
前所未有的的大爆炸,瞬间无数人凭空蒸发,几万人失去生命,别说大明,就算从古至今的历史也没有记载过这种事情。
惶恐就像是雨后的野草,疯狂地滋长蔓延,甚至有人用“天变”来形容这次爆炸。
自古以来,中国人就尊奉上天,皇帝更是自称天子,如今老爹发怒了,当儿子的又岂能坐视不理!
自从爆炸开始,天启已经连续昏过去三次了,容妃产下一个成型的男婴,小东西不到巴掌大,浑身青黑,生下来就死了。
朝思暮想的皇子,大明皇室的继承人,就这么死了,天启把抓柔肠,泪水流干了,眼睛里面都是血!
“朕躬德薄,老天竟然收走了朕的儿子,朕唯一的儿子!”天启又要昏过去,太医急忙围过来,有的用针扎,有的艾灸,好不容易,把天启救活过来。
“魏大伴。”
“老奴在。”
“爆炸,是,是怎么回事?”
“启奏陛下,老奴不敢隐瞒,是老奴派遣锦衣卫去王恭厂检查库存和账目,也不知怎地,突然王恭厂就爆炸了,骆思恭等人多半尸骨无存了。”
魏忠贤说着,也挤出两滴伤心泪。
天启此时就像是一截枯木,没法动弹,可是脑筋却格外清楚,喘了半天气,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是谁?”
“这……”魏忠贤稍微一愣,随即咬着牙说道:“老奴斗胆猜测,此事和几位国公脱不了干系。”
“好啊,咳咳!”天启的瞳孔蒙上一层血色。
“查,不管涉及到谁,一律杀!无!赦!”最后一个字说出来,天启一歪头,又昏了过去。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当魏忠贤从寝宫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拿定了主意,一场血雨腥风不得不拉开了大幕。(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七章 真相大白
张恪听到魏忠贤开口,让自己帮忙,只是微微一笑。
“公公,咱们几年前就共事过,转眼之间,在下已经被封为安东王,异姓封王,在我大明前所未有,张某到了如今,只求持盈保泰,富贵绵延,别的事情什么都不想了。”
呸!
唬弄鬼呢,要不是你搅风搅雨,根本没有现在的麻烦!
魏忠贤心里暗骂,可是面子上却不敢带出来,笑道:“王爷客气了,为国尽忠,为主子分忧,乃是人臣的本分。再说了,眼前的事情还是源自年初的乱子,王爷可不能不管!”
张恪顿时脸色一变,毫不客气地说:“魏公公,年初的事情你还敢提,你想害死张某不成?”
还没有人敢和九千岁这么无礼,老魏怒火涌起,又压了下去。
“王爷,还是那句话,光复辽东,功劳盖世,些许事情,怎么能难住你?”老魏语带责怪地说道。
张恪哼了一声,道:“魏公公,看在咱们过去的交情上,咱们就把话说透了,省得打哑谜。”
魏忠贤看张恪神色凝重,也提起了精神。
“老师教过我,做官要三思,思危、思退、思变。我做到了王爷的位置,退无可退,正是因为如此,才更要好好看清危险,因为别人都有退路,唯独我没有!说句不客气的,大明的朝堂乃是文官说了算。我这样的武将本来就惹人注意,一朝天子一朝臣,我若是留下了把柄。被文官抓在手里,区区一个御史给事中,一道折子,我就得灰溜溜下台,甚至身陷囹圄,保不齐也会被送到菜市口挨一刀!”
张恪说到这里,和魏忠贤面对面。吐沫星子几乎喷了九千岁一脸。
“在下进京以来,就一直养病。不问世事。兵部的那帮人可好,截留几百万两银子,愣说是打赏辽东的赏银,我是一个子都没见到。就背了这么大的黑锅。就算你九千岁能把事情压下去,可是日后呢,只要有人翻出旧账,我张恪肯定会身败名裂。魏公公,做人要厚道啊!”
几句话说的老魏脸色微红,的确他算计了张恪,想借着他的威望堵住文官的嘴。不过张恪的话让魏忠贤感到的更是浓浓的恐惧,从骨子里往外的恐惧!
张恪身为功勋卓著的安东王,尚且如此忌惮文官。生怕被一本参倒。
可是他魏忠贤呢,在扑灭东林的时候,杀了多少人。罢了多少人,这帮人的同窗好友,门生故吏,数量何其之多!
他魏忠贤浑身都是毛病,一旦改朝换代,失去了天子完全信任。眼下风风光光的九千岁,或许就像张恪所说。一道奏折上去,就什么都不剩了。
一想到这里,魏忠贤浑身发冷,牙齿不由得打颤。
“怎么,魏公公身体不舒服?”张恪问道。
“不不。”魏忠贤的气势明显弱了不少。
“王爷,田吉做事的确欠考虑,咱家回头会狠狠罚他。其实那些银子并没有落到咱家手里多少,而是被那帮子勋贵弄走了,他们才是耗子,小偷,强盗!”
“当真?”
“自然。要不然他们怎么会炸毁王恭厂,毁尸灭迹。”
“哦!”张恪故作惊讶道:“魏公公查到了王恭厂爆炸的原因,是勋贵们做的?”
“这个……”
魏忠贤老脸一红,只好说道:“王爷,咱家不就是找不到证据,才来求你的,还请王爷帮忙才是。”
“呵呵,九千岁都没有办法,我又能如何!”
“不,王爷,你一定有办法,算是咱家求你了,只要帮咱家找到证据,把罪魁祸首办了,让主子高兴,让百官服气,日后咱家答应你一个,额不,是两个条件。”
“要求不少!”
张恪思忖一会儿,笑道:“魏公公,小王什么都不求,只求能安生过日子。我帮你查到证据,不要往外面公布就是了。”
这算什么要求?
准备好挨宰的魏忠贤差点吐了一口老血,心里头百转柔肠。就是想不出个头绪。和张恪打交道就是这点最烦人,永远都看不清他在盘算什么?
不该在乎的地方他比谁都在乎,可是真正到了利益分配的时候,他怎么又退了,真真邪门!
“成,王爷,咱们就说定了。”
……
双方达成约定,张恪让卢象升带领着一帮爆破士兵去王恭厂查看,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锦衣卫查不出东西,这些堪称兵王的家伙到了现场,仔细查验,到处测量,写写画画,看到魏良卿满头雾水。
“卢大人,我们测量差不多了。”
卢象升笑道:“有什么所得?”
“回禀大人,由于爆炸规模太大,直接的人证物证已经很难找到。不过根据我们的推测,爆炸的火药应该在一千吨到二千吨之间。”
魏良卿在一旁好奇问道:“卢大人,这是多少火药?”
“吨是西洋单位,差不多相当于两千斤,我想请教督堂,京城怎么会储存这么多火药?”
“这个,我要去查查。”魏良卿也是一脑子浆糊,好在朱七他们办事得力,很快把情况搞清楚了。
说起来一切还和张恪有些关系,由于义州兵使用火器连战连捷,明军对火器的追捧到了一个狂热的程度。可是造火器容易,保存火药却困难,因此这几年京中的火药作坊产量一天比一天大,库存的火药数量惊人。
卢象升结合从兵部调来的消息,王恭厂火药库至少有七百吨以上的火药。其中一半是年后运到九边各个墩堡,用来防御蒙古人的。
“嗯,王恭厂储存火药的确不少。只是还不到估计的数量,这又是怎么回事?”
朱七一听,急忙回禀:“卢大人,多出来的火药其实是鞭炮。”
“鞭炮?”
“没错,这不正好是新春佳节,京里有大量的爆竹,紧挨着王恭厂。就是几处仓库,听说鞭炮数量惊人!”
“荒唐!”
卢象升顿时冲冲大怒。在火药厂旁边放鞭炮,纯粹是寿星老喝砒霜……找死!真没法想象,京城最重要的火药厂竟然管理如此松懈,就算这次不爆炸。搞不好什么时候也会出问题。
“查,继续查,把鞭炮来源搞清楚,究竟谁敢这么大的胆子。”
不得不说,锦衣卫是效率惊人的特务组织,不到一天时间,卓十三就带领着人马在皮条胡同揪出了京城最大的鞭炮商,抓到的时候,这位正和相好的花天酒地。喝的不亦乐乎。
此人叫陆复,他倒是没有什么,只是他的姐姐是定国公徐希的儿媳。他也就是未来国公爷的小舅子。正是靠着这层关系,他能够从王恭厂弄到价格极为低廉的火药,制造鞭炮,甚至占用原本火药库的房舍,堆放他的鞭炮。
抓到了陆复,立刻就送进了东厂诏狱。
这家伙是个软骨头。一听说东厂直接拉了,有的没的全都说了。
根据陆复所说。他的鞭炮生意都是年前做的,到了年后都休息在家,仓库也都封了,根本不可能去引爆王恭厂。
“你休息了,难道就没有人看管库房吗?他们会不会失手引起爆炸?”
“不会不会,您有所不知,小的库房挨着王恭厂,巡逻的士兵会照应的,都是一家人,一家人,嘿嘿。”
朱七冷哼了一声,说道:“别嬉皮笑脸的,过年期间,难道没人去王恭厂吗?”
“这个……”陆复一犹豫,朱七手里的鞭子甩了一个漂亮的鞭花,厉声说道:“讲,如实讲!”
“是是是,倒是有人去过,说是要搬点废旧的账册到我这边。”
朱七一听,眼睛一亮:“是谁找你的,又是哪一天?”
“是徐伍,定国公府的管家,哪一天,让我想想,好像就是正月初十的晚上。我还琢磨着他怎么这么急,大年下还要忙活……”
朱七把消息上报,卢象升一看,顿时说道:“宁国公,您请看,初十的时候,正好六科那边算出了账目,九千岁要处置贪墨银两。结果定国公就派人去偷运账册,想要暂时藏在陆复的仓库里。可见他们已经存了转移证据的心思,或许是担心转移到陆复那里还不保险,他们就索性来个一勺烩,把王恭厂引爆了,什么都没有留下来!”
卢象升的推断合情合理,魏良卿一听,顿时点头。
“果然是他们!卢大人,我这就去禀报九千岁,立刻去捉拿徐伍。”
卢象升笑道:“别忙,还有点东西要给宁国公。”
等了没一会儿,吏科都给事中宋权和陈民情联袂而来,他们手里拿着几份公文。
“见过卢大人,见过宁国公。”
“免礼,你们查得怎么样了?”
宋权拱手说道:“卢大人,说来惭愧,眼下京城都乱成一团,我们只是查到在正月初十,成国公朱纯臣发来公文,说是要给昌平调运一批火药,还有五城兵马司出城的凭证,只是没有向城外运输的记录,东西没运出去。”
“我想起来了!”卓十三大声说道:“诸位大人,正月初十当天首辅大人下令要九城戒严。严防有人偷运物品,销毁证据。”
听到这里,大家终于把情况理大致理清楚了。
当传出要清查武器作坊的时候,几位国公就想着藏匿转移罪证,结果由于锦衣卫严防死守,他们没有转移成功,在惶恐之下,就引爆王恭厂,或许他们也没有想到,竟然会酿成这么大的惨剧……
消息传到了司礼监,魏忠贤一看,顿时破口大骂:“丧心病狂,丧心病狂!传令,把定国公和成国公的府邸都围起来!”(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八章 宫车晏驾
正月十五,元宵佳节。
本该合家欢乐,逛花灯,才灯谜的好时候,王恭厂的大爆炸却让整个京城阴云阵阵,鬼气森森。偌大的紫禁城更是如此,天启皇帝由于伤心惊吓,加上原本就疾病缠身,已经足足昏迷了三天。
皇帝寝宫,除了往来不断的太医,在天启的床头还有一个妇人守着。
按照常理来说,这个位置不是皇后就是太后,也可能是最受宠的妃子,可是偏偏坐着的却是天启的乳母圣泉夫人客氏。
只见她一脸的忧伤,手中拿着蜜蜡佛珠,不停地念着,时不时偷看一眼龙床上的天启。
“陛下啊,可一定要好起来了啊,奴家还有什么指望啊!”
或许是客氏的祈祷管了作用,或许是上天不想带走他的儿子,到了掌灯时分,给天启灌下了一碗药之后,他竟然悠悠转醒。
只是此时天启脸色灰暗,嘴唇起了一层死皮,没有一点孩子模样,连手指头都动不了。不过没有关系,只要他还有一口气,那就是九五之尊,就是大明的天!
客氏猛地看到天启睁开眼睛,顿时破涕为笑。
“皇爷醒了,皇爷醒了!”
大呼小叫,外面的太医急忙跑进了,仔细替天启请脉诊治。
“苍天保佑,列祖列宗显灵,可算是醒过来了,陛下,还请多多修养,保重龙体才是。”
太医们纷纷下去。寝宫只留下一个客氏。
“客妈妈。”
听到了天启低声召唤,客氏悚然一惊,急忙半跪在天启面前。强忍着泪水说道:“皇爷,太医们说了,您要好好歇着,多睡觉,龙体才能康健。”
天启苦笑一声:“朕的身体怕是再也没法康健了。”
“不许胡说,大明的江山,文武百官。还有奴婢,都指着皇爷呢!您这么说。是想奴家把心都哭碎吗!”
客氏说着,泪水扑簌簌滚落下来,到真有几分楚楚可怜。
天启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说道:“客妈妈莫哭。莫哭,朕还不会轻易撒手,朕,朕问你,魏大伴如今在干什么?”
“奴婢是妇道人家,哪知道多少国事。不过听说是在追查王恭厂爆炸案的主谋,听说已经查出眉目了,定国公和成国公都难逃罪责。”
“啊!”
听到此话,天启眼睛猛地瞪大。不停咳嗽起来。、
“皇爷,皇爷,您到底是怎么了。可别吓奴婢!”
客氏拍打前胸,扑簌后背,好不容易天启止住了咳嗽,气力又弱了几分。
“客妈妈,魏大伴是怎么查到国公身上的?”
听到天启还在追问,客氏把眉头皱起。
“皇爷。龙体为重,此事让他们下面查就是了!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惊了圣驾,别说国公,就算是王爷,杀几个又如何,让魏忠贤办就是了!”
“不,不!”天启猛地摇头,语气严厉地说道:“客妈妈,此事关乎江山社稷,朕不能不知道!”
客氏从来没有听过天启这么愤怒地和自己说话,她垂着头,答道:“启禀皇爷,听说是魏忠贤找了安东王,然后兵部侍郎卢象升协助调查,一下子有了进展。”
“哦!”
听到安东王三个字,天启瞳孔猛地一缩,眉头痛苦地皱起。
又是他兴风作浪,朕怎么就一时手软,没有立刻干掉他!
天启的心里已经骂翻了天,相比王恭厂的真相,甚至他的性命,在天启皇帝的严厉,老朱家的江山社稷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他已经病入膏肓,要想让皇位顺利传承,就必须要维持朝局平衡。
从天启登基以来,先是文官势力独领,他不得不放出魏忠贤,利用阉党压制文官。如今张恪拥兵十万,功勋过天。唯有魏忠贤,满朝的勋贵,还有文官三方联合起来,才能压制住张恪。
反过头有张恪在,足以震慑四方宵小,不管是林丹汗,还是中原的流民,都要掂量一下,谁能扛得住义州兵的雷霆一击。
只有如此,大明江山才能安全,皇位才能顺利交替……
一盘算计好好的棋局,却因为年前的大乱,乃至到王恭厂爆炸,彻底打乱了。
因为左顺门大哭,张恪收拾了文官的人心,成了最大受益者,接着魏忠贤和勋贵拼杀,双方肯定是两败俱伤。
原本三方联合才能压制住张恪,可是如今谁还能对付张恪?
新旧交替,又是人心浮动的时候,万一张恪发难,他朱由校就是罄竹难书的罪人!
想到这里,天启又是一阵咳嗽,眼圈通红。
客氏心疼地说道:“皇爷,快歇着吧,别让奴婢心疼了!”
“不,不行,传朕的旨意。”
天启顿了顿,说道:“王恭厂爆炸乃是天变,并非人力所为,不要再追查下去,万方有罪,罪在朕躬。”
客氏一听,也吓得慌忙跪倒。
天启喘口气,艰难地补充道:“传旨,让皇后和信王前来侍疾,朕,朕有话交代。”说完这几句话,天启就像是消耗光的电池,无力地躺在龙床,只能大口喘气。
跪在地上的客氏脸色惨白惨白,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她就算不懂朝廷规矩,也明白天启这是要安排后事!
一想到这里,客氏就浑身冰凉,说到底她不过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奶娘,到了最后关头,天启要见的人还是皇后,还是自己的亲弟弟。
她和魏忠贤都要靠边站,一直以来,客氏最怕的事情终于来了,改朝换代,她的荣华也要像天上的云彩,被狂风吹散。
但是螳臂当车,她又能做什么?
客氏默默从地上爬起来,恍恍惚惚,向着外面走去,出了寝宫,冷风一吹,客氏激灵打了个冷颤。
“奴婢见过圣泉夫人!”
客氏低头一看,原来是乾清宫光是牌子小福子,小家伙平时嘴甜,路子野,专门能弄到稀奇古怪的玩意,客氏非常喜欢他,只是眼下客氏再也没有兴趣,只能淡淡说道:“起来吧。”
“多谢夫人,奴婢有一事要请教。”
小福子凑到了客氏的身边,低低声音说道:“奴婢早些日子听说西山那边出了位活神仙,能包治百病,起死回生,奴婢派人讨了三枚灵丹,特此献给夫人,好让您老延年益寿,容光焕发。”
“小嘴挺甜的。”客氏接过盒子,突然眉头一皱,问道:“这丹药真灵吗?”
“那是自然,奴婢让宫女太监都试过,刚割的口子,吃下丹药立刻就恢复的完好如初!”
客氏眼前突然一亮,急匆匆跑回了寝宫,将一丸药送进了天启的嘴里。
当夜三更,各地庆祝元宵之时,大明天启皇帝吐血三升,驾崩在乾清宫……(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九章 闯宫
“呵呵,成国公,何必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德行。最新章节全文阅读你是国公爷,我也是国公,难道就不能好好谈谈?”
魏良卿敲着二郎腿,得意地笑道。
在他的对面,坐着当代成国公朱纯臣,比起当初栽在张恪手里,差点毁了世袭国公的地位,如今的朱纯臣更加成熟,也更加老练!
没错,听说要清查京中的武器作坊,朱纯臣等人就想着把账册转走,遇到了麻烦之后。他们只能派人烧毁账册。
但是朱纯臣对天誓,他们没有炸毁王恭厂的打算,更是想不到会造成几万人的死伤,甚至皇宫被炸得受损,龙种都丧命了。
经过了短暂的惊骇之后,朱纯臣和其他两家国公已经商量好了,招供只有死路一条。唯有硬抗,才能升大罗生天!
早就料到魏良卿会前来,朱纯臣毫无畏惧,面对着魏良卿。
“魏大人,你知道第一代成国公是谁吗?”
魏良卿稍微一愣,要问他一亩地要多少种子,或许知道,但是问起国朝大事,他就傻眼了。
朱纯臣冷笑一声:“第一代成国公乃是追随成祖爷奉天靖难的元勋,姓朱名能。传至今,以历九世,世袭罔替,大明的中流砥柱!”
说起祖上的荣光,朱纯臣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杆,骨节恨不得噼里啪啦作响!
“都是国公,您的宁国公是怎么来的?不过是有个九千岁做叔叔而已,就凭你也敢跟我斗嘴斗牙的。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你!”
魏良卿气得嘴唇青。啪的一声,拍得茶壶茶碗乱撞。
“朱纯臣,你别太猖狂了,我手上有你下令向城外调运火药的文书,恰巧就在正月初十,难道你不该解释解释吗?”
朱纯臣微不可查的一变,随即仰天大笑。轻蔑地说道:“本爵乃是总督京营的大臣,调运火药有什么稀奇的!”
“怕不是火药,而是账册,你想毁灭证据!”
“你胡说!”
“你狗胆包天!”
“你拿出证据!”
“我有九千岁手谕!”
两个人就像是公鸡一般,对着掐架,脸红脖子粗。
魏良卿一伸手拿出了魏忠贤的手令,高高在空中一晃,狞笑道:“来人,把他给我拿下!”
从厅外涌进来无数穿着飞鱼服。拿着绣春刀的锦衣卫,一个个怒目而视,把朱纯臣围在了中间。
“谁敢动我!”
朱纯臣一声断喝,从两旁的侧门也跑进来众多的国公府护卫,同样拿着刀剑,和锦衣卫对持起来。
朱纯臣不傻。一旦进了诏狱。命就攥在了魏忠贤的手里,因此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屈服!
“魏良卿,本爵乃是世袭罔替的国公,有成祖御赐的丹书铁劵,就凭魏忠贤的一道手谕,就像抓我,简直是笑话!没有天子圣旨,谁敢抓我,我就让他碎尸万段!”
魏良卿暴跳如雷。txt小说下载/气得嗷嗷怪叫。
“好大狗胆,来人,给我拿下!”
他叫嚷着,跟来的朱七可不是饭桶,他急忙到了魏良卿耳边低声说道:“督堂大人,朱纯臣说的没错,没有圣旨我们不能抓他。”
魏良卿气势一弱,天启还不知道醒没醒呢,上哪里弄圣旨去。
正在他愣神的时候,突然外面连滚带爬,跑进来一个太监,鼻梁子磕得破了皮,血都流出来,顾不得擦一下。
到了魏良卿耳边,嘀咕了两句,魏良卿脸色狂变,也不抓朱纯臣了,转身就跑。锦衣卫的人不明所以,只能跟着。
来的时候多凶猛,逃回去就多狼狈,转眼之间,只剩下朱纯臣一个人,傻愣愣站在当场,摸不着头脑……
正月初一到十五,休了半个月假,十六本该正式上朝,可是九千岁传了一道命令,说是天子身体不适,辍朝三日。
天启身体本来就不好,更何况好的时候也不怎么上朝,群臣没有什么赶脚,乐得多休息几天。
接下来的举动却让大家伙吃了一惊,魏忠贤先是宣布封锁紫禁城,同时在京的锦衣卫全数出动,九门戒严,每天只有午时前后开城门,其余时间没有魏忠贤的手令,谁也不准放行。
如此举动,只有当年建奴攻击广宁,战火要烧到山海关,京城才如此戒备,难道要打仗了不成?
稍微敏感的人都知道事情非同小可,只是可惜,面对如此情形,大多数人只能静静等着命运的宣判,而无所作为。
棋盘天街,信王府。
朱由检坐立不宁,来回踱步,一旁王妃周氏低垂粉颈,一语全无,压抑的气氛几乎让人喘不上气。
等了半晌,突然外面响起脚步声,太监王承恩青衣小帽,跑了进来,额头上都是汗水。
“王大伴,宫里怎么样了?”
“主,主子,先让奴婢喝口水。”
王承恩抓起茶壶,灌了几口,总算是喘匀气了。
一开口,就让朱由检的心忽悠一下。
“主子,大事不好了!”
“到底怎么了?”
“启禀主子,奴婢本想找皇后的贴身宫女秀珠,可是听人说坤宁宫被封锁了。接着奴婢又去联络司礼监的洪公公,可是司礼监也被东厂的人看管起来,几位公公都没法和外面传递消息……”
王承恩越说,朱由检的心里就越恐惧,究竟是谁,竟敢连皇后都看管起来,那可是一国之母!
当初万历和光宗驾崩的时候,宫里也没有如此阵仗!
朱由检也不算小了,这些年身边的清流总是和他说魏忠贤如何如何跋扈专横。如何野心勃勃。事到如今。朱由检不得不往坏处想。
“王大伴,按你说宫里都是魏忠贤做主,皇兄呢?他身体可安好?”
王承恩擦了一下汗水,脸色凄苦。
“主子,眼下皇宫是里三层外三层,都是魏阉的人,奴婢实在是不知皇爷的情形。”
“唉!”
朱由检长长叹口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小脸瞬间拧在一起,浓浓的担忧,把整个人都吞没了。
他脑中只剩下三个字: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如果真的魏忠贤想要造反,他是天启的弟弟,眼下皇位的最强竞争者,魏忠贤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说不定随时老魏就会派人对付他。
朱由检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揉碎了,到处都是累累伤痕。
正在这时,王府的长史匆匆跑进来,声音都变了。
“王爷,大事不妙,魏忠贤下令让魏良卿总督京营。李夔龙担任协理京营大臣。田尔耕接替锦衣卫大都督。”
这三个人全都是老魏的心腹中的心腹,他们把京营和锦衣卫都捏在手里,再加上田吉掌握的兵部,如此一来,兵权都在魏忠贤的口袋里,他想要干什么,再明白不过了。
“上本!”
朱由检猛地站起,就往书房跑。
“主子!”王承恩吓得急忙大喊:“主子,您可不能上本,万一魏阉……”
朱由检一摆手。道:“孤王上本是请求就藩,我要离开京城!”
听到此话,在场几个人,包括王妃全都脸色大变。
什么叫就藩,那就是进监狱,而且还是世世代代做囚犯,除非是朱老四的那样的猛人,或者是走狗屎运如朱厚熜,不然就老死在封地吧。
霎时间王妃周氏的眼角滚出热泪,朱由检迟楞一下,跺了跺脚。
“王妃,非是孤王狠心,奈何魏阉势大,朝中又无有忠义之臣,孤王回天乏术,只能求得自保!”
朱由检转身进了书房,拿过一份空白奏折,提起笔,可是一个字都写不出来。
天启无子,皇位本该是他的,可是魏忠贤势大,京城都在魏忠贤的手里,他能放手让自己继位吗?
可是另一个声音却在告诉朱由检,魏忠贤不过是宦官而已,自古以来有太监当皇帝吗,机会还是他的。
天人交战之中,奏折是一个字都写不出来,一滴墨落在了奏本上,气得朱由检把奏本撕得粉碎,沉默半晌,又伸手去拿另一本。
突然王承恩跌跌撞撞跑进来,“主子,别写了,安东王和洪尚书求见。”
“安东王?”
朱由检不由得想起那一日他亲自牵马,迎接得胜将士入京的场景。
“快,快去请,额不,是孤王亲自去。”
朱由检撒腿跑到二门,正好张恪和洪敷敎穿着便服,一前一后走了过来。
“臣等叩见王爷。”
“快快请起,安东王,洪大人,你们来的太及时了!”
朱由检一句话说完,就哽咽住了,好像受气包看到了亲人,默默无语俩眼泪,耳边响起驼铃声。
张恪看在眼里,心中暗笑,看来未来的崇祯皇帝还没有做天子的觉悟。
两个人随着朱由检,到了大厅之上,洪敷敎抢先躬身施礼。
“王爷,或许您已经知道了,宫中出了变故。臣斗胆请求王爷上书,奏请入宫侍疾。”
“什么?”
朱由检吓了一跳,这时候进宫岂不是把羊送到了虎口,还能活着出来吗!
看到了朱由检的惶恐,张恪笑道:“王爷,当今天子乃是您的兄长,至亲骨肉还比不过一个阉竖吗?臣不才,愿意陪着王爷往宫里走一趟。”
朱由检感动的差点流泪,吃惊地问道:“安东王,你真愿意陪孤王冒险?”
“为王爷尽忠,臣万死不辞!”
“好,真不愧是大明第一忠臣,孤王真是太高兴了。”
张恪可不是一个人,在丰台大营,有一万多义州兵驻扎,那是仅次于京营的一股武力,而且大家公认这些义州兵击溃京营不成问题。
有了枪杆子,腰杆才能硬起来,朱由检脸上的忧虑瞬间消失一大半。
……
“主子,又有消息!”
家人带进来一个青衣小帽之人,到了朱由检面前,扑通趴在地上。
“信王殿下,奴才是坤宁宫的桂清,皇后娘娘让奴婢带个口信给王爷。”
“既然有皇嫂的懿旨,快快请起。”
“是!”小太监爬了起来,王承恩默默点头,的确没有错。
“信王殿下,皇后说了,宫里魏阉和客氏一起作乱,皇爷怕是,怕是……”
小太监不敢说了,朱由检一阵天旋地转,差点趴下,顿时眼中泪水长流。
“皇兄啊,魏阉果然心怀叵测,臣弟无能,没法给皇兄报仇,罪该万死!”
真的死了!
张恪平静一下心绪,急忙走上前,说道:“王爷,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您应该把大明的江山扛起来。臣等愿意陪着王爷前往紫禁城!”
朱由检咬了咬牙,激动说道:“好,有安东王在,孤何惧阉竖!”
好吗,把张恪当成了门神!
没多大一会儿,朱由检换上了王爷的朝服,在张恪,洪敷敎,王承恩保护之下,出了信王府,直奔紫禁城!
一路上只听到不断有人赶来汇合:
“臣,兵部左侍郎卢象升见过信王!”
“臣文渊阁大学士黄立极拜见王爷!”
“臣吏科都给事中宋权,率领六科给事中”
“臣都察院左都御史房壮丽”
……
人越来越多,朱由检就像是气球,快膨胀。
“来吧,魏阉,我们决一死战!”(未完待续。)
第五百二十章 感动的朱由检
“怎么样,魏公公有命令没有?”李朝钦死死揪着小太监的胳膊,指甲刺进肉里。
小太监也不敢喊疼,只能说道:“李公公,九千岁让您依旧守着午门,谁也不让进去!”
“守着,守着,要守到什么时候?”
李朝钦用力一甩袖子,把小太监摔出一溜滚儿。自从正月十五,魏忠贤下达手谕,紫禁城戒严。李朝钦隐隐知道一些情况,宫中发生了大变。
可是越是清楚,他就越害怕。
改朝换代,那可是稍不留神,就要粉身碎骨的事情。魏公公到底在想什么,越是拖延,后果就越难以预料,怎么还不快刀斩乱麻,这不是让人心急吗!
李朝钦来回转着,也不知道多少趟,靴子底儿都要磨漏了。
“不行,咱家要见九千岁,你们都在这儿守着。”
李朝钦说着转身,就要往宫门进。突然远处隐隐有喧哗之声,紧接着一名锦衣卫校尉疯狂跑来,到了李朝钦面前,滚鞍下马,顺势跪在地上。
“启禀李公公,大事不好了,群臣陪着信王往这边来了。”
“信王?”
李朝钦差点吓趴下,这种事情,信王怎么来了,难道他听到什么风声?
“对了,都有谁陪着信王?”
“有大学士黄立极,户部尚书毕自严,左都御史房壮丽,工部尚书洪敷敎。兵部左侍郎卢象升,吏科都给事中宋权……”
“不要再念了!”
李朝钦心稍微放下一点,光是这几个人还不算什么。一群没有兵权的文官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对了,有武将来了吗?”
“有。”
李朝钦眉头一皱,说道:“定国公,英国公,还有成国公,不都派锦衣卫盯住了吗,怎么还有谁?”
“安东王张恪!”
听到这五个字。李朝钦直接趴下啦。
“娘的,猴崽子。你怎么不知道挑大个的说,咱家踢死你!”
正在李朝钦痛扁锦衣卫的时候,两队人马已经汇合了。一边是张恪和朱由检,另一面则是首辅魏广微。大家在午门碰面,这种时候一切寒暄都省了。
张恪冲着魏广微拱拱手,说道:“元辅,您乃是百官之师,社稷江山都在你的肩上扛着,还请元辅能一肩挑起。”
魏广微点头道:“担子要大家一起扛,有安东王在,就有了定海神针,老夫也就不怕了。”
说完之后。张恪和魏广微一左一右,保护着朱由检,迈着大步。到了午门前。李朝钦一见黑压压的人群,他从骨子里冒凉气,低头对着小太监说道:“还不快去通知九千岁。”
交代完毕,李朝钦迎着人群走了过来。
“诸位大人请留步,咱家奉命在此守候,诸位大人有什么事情。只管写成奏本,交给咱家。自然会有人处理,只管放心。”
这种时候,大佬不用动,自然有人冲到前面。宋权迈着大步,冲了出来,上来一点客气不讲:“请问这位公公?内阁首辅没法进内阁,奏本上去了,没有内阁票拟,司礼监又如何批红?朝廷规矩已经被你们败坏至此,还让我们放心,我们如何能放心!”
他这一番话义正辞严,再加上年初诸位官员心中就有怨气,一直没有发泄,一时间全都鼓噪起来。
“没错,宋科长说的有理,我们要见皇上,要恭请圣旨。”
“九城戒严,何等大事,没有圣旨,光凭着魏忠贤的手谕,合规矩吗?”
“准是阉竖从中作梗,祸国乱政,我们要见陛下!”
……
一声声叱问,就像是匕首,把李朝钦刺得体无完肤。他惹不起百官,就把目光落在了魏广微身上。
“魏阁老,你可是九千岁提拔的人,还不知道约束这些人吗?”
魏广微云淡风轻一笑,根本不在乎李朝钦的话。
“老夫乃是圣上任命的首辅,上承圣意,下领百官。老夫站在这里,就是想知道一件事。”
“什么事?”
“圣躬安否?”
李朝钦先是一愣,随即暴跳如雷,破口大骂。
“好啊,你们什么意思,难道以为圣上驾崩了,就带着新主子前来,想要谋朝篡位不成?抹着良心问问,你们这些深受皇恩的读书人,还有点人味么?”
朱由检听到这话,吓得脸色一变。他这么干可是有风险的,万一天启身体安好,听信魏忠贤的谗言,治他一个谋朝篡位的罪,可没处说理去!
朱由检就要起身分辨,可是一双大手按住了他。张恪微微一笑:“王爷,还请安坐,让臣去说两句!”
看到张恪的笑容,朱由检竟然一下子放松了许多。
“烦劳安东王了。”
张恪迈着大步,来到人前,一看还是李朝钦,不由得哂笑道:“李公公是吧?”
“是,是奴婢。”面对张恪李朝钦灰溜溜儿夹起了尾巴。
“让魏公公出来,你还不配和本王说话!给我滚!”
李朝钦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太监,被人家华丽无视,脸臊得通红,可是又不敢发作。正在此时,午门开放,一脸疲惫的魏忠贤从里面走了出来。
不得不说,这几年魏忠贤凶名赫赫,百官见到他都不由的心虚后退。
老魏定了定神,突然抢步到了信王的轿子前面,跪倒磕头。
“老奴魏忠贤见过信王殿下,王爷千岁!”
九千岁向一千岁磕头,这也算是一大奇闻,只是谁也笑不出来。朱由检强压着恐惧,声音发颤地说道:“魏公公快快平身。”
魏忠贤站了起来,面无表情,从袖子里取出一件明黄色的东西,高高举在空中。
“圣旨!”
两字一处,在场的众人全都一愣,有的已经跪倒,有的还在迟疑,见别人跪下,也不得不跟着。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圣躬微恙,着信王朱由检立刻入宫侍疾,不得停留,即刻进宫。”
魏忠贤说完,把圣旨送到了朱由检面前。
“王爷,请接旨吧!”
朱由检霎时间就愣住了,他万万没想到魏忠贤来了这么一手,明晃晃圣旨摆在那里,根本不给他思索的时间,谁知道圣旨是真是假,若是进了宫,万一遭了毒手,简直没处说理。可是不进宫,那就是抗旨不尊,同样是大罪!
一瞬间朱由检急得脸上都冒汗了,他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子,留在王府多好,何必淌这趟混水?
这时候一个和煦的声音响起,“王爷,既然圣上下了旨意,臣愿意随王爷一同入宫,还请王爷恩准。”
一刹那,朱由检的泪水奔涌,脱口而出:“安东王,真忠臣也!(未完待续)
第五百二十一章 高宗
张恪挺身而出,别说是朱由检,就连在场的文武都吓了一跳,宫中情况如何,谁都不清楚。贸然进去,搞不好身首异处,也并非没可能,历来改朝换代都是最凶险的,而此时更是凶险三分。
洪敷敎和魏广微对视一眼,两个人几乎同时出来。
“永贞,为师以前在礼部做过事,还是为师陪着王爷进宫吧。”洪敷敎把“为师”两个字咬得很重,责怪的意味不言而喻。
至于魏广微却满心苦水,他曾经是老魏的人,如今和张恪结盟,如果张恪真有个三长两短,凭着他以往的所作所为,言官能轻易撕碎了他。
“安东王,老夫乃是首辅,陪着王爷进宫侍疾,天经地义,还请王爷不要抢功才是。”
张恪摇头笑道:“元翁,朝中大局还要您和在场的众位大人撑着,小王是残病之身,一无是处,正好陪着殿下进宫。依小王看,魏公公是陛下器重的心腹,天底下什么地方都不如宫里安全。魏公公,你说是不是?”
魏忠贤暗自咬牙,他是真不想和张恪打交道,但是他偏偏又凑了进来!不过这样也好,张恪进了宫,就等于是猛虎入了牢笼,怎么处置都要听他的摆布。真要是放在外面,凭着张恪折腾的能耐,他还真不放心。
“呵呵,安东王能信任老奴,老奴万分荣幸,圣躬有恙,只是信王殿下和安东王进宫吧。”
魏忠贤说完。转身前头领路,几位大汉将军跑过来,接过朱由检的轿子。就要往宫里抬。
“慢!”
朱由检冲着张恪一摆手,说道:“安东王身体也不好,大冷天步行跟随,孤实在是不忍心,还请准许,让安东王与孤同乘一个轿子。”
魏忠贤迟楞一下,点了点头。张恪装病这么长时间,也没法拒绝。只能坐进了轿子里。大汉将军抬起轿子,颤悠悠消失在众人的眼前,等到轿子进去,午门再度关闭。只留下傻愣愣的众位官员。
“唉,元翁,怎么能让安东王进宫呢!若是魏阉有什么歹心,没了安东王坐镇,我们可怎么办啊?”宋权悔恨地说道。
户部尚书毕自严倒是出来帮着说话,哼了一声:“既然有担心,刚刚为什么不说?六科不是能封驳圣旨吗?”
宋权被问得脸色一红,默默低下了头。
魏广微叹口气,说道:“诸位。为今之计,只有相信安东王,相信大明的列祖列宗在天有灵!”
……
“张爱卿。你看?”
轿子之中,朱由检小脸煞白,忍不住问道。
张恪面带微笑,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朱由检心中更加忧虑,偷偷指了指轿子外面。那意思是小心隔墙有耳。
张恪微不可查地摇摇头,指了指嘴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朱由检也不是傻瓜,略微一寻思,就明白了张恪的意思,是告诉他不要多话。
的确,这种时候,最好的选择就是闭口不言,说多多措,说少少错,不说不错!
想到这里,朱由检忍不住对张恪投以感激的目光。领兵打仗的和文官就是不一样,满朝文武,恐怕除了张恪,能在这种时候保持冷静的,绝无仅有!
也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轿子突然停下,只听到外面传来魏忠贤的声音。
“奴婢恭请信王殿下!”
饺帘撩开,张恪先走了出来,朱由检在后面紧紧跟随,亦步亦趋。
到了外面,他们才知道敢情来到了乾清宫前面。再向宫门四周看去,只见所有的侍卫,太监,宫女全都扎着一根白布,脸上都有泪痕。
一刹那,朱由检身体一晃,差点摔倒在地。
“怎么,魏公公,难道皇兄?”
魏忠贤以头触地,痛哭道:“殿下,陛下刚刚驾崩了!”
朱由检顿时一愣,下意识看了一眼张恪,只见他已经扑倒在地,嚎咷痛哭。
得!
跟着学吧!
朱由检跪在冰冷的台阶上,放声痛哭。
“皇兄啊,大明的江山不能没有你,臣弟不能没有你,你怎么就撇下了祖宗基业啊!臣弟心痛,痛啊!”
还真别说,朱由检有当影帝的资格,泪水就像自来水一般,哗啦啦的一个劲流,仿佛真是兄弟情深,哭到了伤心处,声音哽咽,几乎昏厥。
张恪暗暗竖起大拇指,今晚的最佳男演员,朱由检!
魏忠贤刚开始陪着哭几声,可是渐渐的朱由检也不停下来,张恪也在掉眼泪。老魏差点气昏了。
你们当这是平常人家死了亲人啊?宫里宫外一大堆的事情,哭能解决什么!
“安东王,劝劝王爷吧,国不可一日无君,好些大事等着王爷呢!”
张恪擦擦眼泪,说道:“魏公公,圣上在日,最信任的就是公公,想必已经把身后事交代清楚,我们只管听着就是。”
朱由检急忙说道:“没错没错,孤王头目森森,不知所以,魏公公有什么安排,孤王一定遵从。”
看这俩人这么听话,魏忠贤忍不住松了口气。
“殿下,还有安东王,请随老奴进殿,有几件事情要启奏。”
朱由检偷偷看了一下张恪,只见张恪没什么表情,他顿时放心地跟着魏忠贤,三个人进入了乾清宫,一直走到了龙床的前面。
天启此时还躺在床上,一张枯瘦的小脸呈现可怕的青灰色,身体完全僵硬,好像一截枯木。
看到了尸体,朱由检福至心灵,趴在地上,跪爬到龙床前面。放声痛哭。魏忠贤不能不陪着,可把一肚子话的九千岁给憋坏了。
好不容易朱由检声音弱下来,趴在地上不停抽泣。魏忠贤总算有了说话的机会。
“奴婢启奏信王殿下。在正月十五的后半夜,主子万岁爷升,升天了!”
朱由检悚然一惊,按照常理,皇帝驾崩,应该第一时间通知群臣,魏忠贤竟然封锁紫禁城。可见居心叵测。未来的皇帝对九千岁是越发忌惮,只是张恪交代过。他闭口不言。
魏忠贤也不知道信王什么心思,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启奏王爷,老奴之所以冒天下大不韪,封锁紫禁城。实在是因为陛下之死另有隐情?”
“什么?”朱由检不能不说话了。
“魏公公,你是说皇兄是被人害死的?”
魏忠贤一脸为难,还是勉强点头:“没错。”
“是什么人?”
“是,是皇后!”
“不可能!”朱由检一跃而起,谁陷害天启都有可能,唯独皇后,天仙一样儿的人,她怎么可能陷害天启?更何况天启活着她是皇后,天启死了她有什么好处。简直就是胡说八道!
看着朱由检骤然色变,老魏心里就一哆嗦,额角冒出了汗水。
“咳咳。王爷,魏公公是断然不会说谎的!”张恪这时候开口了,他的目光充满了坚定不移的味道。
“王爷,您还是听魏公公把话说完。”
在张恪的逼视之下,朱由检重新坐下。
魏忠贤磕了一个头,哭道:“王爷。老奴绝不是胡言乱语,主子自从王恭厂爆炸之后。惊吓过度,病体越发沉重,只是还能勉力支撑。只是正月十五的夜里,皇后前来探视,并说偶得仙丹一枚,能起死回生,陛下竟然同意服下,可是吃下了之后,当夜三更陛下口吐鲜血,人事不知,没等太医前来,就驾崩了!”
魏忠贤抹了抹眼泪,继续说道:“陛下突然驾崩,皇后又难逃干系,后宫无主,老奴实在是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下令暂时封闭紫禁城,等待王爷前来定夺。老奴一片忠心,天日可表,倘若王爷不信,老奴愿意撞死在龙床前。”
一面说着,一面磕头碰地,金砖上留下了狰狞的血迹。
魏忠贤卖力的表演,可是看在朱由检的眼里,根本就是鬼扯!
姑且不说张嫣会不会杀害天启,就说魏忠贤封闭紫禁城,根本没有通知朱由检,而且还下旨让他的侄子接管京营,若不是张恪出头,只怕此时朱由检还不知道宫中的情形。
朱由检有心发作,可是张恪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只能强压怒火。
“魏公公的忠心,孤王早就听王大伴说过,皇兄骤然驾崩,孤什么都不懂,接下来该如何是好,就听公公安排。”
看到朱由检这么窝囊,又放心了不少。摆平了未来的皇帝,只剩下张恪这么个刺头,他转向张恪,问道:“安东王以为该如何?”
张恪寻思一下,说道:“魏公公,恕小王直言,紫禁城一直封着也不好。当务之急是两件事,一是给陛下办理丧事,第二是筹备新君登基。至于陛下的死因,是不是暂时放一放。当然,并不是不追究,还都交给魏公公处置,王爷你看如何?”
朱由检急忙说道:“安东王所见甚是,皇兄虽然在位七年,但是重用贤良,内除奸党,外复辽东,英明睿智,果决圣断,应该立刻上庙号和谥号。”
此话一出,老魏也无从反驳,只能点头。皇帝的谥号必须由大学士和礼部拟定,魏忠贤也没法僭越,他只能下令,让魏广微和黄立极两位大学士,再加上礼部的尚书侍郎入宫。
……
没用多久,两位大学士带着人进来,见到天启的遗体,也是一般痛哭一场。只是哭得时候,他们偷眼看了看一旁的张恪,他面色如常,这帮人不由得放下心来。
看来不是鸿门宴,行了,就当是家里死了条狗,使劲哭吧!
天启要是知道这帮大臣的想法,只怕会气得爬起来挨个掐死他们。
好不容易哭得差不多,魏广微站起来,说道:“天大地大,都不如二礼为先,先定下大行皇帝的两号,诸位都有什么看法?”
宰辅到底和阉竖不同,魏忠贤盯着天启的死因不放,还封闭紫禁城,而两位阁老则是直奔主题,为大行皇帝盖棺定论,替新军筹备登基,如此看来,治国还真离不开这些文官。
礼部尚书吴志佳先说道:“陛下享国七年,天下垂拱而治,圣心机巧,善于木工,以臣之见,可用熹宗!”
熹,嬉戏玩闹,绝不是什么好词。分明就是说天启爱好木匠活,荒废国政,奸邪当道,如今又死的不明不白,才给了这么一个字。
张恪在一旁听着,忍不住扫了一眼龙床。在外人看来天启的确昏庸无道,可是张恪深知,正是这个看似荒唐的天子,小心翼翼维持着大明江山,无论是中原赈济灾民,清剿流寇,还是关外的大战,他都给予极大地支持。
假使天启能多活一些儿日子,大明或许还能维持。就算不免亡国,可是也不能亡在满清的手里。
张恪想到这里,说道:“小王虽然不懂礼法,可是身在辽东指挥作战,圣上无时无刻都在挂念战局,粮饷从未短缺,如今光复辽东,开疆拓土,先帝居功甚伟。况且在座诸公,皆是先帝旧臣,小王斗胆提议,庙号当用‘高宗’二字!”(未完待续)
第五百二十二章 一切为了皇上
别小看庙号和谥号,这代表着对天启在位七年的盖棺定论,也表明明王朝对这位天子的评价,推而广之,甚至关乎无数人的生死荣辱。
礼部尚书吴志佳提议用熹宗,嘲讽意味十足,他满以为天启在位宦官专权,无数清流被贬斥,朝政一团乱麻。朱由检作为天启的兄弟,应该与兄长做个彻底的切割,甚至全面否定天启,就像是对正德做的那样。
本以为把握十足的提议,可是张恪却横插一杠子,竟然建议用“高宗”,这是要把天启捧上天吗?一旦如此,新君登基之后,就只能在天启的框架之内,根本无从改革,想来信王朱由检素有贤名,绝不会听从武夫的胡说八道。
老夫也不和你争,就看新君怎么裁决吧!
哪知道朱由检听到张恪的建议,竟然抚掌叫好,赞同道:“安东王所言正和心意,皇兄在位虽然不久,可是重用魏公公,整饬军务,终有光复辽东之壮举。朕承袭皇兄遗泽,自应当兢兢业业,如履薄冰。”
吴志佳惊得嘴巴张老大,能放进去俩鸭蛋。
不是传闻信王和九千岁不和吗,怎么会大加赞许魏忠贤?看这个意思,老魏是又得到了新皇的宠幸,难道天启朝宦官专权的局面还要维持下去?
尚书大人一想到这里,浑身冒鸡皮疙瘩儿,甚至想到了致仕回家。
其他人没有搭理吴尚书。既然朱由检同意了庙号,大家也摸准了新君的心思,谥号就容易多了。最后用了黄立极提议的悊字。
两号商量好,剩下的就容易多了,捡好听的词往上堆砌就是了,最后定下了“熹宗达天阐道敦孝笃友章文襄武靖穆庄勤悊皇帝!”
张恪向着龙床意味深长看了看,心中叹道:“朱由校,或许你想过杀我,但是张某不是诛心之人。你的身后名张某尽力了!”
完成了两号,大家都长出一口气。可是突然之间,黄立极猛地惊呼,原来光顾着商量,竟然没有遗诏。这可不合规矩。
“元辅,按照规矩,圣躬不豫,阁老代为拟定遗诏。”
所谓遗诏,未必都是皇帝所写,很多都出自内阁大学士之手。为何大明皇帝能容忍这种红果果的矫诏行径呢?其实朱家人还没有爱新觉罗家那般无耻,他们也知道天下闹得不像样子,所谓遗诏,就是最后帮他们挽回失去的人心。让百姓对朱皇帝重新燃起希望。
魏广微也不客气,提起笔,运足气息。就要动笔写下至关重要的遗诏!
可是就在此时,魏忠贤突然站了出来。
“诸位,咱家这里有先帝遗诏,还请信王殿下,诸位阁老大臣接旨吧!”
什么!
在场众人都惊得面无人色,皇帝遗诏何等大事。岂是一个阉竖能随便鼓弄出来了的,你把满朝文武。把大明皇室当成了什么?
你魏忠贤到底是九千岁,还是一万一千岁?
还坐在椅子上的朱由检小脸通红,呼吸加重,拳头攥得紧紧的。他记着张恪的交代,正因为如此,他才答应给天启“高宗”的庙号,而且对魏忠贤一再示好,安抚。只是阉竖竟然不知好歹,还想着越俎代庖,把遗诏都包了,干脆把皇帝宝座都给了他就是!
朱由检缓缓从座位上起来,咬着牙齿就要发作!
“咳咳!”
张恪突然咳嗽了一声,抢在朱由检之前问道:“魏公公,遗诏关乎江山社稷,不能不仔细小心,还请公公把圣上立遗诏的过程说出来,可有什么证人在场,日后也好能够服众。”
魏忠贤心中早有腹案,急忙说道:“安东王提醒的是,是老奴糊涂了。先帝服药之后,口吐鲜血,已经没法提笔写字,只能口述,老奴代为写成。”
“公公可有证人?”
“有,当时先帝乳母客氏在场。”魏忠贤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头一阵阵发毛。
谁不知道客氏和他是対食的关系,穿一条裤子,根本没有作证的资格。最好的证人其实是皇后张嫣,只是奈何皇后曾经流产过,人人都说是客氏暗中动的手脚。
双方水火不同炉,魏忠贤为了获得客氏支持,不得不把毒死天启的罪名推到皇后身上,此时又哪能请皇后作证,因此只能让客氏充数。
“奴家见过信王殿下,见过诸位大人。”客氏缓缓施礼,就在过去的一天多,她水米没沾唇,整个人仿佛老了十几岁。在耳边总能听到天启的呼唤,闭上眼睛,就看到天启伸出血淋淋的双手抓向了她的脖子……
可是被折磨的几乎半疯,眼下还不得不硬撑着。
“皇爷身子不行的时候,奴婢和魏公公在一旁伺候着,皇爷交代了遗诏给魏公公,千真万确。”
骗鬼去吧!
在场没一个人信他们的鬼话,但是出乎预料,安东王张恪第一个跪在了地上。
“既然先帝留下遗诏,小王斗胆请信王殿下,还有诸位大臣跪领吧!”
朱由检脸上闪过一丝失望的神色,唯一能抗衡魏忠贤的人都退缩了,他还能如何,朱由检只能选择跪在地上。
“遗诏,与信王:朕不豫,皇位你做,一应礼仪遵照礼部安排行事,你要遵照司礼监并诸位辅臣教导辅佐,进学修德,选贤举能,保守帝业,中兴大明……安东王张恪忠勇过人,武略超群,理当重用,西南叛乱不定,着张恪率领义州兵两万,即刻南下,扫平狼烟……”
魏忠贤大声念着遗诏,跪在地上的人心里都骂开了娘!
自古以来,哪有如此荒唐的遗诏?
竟然让司礼监和阁老一起辅政,让太监做顾命大臣,还放在群臣前面。别忘了朱元璋可是定下祖制,太监不得干政。虽然老朱同志也没有严格遵守自己的规定,但是把太监提到顾命大臣的地位,还从没有过,这不是让大明重演汉唐的悲剧吗!
至于让张恪领兵去西南平叛,明摆着是把他赶出权力中心,日后朝堂只有魏忠贤一个霸主。大家伙的目光唰地都落在张恪身上,盼望着安东王能够雄起,对抗浊流。
哪知道张恪跪在地上,泪水涌动,哭拜于地:“臣领旨!”
魏忠贤看着张恪,突然嘴角露出了一丝得意,急忙说道:“还请陛下不要悲伤过度,老奴还要操持圣上小殓,暂且告退。”
魏忠贤一走,朱由检就像是要吃人一般,冲着张恪,低声咆哮道:“为什么,为什么?”
“陛下,臣之一切,都是为了皇上!”张恪坦然说道。(未完待续)
第五百二十三章 巅峰对决之奇兵
readx;天启死后将近两天时间,宫里终于白帆飘扬,哭声一片。而在这之前,未来的皇帝朱由检已经忧伤过度,退到偏殿休息。朱由检走了差不多一刻钟,安东王张恪和九千岁耳语几句,也走进了偏殿。
“为什么?”
朱由检第一句话就劈头盖脸问道,他实在是想不明白,魏忠贤假传遗诏,破坏祖制,大权独揽,这些张恪可以不在乎,可是在遗诏之中,竟然把张恪赶到西南去平叛,堂堂安东王,手握重兵的第一功臣,竟然轻易屈服在阉竖的面前,简直滑稽透顶!
或许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张恪和魏忠贤勾结起来,根本是在唱双簧,哄骗自己,想要把自己变成傀儡皇帝,甚至连皇兄都不如!
人的性格和早年经历有着绝对关系,朱由检的爹是悲催的光宗朱常洛,当爹尚且不能自保,何况当儿子的。
好不容易盼到父兄相继当皇帝,可是又赶上凶悍的九千岁把持朝政,可以说从懂事的那天起,朱由检就活在战战兢兢之中。
在这种环境之中,人往往容易多疑,偏听偏信,自卑又自负,看不清自己,有强烈的企图心,但是又不会把握分寸……
性格上的弱点在朱由检执政的十七年暴露无遗,直接将大明和他自己送上了绝路。眼下他就对张恪起了疑心,而且怀疑像是野草一般,疯狂滋长,不可抑制。
“安东王,孤把江山性命托付给你,你就是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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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报答孤吗?”
面对着暴怒的叱问,张恪颇有些唾面自干的架势,从桌案上拿起一杯茶,仰脖喝干了。
朱由检眼珠子几乎掉下来,自从进宫之后,他哭得嗓子冒烟,却连一点水都不敢喝,生怕遭了暗害,步天启的后尘,张恪竟敢大大方方喝水,莫非他真的和魏忠贤搅在一起?
“呵呵,陛下,您恐怕还不敢喝水吧,请陛下放心,宫中自有忠义之士,司礼监的张公公和洪公公早就安排了人手。您看这些茶杯没有,凡是杯口有细小的绿线,就能放心喝,若是没有,就不知道了。“
朱由检一听,急忙端起面前的茶杯,仔细观看,果然在杯口龙飞凤舞的地方,有一道极细极小的绿线。看到这里,朱由检慌乱的心突然安静不少。
“安东王,你,你是说宫里有咱们的人?”
张恪点头道:“陛下,若是宫里没有人,微臣就算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带陛下进来。”
每一次打仗之前,张恪都会让参谋反复推演,改朝换代比打仗还要凶险一万倍,张恪岂能不做好万全准备。
只不过他对朱由检也撒了谎,那些暗中保护张恪和朱由检的太监和宫女可不是张晔安排的。
早在天启登基的时候,张恪就知道老魏一定会掌权,内廷肯定要大肆招收太监。因此张恪就提前派人,收养了一大批的无名白。
所谓无名白就是切了一刀而没有被宫中选中的倒霉蛋。后
世对太监贬低到了无可附加的程度,实际有太监的时候,这还是一份铁饭碗,只要进宫就不愁吃喝,稍微混得好点,可以到处当监军、矿监、税监、河道、织造等等,要是祖坟冒青烟,进了司礼监,简直可以和大学士比肩。
很多走投无路的人没有葵花宝典的诱惑,毅然割一刀准备等着宫中选人。可是宫里十万太监,也不是什么人都要,结果就产生了一大帮无处可去的无名白。
张恪安排人手,暗中供应这帮人,等着老魏掌权,内廷补充血液的时候,全都送进了宫。
眼下宫里至少有两三千这样的小太监,他们地位不高,但是胜在耳目灵通,和宫外时刻保持联系。
魏忠贤封闭紫禁城,能挡得住满朝公卿大臣,唯独挡不住张恪的眼睛,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惜命的安东王也不会一头扎进来,当忠臣孝子。
朱由检眉头紧锁,疑惑地问道:“既然宫中有人,为何魏忠贤倒行逆施,安东王不能愤然一击,匡扶社稷呢?”
张恪深施一礼,说道:“陛下,能匡正社稷,重整乾坤的只有您一人而已!关口最急迫的就是让陛下尽快登基,成为九五至尊。魏阉矫诏也好,夺权也好,甚至贬斥微臣,全都不值一提,只要您登上了皇位,微臣哪怕受再多的委屈都无所谓。陛下,您可别忘了,此时紫禁城还被封锁着呢!”
说到动情之中,张恪眼圈发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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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水涌动,胸膛一起一伏,极为激动。
比张恪更激动的却是朱由检,他刚刚还在疑心张恪,听到这一番解释,顿时满天云彩都散了,剩下的只有感动。
没错,魏忠贤掌控着紫禁城,和他闹翻了,有性命之忧,甚至会影响登基。
张恪异乎寻常的顺从,都是为了保证朱由检的安全,为了他能够顺利登基,甚至连被赶到西南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怨言!古往今来,有哪位忠臣能做到这个地步?
以前还听信一些传言,说张恪有不臣之心,试问如此替皇家着想的大臣,能是奸贼吗?
朱由检倒地年轻,感到自己误会张恪,顿时眼中泪水涌动,哭了鼻子。
“安东王,你一片忠心,朕都看在眼里,可是照着眼前的情形,魏忠贤尽数把持内外大权,甚至把你也贬斥了。朕落到他的手里,岂不是傀儡皇帝,连性命都保不住吗?如此,朕做这个皇帝还有什么滋味啊!”
“呵呵,陛下不必担忧。”张恪瞬间变成了那个运筹帷幄的三军统帅。
“魏忠贤不过区区阉竖,作恶多端,岂能服众!宫里宫外,有多少忠良之人都不会允许他祸乱朝纲。只要陛下暂时顺从魏阉,哄骗他解除戒严,让群臣能够面见陛下,内外沟通,到时候一举拿下魏阉,弹指之间。”
张恪说的轻松,可是朱由检早就满脑子都是魏忠贤权势无双,爪牙众多,如今又握着天启遗诏,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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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不可战胜。
“唉,都是大明不幸,出此权奸。内廷厂卫都是他的爪牙,京营和兵部又握在手上,倘若连安东王也被赶走,试问天下,何人可以对付魏阉?”
看着朱由检可怜兮兮的小模样,张恪甚至有些钦佩九千岁了,当然也仅限于钦佩,该动手的时候张恪绝不会手软。
“陛下,虽然让臣去西南平叛,可是数万人马并非一天两天就能启程,粮草军需还要筹备,刀枪武器也要置办,臣至少能拖延一个月,在这一个月之间,只要陛下登基,一道命令,臣愿意做利剑,顷刻之间,消灭魏阉,还大明朗朗乾坤!”
“当真?”
朱由检激动地瞪大了眼睛,生怕张恪和他开玩笑。
“陛下,只要您正式登基,就能握住大义名分,正所谓名正言顺,一切宵小都不在话下。”
正在说话之间,突然外面变得乱哄哄起来,张恪和朱由检都闭了嘴,这时候魏广微从外面走了进来,只见他额头满是汗水。
“安东王,张公公死了。”
“哪个张公公?”张恪心头咯噔一声。
“还能是哪个张公公,自然是司礼监的掌印张晔,他听说圣上驾崩,哀痛过度,上吊殉主了!”
大家都是人精,就像是怀疑遗诏一样,张晔的死也让所有人怀疑。
按照所谓遗诏,是由司礼监辅政,按理说他魏忠贤不过是二号人物,正儿八经掌印的是张晔。可是如今张晔一死,再也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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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牵制魏忠贤,当真是好手段!
显然九千岁已经把葵花宝典修炼满级了,侍奉新君,铲除异己,两不耽误,照这个趋势下去,魏忠贤正朝着太上皇大步迈进。
“主子魏公公有事请旨。”外面传来李朝钦得意的声音。
朱由检顿时脸色一变,张晔死了,内廷全都魏忠贤的人,不由得朱由检不怕。
“陛下,千万忍耐!”张恪给了朱由检一个鼓励的眼神,朱由检咬着下嘴唇,点了点头,在魏广微的陪伴之下,重新回到了大殿。
……
正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天启驾崩的消息传开之后,按照规矩,百官三次上表劝进,新君“勉强”接受。经过内阁和礼部的商议,挑选了四天之后作为登基吉日。
一切都在紧锣密鼓之中,快速筹备着。
魏忠贤趁着张晔死掉,把内廷彻底清洗一遍,都换上了自己人,魏良卿也把京营拿在了手里,加上厂卫,甚至顺天府,全都换上了他的人马。
至此,京城都落入了魏忠贤的手里,面对他的一切举动,朱由检都保持空前的忍耐,一语不发,随便他折腾。
就这样,时间一点点到了正式登基的时候。
正月二十一,从一早上起来,朱由检就被官员和太监簇拥着先来拜天启的梓宫,接着是祭告列祖列宗,磕得头晕目眩之后,由魏忠贤带领,来到了中极殿,接受百官朝贺,宣布改元崇祯,在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声音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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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皇帝终于坐上了宝座。
接下来的日子分外难捱,好不容易等着一个月的国丧结束,崇祯就迫不及待地下达旨意,新朝的第一次早朝如期而至。
在京七品以上官员,不分文武,包括公侯在内,悉数天不亮聚集在午门之前,三三两两闲聊着。
就在所有人都赶来的时候,从大路上飞来几匹战马,大家向着马上的骑士看去,顿时一愣。
“他们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