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八章 造反了
自从孙师傅卷铺盖卷回家之后,越来越多人想起王在晋的好处,老大人精通军务,德高望重,正好可以压制如日中天的张恪。
不断有人上书,重新启用王在晋,让他督师辽东。天启也派人询问过王在晋的态度,却被老王一口回绝,甚至说年老体衰,重病缠身,再让他去辽东,就等于是要了他的命!
王在晋早就看透了,经过广宁大战之后,建奴重创,张恪的地位已经不可撼动。偏偏京里又陷入党争,不可开交。
这时候去辽东蹚浑水,搞不好老命都要丢了,他是坚决不去顶缸的。
可是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他都跑到南京了,还是没有避开麻烦。
老尚书在众人的陪伴之下,上了城门楼,登高远眺,差点把老头子吓趴下。只见黑压压的旗号,一个个整齐的方阵,义州兵的大旗迎风飘扬。数千健儿手持火铳,前面还摆着二十门火炮,对准了城池。
向远处眺望,江面上白帆点点,船只众多,还是水陆并进!
王在晋暗暗叫苦,石阶上脚步响起,不少文武大员,还有宦官太监从下面慌慌张张跑了上来。领头的有两位,前面是器宇轩昂的老者,一身金光灿灿的铠甲,三缕墨髯,散满胸前,威风凛凛,正是魏国公徐弘基。
和徐弘基差半个身位,是一位面白无须的老太监。阴翳的眼神之中,不断闪过惶恐的神色,他就是南京镇守太监徐班。
南京作为陪都。拥有一套和京师一样的官僚班底,品级相同,可是权力远远没法和京师比。基本上就是政治斗争失败者集中营,还有养老院。一大帮失意官僚无所事事,就跑到秦淮河纵情声色,吟诗作赋,也是一大乐事。
而如今乐事却变成了悲剧。负责南京安全的三大巨头聚齐,兵部尚书王在晋。魏国公徐弘基,镇守太监徐班,望着城外的突如其来的人马,面面相觑。
“咳咳!”徐班咳嗽两声。尖细的嗓子说道:“魏国公,乱兵进犯南京,我等深受皇恩,可不能坐视不理啊!”
徐弘基身为开国名将徐达的后人,好歹有几分祖上的尚武精神,面沉似水,说道:“徐公公教训的是,本爵已经下令紧闭城门,严加守御。另外下令所有士兵动员起来。决不让乱兵杀进来。”
“呵呵呵,魏国公好手段,可是光是防守就行了吗?依咱家看。城里有几万士兵,难道还不能杀退乱兵吗?被人家欺负到了门上,朝廷体统何在,圣上颜面何存?”
徐弘基被骂的老脸通红,他也想大杀大砍,可是他更清楚城里是一帮什么玩意!如果说十万京营是废物。南京的兵基本上可以忽略,就是废物中的战斗机。根本不能打仗,更何况还闹不清楚状况,哪能喊打喊杀的!
王在晋这时候说话了,他冷笑一声:“徐公公,你知道城外是什么人吗?”
“咱家不知!”
“是义州兵,是在辽东百战百胜,击杀老酋的铁血雄师,别看只有几千人,就算南京的兵都出去,也是送死的货!老夫再说一句不客气的,就算南直隶的兵,乃至整个江南,想留下这几千人,也要磕掉几颗牙!”
吸!
在场所有官员都觉得脖子后面冒凉气,谁不知道义州兵的强悍,可是这帮大爷究竟吃错了什么药,跑到南京来闹了?
“部堂,咱家和你都肩负南京安全,他们无缘无故杀来,形同造反,难道还要当缩头乌龟吗?”
王在晋鼻子哼了一声,说道:“恐怕不是无缘无故吧,昨天老夫听到一个传闻,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此话一出,在场全都吓了一跳,尤其是徐班的脸霎时间惨白惨白的,手指控制不住的颤抖,额头冒出了白毛汗!
“部堂,难道传说平辽公遇刺是真的?”徐弘基惊骇地问道。
“老夫也不知道,不过看样子是真的!”
“遭了!”
徐弘基失声痛叫,“部堂,这般虎狼之师,若是失去了约束,任意胡作非为,只怕江南都要生灵涂炭了!”
“老夫岂能不知。”王在晋不知道第几次叹气了,他威严地扫过所有人,厉声说道:“诸位,大家伙记住了,严守城池,万万不要给乱兵开战的借口,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
轰!
没等王在晋的话说完,城外炮声响起。
只见一队骑兵从对面冲来,到了距离城池二百步的地方,勒住战马。
领头的把总对着上面大喊:“城上的狗官听着,我家国公爷遇刺,凶手就是织造局,就是南京镇守太监派出来的!我们今天就是要讨回公道,把阉狗交出来,不然我们立刻攻城。我义州兵说到做到,绝不含糊!”
……
真有其事啊!
刷,目光都落在了徐班身上,这帮大臣心说怪不得老阉货喊打喊杀呢,原来人家是奔着他来的!
有些人顿时目光不善,分明再说死道友不死贫道!
徐班被盯得浑身发毛,心里发毛,哪都毛毛的。
“部堂,国公爷,你们不能听他们一面之词,咱家又没发疯,怎么可能派人刺杀平辽公,绝对不可能!”
大家伙目光都落在王在晋身上,这里面就他威望最高,而且还和义州兵打过交道,就看老大人怎么处置了。
王在晋沉着脸,寻思一会儿,说道:“老夫以为徐公公说得对,不能听一面之词,这样吧,咱们来个当面对质!”
不等徐班反对,王在晋转头,到了垛口,俯身大喊:“城下的弟兄们,老夫是王在晋,曾经当过辽东经略,和大家伙一起为国戍边!老夫深知义州兵的忠义,弟兄们都不是乱来的人。你们一旦攻城,就算有理也变得没理,大家能否赏老夫一个面子,好好谈谈!”
听到王在晋的自报家门,把总先是一愣,仔细辨认之后,尴尬地笑笑:“果然是王老大人,小人这就去请总镇过来。”
不多一会儿,吴伯岩催马到了城下,离着老远,向王在晋拱拱手。
“老大人,没想到您在南京,多有冒犯,还请老大人原谅。”
“呵呵,无妨无妨,吴总兵,刚刚听说永贞遇刺了,他现在如何啊?”
一句话,就透出关系不一般。
吴伯岩叹了口气,哂笑道:“老大人,若是别人问,我断然不会告诉他,可是您老问了,我就不能不说。国公爷遇刺至今,依然昏迷不醒,那些刺客竟然在弩箭上用了见血封喉的毒药,吴神医全力抢救,可是……哎!”
吴伯岩又气又恼,说不下去,可是王在晋脑袋嗡了一声,几乎摔到城下!
“要命了!”
他刚刚就在寻思,最怕的就是这个情况,说句不客气的,张恪真死了,朝廷立刻加恩封赏,手段齐出,把人心拉回来。若是张恪没死,那大家好好谈谈条件,也好解决。
最可怕的就是不死不活,就像现在,义州兵宛如失控的猛兽,那是要伤人的!
“吴总兵,凶手可是调查到了?”
“查到了!”吴伯岩突然咬碎钢牙,厉声说道:“是织造局,是南京镇守太监,我们拿到了太监李实的遗书,还审讯了刺客,一切都是阉狗干的!”
“你胡说!”
徐班从垛口探出脑袋,被踩了尾巴一般,尖叫道:“咱家没有!”
“你没有?那就是说是狗皇帝干得了?”吴伯岩说着,从怀里拿出平辽将军的大印,猛地掷出,高声说道:“从现在开始,狗皇帝的官不做,弟兄们!造反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九章 目标锁定
南京兵部尚书衙门对面,一座富丽堂皇的酒楼,分外惹眼。别看南兵部权力不大,但是胜在办事痛快,只要钱花够了,什么都能办!
尤其是掌管武将升迁的兵部,更是车马盈门,连带着酒楼的生意都好得像是着火,不提前订座,根本就没有位置。
不过今天可不巧,酒楼里冷冷清清,只有寥寥几个客人。三楼的靠窗雅座,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个嘴角长着一颗朱砂痣,上面还有几根黑毛,破坏了清秀的面容。
扶着窗棂,向街道上看了看,道路两旁多了不少警戒的士兵,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他嘴角抽搐两下,气得把窗户重重关起来。
“真是无能啊,王在晋也顶着干吏的名头,是老行伍出身,怎么竟会如此懦弱,向区区几千兵低头,竟然把徐班给卖了,让义州兵进城搜查。无能!废物!”
他的对面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富家公子,手里晃着文征明题字的扇子,笑吟吟说道:“若是王在晋不这么做,直接和义州兵拉开场面,火拼起来,倒是奇怪呢!颜兄,恕小弟直言,这世上可不都是白痴啊!”
“唉,蔡兄说的也是,是我想当然了。我这不是怕吗,万一……”他偷看看周围,压低了声音,说道:“万一张恪没死,被救活过来,我们可就白忙活了!”
富家公子点点头,苦笑道:“颜兄。说实话,当初我是极不赞同刺杀张恪的,更反对嫁祸给朝廷。毕竟两边都不是好惹的。尤其是张恪,他要是清醒,绝对不会出攻击南京。毕竟一个臣子和皇上闹,除非想要谋朝篡位,不然一定吃亏!”
“朱砂痣”满脸愁云,说道:“蔡兄,这不也是没办法吗。以往朝廷开了市舶司,我们想办法弄垮了就是。可是张恪一出手就是断子绝孙,吃干抹净,他是不准备给咱们留一点汤啊!不赶快把他除掉,只怕我们都会身首异处。”
富家公子并没有反对。喝了口茶,说道:“不幸之中的万幸,张恪据说昏迷不醒,生死不知,部下都失控了,争着抢着要给他报仇,我看根本不是报仇,是想抢夺张恪留下的偌大基业。”
“朱砂痣”嘿嘿一笑,轻蔑地说道:“一群丘八大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而已!”
“哈哈哈,就是要借着他们的手坏事。”富家公子笑道:“只要坐实造反的罪名,就算张恪能活过来。他也没法在东南立足,皇帝佬一定把他赶回辽东吃沙子。到时候市舶司没了强援,还是要落在咱们手里,随便怎么揉搓。我已经派了老郑去联系吴伯岩,多半这小子已经上道了……哈哈哈!”
……
“生死不知”的张大国公正一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模样,以大无畏姿态趴在床上。光溜溜儿的,后背上挤满了竹筒。
吴有性右手握着竹筒。左手用镊子夹起一块燃烧的酒精棉,在竹筒里晃了两晃,砰地一声,扣在了张恪的背上。
“哎呦,轻点啊!”张恪疼得龇牙咧嘴。
装死就要装得像一点,吴有性每天都要在府邸盯着,所幸无事,张恪就让吴神医帮他里里外外检查一番,当做解闷了。可是张恪忽略了,让神医看病,要是看不出问题,简直侮辱神医的手段!
因此吴有性很有医德的帮他找了一大堆不是毛病的“毛病”,堂堂国公爷尝到了落到后娘手里的滋味。
吴有性悠悠说道:“国公爷,辽东苦寒之地,朔风飞雪,日积月累,伤损就留在身体里。尤其是武将,光知道练杀人的本事,却不知道自己身体受创,练得越狠,经脉筋骨损耗就越大。前年国公爷又在长生岛大战一场,须知道海上来的寒风最伤身体。眼下不好好调理,祛除病根,只怕日后老夫就落下埋怨。”
说话间,又挑了一个更大的竹筒,嘭地一声,扣在腰上!
“为了老夫神医的名头,国公爷您就受点罪吧!”
这老头分明是报复自己耽误他的宝贵时间,要是换成别人,早就被撕碎了,偏偏人家是大夫,得罪不起啊!
张恪不得不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道:“有劳先生了,在下感激不尽!”
好不容易送走了吴有性,方芸卿悄悄走了进来,来到张恪面前,从袖口里拿出一封信,晃了晃。
“我的国公爷,您老又赌赢了,那帮人动了!”
张恪急忙伸手接信,情急之下,牵动了背上的罐口,又疼得他呲牙咧嘴。好不容易接在了手里,打开一看,顿时脸上神情凝重起来……
这封信是吴伯岩送来的,他领兵直扑南京,本想大闹一场,可是王在晋出面周旋,和吴伯岩达成了协议,准许五百名义州兵进城,调查刺客。还保证就算是牵涉到镇守中官,也绝不姑息。
吴伯岩只好同意,他派遣孙嘉闻进城,立刻展开调查。
先是查了李实老太监的住处,又找来给李实诊病的大夫。仔细询问之后,大夫们证实,并没有足够依据证明老太监疯了,只是他癫狂厉害,只能按照疯病救治。
李实很可能就是装疯卖傻,毕竟他弄出了苏州民变,一旦追究起来,难逃一死,因此就装疯脱罪,也说得过去。
随着调查深入,又发现在刺杀张恪之前的三个月,有一批镇守太监手下的勇士被秘密调走,说是看护皇陵。
可是前往老朱同学的陵寝一看,根本没有接收这批人。
找来熟悉的人一对质,结果就发现这批人正是那一天的刺客!
案情有了重大突破,很有可能李实就是一颗暗子,靠着装疯卖傻,骗过注意,然后策划了针对张恪的刺杀。而李实的背后很有可能就是魏忠贤,就是……
王在晋彻底失眠了,他清清楚楚,如果真是天启所为,张恪还有他的部下绝对不会咽下这口气,唯有和朝廷撕破脸皮。试问大明能承受得起如此后果吗?
第二天,王在晋直接下令,把镇守太监徐班给抓了起来,他手下的大大小小太监一个没放过,然后立刻请旨,让朝廷派出人员,立刻彻查此案……
王在晋全力灭火,然并卵,有一伙人却在拼命煽风点火。
“吴总镇,您还有什么疑惑的,平辽公功高震主,狗皇帝动了杀心,就借着李实的手,暗算国公爷。如今情况败露,王在晋急吼吼抓了所有太监,无非是想拿他们顶罪!吴总镇,平辽公是何等英雄,用一帮太监当替罪羊,未免太儿戏了吧!”
“闭嘴!”吴伯岩气得一拍桌子,怒喝道:“老郑,我不是三岁孩子,朝廷的牛黄狗宝都看透了。可是我只有几千士兵,后援不及,又能如何?”
“吴总镇,只要您愿意,粮饷后援我老郑包了!”
“就凭你?”吴伯岩不屑地问道。
“呵呵,没错,吴总镇,在东南的地界,还没有我们办不出的事!”
“好大的口气,那我要二十万石粮食,一百万两银子,还有十万斤火药,你能做到吗?”
“当然!”老郑拍着胸脯笑道:“只要七天,一定全都送到。”
吴伯岩突然眉头一皱,目光如电,盯着面前的家伙,冷笑道:“你说的容易,可是我怎么相信你,咱们只认识一天时间,凭什么这么用心帮我?别说什么仰慕国公爷威名的胡话,捞点干的!说不服我,你就是朝廷派来,忽悠老子的!”
“呵呵,吴总镇快人快语,那我就说了,十一大家可不能代表东南啊!市舶司的好处岂能都让他们占了,吴总镇,您只要答应把市舶司交给我们经营,小的们愿意辅佐您当东南的主人……”
“蔡家,颜家,郑家,都是闽浙一带的大户啊!”
张恪眯缝着眼睛,目光里面寒光四射,那个杀伐果决的国公爷又活过来了!
“芸卿,这几家的情况如何?”张恪用冷冰冰声音问道。
方芸卿笑道:“国公爷,已经查出了一些眉目,这三家手上力量相当强。在市舶司开辟之前,苏松一带的丝绸走私九成要经过他们的手上。每年光是过路费就有数百万两。而且听说他们在海上拥有不少小岛,被辟为巢穴,其中有倭寇经常出没,估计就是他们豢养的。”
“明白了!”
张恪点点头,市舶司没有开辟,海商大户他们一面掌握船只,一面豢养海盗,聚集大量亡命徒,正常的海上生意要做,同时还要征收过路费,顺带着干点海盗的生意。
他们已经把东南的海面视作自己的猎场,可以肆意妄为。就连高家、叶家、徐家这些大户,他们可以凭着朝中的关系,大肆吞并土地,成立作坊。
可是却没法搏击海上,毕竟朝廷的政令在海上连擦屁股纸都不如。豢养海盗是需要多年的积累,他们不得不忍受海上大户的剥削。因此市舶司一开,尤其是有水师护航,这些人果断投靠到了张恪一边,成为了他的助力。
原本海上的主人却格外失落,他们没法征收过路费,而且手上豢养的海盗还成了他们致命的罪过,随时可能被张恪抓住把柄,轻松干掉!
这帮胆大包天的家伙见正面对抗没用,竟然想出了暗杀的主意,还把罪名嫁祸到了倒霉的天启身上……(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章 一窝端
“一二一,一二一……”
自从义州兵在南京城外屯扎之后,每天都能听到城外整齐的号子声。最初百姓们吓得魂不附体,生怕什么时候就打进城来。
有关义州兵传言更是甚嚣尘上,荒诞不经。有人说他们是专杀鞑子的天兵天将,也有人说义州兵凶狠残暴,专门吃人肉,喝人血。尤其是秦淮河上,华丽的花船画舫之中,东南的文人聚集在一起,更是破口大骂。
什么飞扬跋扈,目无朝廷,犯上作乱,粗鄙无状……
文人们想尽一切语言,不停咒骂义州兵,每当有人骂出了特色,骂出了新高度,总会引来姑娘们的喝彩,敬酒歌舞,欢声笑语不断。迁客骚人们就仿佛真正成了扶正祛邪,匡扶社稷的大英雄,备受敬仰。
可是背地里婆妇小厮聚在一起,说话之间,却没有一丝尊重:有本事别躲在脂粉堆里充英雄,出去给朝廷大冲锋,把义州兵都干掉啊……
时间久了,义州兵一直按兵不动,偶尔有人进城采购,也都按照市价结账,秋毫无犯。渐渐的老百姓心思就活动起来,有些士绅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商量之后,偷偷拿出粮食,腊肉,活鸡活鸭,悄悄送到军营,向义州兵投诚。
“军爷,小的们都听说了,朝廷卸磨杀驴,派阉狗暗杀国公爷,我们都义愤填膺,平时大家伙就没少受阉狗的欺负。他们伤天害理,早就该得到报应了,您只管杀进城去。把阉狗都除了才好呢!”
老乡绅动情地说着,仿佛他们和太监有深仇大恨似的,只是到了临走的时候,都会再三恳求。
“军爷,小人们心向国公爷,向着英雄好汉,真杀入城池的时候。千万手下留情啊!”
“嗯,你们很懂事。冤有头债有主,我们不会随便哪老百姓出气的!”吴伯岩说着,让人拿出了一些木牌,上面用朱砂写着两个大字:忠义!
“拿去吧。挂在门口,等到大军杀进城去,有了这个牌子,就能保命!”
乡绅们看着牌子,简直比看到了亲爹还亲,抱在怀里,就好像抱着小命一般。
转眼之间,“忠义牌”的事情,弄得天下皆知。南京的大小士绅全都偷偷出城,打着劳军的旗号,换取牌子。
至于没本事出城的。就想尽法子,用银子买,实在买不到,就偷偷仿制一个。准备义州兵杀进来的时候,好挂在门口免灾。
不光是普通士绅,就连不少小官都偷偷下手。暗中藏了一个,真到了那时候。什么狗屁节操,全都不如性命来的要紧……
兵部尚书官邸,王在晋这几天头发几乎都白了,脸颊爬满了老年斑。老头是真愁死了。
自从吴伯岩杀来,就拿下了徐班,而且还不算完,把镇守太监下面的监军,河道监管,织造,采买等等,一个不拉,全都抓了起来,非刑拷打,每天都有被打死的太监。
镇守太监那是代表皇上,被人给打死了,简直再抽皇帝的脸。王在晋也是难逃责任,他只能据实上书,请求朝廷立刻派遣足够分量的钦差处理。
而在在奏疏当中,王在晋苦口婆心,一再说明,万万不能用强,应该立刻派遣最高明的大夫,赶快抢救平辽公,只要他活过来,一切都好说。
“唉,能不能躲过一场大劫,就看皇上的了!”王在晋揉了揉发胀的脑仁,从躺椅上起来,向外面走去,到了门口,正好和一个人撞在一起。
“怎么这么不小心!”
“啊,求老爷赎罪啊!”管家急匆匆跪在地上,突然从怀里掉出一个木牌。吓得他魂不附体,慌忙伸手去捡。
“慢着!”
王在晋喝住了他,弯下腰,从地上艰难地捡起来,仔细一看,上面写着忠义,下面有一面义州兵的大旗。
“好啊,早就听说忠义牌了,没想到见到真的了!”
“老爷赎罪啊!”管家跪在地上,砰砰磕头,脑门都变得青紫了,“老爷,奴婢该死,我这就去把牌子烧了,奴婢给老爷丢人了,自领家法!”
“哼,老夫又没说罚你!”
管家吃了一惊,呆呆看着老爷,心说向乱臣贼子弄忠义牌保命,这还罪过还小啊!
“哎,国破时将军不下马各自奔前程。老夫身为朝廷命官,唯有一死而已!只是你们却不必如此,义州兵还算纪律严明,好生保住性命吧,谁都是一大家子人,犯不着丢了脑袋!”
王在晋话中满是落寞,老头子好像老了十几岁一般,晃晃悠悠,走进了书房。
南京,乃至整个江南都在焦急地等着。六百里加急,送到京城,京城讨论之后,再送回来,前后差不多十天时间。
如果京里认定义州兵是犯上作乱,下令平叛,江南立刻就会变成战场,硝烟弥漫,炮火隆隆。不管谁胜谁负,只怕天堂一般的繁华,就要化为齑粉了!
九天时间过去了,到了晚上,王在晋独自坐在书房,换上了一身崭新的官服,庄重肃穆。在他的面前,摆着一把匕首,一瓶鹤顶红,至于房梁上,还有一根系好的白绫子。
不愧是做尚书的人,就是有情调,连死法都准备的这么周全。
“老爷,不好了!”
“来了!”王在晋突然释然一笑,伸手抓起了鹤顶红,把上面的盖掀开了。
“陛下,非是老臣不愿守土,奈何形势比人强,倘若南方开战,辽东十万大军势必不顾一切,杀进京师,大明江山立时就乱套了!百姓家常说,一个巴掌拍不响,义州兵想闹,就让他们闹,早晚有疲惫的时候!唉,只是老夫看不到了!”
王在晋说着,举起毒药瓶,就要灌下去!
“老爷,千万别啊!”
管家情急之下,一把打掉了瓶子,毒药落在地上,烧出一堆泡泡儿!
“你这是干什么,老夫上负国家,下对不起百姓,除了一死,还有别的路吗!你打碎了毒药,无非是老夫再换一种死法而已!”
“老大人,何必如此啊!”
正在主仆争吵的时候,突然外面传来爽朗的笑声,走在最前面的正是吴伯岩。
他疾步匆匆,到了王在晋面前,躬身施礼,笑道:“王老大人,下官让您老受惊了!如今暗杀国公爷的凶手已经被我们一窝端了,这些天欺瞒了老大人,还请您老赎罪!”
王在晋眼睛瞪大老大,脸上的肉一颤一颤,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吴总镇,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一章 可怕的真相
readx;“王老大人,您这边请。”
吴伯岩领着王在晋到了军营之中,到了一处空地,中间堆放着小山般的米袋子,还有腊肉,食盐,布匹等等军需,在最前面是十几口木箱子,往里面一看,银光灿灿的,都是大元宝。
“吴总镇,你带老夫看这些是什么意思?”
“哈哈哈,老大人,这些都是暗害国公爷的黑手,送给下官的,作为下官和朝廷开战的军需之用!”
“什么?”
王在晋是真的火了,老头子这些天战战兢兢,甚至都准备以死殉国了9有人嫌事情不够乱,在背后煽风点火,连军需都送来了,这是作死啊!
“谁?倒是是谁o夫绝对饶不过他们!”
“呵呵,老大人说得好,这些给我送军需的,和暗杀国公爷的就是一伙人,还请老大人秉公处理!”
“你是说永贞是他们暗杀的,不是”
王在晋何等敏锐,立刻意识到了其中的问题,一拍脑门,悔恨地说道:“我就知道不能是皇”
其实听说此事,王在晋也有所怀疑,说实话张恪的势力膨胀到了如今,别说皇上,就连他看着都心惊肉跳。山海关外的十万雄兵随时能够杀进关,皇帝和文武百官的小命都在张阒里攥着呢!
可是知道归知道,想要干掉张泺不是容易的事情,搞不好就像眼前,玩火**。弄得义州兵造反作乱造反?作乱?
王在晋脑袋突然打了一个闪电,突然老头伸出大手,一把揪住了吴伯岩的脖领子。
“好啊,好你个张永贞,好你个吴伯岩,说,是不是跟老夫演戏?平辽公根本没有生命危险。你跳出来造反,就是为了引诱黑手现形!”
王在晋心里头这个恨啊,多少年宦海浮沉,自己好歹也是一块又辛又辣的老姜,可是万万没有想到,竟然被后辈给耍了。亏自己准备了十八样武器,想要殉国呢b根本就是闹剧!
想明白这些,王在晋不得不伸出了大拇指,为了找出凶手,竟然不惜打出造反的旗号。张汊伙人就是疯子,而且还是理智的疯子!
几天前,吴伯岩手里拿着大印,扔进臭水沟的嘲还历历在目。
不管是真假,自从他扔出去的一刹那,就表示他心里根本没有了皇帝,没有了朝廷。
大明朝维系了两百多年的江山,靠的是什么,无非是纲常两个字!如今出了一帮把纲常扔进水沟里。目中没有皇上的逆臣!大明江山究竟会如何啊?
王在晋傻愣愣站着,脸上阴晴不定,一会儿大怒,一会儿惶恐。过一会儿又几乎哭出来。
吴伯岩吓了一跳,心说别是因为被利用,老头气疯了吧g就没法和国公爷交代了!
“老大人,凶手隐藏极深。下官为了早点找出凶手,不得不出此下策,要是有什么不妥当。下官自己领罪就是。只是有一点,国公爷的确重伤昏迷,一无所知。还请老大人千万体谅!”
体谅个屁!
王在晋心里头都骂翻天了,他和张恪共事过,对这家伙的大胆包天是一清二楚,没有什么是他干不出来的。
出奇制胜,快刀斩乱麻,完全就是张恪的风格!
可是王在晋更清楚,绝对不能把事情扯到张恪身上,不然朝廷根本没有退路,眼下只能捏着鼻子,接受吴伯岩的说法。
“哎,老夫也不问怎么回事了,眼下当务之急就是把凶手揪出来!敢刺杀国公爷,还鼓动士兵造反,简直狗胆包天,必须凌迟处死!”
老头把气都撒在了凶手身上,吴伯岩陪着笑脸,说道:“老大人,咱们赶快进城吧,几个人我都抓起来了!”
这些日子,吴伯岩摆出一副要攻打南京的架势,可是暗中却加紧调查,派遣人手,暗中跟踪调查。尤其是孙嘉闻带着五百人马入城,更是加紧调查,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线索。
果然功夫不负苦心人,跟随着姓郑的他们果然找到了一处秘密据点。表面上这是一座茶楼,主要经营福建的铁观音,可是暗中却另有玄机。
吴伯岩领头,到了茶楼前面,孙嘉闻急忙跑过来,举手敬礼。
“启禀总镇大人,茶楼里面所有人都控制住了!”
“好,前面带路。”
几个人到了茶楼后院,在地上捆着三个人,其中一个是富家公子打扮的年轻人,一个脸上长着黄豆大小的朱砂红痣,剩下的一个五十几岁,仿佛老农一般。
“蔡中原,颜思迅,郑宏达们三个没想到,会落在本官的手里吧!”
三个人,尤其是郑宏达,看到了吴伯岩之后,呜呜大叫。
“把嚼子去了。”
“是!”士兵们把他们嘴里的破布揪出来,终于能说话了。
“冤枉啊!”张宏达扯着嗓子就喊起来,大神说道:“吴总镇,我们一心为了大人效力,你不能翻脸不认人啊!”
“为我做事?真是笑话们派人刺杀国公爷,以为我们都是傻子吗?”
啊!
“三个人眼中都闪过一丝骇然,蔡中原晃着头争辩道:“大人,暗杀国公爷乃是皇帝所为,功高震主,鸟尽弓藏,道理是明摆着的”
“呸!”
一直在后面听着的王在晋受不了了,飞起一脚,踢在蔡中原的下巴上,顿时漂亮的小脸蛋像是馒头一样,肿了起来。
“好一个刁钻的恶徒,胆敢离间皇上和平辽公的君臣之谊,其心可诛,其心可诛!”
王在晋愤怒地大吼,对吴伯岩说道:“吴总镇,这三个人立刻严刑拷问,无论如何,要撬开他们的嘴巴。”
“呵呵,老大人不用着急,我们已经拿到证据了!”
孙嘉闻说话之间。将几封书信送到了王在晋的手上。展开翻了两份,王在晋眼珠子差点掉下来。
其中提到要不惜一切代价,挑动义州兵和朝廷开战。要散布谣言,煽风点火,还特别写到要调遣一支人马,冒充义州兵,偷袭朝廷码头,反过头再冒充官兵,攻击义州兵,让双方血拼!
“反了天了!”
王在晋简直不敢相信。繁花似锦的东南竟然藏着一股唯恐天下不乱的力量,他们想干什么,要毁了大明江山吗!
“吴总镇,信中提到的人马,你可曾调查清楚了?”
“一清二楚!”吴伯岩笑道:“他们伪装成运茶船,沿江而上,水师的巡逻船已经盯上了。自以为隐秘,可是你们也太酗市舶司了y来的船只,还没有能瞒过市舶司眼睛的!”
完了!
听到这话。在场三个人全都傻眼了。
他们担心张汜活过来,因此想眷挑起朝廷和义州兵的战端,只要打起来,他们就可以坐收渔利。谁强势就帮谁。可是不管帮谁,市舶司的控制权都要交给他们!
眼见得王在晋使出乌龟神功,无论如何,就是不合义州兵冲突。他们在五天前才不得不下令,从海上调来一百五十名倭寇,准备化妆袭击。点燃战火。
这一招不可谓不狠毒,只是他们实在想不到,从一开始,就落入了圈套之中,而不自知!
“老大人,您在这里坐等就是了,我估摸着江上的战斗已经开始,一帮乌合之众,费不了多少时间!”
果然,就在吴伯岩抓了蔡中原等人之后,江边的战斗也打响了。五艘明军的巡逻船将下关江面上的两艘福建运茶船包围起来,在外面还有五艘巡逻放哨。
夜半三更,水湿的弟兄悄悄接近运茶船,然后用飞抓百练索勾自方的船舷,一个个冲上了对面的船只。
运茶船上的人正在酣睡,骤然遭到攻击,来不及穿戴甲胄,只能拿着武器,匆忙杀上甲板。
顿时双方杀在了一起,血光迸溅,喊杀震天。明军水师经过一番苦训,战力大为提升,他们每三个人组成一个战队,互相照应着,不湾杀。
只看到刀光剑影,火光冲天,不到半个时辰,船上的人已经撑不住了,他们在领头的指挥之下,舍弃船只,逃到了岸上,妄想突围。
“杀!”
顿时从四周冲出来无数的骑兵,他们迅速切断后撤的道路,像是赶鸭子一般,把人都赶到了陆地,然后分割切开,一点点吃掉。
不到一个时辰,一百五十人死伤了一百三十多,剩下的十几个人都被俘虏,押送到城中。
此时天色微明,不少人都知道昨夜发生了大事,就在大家惶恐的注视之中,十几个俘虏出现在街道之上。这些人一出现,老百姓都吓了一跳。
他们身材矮小,一副罗圈腿,穿着木屐,往脑袋上看去,更是让人大吃一惊。从脑门一直到脑瓜顶,刮得干干净净,露出青色的头皮。
“这,这不是传说中的倭寇吗?”
“这帮天杀的怎么又冒出来了!”
说起来北方的鞑子名声最臭,而南方的倭寇更甚于鞑子,老百姓恨不得和他们的血,吃他们的肉!
越来越多的老百姓聚集到了街上,想要知道倭寇到底是怎么回事!
很快一个天雷滚滚的消息从兵部衙门传出来,这些人的确是倭寇不假,可是他们受雇于海商世家,是豢养的打手,前不久刺杀平辽公,就是这帮人所为!
瞬间,原子弹爆炸!
“倭寇”竟然是自己人养的,所有人都有一种强烈的愚弄感,脸上**辣的!
“原来不是我们斗不过倭寇,而是出了败类!”
“杀!杀光勾结倭寇的败类!”
“血债血偿,灭门汉奸满门!”
愤怒的百姓恨不得将勾结豢养倭寇的贼子揪出来,千刀万剐,不肯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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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二章 覆灭
readx;“永贞,大喜啊!”
邓文通笑着来到了张恪的病房,将吴伯岩的亲笔信送到手里,欣喜若狂地说道:“吴总兵不光抓拿了郑家、蔡家、颜家的人,还俘虏了十几名倭寇,坐实了他们勾结倭寇的罪名。追书必备我们师出有名,可以大展手脚。我提议立刻派遣水师前往福建,把这几家都给抓起来,一个都别放过!有胆子刺杀,就该付出血的代价!”
“呵呵,姐夫,稍安勿躁!”张恪一边看着,一边笑眯眯说道。
“怎么,永贞,你还想效仿对付十一家的时候,给他们一条活路吗?别忘了这帮人可是刺杀你的啊?”邓文通吃惊地问道。
“给谁活路,也不会给他们活路,勾结倭寇,就算我想饶了他们,东南的百姓也饶不了他们!”张恪突然声色俱厉,大声说道:“我要让他们身败名裂,遗臭万年!不光要让他们死,还要永世不得翻身!”
解气,带劲!
邓文通都觉得自己够过分了,可是和张恪一比,真是小巫见大巫,根本不够看。不过对付这帮家伙,就是不能客气。
“永贞,你说该怎么办?”
“先把舆论造起来,重点要说这些人豢养倭寇,垄断海上航路,不时怂恿倭寇抢掠船只,屠杀沿海百姓,无恶不作,无所不为。至于,刺杀我的事情,就淡化处理,咱们是替东南百姓,士绅大户伸冤出气,是替大明铲除一颗毒瘤,并非为了私怨。总之……”
“总之既想当**又想立牌坊!”邓文通笑道。
“呵呵,打着正义的旗号,老子百无禁忌啊!”张恪也笑了起来。
“永贞,既然百无禁忌,你是不是也该‘好’起来了,这么大的事情,没有你运筹帷幄。我真怕办砸了!”
“那可不成!”张恪把脑袋晃得拨浪鼓一样,“我要是这么快好起来,别人会怎么看?姐夫,日后你负责江南。要应付的事情多了,必须要学会独当一面啊!这么好的机会,千万别错过了!”
张恪给了“你办事,我放心”的眼神,舒舒服服午睡了。没一会儿,竟然打起来小呼噜,把邓文通气得一阵吐血。
“干就干,不过出了错,可别怪我!”邓文通跺了跺脚,转身离开了病房。
自从定计之后,并没有急着拿人,相反开始大肆的宣传攻势。
首先将抓捕的倭寇俘虏解送到各个州府县城,让他们当着所有百姓,讲述自己是如何被招募。如何被训练,又做过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
众所周知,从明初倭寇就连绵不断,其中的确有一些真是日本的失业武士,他们跑到东南抢掠为生。
不过真倭的数量毕竟有限,更多的是大明的百姓下海为盗,他们为了避免祸及家人,就扮成倭寇,为祸沿海地方。
而各地的官员也心知肚明,只是他们清楚。一旦承认自己治下百姓下海劫掠,官声不好,索性也把这些人归结为倭寇。
一来二去,东南的地方上下都维持着一个谎言。
随着大航海时代的开启。海盗在东南越发盛行,明朝又施行海禁政策,正常贸易渠道断绝。
大海商就和海盗勾结在一起,甚至直接招揽海盗,为自己所用。海商给海盗提供粮饷情报,军需物资。反过头,海盗充当海商手上的尖刀,一面收取保护费,一面又帮着对付眼中钉肉中刺,保证垄断海上商路。
双方互利共生,结成牢固的利益联盟!
而市舶司运营起来,走官方贸易渠道,由官府船队护航,自然就收不到保护费。同时有了市舶司供养,官军船队会越来越强大,海盗迟早会被干掉。
张恪所做不只是挡人财路,更是掘人祖坟,几家最大的海商才联手,想要除掉他!
对于大海商的作为,江南的大户心知肚明,可是有冤不敢诉,原因很简单,就是他们或多或少都在走私,屁股也不干净。
这就是东南倭患屡禁不止的原因,别人不敢说,可是邓文通百无禁忌。
他立刻将俘虏的倭寇到处展示,所到之处,万人空巷,百姓们都争着抢着,想要知道倭寇的真相。
当从倭寇嘴里结结巴巴,说出他们竟然是大明海上豢养的,所谓的倭寇竟然是自己人,百姓们出离愤怒了。他们想象不到,那些残杀百姓如同鸡鸭一般的倭寇,主子竟然就是大明的人!
他们还有没有人性,还有没有人心!
从南京开始,每到一处,百姓都是一片喊打喊杀之声。甚至有些百姓拿着臭鸡蛋烂菜叶,向被俘虏的倭寇扔去,弄得士兵们不得不拉开警戒线,生怕俘虏们被打死。
不过很快他们就不用担心了,因为明汝新指挥的船队突袭了两处海岛,又俘虏了二百多名倭寇。
实话实说,这些海盗未必和颜蔡等家有关系,可是风潮已经造起来了,黄土泥掉到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
任凭他们有千百张嘴,也没法狡辩。原本那些被他们收买的官员,面对着舆情滔滔,没一个敢出声的,生怕被卷入其中,粉身碎骨!
除了让倭寇现身说法之外,还动员大量的说书先生,江湖艺人,到处走街串巷,把海商大户勾结倭寇,残害东南百姓的事情抖落出来。
这下子可还了得,每天都有成百上千的百姓,他们家中都有亲人死在倭寇手里,聚集到了府县衙门前面,不停哭诉伸冤,要求青天大老爷抓拿罪魁祸首,告慰死去的冤魂。
放在以往,各级衙门早就派人把老百姓打走了,可是如今他们再也没有这个胆子,生怕会被人说成和海商勾结,进而被扣上通倭的帽子!
一连闹了二十几天,邓文通看着各方的报告,总算是长出一口气。
“传令下去,动手吧!”
……
福建,泉州府外,两天前有三千马步军,从北而来,沿途的衙门看到之后,根本不敢阻拦,甚至望风而逃。谁和自己的脑袋都没仇,趁早躲开这些煞星。
“开城,我们要捉拿大明的汉奸败类,蔡家和郑家的人,不想死的,把城门大开!”
等了半晌,没有动静。
城下的义州兵早就不耐烦了,顿时推出了黑乎乎的大炮,对准了城门楼。
“别,别动手,城下的大爷,门没关,你们进来吧!”
就这样,义州兵畅通无阻,如入无人之境,直接冲向了蔡家的百年老宅,堂堂世家豪门,在强大的军队面前,就是一头待宰的羔羊,进入了覆灭的倒计时……(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三章 尽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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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家是福建大姓,丁口众多,可谓枝繁叶茂,泉州城中蔡家的商人也不在少数,但是人所共知的蔡老太爷只有崇福寺对面蔡家大院的蔡长和蔡老爷。
蔡长和的老父不过是蔡家的偏支子弟,落魄时走街窜巷贩卖杂货,每天挣得一点钱还不够全家填饱肚子。当蔡长和接过父亲的杂货挑子,同时还接下了十五两的外债。
不到十五岁的少年三年时间里,不光还清了外债,还盘下了临街三间铺面,成为远近闻名的商人。按照普通人看来,蔡长和只要努力经营下来,积攒万贯家财,一点都没有问题。
可是出人意料,不久之后,蔡长和就宣布将铺子兑出去,跑到了私塾,和一帮十来岁的孩子一起念书。
事实证明,能做好生意,未必能做好八股,蔡长和连续考了三次,两县试都没过。就在所有人耻笑蔡长和不自量力的时候,突然传出消息,他竟然捐了一个监生,拥有了做官的资格。
紧接着他跑到了江西做了一任县丞,自从进入官场,蔡长和就如鱼得水。虽然他只是监生,想要高歌猛进是不可能的,但是他长袖善舞,不论官职高低,都被他伺候得无微不至。
就在蔡长和辗转为官的几十年,蔡家生意就像是吹气球一般,疯狂膨胀。只要赚钱,他们就能插上一脚。
尤其是在二十年前,蔡长和把自己运动到了月港的市舶司,成为副提举,也就是市舶司的二把手。
别看是二把手,通常市舶司的提举按察使或是盐课司提举兼任,也就是说市舶司的日常事务都落到了蔡长和的手里,而且他这个二把手还不用像一把手那样有任期限制,一坐就是二十年。
这期间,蔡家的生意膨胀了何止百倍,在海上拥有了数量众多的船队,手下豢养了大量的帮闲打手,俨然泉州一霸。
人们都说蔡老爷不知道手里有多少钱,不知道手下有多少人,不知道海上有多少船!
蔡长和风光了一辈子,也享受了一辈子,如今他已经老朽不堪,坐在紫檀的太师椅上面,枯瘦的只剩下一身骨架,两只老眼浑浊不堪,布满了老年斑的大手不停颤抖。
蔡家的儿孙坐满了两大排,看着老爷子如此,一个个泪如泉涌,嚎咷痛哭。
“别急着嚎丧,我还没死呢!”
蔡长和将手里的拐杖顿了顿,所有人条件反射般地安静下来,齐刷刷看着这位老人。或许只有凭着老人七十多年的智慧和阅历,才能让蔡家起死回生,走出眼前的死局!
等了半晌,就在大家怀疑老人停止呼吸的时候,蔡长和叹了口气。
“唉,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作马牛!我这个糟老头子,黄土都没到了脖子,你们怎么就不让我省心啊!”
“爹(爷爷),儿子(孙子)不孝,请您老责罚!”
“罚你们有用,我早就打死你们了!”
长子蔡忠和几个弟弟臊得大红脸,从地上爬了起来,恭恭敬敬听着老头的训斥。
“蔡家遭了劫,还是生死大劫。不过蔡家不会轻易倒了,我问你们,知道自己败在哪里了吗?”
“这个……”蔡忠躬身说道:“父亲,儿子以为我们不该刺杀张恪,更不该挑动张恪的部下和朝廷争斗,引来了报复!”
蔡长和斜着眼睛,看了看儿子,轻蔑地冷笑。
“蔡忠,就凭你的见识,老夫死后,蔡家家住的位置你让出来吧!”
蔡长和轻飘飘的一句话,落在众多儿孙耳朵里,不亚于一个炸雷,蔡忠更是被炸得外焦里嫩,骨酥肉麻。
“你们都听着,蔡家这些年能活下来,势力越来越大,只靠着两个字:事大!谁的权势大,就和谁合作。说白了就是当狗!狗和狗是不一样的,有句话不是叫宰相门前七品官吗?老夫创业的时候,战战兢兢,每天睡觉的时候,前半夜想想自己,后半夜想想别人,有没有得罪不该得罪的人!”
“老夫把家业交给你们,可是你们倒好,觉着自己翅膀硬了,不用怕了,偏偏找一个不能得罪的得罪!这还不够,还跑去鼓动人家打仗,想坐收渔翁之利!你们也配,不好好照照镜子!”
蔡长和把儿孙们骂了一个狗血淋头,可是在场没一个敢反驳的!的确被说中了要害,他们就是太张狂了,张狂到忘了自己是谁!
“爹,您老指点的都对,可是关口是眼下要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老实认罪,把家产都拿出来,海外的船队,那么多海盗打手,全都交出去,要是还不够,就把我这条老命也送上去!”
“爹,儿子们哪能让您老担罪啊!”
“哼,早干什么去了!唉,放心吧,其实咱们家还有一线生机,我看张恪的所作所为,远远超出了人臣的本分。一句话,他想改朝换代,我们这样的家族就是他的最好助力。他能放过十一家,也能放过我们一马……”
老头正在传授着一辈子的智慧结晶,突然外面传来一阵乱哄哄的声音。管家撒腿跑进来,额头上都是汗水。
“老爷,大事不好了,义州兵把咱们家围了!”
蔡忠等人一听,全都变颜变色,浑身发抖。老头把拐杖一顿,怒斥道:“慌什么,天塌下来,有老夫顶着,去,把府门大开!”
还没等家丁去开门,只听轰的一声巨响,蔡家的红木大门被炸飞,义州兵从硝烟里面冲出,杀进了蔡家的大门。
褚海天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自从张恪遇刺之后,大家都感到了事情严重,褚海天率领的三千部队是第一批增援的,随后还有更多的人马调到江南。
他这一次充当急先锋,杀进蔡家大院。
“弟兄们,把所有喘气的都给老子抓起来,所有值钱的都没收了,所有带字的都找出来!”
褚海天是乞丐出身,他有两样爱好,一个是打仗,因为打仗能步步高升,摆脱卑贱的命运。再有就是抄家,看着那些达官显宦变得一无所有,从心里往外舒坦。
比较而言,他更喜欢后一种。
有什么样的军官,就能带出什么兵。
手下的人匪性十足,冲进蔡家大院。蔡家豢养大量的家丁打手,还窝藏不少江洋大盗。这帮人见官兵杀来,虽然蔡家严禁他们动手,可是他们不想束手待毙,拿起兵器反抗,还有想要逃走,
可是他们哪里是义州兵的对手,只听得枪声大作,一个个被打成了筛子。鲜血迸溅,画栋雕梁,精美绝伦的宅子转眼就成了修罗屠宰场。
一点不客气,将所有活人都抓了起来,用绳子栓成一串串的蚂蚱!拉到了前院,密密匝匝地站着。
老弱妇孺抱在一起痛哭流涕,所有蔡家的儿孙都战战兢兢,浑身冒汗。唯独蔡长和站在众人中间,努力挺直腰板,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呵呵,你就是蔡长和,蔡老太爷吧?”
“正是小老儿。”
“你觉得查抄你们家,做得怎么样?”
“好,太好了!”
“哈哈哈,这话新鲜啊,难道你就不心疼自己的儿孙?”
“唉,自己作孽自己还!他们冒犯了国公爷,就应该千刀万剐,老夫身为族长,更愿意把一条老命赔给国公爷,还请大人能够成全!”
褚海天上下打量一下老头,面对着抄家,能如此坦然,不管是不是真心,此老都不凡啊!
“呵呵,蔡老头,国公爷何等尊贵的身份,就算把你们蔡家所有人都给杀了,也抵不上国公爷的一根小指头。如今国公爷还在病床上昏迷着,你们家的罪孽滔天,罄竹难书!别以为装得顺从老子就可以饶过你们!”
“大人说的太好了!”蔡长和笑道:“我等自知罪孽深重,万死莫赎,无论如何处置,都没有丝毫怨言。只是老夫以为人头砍下去容易,可是再结回去就难了!国公爷是做大事的人,我们蔡家不敢说别的,光是水手就是成千上万。我的几个儿子孙子还精通西夷语言,国公爷创立市舶司,正需要人才。我们蔡家愿意贡献所有财产,从此之后,只作为国公爷的奴仆。”
说着蔡长和带头跪在了地上,身后的族人都吓傻了,他们只能跟着老头,跪了黑压压的一大片!
“杀了我们,不过一时解气,要是留下我们,给国公爷当牛做马,偿还罪孽,岂不是更好?到时候国公爷宽厚仁德大名,传遍福建,八闽之地,必然听从国公爷号令,何愁大事不成!”
听着老头的话,褚海天沉默半晌,单腿蹲在地上,笑道:“老先生,你的话真的打动了我,要是我也会留下你的!”
“啊,这么说大人是同意……”
“哈哈哈!告诉你一件事,国公爷定下了一条铁律,只要勾结外人,不管是建奴,还是倭寇,吃里扒外,丧心病狂,害自己的同胞百姓,一律杀无赦!”
褚海天说着一挥手,两旁的士兵唰地举起火铳,对准了在场的蔡家人。顿时蔡长和一阵天旋地转,几乎昏倒。
可是他突然发现褚海天去而复返,老头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大人,您是不是改主意了?”
“呵呵呵,提醒你一句,你们家的两艘船已经被抓了,人一个没跑!”
哇!
一口鲜血喷出,蔡长和直挺挺躺了下去。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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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四章 两份圣旨
readx;蔡长和有五个儿子,孙子二十几个,加上重孙子,光是男丁就有百余口之多。[ads:本站换新网址啦,速记方法:,.]其余亲族加起来,几乎泉州三分之二的商人都和他们家有来往,至于剩下的,则是郑家的势力范围。
义州兵果断出击,将两家人全部抓捕起来,押解到了城外,一字排开。四周早就被闻讯前来的百姓堵满了。黑压压的人群,一眼望不到头,大家伸长了脖子,踮起脚尖。直到现在,人们也不太相信蔡家会完蛋。
蔡老爷几十年结交了多少达官显贵,上至宫里的太监,内阁的大学士,六部九卿,下至巡抚,布政使,乃至泉州的知府,知县,谁人不卖蔡老爷子几分面子。
尤其是蔡老爷的孙女还嫁给了福建总兵,孙女婿手握兵权,难道就看着蔡家完蛋吗?
说不定会出兵和义州兵血拼一场,到时候就有好戏看了。
可是抱着看戏心情的众人注定失望了,根本没有一个官员出来替蔡家说话,至于那位总兵大人,早就躲起来了,就连平常和蔡家往来众多的大户商人也没有一个上门的!
直到行刑的时候,大家伙不得不感慨,什么叫做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有几个书生看着法场的情形,不由得叹道:“事到如今,连个送断头酒的都没有,蔡家真是可怜啊!”
“可怜?我看是义州兵太霸道了!吓得别人都不敢来了,武夫如此猖獗,我辈读书人的大不幸啊!”
正在所有人议论纷纷呢之时,突然有人跑得气喘吁吁,向法场赶来。
“大家伙快看啊,从江上来了好些船只!”
百姓们急忙看去,果然江面上白帆点点,很快船只靠岸,从上面先是跳下来一群穿着白衣的水兵。
一下子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威武雄壮。干净整洁,雪白雪白的衣服,一尘不染,比天上的云彩还要干净!
“这哪是丘八大爷。穿着这身衣服,都能去相亲了,哪个岳父看到,保准喜欢!”
百姓们被这些奇怪的士兵吸引了注意力,竟然忘了还有几百人要被处死。
水兵跳下战船之后。从船舱里押出一群人,他们个个捆着手脚,浑身上下脏兮兮的,和水兵形成鲜明对比,有的人甚至还有血迹。
水兵端着刺刀,哪个走得慢了,就在后面无情地捅一下屁股。跌跌撞撞,总算是到了岸上,百姓们在看过去,顿时都傻了眼!
也不知道是谁率先喊了一声:“倭寇!”
两个字就像是炸雷一般。在百姓头顶炸开花。
福建可是倭寇的重灾区,当年戚继光,俞大猷就是在闽浙一带抗倭,成为一代名将。如今的福建沿海还家家习武,就是为了防备倭寇袭扰。
看着从船上押下来的倭寇,大家瞬间平静下来。痴痴的看着,一串接着一串,足有数百人之多。被驱赶到了蔡家和郑家的前面。
“跪下,都跪下!”
士兵们挥舞着枪托,把倭寇都砸在地上。黑压压跪了一大片。
褚海天面带着冷笑。迈步走到了法场中间的土台,看了看四周的百姓,咳嗽两声。
“泉州的乡亲,大家伙或许不明白。为什么要把倭寇和蔡郑两家的人绑在一起!现在我就告诉大家伙,他们豢养海盗,勾结倭寇!江南水师明汝新将军,联合金州水师李旦总兵,一连捣毁了五处海上窝巢。其中有三处是这两家族直接控制,还有两处。和他们有书信往来。抢劫哪个,不抢劫哪个,全都要听蔡郑两家的遥控!”
轰!
这几句话,比刚刚引发的震动还要大,最近就听到了一些传言,说是蔡家豢养大批的倭寇,一面干着护航的生意,一面却暗中抢掠商船,无恶不作。
可是毕竟只是传言,老百姓相信的不多。一来是蔡家这些年修桥补路的事情也做了不少,名声不错,大家伙怎么也不敢相信,他们竟然是两面人,会对乡亲如此绝情!再有,百姓们更不信朝廷,只当这些传言是为了抹黑蔡家。
顿时场面上乱了起来,所有人议论纷纷,嗡嗡的好像无数苍蝇。
褚海天一摆手,三个士兵站出来,把火铳对准了天空。
砰砰砰!三声鸣枪示警,百姓终于安静下来。
“乡亲们,我们已经从蔡家搜到了大量往来信件,可以告诉大家伙,海商大户和倭寇勾结,不是这几年才有的,向前推,已经持续了几十年,从嘉靖朝开始,他们就勾勾搭搭,互相利用!大家伙想想,一群没有开化的倭寇,要是没有内应,没有败类给他们通风报信,输送军需,他们凭什么横行一两百年而不倒!”
全场的百姓都傻了,是啊,堂堂天朝,怎么就对付不了倭寇,终于找到了原因了,原来是败给了自己人!
一想起死在倭寇手里的亲人,全场顿时哭声一片,百姓们群情激奋,再也没有人同情蔡家了!
相反,他们还认为砍头便宜他们了!
“杀了,万剐凌迟!”
“户灭九族!一个不留!”
百姓的喊声此起彼伏,怒不可遏的人群甚至捡起石子,向着蔡长和,还有他的儿子扔去。
“打死败类,打死汉奸!”
褚海天嘴角挂着冷笑,一摆手,大吼道:“行刑!”
……
“永贞,这是泉州来的急报,蔡家和郑家的男丁都明正典刑了,颜家也在抓捕之中。这一次不光有陆军,海面上还有李老船主的水师封锁,各地官府也不敢包庇,保证一个都逃不掉。”邓文通喜笑颜开地说道:“我看眼下是个好机会,正好能把势力深入福建,整个东南沿海就都落到我们掌控之中了!”
“呵呵呵,想的不错,不过我怕是不能留在江南了!”张恪苦笑道:“张公公送来了消息,说是皇上下了旨意,让我进京养伤,另外张惟贤和朱纯臣两位国公都病了,要任命我总督京营军务!”
邓文通一听,大惊失色,急忙说道:“永贞,这是朝廷的计谋,你要是进了京城,就落到了他们手里,任人宰割,别说给京营,就算给个王爷,您都不能去!”
张恪道:“我岂不知,只是公然抗旨总是好说不好听,要有适当的理由啊!”
理由!
邓文通眼前一亮,突然抚掌说道:“永贞,刚刚知府衙门也接到了一份圣旨,要给九千岁修生祠,你说这是不是天赐良机?”(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五章 老娘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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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祠,自从西汉已有记载,可是历来都是清正廉明的官员,深受百姓爱戴,进而百姓自发立碑建祠以示纪念。
而九千岁则不同,最初是浙江巡抚潘汝祯上书,称魏忠贤“心勤体国,念切恤民”,两折遭遇灾伤,免除苛捐杂税,扫荡百年积弊,百姓“欣欣相告,戴德无忘”,因此希望建立生祠,供奉九千岁魏忠贤。
得到这份奏疏之后,天启欣然批示道:据奏,魏忠贤心勤体国……宜从众请,用建生祠,着地方营造,以垂不朽!
除此之外,天赐还赐下了匾额——普德!
这下子可了不得,皇帝不但同意建生祠,还大加鼓励,各地的督抚州县,甚至九边武将,全都争着向九千岁表示忠心,大肆修建生祠。而且还从各地请来丹青妙手,亲自到京城,替九千岁画全身像,然后迎请到生祠之中供奉。
每当“神像”送到,地方官出城恭迎,行五拜三叩大礼,宛如恭迎皇帝一般。
同样,富庶的江南之地也别想逃得过去。
邓文通苦笑道:“永贞,毛一鹭已经拨出了三十万两银子,准备给魏公公修生祠,就差地点还没选定了。”
“哼,荒唐!”
还没等张恪说话,唐光就从外面走了进来,向张恪拱拱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抓起茶壶,猛灌了两口,擦擦嘴巴子。
“国公爷,你说这个毛一鹭混蛋不混蛋,我们辛辛苦苦向辽东移民,百姓安土重迁,废了多大劲儿,磨破了嘴皮子说好处,老百姓才同意走。他竟然下令,说什么要征用民夫,替魏公公修祠堂,因此要暂停移民!”
唐光越说越气,张恪从辽东到山东,又跑到了江南,还险些遇刺。折腾到现在,无非就是想解决辽东丁壮的缺口,好不容易来了机会,竟然要给魏忠贤修生祠,也亏他们说得出口!
“国公爷,我都替你抱不平!你说魏忠贤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个阉狗而已!与大明朝有什么功劳?建奴是我们打的,灭东林一党,也是我们帮的忙。至于唯一能称道的纾解财政困局,还不是靠着江南的二百万商税!苦活累活,得罪人的活都是我们干的。结果功劳都是魏忠贤的,还给他建生祠,说他德行堪比孔孟,是当世的圣人。天底下怎么有如此不要脸的东西,耻辱,天大的耻辱!”
听着老同学大骂,张恪反倒笑了起来。
“平心而论,魏忠贤还是有功劳的,至少由他坐镇京城,能把党争压下去。没有争吵倾轧,至少朝廷能做点事情了。就比如西南的奢崇明叛乱,还有河南,山西,陕西等处的灾荒,都得到了赈济。再有九边战力也在提升,这都是不争的事实!”
唐光顿时瞪圆了眼睛,怪叫道:“国公爷,听您的话的意思,也同意给魏忠贤修生祠了?”
“呵呵呵,这个世上值得本爵拍马屁的已经没有了!取纸笔来,我亲自上书。”
……
紫禁城,司礼监。
经过几个月的连续大战,魏忠贤已经将东林党彻底摧毁,昔日的众多对头,不是去阎王爷那报道,就是被赶回家哄孩子,还有充军发配的。总而言之,横跨三朝,底蕴雄厚的东林一党,彻底衰败到了极点。
昔日被东林党干掉的官员都得到了起复,本来仕途断绝,彻底没了希望。可是老魏推翻了东林,等于是给了他们第二次政治生命!
起复之后的官员全都归属到了魏忠贤门下,成为忠实的爪牙,朝廷之上再也听不到不利老魏的声音,各地争着抢着给他修生祠。一时间,真是歌舞升平,一片称颂之声。
只是终究有些刺耳的声音传出,小太监捧着江南送来的折子,战战兢兢念着。
“……屈指算来,苏醒已有十日,腿脚无力,侍从搀扶,绕花园徐行,汗透衣襟,双腿颤栗,竟如八旬老翁,想起往日非但行走如飞,无论舟船战马,纵横驰骋,斩将夺旗,不曾落于人后,敢不羞惭……”
张恪先是那自己遇刺之后,和往日对比,然后语重心长说道:“人生如露,君恩如天,百姓殷殷期盼,天下哀哀苦求。致君父于尧舜,解黎民之倒悬,大业未尽,天下未安。而一残病之身,不知几时终了。尝扪心自问,九泉之下,有面目以对列祖列宗呼?每每思想此处,汗透衣襟,惶恐不已。天下如蜩如螗,百姓饥寒交迫,国事如此,为大臣者,唯有心怀死志,扫平外患,生擒奴酋,献于太庙,酬陛下天恩于万一,解黎民为难之毫厘……”
“近闻,有巡抚者,拟为厂公魏忠贤建立生祠,愚以为大可不必。试问大明忠臣良将,如过江之鲫,何人得以生祠祭祀?陛下尚且未有,魏忠贤不过是君前一奴婢,提督东厂以来,偶有一二功勋。圣上以准许称其‘九千岁’,恩德之重,超乎规制。魏忠贤者,若苟怀报国之心,理当夙夜忧叹,皇恩浩荡如同黄河之水,九天而来。纵使为奴百世,也不能报答万一。生祠非魏忠贤能受之,何况大兴土木,耗费无算,倘用修祠之费,浆液有功,选派勇士,则辽沈可复,大明可兴。臣斗胆请求圣上,怜恤民生百姓,边关将士,停建生祠,臣不胜感激涕零……”
张恪这篇奏折写的不算华丽,而且就凭他一个连秀才都没考上的家伙,也没法学人家翰林花团锦簇。
可是这篇奏疏之中,却是情真意切,他先是那自己做例子,人的生命是有限的,报答皇帝的恩情是无限的,要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报国救民中来。要亲提三尺剑,扫荡边疆,收复辽沈……
随后说到了魏忠贤,他纵使于国有功,可是全是在圣上的英明领导之下,老魏同志不过是办事的人而已,岂能享受比皇帝还过的待遇!
应该停止靡费无数的修生祠行径,把剩下的钱财干正事要紧……
魏公公正在飘飘然呢,结果冒出了这么一个不懂事的东西,简直比吃个苍蝇还难受!
“好啊,张恪啊张恪,跑到江南一趟,学会了言官的那一套了,还敢劝谏皇上了,好大的本事,好大的忠心!”
看着魏忠贤吹胡子瞪眼,新替补的秉笔太监急忙说道:“老祖宗,这个张恪不知好歹,儿子们这就下令,让人弹劾他,一定严惩不贷,给您老出气!”
“呸!”
魏忠贤狠狠啐了一口,破口大骂道:“蠢货,猪猡,这把年纪都活到狗身上了?那张恪是何许人?想动他,你是看咱家活得好过了,想让他领兵到京城,给咱家找麻烦?咱家告诉你们,可以动任何人,唯独不能动张恪!要是惹了马蜂窝,休怪咱家无情!”
“你!”魏忠贤用手一指出主意的太监,呵斥道:“滚出去,领二十个嘴巴子,敢不用心打,咱家就让你滚出司礼监!”
还没看过魏忠贤如此愤怒呢,大太监连滚带爬,跑出去领罚了!
魏忠贤看着他的背影,长长出了口气。其实不怪老魏胆小。这次张恪遇刺,虽然不是皇帝主使的,可是织造局和南京镇守中官被海商买通却是不争事实。要不是织造局帮忙,一百多刺客岂能轻易进入松江,躲过张恪的眼线。
如今张恪只是处置了涉案的海商大族,并没有把矛头指向太监,这就是给宫里,给他魏忠贤留了面子。
没准写这封奏疏,就是为了出一口怨气呢!
老魏想到这里,微微点头,缓缓说道:“这份奏疏就扣在司礼监吧,另外你们给平辽公拟一份命令,让他立刻回辽东,总督军务,择机收复辽沈等地。”
一封奏疏,换来了朝廷放行,张恪也不用去京城报道,得到命令的第一时间,他就把所有事务交给了姐夫邓文通。
“姐夫,诸般事情就按照咱们商量妥当的办,不过有一点,就是那两个男女刺客,务必要找出来!”
“呵呵,永贞,我一定找出来!”邓文通随即又感叹地说道:“这往后我就要长时间镇守东南了,你姐姐,还有瑶瑶,请永贞多多照料,再有替我向岳母问好。”
“没说的,姐夫,小时候常听大姐说她想看看江南的秀丽风光,领略一番天堂是什么样的。回去之后,只要大姐愿意,我就让人把她们送过来。也省得你在秦淮河上,流连忘返,隔江犹唱菊花花!”
“别胡说!我可不是那样的!”邓文通老脸通红。
张恪哈哈大笑道:“姐夫,都是男人,不需要解释,不过你要是敢怠慢了我大姐,可小心家法!”
爽朗的笑声中,大家挥手分别,张恪乘坐着最快的帆船,用了半个月时间,总算是回到了辽东,从锦州登陆之后,换乘宝马,一刻不停,赶回了义州。
等到他回到家中,刚过中午,张恪轻车熟路,直接冲到了后院。好几个月不在家,琰儿不知道还认不认识自己了,老娘身体没问题吧!
张恪想着,来到了老娘院子外面,向里面一看,张恪顿时眼珠子都调了一地,万万想不到的一幕出现在眼前,一个中年男人正和老娘手拉手,从花房走过来。
老娘满脸的甜蜜,好像初恋的少女一般!
天啊!一定是我眼睛错乱了!这都不是真的……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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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六章 爹
张恪第一次真正仔细打量老娘,其实沈氏还不到四十岁,尤其是身为诰命夫人,张恪立功越来越多,地位越来越高。宫里的赏赐不断,尤其是那些商人,平辽公领兵在外,没法巴结。他们把功夫都用在了老夫人和少夫人身上,江南最新式的珠宝首饰,安南国进贡的香粉,西洋的香水,犀角、珍珠,什么珍贵送什么。
虽然沈氏节俭持家,可是不用白不用,几年下来,皮肤越发细腻,若不是眼角还有细细的鱼尾纹,简直和二三十岁的女子没什么区别。
更为难得,沈氏虽然不愿意说曾经的家室,但是显然受过良好的家教,不同一般的暴发户,无论着装首饰,都颇有品味。淡青色的比甲,绣着星星点点的兰草,朴素淡雅,长长的青丝,挽着卷,插一根汉玉的簪子,简单之中,透着高贵典雅,就连张恪都不由得伸出了大拇指。
可是再看向和老娘拉手的男人,张恪顿时鼻子都气歪了。
这家伙身量倒是很高大,可是满脸络腮胡子,有些地方都打结了,头上戴着狗皮帽子,身上穿着破棉袄,比起要饭的好不了多少!
张恪心里不由得暗暗叫苦:“娘啊,娘啊,您老这是什么品位啊!”
国公爷傻愣愣站在外面,路过的家丁吓了一跳,慌忙单腿点地,说道:“恭迎国公爷回家!”
“啊。是恪儿回来了!”
沈氏一听,脸唰地红了。
“还不松手!”
甩开了对方,沈氏小跑着到了门口。一把抓着张恪的胳膊,上上下下,仔细地打量着。看着看着,沈氏眼中泪水就下来了。
“恪儿,你受苦了,他们都瞒着娘,可是娘听说了。有刺客刺杀你来着。可是全好了,留下伤痕没有?你就不能让娘省点心啊!对了。刚刚,你——有人送来了两棵老山参,听说都一百多年,正好给我儿补身子。娘这就去让人熬了!”
张恪伸手拉住了老娘。笑道:“您老就别操心了,有吴神医呢,他说了我身体没事,就是这些年打仗,受了寒气,需要温养,最忌讳的就是大补。”
“哦,吴神医的话不会错的!”沈氏点头笑道:“那就到屋里歇一会儿,娘让他们准备酒菜。接风洗尘。”
娘俩手拉着手,往屋里走去。张恪四下看去,刚刚那个男人已经消失了。到了门前,张恪突然向着厢房看去,透过门缝,正好看到了一双眼睛。他看过去的时候,对方急匆匆关上了门!
“唉,不管是什么人。只要老娘看得上,做儿子的还能说什么!”
张恪突然觉得这些年自己对家人亏欠太多。官越大就越是亏欠。一年到头东跑西颠,家里人跟着担惊受怕,寝食难安。
老娘的年纪不大,虽然国公的老娘成亲再嫁,听起来不大好听,可是只要老娘愿意,也就顾不了许多!关口是老娘看得上,其他的都放在一边!
短短的一瞬,张恪已经拿定了主意,陪着老娘到了屋子里,只见条案上摆着一个酒壶,还有一对酒杯,显然刚刚对饮过……
沈氏没有注意到张恪的异样,还不停的拿出各种点心,什么红枣糕,绿豆糕,蜜饯,水果,小小条案都摆不下来。
“呵呵,娘,您老就别忙活了!儿子有些事情想和您商量!”
“什么事情?”
“当然是您老的终身大事了!”
沈氏一听,顿时瞪大了眼睛,斥责道:“胡说八道什么,娘都一把年纪了,孙子满地跑,还扯什么终身大事。我看你小子是越来越不着调了!”
老娘还有点脸皮薄!
张恪心里暗笑,真诚劝道:“娘,只要您欢喜,不用顾忌什么,好歹孩儿也是堂堂平辽公,谁敢乱嚼舌根子,小心他的脑袋!娘,我和大哥都不在您的身边,人家都说少年夫妻老来伴,您老也的确需要一个伴儿了,放心吧,只要您做决定,儿子一定支持!对了……把那位叔叔请过来,让孩儿也看看,要是合适,就定下来吧!”
沈氏先是惊讶,到了最后,竟然噗嗤笑了出来。反倒弄了张恪有些惊讶,莫非自己猜错了,那个根本不是……可是老娘的眼神骗不了人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向英明果决的平辽公第一次犯糊涂了!
“唉,恪儿,原本想等一会儿再和你说的,既然说到了,我就去把那位‘叔叔’叫来,让你认认亲!”
老娘把叔叔两个字咬得非常死,这里面大有文章啊!
……
不多时外面脚步声响起,隐隐听到老娘说道:“快进去吧,一把年纪了,怎么还像小孩子,躲什么猫猫!”
“我,我这德行,见不得人啊!”
“呸,死不要脸的,都是从阎王爷那转一圈的人了,还有什么怕的。告诉你,怕也没用,别管恪儿官多大,好歹你都是一家之主,拿出点老爷们的架势!”
听着老娘的话,张恪差点喷了,心说这还是往日谦和有礼,可敬可爱的娘亲吗?
总算是门帘撩开,那个高大的中年男人迈步走了进来,猛地一抬头,他和张恪四目相对,一瞬间,眼神之中流露出慈爱、内疚、骄傲、自豪,进而又自惭形秽,泪水顺着通红的眼圈噼里啪啦落了下来……
张恪也傻了,本能告诉他这个人绝不是路人甲,脑袋不停地转动,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两个大男人就傻愣愣的站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唉,恪儿!”沈氏叹道。
“啊,娘。”张恪猛地回过神。
沈氏笑道:“不认识了?这就是你那个死鬼爹,跑了这么多年,总算知道回家看看了!”
“爹!”
天雷滚滚啊,怎么赶脚着这么狗血呢!自己的爹不是早就死了,怎么又活了,不会是老天爷逗自己玩吧!
揉揉眼睛,仔细看,眼前这个家伙无论身材,还是眉眼,的确和自己挺像的,甚至有点二十年后照镜子的感觉。
张恪艰难地咽了口吐沫,痴痴问道:“娘,您老说的可是真的?他真是我爹?”
“傻孩子,娘骗你干什么!”沈氏说到这里,眼圈通红,伸手扶住了男人的肩头,在他耳边说道:“海川,这么多年了,咱们一家总算是团圆了,你有什么话,就和恪儿说说吧!”
“唉唉!”
男人连连点头,可是看着面前的风华正茂的儿子,突然喉咙又像是被堵住一样,猛地看到桌上的酒壶,抓起来猛灌几口。
啪,酒壶扔在地上。
“恪儿,爹就问你一句话,你到底认不认我?”(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七章 张岛主的嚣张往事
张大国公面对着人生最艰难的选择,比起以往任何什么都难。他在短短的时间,说服自己,为了老娘的幸福,接受一个“后爹”,可是转眼猪羊变色,“后爹”成了亲爹,饶是张恪心脏够强大,神经够大条,可是也晕乎乎的,傻愣愣僵在了当场。
他发了傻,张海川一股酒劲冲上了头顶,突然跺跺脚。
“看到你们都好,我就放心了!替我向锋儿道歉,我走了!”
张海川转身就往外闯,沈氏吓了一跳,也不知道哪来的劲头,猛地伸手,揪住了张海川的衣领。
“姓张的,你要是敢出这个家门,我,我就一头撞死!”
张海川浑身一震,眼中泪水再也止不住了,半晌,拍了拍媳妇的肩头。
“松手吧,衣服脏!”
“我不管!”沈氏顽固地摇摇头,双手死死扣住丈夫的衣服。
“张海川,你一走就是二十年,不管扔下我们娘几个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好不容易再见面了,你要是敢走,我真死给你看!”
沈氏看似柔弱,但是心中却极有主见,要不然当初也不会嫁到张家了!张海川缓缓抬起粗糙的大手,抓住了媳妇。
“唉,没有我,你们过得不也挺好吗?”
“你放屁!”沈氏厉声骂道:“张海川,二十年前你跑了,现在还想跑了,你到底是不是男人。现在恪儿身为国公,锋儿也是一方总兵,儿子给你张家光宗耀祖了。你到底在怕什么?”
张海川摇摇头,苦笑道:“老婆子,你还是傻啊,就因为恪儿他们地位显赫,我才没法在家里呆啊!要是传出去,说平辽公的爹是个山贼,是海盗。让恪儿怎么见人啊?”
别的事情都无所谓,唯独提到了张恪。沈氏傻眼了。刚刚她已经和丈夫谈过了一些,知道这些年张海川落草为寇,打家劫舍,抢掠杀人。不说无恶不作,可是也名声不好听。要是有人以此为借口,攻讦儿子,那可不是她想看到的!
人嘴两扇皮,沈氏也听说言官骂人是多厉害,祖宗八代都被挖出来,挨个鞭尸。鸡蛋里也能挑出骨头,更何况本身就说不清呢!
“恪儿,你倒是说句话啊!”沈氏哀求地看着儿子。“好不容易团圆的家,可不能这么散了啊!”
“啊,娘。”张恪猛地清醒过来。急忙说道:“区区闲言碎语,我还没看在眼里。再说了又不是文官,对名声那么在乎。我,我只是有点接受不了,不过,您给我点时间。我,我会想通的。”
沈氏欣然地微笑。随即凶巴巴盯着张海川,嗔怒道:“看看,恪儿就是比你强,比你有担当!”
张海川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憨笑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吗!”
正在说话之间,外面脚步声响起,一家子人都赶了过来,跑在最前面的是大姐的女儿瑶瑶,小丫头这几年出落的越发水灵了,十足的小美人坯子。许是经常和军中子弟来往,十足泼辣,俨然一个小魔星。
瑶瑶冲到张恪面前,兴奋地搂着他的脖子,开心笑道:“二舅,你可算是回来了,姥姥一天念叨你十八遍,听得耳朵都出茧子了!”
“呵呵,光是奶奶念叨了,小丫头想没想舅舅?”
小丫头翻了翻眼皮,笑道:“舅舅,有礼物就想了,要是没礼物,我就不想!”
话音刚落,在瑶瑶背后传来低低的声音:“有没有礼物,琰儿都想爹了,天天想!”
“哈哈哈,到底是亲儿子啊!”
张恪一伸手,把张琰抱在怀里,用满是胡茬的脸蹭蹭儿子的脸蛋,逗得张琰呵呵大笑。
看着眼前亲昵的一幕,张海川的泪水再度留下了,家的感觉,多少次梦里见到!刚刚他还说要走,可是他心里清楚,自从迈进这个门,就算打他骂他,他都不愿意离开了!
“爹!”
一声惊叫,把张海川拉回了现实。
从外面走进来三个衣着华丽的年轻妇人,走在中间的是小雪,在左边是大姐张韵梅,右边是小妹卉儿。
张海川消失的时候,张恪和卉儿都小,过了这么多年,实在是不敢认。可是张韵梅不一样,爹爹的身影早就刻在了心底。
骤然见到,她仿佛疯了一样,扑倒张海川的怀里,嚎咷痛哭,撕心裂肺。声声宛如杜鹃啼血,仿佛要把二十年的苦,全都诉出来一般。她这一哭,沈氏也跟着落泪,至于小雪和卉儿,则是傻愣愣站着,根本不明所以。
“咳咳!”张恪轻轻咳嗽了一声,说道:“娘,大姐,还,还有大家伙,咱们先谈谈吧,这些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海川擦了擦眼泪,拍拍女儿的后背,笑道:“对,这么多年,就像是做梦一样,真该好好说说!”
张恪转身往外走,一家人都跟着,沈氏却拉住了张海川的胳膊,夫妻俩依偎着往前走,再也不分开。
到了大厅之上,张恪坐在了一边,主位留给了老娘,还有“爹”。大家都坐好,翘首以盼。
沈氏拉着张海川坐下,笑道:“老头子,你就当着孩子们的面,说说这些年你都干嘛了!”
“哎。”张海川点点头,勉强理了理思绪,就娓娓道来。
起初张恪只是听着,可是渐渐的他完全被吸引住了,说起来自己这几年也算是叱咤风云,干得都是别人不敢干的大事,做得都是别人一辈子也别想的官!可是相比之下,张恪不得不自愧弗如。渐渐的对陌生的老爹竟然升起了崇敬之心。
张海川靠着平定倭乱立功。一路爬到了千总,在李成梁手下做官,就在万历三十四年。他得到了一个任务,就是驱逐永奠堡的百姓。
“这个永奠堡是宽奠六堡之一,在万历元年,是李成梁下令修建的。后来人口繁衍,商旅往来,六堡的百姓达到了十多万人。李成梁下令一个月之内,全部撤走。可是百姓们拖家带口。住了几十年,朝廷一点补偿都不给。谁愿意走啊!可是不走不行,李,李成梁竟然派出人马驱逐百姓,不走的就地正法!而我。就是派去的刽子手之一啊!”
张恪听到这里,顿时把耳朵竖起来,宽奠六堡可是一段著名的公案。李成梁放弃六堡,全都落到了野猪皮手里,自此之后,野猪皮势力越发膨胀,而且明朝也暴露出虚弱的本质,进而酿成了后来的惨祸,说起来李成梁罪在不赦!
“其实宽奠六堡能发展起来。还是因为李成梁以六堡和建奴做生意,把种子耕牛,甚至刀剑盔甲都卖给了建奴。建奴四处抢掠。抢来的银子多半都落到了李成梁手里,当时辽东军中,几乎人所共知。可是啊,渐渐的建奴不听话了,各部落征杀差不多,就把眼睛落到了大明身上。李成梁不得不忍痛,舍弃六堡!”
“不过这个老畜生真不是东西。他下令强撤百姓,光是被杀死的汉民就不下两三万。沿途都是尸体,就连吃奶的娃娃都不放过!他李成梁不怕伤天害理,可是我张海川干不出这种事情,我偷偷写了一封东西,送给了辽东巡按御史熊廷弼。”
“熊廷弼,他怎么处理的?”
“这个孙子更不是东西,比起李成梁简直混蛋加三级!我的遭遇都拜他所赐”张海川突然须发皆乍,怒道:“他先是告诉我,十分震惊,让我给他找证人证据,他要参奏李成梁!我满心欢喜,带着证据去找他,可是他竟然偷偷把事情告诉了李成梁。李成梁答应给他三万两银子,熊廷弼就准备把我骗去,交给李成梁。”
“那后来呢?”沈氏惊呼道。
“唉,算我命不当绝,巡按府的一个百户是我的老兄弟,他冒着生命危险,把事情告诉了我。我当时啥也顾不得了,就跑出了巡按衙门。李成梁的人马就在后面追,我走投无路,就跑进了深山老林。足足跑了一个多月,才甩开了追兵,可我也不知道跑到哪去了!”
沈氏听着丈夫的诉说,拳头攥紧,指甲插进肉里而不自知。
“孩他爹,一个多月,你都是咋活的?”
“嘿嘿,我这一身本事,还饿不死。渴了喝点山泉水,饿了就打猎,遇到了山民,我,我也抢也偷。等我从大山里面走出来就傻眼了,竟然到了鸭绿江边,对面就是朝鲜了。我找了个渔村安顿下来。”
“死鬼,你就没想着回家看看?”
张海川两手一摊,苦笑道:“你就是借我一万个胆子,我也不能给你们惹祸不是?李成梁还是辽东总兵,手下兵多将广,要是知道我回家了,不光我活不了,你们也跟着倒霉啊!杀几个人,对李成梁来说,比杀只鸡还容易!那几年我就在鸭绿江边,遇到商人就打听,就盼着李成梁能死了,我就能回家看看你们娘几个了!可是盼着,盼着,老东西真能活,身体倍儿棒,可是我等不下去了!”
“怎么回事?”
“还用说吗,建奴过来了呗,这帮家伙烧杀抢掠,遇到汉人就抓去当奴隶,要是敢反抗,就地杀了。鸭绿江几十个村子都被灭了,村子里的人知道我当过兵,就跪在我的门前,求着我带着大家找条活路!”
张海川苦笑道:“我能有啥办法,无非就是落草为寇,我想了好些日子,答应了他们。起初我们就几十个人,后来发展到了几百人。可是建奴也不是吃白饭的,他们派了几千骑兵,拉着大网,围追堵截。没有法子,我就带着大家伙退到了朝鲜。天无绝人之路,竟然遇到了当年一起打倭寇的战友,他竟然是节度使了,大方收留了我们。在朝鲜又混了几年,这时候我也派人打听你们了。可是两拨信使都死在海上。偏巧朝鲜内乱,我的朋友被罢官了。没有法子,我们只能往北走。还真别说,这世界真大,沿着倭国列岛北上,我们竟然发现了一个特别大的岛,那上面还有一些汉民,听他们说,是奴儿干都司治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朝廷也不派官了,他们就这么生活下来。你们说天下之大,真是无奇不有啊!”
张恪听着老爹的介绍,他差点失声叫出来,倭国列岛的北边,还是一个大岛,以往属于奴儿干都司。
不用问了,那一定是库页岛!
老爹啊老爹,你知道后世有多少人看到那个岛屿的时候,都心中悲愤难平吗?
“爹!”张恪第一次声音沙哑地叫了出来,“您老这些年就在那个岛了,没遇到什么麻烦吧?”
“嗯,岛上除了冷一点,雪大一点,还算太平,不过三年前,来了一伙大鼻子,黄头发蓝眼睛的,说一嘴的鸟语,手上都拿着火枪。让我带领着弟兄们,把他们船给弄沉了,都送到海地喂王八了!”
爹啊爹啊,真该给你32个赞!
“后来呢,还有没有大鼻子了?”张恪激动地问道。(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八章 公主后妈
华灯初上,张家人围坐在大厅之上,足足谈论了两个多时辰,光是茶水都换了三五壶。
张海川将这些年的经历都讲了一遍,尤其是到了库页岛之后,他手下有两三百人,很容易将岛上的几千人收服。他们就靠着渔猎为生。
岛上的百姓没有布匹,多数都穿兽皮衣服,偶尔钓起巨大的江鱼,足有几十斤重,经验丰富的工匠就会把鱼皮扒下来,晾晒之后,卷着糯米,来回揉搓,把鱼鳞都揉掉,鱼皮变得柔软舒适,然后用鱼泡熬成的胶质做粘合剂,鱼皮衣服就做好了。
不用一针一线,也不用布匹,听得大家伙目瞪口呆。张琰小眼睛溜圆,伸出小手,嘴里不停念叨着:“要,我要!”
“好,好!回头给你带几件!”张海川开心地笑道。
沈氏听得眼中含泪,伸手拉住丈夫的大手,哭道:“老爷,你吃苦了!”
“不算什么!”张海川继续说道:“我到了岛上之后,日子就好了不少。岛上野兽不少,我们打了狼皮鹿皮熊皮啥的,就拿出来卖,朝鲜,倭国,还有建奴,我都去过了。能做生意就做,不能做就抢,总之不能吃亏就是了!不满你们说,眼下岛上的百姓已经一万多人了,有汉人,有朝鲜人,还有海西女真,总而言之,他们都听我的话,俺张海川差不多就是草头王,海外天子!”
张海川充满了自豪。从一个被追捕的逃兵,摇身一变,成了手上有上千弟兄。独霸一个大岛的巨匪,他的确有理由自豪。
“这些年我一直没断了打听你们娘几个,去年跑到朝鲜做生意,听说皮岛那块有了大明的驻军,叫什么东江镇,还有一个总兵,叫毛文龙。是打建奴的。又听说李成梁已经死了。我就琢磨着朝廷在用人之际,好歹我有上千弟兄。要是朝廷招安,至少能做个千总。脱了一身贼皮,再来找你们不就容易了吗?好吗,结果到了皮岛一打听。原来这个毛文龙是听平辽公的。”
张海川说着,悠悠地叹口气:“我觉着自己个就算是能折腾,能打能闹的,没想到恪儿更有出息,竟然成了国公爷,锋儿也当了总兵,我这个当爹的啊,真是惭愧惭愧啊!”
听完张海川的叙述,张恪对他的成见早就烟消云散了。
得罪了李成梁。出逃在外二十年,又跑到了库页岛那种地方受苦。那可是比起辽东还要苦寒无数倍,在这个时代来说。基本上就是人类禁区了。
相距遥远,中间隔着好几个国家,这个时代消息传播极慢,就连大明境内都是如此,更何况远在天边的库页岛!
老爹能一直念着家里人,得到消息。就费劲千辛万苦,赶到了义州。中间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不用问也知道。
“爹!”张恪喊了一声。
“哎哎!”张海川连忙答应,眼中止不住的欣喜。
“您老先歇歇吧,我让厨房准备晚宴,咱们爷俩不醉不归!”
听到了儿子的话,泪水在张海川的眼中来回直转,他很明白,凭着儿子如今的地位,能接受他这样一个老爹,实在是不容易啊!
“好,好!”
沈氏缓缓站起身,冲着张恪赞许地点点头,拉起张海川的袖子。夫妻俩依偎着往外走去。
坐在张恪身边的小雪一直默默听着,眼中满是泪水,玉手紧紧抓着张恪。
“恪哥,爹这些年太苦了,娘也太苦了。他们能重逢,是老天爷可怜咱们这个家啊!”
“嗯。”张恪笑着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你的心思,虽然二十年没见了,但是他就是我爹,我会孝顺他的。”
“爹爹!”张琰突然伸出小手,奶声奶气地说道:“爹爹,咱们都半年没见了,琰儿也要孝顺您!”
“哈哈哈,乖儿子,快让爹好好亲亲你!”
……
晚宴在一家人的欢声笑语之中,吃到了半夜,二十年的离别,有太多数不完的话,大家七嘴八舌头,说到高兴的地方,纵声大笑,说道伤心处,一起流泪痛哭。
张海川饶有兴趣,打听张恪是怎么升到了国公爷,张恪简要的把这些人打过的仗介绍一遍,吓得张海川眼珠子都快落在地上了。
这小子还是人吗!成千上万的歼敌,在朝鲜杀倭寇都没这么容易,更何况比倭寇厉害百倍的鞑子呢!
“看来还是老子的种好!”张海川臭屁地想到,喝到了最后,爷俩勾肩搭背,你一杯,我一杯,最后一起摔在了桌子下面,二十年的隔阂就在一顿酒之后,神奇地消失了。
到了第二天中午,张恪忍着头疼,爬了起来。来到老娘的院子请安。
“爹呢,他老人家怎么不在?”
“他啊,跑到后面练功去了,一辈子劳碌命,就是歇不下来。”
“娘,孩儿告辞了,我去看看。”
张恪来到了后院练功场,只见一个人赤着上身,正在打拳。他的动作极快,招招凶狠,直奔要害,最要紧的是一股无坚不摧的气势,每出一招,就有一个敌人倒下去。从刀枪林中来回冲突,杀得七进七出,好不威风!
“好!”张恪忍不住拍手叫好。
张海川听到之后,急忙收拳,赶快捡起衣服,穿了起来。可是张恪眼尖,早就看到了老爹浑身上下都是伤疤,好像老树盘根一般,狰狞可怕。
不用问,这二十年,老爹是真的出生入死,比自己一点不轻松!
“呵呵,恪儿,爹这两下子,还算是宝刀不老吧?”
“岂止是宝刀不老,简直让孩儿自愧弗如!”张恪笑道:“往后,您老可要不吝赐教,至少让我打得过大哥啊!”
“哈哈哈,那个容易,锋儿那小子脑瓜子不灵,爹有好些绝招都没教他呢!这往后日子长了,恪儿想学,爹是倾囊相授!”
“那我先谢谢爹了!”
张海川说着,偷偷看了看四周,见没人过来,拉住了张恪。
“恪儿,爹有件事,不知道当不当说!”
“说啊,咱们爷俩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张海川点点头,又叹口气,还没说话,老脸通红。
“恪儿,爹这些年对不起你娘啊?”
张恪瞬间瞪大了眼睛,还有什么八卦消息吗?
“我,我给你娶了一个后妈,其实也不算是后妈,就是,就是十年前打劫来一帮女人。弟兄们非要把最好看的那个给我。爹当时喝了点马尿,就没管住!”
“爹,我娘可是苦守了二十年啊?”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那个姑娘也不好办……”
张恪挑了挑眉头,怒道:“怎么不好办?”
“她是朝鲜国王的妹妹!”张海川红着脸说道。(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九章 小巫见大巫
练功场旁边就是花园,张恪和张海川爷俩对坐在花房里面,大眼瞪小眼。小说/
张恪一直以为自己够嚣张了,可是和生猛的老爹比起来,简直差之天地。竟然把朝鲜国王的妹妹都给拿下了,真是,真是太他娘的过瘾了!
“爹,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可是公主啊,您老是怎么拐到手的?”
“有你这么说你爹的吗?那是老爹魅力无限,虎躯一震,小小公主手到擒来……”
张恪翻了翻白眼,一副“我读书少,你别骗我”的架势。
“爹,您老最好实话实说,要不然我就告诉娘,你有外室了,至于娘怎么处置你,我可就管不着了!”
“别!”
张海川吓得一脑门虚汗,他可深知媳妇什么都好,唯独就是嫉妒,以往的时候,多看堡里的姑娘一眼,回家都要跪搓衣板。眼下人家苦守了二十年,把儿子姑娘都拉扯成人。结果自己在外面快活,说出去连自己这一关都过不了啊!
“我也不瞒你了,其实刚刚抢回来的时候,我也不知道她是公主,只当是个官宦人家的小姐。后来朝鲜突然出现了政变,把光海君给赶下去了,扶持李倧上台,做了朝鲜国王,这事你知道吧?”
“我当然知道!”张恪笑道:“说起来这事还是我一手导演的,朝鲜人用的武器是从我手里买的,毛文龙也是我派的。”
张海川听得目瞪口呆。老天爷啊,他有一个多妖孽的儿子啊,竟然连朝鲜政变都插手。怕是朱皇帝也没有这个本事。
“算了,这事咱们以后说,先说她吧,朝鲜政变的消息传回去,她才跟我说,原来她是李倧的亲妹妹,只是自小养在永昌大君的府邸。这个永昌大君是光海君的长兄,李倧的伯父。结果光海君杀死了永昌大君。她被手下人保护着,连夜逃出了京城,本想坐船逃回平壤,结果海上遇到了风浪。正好和我们碰上了,就,就抢回去了!”
听完经过,张恪不由得伸出了大拇指,老爹你可真行,这运气彻底逆天了!
不过随即就陷入苦恼之中,如果是普通女人,张恪肯定毫不犹豫站在老娘一边。可是毕竟是公主,换句话说老爹现在就是朝鲜国王的妹婿。txt小说下载
这个身份说不值钱。就不值钱,可是真要想拿来做文章,其中可大有搞头!
“爹。她怎么样?”
“这个……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咱别逗闷子成不,您老心里咋想的就咋说。”
“哦!”张海川低着头,吭哧半晌,才说道:“人真的挺好的,没脾气。百依百顺的。她告诉我身世,也没想着要回去当公主。只是不想瞒着我。说起来她也跟了我十年……哎!”
男人的毛病张恪一样不少,光是这次从江南回来,十一家就送给他一堆美女,要不是身体还没恢复,张大国公早就昏天黑地了!
在这个时代搞一夫一妻纯粹是和自己找别扭,不过张恪也有底限,有的玩玩而已,但是真正相依相随,生儿育女的,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抛弃!对女人都不知道疼,和牲畜有什么区别!
张恪抱着肩膀,在地上走了几圈。张海川的目光就跟着他来回晃荡,心也来回飘着,家里头就是张恪做主,只要他答应了,事情就成了一半。
“爹,俗话说好汉霸九妻,您老只要能多疼我娘,多娶个姨太太,倒是无妨。”
“嘿嘿,恪儿就是明事理,从今往后,对你娘我绝对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坚决服从,绝无二话!”
“先别急,我话还没说完,好汉霸九妻,您老要先证明自己是好汉才成!”
“证明?怎么证明?”
张海川搔搔头,疑惑地问道:“恪儿,你啥意思?难道让你爹上阵杀敌,砍几个脑袋回来?这倒没什么,凭着你爹的身手,杀几个人还不费吹灰之力。”
张恪微笑道:“爹,当然不是这么简单,您老怎么也要弄个一品大员,最起码当上总兵才行啊!”
“你小子耍我!”
张海川心气瞬间就泄了,总兵岂是好当的,他当初在朝鲜和倭寇拼了个你死我活,才勉强混个千总,距离总兵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恪儿,怕是你爹这把老骨头都成渣滓了,也别想当总兵了……”
张海川蹲在地上,痛苦地抱着脑袋。儿子说的没错,男人要想挺直胸膛,就要做出业绩,让女人心甘情愿。可是自己已经不年轻了,还有本事折腾吗?心里头画了一万个问号。
“爹,您老怎么忘了儿子,我这几年可是混成了平辽公,没让您老封爵,光是一个总兵有什么难的。”
张海川一听,突然从地上跳起来,铁钳一样的大手抓住了张恪。
“你小子是不是有主意了?赶快说!”
“您老别急啊,先随我来。”
张恪带着老爹到了书房,房间里面摆设极为简单,只有一套红木桌椅,书架上面杂乱地摆着几本书。在西面山墙挂着一幅巨型的辽东地图,山川河流,部落民族,巨细靡遗,就仿佛整个辽东摆在眼前,指点江山,挥斥方遒。
张海川仔细看着,从西南角的山海关,一直向东北看去,经过朝鲜,就是他的库页岛,在整个地图的北边。
看着遥远的距离,张海川真有一种回家不易的感叹。
“爹,在咱们义州和您老占有的岛屿之间,是谁的地盘?”
“呵呵,当你爹是傻子,不就是建奴吗?还告诉你,这些年我经常深入建奴那里,贩售兽皮,当然了,也干过剪径抢劫的事。说起来,未必有人比我更清楚建奴的情况。”
“那就太好了!”
张恪抚掌大笑,拉着老爹到了地图前面。
“爹,眼下义州兵差不多有十万人马,我又掌控了山东和江南,人员物资源源不断地送过来。凭着我的实力,反攻辽沈不是问题,只是有一个担心。”
张海川皱着眉头,随口说道:“是不是怕建奴跑了?”
“您老人家真是料事如神!”
“呵呵,你爹好歹也打过仗,这点道理是明白的。其实大明的兵丁不差,只要好好训练是能打过鞑子的。最麻烦就是鞑子居无定所,一旦跑到了茫茫草原,追不上,打不着,偏偏等你疲惫不堪的时候,他们又跳了出来,简直就是一群苍蝇,烦人死了!”
张恪笑道:“一阵见血啊,因此孩儿就想着是不是能派遣一支偏师,绕道建奴的后面,截断他们逃跑的道路。如此一来,才能做到一举全歼,也省得劳而无功。”
要么不出手,要出手就要一击必杀。千万不能犯朱老四的错误,听着五征大漠很威风,实则严重透支国力,根本就不划算。
张海川听完张恪的设想,陷入了沉思,毫无疑问,若是按照儿子所想,一举消灭建奴。别说总兵,就算封爵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是隔着茫茫大海,中间还有倭国和朝鲜,想要成功可不容易。
“恪儿,你爹我手上只有一千来人,最能打的不过两百多,其他都是摇旗呐喊的,根本不顶用。你可知道建奴的后方是多辽阔,没有一两万人,根本就别想有作为。可是这么多人,劳师远征,要消耗多少钱粮财富,要多少军需物资?你都算过没有?朝廷恐怕是绝对出不起的!”
“哈哈哈,我也没打算用朝廷,凭着儿子手上的力量足矣!”
一个人灭一国,怎么听着都像是胡说八道,痴人说梦。张海川是一百个不相信。
“爹,明天孩儿就领你看看义州兵的家底儿,看过了,您老心里就有数了!”
还是用事实说话的,第二天张恪早早起来,还没等收拾完,老爹已经迫不及待地等着了。
爷俩草草用饭之后,张恪先领着老爹前往校军场,刚刚到了门前,两个卫兵握着装着刺刀的火铳,拦住了去路。
“站住!请出示通行证!”
“放肆,没看到国公爷来了吗?还不让路!”随从呵斥道。
年轻的士兵猛地摇头,“不行,这里没有国公爷,我们只管通行证,要是没有,天王老子也别想进去!”
张恪来的匆忙,还真忘了这事,他只能一摆手,让从人赶快去办。爷俩只能傻愣愣在门外等着。
“呵呵,恪儿,没想到你练兵真有两下子,军纪严明,佩服佩服啊!”张海川哈哈大笑,弄得张恪老脸通红。
好不容易等到手下人拿来通行证,卫兵终于放行。经过小小插曲,张海川对义州兵越充满了好奇,凭借直觉,只要军纪严明,战斗力就不会差!
嘭嘭嘭,嘭嘭嘭……
整齐的步伐,大地仿佛都在颤抖,迎面走来一个方阵,差不多有一千人左右,横着是一线,纵看也是一线,就连斜着都是笔直的一条线。
士兵们无论怎么变换方向,阵型都一丝不乱,光是走动,竟然有一排排大浪,迎面冲来的感觉,让人从心里害怕,屈服!
“好,真是好兵!”张海川伸出了大拇指,随口问道:“恪儿,这是义州兵的精锐吧?果然名不虚传,少说练了三五年吧?”
“没有。”
“那是多少时间?”
“半年吧!”张恪看着老爹眼珠子掉下来的模样,又补充道:“准确说是五个月,还有一个月,新兵训练才结束!”(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章 以夷制夷
花驴没有大名,即便是有,也早就忘了,之所以叫花驴,一是因为他人高马大,长了一张大肠脸,二是因为满脸都是大大小小的斑点。( 800)
他跟着大当家的已经十来年了,算是最心腹的人,也去过不少地方,可是自从踏上了大明的土地,尤其是进入了义州,他简直都傻了。
那种感觉不是土包子进城,而是从地狱的十八层,突然爬到了三十三天的凌霄宝殿。眼中所见,都是这辈子不敢想的繁荣。
高大巍峨的城墙,鳞次栉比的店铺,吆喝声此起彼伏,就像唱歌似的。最让他叫绝的还是脚下的路面,宽有十丈,能同时并行六辆马车,别提多宽敞了。街道的路面不是青石板的,而是用青石桩,每个石桩都有两尺高,整齐码放在三合土的路基上。这种路面就算是拿大炮轰,都未必轰的坏。
花驴渐渐弄清楚对路面如此下功夫的原因了,他在街上走了没多大一会儿,四轮的马车就接二连三的过去,好像一条洪流,没有断绝过。
上面有的装着粮食,有的装着砖瓦,还有上面盖着苫布,猜不出什么玩意。总之,如此繁忙的交通,普通青石路面早就压碎了……
等到随着大当家的来到传说中的国公府,花驴是彻底懵了,玉皇大帝住的地方也不过如此!前半夜他根本没睡觉,在锦缎的被窝里来回打滚儿,从床上滚到床下。折腾没力气了,躺在床上,光剩下傻笑了。
“真他娘的舒坦啊,比婆娘的皮肤还还滑哩!”
整整一天,花驴都像是活在梦里,直到大当家的喊他的名字。(800小说网 Www.800Book.Net 提供Txt免费下载)
“花驴!”
“啊,大当家的,让俺干啥哩?”
张海川微微一笑,说道:“还能干啥。去,和义州兵的弟兄比划比划,记住了点到为止。”
“好嘞!”
听说打架,花驴还没有怕过人。气势汹汹地冲了上去,对面一排义州兵站在那里。心高气傲的花驴挑了一个看起来比自己还高点的家伙。
“来吧,看拳!”
花驴一拳打过去,对方不躲不闪,硬是用胸膛接了一拳。底下一个绊子,花驴就重重摔在地上。花驴还不服气,爬起来,他没敢和大个继续拼,选了个和自己差不多的,可是结果一样,都是一个回合,就被打倒在地。
不到一刻钟,花驴摔了十几个跟头,鼻青脸肿地回来了。
“大当家的。俺给您丢人了!”
“哈哈哈!”张海川不怒反笑,大声说道:“花驴,这回知道厉害了吧?看你还敢不敢再练功耍滑了!”
花驴垂头丧气退在一边,恨不得把脑袋插进裤裆里。张海川笑道:“恪儿,你这兵练得厉害!战阵走的齐整,杀气腾腾,弟兄们单打独斗,功夫不差。依我看,简直能比起李成梁的家丁了!”
说着张海川又得意地大笑起来,“李成梁那个老东西。不过是七千家丁而已,我儿有十万精锐,试问天下,谁还是我儿的对手!”
哪个老爹不望子成龙。看到张恪的兵如此厉害,张海川从心底高兴。
“对了,恪儿,光有好兵可不行,还要有精良武器,朝廷给的东西就是烧火棍。屁用没有。我当初领兵的时候,每次砍了脑袋,得了赏银,都到铁匠铺,用精铁打造刀剑。吃饭的家伙,不能含糊啊!”
“呵呵,老爹高见!咱们再去兵工厂看看。”
唐毅领着头,一行人离开校军场,直奔兵工厂而来。
还没等进去,离着老远就听到了乒乒乓乓你的声响,张海川举目看去,吓得差点从马上摔下来。
兵工厂的房舍黑压压的一大片,几乎将整个西城都占据了。
厂区分成三大部分,南部是炼铁区,远远就能看到高度足有三丈出头的炼铁高炉,差不多有十二三米高,如此庞大的高炉张海川还是第一次看到,而且眼前还不止一座,一连有七八座高炉,全都在喷云吐雾,忙得热火朝天。
“恪儿,这一年能练多少铁啊?”
“不多,生铁差不多一百万斤,熟铁三百五十万斤。不过义州不是最大的,在锦州,还有金州,都建了铁厂,一年到头,差不多能产两千万斤生铁,八千万斤熟铁!”
“多少?”
张海川简直懵了,几百万斤的钢铁,这是什么概念啊!
“恪儿,怕是朝廷也没有你这产的铁多吧?”
“哈哈哈,的确如此,朝廷的作坊每年产量也就是辽东的十分之一。不过加上私营作坊,我可就比不上了,就拿广东来说,每年能产三四千万斤,差不多是辽东的三成。”
听着儿子的话,张海川是彻底默然了。
他虽然占据了一个岛,手上有千八百弟兄,还有上万的百姓,可是和儿子的势力简直云泥之别,根本没法比。
要知道他的手下很多人家连铁锅都没有,只能用木头挖空了充数,偶尔从日本和朝鲜换点铁器回来,还舍不得用,要打造刀枪,对付野兽,还有各路敌人。每次出战,要是能抢回一点刀枪,简直比过年还高兴。
一路上晕乎乎的,到了冷兵器的作坊,分成十几个车间,每个车间的匠师都不停捶打,火星四溅,红彤彤的炉火,映照着每个人的脸膛。
张海川看得明白,这些匠师都有严格的分工,每个人只负责一道工序,做完之后,立刻交给下一个人。到了最后,由专门验收的老匠师负责检查,确认合格之后,会在刀柄枪杆上印上他的名字。
他们动作极快,光是看着的功夫,就已经造出了十几把寒光四射的钢刀。
“这,这一年能造多少?”
管事的笑道:“这要看上面订单了,要是全力开工,一年造十来万件兵器不成问题!”
“哦!”
张海川点了点头,眼中突然闪过一丝光。
“恪儿,爹有个想法!”
张恪笑着一摆手,和老爹到了一旁的休息间,房门关好之后,张海川难掩心中激动,说道:“恪儿,你不是要调动去爹的岛上,然后袭击建奴吗?”
“没错,爹您老有什么主意吗?”
“哈哈哈,就是看到有这么多武器,要是能拿出一点,绝对能收买一大堆生女真。他们把铁器看得比命都重要,一口大铁锅能换一个媳妇儿呢!你说说,用生女真对付建奴,这个主意怎么样?”(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一章 火爆的生意
readx;张恪也接触过穷人,比如最开始安顿从蒙古逃回来的奴隶,绝对称得起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可是当老爹说起生女真那边的情况,彻底刷新了贫穷的底线。
那里的百姓没有布匹,只能穿兽皮或是鱼皮,没有铁锅,没有饭碗,甚至连打猎的武器都用兽骨和牙齿磨制,更极端的还有使用石头的。
那里也没有医生,每当生病的时候,就请来萨满奶奶连蹦带跳,基本上就是生死有命吧!
最要命的是可能方圆百里都没有人烟,一年之中,有大半年被风雪覆盖,家家户户在入冬前都必须疯狂打猎,采集野果,储存好过冬的物资。一旦存得少了,一家人就有饿死的风险。
张海川能快速得到大家伙的认可,最主要原因就是他精通汉语,朝鲜语,能把不值钱的兽皮卖出去,换来宝贵的生活物资。
听完老爹的介绍,张恪彻底明白了,他面对的根本是一块废土,那里的百姓几乎过着原始人的生活。难怪建奴会千方百计抓拿生女真,这些野人一无所有,连死亡都未必在乎,正好能成为最野蛮的战士。
建奴能做,我怎么不能做!
张恪顿时打定了主意,脸上再度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爹,我要是能给那些生女真需要的生活物资,他们能不能服从我的命令。”
“这个……恪儿,你也清楚,那帮人都是野人,只认识拳头,不讲什么仁义道德。光是给东西未必管用,不过我琢磨着悬赏一定行。”
“悬赏?”张恪吃惊问道。
“没错,只要和他们说,砍一个建奴的脑袋。就能换一口锅,杀两个建奴,就能得到一个碗,他们保证乐不得的。”
“就这么简单?”
“呵呵呵,就这么简单!”张海川笑道:“恪儿,关口是你愿意出多少钱,毕竟从这里运过去,千里迢迢,花费不少……”
“钱不是问题!”张恪豪迈地笑道:“爹,您老恐怕还不知道。孩儿有点石成金的本事,随便拿出一张纸,印点花花草草,盖上大印就能当银子用。”
张海川眉头紧皱,半晌笑骂道:“小子,什么狗屁点石成金,是银票吧?”
“差不多,只要能买通生女真,花个二三百万两没问题。”张恪刚刚摆平江南。正是财大气粗的时候,花几百万两,就跟上街买几斤肉一样,实在是太轻松了。
可是张海川有差点被吓趴下。脑神经彻底被张恪折磨的错乱了,简直无语问苍天,自己的儿子到底是个什么怪物,哪来的这么多钱啊!
……
父子定计之后。很快就敲定妥当,距离冬季只有两个月不到,一旦海面冰封。就要等到明年开春之后,才行动了。
显然张恪不想让皇太极过好这个冬天,他立刻下令,李之藻,杨廷筠,还有唐毕三个人着手调度。
一共准备二百艘船只,如果不是考虑海上风高浪急,只怕船只还会更多。随船带去三千五百名士兵。
虽然打算受降生女真去对付建奴,可是本身也要相当实力,要是没法压住生女真,保不齐这些人就会反噬其主。
这三千五百人都是跟着张恪南征北战的老兵,其中不少都是大清堡一带出身的铁杆心腹。
他们听说张海川失踪二十年,竟然再度回来,简直就把张海川当成了偶像。茶余饭后大家都在说,难怪国公爷那么有本事呢,人家老爹就不差!
张恪下了血本,他给这些人全都配上了燧发枪,另外派遣乔桂和马如峰两个人跟着,又让杜擎负责军务,再有把罗晓宇也调了过来。他本来就是负责建奴的情报,这一次正好在建奴的北边把情报网也撑起来。
光是调集精兵强将还不够,张恪又拿出了三十万石粮食,十万斤白菜土豆等耐储存的蔬菜,还有大量的军装,保暖衣物,总之是够这些人用半年的。
除了这些之外,剩余的一百五十船,全都装上刀枪剑戟,锅碗瓢盆,棉布呢绒,柴米油盐,总而言之,一切生活必需品,全都不缺。还特别备了十船最好的绸缎蜀锦,专门笼络那些部落长老头人。
义州的动员能力的确超人,不到半个月时间,竟然全都准备好了。
“死老头子,才回来几天又要走,都怪恪儿,瞎出什么坏主意!”
张恪不敢直视老娘的目光,只能低着头乖乖挨骂。张海川故作豪气地笑道:“夫人深明大义,我这回去,一来是给老兄弟一个出路,再来也是建功立业,你总不能看着两个儿子升大官做大事,我这个当爹的成了窝囊废吧!”
“哼,他们就是翻了天,你也是他们的爹!”沈氏咬咬牙,说道:“这么着,我跟你一起去,左右什么罪我都受过,不就是远点吗,没啥好怕的!”
“别!”
张海川差点脸都绿了,这要是把夫人领去,和那边王对王,准没有好果子吃。偏偏他又想不出好主意,只能拼命给张恪使眼色。
“娘,爹去是要收服生女真,还要袭击建奴后方,肯定来回奔波,您老去了,反而让爹爹多悬着心。左右不过几个月时间,只要杜擎和乔桂他们弄清状况,我就把爹爹接回来,他老可是咱们的一家之主,孩儿也舍不得让爹爹吃苦!”
张恪这么一说,小雪和卉儿,还有张韵梅都过来劝说,总算让沈氏打消了念头。
“老爷,这是护膝护腰,还有貂皮的帽子和手套,天冷了,就戴上,你那脚上和手上都有冻伤,老了就别逞能,什么都不如咱们一家平平安安!”
还是老婆疼人啊!
张海川紧紧抱着布包,泪水止不住流下来。
“行了,我走了,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张海川飞身上马,带着杜擎和乔桂等人,一溜烟儿赶往锦州。从锦州上了大船。沿着朝鲜半岛开始了北争之旅。
庞大的船队所过之处,朝鲜当地的官员吓得鸡飞狗跳,生怕是天朝兴师问罪,急忙备足了牛羊酒浆,送到船上犒劳士兵,甚至还送来了不少女人。
张海川不得不感叹,以往来朝鲜做生意都像是做贼,额不,就是贼!如今却是威风凛凛,生杀予夺。这种滋味实在是太妙了。
路过朝鲜还算寻常,当船队出现在对马海峡,日本人顿时就疯了,他们以往做过什么,心里头清楚,难道天朝要他们算账了?
日本的官员百姓全都跑到了神社,磕头祈祷,哪怕把脑袋磕出血也在所不惜!
神风,神风。神风快来吧!
面对明朝的庞大船队,他们只有求助神灵,再也没有别的办法。
“倭寇你们不用着急,暗杀国公爷的刺客就是你们的武士。这笔账早晚要算,你们就等着吧!”
杜擎的大拳头狠狠砸在船舷上,“弟兄们,开枪!”
“遵命!”
士兵们举起火铳。向着海岸一顿鸣枪,火铳响声像是爆豆,发泄够了。才继续北上。杜擎不知道,这顿乱枪响起,临近海边的日本人吓得发足狂奔,愣是有好几个跑得大口吐血,死在了路边……从这之后,还留下了一句谚语天朝出征,吓死个人!
大家伙还顾不得日本人的反应,绕过对马海峡,继续北上,终于在寒冬来临之前,赶到了库页岛的南端。
就在海边,有一大排木制的房舍,不少人正在制造咸肉,晾晒皮草,准备着过冬。
“乡亲们,弟兄们,我回来了!”
花驴正在船头大声的喊道,岸上的百姓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庞大的船队,本来都想逃跑。可是看到了花驴,顿时喜笑颜开。
简短洁说,张海川带着士兵,带着无计其数的物资回到了久违的库页岛。他们的任务就是立刻伐木,建造木屋,给士兵作为营地,把物资储存起来。
关乎接下来几个月的生存,大家一点也不敢马虎,岛上的百姓也一起帮忙,差不多半个月的时间,一切都准备妥当,天气也越发寒冷,自从第一场雪降下,海面快速结冰,而且越来越厚,终于将岛屿和大陆联系在一起。
每个寒冬都是鬼门关,老弱妇孺,身体孱弱的,随时都会冻饿而死。可是这个冬天对于库页岛上的百姓来说,完全不同。所有人都欢歌笑语,他们再也不用为生存担忧了。
就在海冰彻底冻实的地七天,张海川派出了专门的人手,向周边所有部落发出了邀请,把他们请到库页岛上。
呼和部的首领巴彦是花驴的老朋友,两个人一见面,他就怪叫起来。
“我的朋友,你施展了什么法术,怎么把天上的仙境搬下来了!”
花驴撇撇嘴,心说没文化真可怕,这就算仙境了,那老子在义州住的地方算什么?他全然忘了自己当初也是一副诸葛样!
“哈哈哈,巴彦,我们大当家的得到了明朝大官的帮助,我们拥有你们想要的一切!”说着花驴带着大家到了搭建的营地前面,木制的展台上摆满了各种绫罗绸缎,玉器首饰。不过这帮人连看都不看,全都挤到了锅碗瓢盆的展区,他们实在是太缺乏生活用品了。
一个老者抱着大铁锅老泪横流,巴彦则是抓着一摞精致的饭碗发呆。其他人更是口水长流,眼睛都不够用了。
“哈哈哈,诸位,喜欢吗?”
“当然喜欢,说,需要多少张皮子?”巴彦喘着粗气问道:“无论多少,我都给你!”
花驴拍着胸脯,大声笑道:“老朋友,就凭破皮子就想换那是做梦!”
“那你说,要怎么才肯换?”
“容易,一颗鞑子脑袋,按三十两银子算,到这里,随便换东西,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二章 皇太极吐血了
对饿了三天的人来说,窝窝头就是满汉全席。[ 超多好看小说]【..】对没见过世面的野人,眼前摆着的东西都是极品的宝贝儿。让他们垂涎,眼红,甚至嫉妒到发疯!
快到了中午,他们才依依不舍,被请到了军营,离着老远,一股浓烈的香气传来,这种味道他们从来没有闻过,不少人口水都流出老长。
张海川在杜擎等人的陪伴之下,站在了军帐门口,冲着大家拱拱手。
“原来是客,准备了几只羊,请大家伙品尝吧!”
这些人早就忍不住了,一拥而入,果然帐篷之中摆着五只烤的吱吱冒油的肥羊,每只羊的旁边都有专门人掌握火候。
等到坐好之后,先给众人倒上了酒。没等倒进碗里面,光是打开坛子,清冽的酒香就让这帮人都醉了。
巴彦猛地仰脖,酒水流进食道,就好像炭火烧过一样,浑身为之一振。随手用刀子割一块羊肉,入口即化,不光肉质鲜美多汁,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香味,让人几乎把舌头都吞下去。
这辈子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激动的巴彦泪水都流出来了,其他人更是不堪,一碗碗的喝酒,一块块吃肉,连骨头都不放过,简直比草原的恶狼还要过分!
张海川看着他们的德行,心中暗爽,越是贪婪,越是不堪,就越要给老子办事!
“诸位,酒好不好喝?肉好不好吃?”
“好,都好!简直是,是,神仙才能喝到的。”
“呵呵,这酒就是大明酿造的高粱酒,喝起来像是火热的刀子,因此叫做烧刀子。至于羊肉吗?你们也不少吃,可是面前的为什么好吃呢?道理也简单,里面放了西洋来的花椒大料辣椒粉。最新章节全文阅读无论是酒,还是调料。还有外面的锅碗瓢盆,绫罗绸缎,甚至刀枪剑戟,全都可以卖给你们!”
这帮人眼珠子都红了。一起盯着张海川,大帐之中,静得能听到针落在地上。
“大家伙都不富裕,我心里一清二楚,因此体谅大家伙。花驴已经告诉你们了。杀建奴,一颗建奴的脑袋顶三十两银子,三十两银子就能买两匹丝绸,足够做十件长袍。”
吸!
所有人全都呆住了,有些见过丝绸的窃窃私语,听说有部落的头人用十个奴隶才换一匹丝绸,做成衣服之后,到处炫耀,还以为赚大了。
一颗建奴的脑袋,就能还两匹丝绸。实在是太厚道了!
“成了,我们这就回去,告诉头人,一起杀建奴。”有几个迫不及待的要动手。
“慢!”巴彦突然说道:“建奴战力过人,我们想要杀建奴可不容易,要杀掉一个建奴马甲,只怕要拼掉十几个勇士!”
他这么一说,在场众人又安静下来。的确丝绸很好,可是也要有命穿才行,建奴的战斗力的确强悍。不是他们能比拟的。
“此事容易,建奴的仰仗无非就是用铁甲,用精铁刀剑,这个我们也有。甚至更好。当然了,不能白白给大家伙。你们可以先从建奴的老弱妇孺下手,避开成年的壮丁。”
“老弱妇孺?那价钱怎么算,会不会变便宜了?”
“当然不会,一个老人的人头值五十两,而一个女人。尤其是能生孩子的年轻女人,人头更是六十两!其余的小孩子,也都按照三十两计算。”
张海川说着,从旁边拿过几支箭,双手用力,一下折断。
“我张海川对天发誓,所开价码绝无虚言,大家只管放心!”
在场这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人嗷的一声,领头蹿起来。
“那还等什么,杀鞑子去啊!”
……
尽管张海川已经很高估这些部落的热情,可是事实证明,效果还是远远超出了估计。自从第一批几十个人回到部落之后,消息就传开了。
各个部落都听说杀鞑子能换穿的,能换用的,每天都有不少人前来打听消息。这股风潮,很快传遍了整个黑龙江流域,乃至松花江。
这里本来是海西女真的地盘,有哈达,叶赫,乌拉,辉发四部,他们先后被野猪皮征服。不过建奴对贫瘠的北方远没有大明那么感兴趣,在原本的驻地上,还有零星的小部落存在。
而自从建奴在辽东频频惨败张恪之手,他们就拼了命一般的搜刮小部落,逼着他们出人出物。这些年不少小部落都不得不忍痛北迁,避开凶悍的建奴。
可以说整个建奴的后方,就是一个火药桶,欠缺的就是引爆的由头!
如今张海川带着大量的物资前来,就仿佛当年的张骞通西域,立刻西域各国归附大汉,一起对付匈奴。
历史的旧事又在重演,各个部落立刻武装起来,最先对建奴反击的是巴彦。恰巧一队建奴到他的部落征收皮草。
巴彦领着族人在半路设下陷阱伏击,一共击毙建奴七人,当他拿着人头到了库页岛上,经过查验,其中有一名专达小官,得到了二百四十两的赏赐。
他在岛上换了两匹绸缎,十匹粗布,二十口大铁锅,十五石粮食。另外作为第一个送来人头的,张海川特别奖励他二十口锋利的钢刀和一副铠甲。
拿到了这些东西之后,巴彦简直疯了。回到部落之后,立刻动员所有人,只要能拿得动武器,就加入袭击大军。
按照张海川的指点,他们专门找软柿子捏,尤其是老弱妇孺,杀起来容易,得到的赏银还多,傻子才不干呢!
入冬不到一个月,巴彦就杀死了五十多名建奴,靠着明军的赏赐,竟然挣出了全族上下穿得衣服。
有了这么个榜样在前面,其他部落哪能落后!纷纷武装起来,向建奴发动袭击,每天都有人往库页岛上送人头。
为了节约时间,张海川派遣花驴带着手下,到了大陆之上,建立领赏的据点。这下子各个部落干的更欢乐了。
他们拥有战马,机动性不比建奴差,再加上熟悉地形,建奴几次反击,全都无功而返,相反在荒山野岭之中,不断遭到袭击,留下了大量的尸体,凭空让人家领赏。
事情一直持续到了过年,再也压不住了,不得不把消息上报皇太极。
“启禀陛下,入冬以来,我们一共有数百农庄遭袭,死伤人数有,有两千多!”范文程补充道:“不过还好,都是老弱妇孺居多,无伤大雅。”
“都是老弱妇孺,他们为什么要杀老人,要杀女人?”肥硕的皇太极眼珠转了转,突然大叫一声:“不好,他们要让大金断子绝孙,好狠的毒计啊!”
皇太极情急之下,咳嗽起来,急忙用龙袍掩住嘴角,袖口上多了一片刺眼的殷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