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一章 决战时刻
伴随着鸡鸣,苏州城从睡梦中醒来,这些天来百姓们已经养成了习惯,早早前往粮行前面排队,生怕晚了一步,全家就要饿肚子。
当大家到了售粮点的时候,往常挂在旗杆上,写着“限售”两个字的木牌消失了,堆积如山的米面可以敞开购买。大家伙不由得欢呼雀跃起来,上了年纪的老太太双手合十,不停地念阿弥陀佛。
噩梦一般的日子总算是过去了,苏州城又要正常了!
带着美好的愿望,扛着一袋袋的粮食回家,头上是晴朗的日头,照得人人暖洋洋的,别提多舒服了。
……
“哼,一群愚夫蠢妇!”
茶楼雅间里面传来一阵轻蔑的冷笑,叶永鑫非常喜欢坐在茶楼的最高处,要的就是俯视苍生的感觉!
他确实有这个本钱,因为胜利已经不远了!
张恪查抄了徐家,只是要了十万石粮食,并没有进一步的行动。经过他们仔细分析,无外乎两个结论。
第一是张恪是个土包子,以为十万石粮食已经不少了,足以应付眼前的危局。取消限购,敞开卖粮就是证明。
第二是张恪不想得罪死大户,下手留情,给大家伙回旋的余地。
不论是哪个原因,都证明张恪还是个笨蛋,看不清楚形式的糊涂虫!
双方到了这个时候,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谁敢低估大户们的决心,就等着碰的头破血流吧!
叶永鑫看了半晌,收起小扇,微微一笑:“张大国公,要不了多久,你就会知道,谁才是江南真正的主人。走着瞧吧!”
果然,经过半个月的搏杀,大户们似乎已经看透了张恪的本事,他的确比寻常的大明官僚更精明,手段也更厉害。
不论是限购,还是果断查抄徐家,都让他们眼前一亮。可是黔驴技穷,江郎才尽,接下来就该看他们的表演了。
很快一封封密信从苏州送出去,从南直隶。到浙江等地,出现了疯狂的采购大军。他们挥舞着手里的银票,柴米油盐,绫罗绸缎,只要是生活必需品,他们就大肆的囤积。有多少买多少,运来多少要多少。
从各地来的商旅刚刚进入南直隶境内,货物就被抢购一空。价钱比寻常还高了两成,贩运的商人顿足捶胸。恨自己没有多运一点。
几天时间,粮食店没了粮食,绸缎庄没了绸缎,盐铺没了盐。凡是生活必需品,价钱都打着翻的往上涨。
不同于被张恪严格管制的苏州,松江,扬州。杭州等地官府基本上瘫痪了,只能眼睁睁看着物价飞涨,民不聊生。
百姓们怨声载道。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根本不清楚局面,物价就飞了起来,这也未免太坑人了!
吃不到食盐,力巴们无精打采,买不起粳米,小孩子只能啃硬面饼子,想要办喜事的新人跑遍了全城,竟然买不到丝绸红布……
凡此种种,不胜枚举,仿佛一夜回到了开国时,百姓们都仿佛陷入雾中,摸不清头脑。
周围的城市全都出现恐慌,这股强烈的惶恐自然又传回了苏州,而且势头比起上一次更加凶猛。
购买粮食的队伍再度排出去老长,徐家的十万石粮食撑了不到七天,就宣布告罄。随即又听说平辽公从军粮之中拿出了两万石,平抑粮价。
这已经是平辽公第三次动用军粮,百姓们除了感激国公爷爱民如子之外,更多的都是惶恐!
军粮能有多少,只怕要不了多久就没了。
苏州城中,再度上演总动员的戏码,家家户户都派出人手,加入抢购大军。这一次不光是粮食,其他一切日常必须的物资,什么油盐酱醋,布匹绸缎,笔墨纸砚,鸡鸭鱼肉,全都不放过!
百姓们就仿佛疯了一样,往日里要再三讨价还价的东西,现在眉头都不皱一下。银子在手里时间长了烫手,着了魔一般,必须早早花出去。
在百姓的背后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黑手,只要他们抢购什么,什么就上涨。
短短三天时间,原本压下去的粮价重新蹿起,黑市每石粮食一举突破十两大关,结果还是有价无市。
……
经历过粮食风暴的文人后来描写这段历史的时候,还心有余悸,全城的物价飞涨,寻常人家早就吃不起酒席,只能到街边小摊吃面条。而且吃的时候都要三口两口吃完,生怕价格又涨了。
谁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好好的物价为何会突然暴涨!每一个人就仿佛法场上的死刑犯,任凭刽子手随便刀砍斧剁,没有一点还手之力。甚至还不如死刑犯,因为老百姓们明知哄抢会抬高物价,制造更严重的恐慌,可是他们还是情不自禁的加入其中,让抢购浪潮一浪高过一浪,永远看不到劲头。
这场遍及江南的危机在后世的史书上每每提及,甚至被认为是中国社会从农业转向工业的标志。就是靠着这场危机,重塑了政府职能。流传两千年的秦制受到了最强烈的挑战,催生了全新的体制……
当然这些都是后人的总结,真正处在危机当中的人根本没有这么多想法,所有人的神经都绷紧,生怕出现一点纰漏,造成全盘皆输的悲剧。
“国公爷,数据统计出来了。”
唐光捧着一本账册,站在张恪面前,大声说道:“根据估计,最近十天之内,江南大户砸出来的银子有五百万两之巨,采购范围扩大到江西,湖广,福建,整个江南的物价都在快速上涨。诸如杭州,粮价已经超过了八两银子一石,松江更是达到了十两!”
张恪顿时皱起了眉头,按理说苏州才是风暴的中心,怎么其他地方涨得比苏州还快?
看出了张恪的疑惑,唐光急忙解释道:“国公爷,苏州城有您坐镇,加上官府全力控制。一切还算平稳。可是其他地方的官府见到物价上涨,以为有利可图,官吏不但不开放长平仓,还加入囤积居奇的行列,哄抬物价!”
“原来如此啊!”
别看今天闹得欢,小心将来拉清单!
“把参与囤积居奇的官吏都弄清楚,来日方长,咱们慢慢算账!”张恪冷笑一声,唐光不由得打了个冷颤,默默替那群不知死的鬼默哀了。
“国公爷。事到如今,我们是不是立刻售粮,平抑物价?”
“怎么?都准备妥当了?”
唐光说道:“第一批一百船粮食都在胶州湾,只要需要,很快就能运到江南。另外从台湾,南洋等地运来的粮食,最多十天,也能相继运到。全部加起来足有二百万石,足够把粮价打回原形了!”
能参与千年未有的粮食大战。唐光全身的细胞都透着兴奋,一直在等着大反攻,就像广宁大战一样,把敌人打得稀里哗啦。落花流水,跪在地上唱征服。那种畅快简直百倍于洞房花烛夜,人生有一次,就足以吹嘘一辈子了!
“不着急!”
张恪的话又让唐光的拳头砸在空气上。别提多郁闷了。
“国公爷,咱不带这样的,您还要玩到什么时候啊?”
“哈哈哈。前后加起来,江南的大户出的银子不过一千万了,远远没有到极限呢!现在是咱们手上有粮,心里不慌,何必着急呢!”张恪笑道:“传我的命令,粮食分批次运进苏州,每次不要超过一万石,其中一半从平价卖粮点售出,剩下的一半拿到黑市换银子。”
唐光的嘴瞬间涨得老大,都能塞进去一个鹅蛋。
在他的身后,方崇文更厉害,能塞两个!
他们只想到如何平抑物价,恢复秩序,可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位国公爷竟然不满足,他还想从危机之中大捞一笔。
两个人迅速开动脑筋,寻常一石粮食不过一二两银子,苏州城已经到了十两,还在飙涨。一石粮能卖出十石粮的价钱,来钱只怕比抢劫还容易!
那帮大户处心积虑,哄抬物价,可是他们的对手更狡诈一万倍,鹿死谁手,已经很明显了。
“国公爷,我们这就去安排!”
……
时间一天天过去,江南的物价风暴越来越严重,各地都出现了砸抢的现象,最惨的是嘉定,县衙都被放火烧了。告急的奏折一份接着一份,全都送到了京城。
可是朝廷正在恶斗,哪里有时间管江南的死活,只能盼着张恪和毛一鹭能够稳住大局。
百战百胜的平辽公这一次也遇到了麻烦,他用尽手段,左支右绌,仅仅能维持苏州的安稳。
一切的核心都在粮食上,每隔两三天,张恪就能搞到一点粮食,多则一两万石,少则几千石,有的是从山东运来的,有的是从乡下收购的,还有是剿匪弄到的,总而言之,粮食的来源五花八门。
总是在几乎撑不住的时候,粮食从天而降,给沸腾的大锅浇一勺凉水,稍稍降温之后,继续沸腾。
就好像风口之烛,每次几乎要熄灭,可是又顽强地撑住。那些暗中卯足劲头的人一次次失望,只好不停加大筹码,盼着张恪认输……
知府衙门的后院,戒备森严,张恪随着唐光进入了仓库,顿时眼前一片白茫茫的,几乎晃瞎眼睛。
一块块的银元宝堆在面前,好像是一座小山,散发着迷人的光芒。
唐光兴奋地说道:“眼下黑市的粮食涨到了二十二两,我们卖一石就赚二十两,这半个月,我们至少赚了三百万两,就像是做梦一样,钱也太好赚了!”
张恪蹲在地上,拿起一个元宝,掂量几下,笑道:“该醒醒了,明天十倍出货,决战的时候到了!”(未完待续。。)
...
第四百四十二章 疯狂抛售
程顺是高贵方的账房,从粮食大战开始,他就到处购买粮食,漕帮、粮商、大户,总之任何有粮食的都不放过,他的目标就是不让一粒粮食进入苏州。
疯狂的购买持续了一个月之久,从最初的亢奋,到了如今却疲惫不堪。原本估计张恪撑不过二十天,可是已经过了一个月,售粮点还有粮食,朝廷的粮食就像是海绵里的水,只要用力挤挤就能出来,看不到尽头。
越是拖延,对各个大户就越不利。毕竟谁家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这一个月,光是高家都烧了一百五十万两之巨。
最初粮食只有二三两银子,可是如今已经到了十几两。价钱翻了五倍之多!继续下去,真怕有一天高家的银子会断流,先垮下去。
程顺拖着疲惫的身体,从粮商洪家出来,兜里的银子又少了二十万两,这二十万两只是定金,保证洪家的十五万石粮食不卖给张恪而已。
“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程顺正在叹气,突然一匹马飞奔过来,马上的骑士见到程顺的马车,急忙跳了下来。
“程先生,老爷让小的来通知您。”
“什么事情?”
“您请看这个。”
程顺急忙接过来,展开一看,顿时眼睛就瞪圆了。
原来高贵方通过巡抚衙门的眼线得知,张恪把这些日子售粮的银子集中起来。分批从湖广的粮商手里采购了五十万石粮食,头一批二十万石已经运到了江南。
要是这批粮食进入苏州,危机顷刻解除。各个大户的投入完全打水漂不说,还会赔的倾家荡产。
因此当务之急,就是要把这批粮食截下来,万万不能运到苏州。
“快,快去码头!”
车夫狠抽大马,跑得马车都要飞起来,程顺浑身的骨头节生疼。可是他丝毫不敢怠慢。到了运河码头,上了高家的快船。立刻沿着运河北上,正好到了无锡。只见运河上出现数十艘船只,吃水极深,不用问一定是湖广来的粮船。
程顺急忙让手下人联系对方。双方约定在城中醉仙楼会面。
……
“程先生,你的来意我清楚,可是恕在下做不到。”
程顺皱着眉头,说道:“苏先生,我给出的价钱可高了一成啊!”
对面的小老头一脸的精明强干,微笑道:“程先生,你也是经商之人,咱们做买卖最讲究一个诚子。平辽公派人和我们商量妥了,四两银子一石粮。这可是前所未有的高价。我们答应把粮食运来,就不能中途反悔,我不能让几辈子的金字招牌砸在我的时候!”
“苏兄!”程顺焦急地说道:“你怎么如此顽固?张恪买粮。可没安好心啊!”
“笑话!”
苏泉山冷笑道:“真金白银的买粮食,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有什么没安好心的?”
“唉,我就和你实话实话了。”程顺道:“张恪是要收商税,你要是帮了他解决麻烦,让他站稳了脚跟。从此之后,江南的商人都要交税。推而广之。江西,福建,你们湖广也都跑不了。不看别的,就看咱们都是做生意的,你们就不能落井下石啊!”
“原来如此啊!”
苏泉山恍然大悟地笑道:“难怪你们疯了一样,哄抬物价,原来是想逼着张恪退缩,真是好手段,好本事!不过……小老儿可没有兴趣,这五十万石粮食,在湖广起运,不过一两八钱银子,到了苏州就是四两,一共算起来,少说百万两的赚头。老夫一辈子也没有赚过这么多钱,别说日后收商税,就算跳火坑,老夫也不会皱眉头!”
话说的斩钉截铁,把程顺一肚子话都堵了回去。
他低着头,心里不停思量,苏泉山就是要钱!
“好,苏老哥,在下不废话了,多少钱你能把粮转卖给我?”
“多少钱?你真想买?”
“嗯!”
“十两!”
“什么?”程顺一下子跳了起来,狮子大开口啊,比起卖给张恪的价钱,足足贵了一倍半,简直就是疯了!
“苏老哥,做生意可不能太贪了!”
“呵呵呵,老夫不是贪心,这里面有我们苏家几代经商的信誉,再有张恪不是寻常人物。那是堂堂国公爷,没有足够好处谁敢得罪他!再说了,苏州等地的粮价都突破二十两,听说都快三十两了,老夫只卖十两,你要是还嫌贵,我就只好卖给张恪了!”
“算你狠!”
程顺咬着牙,从怀里掏出一摞银票,拍在桌子上。
“这是一百万两,算是定金,你可要记住,绝对不能卖给张恪!”
苏泉山把银票接过来,全都是五千两一张,见票即兑,上面的印章一应俱全。
“嘿嘿嘿,程先生,这只是十万石的,还有四百万两呢?”
“你!”
程顺气得咬牙切齿,冷冷说道:“你还不信我们的信誉,江南十一家大户,岂会亏了你的银子!”
“呵呵,以往老夫是信的,可是你逼着老夫败坏信誉,从此之后,我就只认识银子!你要是不给足够了,恕老夫不能答应!”
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程顺简直要抓狂了。
“有你的,我这就去筹钱。”
程顺转身离开,他刚下醉仙楼,从挨着的雅间,包士卿笑眯眯走进来,和苏泉山两条狐狸笑得别提多开心了!
几乎与此同时,大量的粮食以各种名义进入江南,有的运到了杭州,有的运到了松江,有的是镇江、扬州。多则五万石,少则七八千石。整个江南都呈现疯狂的态势,不管粮食多少,全都一口气吞下。
黑市的粮食已经抄到了二十五两,还有价无市,一袋袋装的不是白花花的粮食,而是白花花的银子。
最初的哄抬物价是大户所为,现在中等商人都加入进来,疯狂买进。高贵方等十一个大户已经无法控制局面,骑虎难下,此时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停拿出银子,把粮价炒的更高……
“国公爷,大喜啊,我们已经抛售了八百万两的粮食,包士卿那边就拿下了五百万两!”方崇文看着一串串的数字,都有些头晕目眩,这帮大户还真有钱,简直就是富可敌国,不对,大明朝可没有他们富裕……
银子谁不爱,张恪呵呵笑道:“传我的命令,从苏州黑市开始,全力抛售,有多少卖多少,全力套现!”
“遵命!”方崇文激动着推下去。
此时满载粮食的大船正从长江口缓缓驶入,白茫茫的船帆遮天蔽日,煞是惊人!(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三章 崩盘和屈服
幽静的园林之中,各大家族再度聚集在一起,过去一个月之中,这十几个人指挥操纵着上千万的白银,调度江南各省的资源,翻云覆雨,为所欲为,愣是把粮价提高了十五倍。一度他们认为自己就是主宰,就是天上的神,什么狗屁朱皇帝,什么百战百胜的平辽公,全都要拜倒在银子的威力之下!
可是事到如今,自信正在一点点消失。
高贵方依旧坐在主位上,可是脸上全然没有了智珠在握的气度,脸色臭到极点。叶永鑫等人同样低着头,一语不发。
坐在最后的周家代表周治站了起来,犹豫半晌,说道:“高公,这几天我们周家拿出了八十万两,就在刚刚又支用了五十万两,加起来就一百三十万两……”
“怎么,很多吗?我们高家拿了三百多万两呢!”高贵方气呼呼说道。
“高先生,你们家底子厚,可是我们周家不行啊,周顺昌被抓了,丝绸作坊也被查封,这些银子已经掏空了家底,若是,若是……”
“你想怎样?”
周治咬咬牙,说道:“周家山穷水尽,恕不奉陪!”
啪!
高贵方猛地一拍桌子,眉头都立了起来,冷笑道:“想退出?当初一切喝血酒的时候,都是怎么说的?别忘了,事情是从你们周家引起的,你要退出,问问大家伙答应不答应!”
两个人吹胡子瞪眼。叶永鑫急忙站了起来,劝解道:“二位,都是自己人。不要自乱阵脚。”
说完之后,又看看高贵方,笑道:“高公,在下以为咱们的确要好好想想出了什么状况,从今天开始,突然多了好多粮食,我们手上的银子就像是流水一般。比起前段时间加起来花费的都多,实在是有些蹊跷。莫不是……”
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谁都明白,眼前的局根本是张恪设下的圈套,为的是引诱他们上当。自己挖坑自己跳。
每个人都眉头深锁,说实话,囤积居奇的事情他们都干过,可是如此大规模的哄抬物价,他们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张恪纵使再会打仗,可是他也不是神仙,能把他们玩弄于鼓掌之中,说死他们,也不会有人信啊!
“我明白了!”叶永鑫突然猛地一排大腿。大叫道:“诸位,你们说能不能是包士卿,这小子给张恪出谋划策!”
包士卿!
大家这才想起来。包家作为东南的新贵,的确是站在了张恪一边,可是包士卿有这么大的本事吗?同样让人怀疑。
高贵方坐在中间不停地搓手,半晌说道:“大家伙的担心都有道理,如今我们砸下去的银子超过一千五百万两,还有一大堆的欠账。如果再这么下去,只怕张恪没赶走。咱们先垮了。我看这样吧,咱们一边维持粮价,一边暗中出货。”
“出货?这些天不都是买进吗?”
“嗯,是出货!以现在的粮价,只要把粮食甩出去,我们至少能赚上千万两,就算打个对折,五百两也不是小数。”
叶永鑫率先点点头,拱手说道:“没错,见好就收吧!不过东南闹成了这个样子,肯定有不少人参奏张恪,他在江南也撑不了多久。”
众人的确都被涨价弄怕了,权衡再三,纷纷点头。
就在他们转身之际,突然程顺从外面慌里慌张跑进来。他浑身都是泥水,脑门也磕破了,脸上都是血迹,仿佛被狗咬了一样。
高贵方顿时瞪圆了眼睛,怒斥道:“成何体统!”
程顺不管责骂,扑通跪在地上,鼻涕眼泪都留下来了。
“东公,咱们上当了!”
轰!
一颗雷在众人中间炸响,所有人都脑袋晕晕的。高贵方身体一晃,急忙挺住了。
“说,到底怎么了?”
“是!”
程顺哆哆嗦嗦,从怀里掏出一把大米,捧过头顶。
“东公请看,这是从湖广商人苏泉山手里买来的大米。”
众人凑过来,把大米拿在手里,仔细看了又看,放在嘴里咬咬,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啊!
“怎么,难道米不好?”
程顺哭拜在地,红着眼睛解释道:“请仔细看,这些米粒更长更细,香味浓郁,不是江南的粳米,也不是湖广的米!”
很多人或许没注意过,虽然都是大米,可是不同地方,不同品种,米粒的形状是有差别的。在场众人没谁下过厨房,因此看不出来,程顺一提醒,大家这才注意。
“果然和平时吃的米不一样,这,这是哪里的?”
“东家,小的也不知道,可是小的敢断定,张恪弄到了全新的粮食来源,我们都不知道的来源。”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都陷入了惊骇之中,他们敢哄抬物价,就是吃准了能掌控所有粮食来源。
可是张恪要是有后手,他们的辛苦布置岂不是成了笑话!
“如果张恪有其他粮食来源,也就是说他早就能打压下去粮价,可是他迟迟没有出手!他究竟在想什么……”
叶永鑫自言自语,突然间小脸煞白煞白的,转眼之间,嘴唇都青紫起来,一个可怕的念头升起。
“难道张恪故意引诱我们上当,想一举全歼?”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傻了,尽管大家都觉得荒谬透顶,可是恐惧的念头却不可抑制地疯涨,霎时间,他们总算是体会到了这些天百姓的赶脚……
“高公,恕在下失陪,告辞了!”
周治转身就跑,大家谁不明白他是抢着去抛售粮食了。其他人一个脸色凝重,都想着逃跑。
高贵方猛地拦住了所有人,大声说道:“诸公。此事或许还有蹊跷,倘若是张恪随便弄些奇怪的大米,就把咱们都骗了,诸位不怕丢人吗?”
“这……”叶永鑫叹道:“兵不厌诈,张恪干得出来。”
“嗯!”高贵方脸色好了一点,说道:“大家听高某一言,先别急着抛售。等等情况!”
等,要等到什么时候!
众人迟疑半晌。也拿不准主意,只能勉强点头,聚会不欢而散。
……
阳光再度照亮人间,苏州的百姓习惯性地看看粮缸。然后摇摇头,抓起米袋子,再度三三两两奔向了平价售粮点。
限售持续了一个月,从最初的十天定量,降到七天,又降到五天,现在只有可怜的三天……
很多人家已经不敢吃干的,每天靠着稀粥度日子,小孩子饿得嗷嗷乱叫。可是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只能祈祷鬼日子赶快结束,别再凌迟大家的耐心了!
黑压压的人群挤在售粮点前面,往常这里有大量的士兵守卫。可是今天什么都没有,面前的木柜空空如也!
所有人都吓傻了,最可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难道朝廷也没有粮食了!
天崩地裂,世界一瞬间都黑了。
就在茫茫的黑幕之中,突然出现一丝光亮。有人拿着一张大红的告示,贴在了木牌上面。
“近日有粮百万石。陆续运抵苏州,请百姓各自回家,安心等待,很快就有粮食出售……”
“万岁!”
压抑的情绪瞬间爆发,所有人一遍一遍地盯着告示,生怕看错一个字。
“粮食,有粮食了!”
四五十岁的人竟然像孩子一样,高兴地流出眼泪,大家又蹦又跳,重新活了过来。他们纷纷向家里跑,急匆匆把好消息告诉家里人……
城西的土地庙是苏州城中最大的黑市,这些天来不断有人在这里售粮,也有各方的牛鬼蛇神,把粮食悄悄买走,
从昨天夜里,土地庙上演了一场精彩的大戏。
两个从广东来的商人率先抛售粮食,先是五千石,然后是一万石,一万石的抛售,最初苏州的商人毫不犹豫,立刻接盘,大家只看到一箱箱的已经不是银子,而是银票!向流水一样,快速花出去。
到了后半夜,更加精彩了,又陆续来了几个京城商人和四川商人,他们操着南腔北调,同样都是来卖粮,数额之大,更是超越前者。
江南十一个大户兜里的银票也越来越少,就在黎明时分,苏州的粮价终于到了最高点,黑市五千石以上的粮食达到了十八两银子,而零售价格也突破了三十两,到了三十一两五钱!
历史将记住这个数字,苏州,乃至大明有史以来最高的粮价!
就连天明时分,大批粮食运进苏州的消息传出,粮价应声跌落,瞬间到了二十五两,接下来又有人说是官府放出来的假消息,粮价再度攀升,到了二十八两。
可是已经没人买粮,都在犹豫之中,临近中午时分,庞大的船队出现在运河之上,堆积如山的粮食,在百姓众目睽睽之下搬运到城里。
二十五两
二十两
十八两
十二两
八两
五两
……
一天不到的时间,苏州城的粮价一泻千里,就像当初疯狂炒作一般,降价则是更加疯狂,苏州城瞬间粮食遍地,却没有人购买。就算是家里没粮,也先忍一忍,等着粮价说不定会更低。
“总算是结束了!”
唐光和方崇文伸了伸懒腰,骨头节噼里啪啦作响,这半个月来,他们最多一天睡两个时辰不到,昼夜苦熬。粮价回落,他们趴在桌子上就睡过去了。
张恪带着笑容,走出了阴暗的书房,抬头看去,阳光分外充足。
“哈哈哈,胜利的滋味真是太好了!”
张恪转身去卧房,后面有人大声喊道:“国公爷,江南的十一家大户代表求见。”
“让他们跪着去,本爵要好好睡一觉!”(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四章 我是来立规矩的
“驾,驾!”
两百多匹战马快速奔腾,马背上的骑士戴着大号的斗笠,身上披着黑色的披风,佩刀悬剑,奔驰起来,杀气腾腾。沿途的商旅百姓看到,全都躲得老远,生怕惹上麻烦。
“启禀王公公,十三爷,前面十里就是苏州境内了。”
“哦!”
为首的人勒住战马,摘下头上的斗笠,露出一张疲惫的面孔,他正是司礼监的秉笔王体乾。在他的身旁,马背上坐着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刚刚出正月,天气还十分寒冷,他却只穿着一层单衣,十分雄壮。
“十三,你说咱们该怎么办?”
卓十三苦笑一声:“王公公,在下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两个人相对无言,全都傻了眼。
原来苏州闹粮食危机,波及到其他州府省份,消息早就传到了京城。偏巧正赶上魏忠贤大肆收拾东林党,谁都知道东林党的大本营在东南,看到这些奏折的第一时间,魏忠贤只当是东林党闹事,来一个围魏救赵。
老魏连看都懒得看,直接扔进了废纸堆。
可是渐渐的奏折越来越多,锦衣卫的密报,南京镇守太监的亲笔信,都想魏忠贤反应一个要命的事实,东南已经大乱了!
若是粮食危机持续,百姓暴乱在即,到时候生灵涂炭,烽火四起,后果不堪设想!
大明朝如今已经满头包。到处都是乱子,唯独东南还算平静,而且每年数百万石的漕粮。供应着京城和九边的消耗。
唯一的一块乐土也闹腾起来,漕运断绝,到时候大明朝真的没救了。
老魏苦思了大半夜,他是真后悔,一时的愤怒就让张恪去了江南。平辽公折腾的本事人所共知,江南闹到了现在的样子,一点不意外啊!
“我怎么这么糊涂啊!”
魏忠贤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子。可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张恪可不是好对付的。当初费尽心思让人家南下对付东林党,现在又要他回来,不拿出诚意,是万万做不到的!
到了这时候。魏忠贤也明白了,难怪皇帝都防着武将,却放心大胆给文官和太监的权力,这帮人不论有多大的权柄,想拿下都是一道圣旨的事情。而张恪这种拥兵自重的家伙,却要费一番心思。
思量再三,老魏让王体乾和卓十三跑一趟,劝说张恪会师,朝廷以犒劳将士的名义。给辽东发五十万两银子,二十万石粮食,就算是辛苦费。
王体乾和卓十三领命之后。一刻不停,连官船也不坐了,直接骑马南下。
可是他们再快,也没有东南的局势演变的快,等到他们到了南直隶,正好赶上粮价暴跌。
路过镇江的时候。大市口早上粮价还是十八两银子,可是听说苏州粮价暴跌。中午就到了十两,等到他们离开,已经到了六两。
西津渡排满了倾家荡产的投机商人,在百姓的唾骂声中,他们一个个跳进了水里。
王体乾长叹一声:“咱家虽然不明白怎么回事,可是看样子平辽公又赢了!”
卓十三心里暗暗高兴,他还记得,当初张恪不过是落魄的小书生,转眼几年的时间,不光封爵拜帅,毙杀十万建奴,斩杀老酋,更是呼风唤雨,只手力压江南的大户。这才是大丈夫该有的作为,痛快!太痛快了!
“王公公,您老见识得对,既然平辽公赢了,就不能按照魏公公交代的劝他回去了。现在江南物价暴跌,乱成一团麻,恐怕除了平辽公,没有人能控制住局面。不如咱们来个先斩后奏,就说奉命协助平辽公清查江南不法商人,追究哄抬物价的黑手!”
王体乾眉头一皱,他当然知道魏忠贤和东林正在鏖战,江南又是东林的大本营。要是能和张恪一起联手,把江南的大户一网打尽,上面只会欢喜。
“好,这帮人也该教训教训了,李实李公公被他吓得疯了,咱家替他报仇了!”
王体乾狰狞地吼道:“孩儿们,把衣服都换了,打出钦差的仪仗,随咱家进苏州!”
……
苏州知府衙门,后院的花厅,一个高大的年轻人,穿着蓝布直裰,腰上系着羊脂玉带,脸上带着温润和煦的笑容,就仿佛寻常的书生,温润如玉,谦谦君子。
在他面前跪着的一帮人,可没有一个敢如此想,眼前这家伙就是魔鬼,彻头彻尾疯狂的魔鬼!
想想这一个多月,他竟然顶着几十万人挨饿,江南千万生灵随时作乱的风险,进行一场狂赌!
最要命的是这家伙顶着天下第一名将的光环,手上有十万精兵。人们常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可是这位明明穿着皮靴子,却冲到泥水里,杀个七进七出,究竟图什么啊!
“诸位,为了对付你们,本爵从辽东抽出五十万石粮食,从日本和朝鲜买了一百万石,又从南洋诸国弄到了八十万石。为了这些粮食,动员战船千艘,士兵数万。不瞒你们说,为了运粮食,有十多艘船只沉在大海之中,我的部下死了几十个人!”
张恪话语之中,透着强烈的寒意,在场的众人忍不住哆嗦起来,生怕这位国公爷会暴起,把他们都给咔嚓了!
“小人们有罪!”高贵方和叶永鑫领头喊道,砰砰磕头,也不怕脑袋磕傻了。
“国公爷,我等已经是倾家荡产,还请国公爷赏赐一条活路吧!若是国公爷不解气,把我等千刀万剐也可以,只要放过家里面老少。他们虽然是家里人,可是并不参与经商,多数都是耕读传家,世代读书的良善之人,不要被我们这些不肖子孙牵连了,呜呜呜……”、
十几个大老爷们跪在地上,一面磕头,一面痛哭,不停地哀求。
张恪冷冷一笑,轻蔑地说道:“就凭你们能扛得起罪责吗?若是没有家族在背后撑着,你们经商能一帆风顺,肆无忌惮,能动用一两千万银子,和本爵作对?再有,你们赚了钱,难道都是自己花了,家里就没占到便宜?”
一句句就像是带毒的刀子,狠狠扎在众人的心头,把他们戳的遍体鳞伤,哑口无言。
“再告诉你们一件事,宫里的秉笔王体乾已经到了苏州,不用本爵动手,有一帮人想活剥了你们!”
这帮人吓得浑身乱抖,冷汗流成河。
张恪突然冷笑道:“本爵其实不想杀人,我是来立规矩的,只要你们听话,就有一条活路!”(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五章 买下江南(上)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带着挨刀的感觉很不好,可是伸头一刀,缩头还是一刀,那就更糟糕了。
在场的十一大家族,为了哄抬粮价,他们几乎把所有江南的粮食都买到了手里,当然,相当一部分只是交了一点定金,没有付全款。
如今粮价崩塌,就算卖光了他们的家产,也没法拿出后续款项,唯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赖账!
对于大明的商人来说,你可以骗,也可以诈,唯独不能赖!
商人重信,没有了信义,谁还敢和你做生意。事到如今,高贵方、叶永鑫等人最大的对头已经不是张恪,而是那些曾经被他们压制下去的其他大族豪商。这帮人一定不会放过天赐良机,往死里整!
就像是狮群一样,老的狮王衰朽了,受伤了,新的雄狮就会趁虚而入,取而代之。
偏巧这个时候,京城东林党势力土崩瓦解,他们又失去了朝廷的庇护,就像是一群羔羊,周围全是呲着牙,伸着爪子的野兽,琢磨着从哪里下手呢!
叶永鑫年纪轻轻,脑筋转得最快,他跪爬半步,说道:“国公爷,小的十分后悔,自己有眼无珠,冒犯国公爷,简直罪该万死!倘若国公爷能网开一面,小的,还,还有叶家愿意追随国公爷鞍前马后,绝对没有二话!”
张恪微笑着摆摆手,好整以暇坐在太师椅上。笑道:“本爵不是要收小弟,也不需要你们追随。本爵只是想构建一套全新的秩序,一套你我大家都能接受的秩序!”
“不管国公爷想干什么。小人绝对服从!”叶永鑫猛地磕头。
高贵方迟疑一下,随即也磕头说道:“没错,小人也愿意服从!”
其他各家都知道情况不妙,若是张恪不出手救他们,衙门外面的那些债主就能把他们撕碎了。众人只能砰砰磕头,向张恪讨饶。
“事情很简单,本爵到江南。就是想收取商税,你们只要答应交税。一切好说。”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拿不到主意。
“怎么。到了如今,还善财难舍吗?”张恪的眉头瞬间立起。
“小人们不敢!”叶永鑫解释道:“国公爷,小人和您说实话,别看我们名义上不交税,可是实际上上下打点的花销一点不少!下至微末小吏,上至巡抚部堂,甚至是宫里,层层分润,我们能吃到的只是小头儿。”
“没错!”最后的徐中良也说道:“国公爷。倘若增加商税,朝廷要收一两银子,到了我们身上。就可能变成五两,十两,这个口子一开,小的们就算是有通天的本事,也保证倾家荡产,万无幸理!”
张恪没有说话。其他人似乎得到了鼓励,纷纷诉苦水。把朝廷的官吏从上到下,骂了一个遍儿!
在大明这个人治的等级社会当中,有很多你想象不到的成本。比如你经商发财,就要乡里修桥补路,这叫做造福桑梓,就要给家族建学堂,资助读书人,这叫做重视教育。逢年过节,祭祀祖先神灵,你也要出钱。每逢地方遭遇灾难,更要大出血,不然就是为富不仁。
如此一来,虽然看似没有税赋压力,但是层层盘剥,人人贪墨,消耗的成本是非常惊人的。再加上致富之后,又普遍购买土地,囤积田产,这些大户并没有多于的银子去投资兴业,更遑论走入资本时代!
张恪当然清楚时代的大势,他之所以在江南花费这么多功夫,绝不是贪图一点钱粮人才,而是有更大的图谋。
“嗯,你们说的都有道理,不过……也都是屁话!”张恪骂道:“你们就是制度的受益者,每年几百万两银子流入手中,江山虽然姓朱,但是你们就是江南呼风唤雨的土皇帝,看谁不顺眼,就能弄掉谁,当然——本爵除外!”
高贵方,叶永鑫等人被说的战战兢兢,不敢反驳一句。
“诸位,从这场风波当中,你们该吸取教训,过去的那一套,根本行不通!”
“敢问国公爷,是哪一套?”
“就是官商勾结,就是依附在士绅集团身上!耕读传家,以末敛财,以本守家,几乎所有大明士绅都是这个想法。经营工商赚钱了,然后让自己的后辈读书,甚至去资助其他读书人,一旦这些读书人考中科举,得到朝廷的特权,他们再反过头庇护你们的产业。然后有了官吏撑腰,放开胆子去兼并土地,变成超大型地主。不同家族发迹的顺序可能不同,但是到最后,就是两条根基,一个大脑,左腿工商,右腿田产,上面顶着高官。你们这些姓氏,几乎都有部堂一级的人物庇护,本爵说的没错吧!”
张恪几句话,把士绅集团的情况解构的一清二楚。在场众人更是心里明白,只是他们想不明白,千百年来都是如此,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维系这个体系的核心,就是特权!士大夫的特权!可是你们想过没有,官员会不断洗牌,一代人倒下去,一代新人就上来。随着官员不断变换,家族也就不管起起落落,不过无论怎么变化,都是一锅肉,不过在不停重分而已,你们见过哪个家族能长盛不衰呢?再有,权力总归有大小,就拿本爵来说吧!”
张恪玩味地一笑:“本爵现在就可以把你们都砍了头,家产都充公,保证江南的百姓会给本爵送万民伞,你们信不信?”
信!能不信吗!
粮价飞涨的一个月,已经不知道得罪了多少百姓,有多少人想喝他们的血,吃他们的肉!
“国公爷,您说得太对了,每一句都说到心坎儿上了,可是几千年来,都是如此,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不是!”叶永鑫哭诉道。
“也对,也不对!”张恪微微一笑:“如果放在开国之初,你们能动用上千万两的银子吗?”
高贵方摇摇头:“不能,国初金银极少,官员贪污六十两就要扒皮萱草。最近几十年,西洋商人越发多了,他们带着整船整船的金银前来,换取茶叶丝绸,我们手上的银子就多了起来。”
“嗯,还没糊涂死!”
被一个比儿子还小的家伙教训得像是孙子,高贵方实在是欲哭无泪,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生气。
张恪没搭理他,而是叹道:“如今的时代的确不同了,西洋人开启大航海时代,他们把世界连成一体,商贸空前繁荣,数以亿计的金银流入。作为商人,你们手上拥有空前巨额的财富,能够呼风唤雨,为所欲为。可是与此同时,你们的政治地位卑下,不得不寄希望于官僚士大夫保护,千万身家,靠着别人升迁荣辱,会安全吗?”
在场众人都是聪明绝顶的家伙,他们从张恪的话里渐渐品味出不同寻常的意味。
经济巨人,政治侏儒,就是真实的写照。
试想,若是张恪不打经济战,而是直接抄家灭门,虽然不见得把大家都一网打尽,可是谁又有对抗的本钱呢!
想到这里,大家伙似乎不那么怨恨张恪了。
“你们眼下的处境就像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却手上握着足以杀人的利刃,不出问题才怪呢!”
叶永鑫猛地打了个冷颤,急忙磕头:“国公爷,您说的都是金玉良言,小人受益匪浅。想必您一定有了解决办法,我等洗耳恭听。”
“是啊,是啊,国公爷,我们都服气了,您就开恩告诉我们吧!”
“粮食危机闹到了一半,我们也不知道怎么收手,骑虎难下啊。”
……
“很简单,还是两个字:交税!”张恪仿佛拿着棒棒糖,引诱小朋友的坏叔叔一般,笑着说道:“你们只要缴纳税赋,官员的俸禄是你们出的,军队的粮饷是你们出的,正所谓吃着谁的向着谁,这些力量自然会保护你们。比起你们指望着一两个官员,要好得太多,安稳的太多。”
“这……国公爷,您这话有道理,可是万一官员不守规矩,拿了钱不干事呢?”
“那就要找一个守规矩的官员,帮你们把制度建起来,运行下去,言尽于此,你们决定吧。”张恪说完之后,负手而立,仰望着即将坠落的日头。
一片耀眼的红霞,半个天空都染了血!
十几位大户代表,互相交换眼神。情况再明白不过了,张恪说得对,要是向以往那样依附权力,他们的代言人已经倒下去了。又出了如此大的纰漏,对他们来说,就是死路一条。
唯有指望着张恪,倘若真能建立起他所说的秩序。
只凭着正常交税,就能得到保护,绝对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大家点点头,一起跪倒,郑重磕头,请国公爷收下我们的膝盖,额不,是忠诚!
“呵呵,都起来吧!”张恪笑得比晚霞都灿烂,总算是把这些狡猾如狐,胆大包天的家伙收服了,大动作这才开始!
“从前我们是对手,如今是同盟!本爵心里高兴啊!”张恪一摆手,笑道:“来人,准备酒席。当初我在天妃宫宴请诸位,你们都舍不得来,如今可要不醉不归啊!”
高贵方等人羞得满脸通红,他们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做牵着不走打着倒退。
“国公爷,从今往后,您的话就是圣旨,小人们绝对服从!”(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六章 买下江南(下)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张恪放下了手里的酒杯。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见到国公爷放下杯子,其他人都吓得急忙停下来,唯有坐在最后的徐中良嘴里塞个丸子,不上不下,憋得脸都红了。
周围几个人暗暗鄙视,心说好歹是大族出身,什么没吃过,至于这么丢人吗!徐中良眼泪都快出来了,这几天他一直被关在大牢里,每天两个饼子一碗刷锅水,都快淡出鸟了。要是你们也在大牢里待过,保证更加不堪。
好在张恪化解了他的尴尬,笑道:“大家随意,不用拘谨。”
徐中良如蒙大赦,急忙三口两口把丸子吞了,长v,w@.c£om长出口气。
“诸位,你们答应了收税的事情,不过眼前的麻烦还没有解决。苏州,乃至江南经此大劫,必定民生凋敝,市场崩毁,总要重新恢复秩序,天堂一般的地方要是凋敝下去,本爵也心有不安。再有,你们这段时间,借了不少银子,也欠了一堆债,怕是有些人不会放过,继续穷追不舍,大家商议一下,拿出个解决的办法吧!”
此话一出,在场不少人脸上都热辣辣的。
没错,这一个多月的剧烈变化,不光是十一大家族元气大伤,更要命的是大量的中小商人,他们脑袋一热,就加入其中,结果弄得倾家荡产,投河上吊的人不在少数。
数之不尽的商铺破产,百姓兜里的银子也被榨干了。保守估计,江南的商业至少倒退五年。
更加要命的是原本朝廷对商业没有什么管理,全靠着商人自觉形成的行业规范,因此信誉就是商人的生命。(800小说网 Www.800Book.Net 提供Txt免费下载)粮食大战闹腾到现在,商人的信誉已经破产,百姓对他们怨恨无比,。
张恪说把他们都砍了老百姓只会拍手称快,这话一点都不假!
如何能起死回生。摆脱眼前的危局,让在座的众人全都愁白了头,饶是经商多年,一时也想不到好主意。
酒桌上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大家唉声叹气,拿不出主意。
张恪嘴角含笑,微微招手,方崇文从回廊迈步走了过来。到了酒席前,给张恪见礼,对这些大家族的人他根本不假辞色。
“眼下是百姓穷困。商铺倒闭,作坊停业,百业萧条,要想恢复过来,就必须重拾信心。有人花钱,有人生产,让社会重新运转起来。”
方崇文说完,在座众人不由得点点头,可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究竟什么才是突破口啊!
张恪微笑道:“诸位,本爵刚刚上奏朝廷,请求在松江开辟市舶司。准许对外贸易。”
市舶司!
三个字不由得让人倒吸一口冷气,所谓市舶司,就是对外出口的管理机构。大明从朱元璋施行海禁,到朱棣七下西洋。其后海禁是断断续续,时而严厉,时而松懈。
一直到万历的老爹隆庆即位。高拱张居正等务实能干的官员在朝,确定开海,地址就选在福建月港。
其实从地理位置来看,月港并非最佳选择,偏远,闭塞,港口条件差,不过这也体现了明朝矛盾的心里,对开放犹犹豫豫,拿捏不定。
张恪早就清楚,最佳的开放地点就是位于长江口的松江,也就是后世的上海!南北向,这里是海岸线的中点,东西向,是长江的入海口,占据着江海的便利。
而且周围的府县物产丰饶,丝绸、棉布、瓷器、茶叶,数量惊人,若是在松江设立市舶司,准许物资出海,规模必定是月港的十倍,百倍!
张恪笑着说道:“只要市舶司设立,你们手上的纺织作坊,瓷器茶叶必定大量外销,价格飞速上涨,身家大为不同。那些追讨债务的大户士绅也会有求于你们,债务的事情就好解决。作坊运作起来,工人就有了收入,他们就会购买商品物资,去酒馆茶肆消费。另外海外的商人也会进来,商业自然繁荣起来。要不了多久,粮食危机的打击就会快速过去,而且,凭着江南的富庶,本爵相信很快会有更大的繁荣!”
一番话热情洋溢,鼓动的大家心潮澎湃,脸涨得通红。
高贵方此时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嘴巴子,早知道张恪如此开明,竟然要开海,给大家伙这么大的好处。当初就该去天妃宫赴宴,和这位国公爷好好商量一番。何至于弄出什么粮食危机,惹出了一屁股麻烦!
他带头起身,跪在张恪面前,恭恭敬敬磕头说道:“国公爷,神机妙算,天下无双,以德报怨,救我等与水火之中,小人们感恩戴德,永世不忘!”
“感恩戴德,永世不忘!”
……
光是武力的征服没用,利益的连接才是最牢靠的。毫无疑问,市舶司已经把张恪和他们紧紧绑在一起,成为牢固的命运共同体。
心腹大患解决,大家推杯换盏,喝得别提多高兴了,一直到了傍晚时分,才各自散去。
第二天,就有一个消息传开,辽东银行提供一千万两贷款,缓解江南大户的困难。与此同时,原本的江南十一家,拉来包士卿,共同成立江南银行,接受一千万贷款,并且宣布承担大户的所有债务。
经济的危机都出自信心,虽然不知道江南银行是什么玩意,可是动辄一千万的资金,还是让所有人都生出了强烈的信心。
成立之后的江南银行,一面派出代表,和所有欠款的大户商谈还账的方式。另外一面,他们开始果断收购一切产业。
瓷窑、作坊、船厂、家具厂、茶叶庄、酒店、客栈、会馆,总而言之,一切有价值的东西都在他们收购之列。
无数的人商人手里挥着银票,疯狂抢购。很多损失惨重的商人根本来不及反应,他们正犹豫要不要跳楼,看到了真金白银,果断同意。
就这样,经过了半个月的时间,采购才缓和下来。
另一个更加震撼的消息传来,应天巡抚毛一鹭领衔,江南官吏士绅名流,一千多人,联名上奏,请求在松江开辟市舶司,准许向外洋出售货物,恢复江南生机。
直到此时,所有人才恍然大悟!
原本那些追着讨债的人全都变了主意,改为追着入股,大有不答应我就死在面前的架势。
就在他们祈求分一杯羹的时候,张恪已经面对着厚厚的清单流口水了,没错,就是流口水!
不用笑话他,换成任何人面对着江南三成的财富,只会更加不堪……江南已经被张恪买到了手里!(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八章 团结对外
春风送暖,寒冬消散,天启五年的春天格外灿烂!
在经过一场前所未有的粮食危机之后,一条条有利工商发展的好消息不断传来。
江南银行建立,市舶司筹建,平辽公张恪宣布直接在江南采购军粮物资,巡抚毛一鹭准备整修道路,疏浚河道,为商旅往来提供便利。
商人们没有傻子,以往朝廷征税只是从他们身上割肉,他们自然不干。可是张恪的所作所为,令他们耳目一新。
不管是商人有多大本事,基础建设必须朝廷来做。倘若征收上来的商税都用在该用的地方,未尝不可……
大家的心态悄然变化,对于大名鼎鼎的平辽公就更加好奇。
三月三,国公爷要在知府衙门摆宴,约请商人大户前去赴宴。相比上次天妃宫酒宴,这一次是江南震动,稍微有头有脸的都想挤进去。
知府衙门把酒席数量从最初的五十桌愣是提升到一百五十桌,可还是供不应求。无数人打破了头,甚至黑市上有人开价,一张请柬一千两银子!
就算如此高价,可还是有价无市。握着请柬的人都知道,他们手上的是分明是一个金饭碗。
倘若真的开海,无穷无尽的市场就摆在眼前,只要能搭上顺风车,日后就等着数钱吧……
到了酒宴的正日子,早早就人捧着请帖前来,除了苏州。还有临近的杭州,镇江,应天等地之外。山东的,福建的,浙江的,江西的,湖广的,甚至还有一帮山西人,大家伙操着南腔北调。聚集在知府衙门的后花园,高谈阔论。
花园的布置都是包士卿一手操办的。由于人员太多,原有的空地肯定不够,他把假山,水池周围都开辟出来。因势利导,摆满了桌子。阳春三月,微风和煦,水清草绿,别有一番情趣。而且看似随意的摆设,打破了等级,让大家伙能够更加轻松的谈论。
穿着纱衣的妙龄少女宛如蝴蝶一般,不停飞舞,给客人倒茶添水。众人都在等着平辽公的到来。
此时张恪正在知府衙门的书房。有十几个人正在两旁陪坐,其中有毛一鹭、包士卿、方崇文、高贵方、叶永鑫等,此外还有几个新人。张恪的姐夫邓文通,明汝新,还有刚刚从金州赶来的吴伯岩。
众人将书房挤得满满堂堂,好不热闹。
邓文通率先说道:“永贞,没想到真让你做成了,我听说你要在松江开市舶司。可是吓了一大跳啊!要说起来,海禁时开时关。都避不开祖制两个字!奈何,奈何!只是这一次开海,可有万全之策?”
实则邓文通早就和张恪谈了三天三夜,把问题早就说清楚了,他无非是给张恪说话的由头而已!
“呵呵,我哪有什么高招,所仰赖的就是大家伙通力合作而已!”张恪笑道:“以往的市舶司就是朝廷一言堂,说设就设,说取消也是一句话。这次的市舶司则不同,首先市舶司要兼具征税职能,在松江府专门划出区域,给市舶司配属海陆两军!”
张恪说着,看了一眼吴伯岩和明汝新,笑着向大家说道:“吴总兵是我的爱将,出生入死,屡立大功。这次我向朝廷保举他,出任南直隶总兵,所辖部众一万两千人,戍守苏州和松江两地。”
吴伯岩冲着大家伙呲着白牙,笑道:“多蒙国公爷抬举,可是伯岩心里明白,我就是给大家伙当看门护院的恶犬,谁敢动市舶司一根毫毛,不管是红毛罗刹,还是天王老子,我都不客气!国公爷文韬武略,以德服人,我吴伯岩只会以猛服人。谁都要小心着,千万别撞在我的手里!”
杀气腾腾,这份自信让大家伙心中凛然,真是张恪带出来的虎狼之师,不可小觑啊!
张恪微笑着点点头,江南是重中之重,他又怎么会不派枪兵猛将呢!
“哈哈哈,吴总兵说得很好,一万两千陆军就是保护大家的安全。可是光当缩头乌龟不成,还要积极进取!明汝新!”
“末将在!”
“我已经上书朝廷,提拔你为参将,水师提督。你的使命就是精炼水兵,打击海盗,保护商路,务必是海面畅通,商船往来畅行无阻,你可有把握?”
“没有!”
很干脆的回答,在场众人差点内伤了!心说国公爷说得慷慨激昂,你这么泄气,不怕让国公爷把你砍了!
张恪倒是没有生气,而是问道:“为何没有把握?”
“启禀国公爷,海战不同陆战,以少胜多的例子少之又少。特别是如今海船大量装备火炮,接舷战已经落伍,变成了离着几百步大炮对轰。结果就是大船胜小船,炮多胜炮少,训练精良胜训练恶劣!”
明汝新总结道:“卑职力所能及的只是训练和战场指挥,至于船和大炮,卑职没有办法,故此不敢给国公爷打包票。”
“哈哈哈,我算是听明白了,明将军是要船要炮,简单说就是要钱啊!”毛一鹭笑道。
张恪点头说道:“海军发展的确不易,眼下金州水师能拿得出手的几艘船都是从西洋人手里买来的,说来惭愧,国初的时候,郑和船队七下西洋,雄霸海上,我们这些后辈子孙真给祖宗丢人啊!”
听着张恪的叹息,众人默默无语。
邓文通沉吟半晌,说道:“往事不堪回事了,来日可追。我提议日后市舶司收入要提两成用来发展水师,船只军民两用,可以用来运输货物,保证不赔钱。至于暂时么,我提议发行一百五十万的水师债券,用来建造船只火炮。”
听着邓文通的话,大家都觉得荒谬,军队是朝廷的事情,怎么可以发行债券,向商人借钱呢?可是邓文通说起来却理所当然,丝毫没有迟疑,显然已经酝酿很久了。
这时候张恪面色严峻,说道:“想必大家心里都有念头,朝廷多取一分,你们就少拿一分,两者是竞争关系,因此拼命腐蚀官员,钻朝廷的空子,能少缴税就少缴,最好一毛钱都不交。”
众人被说得脸上通红,不敢反驳。
“以往或许是对的,可是如今大航海时代开启了,西洋人能漂洋过海,满世界做生意,他们的商人远远比不上你们的实力,所仰赖的就是国家支撑。而你们凭着一家一户,怎么和一个国家争锋,南洋海面,我们的船只渐渐绝迹,也就不足为奇了!”
“我们现在需要的是团结一致,共同对外,大家以为如何?”(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九章 新时代
清明刚过,王体乾再度领着人赶到了苏州,一个半月,两度往来,奔驰几千里。小说△↗,..差点把王体乾的裤裆磨漏了,养尊处优的司礼大太监可是受了罪。
不过王体乾却是甘之如饴,天底下最大的肥缺就在向他招手……
张恪和东南官员士绅的奏折先后送到了京城,异口同声要求开辟市舶司,同西洋直接贸易。
这可是天大的事情,开海之后,夷人涌入怎么办?百姓一心经商,没人种田怎么办?不法商人勾结海匪,祸乱沿海又怎么办……
放在以往,光是这些争论就足以吵上几年,没完没了,反反复复,就是没有一个人肯认真研究,开海究竟是好是坏,所谓清流只会本能地反对一切变革,一脑袋孔孟之道,顽固的像石头。
好在眼下这个关口太好了,魏忠贤收拾了东林党,朝堂为之一清。
而且老魏还不罢手,又着手让人修《三朝要典》,主要是对梃击、红丸、移宫三大案进行重新定性。东林党就是靠着这三大案,打击异己,把自己塑造成皇帝的保护者,抢夺定策之功,从而一举把持朝政。
老魏要彻底解决东林党,就要打碎他们头上的光环,把定策之功废掉,因此才让顾秉谦领衔,修订《三朝要典》。
其中梃击案,就是发生在万历四十三年,有一个叫张差的人,拿着木棒闯进太子寝宫,打伤守门太监,原本是归罪于郑贵妃,认为是她派人暗杀太子。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而新的说法是,万历虽然没有尽快册立太子,但是对朱常洛关爱有加,并不可能让一个疯癫的人去刺杀皇子。
至于红丸案,也就是朱常洛在临死前服用了下面进献的丹丸。结果暴毙。东林党当时将矛头指向首辅方从哲,指责他弑杀君父,逼方从哲下台。
不管如何,堂堂大明天子,竟然死于服用的丹药,即位一个月,暴毙而亡,绝对是天大的丑闻。
因此新的说法则是东林党人穿凿附会,诬陷方从哲,用心不良。
最后则是移宫案。也就是朱常洛死后,留下心爱的李选侍居住乾清宫,辅佐年幼的天启。可是东林党认为李选侍非常危险,甚至有成为武则天乱政的能力,因此杨涟等人将李选侍赶走。
在新的说法之中,则是认为移宫并不困难,是东林党故意把事情闹得复杂,就是为了加重李选侍饿过错,从而提升东林党的拥戴之功
……
苏州知府衙门。张恪靠在躺椅上面,惬意地摇着。
在身旁沈青烟拿着邸报,清脆地念着朝廷上下的大小新闻,当念道修订《三朝药典》的时候。不由得停了下来。
“永贞,刚刚几年的时间,怎么来了这么大的转弯啊?当时我还记得,京里乱哄哄的。各种流言蜚语漫天。不说别的,万历皇爷不喜欢先帝,这是人所共知的事情。怎么现在又改成父慈子孝了?”
“呵呵呵,先帝即位的时候,我也在京城,是非对错,已经不重要了!”张恪叹口气,笑道:“几年前圣上刚刚即位,还没有从丧父之痛缓过来,一个战战兢兢的新君,迫切需要证明自己的合法性,因此才会容忍东林党污蔑万历,污蔑郑贵妃和李选侍,借以强调自己的正统性。可是如今五年过去了,陛下坐稳了位置,学会了用皇帝的视角看问题,没有了仇恨,没有了恐惧,他要维护的是皇家的体统!”
“体统?”沈青烟拧着眉问道。
“你想想,一个疯癫的人去宫里刺杀太子,把紫禁城当成了什么,菜市场吗?父子相残,还是母子相残?放在普通人家,还嫌丢人呢!先帝是圣上的父亲,即位一个月丧命,就说他是误服了红丸,暴毙而亡。这不是说先帝不得好死吗!至于移宫案的时候,杨涟更是把李选侍比作武则天,试问李选侍若是武则天,当今岂不是李治吗?”
张恪轻蔑地笑道:“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东林党当初为了抢夺定策之功,大肆宣扬,已经算是过分了!结果还不知道收敛,一味用来陷害对手!他们这是消费皇家的丑事,龙有逆鳞,触之即死,等圣上想明白了,就是东林党倒霉的时候!”
沈青烟错愕半晌,才恍然大悟。
“是有道理啊,永贞,没看出来,你把人心琢磨的这么透彻!”
“那还用说,不然我如何领兵打仗,如何驯服东南啊!”张恪臭屁地说道。
沈青烟白了他一眼,娇笑道:“永贞,既然你这么有本事,你怕不怕触犯皇上的逆鳞啊?”
张恪突然伸出大手,抓住了沈青烟的玉手,笑道:“你想不想我碰碰逆鳞啊?”
“当然不想了,人家还盼着和你天长地久呢!”沈青烟细如蚊讷地说道,小脸红扑扑的,煞是可爱。
“哈哈哈,晚了,青烟我已经碰了!”
“啊!”
邸报哗啦落地,沈青烟顿时吓呆了,乜呆呆盯着张恪,眼中升起一团水雾,急得几乎哭出来,皇帝在她的心中,那可是金口玉言,一言九鼎的半神啊,尊贵的不得了!
“永贞,你别吓我啊?”
张恪看着佳人惊恐,从躺椅上做起,顺势抱住她的肩头,嘴唇贴在耳边,轻声笑道:“傻丫头,我和东林党的那些傻缺不一样。皇上想要砍我的头,只可惜他没有那把刀子!”
……
四月初八,黄道吉日,也是松江市舶司的开埠大典。平辽公张恪,新任苏杭织造太监,总览江南税务内廷大铛王体乾,应天巡抚毛一鹭,松江知府邓文通……
一干要员,外加各路豪商大户,士绅名流,总计数千人,一起站在崭新的市舶司衙门之前。
面前就是黄浦江,宽阔的江面上白帆成片,一眼望不到尽头,好似海上长城一般,天空无数飞鸟掠过,平添无数喜气。
码头之上,除了大明各地的商人,还有金发碧眼的西洋人,裹着头巾的阿拉伯人,以及比碳还黑的非洲人,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临近午时,只听到一声大喊:
“吉时,到!!”
“哈哈哈,王公公,咱们一起揭幕吧!”
“敢不从命!”
几个人一同拉着红绸子,轻轻一扯,几个铁画银钩的大字出现在面前。
“松江市舶司官署!”
阳光照射之下,金光灿灿,分外耀眼。天朝上国,终于赶上了时代的末班车,开始追击西方的脚步……(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一章 我的地盘我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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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嚯,好气派啊,市舶司比起京里的六部衙门还要广阔,还要富丽堂皇啊!”王体乾由衷称赞道。
的确,为了建市舶司,各家都出了血本,用最好的料,请最好的工匠。至于衙门的图纸,则是聘请了二百位书画大家,参考江南的园林衙门,博采众长,突出市舶司的功能和特色,最终由张恪敲定的。
一走进去,金丝楠木的柱子,散发着淡淡的黄晕,雕梁画栋,花鸟虫鱼,无一不美。信步走来,仿佛园林博物馆一般。能在这里面办公,就算是不要工钱也值得!光是情趣神韵,就足以让人整天晕乎乎的,心旷神怡,忘乎所以!
走进来的官员和商人无不赞叹,至于那些西洋人,则是彻底傻了。他们走的不是普通的回廊,而是通往上帝殿堂的道路,柱子上挂着的山水画作,地上摆着的青瓷花瓶,树干上裹着的绫罗绸缎,精美苏绣……
每一样都让他们垂涎三尺,哈喇子满地。
西洋人不讲究含蓄,也不怕丢人,一路上大呼小叫,上蹿下跳,甚至有人趴在地上,亲吻瓷器,弄得侍从哭笑不得。
……
“王公公,俗话说人要衣装,佛要金装。非是我佛喜欢金银,而是百姓喜好金银啊!”
王体乾看了看西洋人的丑态百出的样子,顿时心有戚戚焉,伸出大拇指,笑道:“国公爷高见,这帮西洋土包子衣兜里都是银子,不把他们驯服了,怎么往外掏银子!”
两个人有说有笑,到了正堂,坐在紫檀的太师椅上,有侍女急忙奉上刚刚采摘的明前,艳丽的茶汤,醉人的味道,王体乾闻了一闻,顿时叹道:“果然是好茶,好茶啊!相比起来,宫里的都要逊色不少,咱家能到江南,真是享福了。”
坐在张恪下手的方崇文突然笑道:“王公公,宫里什么没有?天底下最好的东西,都要奉养圣上,您又是宫里大红人,什么没见过?”
“呵呵,这是外行话啊!”
王体乾叹口气,笑道:“宫里规矩大,谁都知道。就拿着茶叶来说,各地贡茶不下几十种之多,自然不乏好东西。可是呢,要是捡最好的给万岁爷,主子喝习惯了,突然没有,就有人要倒霉,轻者打屁股,重者就要掉脑袋!伺候皇上久了,大家伙都明白一个理儿,不能给皇上吃最好的,也不能给他用最好的。主子尚且如此,咱家这些在司礼监的,也不能欺君不是。说到底啊,要想享福,就要外放,不论是监军镇守,还是织造提举,都能享福,回到宫里,反倒要夹起尾巴了!”
这一番道理说完,大家伙顿时不胜唏嘘,想想皇帝也够可怜的,名义是九五之尊,上天之子。可是手下人真要铁了心欺骗他,他就什么都别想知道。
别人只当王体乾是随口一说,而张恪却听出了一丝弦外之音。
很显然派王体乾南下,一来是监督织造局和征税,隐含的意思就是制衡监督,避免市舶司都落到张恪手里。
可是王体乾也不是傻瓜,他见识了张恪的手段,就凭他想和张恪争,随时都会被捏死,比起一只臭虫都不如。
他此时说到欺瞒皇上,又说外放才能享福,分明是待价而沽啊!
想到这里,张恪微然一笑,从袖子里掏出一份文书,送到了王体乾的面前。
“公公,这是江南银行半成的干股,就算是一点见面礼,另外王公公还可以指派一人作为江南商会的董事。”
王体乾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多少军国大事在他面前,也没有皱眉过。可是面对着这份文书,他彻底歇菜了,手指不停地颤抖。
江南银行原始股本就超过千万两,最近又大肆收购,加上拥有特许的报税权力。每年赚取的银子至少上千万两,半成干股,兑换成利润,每年就是五十万两!多少官员贪一辈子,也未必有这么多!
至于江南商会那就更了不得了,不同于以往的以地域为纽带的商帮会馆,江南商会在创办宗旨里面明白写着维护商人利益,促进工商业发展。简单地说,这是一个有明确政治诉求的商人联盟。
以往商人只能通过依附官僚,靠着士绅帮他们说话,而有了江南商会,商人则是完全独立出来,对于士农工商的等级发起强烈的冲锋。
刚刚成立,就受到各方的追捧,二十五个董事名额,更是让无数人抢破了头,人脑袋打成了狗脑袋。
要是顶着董事的名号,在江南经商,绝对无往而不利。张恪给了一个名额,王体乾等于是多了一只下金蛋的母鸡。
“国公爷,大恩不言谢,从此之后,咱们就是一家人,只要咱家能帮上忙的,绝不皱眉头!”
张恪满意地点点头,众人约谈越高兴。远在京城的天启和魏忠贤要是知道他们寄予厚望的王体乾,刚到江南就叛变了,绝对能吐血三升而亡!
略微坐了一会儿,张恪就带着大家伙往外面走。
邓文通笑着解释道:“市舶司是收取关税的地方,另外左边是天朝拍卖行,负责登记展示商品,洽谈交易。在右边是江南银行,交易转账,扣除税赋,全都在银行进行,省去了拿着大量现金的麻烦。”
“嗯,邓知府心思细腻,设计巧妙,佩服佩服啊!”王体乾笑道。
邓文通连忙说不敢,笑道:“公公,咱们先去拍卖行看看,那里可有天南地北,各地的商品。”
“好,正要见识一番。”
众人走出市舶司,往左边一拐,就到了一处面积十倍于市舶司的庞大建筑群。里面分成大大小小,几十个展馆,有的按照两京一十三省的地域划分,里面展示各省特产。还有专门的瓷器厅,茶叶厅,丝绸厅等等。最为特别的是还有五个展厅留给了西洋认。
凡是前来交易的商人,先经过市舶司登记,然后进入天朝拍卖行,展览交易。谈成意向之后,前往市舶司,说明交易内容,并且填好纳税清单。拿着这些再去江南银行,付款纳税,最后拿着银行单据前去提货,确认无误之后,就可以扬帆出海,运输到海外。
同样,西洋认运来的东西也要先行登记,然后展示售出,从银行提取现金。
整个交易过程,全都有人监督。
比如大明商人前来登记,要交由市舶司大致估价,保证货物质量。交易之后,若是交货出现差错,市舶司也会介入。
除此之外,江南商会还安排了专门人手,帮着货比三家,还提供各地最新的物价信息。
以往西洋商人最怕的就是买到假货,由于私下交易,错了就是错了,根本没法挽回。另外带着整船的现银交易,就算是好人看了也会起歹心,风险实在是太大。
如今有了市舶司,一切都解决了。
从海外带来的银子一上岸就可以先存进江南银行,确保绝对安全。想要购买东西,直接去天朝拍卖行。
可以在大厅告示板上写好自己想要的商品以及大致的价钱,有人觉得合适,就会主动前来交易。
还可以找到牙人,让他们帮着联系物美价廉的商品。
如果没有明确目标,也可逛逛各个展厅,随意挑选喜欢的东西。如果您怕麻烦,更可以把一切都委托商会办理,只要付出一些费用即刻。
对于海外商人简直就是天大的福音,他们到了市舶司,就如鱼得水,高兴的发疯。
有两个裹着头巾的商人刚刚从丝绸厅出来,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花。突然他们看到了展厅门口,有两排穿着各式绸缎衣服的年轻女子,婷婷而立。
十几岁,不到二十的年纪,身量高挑,清秀可人。尤其是面庞白皙红润,吹弹可破。穿着一身秀丽典雅的服装,站在那里,就仿佛天下的仙女一般。
这些商人也是当地的豪强巨富,身边女人众多,可是他们不得不承认,眼前的东方女人绝对是最特殊,最令人心动的一群。
看那个鼻子,那个眼睛,如同牛奶一般的肤色,简直比起他们国家的公主还要典雅高贵。
“多,多少,钱!”
一个大胡子商人操着僵硬的语言问道。
侍从顿时一愣,急忙问道:“先生,您是问丝绸?请进屋子吧!”
“不!”他狂暴地喝道:“我,我要她,她们,多少钱?”
这家伙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毛茸茸的爪子,向着女孩子抓去。这些女孩子都是特别聘请,来展示丝绸的。被一群人不停看着,已经让她们放心乱跳。结果竟然有如此不知廉耻的家伙,她们又羞又愤,纷纷怒目而视。
“哈哈哈,我喜欢,一万两,额不,十万两,十万两一个,有多少要多少。我要把她们卖到大马士革,不管是国王还是富翁,都会被她们迷倒的!”
说着,大胡子猛地向前一扑,好像大狗熊,两只爪子抓向了最近的一个女人。
就在此时,突然大胡子觉得脖子一紧,接着有人用力,他的身体就摔了出去。大胡子痛叫连声,猛地抬头,只见一位身着紫蟒的年轻人,站在一群人中间,鹤立鸡群,威风凛凛。
“我,有的是钱,女人,我要买女人!”
“你记住了,大明卖丝绸、买瓷器,就是不卖女人!你要是再敢无礼冒犯天朝子民,本爵杀无赦!”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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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二章 意外收获
readx;大胡子被张恪杀气腾腾的话,吓得倒退两步,可是他又不甘心,东方女子清丽的身影已经在脑袋里生根,发芽疯狂滋长,让他不由得疯狂起来。追莽荒纪,还得上眼快。
“阁下,我是奥斯曼帝国亲王的仆人,拥有庞大的船队和无尽的财富。一百万两!我愿意出一百万两,只要一个东方女人,回去之后,我会立刻赶走所有的妻子,只宠爱她一个人,还请您成全!”
周围的人都目瞪口呆,心说这家伙还真下血本啊!一百万两银子,都能做百十个金人。更何况人家又是亲王的仆人,宰相门前七品官,给亲王办事更差不了。
毛一鹭嘴角抽动两下,建议道:“国公爷,我看此人出于志诚,更何况我大明天朝乃礼仪之邦,向来好客,不如……”
“不如怎样?”张恪突然像是暴怒的狮子,大喝断喝一声,吓得毛一鹭一缩脖子。
“不如请,请国公爷决断,下官没有意见。”
“哼!”张恪哼了一声,锐利的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没有人敢和他对视,一个个深深低下了头。
“今天是正式开海的吉日,本爵在这里定一条铁律,我大明是天朝上国,每个子民都是无价之宝,严禁卖与外人!别说是亲王的奴仆,就算是他们的亲王来了,也绝对不行!”
“你们所有办差的人都把胸膛给本爵挺起来,这是大明的地盘,天朝热情好客不假,可是对待恶客从来不会手软。来人!”
“是!”
顿时涌出来十几个士兵,拱手行礼。
张恪一指大胡子,说道:“把他叉出去,戴枷三天示众,以儆效尤!告诉所有的夷人商贾,我的地盘我做主,谁敢坏了大明的规矩,绝不姑息!带走!”
士兵们不由分说。将大胡子拖到了外面,立刻上了八十斤的大枷,任凭他如何哀嚎,都没有一点作用。在众目睽睽之下。仿佛一个小丑,被人指指点点。
“我等拜谢国公爷天恩!”
就在大胡子被拖走的一刹那,那些个女孩子纷纷拜倒在地,泣不成声。
“你们都起来吧,以后遇到敢骚扰你们的。立刻招呼卫兵,不用客气。”
“是,奴家记住了!”
处理了此事,张恪继续饶有兴趣的往里面走,看着各个省份的商品,不时点头称赞。他的身后王体乾却眉头紧锁,一脸的愁云。
“国公爷,您爱民如子,天下皆知,可是咱家以为是不是不该太过了?”
“王公公。你是觉得本爵处理的过分啦?”
“不敢不敢,只是咱家觉着刚刚开业的好时候,远来是客,教训几句就可以了,何必放在外面示众。要是其他夷人看到了,岂不会兔死狐悲,到时候都不来市舶司,岂不是损失太大了?为了一个女人,不值得啊!”
张恪回头看了看,随行的众人都露出了赞同的神情。顿时没来由的一阵火气。中原王朝一直以来,对待四夷都算是宽厚,每次朝贡团带着一点土特产,就换回去一堆金银丝绸。价值几倍之多,弄得很多小国把朝贡当成生意做。更加可恨的是朝贡团一路上吃吃喝喝,玩玩闹闹,祸害无数老百姓。
可是沿途官员都因为远来是客,睁一眼闭一只眼,宁可让自己的百姓吃亏。也不敢为难外人,让夷人气焰更加嚣张。甚至在嘉靖二年,发生了日本两拨朝贡团大打出手,结果杀了大明的官员,抢掠沿途百姓的争贡闹剧。
而更加可悲的是堂堂天朝,竟然不去惩罚闹事的日本人,反而认为乱子是因为市舶司而起,竟然停了市舶司,最后倭乱越来越大,绵延整个嘉靖朝,要不是有戚继光等一干名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平定倭寇呢!
“诸位,市舶司能吸引夷人前来,靠的是我大明丰饶的物产,不是女人!想要获得别人尊重,是做事有理有据有节,不是当烂好人!对于夷人,不能只是施恩,还要高悬利刃,敢犯我大明,虽远必诛!拿出天朝的气魄,不要怕夷人闹事,有万千将士,有亿兆黎庶作为你们的后盾,不要丢了天朝的脸!”
张恪又说道:“开海之后,就好比房门打开了,清风会进来,苍蝇蚊子也会进来。有苍蝇蚊子没什么可怕的,打死就是了。要是因为害怕苍蝇蚊子,就把门关上,躲在屋子里不出来,那是缩头乌龟,是窝囊废!”
说实话,很多大明的官员就是不自信,他们担心海外夷人会借机登陆大明,会不停闹事,让他们不厌其烦。
如今开海之后,各国商人涌入,不少人心里都存着担忧惶恐。可是经过张恪的几句话,不少人都低下了头,仔细寻思。
的确,既然自诩天朝,应该是夷人怕我们,为什么我们要怕西洋认!汉唐盛世,万国来朝,那时候的国人有这么卑微怯懦吗!
以往是朝廷不管用,可是如今呢,有一万二千精锐陆军,有长江水师坐镇,还有强大的义州兵撑腰,放手去做就是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拿出点爷们的胆气,别让人瞧扁了!
想到这里,邓文通,方崇文等人一起站出来,热血沸腾,脸上涨得通红。
“请国公爷放心,我等定然不卑不亢,对待夷人和我大明子民,全都一视同仁,不管谁犯了王法,绝不姑息,绝不畏缩!”
“好,说得好,市舶司以往时断时续,就是因为没有规矩,你们必须引以为戒!”
平辽公惩罚了一个西夷商人,没有重罚,只是戴枷三天而已!可是这个消息却传播得超乎想象,几天之间,就传遍了江南。
尤其是普通百姓,听到张恪不在乎一百万两的高价,说出大明不卖女人的话,几乎落泪。
多少年了,历来官员都视百姓为草芥,可以随便戕害。总算是有一个人站了出来,把百姓看得比银子更重!
难怪那么多士兵愿意替平辽公出生入死,血战沙场,就算是换成大家伙,也不会皱眉头。跟着这样的人,哪怕是战死也值得了!
东南再度刮起了一股“张恪热”,而伴随着这股热情,江南银行,松江市舶司,苏松等处衙门招聘人员的消息也传开了。
老百姓不知道别的,可是都知道这是国公爷的产业,能考进去,就是替国公爷办事,一霎时间,报考者无计其数,愣是逼着张恪临时加开了上百个报名点,才算勉强应付热情的百姓。(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三章 刺
按照张恪的规定,市舶司把关严厉,半个月时间,处罚五个西洋商人,还挫败一次海盗偷袭,砍了十几颗脑袋。
如此霹雳手段之下,市舶司的生意非但没有收到影响,反而更加兴旺,尤其是西洋商人,更是络绎不绝,甚至连原本大明圈定的福建月港都变得冷清下来,大量商人北上松江,在新成立的上海县大肆圈地,抢占先机。
所以会如此,道理非常简单,那就是市舶司一视同仁,处置西洋商人的同时,对大明的商人约束同样严格。连续七次处罚以次充好,欺诈顾客的现象,并且将涉案的商人张榜公告。
这一招可太厉害了,商人讲究的就是信用二字,一旦被人知道有欺诈行为,等于是砸了招牌,基本宣告退出江南的商业。
如此作为,对所有商人都是强有力的震慑,一边西洋人不敢撒野,一边大明的商人不再欺诈,松江市舶司的交易量成倍疯涨。一个月时间,订单已经突破了二百万,看样子到年底,至少能达到两千万。
光是关税一项,就有一百万之巨,最重要的会带动作坊发展,增加织工队伍,而工匠又会增加消费,促进经济繁荣。
保守估计,松江和苏州等地商业税收一年会突破五百万两!!
一府胜过一国!
不是亲身参与其中,打死他都不会相信市舶司竟然有如此威力!
当然市舶司的业务越来越多。需要的人手也在不断激增,必须要有一个高效廉洁的行政团队,才能保证市舶司的平稳发展。
大量招募人才的工作已经纳入了日程。新任松江知府兼市舶司提举邓文通带着招募人才的细则,找到了张恪。
“姐夫,这段日子怎么样?”张恪一边啃着桃子,一边含混不清地说道。
“哎,没法像永贞一样潇洒自在啊!”邓文通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面,笑道:“就是一个字:累!不过累得舒坦,累得有道理!不瞒永贞说。我感觉咱们在做一件前所未有的大事,只要成功了。必定名留青史,哪怕再累,也心甘情愿啊!”
“呵呵,姐夫高见。只是你要学会把工作给他们下面的人做。不要怕捅娄子,也不怕出问题。现在刚刚起步,还容易调整。以我的估计,几年时间,市舶司,江南银行的交易量就会达到几亿两,甚至十几亿两,到时候一个小错误就会造成不可弥补的后果。”
张恪说这话可不是信口雌黄,他所处的大航海时代。西方发掘了几乎无限的金银,拥有强悍的购买力。而大明由于海禁,丝绸瓷器的产能一直处在压抑状态。
市舶司开了一个口子。简直干柴烈火,西门庆碰上潘金莲,一发不可收拾!
“姐夫,三五年之内,要锻炼出一支强有力的官僚队伍,可不容易啊!”
“呵呵呵。永贞,这你就多虑了。大明朝什么都不多,唯独喜欢做官的人不少。江南又是文风鼎盛之地,落魄的秀才童生一大堆,只要给他们机会,就会一窝蜂涌进来。”
张恪顿时挺直了身体,格外感兴趣,他深信一点,只要用对了人,才是办大事的第一要义。
他没法长时间留在江南,因此东南必须用绝对心腹,还要胆大心细,能够独当一面。因此陆军给了智勇双全,又绝对忠心耿耿的吴伯岩。水师方面则是给了骄傲不逊,本事出众的明汝新。至于姐夫邓文通更是金融奇才,又有行政经验,这三个人组合在一起,别管朝廷施展什么手段,都别想把市舶司夺走。
上面的人安排好了,下面就要招揽足够的办事人员,把所有机构充实起来。
“姐夫,人才招募重中之重,我赖在江南,迟迟不走,就是想等着招募完成。江南书生虽多,可是一肚子四书五经的腐儒一点用处没有,不光没用,还会坏事,你可要把好关才行!”
“哈哈哈!永贞,你这是看不起读书人啊,姐夫肚子里也都是四书五经!”
“你和他们不一样,能看透废两改元,姐夫可是当世大才。”
“不敢当,不敢当啊!”邓文通脸色严肃,笑道:“江南书生虽然多,也有不少腐儒,可是实干人才更多,只是以往没有发掘而已!”
邓文通当即把这段日子观察结果向张恪说起来。
江南文风鼎盛,不说家家读书,差不多一半的家庭都会让孩子念书识字。有几十万,上百万的读书人,可是朝廷会试三年才一次,录取不过三四百人,可谓是九牛一毛。
不说进士,就连普通的举人,甚至秀才,都是千中选一,万中选一,有人从十几岁,考到孙子都十几岁,也未必靠的是秀才。
除了一些死心眼的,家庭条件优渥,会一直考下去。大多数人都会给自己留条后路,最常见的就是去私塾教书。
除此之外,读书人还有学习记账算数,诉讼文书,天文历法,官府公文等等,做账房先生,代理诉讼,帮着选黄道吉日,主持婚丧嫁娶,还有人侥幸考入官府,成为六房小吏。
还有更为牛叉的,人家不屑于八股取士,满腹经纶,一肚子主意,给官员充当幕僚文胆,出谋划策,运筹帷幄。其中佼佼者就是绍兴师爷,那可是名震天下!
后世总是批判八股文,其实说白了不就是八个对偶句吗,就算到了后世高考国考,文章依旧是八股的路数,无他,阅卷容易耳!要不然你写四句诗,别人写八百字文章,怎么平定高低啊?
在张恪看来。八股取士最大的问题就是录取太少了,白白让大量人才流失,而且写好一篇八股文需要想当高的能力。往往会忽视其他才能,结果就可能录取一堆高分低能的家伙!
这次江南考试征才,张恪给了指导思想,考试内容从宽从简,而录取人数要尽可能多。先选进来,然后再让他们不停竞争,从中择优培养。
“永贞。我已经录取了三批次,共计八百人。其中主要是衙门中原本的六房书吏,各个大户推荐上来的账房先生,还有就是县学和府学的读书人。”
“情况如何?”
“比想象的要好,我设计的题目之中。除了写作,还有算术,会计账目,另外还有策论,询问如何发展壮大市舶司,得到的建议五花八门,还真有不少可用的。”
张恪也想看看大明的读书人究竟有没有被禁锢思想,因此笑道:“说说看,都有什么好主意?”
“是。有人认为市舶司就是卖东西的,只有产量多,卖得就多。因此提议要改农田为桑田,多织丝绸。”
“好,这是必然的趋势啊!”
“还有人说织机的速度太慢,要制造新的织机,织布速度是关键。”
“嗯,也是正论。”
邓文通笑道:“另外还有提议。说市舶司是为了赚钱,为何不做没本的生意。直接让水师出动,效仿西洋人,到外洋开采金银,直接运回来,我估计提议的小子应该是海盗后代!”
“哈哈哈,姐夫,咱们缺的就是这样的人!马上把提出建议的小子送给明汝新,放在水师锻炼,日后就指着他们驰骋海上,开疆拓土了!”
和姐夫聊完,张恪越发信心百倍,江南的情况远远不是教科书上的万马齐喑,也不是封闭保守。
相反,自从阳明心学大行其道,西洋人带来大量新知识,作为经济和文化的中心,江南就在不停的激荡碰撞,各种“奇谈怪论”不胜枚举。
三纲五常不停放松,女人改嫁也没有说三道四的,商人地位不断提升,有人大骂孔孟,还有人说君主是天下大害,主张虚君实相……凡此种种,不绝于耳。
思想的开放,使得江南读书人涉猎范围更广,尤其是那些科举无望的读书人迫切需要一条上进的道路。
参加考试,进入市舶司,或是江南银行,虽然是小吏身份,可是能够升迁,就拿方崇文来说,如今是正六品的松江同知,比起科甲正途出来的一点不差。
尤其是做得好了,得到平辽公赏识,前往辽东做官,更是前途远大,光明无限啊!
不光是江南,甚至江西,湖广等地的读书人都千里迢迢赶来参加考试,比起科举还要热闹无数倍。
……
“国公爷,苏杭织造府送来请帖,希望您过去一趟。”
张恪这些天和姐夫一起弄考试的事情,忙得昏头转向,听说宴请,顿时眉头皱起。
“王体乾搞什么鬼,前两天不是刚吃过吗!”
孙嘉闻问道:“国公爷,要不卑职就说您公务繁忙,不去了。”
“别!”张恪苦笑道:“正常人都是阴阳平衡,可是太监呢,光剩下阴的,本爵虽然不在乎,可是他要把气撒到你们身上,也是个麻烦,毕竟本爵过两个月就要回辽东。走吧,去织造局看看。”
孙嘉闻急忙安排,给张恪备了一驾四轮马车,在护卫的簇拥之下,出了衙门,直奔织造局而去。
四轮马车极为平稳,张恪靠着熊皮靠垫,闭目养神,脑中不停闪过各种画面。算起来琰儿都五岁了,小东西不用穿开裆裤了,沈青烟前两天也害喜了,正准备回京养胎,倒是方芸卿一直没动静,还要加把劲啊,男人真不容易!
就在此时,突然一声嘭的响声,张恪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他熟悉了,这是火铳发射的爆裂声。
“不好!”张恪浑身用力,猛地从车窗蹿了出去……(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四章 君要臣死
多年出生入死,张恪练出了近乎野兽的本能,就在听闻枪声的一刹那,果断冲出了马车。
几乎同时,有三枚弹丸击中马车,打得木屑满天飞,还有一枚击中拉车的青马,可怜的马儿嘶鸣几声,疯狂地跑了出去,地上留下了醒目的鲜血。
“快保护国公爷!”
枪声响起的刹那,所有卫兵急匆匆涌向张恪,他们都是百战精锐,纷纷抽出短刀,组成人墙,挡在张恪周围。同时有人拿出短火铳,对着街道两边的房顶射出。
一声惨叫,枪手被击中胸膛,从四层酒楼上面滚落下来,大口喷血,立时丧命。
突如其来的枪声,吓得所有百姓都亡命逃窜,原本街道上往来众多,此刻全都到处乱窜,好像受惊的鸟兽,根本管不住。
还有一些昏了头的向着护卫冲来,眼看着保护圈要被冲开。
保护张恪的百总顿时大怒,手中长刀举起,厉声断喝:“滚开,再敢冲来,杀无赦!”
他最后一个字没有说出口,突然感到了不妙,见对面一个汉子腰中露出一物,反射着金属的光泽,似乎是兵器。
“弟兄们,有贼人!”
话还没有落,从面之人的手里射出两支袖箭,寒光两点,全都命中百总的胸口。
好在义州兵都有一整块的胸甲,极为坚固,袖箭虽然力大可是仅仅穿透铠甲。肉皮稍微破损,对战力毫无影响。
百总跟了张恪多年,出生入死。一点小伤只会激发他的凶狠性子。
“贼子,受死!”
他猛地蹿起,一刀劈向了暗算他的刺客,刺客急忙从腰里抽出一条九节鞭,一甩手,正好缠住百总的刀,刺客用力拉扯。
百总微微冷笑。义州兵的训练岂是寻常可比,他突然一松手。大汉噔噔往后退,百总两步三步,抢到面前,抬手掐住大汉的喉咙。稍微用力,传出一阵骨头碎裂之声。
就在他们动手的一刹那,从慌乱的人群中,还有两边的酒楼店铺,冲出无数刺客。这些人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是化妆成普通百姓,店铺伙计的杀手,还有一部分,浑身黑衣。只露出两只黑溜溜的眼睛,手里拿着寒光四射,略带弯曲的宝刀。
这帮黑衣人明显是刺杀的主力。他们冲出来的一刹那,手中扔出大量奇怪的暗器,护卫纷纷中招,有的人被射中面部,有的被射中胸口。
“手里剑!”
别人不认识,拜倭国的动画所赐。张恪一清二楚,这帮杀手太像倭国的忍者了。武士刀。手里剑,娘的,老子没惹你们,你们倒是先找我的麻烦了!
张恪简直气炸了肺,赌咒发誓要给倭国好瞧。
不过关口最要紧的是赶快逃出去,杀手从四面八方涌上来,人数越来越多,情况凶险异常。
张恪毕竟身为领兵大将,越是危险,头脑就越清醒,目光不断扫过四周,寻找可能的出路……
“死!”
百总连杀了两个刺客,再度举起腰刀,看向一个黑衣人,突然他的眼前一花,对方竟然出现了两个影子,一刀竟然落空。
对面的黑衣人死中得活,哇哇怪叫,手里的武士刀猛地劈中百总的肩头,他拼命压下去,百总手左手死死抓住刀刃。可是一阵阵的眩晕不断侵袭着大脑,手里的力气越来越小,刀刺入了血管,红色的液体加速流出,体力更加不支!
有毒!
袖箭有毒!
百总想到这里,瞳孔充血,他突然松手,黑衣人的刀迅速下落,整条膀子被劈下去。而黑衣人身体也向前倾斜,百总的右手抓着一柄随身携带的匕首,用尽最后的力气,刺入对方的小腹,用力一扭,刺客的肚子成了一锅粥。
百总的身躯直挺挺向后倒下去,嘴里无力地叨念着:“国公爷,快,快走啊……”
不光是袖箭有毒,那些手里剑也是一样,受了伤的护卫纷纷发作,竟然死在了刺客的手里。
刚刚交手,张恪身边的护卫就死了十几个人,仅仅剩下一半不到,保护圈变得七零八落,刺客频频向着张恪袭来。
“不能再等了!”
张恪咬咬牙,发现面前正好有一辆推车,上面还有几袋粮食。显然慌乱之间,被主人抛下了。
张恪灵机一动,伸手抓住车把,双臂用力,向着人群冲去。
“都给我闪开!”
张恪发足狂奔,推车接连撞飞了三四个措不及防的刺客,直接向着一条小巷子冲了过去,有三四个护卫紧紧跟随,一起冲进巷子。
其他护卫还想进去,可是刺客已经围了上来。
“兄弟们,报效国公爷的时候到了,杀!”
“杀!”
不到十名护卫怒吼着,冲进了刺客的人群,没有一个人逃脱,视死如归,他们用生命阻挡了刺客的追击。
……
平辽公在前往织造局的途中,遭到了刺客暗杀,消息迅速传开,立刻四城紧闭,全城戒严,无数的义州兵冲出来,街道上面都布满了。
新任松江总兵吴伯岩脸黑得像是锅底,嘴里不停念叨:“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总镇,前面就是织造局!”
“好,给我冲进去!”
吴伯岩一马当先,冲进了织造局,王体乾刚刚午睡醒来,听到外面乱哄哄的,急忙跑出来,正面和吴伯岩撞在一起。
“是吴总兵,你怎么来了?”王体乾惊讶地问道。
“老阉货!”吴伯岩彻底撕破了脸皮,一把揪住他的衣服,几乎脸对着脸喝道:“说,为什么邀请国公爷赴宴,是不是你在中途安排了刺客!”
“刺客?”王体乾的眼珠子瞪得老大,怒斥道:“胡说,咱家什么时候请过国公爷,更不可能派刺客!”
原本吴伯岩只有三分怀疑,现在见他连请帖都不承认,顿时怀疑了八分,“王体乾,阉狗,爷爷不会放过你的!”
正在吴伯岩揪着王体乾,要往外面走的时候,突然有个小太监跑过来,大声叫道:“不好了,干爹,大事不好了,李公公上吊了!”
“啊,谁?”
“就是李实李公公啊!”
王体乾简直懵了,今天这么怪事一个接着一个。
“李公公不是疯了吗,他怎么会上吊?”
小太监哭道:“干爹,儿子也不知道,只是李公公留下了遗书。”
王体乾接过来,往上面一看,只见几行血字,写着:张恪专权,居心叵测,老奴愚忠,为主杀人!(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五章 不得不死
两个小太监缓缓把李实的尸体从绳子上解下来,放在了地上。
吴伯岩凑上去仔细打量,只见李实脸上洗得干干净净,花白的头发梳洗的一丝不苟,身上穿着御赐的麒麟服,面目安详,死得格外坦然。
看了几眼,吴伯岩皱起了眉头,恶狠狠盯着旁边的王体乾。
王老太监就仿佛被恶狼盯上一样,两条腿直哆嗦。
“吴,吴总镇,咱们朋友一场,你有话直说。”
“呸,谁和你是朋友?我问你,李实是不是当初苏州闹起来,被吓疯的那个老太监?”
“没错!”王体乾急忙点头,“的确如此,他先是逃到了南京。”
“那怎么又跑到松江了?”
“这个……”
“说!”吴伯岩猛地抽出半截腰刀,寒光四射。
“我说,我全都说!”王体乾算是明白了一个词:祸从天降!
“吴总镇,咱家当初路过南京,听说李实整夜整夜不睡觉,大冷天就穿着单衣服,在外面来回乱逛。小太监也怠慢他,净给一些馊饭剩菜,还三天两头饿着他。都是从宫里出来的,低头不见抬头见,咱家就动了恻隐之心,把他带在身边。原本想着春暖花开,把他送回京里,交给魏公公。可是又是开市舶司,又是招募人才,忙得晕头转向,咱家就忘了这事了!”
“呸!”
吴伯岩狠狠啐了王体乾满脸。指着李实的尸体破口大骂。
“老阉货,你睁开狗眼看看,一个疯子知道上吊自杀吗?一个疯子能给自己梳洗打扮整齐吗?一个疯子能知道留下遗书吗?”
连三个问题。把王体乾吓得步步倒退,有心争辩,可是一时竟想不出理由来。
“吴总镇,你可要相信咱家,咱家收了国公爷的干股,咱,咱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哼。人心不足蛇吞象,依我看这上面写的很清楚了。‘老奴愚忠,为主杀人’,这个主是谁?”
“吴总镇,你不会怀疑是咱家吧?”
“撒泡尿照照。你算哪门子的主?依我看,是狗皇帝要害我们国公爷!”
“慎言啊!”
王体乾差点吓趴下,心说不愧是张恪手下出来的人,什么话都敢说。
“吴总镇,平辽公功勋卓著,名望传于四海,皇爷英明睿智,岂能自毁长城,加害国公爷!依咱家看。说不定是有人嫁祸的。”
任凭王体乾怎么解释,吴伯岩只是轻轻哼了一声,根本不信。
这时候有搜查的士兵跑了过来。手里托着一个印章,到了吴伯岩的面前。
“大人,这是在李实房间里找到的。”
吴伯岩看了一眼,气呼呼扔给了王体乾。
“你看看吧,是不是市舶司的印?”
王体乾战战兢兢一看,一点不差。他顿时惊骇地叫道:“这,这是咱家的印。怎么会落到李实的手里,到底怎么回事?”
吴伯岩冷笑着从怀里掏出一份请帖,托在手里。
“看看吧,这就是送给国公爷的请帖!上面就是这方印。事情再明显不过了,就是你致使李实给国公爷送请帖,把国公爷诓骗出来,好进行暗杀!”吴伯岩踢了踢李实的尸体,冷笑道:“说不定啊,李实根本什么都不知道,都是你在故布疑阵!”
“冤枉啊,咱家冤死了!给咱家一万个胆子,咱家也不敢暗害国公爷!”王体乾都快哭了,一眼看到李实的尸体,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咱家待你不薄啊,你怎么敢陷害咱家啊!这可怎么说得清啊!”
吴伯岩一点不留情面,说道:“以往他是疯子,如今是死人,什么都不会说,随你怎么扣屎盆子。不过王公公你记着,谁敢打国公爷的主意,就别想躲过弟兄们的报复!来人,把老阉货带走,给我严刑拷问!”
士兵们二话不说,就涌了上来,抓着肩头,就把王体乾往外面拖。
王体乾这时候犹在梦中,突然脑中闪过一丝不好的念头。
按理说他是宫里的人,代表着皇上,就算张恪遇刺,也不会直接找他麻烦。唯有一种解释,那就是张恪受伤严重,甚至已经丧命,没法约束手下人,他们才发疯呢!
一想到这里,王体乾差点昏死过去。
和张恪打了几个月的交道,王体乾多少也看出张恪的一点底细。
这位平辽公不止手握着近十万的虎狼之师,还有大把的钱财,海上有船队。最关键的是的他有大批死心塌地的追随者。
普通人看张恪得罪一圈人,名满天下,谤满天下。可是很多人都忽略了,张恪对手下人是真好!
就拿江南来说,一个招募人才的考试,解决了多少穷困书生的前程,让他们有了体面的工作,走到哪里,都能挺直胸膛。
清理弊政,取消苛捐杂税,不少中小店铺的东家都供着张恪的神像,把他当成了万家生佛。
更不要说那些军队了,要是这帮人知道有可能是宫里派人暗杀张恪,必定沸反盈天。有人登高一呼,应者云集,立时天下就大乱了!
“哎呦,国公爷啊,大风大浪你见过多少了,可千万别死啊!你活着,我们就都能活着,不然啊,大明的江山都没了啊……”
或许王公公的殷殷期盼起了作用,病床上的张恪皱了皱眉头,突然张嘴吐出一口黑漆漆的淤血。
“唉!国公爷总算是醒过来了!”
吴有性长长出了口气。
病床上的张恪缓缓睁开眼睛。吃惊地问道:“吴,吴神医,你怎么在?”
“国公爷。也是凑巧了,老夫刚刚从辽东赶来,就遇上了这事。”
吴有性在张恪提点之下,这几年医术飞涨,先是创立严谨的解剖学,然后又借助显微镜弄清楚了传染病的根源。
张恪从山东,南下江苏。一直有一项使命,就是向辽东移民。而吴有性南下。就是作为医疗顾问,避免水土不服等问题。
凑巧他刚到,张恪就碰到了暗杀。
“国公爷醒了!”
五个字传来,沈青烟的泪水就再也止不住了。她从外间屋跑到里面,扑在张恪身上,放声大哭。
“老爷,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叫奴家和孩子怎么活啊?”
方芸卿端着一碗药,也从外面走进来,看到张恪醒来,是又惊又喜。
“吴神医果然妙手回春,奴家谢谢您了!”
“呵呵呵。不必如此。”吴有性笑道:“国公爷身上的伤无关痛痒,倒是这些年不停征战奔波,身上留下了暗疾。不得不小心!”
听到吴有性的话,张恪倒是点点头,难怪自己身上一点劲都没有。想想白天被刺杀的时候,现在还有点后怕。
他用推车撞开刺客,跑到了小巷子,可是跑没有多远。又从两边冲出十来个黑衣人。跟随着他的护卫全都转回头和刺客拼命,张恪也顾不得什么。他只能发足狂奔。
一直跑到了小巷子的尽头,他准备翻身上墙,就在跳起的一刹那,突然后背如遭雷击,好像一把锤头打在了身上,张恪噗通就摔了下来。
“哈哈哈,姓张的,老子弩箭天下第一,你跑不了了!”
从房脊上跳下来一个黑大汉,后面跟着一个娇小的身影,抢到了前面。
“师兄,让小妹诛杀此獠!”
“好!”大汉把弩箭小心翼翼塞回衣服里,女子这时候已经到了张恪身边,只见张恪一动不动,她咬了咬牙!
“姓张的,你害死我的全家,天理昭昭,你,去死吧!”
女人举起短刀,就要砍下去,就在一刹那,一动不动的张恪突然猛地转身,他的手里多了一块板砖,扬手扔了出去,正好击中女人的胸口,痛得女人连忙后退。
张恪猛地起身,跃过围墙,进入了院子。
“长点心眼,想杀人就杀,别婆婆妈妈的!哈哈哈……”
嚣张的笑声在空中飘荡,大汉急忙扶起女子。
“师妹,你没事吧?”
“谁要你管,快去追张恪!”
大汉急忙点头,三步两步追过去,还拿出了弩箭。刚刚就是糊涂,要是瞄准他的脑袋,只怕早就死了。可是没有后悔药可吃,大汉跳进了院子,张恪却早已无影无踪了……
人在生死关头,往往会超长发挥,张恪就是如此,他像是闪电一般,别管多高的院墙,都是一跃而过。
他卯足了劲头,一路跑到了大街之上,迎面正好来了一队骑兵,领头的是孙嘉闻。
“是,是国公爷,您没事吧?”
孙嘉闻急忙扶住张恪,可是张恪眼睛一翻,人就昏迷过去了。
吴有性手里拿着一根五寸长的弩箭,箭头蓝光四射,一看就是喂了毒药。在面前还放着一副黑黝黝的软甲,在软甲的背后有一处小孔。
张恪就是被弩箭重击,加上疯跑,引动了暗疾,才重伤昏迷的。如今淤血吐出,情况好了不少。
“老夫刚刚看过了,这上面的毒药是见血封喉,厉害无比。不过所幸有上天相助,国公爷身上穿着软甲,外面还有锁子甲,只差一分,就刺破皮肤了!这刺客也真是丧心病狂,竟然拥有穿透两层铠甲的弩箭,可见是处心积虑,国公爷,您可要好好调查啊!”
沈青烟和方芸卿擦了擦眼泪,异口同声说道:“要查,一定要查,绝不能放过!”
虽然受了伤,身体不能动,可是张恪的脑袋更清醒了。
天底下想自己死的人不少,但是在自己的眼皮子下面,策划如此规模的暗杀,那可就少之又少了,究竟又是谁呢?
……
“国公爷,我们回来了!”
从外面邓文通和吴伯岩一前一后,走了进来,见到张恪醒来,他们喜出望外。
“国公爷,您没事吧?”
“死不了!”张恪笑道:“有吴神医在,就算死了,也能把我从鬼门关拉回来,你们先说说调查的情况吧!”
“是!”邓文通先说道:“我负责审讯刺客,经过调查,一共毙杀抓捕的刺客79人,其中42人为黑衣人,经过调查,他们多半就是倭寇,而且还是倭寇当中的精锐,甚至有些是,是什么忍者!真是不知道谁有如此势力,竟然能弄到这么多倭贼!”
吴伯岩撇着嘴冷笑道:“还用问吗,一定是市舶司,是背后的狗皇帝!”
“伯岩,不要乱说啊!”邓文通呵斥道。
吴伯岩并不在乎,冷笑着掏出了李实的遗书,高高举起。
“邓大人,您看看吧!这是疯了的李实写的遗书,他说了,是替主子杀人!他的主子是谁,还不是天启狗皇帝!卸磨杀驴,无耻,不要脸!”
“不会吧,圣上为什么要刺杀永贞?”
“为什么?羡慕嫉妒恨呗,我的邓大人,都昭然若揭了!咱们可不能就这么认了!国公爷,您赶快下令,立刻起兵杀进京城,我们就保着您当皇帝!”
要造反啊,这可把邓文通吓坏了,他管不了吴伯岩这个小愤青,只能求助似的看着张恪。
“永贞,造反可是万万做不得的,该怎么办,你快点拿个主意吧!”
张恪躺在床上,默默不语,半晌,突然幽幽说道:“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本爵索性就死了吧!”(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六章 引蛇出洞
“永贞,你可别犯傻啊!”
邓文通可吓了一跳,心说要是张恪真有个闪失,这么大的基业不全都毁了!十万军队,几百万的生灵,那可是天塌地陷啊!
吴伯岩也急忙说道:“国公爷,卑职说句不客气的话,咱们从辽东调三万精兵,加上一万水师,直取京城,大家伙就保着您当皇帝,登基坐殿,改朝换代,我看谁敢多说一句!那句话怎么说来的,叫顺我者生逆我者死,让狗皇帝哭去吧!”
“闭嘴!”
张恪微微一笑:“我张永贞不是愚忠愚孝的人,可是你们都想想清楚,究竟是不是皇上下令动手的?”
“难道不是吗?”吴伯岩吃惊地问道:“不是有李实的遗书吗,难道还有假?”
“当然有假!”张恪道:“李实不过是一个疯了的太监,不管他是真疯,还是装疯,谁会把大事情交给他?再说了,李实真是有本事的,至于被周家煽动的乱子给吓疯了?那时候本爵可没有南下,犯不着给我设圈套吧!”
几句话说完,在场众人都安静下来。张恪遇刺,所有人都乱了,迫不及待想要找出凶手,一听说织造局有嫌疑,就抓住不放,可是细细琢磨,其中疑点颇多。
“永贞,如果不是皇上干的,你说谁会有嫌疑?”邓文通问道。
“哎!”张恪摇摇头:“我没说皇帝没嫌疑。这些年得罪的人太多了,想我死的也太多了!我们不妨换个思路,加入我死了。究竟谁会得到最大的好处?”
谁获利多,谁的可能性就大,凡事都按照这个分析,十有八九。
张恪究竟得罪了谁呢,皇帝算一个,建奴算一个,东林党。山东孔家,江南的大户。数量还真不少。
大家冷静下来,邓文通说道:“永贞说得对,就先分析皇上,咱们手握重兵。永贞更是功高震主,如今创建市舶司,把江南财赋都捏在手里,更是考试招募人才,等于是破坏朝廷的科举。凡此种种,在皇帝眼里,都是严重威胁皇权。不过,永贞还是服从命令的,下江南也是朝廷旨意。加上刚刚献上二百万两税银。而且义州兵又顶着建奴和蒙古的压力,保护京师。如果杀了永贞,势必内忧外患。皇帝手上连一支可用的人马都没有,除非不想要要大明的江山了,不然应该不会对永贞下手!”
吴伯岩听完这段分析,忍不住说道:“邓大人,能不能都让你说了,到底是不是皇帝啊?”
“奴家以为不像!”方芸卿突然开口。众人都是一惊。
张恪笑着看向她,眼神中满是鼓励。方芸卿顿了顿。说道:“邓大人分析了动机,还要看实力,朝廷政令根本到不了江南,不然也不会因为征税,因为抓周顺昌,就闹出了民变。再有此次刺杀,其中有一大半的倭寇,横竖朝廷想杀人,不会用倭寇吧!”
“此话有理啊!”
邓文通略微寻思一下,说道:“方姑娘的思路很不错,我们不妨从倭寇推导,究竟谁能动用倭寇呢!”
“江南大户!”
吴伯岩脱口而出,他狠狠一拍脑门,悔恨地说道:“我真是糊涂啊,刚刚打了一场粮食大战,十一家受损严重,他们肯定想要报复。这帮人又从事走私,和倭寇往来密切,弄到几十个倭贼并不是问题。”
说到这里,吴伯岩急忙拱手请令。
“国公爷,卑职这就去捉拿十一家的代表,严刑逼供,一定找出凶手!”
“慢着!”张恪脸色阴沉,咳嗽了两声,“毛毛躁躁的,怎么能做大事?好好动动脑筋,十一家如今和咱们是利益相连,没有本爵,他们能守得住市舶司吗?没有军队坐镇,只要哪个大臣一道奏本,市舶司就关门大吉。十一家的人多半都是经济动物,他们就算恨本爵以往的作为,可是天大的暴利摆在面前,他们会傻到自绝生路吗?”
“这个……”
大家又被张恪问住了,十一家大户虽然有嫌疑,可是也不像是主犯,其余建奴、孔家、东林等等算下来,不是没有动机,就是没有实力,都不像是安排刺杀的黑手。一下子大家伙都沉浸在思索当中,没了头绪。
……
“永贞,要不这样,我去拷问抓到的几个刺客,看看从他们嘴里能掏出什么有用的线索!”
张恪点点头,说道:“姐夫,凶手动用了这么多刺客,想必是处心积虑,一定要置我于死地。没有得到我的死讯,他们肯定不甘心。索性我就成全他们,散布消息,说我中毒昏迷,大夫正在抢救,命悬一线。”
“妙!”
吴伯岩顿时笑道:“国公爷,您可真高,要是说您没事,他们只会躲起来准备下次暗杀,若是诈死,又乱了咱们的阵脚,要死不死,不死将死,背后之人肯定心里痒痒的,拼命想要探听虚实,保证露出马脚!”
“嗯,你们先下去安排吧,我要静静。”
打发走了众人,张恪并没有休息,而是陷入了沉思当中。
谁有动机杀自己,谁又有本事调动倭寇!
同时具备这两条的人不多啊,换句话说,黑手的范围不难圈定,应该就在江南!
“芸卿,你说我究竟挡了谁的路,这江南又是谁最恨我呢!”
方芸卿轻轻按摩着张恪的太阳穴,眼睛来回转转,缓缓说道:“国公爷,您在江南主要干了三件事,征税得罪了大户,市舶司得罪了走私的海商,至于考试招募人才,则是得罪了士人。不过呢,大户们从市舶司得到了好处,对您应该是既恨又爱!至于士人吗,他们虽然说话声音很大,可是眼高手低,干不成什么大事的,更没本事刺杀您。”
“哈哈哈,答案很明显了,就是靠着走私为生的海商,只有他们是市舶司的最大受害者,偏偏又和倭寇来往,手底下豢养一些武士也不难!”张恪笑道:“芸卿,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女诸葛啊!”
“老爷,女诸葛不敢当,只是奴家早年在江南,又在您手下管过船队,因此就有了想法。只是这帮人不好抓啊!东南大族或多或少都进行走私,就说十一家之中,叶永鑫就是走私为生的。走私的海商和大户混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牵一发动全身。若是不能准确找到黑手,贸然动作,怕是毁了市舶司啊!”
“嗯,你说的都对,可是这帮人就是披着羊皮的狼,早晚会坏事,不为私仇,本爵也不会放过他们。呵呵,你放心吧,我自有办法把他们引出来!”(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七章 惶恐的王在晋
国公爷在大街上被刺杀,生死未卜,刺客之中还有不少倭寇,消息传出,顿时舆情滔滔,犹如黄河之水天上来!
别看张恪只在江南几个月,可是改变实实在在,不少百姓都默默在家中上香祈祷,苍天保佑好人!
而最惶恐的莫过于十一家大户,他们和张恪关系最为复杂,曾经的对手,眼下的盟友。听到张恪遇刺第一时间,高贵方就立刻下令,把所有人都召集过来。
他黑着脸,坐在中间,威严地看着每一个人。
“诸位,国公爷遇刺了,想必你们都知道,咱们当着明人不说暗话,到底有没有人暗中动手?”
“冤枉啊!”
末位的徐中良最先叫了起来,指着天棚说道:“高公,你可不能诬陷好人啊,往日虽然和国公爷有些不快,可是如今市舶司开了,整船整船的丝绸卖到西洋,海上还有水师护航,咱们只管收银子,天底下还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吗?谁和国公爷作对,不就是和银子过不去吗?大家伙说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是啊,是啊!”众人都说道:“我们就算昏了头,也不敢对国公爷不利,您可千万别听信传言。”
“我信不信有什么用啊!”高贵方重重叹口气,一拍桌子,说道:“关口是谁能在城中暗藏上百刺客,谁能知道国公爷的行程?我是不希望大家伙搀和进去。可是有人会怀疑到咱们头上!”
犹如雷霆炸响,在场众人都傻愣愣的。的确有本事暗杀张恪,又有动机的。首先想到就是曾经和张恪斗法过的十一家。
刺杀国公爷啊!
这是多大的罪名,张恪岂是好惹的!他一怒之下,搞不好把大家伙一勺烩了。就算他死了,那麻烦就更大了。他手下的人肯定要报仇,到时候家家户户都别想有好下场!
每个人都觉着从脖子后面不停冒寒气,浑身都要冻起来!
“高公,我们绝对没有刺杀国公爷。我们敢对天发誓!还请高公代表我们,去探望国公爷。看看国公爷是否平安,顺带着把我们的一片忠心告诉国公爷。”
“哎,去是一定要去的,但愿国公爷平安。也但愿咱们之中没人纠缠进去。我奉劝诸位一句,回去马上自查,出了问题坦白交代,一个字都别隐瞒。或许还能求得国公爷原谅,不然……哼!”
高贵方没有说出来,可是大家伙都明白,坦白或许难逃一死,可是隐瞒起来,牵连到大家伙。那可就是生不如死了!
“高公放心,我们立刻就去。”
众人匆匆离开,叶永鑫落在了最后。他眉头深锁,手里攥着扇子,指甲变成了白色!
“叶贤侄,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叶永鑫苦笑着摇摇头:“高公,我听说刺客之中有不少日本武士!”
“那又如何……啊!”高贵方突然眼睛瞪得老大,失声惊呼:“你是说那。那帮人干的?”
高贵方吓得都不敢说出名字,可见对方的可怕……
“高公。那帮人都是丧心病狂的疯子,手上尽是亡命徒,海上的倭寇不少都是他们豢养的。您听说过没?在嘉靖朝,竟然有几十个倭寇武士,一路烧伤抢掠,杀死几千官兵,一直杀到了南京城下,朝野震撼。”
“怎么?那件事是他们干的?”
“还能有谁啊,当年也是一样,有人认为倭寇起因不是市舶司,相反是关闭了市舶司,才使得倭寇越闹越大。市舶司存在,手握着桑田作坊的大户就有优势。若是市舶司关闭,掌握海上走私的大户就强势。此消彼长,平辽公在松江设立市舶司,咱们这些人都占了便宜,可是他们吃了亏啊!”
“嗯!”高贵方深以为然,急忙说道:“叶贤侄,既然猜到了凶手,咱们赶快向国公爷举发吧,还等着什么啊!”
“呵呵!”叶永鑫不以为然,苦笑道:“高公,你怎么糊涂了,东南的大户,闽浙海商,本就是一体的,谁家多多少少都种田养蚕,谁家都缫丝织绸。查他们,查不查咱们!再说了,他们能豢养倭寇,谁敢举报他们,万一派遣倭寇杀进咱们家,又该如何?”
高贵方张着大嘴,傻愣愣坐在椅子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和叶永鑫面面相觑,一筹莫展……
“姐夫,查得怎么样了?”
“永贞,还真有点眉目了!”邓文通笑道:“我们一共俘虏了十三名普通刺客,询问之后,发现都是织造局的兵,他们三个月之前就被选出来,严加训练。还有人出钱,帮他们安置了家眷。”
“噢?这么说织造局真有嫌疑了?”
“表面上是这样的,不过我多了个心眼儿,又查了查他们的背景,结果发现其中九成是福建来的,而且不少脸上有水渍,而且脸膛黑红,是海风吹出来的。”
张恪不置可否,又问道:“那些倭寇呢?”
“说来惭愧啊!那些倭寇都极为凶悍顽强,牙齿之中藏有毒囊,一旦受伤将死,就会咬碎毒囊,立刻身死。不过我们在搜查的时候,发现有个倭寇被穿心而过,可是还有呼吸,就交给了吴神医诊治,你猜怎么着,这个家伙竟然活过来了,奇怪不奇怪?”
“是心脏长偏了吧?”
什么都难不倒,邓文通大感失落,只能说道:“没错,吴神医说了,这种情况极为少见。我派人反复拷问,倭寇供认了来历,他直说是在福建某地的海岛上苦训,每次带出来执行任务,都要带上眼罩,因此他们也不知道在哪里。”
“好手段!”张恪眼前一亮。问道:“执行什么任务?”
“都是杀人越货,还有偷袭官军,暗杀朝廷官员!”邓文通摇头苦笑道:“江南繁华。可是谁能想到,竟然潜伏着一股污浊的暗流!他们豢养倭寇,抢掠自己人,无恶不作,心肠何等歹毒!”
邓文通原本以为市舶司一开,天下太平,可是万万没想到。东南还隐藏一股力量,他们以海上走私为生。视市舶司为洪水猛兽,欲除之后快。最要命的是这帮人隐藏在大户中间,平时根本无法找出来。他们就像是最凶狠的毒蛇,在关键时刻。猛地咬你一口,然后迅速躲藏起来。
你永远不知道明枪暗箭,究竟来自何方!
“可恨啊,眼下线索太少了,想要查出来是谁,势比登天。不过我坚信,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凡是作恶的人,老天爷会收了他们!”
“哈哈哈。与其指望老天爷,不如咱们自己想办法。”张恪笑道:“姐夫,你看他们暗杀我究竟目的何在?”
“这个。对他们损害最大的就是市舶司,我看应该是市舶司!”
“没错,我也是这么看的。他们先是利用李实,打着织造局的旗号刺杀我,就是想引起我们和朝廷的冲突,只要我们闹翻了。就没法在江南立足,自然要放弃市舶司。真是好算计!姐夫,索性就如了他们的愿,和朝廷闹起来!”
“闹?永贞,这可不是玩笑啊!一旦朝廷认为咱们要造反,那可就百口莫辩了!”
“呵呵呵,怕什么,我不是昏迷不醒吗!难道朝廷还能和活死人计较?”
邓文通恍然大悟,难怪要装死啊,算计的够深的!
“永贞,你太奸猾了,我看这帮毒蛇非让你砍了脑袋不成!好嘞,你就装死吧,我立刻去安排!”
送走了邓文通,张恪眉头依旧没有展开,他现在最关心的反而是最后遇到的一男一女两个刺客,女的说自己和他们有灭门之仇,究竟是谁呢……
“弟兄们,告诉大家一个不幸的消息,国公爷遇刺了,如今生死未卜!”
天雷滚滚,士兵们都吓傻了,国公爷对他们来说,那就是天,如今天塌了,大家可怎么办啊?
“都别嚎丧,救治国公爷是太医的事情,咱们当兵的讲究快意恩仇,要替国公爷讨回公道!”
“对,讨回公道!总镇,您说,到底是谁暗害国公爷的,我们撕碎了他!”
群情激奋,士兵们撸胳膊挽袖子,就准备动手。
“好样的,不愧是国公爷的兵。刚刚查清楚,刺客都是织造局的,问了织造局的王公公,又说是南京镇守太监派来的,说是替圣上除掉国公爷。咱们国公爷劳苦功高,为了朝廷,尽忠报效,竟然落了个兔死狗烹的下场,咱们能忍吗?”
“不能,不能!找狗皇帝算账去!”
士兵们的怒气爆表,吴伯岩相当满意,立刻指挥五千士兵,等上快船,扬帆,直扑南京。
一路畅通无阻,大军在距离南京十里之处,登陆上岸。
龙盘虎踞石头城,朱重八建都立业的宝地。
经过两百多年的太平年月,遭到了有史以来最大的危机!
一个方阵接着一个方阵,旌旗遮天蔽日,士兵唱着苍凉的战歌,冲向了南京城。风声鹤唳,鸡犬不宁。
“部堂大人,大事不好了!”
报事的士兵慌慌张张跑到了书房,南京兵部尚书王在晋正靠着躺椅,在树荫下小憩,身边放着一本阳明公的传习录。
“什么事,慌里慌张的?”
“启禀部堂大人,义,义州兵杀来了!”
“什么!”王在晋豁然站起,书落在地上,却毫无察觉。
自从被孙承宗赶到了南京,王在晋心灰意冷,只是专心著书。可是对于义州兵,他可是刻骨铭心,那是真正的虎狼之师!
“有多少人?”
“有五六千吧!”
“哎呀,南京危矣!”王在晋连官服都顾不上了,急匆匆说道:“快,随我上城!”说完,撒腿就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