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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青史尽成灰     辽东钉子户txt下载     辽东钉子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五十七章 平辽方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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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启做了三年皇帝,虽然外面落一个木匠天子的诨号,可是毕竟是九五之尊,威严日甚一日。

    洪敷敎从辽东回来之后,立刻被宣到宫中。

    “微臣拜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洪大人快平身吧!”天启急切地问道:“长生岛可有消息,老酋是不是死了?”

    “启禀圣上,千真万确,老酋被炮灰击中,在撤退途中瘐毙军中。”洪敷敎响亮地说道。

    “列祖列宗保佑啊!”

    天启激动地眼圈通红,浑身颤抖,在地上一面走,一面攥拳头。

    “死了,总算是死了!”天启咬着牙说道:“洪大人,岛上战斗一定很惨烈吧?”

    就等这句话了!

    洪敷敎叹口气,缓缓说道:“圣上,岂止是惨烈,张少保带去总兵于伟良和副总兵乔福两部,外加亲卫兵丁,炮兵和水兵,总计一万五千出头,待到微臣去的时候,只剩下一万一千出头,其中有两千余人还是刘兴祚的降军。”

    “这么说张少保的部下竟然不到一万人了,折损三成还多?”天启吃惊地问道。

    他光知道张恪打仗厉害,可是对于损失倒是没怎么在意,现在突然听说,也不由得大吃一惊。

    “陛下,正所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更何况张少保面对着五倍敌军,克敌制胜,还击毙酋奴,看着风光无比,可是已经伤了元气,不光是别人,就连张恪他……”

    “张少保怎么了?”天启焦急地问道。

    “他受伤十余处,臣去的时候,还卧床不起——呜呜呜——”在官场混多了,洪老先生也迈入了演技派的行列,说哭就哭,一点不含糊。

    “那,张少保现在呢?朕马上派几个御医过去,给他诊治。”

    “臣代张恪多谢圣上美意,不过臣带去了上好的金疮药,张少保已经平安无事了。”

    “这就好啊!”

    天启点点头,随即又把眼睛瞪大了。

    “洪大人,岛上很缺少药材吗?”

    洪敷敎急忙说道:“岂止是药材,一个多月的大战,海冰封岛,什么都消耗光了,别说药物,士兵们只能吃马肉维持。臣,臣,要是晚去几天,只怕这些为国立功的将士就要饿死了!”

    洪敷敎说着哭拜在地上,泪水落在面前的金砖上。

    大殿霎时间变得安静异常,天启楞柯柯地坐着,一语不发。

    在他的面前,出现了一个年轻的身影,顶着伤病,吃着僵硬的马肉,浴血搏杀,最终击毙老酋。渐渐地,身影变得模糊起来,很快又变成了一大片。

    岂止一人,壮士千万!

    想到这里,天启突然脸上发红,竟然有些羞惭。

    江山是他朱家的江山,有一群人在前方卖命,身为天子竟然猜忌他们,竟然坐视手下的官吏拖延军饷,险些酿成大祸!

    天启沉默半晌,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去把魏大伴叫过来!”

    ……

    天启对张恪心声愧疚,立刻让老魏派遣东厂调查清楚,究竟是谁扣押了将士的军饷,严加惩处。

    除此之外,天启毅然决定要重赏张恪,在御前会议上,天启甚至喊出了意兴封王的话,这下子可吓坏了所有人,常遇春徐达那样的开国功臣生前都没封过王爷,那是能轻易授予的。

    其实王爵也是天启一时嘴快,他只好退了一步,建议封国公。

    内阁的几位大学士面面相觑,还是没法同意。

    道理很简单,老奴虽然死了,可是建奴还在,日后光复辽沈,又该如何封赏,现在封了国公,日后不还是要封王吗?

    次辅朱国祚提议封伯爵,可是魏广微不同意,当初李成梁就封了平辽伯,论起功劳,张恪比李成梁大多了,更何况毙杀老酋,岂是一个伯爵可以表彰的。

    经过一番的争吵,最后确定了定辽侯。

    本来是皆大欢喜的事情,可是偏偏出了点麻烦。

    礼部认为封赏侯爵是天大的事情,一切都要按照礼数,召张恪进京,叩谢皇恩,圣上赐予丹书金册,一应手续。

    借着封爵仪式,召集各国使臣观礼,显示天朝上国的威仪。

    内阁对这个提议非常感兴趣,几位大学士并不是想折腾什么,他们只是想借机把张恪调进京城,到了京城,就等于是猛虎入了牢笼,要怎么处理,就看他们的心思了!

    当然,他们还不想做秦桧,但是张恪势力越来越大,必须敲打一下,趁着他进京,把手下的各个将领分化拉拢,重新把军权拿回来。

    少年得志,封侯拜相。

    古往今来,这都是最荣耀的事情,就不信张恪不上当!

    内阁信心十足,可是张恪偏偏就给了他们一个软钉子。

    就在洪敷敎回京半个月之后,张恪送来了奏折,其中详细写了下一步的作战方略。

    张恪仔细分析,野猪皮虽然被打死,可是他的几个儿子奸雄更胜其父,若是稳定了局势,建奴的威胁只会更大,因此必须抓住战机,利用老奴死后的混乱,打击建奴,扩充实力,尤其是展开反攻光复的第一步。

    以长生岛为基地,攻取复州和金州,进而北上拿下盖州,取得辽东半岛的控制权,到时候和辽西走廊遥相呼应,收拢逃难的辽东汉民,共同牵制建奴。

    随后张恪详细分析了双方的优势,老酋新丧,建奴群龙无首,虽有十万大军,可是无有丝毫用处。

    而且复州,金州,盖州等地临近海洋,明军可是海陆并重,凭着火器的优势,足以战胜建奴。

    再有辽东汉民起义,星火还在,只要天朝王师驾临,百姓必定箪食壶浆,迎接王师。

    有此种种优势,不立刻出兵,简直对不起老天爷的恩赐。

    天与不取,反受其咎!

    张恪在奏折最后说道:“臣虽残病之躯,然则不惜一死,尽忠大明,上报效皇恩,下解救黎民,愿在长生岛督师北伐,不光复故土,绝不会师!倘若微臣不幸殒命沙场,其余诸将当戮力同心,共谋光复大业,不复辽东全境,耻为辽东儿郎!微臣之心,可鉴日月。恳请吾皇,体查微臣拳拳之心,臣不胜感激涕零。”

    进了京城,就等于是陷到了泥潭里,别想再抽身了。张恪岂会上当。

    为了迫使朝廷屈从,张恪动员大量的人手,洪敷敎,包括姐夫邓文通,他们一起散播言论,影响舆论,抬高士子们的热情。

    比如说“老奴死了,建奴就是一盘散沙,应该乘胜追击。”

    “辽东百姓哀嚎哭求,翘首以盼,王师驾临。”

    “建奴残暴不仁,奴酋每日生啖儿童三个,同胞骨肉沦于地狱之中,终日嚎啕哭泣。”

    ……

    种种言论汇集起来,无非两句话,“大明该出兵!”“建奴不难对付!”

    文人历来都是容易忽悠的情怀党,梦想着兼济天下的士子们知道建奴如此可恶,百姓如此可怜,又恰逢大胜,士气高涨。他们聚集在一起,写万言书,上奏朝廷,请求尽快出兵解救辽东黎庶。

    他们一动,那些言官也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有给事中上奏,甚至说要给张恪开府建牙的权力,直接任免官吏,选贤举能,一鼓作气,荡平辽东。

    而就在此时,另外一份奏折也送到了天启的面前,上奏的人同样分量极重,那就是内阁大学士,帝师孙承宗。

    孙老师出关两个多月,四处调查走访,体查民情,军情。

    经过一番酝酿,终于拿出了他的大作。

    在奏折里面孙承宗极力主张反攻建奴,不过他的方向和张恪不一样,孙老师建议在大凌河和三岔河之间修筑城堡五十座,烽火台,墩堡若干。构筑防线两百里,囤积精兵十五万,择机攻取辽沈,毕其功于一役。

    孙老师的奏折完美体现了三个大字,大格局!大规模!也包括大消耗!

    如此工程,没有千万白银是别想做出来……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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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八章 海盗头子

    如日中天的张侯爷和督师大学士孙老师一前一后,提出了自己的平辽方略,一石激起千层浪,顿时如何平辽成了朝廷最热闹的一个话题。

    不光是朝堂议论纷纷,在野的士人更是指点江山,就连普通老百姓都毫不例外,说不上三句话,保准提到如何平辽,不说这个,就仿佛没有见识一般。

    相对朝野的热情,内阁,司礼监作为大明的决策中枢,却是沉默不语,一点动静都没有。

    三位大学士照常办公,处理公事,唯独对张恪和孙老师的奏折留中不发。

    欢庆野猪皮被干掉,顺着民心士气暴涨的时候,推行平辽方针,光复失地,正是应有之意。就好比一个乐章正演奏到高潮,突然停止。

    攒足了力气,打在空气上,这是要闪腰伤肾的!

    洪敷敎足足等了一个来月,还是没有消息,他实在是受不了了,正好趁着休沐,他找到了魏广微的家,来拜会这位大学士,谈谈口风。

    听说洪敷敎前来,魏广微是亲自出迎,客气的不得了。

    魏广微的府邸在外面看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只能算是上等人家,可是进去之后不得了,雕梁画栋,巧夺天工,金银玉器,晃瞎了眼睛。

    坐下之后,十六七岁的侍女如同穿花蝴蝶,捧着香茶,飘到了眼前。

    洪敷敎拿起了茶杯,轻轻啜了一口。香气扑鼻,回味悠长,一点苦涩都没有。“不愧是大学士啊。真会享受!”

    心中有事,喝了一口,就放在了一边,两手按在大腿上,一副我有话说的模样。

    魏广微嘿嘿一笑:“洪大人,老夫知道你的来意,你说之前。我也告诉你一点消息。”

    “请阁老赐教!”

    “刚刚内阁讨论过了,要调整一番人事。新设长生岛总兵,交由原山海关总兵于伟良,再有副总兵状元公乔福长生岛一战立功不小,高升山东总兵。登莱水师参将明文远加封登莱总兵。主管水师。降将刘兴祚实授参将之职,防守山海关。蓟镇总兵贺世贤不再防守西平堡,调回蓟镇!”

    魏广微前面的所说还都在洪敷敎的预料之中,毙杀老奴何等天功,除了张恪封了定辽侯之外,其他部下也肯定加官进爵,一点也不意外。

    可是最后听到贺世贤被调回,洪敷敎就杀了。

    贺世贤可是公认的悍将,挡在了最前线。劳苦功高,威名赫赫,怎么会毫无征兆。就把他调到了蓟镇。

    要知道自从夺取了草原大片土地,重建大宁都司之后,蓟镇就成了大后方。把名将放在后面看热闹,这是什么道理?

    难不成朝廷要限制张恪的势力,先是贺世贤,然后又会是谁……

    魏广微察言观色。见洪敷敎脸色不善,急忙说道:“洪大人。调贺总兵其实和咱们侯爷关系不大。”

    “那是为何?”

    “为了孙师傅呗!”魏广微叹了口气,说道:“孙承宗力主修筑墩堡城池,囤积粮草,要攻击建奴,圣上很看重他的提议,因此把贺世贤调回了蓟镇,按照孙承宗的要求,把马世龙,赵率教,满桂调了过去。另外还有一个邵武县县令袁崇焕,听说此人文韬武略,很有本事,也被孙承宗调去身边,充当帮手!”

    洪敷敎一听这几个人名,顿时就皱眉头了。

    其中满桂战功赫赫,还和张恪一起对付过蒙古诸部,重用此人,情理当然。可是赵率教的名声并不好,当初辽沈之战的时候,赵率教在袁应泰的军中,结果他抛弃袁应泰,自己逃跑了。

    后来张恪整顿辽东的时候,把他逐出了辽东,双方结下了梁子。至于马世龙则是个年轻小辈儿,中过武举,至于功劳没得什么值得称道的。

    孙承宗怎么会放着一堆名将不用,提拔这么两个人,实在是费解!

    “阁老,武将任用下官知道的不多,也不好置喙,可是那个袁崇焕我没记错,是万历四十七年的进士,没听说有什么政绩名声,怎么能派到辽东那等险地,若是贻误国事,非同小可,孙阁老怎么能如此草率呢!”

    洪敷敎一肚子怨气,他当然不知道,作为祸害辽东,拖死大明的超级组合已经登场了。基于本能,他也知道弄了一帮外行去辽东,后果相当可怕!

    “唉,洪大人,老夫并非没有争过,可是内阁和司礼监众口一词,支持孙承宗的想法,我也回天乏术。”

    其实魏广微和洪敷敎都清楚,真想平定辽东,最合适的人选就是张恪,给他足够权力,三五年之内,就有光复的可能。

    他们也知道,朝廷不会放任给一个武将如此大的权力,让孙老师表演一番,无论成败,都能压制张恪的势力膨胀。

    洪敷敎想通了之后,发现自己白来一趟。

    “阁老,既然朝廷决定支持孙阁老,那我就立刻给永贞修书,让他及早养病休息就是!”洪敷敎强忍着一肚子牢骚,起身就走。

    没等到门口,魏广微突然道:“洪大人请留步。”

    “阁老还有赐教?”

    “其实也并非朝廷支持孙承宗,只是定辽侯的方略之中,提到了大造战船,以海制陆,你也知道我朝的祖训,自从三宝太监之后,就不许大造水师了。不过以我观察,朝廷没有把话说死,可是侯爷要想发展水师就只能靠自己。”

    谁不知道造船是个烧钱的事情,训练水兵更是难上加难,朝廷不帮忙,就等于是釜底抽薪,希望渺茫。

    大明朝的决策者宁肯耗费巨资去修筑无数城堡工事,也不想在海上多浪费一点点!

    洪敷敎听完,思忖一下,拱手说道:“多谢阁老相告,我这就去通知永贞!”

    ……

    长生岛,帅厅。

    张恪迎来了一位新客人,此人年有五十出头,个头不高,但是格外结实强健,布满皱纹的老脸挂着一层水渍,身上有一股驱之不散的腥气,一看就是常年在海上混生活的。

    “张大人,小的要恭贺您受封定辽侯,真是可喜可贺,没有别的,小的让手下准备了一点珍珠,请您笑纳!”

    说着一摆手,有八个壮小伙子从外面走了进来,他们扛着硕大的木箱,每走一步,地面咚咚作响。木箱放在地上,老者笑着走了过来。

    轻轻掀开木箱,在场的众人全都探头看去,只见一股白色的光华,格外的耀眼。好半晌大家伙才看清楚,原来箱子里面是一颗颗硕大的珍珠,晶莹剔透,圆润光滑。

    乔福忍不住狠狠掐了一把大腿,喃喃说道:“这是多少钱啊!”(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九章 收编

    李旦是个大海商,就像这个时代大多数海商一样,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海盗!

    在后世的教科书中,有麦哲伦,有哥伦布,有达伽马,他们站在了时代的巅峰,披荆斩棘,开拓新世界,发现新财富。他们是海上骑士,同时也是抢掠杀戮的海盗头子,做着最肮脏残忍的暴利行业。

    遥远的东方,天朝的子民同样不缺少海上骑士,他们拥兵成千上万,手下的海船几十艘上百艘,比起欧洲的同行一点不差。

    李旦就是海商之中的佼佼者,他本是福建破落子弟,被逼无奈前往菲律宾经商,后来又辗转到了日本九州,成了侨民领袖。

    大明有三条重要的海上商路,一个是向东部的日本,一条是经由菲律宾南下,一条是穿过马六甲海峡,驶往中东欧洲。

    这三条航路,有两条控制在李旦的手里,最后一条通向马六甲的航路,西洋商人也必须得到“中国船长”的点头,才能平安地把货物运走!

    李旦的威风,比起嘉靖年间的“五峰船主”王直犹有过之。

    不过就是这样一位传奇的海上霸主,大明的官员对他的了解甚至比不上西洋人,不得不说这是一种悲哀。

    ……

    李旦坐在椅子上,看着众将对珍珠垂涎三尺,他嘴角露出了轻蔑的笑容,分明是在说:一群土包子,老夫还有金山银山呢!

    李旦只敢这么想想。他真正在乎的那个人还没有表示呢!

    张恪端着手里的杯子,仰脖灌了一口,苦涩之中带着芳香。比茶叶更浓烈,更提神,正是李旦送来的咖啡。

    站在张恪身后的杜擎对咖啡也产生了浓浓的兴趣,见张恪喝得满脸陶醉,仿佛玉露琼浆一般,杜擎也端起了杯子,猛灌一口。

    没有想象中的香甜可口。只有浓浓的苦涩,说出来的味道。

    杜擎咬着牙。凝眉瞪眼,好不容易咽了下去,苦着脸说道:“大人,这玩意怎么和龙胆泻肝汤似的。别是有毒吧!”

    “丢人的玩意,不怕老船主笑话吗?”张恪责骂道。

    李旦急忙摆手,笑道:“不碍的,说实话西洋人吃喝玩乐的那套东西,差着咱们十万八千年呢!老夫又一次和他们吃牛肉,用刀一切还冒血呢!”

    “那岂不是茹毛饮血!”

    难怪夷人都是一身毛,长得怪模怪样的,敢情他们还是一帮野兽。在场的众人不由得对李旦生出了同情,看来干什么都不容易。

    “老船主。西夷虽然野蛮成性,可是他们也没有那么多虚伪的包袱!”张恪笑道:“试问,若是海商。是生活在大明好,还是生活在西夷好?”

    “这个……”

    一句话戳到了痛处,李旦犹豫起来。

    “侯爷,李旦这辈子都是大明的人,可是要说咱们朝廷,似乎。似乎有些不近人情。老夫海上漂泊半辈子,早就想叶落归根。偏偏朝廷的官老爷儿就说咱是天朝弃民。愣是不让登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老夫这把贱骨头就要葬在海天之间了!”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愁是与生俱来的东西,见惯了波涛汹涌的大海,战胜过无数凶恶的敌人,就算泰山崩于前,也不会变色的李旦,此时泪水止不住地流淌下来,在场的众人也跟着伤心。

    乔福忍不住说道:“恪哥,李老先生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您就想想办法,说服朝廷,准许老先生回家,也算是了却他的心愿。”

    此话一出,李旦急忙站起,躬身施礼。

    “侯爷,若是您能帮着小老儿回家,我愿意献上白银二十万两,粮食两万石,珠宝十斗,充作军需!”

    真他娘的有钱,听李旦这么一说,于伟良等人都有了当海盗的冲动,这玩意比贪墨还容易啊!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张恪身上,等着他下决定。

    “老船主,你光是想回家吗,这个愿望恐怕太低了一点吧?”

    李旦苦笑道:“老朽年过五十,早就厌倦了海上漂泊,能叶落归根就是天大的福分。再说了,我们这号人即便是被招安了,朝廷也不会放过我们的,想想当年的五峰船主,被朝廷诱降,结果惨死王本固之手,前车之鉴,不能不察啊!”

    凭着大明朝官员的尿性,他们耻于和海盗为伍,即便是招降了,也是权宜之计,日后肯定会清算。

    这似乎是海盗们的宿命,可是张恪深知,在遥远的欧洲,一个不起眼的岛国赦免了海盗头子,发给了私掠许可证,甚至让他们加入了海军,授予爵位。

    靠着海盗们强悍的海战本领,一举埋葬了西班牙的无敌舰队,奠定了日不落帝国的基业!

    海盗成了时代的英雄和象征,他们有着最敏锐的商业嗅觉,最娴熟的海战本领,最勇于开拓的心,甚至手上聚集了庞大的财富。

    他们就是一块璞玉,一柄神剑,用之,则能开疆拓土,创造前所未有的文明!

    活在天朝上国美梦之中的大明统治者,对时代的最强者鄙夷,恐惧,把他们排除在帝国之外,顽固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不肯重新审视新世界。

    终究有一天,他们的子孙会尝到苦果,其实这一天已经不远了。失去海洋,失去财富,就好像人体失去了血液,庞大的帝国很快就会被一群野蛮人踩在脚底下,滑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张恪坐在位置上,时而凝眉,时而瞪眼,时而咬牙启齿,又时而惋惜感叹。大家伙全都吓了一跳,心说大人别是得了失心疯吧!

    就在杜擎要叫吴有性的时候。张恪总算是长叹一声,恢复了正常。

    “老船主,本爵想要招降你。你可愿意?”

    “侯爷要招降我?”李旦疑惑不解。

    张恪笑道:“挑明了说,朝廷根本不会重用先生,甚至您还会有生命危险。归顺本爵,听我一个人的命令,五年之内,我保证老船主封官进爵,荣华富贵。甚至名垂青史,你觉得如何?”

    李旦在海上混了多年。什么人没打过交道,显然不会被张恪三言两语就说动了。

    “侯爷,小老儿不才,手下也有上万弟兄。几百艘船只。大人虽然贵为侯爵,可是也未必吃得下这么大的一块肉吧!”

    不愧是看惯了生死的海盗头子,面对一帮骄兵悍将一点不惧。

    “哈哈哈,老船主,你只看到了眼前,怎么不多看几年。”

    “请问侯爷是说老夫鼠目寸光吗?”

    “没错!”张恪冷笑道:“你不过一介商人,靠着胆子大,敢闯敢拼,有了现在的势力。本官乃是大明的侯爵。手上强兵数万,镇守一方,若是我下定决心。发展水师,用不了几年,只怕海上就没有老船主什么事情了!”

    张恪说话之时,透着强烈的自信,他的确有这个本钱。

    “正是眼下本爵有求于你,所以双方才能合作。倘若老船主放弃了这个机会,我也不勉强。”

    李旦没有料到张恪会这么干脆。几句话就把他逼到了墙角上,难怪能击杀奴酋,真不是简单的人物。

    “侯爷,海上的事情恐怕未必像您说的那么简单,水手船只都需要时间准备,怕是几年未必能有什么成果。”

    “哈哈哈!”张恪满不在乎地笑道:“老船主,本爵用得着从零开始吗,你不愿意效力,自然有别人!”

    张恪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扔在了桌面上。

    “看到没有,这是颜思齐给本爵的信,这个人你不会陌生吧?”

    岂止不陌生,简直就是老朋友,老对头!

    颜思齐也是海商出身,年纪比李旦小了十几岁,更敢干,更有冲劲,论起实力,和李旦伯仲之间,倘若颜思齐投降张恪,李旦的好日子只怕就没了。

    没想到张恪还有这么一个杀招,这是逼着老夫就范啊!

    饱经风霜的老船主第一次怕了,额头出现一层细腻的汗水。

    整个帅厅安宁无比,只有张恪在地上不停地踱步,走到了李旦的身边,停下了脚步。

    “老船主,咱们不是没有交情,当初我向朝廷献计,利用金银差价捞银子,要是没有你帮忙在日本周旋,只怕也不会那么顺利。”

    李旦苦笑着咧咧嘴,懊丧地说道:“都怪小老儿贪财,要不是大肆套利,日本的德川幕府也不会嫉恨老夫,弄得老夫无法在日本安身立命。”

    “老船主,你这话不是海上霸主该说的,丢人,丧气!小小倭岛算得了什么,他不让你套利,你就揍这个龟孙子,倭国像闭关锁国,你就把他的国门敲碎!”

    “小老儿那点兵怎么够对付一国啊!”李旦突然眼前一亮,失声惊呼道:“莫非侯爷能帮小老儿!”

    “没错!”张恪笑道:“我手下有兵,你手上有船,你帮着我夺取金州,我帮着你敲开日本大门。海上利益共享,光复故土的战功也有老船主一份。封官进爵,可不是一句空话啊!”

    原来如此!

    李旦终于弄清楚了张恪的打算,同时心里也升起了强烈的恐惧。

    这小子简直不像大明的官员,竟敢勾结海盗,又敢利用海盗打建奴,最不可思议的是还打倭国的主意,胆大包天,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不敢干的!

    “侯爷,您说的自然不错,可是小老儿还有一个疑问,倘若我帮了你,朝廷不承认,又该如何?”

    “那就更简单了!”张恪大笑道:“我给你兵,给你钱,帮你在日本或是朝鲜打下一块地方,称王称霸,做一个海外天子,老船主可还满意?”

    此话一出,李旦的脸色就不停地变化,惊讶,惶恐,喜悦,担忧,振奋,迷茫……

    到了最后,李旦突然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

    “侯爷,小老儿服了,我愿意听从侯爷调遣。”

    ……

    李旦归顺张恪,可不光是一个小老头而已,此老手上光是在海上打滚的精兵就有五千多人,其余水手丁壮,加起来总人数超过两万。大船一百五十余艘,其余船只加起来不下五百艘。

    除此之外,李旦还透露,他在琉球,菲律宾,台湾都有基地,尤其是在台湾,他招募流民,开垦荒地,屯田二十万亩!俨然建立了海外王国。

    有了李旦相助,张恪的实力暴涨一大截,从此之后,再也不用担心海上封锁了。

    “老船主,我准备趁着建奴大乱,攻取金州,你意下如何?”

    “好啊!”李旦笑道:“小老儿偷偷派遣船只来过,金州可是一块宝地,尤其是港湾终年不冻,港口嘴小肚子大,正好停泊船只。”

    “既然老船主都说好,本爵就下定决心打金州,不过运兵的事情就麻烦老船主了!”

    李旦急忙躬身笑道:“请侯爷放心,小老儿一定办到,不过小老儿还有一个请求,请侯爷务必答应。”(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章 毛文龙的好消息

    “久闻义州兵火器犀利,天下无双,不知道侯爷能不能让小老儿开开眼界?”

    “哈哈哈,老船主,我张恪对待朋友一向是开诚布公,你想看火器自然没问题,其实老船主若是看得上,卖一些也无妨。”

    李旦当然垂涎义州兵的火器,可是谁都知道,看家的本事轻易不会外传。李旦只想试探一下张恪,没想到张恪竟会如此大方,让他喜出望外。

    “侯爷,小老儿也不废话了,若是火器能合用,多少银子我都买。”

    到底是海上霸主,就是有豪气。

    张恪带着李旦到了长生岛的北侧,这里临时辟出了一片靶场。

    正有士兵在训练,枪声隆隆,惊天动地。李旦眯缝着老眼,仔细看着,只见明军离着靶子极远,看起来至少有一百二十步左右。

    顿时他就皱起了眉头,在日本多年,李旦深知最好的鸟铳也不过六十步而已,这么远的距离,能打得准吗?

    啪!

    枪声响起,一百二十步之外的靶子一声碎裂,木屑满天飞。

    射击的士兵丝毫没有情绪波动,就仿佛天经地义般,默默装上子弹,继续射击。

    李旦倒吸一口冷气,眼珠子都瞪圆了。

    作为经常和洋人打交道的海盗,李旦对各国的火器非常了解。论起来最好的火器都是欧洲的,最初是佛郎机人。红毛夷的东西也不错,再有什么英吉利国后来居上。这几国的火铳都能打六七十步,无视铠甲。犀利异常。

    只是他们远路而来,把火器都看做了宝贝,偶尔能买到一些,李旦都当成了宝贝,留给最亲信的心腹。

    除了西夷,那就是日本的鸟铳还算不错,是仿制荷兰人的。李旦的手下大量装备。唯独天朝大明,最为强大富裕的帝国。火器这块却差得可怜,火铳比起烧火棍还不如。

    这些年海战的方式逐渐改变,最初的时候是两军横冲直撞,仗着船体结实。硬碰硬,接近之后,士兵跳到对方的船上,格斗搏杀,直到一方被干掉,船只就归了胜利者。

    如此战法,说白了就是海上的陆战,可是随着西夷的到来,他们带来了全新的战术。

    高大结实的海船撞上了凶猛的火炮。士兵配备了火铳,在二三里之外,甚至更远。就开火射击,摧毁对方的船只。

    全新的战法给李旦带来了强大的压力,他很明白西夷已经在技术领域战胜他们,如果不是作为地头蛇,人多势众,茫茫大海就会落入西夷的手中。

    由于这种惶恐。李旦听说义州兵的火器厉害,才迫不及待想要见识一番。

    “老船主。你看火铳可用吗?”

    “可用,当然可用!”

    李旦擦了一下嘴角的口水,艰难说道:“侯爷,这,这种火铳能卖给小老儿吗?”

    “当然!”

    张恪毫不犹豫地说道:“老船主,你最需要的恐怕不是火铳,而是更强大的火炮,而且还需要能装众多火炮的强大战舰,至于如此,才能和西洋人争夺海洋吧?”

    “侯爷真是天人,一语道破天机。倘若侯爷能给小老儿火炮战船,小老儿这条贱命就卖给侯爷了。”

    “哈哈哈,老船主太客气了,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手上的火铳绝对能和西夷最好的火铳比拟,一年之内,我可以拨给老船主一千杆。至于火炮吗,说实话我们比起西夷还差了一筹。不过我们拿到了几门西夷舰炮,正在着手研制,很快第一批十二磅的大炮就能投入战斗,接下来会研制更大的口径。有了这些火炮,绝对能让老船主的战舰如虎添翼,所向睥睨!”

    李旦老脸都笑开了花,他不光看到了强悍的火器,还看到了截然不同的态度。

    张恪似乎比他还了解西方,对于火器的发展有全盘规划,和这样的人合作,还有什么担心的。

    “好了,多谢侯爷慷慨,您如此大方,小老儿也不能让人看扁了,我立刻去调集船只水手,两个月之后,小老儿做先锋,给侯爷拿下金州!”

    ……

    双方干柴烈火,一拍即合。临行的时候,张恪特别送了二百杆火铳,十门大炮给了李旦,老头高兴地手舞足蹈,立刻拜别。

    “大人,李旦这家伙是海盗头子,最没有信义,万一拿了东西不办事,咱们岂不是亏了?”杜擎不甘心地说道。

    张恪满不在乎,笑道:“亏不了,人家不送了那么多珍珠吗,礼尚往来,我做过赔本的买卖吗!”

    提到珍珠,杜擎脸色一红。

    “大,大,大人……”

    “别婆婆妈妈的,有话直说!”

    “是,大人能不能赏给属下一些珍珠。”

    杜擎这个大个子说话之间,竟然低下了头,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

    张恪目光扫过他的脸上,突然心中一动,顿时笑道:“哪家的姑娘这么有福气?”

    “徐——额,没有,没有!”杜擎慌乱地说道:“属下什么都没说,属下告退!”杜擎转身就要败走。

    张恪冷哼了一声:“给我回来,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看看还有谁是光棍,把珍珠都给分了,留着当聘礼,准备娶媳妇用。”

    “是!”杜擎老脸通红,忙不迭地答应了,撒腿就跑了出去。

    张恪坐在椅子上,忍不住自言自语地说道:“看来我也要准备一点珍珠。”

    没错,就在李旦离开的第三天,一支三十多艘大船的商队赶到了长生岛,负责船队的正是方芸卿。

    张恪还算怜香惜玉,自从和方芸卿春风一度之后,就提出不让她操心海上的事情,尤其是不要往来冒险。可是方芸卿毫不犹豫拒绝了。

    前半生的方芸卿出身风尘,一直被圈养着,不过是漂亮的金丝雀而已。如今能独当一面,尤其是在浩淼的大海商来回,十分的顺心。

    方芸卿告诉张恪,想留下她也行,除非明媒正娶。

    这个要求显然超出了张恪的能力,就算他有心,老娘也不会答应的。

    面对着越来越野的方姑娘,张恪也是一筹莫展。

    “咯咯咯!”一串银铃般的声音,方芸卿离着老远飘飘万福。

    “小女子拜见定辽侯!”

    “哈哈哈,耳朵够灵通的!”张恪笑着走过来,一把拉住了方芸卿的玉臂,眼睛眨了眨,笑道:“方姑娘,你又黑了!”

    “讨厌!”方芸卿狠狠白了张恪一眼,咬着银牙说道:“您啊,别管当了多大的官,都是不解风情的大木头!”

    “不错,性子越来越野了,看来本侯爷该好好调教一二!”张恪说着猛地抱住方芸卿,一股浓烈的男子气息冲击着方芸卿的大脑,顿时体酥肉麻。

    她勉强保持着冷静,低低声音说道:“侯爷,有正事,毛总兵派了人过来,朝鲜那边成了!”

    “朝鲜,什么朝鲜?”

    张恪吃了一惊,不自觉地松了手,方芸卿慌忙整理一下衣衫,小脸蛋通红。

    “侯爷,您自己干了什么好事,难道还不知道吗?朝鲜变天了,光海君被赶下去了!”

    张恪早就埋下了伏笔,想要把不太听话的光海君解决掉,彻底把朝鲜拉到大明的一边,共同围困建奴。

    不过毕竟是一国之君,不是那么好对付的,突然听到了喜讯,张恪竟然有些惊讶,随即格外的好奇。

    “快,把信使带过来!”

    不多时有一个年轻人急匆匆跑了过来,一见张恪,急忙磕头施礼。

    “小侄毛承禄,拜见侯爷!”

    张恪急忙把他拉了起来,笑道:“快和我说说,朝鲜究竟怎么样了?”

    “是!”

    毛承禄急忙禀报道:“家父依照侯爷命令,苦练新军,帮着李贵训练士卒,伺机而动。就在去年冬天,光海君李珲染病,身体每况愈下。李贵被急招入京,他率领一千人马,其中有一半就是皮岛将士,家父亲自领队,见到了李珲的侄子李倧。我们约好,一同动手,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光海君,朝鲜已经是囊中之物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一章 出征

    废掉李珲,扶持李倧,一夕之间,天翻地覆,这可是值得大书特书的事情。

    张恪把毛承禄叫道了帅厅,仔细盘问经过。不光是张恪,于伟良,乔福也都赶了过来,想要听听热闹。

    他们解决了老酋,毛文龙干掉了李珲,同样都是国王,相比之下,到底谁的功劳大一些啊?大家伙都是年轻人,顿时来了争强好胜的心思。

    “毛公子,朝鲜兵的战力如何?”

    “不知道!”

    “怎么会?你们没有打过?”

    “没有。”

    “这个可以有!”

    “真没有!”毛承禄被这帮人盯着问,心里毛毛的。

    “诸位将军,我们入京之后,朝鲜百姓听说是天朝军队来了,箪食壶浆,别提多热情了。那些当兵的全都临阵倒戈,我们兵不血刃,就进入了王宫。李贵杀入了寝宫,把还在生病的李珲请出来,当面宣布罢黜他的王位,拥立李倧即位。”

    “就这么顺利?”于伟良吃惊地问道:“好歹朝鲜还是个国家,难道就连抵抗都没有,也没人提李珲鸣不平?”

    毛承禄抱着脑袋,拼命所搜记忆,脑袋都要想爆了,还是摇摇头。

    “我大明对朝鲜有救命之恩,壬辰倭乱可是大明帮着平定的,朝鲜上下臣民感恩戴德,愿意和天朝站在一起,实在是没有什么麻烦可言。”

    “原来如此!”

    大家伙全都暗暗点头。看来朝鲜还算是很懂事,是个好孩子,值得培养。

    可是转念一想。朝鲜未免也太弱了吧,能让外人兵不血刃拿下皇帝,他们还有什么战斗力,根本就是扶不起来的阿斗啊!

    同样是一个国家,为嘛建奴就如此凶悍,朝鲜就温顺的像绵羊,实在是想不通啊!

    大家未免有些失望。好在张恪深知朝鲜的德行,压根也没有什么指望。只要能做好毛文龙的后勤基地。就算是大功一件了。

    “毛将军,如今东江镇的人马可堪一用?”张恪问道。

    毛承禄急忙说道:“启禀侯爷,这两年父帅都在苦练士兵,盼着有朝一日能反攻辽东。光复失地,如今可用之兵足有两万,其余青壮丁口不下二十万。兵多将广,粮草充足,早就盼着教训鞑子呢!”

    听完毛承禄的话,张恪心中暗自好笑。

    在历史上,毛文龙就有夸大战功,吹嘘兵力的毛病,没想到他的儿子也是一样。

    皮岛多大的地方。物资供应全部要靠大明,根本养不了多少兵将。至于有二十几万人,那更是胡说八道。

    “毛将军。军中无戏言啊!”

    “这个——小侄是多说了一点,其实兵丁只有一万五千人,还有不少没有武器的。”

    一下子砍下去四分之一,其中水分之大,可想而知。张恪也懒得和他废话,说道:“毛将军。两个月之后,我要出兵攻击金州。到时候需要你们背后牵制建奴。没有别的,一点心意,送给令尊吧。”

    张恪说着,送过来一张纸条,毛承禄急忙接在了手里。

    只见纸条上面开列着一份清单,其中有粮食两万石,白银二十万元,刀枪三千件,铠甲五百副,大炮二十门,火铳五百杆,火药三万斤……

    “这些差不过够五千人马用四个月了,毛将军可还满意?”

    张恪直接把人数点了出来,毛承禄老脸通红,只能应下。

    “多谢侯爷慷慨,请您放心,两个月之后,东江镇保证一同共襄盛举!”

    ……

    攻击金州,等于是要在陆地上和建奴拼命,打下来容易,守下去可不容易。张恪不停给辽东下命令,一方面调动最强悍的部队上来,另外还要调集工程队,征集建材木料,做好万全的准备。

    时间飞逝,一转眼过去了五十几天,明军在这段时间,又抢占了西中岛和中岛。三座岛上人声鼎沸,搭建起密密麻麻的帐篷和仓库,囤积人马物资,只等一声令下。

    部下都忙得昏天黑地,反倒是张恪清闲无比,该做的事情都交给了别人,他则是拥着佳人,白天欣赏海岛美景,夜晚歌舞升平。

    方芸卿可是个超级才女,歌舞双绝。

    每逢夜晚,灯影幢幢,素手调琴,音韵美妙,配上悠扬婉转的歌喉,不用喝酒,都能醉上三分。

    张恪一直以来殚精竭虑,沉重的历史包袱压在心头,始终都要绷紧神经,持续下去,都不知道先干掉鞑子,还是先把自己弄疯了。

    好在老奴死去了,历史已经改变,明军吹起了反攻的号角,不管下一步会如何,张恪都有理由相信,未来的胜利一定属于他!

    心情放心下来,张恪也变得越发放纵。

    每天拥着美人,享受温存。更听说珍珠能够美白,张恪竟然下令每天碾碎一颗珍珠,给方芸卿做面膜。

    硕大的珍珠被碾成粉末,看得手下人都心疼肝疼,可是张恪毫不在意。

    “嗯,很不错,看起来白嫩了不少。”

    “还不是侯爷下了血本,小女子感激不尽!”方芸卿娇笑道。

    “既然是感激该有点表示吧!”张恪两只眼睛不停在曼妙的身躯上来回逡巡,仿佛插进肉里一般。

    “侯爷,别急啊,长夜漫漫,奴家先给你唱个曲子吧!”

    “嗯,也好,不过我想听新鲜的,可不许重复!”

    “侯爷放心就是了!”

    方芸卿清了清嗓子,突然神情变得严肃起来,手指在瑶琴上不断抚弄,伴随着琴音,低沉的吟唱,如怨如诉,饱含深情。

    “九月深秋兮四野飞霜,天高水涸兮寒雁悲怆。最苦戍边兮日夜彷徨,披坚执锐兮孤立沙冈。离家十年兮父母生别,妻子何堪兮独宿孤房……”

    听着歌声,张恪最初还闭目打着拍子,摇头晃脑,十分享受,可是渐渐的歌声越来越哀怨,张恪不由得坐直了身形,仔细听着每一句。

    “……汉王有德兮降军不杀,哀告归寄兮放汝翱翔。勿守空营兮粮道已绝,指日擒羽兮玉石俱伤……仙音彻兮通九天,秋风起兮亡楚日。楚既亡兮汝焉归,时不待兮如电疾……”

    等到方芸卿吐出最后一个字,曲终收拨,房间之中变得异常安静,针落可闻。

    半晌,张恪突然笑了起来,“好,唱得好啊!当年张良就是靠着这个曲子,吹散了楚霸王的八千子弟兵,一战成功!如今也是英雄美人对坐,与霸王虞姬何其相似!”

    方芸卿急忙起身,跪在地上。

    “不!侯爷,楚霸王不过是一介莽夫,哪里能比得上侯爷超凡绝伦!”方芸卿凝视着张恪,眼中饱含深情,娓娓说道:“奴家听闻善始者实繁,克终者盖寡!纵使楚霸王一生征战,无有不胜,最后也难免功亏一篑。如今侯爷更应该小心谨慎,不能懈怠。奴家知道自己的斤两,原不该说这些话,可,可是……哇……”

    方芸卿猛地转头,呕吐起来。

    张恪突然一皱眉,急忙跑到了方芸卿面前,一把抱住了她。

    “你可是怀孕了?”

    “嗯!”方芸卿脸蛋通红,轻声答道:“侯爷,奴家还肚子里的孩子都指望着您了!”

    一句话出口,张恪脸上都笑开了花,轻轻刮了一下方芸卿的鼻头,笑道:“要当娘了,觉悟就上来了。我保证给你和孩子打下一片广阔天地,把地球搬回家!”

    十天之后,李旦率领三百艘战船赶到了长生岛外海,同时从锦州、天津、登州等地又有两百艘各型船只,载着明军前来聚集。

    万事俱备,张恪穿戴满身戎装,登上了最大的坐船甲板,定辽侯的大旗在海风之中飞扬。

    海面上黑压压的一大片,都被船只覆盖了。

    足足三万多人马,恐怕是郑和之后,最强大的一支海上力量。

    张恪心潮澎湃,忍不住大声念道:“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弟兄们,点炮出发!”(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二章 战金州

    自从长生岛一战之后,皇太极带着老酋的灵柩向北撤去。

    鞑子的军心士气低落到了极点,一手创立八旗制度,打下大金基业的老汗王突然暴毙,连个继承人都没有留下,以后该听从谁的,当务之急就是选出一个合适的汗王,继续统帅大家,可是谁是合适的人选呢!

    每一个人都茫然无措,就连皇太极都故意拖延回京的时间,为的是能相处应付的办法。

    可是所有人人心惶惶,但是有一个人却信心十足。

    他昂首阔步,来到了皇太极的军帐前面,恭恭敬敬跪在地上。

    “臣范文程求见四贝勒!”

    卫兵根本不认识他,一个无名小卒还想见四贝勒,简直不知道吃几碗干饭,亲兵驱赶范文程,可是范文程就是不走,也不多话,老老实实跪在了门前。

    正巧此时豪格赶来,和范文程撞见。

    “你想见四贝勒?”

    “没错,小臣有天大的事情要向四贝勒禀报。”

    “噢?我乃是四贝勒的儿子,你能不能先和我说说?”

    “不能!”范文程毫不迟疑地说道:“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唯有四贝勒能够明白臣的苦心。”

    豪格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突然笑道:“你们汉人就是弯弯绕太多,来吧,我领你见阿玛去!”

    范文程终于见到了皇太极。他们大有相见恨晚之意,面对着面,干柴烈火。一拍即合。苦学多年的屠龙术总算有了用武之地。

    在范文程看来,皇太极文韬武略在老酋的几个儿子当中都是顶尖的,正是心目当中的王者人选。

    范文程把苦思多日的计划全盘托出,要想夺取汗位,就必须有足够强大的实力。如今八旗之中,皇太极只握着正白旗,而代善和岳托父子则握着两红旗。另外镶蓝旗的阿敏手上牛录数也比皇太极多。

    除掉早死的蒙古尔泰,四大贝勒之中。皇太极实力最弱,距离汗位最遥远。

    但是偏偏老天站在他这一边,老奴突然死去,本来两黄旗是要授予多尔衮兄弟的。可是他们还是奶娃娃,没来得及行动老奴就死去了。

    八旗之中最强悍的两黄旗群龙无首,正好给了皇太极可乘之机。

    按照范文程的提议,立刻任命杜度为正黄旗旗主,豪格任镶黄旗旗主,而皇太极则亲统两白旗,牢牢掌控住一半的兵马。

    至于接下来就要对代善和阿敏分化瓦解,阿敏并非老奴亲子,没有资格继承汗位。但是范文程给皇太极出了一个主意。可以让四大贝勒同时面南背北,接受朝拜,共同处理政务。

    此计一出。皇太极顿时喜悦异常,阿敏肯定会同意分享权力的提议,只要他站在自己一边,代善手上的两红旗就不值一提。

    不过还有一个天大的难题摆在了皇太极眼前,他不得不向范文程透露。

    “先生,此时父汗临死的时候留下了遗诏。”

    “啊!”

    范文程一听。顿时大惊失色,急忙问道:“四贝勒。汗王可是属意您吗?”

    皇太极苦笑了一声,要是手上有老奴遗诏,他岂会如此被动。

    “范先生,实话告诉你,父汗的意思是让代善即位,同时册立多尔衮为皇太弟,并且将两黄旗交给他!”

    野猪皮的确对多尔衮青睐有加,竟然想让代善做过渡人物,等到代善老了,再让多尔衮当。从头到尾,皇太极都被排除在接班人之外。

    皇太极是真想去质问那具尸体:我究竟哪里不行,为什么宁可给一个奶娃娃,也不想着给我!

    ……

    遗诏就像是一块沉甸甸的大石头,压在了皇太极的心头,让他喘不过气来。

    范文程也傻眼了,没想到自己看中的王者,竟然不被汗王喜欢,那究竟该如何是好呢!

    “恕臣直言,我大金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代善老朽无能,多尔衮乳臭未干,都不是合适人选,唯有四贝勒年富力强,能扛起重振大金的担子。小臣斗胆建言,四贝勒该立刻更改遗诏,如此大金才有希望!”

    皇太极早就有了心思,可是他还是怕,从心里往外怕!

    别看老奴已经成为过去式,可是他的威严还在,若是走漏消息,被别人知道他违逆汗王遗命,只怕会被愤怒的人们撕碎了他!

    “四贝勒,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天赐良机,岂可错过!”范文程跪在了地上,脑门砰砰触地,不多时就留下了一片红肿。

    声声哭求,终于打动了让皇太极冒泡的心思变得沸腾,一股前所未有的冲动在血液之中流淌。

    “好,就这么干了。不过知道汗王遗诏的不光是本座一个人,还有佟养性那个奴才,他可是汗王一手提拔的,未必和本座一心。”

    “此事易耳!”范文程当即笑道:“四贝勒,何不来一招借刀杀人之计,让佟养性镇守金州和复州,防备明军……”

    茫茫海面之上,庞大的战船如同小山一般,缓缓前行。

    张恪和李旦站在了船头,拿着千里眼向远处眺望,渐渐的海面上多了一点黑色,不停地扩大,陆地就在眼前。

    李旦笑道:“侯爷,小老儿不才,早就听说建奴如何如何厉害,今天就让我打头阵,抢下海滩,还请侯爷恩准。”

    “老船主愿意抢头功,我怎么能不答应呢!”张恪笑道:“我们在船上唯有送老船主三通战鼓。”

    说话之间,距离海岸越来越近,张恪的坐船已经抛锚停了下来,黑洞洞的大炮对准了海滩,惊天动地的炮声响起,每次发射,大船都为之一振。

    炮弹落在海滩上,掀起一阵阵的沙土和水柱,硝烟弥漫,岸上的鞑子一个个脸色惨白,惊慌失措。

    “都给我稳住,没什么了不起的,等他们上了岸,再去大杀大砍,我就不信明狗还能对自己人开炮!”

    佟养性咬着牙说道,他虽然心里发毛,还是勉强装作镇靖。

    “大人,明狗来了!”

    说话之间,从明军的船队之中,如飞似箭,出来无数小船,每船只有一二十人,离着海岸还有几十米,他们跳下了船只,趟着齐腰深的海水,向着岸上杀来。

    “杀啊,杀鞑子!”

    他们嘶吼着,佟养性咬着牙,同时把刀向前一指。

    “大金的勇士们,给我冲!”

    建奴的骑兵奋力打马,向着海盗们冲了上来,跑在最前面的海盗瞬间被撞飞十几个,双方刀剑并举,嗷嗷怪叫着杀在了一起。(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三章 战金州(续)

    “爹,这是张侯爷送来的东西,请您过目!”

    毛承禄恭恭敬敬将清单送到了毛文龙手里,毛文龙急忙接过来,仔细观看,渐渐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好啊,定辽侯果然慷慨大方,这下子咱们可就能出兵打鞑子了!”毛文龙欣慰地说道。

    在两边的部将纷纷结果清点,也都看了起来。有武器,有粮食,有银元,的确十分全面,大家都挺满意的。

    可是也有人撇撇嘴,心腹部将王辅就不以为然。

    “大帅,东西虽然不少,可是也不算多,尤其是粮食,才给了两万石,未免太抠门了!”

    陈忠也说道:“没错,刀枪兵器,有好的用好的,没有好的破的也能对付,可是唯独粮食不行,一顿不吃饿得慌,三顿不吃腿发慌,咱们出战一场,两万石恐怖不够啊!”

    毛承禄倒是不以为然,冷冷说道:“张侯爷又不是咱们的上司,他给粮食就是人情,难道没有他的粮食,我们就不打鞑子了吗?”

    帅厅气氛为之一僵,毛文龙突然笑道:“你们的都别吵了,我说张侯爷大方是有依据的,这些只不过是定金而已,大头儿还在后面!”

    “噢?大帅,你可有把握?”

    “那是自然。”毛文龙笑道:“朝廷历来都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让我们打仗,先给一点好处,等打完了就把你扔在一边。可是张侯爷不是这样的人,据我所知,他光是在朝鲜就买了不下一百万石粮食。”

    “天啊!”

    在场的武将都吓傻了。一个个目瞪口呆,口水满地,这能养活多少人啊!

    “张恪有金山银山不成,他怎么能买到这么多粮食?”陈忠惊骇地问道。

    “张侯爷的本事我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你们都听着,这一次务必配合好义州兵,打出咱们东江镇的威风。到时候就算向张侯爷讨饭,我的底气也充足啊!”

    东江镇的众将一听纷纷点头。他们守在荒无人烟的皮岛,粮食就是最大的魔咒,若是张恪真有那么大的本事,给他干活也未尝不可!

    在毛文龙的指挥之下。东江镇抽调最精锐的五千人,海陆并进,向着镇江堡和义州杀来。

    ……

    砰砰砰!

    枪声响成一片,自从义州兵加入战斗之后,战场情况完全是一面倒。义州兵的火铳又准又恨,鞑子的骑兵完全就是招摇的靶子。他们所过之处,鞑子纷纷被击落马下。干净利落,一点都不迟疑。

    杀了鞑子之后,他们连看都不看。直接向前奔去,寻找下一个目标。

    那些海盗都看得眼睛直了,这他娘的才是厉害呢!

    他们拼死拼活。杀不了一个鞑子,自己还要搭上好几个,可是人家义州兵呢,只要轻轻扣下扳机,鞑子就落到马下,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海盗从来都是敬佩强者。义州兵的强悍作风让他们几乎五体投地。他们主动跟在火铳手的后面,没死的鞑子他们扑上去补一刀。死了的毫不犹豫砍下脑袋,把血淋淋的人头挂在腰上,这可都是请功受赏的证明。

    每每看到被打烂的人头,海盗们都后悔不迭。一枪爆头固然爽快,可是脑袋没法换银子了,简直太浪费!

    其实海盗们不知道,义州兵已经摒弃了单纯靠人头计算战功的做法。

    张恪更加看重战斗表现,从伍长算起,每一个军官在战后都要如实记录战斗经过,向上报告核实。

    然后确定赏赐,除了传统的银子之外,张恪还推行了新的办法,那就是给予士兵“战斗英雄”勋章,分成金银铜三等。

    只要得到勋章,就拥有见官不跪的权力,而且得到银质勋章以上,就可以解除军户身份,后代可以自主择业。

    这一条规定颁布,军户出身的士兵都哭了。

    自从朱元璋搞出来军户制度之后,不知把多少人都逼疯了,一人当兵全家受难,爹死了儿子上,哥哥死了兄弟上,男丁都死了,还要从亲戚家里找一个充数,总而言之世世代代都别想逃过魔咒。

    除了极少数能通过科举考试解除军户身份,再有就是逃跑,到别的地方当黑户,可是同样没法出头。

    如今张恪搞出了勋章制度,这下子可激发了那些军户的斗志,原本募兵战斗力远远超出军户世兵,可是知道战斗表现好,能改变一家人命运之后,每一个世兵都拼了命。

    别管面对何种惨烈的战况,他们都毫不退缩,俨然成了义州兵的中坚。

    明军大踏步向前,渐渐把鞑子逼出了沙滩,四周枪声隆隆,炮响不断。鞑子奋力反扑,可是依旧没法扭不利的局面。

    “娘的,人比人气死人!”许望啐了一口带血的浓痰,他刚刚斩杀了五六个鞑子,浑身一点劲都没有,只能坐在地上,大口喘气,看着明军向前冲去。

    突然许望看到从一旁的死人堆里突然爬起来一个浑身是血的鞑子,他面目狰狞,张弓搭箭。

    嗖的一声,一支重箭正好射中一个火铳手的胸前,箭头从铠甲缝隙刺入,半支箭杆都没了进去。

    士兵如遭雷击,缓缓倒下去。

    “看来明军也不是天兵天将啊!”

    念头在许望心中一闪,他急忙跑了过去,去抢救这个明军。

    刚跑去没几步,突然一声枪响,鞑子胸前迸溅出一团血雾,同样无力地倒下去。

    许望到了这个士兵近前,急忙抱起了他,伤口上鲜血不停地涌了出来,眼看着只剩出的气没有进的气,已经奄奄一息。

    “兄,兄弟,死,死的,鞑子,是什么……”

    许望茫然地不知所措,这时候另一个辅兵跑了过来,大声说道:“兄弟撑住啊,你杀的是牛录章京!”

    “真的,太——好……”士兵头一歪,含笑牺牲了。

    许望不解地看着那个辅兵,不明所以。

    “这位兄弟,按照侯爷的规定,能击杀鞑子牛录章京以上的官员,就能得到金质勋章。”

    “那,那玩意有什么用?”许望傻傻问道。

    “有金质勋章,牺牲后授田一百亩,儿子免费读书,甚至有希望进入国子监,考不上科举,也能当个小吏,一辈子都不用愁了。”辅兵感叹地说道:“若是让我拿到一个金质勋章,就算是千刀万剐都值得了!”

    “原来如此啊!”

    许望两眼乜呆呆地盯着眼前的战场,他小时候就知道官吏的威风,连村里头的乡老都要礼让三分。当时许望就下了决心,要读书当官,只是可惜,家里不但没钱让他读书,还落草为寇,浑浑噩噩混了这么多年。

    当初的志向早就没了,可是此刻却猛地惊醒。

    “要是能得到金质勋章,就算老子挡不了管,老子的儿子也能当官!”许望眼中突然多了闪亮的光彩,难怪义州兵这么拼呢,要是落到我的身上,只怕会更癫狂啊!

    望着还在冲锋的明军,许望突然生出强烈的嫉妒……

    越来越多的明军涌上来,佟养性左支右绌,越发的狼狈。

    “大人,退吧!再打下去,只怕一个人也不剩了!”

    佟养性咬着牙,像输光的赌徒,还在盯着战场。

    “再等等。”

    他的目光死死盯在三百多名铁骑身上,这是最后的指望。

    只见铁骑突然催动战马,山洪暴发,猛地狂泻而下。

    “一定要打赢啊!”

    佟养性的一颗心都飞了出去,恨不得让这些骑兵立刻击败明军。

    轰!

    一声炮响,铁骑的队伍之中突然被炸开了一条血沟,死伤遍地。

    还不算完,炮声越来越猛烈,打得越来越准确,铁骑包裹的再严实,也不是铁球的对手,转眼之间,被砸死的有几十人,队伍瞬间乱套,速度也降了下来。

    这时候明军的火铳猛烈响起,零落的骑兵只是火铳的靶子而已,成片地倒在地上。

    “大人,快走吧!”

    失去了最后底牌的佟养性只能跺跺脚,向着金州逃走。刚刚到了金州城下,向上面望去,突然一杆大明的旗号迎风飘扬。

    无数的百姓拿着各式武器,怒目而视。佟养性大叫一声,从战马上摔了下去。(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五章 光复四州(中)

    罗晓宇在长生岛一战受伤很严重,好在他年轻,又有功夫,不出两个月就恢复如初。加上他几次出入建奴的控制区,熟悉地理,了解民情,深受张恪倚重。

    专门为了他成立一个军情司,刺探鞑子情报,收买拉拢间谍,散布谣言,施行暗杀……总而言之,就是做脏活暗活的。

    张恪也是下了血本,他抽调二百名精兵给罗晓宇,另外又从难民之中寻找一批和鞑子有血海深仇的,他们办成三教九流,有买东西的货郎,有唱曲儿的戏子,有剃头匠,有厨师,总而言之,无所不包。

    这些人就像是一张大网,撒在辽东,建奴的一举一动张恪都不放过。

    罗晓宇眼下就是张恪的情报头子,兼任特战队长,在攻击金州之前,军情司的人手就提前乘船,登陆金州。

    穿行在丛林海滩之间,罗晓宇显得轻车熟路,对身后的年轻人笑道:“虎子,谁都有第一次,不用怕,多出几次任务,见惯了血也就习惯了。”

    身后的年轻人抿着薄薄的嘴唇,哼了一声,并没有多话。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这种小鬼只有吃苦头了才知道尊敬前辈!”罗晓宇如是想到。

    他们正走着,突然由远而近,传来一阵马蹄声,是鞑子来了!

    罗晓宇下意识的去抓火铳,可是身后的年轻人一把压住了他的枪管。不让他轻举妄动。

    转眼之间,身后的五六个年轻人带着其他士兵迅速隐藏在树林和山石之间。这帮人动作极快,而且挑选的地方十分刁钻。藏进去就看不到了。

    罗晓宇还在被大变活人吃惊的时候,年轻人拉着他的胳膊,跳到了山石后面。

    他们刚刚藏好,远处的建奴离着越来越近,年轻人仔细盯着建奴,随即从嘴里跑出一串清脆的百灵鸟声。罗晓宇差点惊掉了下巴,没看出来。小家伙本事不下啊!

    此时,鞑子终于冲了过来。他们一共有十一个人,进入埋伏圈的一刹那,一声嘹亮急促的鸟叫响起,石头后面。草丛之中,树梢顶上,响起了嗖嗖之声。

    瞬间七名鞑子被弩箭射中脖子,翻身落马。伤口虽然不大,可是流出了黑色的血液,鞑子张了张嘴,却喊不出一点声音,只能瞪着眼珠,渐渐失去了生命。

    另外四个人虽然没有被弩箭射中。可是他们的马却没有幸免,相继中箭倒地,把上面的骑士重重摔出去。

    还没等鞑子反应过来。两旁蹿出几道黑影,就像是闪电一般,手中刀光闪过,四个鞑子一起毙命。

    前后不到二十息的时间,鞑子全都丧命。最绝的是这些鞑子根本来不及叫喊,就都死了。

    “行啊。和你们比,我倒是成了外行。”罗晓宇无力地翻了翻白眼。

    年轻人傲然一笑:“告诉你也无妨。小爷可是最早跟着侯爷的,你当兵的时候,我们少年营就在草原上杀过鞑子了!”

    “乖乖!”

    这下可把罗晓宇震住了,当兵不光有年龄,还有军龄,没想到这几个稚气未脱的家伙比自己从军都早,人家才是不折不扣的前辈!

    “行了,用不着磕头,赶快头前带路,别耽误了收复金州。”

    “是!”

    罗晓宇反倒来了干劲,无论如何,自己还比不上几个小娃娃,咱们走着瞧!

    ……

    他们快速行动,来到一处岔路,罗晓宇向北一指,笑道:“走,往这边来。”

    张虎眉头一皱,不解地问道:“金州在南边,往北走什么?”

    总算是看到臭屁的小子问为什么了,罗晓宇别提多顺心了。

    “金州城靠近海边,城墙年久失修,侯爷想要拿下来,易如反掌。反倒是要担心鞑子残部逃走,向北二十里,是石河驿,才是鞑子北逃的必经之地,只要拿下石河驿,不愁抓不到大鱼!”

    张虎眼珠转了转,眼神在罗晓宇身上来回打转,看得他心里毛毛的。

    “就听你一回。”

    他们火速向北疾行,在夜色降临的时候,他们总算摸到了石河驿。

    远远看去,小小的城堡火光冲天,喊杀阵阵。罗晓宇大吃一惊,难道有人捷足先登了?他急忙带着两个人摸过去侦查情况,知道了北城,只见一伙人马正在疯狂攻城。

    火光之下,能看得清楚,这些人衣着混乱,手里的兵器也杂七杂八,虽然人数众多,可是愣是被城头的鞑子欺负的满头包。

    “是他们!”

    罗晓宇顿时一喜,原来来人正是孔有德,他带着义军正在攻城。双方迅速联系上,罗晓宇立刻叫来张虎他们,听说这些都是抗击鞑子的义民,张虎格外敬重。

    他们立刻行动,用火铳压制城头的鞑子。城里的鞑子没有火炮,而弓箭最多射一百步,而张虎他们的自生火铳能轻松射击一百步之外的目标。

    枪声隆隆,绵密不绝,打得鞑子抬不起头来。

    孔有德一见开怀大笑,他怕的就是鞑子的弓箭,现在被明军压制住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孩儿们,跟着我杀上城去!”

    孔有德一鼓作气,拿下了石河驿,城中一百多名鞑子全数被砍杀,连他们的家属都没有放过,一直杀到了三更半夜,石河驿才重新安静下来。

    “大人,有一伙鞑子赶来了!”

    “果真来了!”张虎最先沉不住气了。

    别看他在草原混得风生水起,可是从来没有领军参加过大战,难免少年心性。而且就在半年前,他得到了一份百总的告身,是张恪亲手交给他说的。

    从食不果腹,随时可能死去的小乞丐,变成堂堂大明的军官。张虎心里最清楚不过,他的一切都是张恪给他,说什么报恩都是虚的,唯有完成好每一个任务,把事情做得漂漂亮亮,才对得起张恪的栽培!

    “哈哈哈,别着急啊,万一鞑子吓跑了怎么办!”

    罗晓宇微微笑道:“我们不要急着动,等着鞑子进来,再来个瓮中捉鳖岂不更好。”

    张虎和孔有德听在耳朵里,全都点头。

    此时城外鞑子已经到了五里左右,跑在最前面的正是佟养性,他被张恪打得屁股尿流,铁骑损失殆尽,手里只剩下两三百亲信,他们全都是佟家子弟,非常可靠。

    一见金州城中百姓反叛,佟养性就知道没救了,还是赶快逃跑,保住自己的性命要紧。

    他没有入城,直接向着北边跑下去,一面跑着,佟养性还一面寻思。

    “只怕皇太极已经登上了汗位,凭着他的为人,一定不会放过自己,唯有逃到代善或者是阿敏那里,才能保住性命,只要两大贝勒联手,拿下了皇太极,说不定日后佟家还能飞黄腾达……”

    也难为佟养性,后面枪炮隆隆,他还能想的这么清醒。

    “阿玛,前面就是石河驿了!”普汉大声说道。

    “嗯,穿城而过,不要停留。”

    他们快速向前冲,前锋到了城下,急忙高声大喊。

    “佟大人来了,快开城门!”

    叫了半天,城上的士兵才醒来,哈欠连天。

    “什么事啊,这么着急?”

    “别废话,明狗打下金州了,快开城门!”

    “噢!”城上的士兵顿时吓得屁股尿流,急忙打开城门。佟养性一马当先,冲了进来,后面跟着儿子普汉,急匆匆向前跑去。

    可是突然之间,佟养性觉得很怪异,城中怎么像死了一样,除了城门口几个士兵,怎么其他人全没了?

    就在这时候,突然脚下的路面一软,佟养性连人带马就摔了下去。

    街道两旁枪声响起,如同爆豆一般,佟家的子弟成片地倒下去,毫无抵抗能力,血水顺着街道流向四周。

    普汉见阿玛掉进了坑里,急忙跳下马,去救佟养性,正好一枚子弹击中普汉的面部,半个脑袋飞起,正好落在了坑里的佟养性面前。

    “儿啊!”

    佟养性痛叫一声,鲜血喷出,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六章 光复四州(下)

    “启禀侯爷,褚千总已经杀入金州了!”

    夜不收兴奋地向张恪报告。⊙四⊙五⊙中⊙文○

    张恪回头对着李旦笑道:“老船主,这是咱们联手打赢的第一仗,一起进城看看吧。”

    实力从来都是王道,刚刚义州兵展现的战斗力彻底折服了李旦,此时他已经彻底失去了和张恪平起平坐的心思,甘心充当部下。

    “侯爷,军威入神,属下实在是佩服之至。建奴不过是区区野人,竟敢和侯爷作对,简直自寻死路!”

    恭维的话不断从李旦嘴里说出来,而且还第一次以“属下”自称,这位桀骜不驯的海上霸主终于低下了头。

    用人之道无非是萝卜和大棒,展示了力量,下面就该送糖果礼包了。

    “老船主,其实论起凶悍勇猛,你的部下一点不比义州兵差,甚至犹有过之。”

    “这个……”

    李旦瞬间老脸通红,既然海盗英勇,那怎么又败得那么惨呢?

    “侯爷,实不相瞒,属下也在苦思冥想,可是就没有一点思路。”

    “呵呵,这不是什么难事,打仗不是一个人的事情,个人再勇武也会淹没在敌人的海洋之中。唯有和其他士兵配合起来,互相照应,千人一面,如臂指使,鞑子再厉害,能躲过一把刀,可是能躲得过十把刀吗?”

    “原来如此啊!”

    李旦可是老江湖了,他也听过一些西洋人的练兵方法,张恪这么一说,他瞬间就明白了。

    可是明白归明白,做起来却不容易,海盗们都是一帮亡命徒,一言不合就能动刀子的主。指望着他们排成战阵,老老实实的服从指挥。还不如杀了他们呢!

    练兵之法虽然摆在那里,看来不是谁都能学的。

    “老船主,在辽东半岛最南端,有一处旅顺口,是停泊船只的天然良港。你的船队可以停靠,休整,另外我在陆地上安排训练场所,选派最好的教官,帮着练兵,你看如何?”

    李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张恪简直想自己所想,急自己所急,实在是想的太周全了。

    “既然如此,属下谢过侯爷了!”

    “老船主不必客气,都是一家人嘛!”

    张恪在李旦的陪同之下,一起到了金州城下。此时城中还有零星的枪声,有几处浓烟滚滚,烈焰飞天,还在继续战斗。

    而城门口早就聚集了上千的百姓。其中老弱妇孺占了大半。一个个衣衫褴褛,狼狈不堪。

    小孩子枯瘦枯瘦的,两只大眼睛来回咣当。至于女人们,衣服都是黑漆漆的污垢。脸上也涂满了黑灰。不是她们不爱漂亮,不想打扮,稍有姿色的女人就会被建奴抢走,成为他们发泄的工具。

    好好的人。要不了几天,尸体就会扔在乱葬岗子。自从两年前,女人们变学会了作践自己。越是丑陋,就越安全。

    百姓们过着地狱一般的日子,多少不看折辱的人死去了,剩下的只能苟延残喘。他们盼着,望着,等待着朝廷的人马杀回来。

    如今,这一刻终于到了,定辽侯的大军开到了城下。

    百姓们匍匐在地上,痛哭流涕,泪水湿润了地上的黄土。

    “王师回来了,王师来了!”

    领头的老乡绅竟然哭得昏死过去,其他百姓都跟着抹眼泪。

    “鞑子作孽啊!”乔福咬牙切齿地说道。

    张恪面色严峻,催马到了百姓们的面前,看着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百姓,张恪心中的怒火腾腾蹿起。

    “乡亲们,我就是定辽侯张恪,如今大明天兵收回了金州,鞑子的末日到了!朝廷免除金州三年税赋,让大家伙休养生息,你们放心,很快就能安居乐业,日子会一天比一天好!”

    三年免税,此话一出,百姓们先是一愣,随即大声欢呼,从地上跃起,不停地拍巴掌。赞颂义州兵,称赞张侯爷。

    有个年轻人仗着胆子对张恪说道:“侯爷,城里头还有两百多鞑子呢,把他们都杀了吧!”

    看样子城里战斗都差不多了,怎么还有鞑子?

    张恪看向了旁边的褚海天,难不成是他没杀干净。

    “启禀侯爷,城中的确还有数百鞑子,只是他们都是家眷,有老有少,妇孺居多,卑职已经下令把建奴居住的西城围了起来,该如何处置,还请侯爷定夺。”

    为了加强对城市的控制,建奴每抢占一处,就会迁移一些建奴过来。日后入关也是一样,各地都有满城,就是强化统治的。

    张恪听完,微微冷笑一声:“老弱妇孺如何?难道下不去手吗?建奴杀我百姓,抢我土地,抢人妻女,他们可曾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褚海天被说的脸涨得通红,他咬了咬牙,眼珠子通红。

    “侯爷,卑职这就进城,把鞑子都给杀了!”

    褚海天领着人马向城中冲去,百姓们早就按捺不住了,他们拿着各式武器,冲进了满人的聚居区。

    往日里这些太上皇都成了落魄的凤凰,连也野鸡都不如。

    愤怒的百姓先是冲到了几个民怨最大的建奴家里,把老少都抓了出来,捆在旗杆上,用石头木棒活生生打死。

    接着又把他们家中的东西搬得一干二净,最后将建奴的尸体扔进房舍里,一把火烧个干净。

    整个街区到处都是火光,到处都是喊杀声,到处都是最丑陋,最残忍的一面。

    张恪对此视若罔闻,他早就练成了铁石心肠,任何人都必须为自己的错误买单,建奴靠着抢掠和杀戮为生,就要有被清算的觉悟。

    百姓们心中积累了太多你的怨气,必须发泄出来。

    不光是普通的妇孺,还有六七百名俘虏,张恪全数押到了海边。

    这些俘虏当中真正的建奴大约只有三分之一,剩下的都是剃了发的汉军旗,他们哭爹喊娘,把驱赶到了海边。

    “军爷,俺不是鞑子啊,俺没做过坏事,饶了俺吧!”

    “是啊,看在大家骨子里流着一样的血,放了我们吧,给我们条生路啊!”

    这些人不停地哀嚎,苦求生路,可是闻讯而来的百姓却怒不可遏,破口大骂。

    “畜生,还记着你们是汉人?一年前,就是你们告诉鞑子我的二丫头长得漂亮,你们还帮着鞑子抢走了她,我那苦命的丫头啊……”

    妇人哭得泣不成声,其他的百姓纷纷指出这些二鞑子的罪恶,一桩桩,一件件,越说越生气,大家伙拼命吐口水,扔石头,砸得这帮人满头包,爹妈乱叫!

    “还等着什么,侯爷有令,都给崩了!”

    砰砰砰!

    火铳声响起,二鞑子还有建奴,全都被击毙,血水顺着沙滩流向了大海,不大一会儿,竟然引来了成群的鲨鱼,在海边来回。

    枪毙结束,百姓们一起动手,把尸体扔到大海,让鲨鱼把他们吞噬一空。

    抢占了金州之后,张恪并没有停留,他率领人马,立刻北上。趁着建奴大败,正好多抢占一些地盘。

    正在向北前进,突然一面来了一帮人,为首的正是罗晓宇和张虎,在他们身后还跟着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等人。

    毛文龙手下的三矿徒,建奴的三顺王,这三个家伙在后世也算是臭名昭著,无人不知。不过张恪暂时还没精力搭理他们,因为张虎抓到了佟养性,送来了更重要的情报。

    “启禀侯爷,据佟养性所说,老酋临终之时命令代善即位,同时立多尔衮为皇太弟。可是皇太极矫诏,违背遗命,撺掇汗位。”

    张虎说着,偷眼看看张恪,补充道:“卑职以为此事或许可以做文章!”

    张恪眯缝着眼睛,仔细听着,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用力拍怕张虎的肩头。

    “虎子长大了,知道动脑子了!”张恪欣喜地说道:“岂止可以利用,简直大有可为,够皇太极头疼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七章 兵不血刃

    金州帅厅。

    自从得知老奴的遗诏之后,张恪立刻放弃了进军的打算,退回了金州。不是张恪放过了鞑子,而是要好好利用眼前的机会,最好能挑起建奴的内乱,那就太完美了。

    “怎么样了,佟养性都说了什么?”

    罗晓宇眉头紧锁,说道:“侯爷,佟养性只说了皇太极矫诏,可是再问他细节,却是绝口不提,卑职安排人严刑拷问,可是还是一个字问不出来,卑职无能,请侯爷责怪。”

    “还是快硬骨头。”张恪翘着二郎腿,仔细听着,突然笑道:“去,把佟养性带来,咱们一起会审,我就不信撬不开他的嘴!”

    张虎急忙答应,不多时两个年轻士兵架着一个人走了进来,到了张恪面前,就像是扔口袋,扔到了地上。

    “侯爷|优|优|,佟养性带到!”

    佟养性趴伏在地上,蓬头垢面,满身都是血迹,一条腿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显然是受伤了。

    往脸上看去,大约五六十岁的样子,面容白皙,很俊美。难怪佟家出皇后的,敢情有好底子。可是越好看,张恪就越是生气。

    “可惜好一张人皮披在身上,佟养性,你扪心自问,对得起大明吗?”

    佟养性身躯一震,突然用手臂撑住地面,猛地抬起头,大声说道:“我佟养性乃是佟佳氏,地地道道的女真人,和大明有什么狗屁关系,用得着对得起大明吗?”

    正当他咆哮的时候,张虎无声无息探出了手抓,捏在他的断腿上,一股钻心刺骨的疼痛直戳佟养性的脑门。

    他惨呼一声,几乎昏厥,脑门上豆大的汗珠噼里啪啦地落下来,可他还是咬紧了牙关。

    “有本事就杀了我,反正佟养性生是大金的人,死是大金的鬼!”

    “好一条忠心耿耿的走狗。”张恪冷笑道:“本爵自然有证据,杜擎,把佟家的族谱拿来。”

    杜擎急忙点头,从桌案上抓起一本旧书,送到了佟养性的面前。

    佟养性看了一眼,突然浑身发抖,状如疯癫。

    “不,不是的,这不是我们佟家的家谱。我们家当初跟着大金国主完颜阿骨打起兵反辽,先人受封,管理三百户,大金灭国之后,迁到佟佳江,以江为姓,渐渐人丁兴旺,才有了佟家今天!”

    佟养性喋喋不休地说着佟家历史,可是他越说声音越小,越来底气越弱,最后竟然浑身肌肉颤抖,几乎瘫在地上。

    说起佟家,他们到底是汉人还是满人,在后世还有争论。

    作为老奴的重要部下,张恪早就进行了调查。

    佟家世代居住抚顺,经商为业,渐渐发达,是抚顺第一富商,期间佟家一起行为习惯和汉人无异。

    随后老奴渐渐统一女真,佟家不免和老奴做生意,双方越发亲密,甚至说老奴十三副铠甲起家也是靠着佟家的资助。

    后来建奴打破抚顺,佟家就归降了建奴,还被划到了汉军旗。其实从此时说起,佟家的民族还没有疑问,他们是汉人而不是女真人。

    自从佟家归附老奴之后,渐渐流传出新的说法,说什么有老神仙托梦,点播佟养性,告诉他祖先是女真人,他和老奴一样,是同宗同族,归附老奴,帮着野猪皮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为此佟家还专门修订了族谱,硬生生和灭亡了几百年的大金国扯上了关系。

    不过仔细推敲,这个根本就不成立。

    其实野猪皮说他们是创立金国的女真人后裔,是往脸上贴金,两者差距差着十万八千里,要不然后来也不会改成满人,就连他们自己都不信。

    野猪皮本来就够荒唐的,按照野猪皮的套路,继续编故事的佟家就更加荒谬了。那为何他们要编谎言呢!

    道理很明白,既然造反了,就要和大明切割。佟家作为建奴的大族,若是他们是汉人,岂不是让野猪皮尴尬吗?而且顶着汉奸的名头也不好,他们索性彻底伪造家族历史,硬生生从汉人变成了女真人。

    可是假的终究是假的,就在张恪调查期间,遇到了从抚顺难逃的佟家子弟,从他们手上拿到了佟家真正的族谱。他们是明初迁到辽东的汉民,确凿无疑!

    “汉人学得胡尔语,却向城头骂汉人!”

    张恪叹了口气,冷笑道:“若非是你们这些无耻的汉奸,野猪皮哪里有本事祸害辽东!百万汉家同胞都惨死在屠刀之下,无数冤魂都在等着找你复仇,投敌卖国,万劫不复!”

    “不要说了!”

    佟养性匍匐在地上,泪水不停滚落,十指死死扣着地砖,从指尖竟然流出了鲜血。

    “张侯爷,佟养性直直罪大恶极,只求速死,杀了我,赶快动手吧!”

    乔福不齿地啐了一口,冷笑道:“杀了你?想得美!像你这种可耻的汉奸,该怎么处置,才能解气?”

    于伟良笑道:“这还不容易,把他送到京城,万剐凌迟,然后再把他们佟家都抓起来,男的世代为奴,女的辈辈为娼,迎来卖笑,正好适合他们无耻的家风……”

    罗晓宇补充道:“正好,我们俘虏了三十几个佟家子弟,其中就有佟养性的子侄,侯爷,干脆立刻动手吧!”

    这几个人说的轻松,可是每一句话都像是刀子一样,捅进佟养性的心窝,让他鲜血淋漓,遍体鳞伤。

    最大的秘密被人无情戳破,汉奸两个字如同魔咒,在佟养性的眼前盘旋,死死生生,宛如置身地狱。

    他已经不是深受汗王赏识的总兵官,只是一个风口残烛的老人,只想苟延残喘下去……

    “张侯爷,罪民求您啊,只要给我一条活路,干什么都行啊!”

    砰砰砰,佟养性额头碰到地上,霎时间留下了一片暗红的血迹。

    张恪微微一笑:“佟养性,眼下能帮你的只有自己,老老实实说实话,把你知道的建奴隐秘,全都交代出来,或许还能给你的儿孙留条后路。”

    言下之意,你老小子是死定了。

    佟养性也不知是听明白,还是没听明白,跪在地上,沉默了半晌,突然缓缓说道:“张侯爷,老汗王死得蹊跷,临死传位给了大贝勒代善,可是只有皇太极在他的身边,两黄两白,四旗人马都在皇太极的手上,汗位自然落到了他的手里。可是皇太极想稳住局面也不容易。代善手里有两红旗,阿敏手里有蓝旗人马,加上两黄旗人心未附,此外大妃阿巴亥的三个儿子被老汗王指定掌管两黄旗,因此还有一番残酷争斗。”

    “说重点,本爵该怎么做?”

    “是,眼下当务之急是让代善和阿敏弄清楚状况,免得被皇太极算计了。小的原本想要逃到盖州,那里由代善的长子岳托镇守,或许可以利用。”

    张恪听到这里,总算是眼前一亮,又连续盘问佟养性几遍,问出了不少建奴秘闻,就连代善勾引老奴妃子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果真是一群野人!”乔福忍不住鄙视道:“佟养性你先下去,让军医官把腿治好了。记着,老实听话,还有一条生路,不然死路一条!”

    手下人带走了佟养性,剩下了众人,大家伙全都来了精神。

    于伟良先说道:“大人,我看这是难逢的机会,挑起建奴汗位之争,让他们杀个头破血流,最好是四旗对四旗,直接同归于尽,我们只管接收辽东,这是何等惬意。”

    “那还等什么啊,赶快散布消息啊!”罗晓宇咋咋呼呼喊道。

    张恪不以为然,说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一旦闹得天下皆知,反而会逼得建奴精诚团结,反而不美。”

    “杜擎,你立刻让佟养性写一份血书,从俘虏的佟家子弟选一个人,马上去盖州,把消息先告诉给岳托。”

    吩咐完毕之后,张恪又看向了明文远和李旦。

    “两位,少不得又要麻烦水师弟兄了。”

    二人一听,全都兴奋站起,抱拳拱手。

    “请大人下令吧!”

    “好,你们立刻抽调五十艘快船,每船一百名士兵,合计五千人,向盖州外海驶去。以我估计,岳托得到消息之后,一定会北上沈阳,到时候你们就趁机抢下盖州!”

    众人对着地图仔细看去,盖州正好位于辽东湾东北,扼守海陆要地,只要占据此地,就等于是在鞑子的脚跟上插了一根钉子,位置非同小可。

    为了保证此战成功,张恪特别抽掉了精兵强将,刚刚从辽东赶来的吴伯岩和于伟良搭档,至于乔福,则是领兵五千,北上攻击复州。

    张恪向来敢下本,从他的布置来看,分明是要一举抢下三个州,将辽东半岛都捏在手里真是一副好胃口。

    就在张恪调兵遣将的时候,另外一路明军,在东江镇总兵毛文龙的率领之下,悄悄渡过鸭绿江,向着镇江堡扑来。

    “父帅,大喜,镇江堡的参将陈良策愿意归降大明,共同对付鞑子!”

    “噢,此事当真?”

    毛承禄急忙说道:“父帅,孩儿以为八成是真的,为了拿下镇江堡,孩儿愿意领兵一试。”

    “好小子,不愧是我毛文龙的儿子,你去吧!”

    当天夜里,毛承禄带着两百勇士偷偷接近镇江堡,陈良策果然开城放他进去,双方合力,把睡梦之中的佟养真给生擒了,佟家两兄弟都落到了明军手里。r1152

    ...

第三百六十八章 开府建牙

    张恪光复金州,挥兵直取复州和盖州,与此同时,毛文龙率领五千人马抢占镇江堡,马不停蹄,立刻攻击义州。∷四∷五∷中∷文※%,

    若是拿下了这四州,等于将辽东半岛重新夺回。除了辽西走廊之外,明军又有了一块进军辽东的根据地,战略价值之大,简直难以估量。

    张恪在第一时间向朝廷报捷,文书很快传到了京城。击杀野猪皮的热乎劲还没有消散,定辽侯又打了胜仗,张恪的威风一瞬间又达到了高点。百姓们都把张恪视作平辽的唯一人选。

    酒坊茶肆,天天演着战浑河,毙老酋的段子,百姓们喜闻乐见,场场爆满,就连很多文人士子也写文章,称颂张恪的战功。

    更有不少年轻人主动到辽东投军,要一展身手,为国效力。

    大明朝的百姓已经在连番胜利之后,找到了宝贵的信心,什么女真满万不可敌,都是官员可耻的谎话,无能的借口。谁要是还敢说鞑子厉害,马上就有人质问义州兵怎么打得建奴屁滚尿流,连酋奴野猪皮都被杀了,立刻就能让对方哑口无言。

    相比民间的一面倒,内阁就麻烦了许多,他们固然对胜利欢欣鼓舞,可是张恪威望一天胜过一天,手下的兵越来越多,地盘越来越大。对文官来说,简直如鲠在喉,威胁越来越大。

    顾秉谦拿着张恪的奏折,脸色凝重。看了看其他两位大学士,叹道:“两位阁老以为该如何处置?”

    朱国祚冷哼了一声:“若是寻常捷报也就罢了,可是张恪竟然在奏折之中提出要统合辽西辽南的兵马,设立节制水陆两军的衙门,还要把东江镇纳入治下,他是什么意思?分明是想和朝廷分庭抗礼,当土皇帝!”

    朱国祚猛地一拍桌子,大声说道:“以文驭武。乃是我大明的祖训,绝对不能更改,老夫以为这份捷报应该压下来。”

    “恐怕不妥吧!”顾秉谦眉头紧皱,寻思半晌说道:“圣上不停询问辽东战局,就盼着老酋一死,能迅速光复失地,打了胜仗,岂能不向圣上禀报?”

    “元翁是明镜!”魏广微笑道:“光是四州千里失地,这等大胜谁敢压着,就是欺君!”

    说话之间。不经意地扫了一眼朱国祚,见老头默默低头不语,显然他也知道压不住。

    魏广微继续说道:“张侯爷要求设立官署,统领海陆,兼管辽西辽南,这条策略也没错。他又没说一定要交给他,朱阁老你说人家要当土皇帝,未免有些过了!”

    “什么!”

    朱国祚一挑眉头,厉声说道:“魏阁老。他张恪虽然没有直接说出来要当这个官,可是还有谁能取而代之?司马昭之心,已经是昭然若揭。他手上有兵权,有地盘。这样下去,早就超出了封疆大吏的极限,不是想当土皇帝,还能是什么?”

    面对吃了枪药的老朱头。魏广微实在是不想和他争,只能摊摊手。

    “朱阁老,我只想提醒你。被你痛骂的人物可是超品的侯爵,刚刚击杀了老酋的天下第一功臣。若是传出去,只怕对阁老名誉并非好事!”

    “你!”

    朱国祚还想要说话,只听顾秉谦啪的一声,拍着桌子说道:“像什么样子,内阁可不是菜市场。这份捷报我会上奏圣上,至于如何处理,还是请了圣上的旨意再说吧。”

    顾秉谦说完之后,坐在位置上,寻思了一个多时辰,咬着牙,迈着沉重的步伐,向着宫里走出。

    身为首辅,权柄极重,小太监伺候着,来到乾清宫,没等进去,魏忠贤带着两个小太监从里面走了出来,顾秉谦急忙迎了上去。

    “魏公公,陛下可有时间?”

    “啊……”魏忠贤稍微一愣,随即说道:“顾阁老,陛下还在休息,先到偏殿等等吧!”

    休息?

    顾秉谦抬头看了看日头,已经偏西了,这时候休息神马?看了一眼,老魏的神色有些慌张,其他小太监也十分怪异,顿时就明白了三分。

    原来天启登基之后,一直没有孩子,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更何况是皇家,没有了皇位继承人,可是比天都大的事情。

    最近半年多,内廷大量挑选女子进宫,侍奉皇上,天启也是鞠躬尽瘁,劳心劳肝,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弄,额不,是生出儿子来!

    想来皇帝又在折腾了,顾秉谦只能先到偏殿等着,也正好和老魏商量对策。

    两个人落座,小太监送来了大红袍,顾秉谦喝了一口,就叹道:“魏公公,您说这个张恪该怎么处理?”

    “别打他的主意了!”魏忠贤低着头说道。

    “请公公明示。”

    “天心呗!”魏忠贤轻轻吐了口气:“主子最是爱才的,自从张恪毙杀老酋之后,主子心心念念,都说张恪是辽东的柱石,国之干城。而且还说亏待功臣,要不是他太年轻了,只怕给个世袭罔替的国公爷也不是不可能!”

    “原来如此!”顾秉谦点点头,俗话说宫里的风,内阁的云。说到底大明朝最实在的还是圣眷,有了皇上赏识,那就等于是有了金刚不坏之身。

    天启虽然也会忌惮张恪的势力,可是作为一个天子,他更盼着建功立业,尤其是收回辽东,彰显文治武功。经历了一次波澜,天启越发坚信张恪就是最锋利的宝剑,大敌未除,张恪就能稳如磐石。

    “魏公公,张恪的确功劳卓著,可是这一次他向朝廷讨要权力,说白了就是想开府建牙,建立起小号朝廷。我大明自从开国以来,都没有这个先例。权力给了容易,可是收回来就难了。”

    老魏一听,也默默眯缝起眼睛。

    作为皇帝最信任的厂公,他知道的事情更多。比如张恪突然又得到了天启的圣眷,除了击杀野猪皮之外,还有重要人物帮忙,那就是司礼监那个不动声色的老祖宗张晔!

    别看魏忠贤势力滔天,可是张晔就能稳坐内廷总管的职位,深得天启信任,强如老魏,也不能不小心应付。

    “顾阁老,张恪大势已成,压是压不住了,相反还会引起圣上的反感。咱家琢磨着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抬,高高抬起来。他不是想要开府建牙吗,就把权力给他。”

    “这个……魏公公,只怕不妥吧!辽东乃是京城头臂,若是让张恪把权力都捏在手里,只怕我们谁也睡不踏实啊!”

    魏忠贤嘿嘿一笑:“谁说要把辽东都给张恪了,他不是要光复四州吗,就把辽南给他,至于辽西,还要掌握在手里。”

    顾秉谦瞬间明白了魏忠贤的意思,不得不说,不愧是两国葵花宝典,太监出招就是又狠又毒,让你吃了亏,还没法发泄。

    “哈哈哈,魏公公果然圣明,这下我可能放心了。”

    ……

    金州帅厅,张恪领着手下文武,口称谢恩,从地上爬起来,在洪敷敎的手里接过了圣旨。

    在场的众人又得到了封赏,张恪也晋升太保,被封为辽东都督府大都督。特赐蟒袍玉带,尚方宝剑,王命旗牌。一应封赏,几乎到了人臣顶点。

    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欢喜,有几个更是咬牙切齿,怒气填胸,尤其是乔福,他刚刚从复州回来,更是怒火中烧。

    “朝廷这是什么意思?咱们辛辛苦苦打造的辽西都给了孙承宗。眼下辽南还在打仗,鞑子都没有赶走,一团乱麻,要想安定下来,没有一两年能行吗?”

    听着乔福悲愤的话,大家都心有所感,杜擎赤着眼睛说道:“大人,我们在前面辛苦打仗,老家确保摘了桃子,是可忍孰不可忍,大人,您下令吧,弟兄们立刻回师,把孙承宗赶回京里教书去!”

    “胡说!”张恪大声训斥道:“你们想造反吗?”

    大家都闭上了嘴,张恪突然笑道:“朝廷给了我任免三品以下官员的权力,大家都说说,想当什么官?”(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九章 致命流言

    天启三年的四月初一,镇守盖州的镶红旗旗主岳托突然率领人马北上,只留下两千汉军旗镇守盖州。

    三天后明军抢占盖州外海的连云岛,利用炮火,猛轰岸上建奴军队,随即明军登陆,大战五天,用炸药炸开盖州城门,全歼守敌,毙杀建奴家眷一千四百余人,彻底收复盖州。

    至此,辽东沿海主要城市全都落到明军手里,建奴只能龟缩到内陆。不过想彻底赶走他们并不容易,毕竟建奴有战马的优势,离开了沿海,明军就会失去海上补给的便利,到时候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张恪并没有贸然继续攻击,而是利用建奴还在内乱的时候,赶快消化战果。新的人事调整开始了。

    于伟良由长生岛总兵升任盖州总兵,吴伯岩接掌复州总兵,另调岳子轩接任金州总兵。擢升李旦为水师副总兵,统领金州水师营。

    至于乔福则是离开辽东,率领五千人马,前往山东,出任总兵。

    短暂的并肩作战,兄弟两个又要分别,乔福和张恪两个人并肩而立,面对着茫茫大海,汹涌的波浪,心里澎湃激荡。

    “恪哥,我看出来了。”乔福咬着牙说道:“朝廷是铁了心,要削弱你的实力,要不我现在就上书朝廷,不去山东,留在辽东,当马前卒,谁敢对你不利,都要踏着我的尸体过去!”

    乔福说着眼圈发红,拳头攥得咯咯响,张恪用力拍了拍她的肩头。

    “好兄弟,记得我说过吧,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我们要是都聚在辽东,就被人一窝端了。我让你考武举,就是想让你们能走出辽东。扩大咱们的势力。山东可是我们的大后方,你只要在山东站稳脚跟,守望互助,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张恪把自己的打算说出来,乔福这才如梦方醒,看来还是恪哥想的长远!

    “恪哥,小弟只怕去了山东也帮不了你,我要驻扎着济南,而临近辽东的是登州和莱州。朝廷派遣了巡抚,我一个总兵能做什么?”

    “哈哈哈!”

    张恪仰天大笑起来。轻蔑地说道:“我在辽东的时候,也不过是总兵,上面还有巡抚,经略,总督,一堆大官,不照样把辽东掌握在手里吗?”

    乔福挠了挠头,憨笑道:“我哪有你的本事啊?”

    “不用担心,说穿了就是一个办法。不停的闹事。”

    “闹事?”

    “没错,军队只有打仗的时候才有用。”张恪传授最重要的心得了。

    “你去了山东,先进行剿匪,既能得到战功。又能有好名声。只要名气打出去,下一步就清理白莲教。”

    乔福仔细听着,说道:“恪哥,这些你在辽东也做过。是不是借着清理白莲教的时候,就能铲除那些不听话的官员地主,大不了就扣一个通匪的帽子。”

    “呵呵。虽然话糙,实际上就是这么回事。”张恪笑道:“你要注意控制住运河,这可是大明南北交通的命脉,只要掌握在手里,朝廷有什么出格的举动,咱们就来个鱼死网破!当然了,这是不得已的手段,你还要想办法渗透控制登莱水师,我会安排人手帮你的。另外在朝中,我的恩师洪敷敎洪大人,还有内阁的魏广微魏阁老,司礼监的张公公,他们都会多少出手帮忙,只要没把天捅破了,你就随便干!”

    乔福本就是胆大包天的家伙,得到了张恪的保证,更加肆无忌惮了,欢天喜地领着人马前往山东去了。

    ……

    送走了乔福,张恪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消失了,他回到了帅府,仔细寻思了两个多时辰,喊过来手下人,去把洪敷敎请来。

    没有多时,洪敷敎赶到了帅厅,见礼之后,对面坐下。

    张恪先叹了一口气,苦笑道:“老师,真是没有想到,我竟然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讨要节制诸军的权力,没想到却成全了孙承宗。”

    自从洪敷敎送来了圣旨,张恪就极度憋屈。他上书建议统一指挥各地的军马,很明显就是讨要权力。不过天可怜见,张恪更多想的是大明朝。

    只要能互相配合好,明军能从两个方向反攻建奴,加上毛文龙的东江镇帮忙,绝对能在几年之内,平定辽东。

    可是事与愿违,朝廷答应了张恪的提议,甚至更进一步,让他有了开府建牙,自行任免官员的权力,可是仅仅局限在辽南,至于辽西走廊,义州、宁远、锦州、广宁等地则是交给了孙承宗节制。

    原则上张恪是辽东大都督,可是具体事务,必须通过孙承宗这个督师才行。而且朝廷顺势也扩大了孙承宗的权力。原本想要的统一军权不但没实现,还彻底将军队分成了两部分,也不知道朝廷是怎么想的,他们不知道分兵的后果吗?

    得了四州之地,却失去了老巢,其中的滋味冷暖自知。

    张恪努力把愤怒藏在心底,用笑脸和自信面对每个部下,可是他已经连续几个夜晚都失眠了,苦苦思索着对策。

    洪敷敎听着张恪的抱怨,突然笑了起来。

    “永贞,你到底是年轻啊?我大明为了防止武将专权,制衡之术已经登峰造极。领兵大将再也别想如同汉唐的前辈一样,扯旗造反。就算是权倾一时的东南总督胡宗宪,只要一道弹劾奏折,一封调令,就要乖乖交出兵权,谁也不例外!”

    “老师,您说的弟子自然知道,可是这口气实在咽不下去,更何况义州等地倾注弟子的心血,总不能落到别人手里。”张恪不甘心地说道

    洪敷敎呵呵一笑:“为师可没有让你吃亏,你得反制。”

    “请问老师,该如何反制?”

    洪敷敎微微一笑:“永贞,这个不用为师教你吧,你在义州、锦州、广宁有那么大的势力,难道还不能给孙承宗几个软钉子,让他无从下嘴!”

    张恪不好意思地笑道:“这个自然,其实弟子也没把孙承宗放在眼睛里,只是我担心的是朝廷,一旦闹起来,朝廷站在孙承宗一边,到时候真要是撕破了脸皮,对弟子太不利了!”

    和孙承宗比起来,张恪是十足的家大业大,孙老师大不了丢官罢职,回家哄孩子。可是张恪一旦败了,一手建立的军队、田庄、作坊,都面临着危险,更何况还有虎视眈眈的皇太极。

    事业越来越大,牵挂越来越多,张恪反倒没有当初潇洒了。

    洪敷敎很满意张恪的表现,他虽然很憋屈,很难受,但是并没有什么过激的举动,这才是大将之风。

    “永贞,为师深知光复辽东,非你莫属。问题就在朝廷,要是执意找麻烦,你还真不好办,内忧外患,你总不能和朝廷撕破脸皮吧!”

    张恪点头,心里却腹诽道:“等老子能压制住皇太极,才不会吃哑巴亏呢!”

    洪敷敎继续说道:“既然不能鸡蛋碰石头,那就让石头转移目光就是了。”

    张恪眼前一亮,急忙问道:“老师,您的意思是给朝廷找点事做?”

    “朝廷一直不缺事情,就看怎么操弄了。”

    洪敷敎几次来往辽东,知道张恪付出了多少心血,也知道朝廷的龌龊,因此他毫不犹豫帮着张恪算计朝廷了。

    经过洪敷敎的一番讲解,张恪终于彻底弄清楚了朝局,顿时心中有了筹算。

    原来张恪这只蝴蝶带来的风暴,提前重创了东林党,魏忠贤早早掌握了权力,身边聚拢一大帮官员,形成了阉党。

    而东林党伤而不死,继续积极扩充实力,准备反扑回来。

    双方的争夺已经从京城蔓延到了两京一十三省。唯有辽东问题上,张恪一家独大,才算免于党争,可是孙承宗进入辽东,东林党想让他抢夺军权。而魏忠贤站在皇帝的立场上,默许分张恪的权,其实也盘算着让双方乱斗,他好占便宜。

    朝廷上下,一帮各怀鬼胎,精心筹算的家伙。

    “依照老师说来,只要挑起东林党和魏忠贤的战火,就可以转移焦点了?”

    “嗯,其实双方剑拔弩张,早就想要拼死一战了,只不过缺一个借口。”洪敷敎笑道:“永贞,这种事情你最擅长,为师就不多事了。”

    洪敷敎抽身撤退,毕竟身为朝廷命官,他只是点拨一下,至于真正出手,还要看张恪的。

    张恪也不客气,立刻让杜擎把最近半年的邸报全都找出来,摆在了面前,张恪亲自在纸堆里来回翻找,忙得满头大汗。

    正所谓功夫不负有心人,一连三天,张恪终于找到了一条线索。

    “天启二年十月初三,长公主降生三天,浑身青紫,一命呜呼。”张恪不由自主念了出来。

    杜擎听着咧咧嘴,不明所以地问道:“侯爷,死个小孩子而已,有啥稀奇的!”

    “呵呵,憨娃子,这你就不懂了,长公主的母妃是范氏,听说他和圣泉夫人客氏不合,多有冲撞。而她生的孩子突然暴毙,难道和客氏没有关系吗?”

    杜擎满不在乎地说道:“宫闱秘事,谁说得清啊!”

    “不用说得清楚,有人会脑补的!”张恪大笑道:“你马上安排人手,去散布流言,说客氏勾结魏忠贤,陷害圣上子女,想要绝天子后嗣!”

    杜擎听完这话,手心都出了汗,陷害皇家子嗣,这是何等罪名,大人出手简直又毒又辣啊!

    看来要替魏公公默哀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章 大乱斗(上)

    自从光复金州卫之后,就立刻征集百姓,大肆修筑防御工事。△¢四△¢五△¢中△¢文【,以金州卫城为中心,向两边沿海修筑城墙。

    墙的标准完全参考长城,高度三丈有余,最厚的位置足有五丈,每隔二里就建造一处烽火台,上面设有火炮狼烟,每个烽火台驻军十名,同时安排大量的夜不收负责深入内陆,探听鞑子虚实,防备偷袭。

    “大人,这条城墙一共二十里长,依照估算,至少要半年多的时间能够修筑完成。估计需要银子一百二十万元,此外还要大批的工匠,烧制砖瓦。另外还不包括城墙上的火炮等防卫设施,花费不少啊!”

    杜擎一边向张恪报告,一边吐苦水。金州等地都被建奴荼毒惨了。工匠早就被抢走了,青壮劳力也损失不少。各种作坊一概都迁到了内地。眼下要修造城墙,必须从义州等地征调工匠。

    “侯爷,要不干脆不修城墙算了,凭着咱们的军力,直接和鞑子硬拼,把辽南都掌握在手里,岂不更好?”吴伯岩建议道。

    “咱们不能当流寇啊!”张恪苦笑一声,从后面的士兵手里接过一张地图,放在面前,其他人都围了过来。

    “你们看看,金州这里是辽南最狭窄的地方,只要修好了城池,旅顺口周围的土地都是咱们的。可以耕种,可以建造船厂,可以建军火作坊。等到一切都建好了,我们在辽东也就站住了脚!”

    张恪耐心解释道:“按照你的意思,急火火把战线推到整个辽南。从盖县到镇江堡,差不多五百里的距离,期间山川密布,沟谷纵横。想要修筑长城,只怕没有三五年完成不了。鞑子能放过咱们吗?没有长城庇护,我们的火铳手再厉害。只要鞑子不正面对抗,光凭着消耗,也能把我们拖死!”

    按照张恪计划,从金州修筑城墙,正好能把后世大连市全都纳入囊中。凭着义州兵的战斗力,就算鞑子倾巢而来,他也不怕。

    再加上有港口海运的便利,等于是钉了一根钉子。

    别看张恪向朝廷上奏,说什么光复四州,听着很了不起。实际上充其量就是游击区,历史上毛文龙就是这么干的,鞑子打来就要退走,鞑子走来,再回来。只能起到牵制作用,离着光复辽东还远着呢!

    显然张恪的手笔更大,也更稳健,他要把旅顺大连一带变成堡垒,建成强大的反攻基地。

    吴伯岩听了这话。又仔细看看地图,后背不由得冒出了一股冷汗。

    “侯爷虑得深远,卑职愧不能及!”

    刚刚从锦州赶来的岳子轩盯着地图,突然冷哼了一声。

    “老吴。你的主意其实不差,只可惜,朝廷把辽西大权交给了孙承宗。若是都在侯爷手里,水陆配合。咱们撒着欢,不停袭扰辽南,不出半年。鞑子保准屁股尿流的跑了!”

    岳子轩气得啐了一口,说道:“我看朝廷那些混账羔子防着咱们,比防着鞑子还用心。他们能把这个劲头用在对付鞑子上面,也不至于落了这么个下场。”

    岳子轩几句话,戳破了看似蒸蒸向上的局面。

    朝廷把吴伯岩和岳子轩两员悍将调到了辽南,义州等地留下的人马就不多了。虽然看起来失去辽西,多了辽南,不算什么损失。

    可是两者根本没法比较,辽南被建奴抢掠,一穷二白,连粮食都不够吃。反观辽西,经过张恪的整治,物产丰富,粮食众多。毛纺作坊日进斗金,兵工厂产能惊人。

    义州兵屡战屡胜,除了本身训练充足之外,更重要的是有强大的后勤,有最顶尖的工匠。若是这些都没了,义州兵也就废了。

    岳子轩平时沉默寡言,可是到了关键时刻,他看得很清楚。

    “侯爷,您难道就真心把辛苦打造的基业留给别人吗?朝廷如此无情,您就该登高一呼,让朝廷知道辽东的民意,把老孙一伙赶出去。”

    吴伯岩也说道:“侯爷,卑职说一句,还请侯爷见谅!大明这么多武将,哪个不是桀骜不驯,偏偏您这么软弱,随随便便一道旨意,就被人家鸠占鹊巢,就算您愚忠愚孝,也不能这么干啊!”

    几位大将都盯着自己,张恪突然叹了口气。

    “照你们的意思,我还能如何?扯旗造反吗?大明朝这么多年,早就深入人心,老百姓轻易能听我的吗?再说了,我们和朝廷闹翻,占便宜的只能是鞑子,我是不会当这个罪人!”

    “那这么大的亏,您就忍了?”

    “胡说,孙子才忍呢!”张恪爆了粗口,神色狰狞,战意昂然。

    那个算计阴沉,手段过人的张恪又回来了!

    大家伙的信心瞬间就回来了,几年间,他们都对张恪有了盲目的崇拜。以前的担忧是因为张恪默不作声,他们摸不清该怎么办,现在总算是干劲都回来了!

    “侯爷,您说该怎么办吧?来明的,来暗的,暗杀还是投毒,卑职保证,绝对不能孙承宗活过半个月!”岳子轩拍着胸脯说道。

    此话一出,张恪也吓了一跳,心说这帮混小子真敢干啊,那可是堂堂阁老,天启的老师,把他弄死了,朝廷立刻就会降罪,吃不了兜着走!

    张恪气得责骂道:“蠢货,你们就这么点智商吗?要学会动脑子,用计谋,再说了我们手上的牌多得是,用得着杀人吗?”

    “牌,您还有什么牌?”杜擎傻傻问道。

    “你以为我手上没牌了?辽东的一切都是我一手打造的,朝廷以为调走了几个将领,分出去一点兵,就能把我的势力从辽东铲除,简直痴心妄想,本爵在辽东这几年,最重要的不是打了多少仗,而是我让辽东翻天覆地的剧变,谁敢推翻我的东西,谁就是再和辽东几百万生灵作对,只能粉身碎骨!”

    张恪热情洋溢地吐槽,霸气侧漏,听得大家都傻了眼!

    毕竟在场的众人谁也不知道“打土豪,分田地”这六个字的威力。

    正如张恪所说,他借着辽东洗牌的机会,把大世家手里的土地抢过来,建立起田庄。同时又逼迫世家经营工商业,向着资本家转变。

    经过几年的发展,张恪手里掌握了两个最强大的阶层。

    一个是数以百万的自耕农,他们提供了最重要的兵源,支撑着义州兵战无不胜。

    第二个是新兴的资本家,作坊主,比起传统依附权贵的工商业者,他们更独立,野心更大,更加无所畏惧。尤其是打通了草原和朝鲜日本的市场,这些人的财富每时每刻都在暴涨。

    他们也更清楚,唯有张恪才是他们的守护神!

    有了这两张最大底牌,张恪才装得任由朝廷折腾,不管你折腾到如何,老子都有翻牌的本事。

    其实从内心深处,张恪还盼着朝廷来这么一手。

    正所谓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张恪要让辽东的百姓知道他张永贞的可贵,没有他,你们的一切都没了!

    当然让老百姓吃到一点教训就行,千万不能坏了根基。

    “岳子轩,吴伯岩,还有杜擎,你们三个老老实实干活,守住金州复州,抓紧修筑城墙。我要先回到义州看看,有我坐镇,他们翻不出多大的波浪!”

    ……

    广宁,巡抚衙门。

    王化贞熬了一夜,揉了揉红赤的眼睛,从纸堆里爬起来,伸了一个懒腰。

    “老爷,擦把脸吧。”

    从侍从手里接过了热毛巾,擦了一把。这时,突然管家从外面跑了进来。

    “启禀大人,袁大人送来了孙阁老手令!”

    王化贞从管家手里接过了信札,看了两眼,顿时须发皆乍,狠狠扔在了地上。

    “荒唐,又是征调民夫,十万人啊!亏他们说得出口,难道春耕都不用管了,来年等着喝西北风吧!”

    侍从端着稀饭包子走进来,低声说道:“大人,用膳了!”

    “去他娘的,不吃了!”王化贞一把推翻了托盘,大声喊道:“备轿,我去见经略大人!”(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一章 大乱斗(中)

    “部堂大人,您该说句话啊!”

    王化贞迈着大步,气呼呼走进了王在晋的书房。他们两个一个战壕许久,战略思想也大同小异,相处下来,竟成了好朋友,互相之间没有什么避讳的。

    王化贞将孙承宗的手书扔到了桌案上,怒吼道:“看看吧,他孙大学士想要干什么?”

    王在晋揉了揉眼睛,扫了一眼,并没有翻开,而是轻描淡写地说道:“肖干,我猜的不错,应该是要民夫吧?十万,还是二十万?”

    “部堂英明,是十万人!”王化贞怒道:“他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春耕在即,各地都忙着,特别是今年光复四州之后,必然有大量辽东百姓不看折辱,逃到金州复州等地,又要征兵,又要养活百姓,没有粮食怎么行?春耕能耽搁吗?”

    王在晋把毛笔放在笔架上,靠着太师椅,缓缓说道:“孙老师乃是帝师,说不定有办法从关内征调粮食。”

    王化贞哂笑道:“漕粮每年不过四五百万担,要供养京中的老爷们,分到辽东的又能多到哪里去!说到底还要靠辽东自己努力,多种田,多产粮食。”说道这里,王化贞目光灼灼地盯着王在晋。

    “部堂大人,您是辽东经略,为了辽东计,为了大明计,您总该站出来说句话吧!”

    王化贞几乎哀求的语气,可是王在晋还是默不作声。低着头一语不发。

    “王部堂!”王化贞豁然站起,一拍桌子,大声说道:“下官素来仰慕大人为人为官。只是没有想到,你既然不敢出头!那下官不自量力,我也要和他孙阁老一争!”

    王在晋低垂的头突然抬起来,老眼之中,满是血丝,一脸的疲惫沧桑,用着沙哑的声音问道:“争。你想怎么争?”

    “还能怎么争,自然是上书朝廷。向圣上讲明道理。”

    王在晋冷笑道:“你以为老夫没有说吗?”

    “部堂,既然你上书了,为什么孙阁老还一意孤行?”

    “上书也有有人听啊!”王在晋叹口气,将面前的东西送到了王化贞的面前。

    王化贞急忙看过去。只见开头就写着四个字:乞骸骨疏。

    “部堂,你要辞官?”王化贞惊呼道。

    “不辞不行啊。”王在晋叹气道:“孙阁老刚刚上奏,说老夫沉雄博大之未能,与其让人家赶下来,不如老夫识趣一点,赶快上书滚蛋!”

    王在晋强忍着怒火,可是无论怎么压制,都没法平静下来。两年前辽东惨败,无人敢承担经略之责。是他王在晋舍弃了京中的部堂高官。孤身出关,外有凶悍的建奴蒙古,内有骄兵悍将。

    又是他王在晋整饬军备。压制诸将,营州一战,长生岛一战,虽然他没有亲历前线,可是后勤补给,运筹帷幄。费了多少工夫。

    此外他还安置了上百万难民,开垦田地无数。要不是他坐镇辽东。朝廷又岂能轻易从张恪手里夺权!

    不论付出多少辛劳,他王在晋都比不上孙阁老,原因不是孙阁老多高明,而是人家是帝师,皇帝就偏听偏信,又有什么办法?

    王在晋微微逼着眼睛,胸膛一起一伏,内心波涛汹涌。

    面前的王化贞也惊呆了,他盯着奏疏看了半晌,突然单膝跪在了王在晋的面前。

    “部堂,辽东能有如今,你付出了何其多的心血!永贞领兵在外打拼,您老坐镇广宁,不出三五年时间,准能平定建奴。您要是一去,只怕大好的局面就要崩塌。下官代辽东百姓求您了,千万不能走啊!”

    话中赤诚打动了王在晋,泪水从他的眼中滚落。

    “肖干,起来吧!”王在晋压着怒气,说道:“老夫走了也未见得有什么影响,毕竟定辽侯还在,他用兵如神,假以时日,一定能荡平建奴。”

    “部堂,您还没看明白吗,朝廷对永贞已经有了怀疑。若是您老在,既能替永贞遮蔽刀剑,又能约束他不要乱来。您一走朝廷必然打压永贞,而永贞的秉性绝不低头,到时候只怕建奴未灭,自己人就要乱起来了!”

    王在晋听着,渐渐神色凝重,呆坐在椅子上。

    他最担心的就是张恪,出于对武将的提防,王在晋暗中没少调查张恪,不过他发现这个年轻人虽然权力越来越大,有些作为也非常出格,但是好在一颗心都放在对付建奴上面,是不可多得的帅才。

    王在晋渐渐调整了态度,他秉承着七分用,三分限,绝对不冲突。尽量利用张恪的才华对付建奴,同时又留着几手,防备他超出控制。

    不过王在晋知道,张恪势力惊人,若是驾驭不了,这把利剑就会反过头伤到自己!

    “唉,肖干,何止是老夫,就连王总督也是一样。”

    王化贞呆呆瞪大了眼睛,问道:“怎么?连王象乾老总督都要走?”

    “嗯,孙承宗嫌我们碍事,都要赶走了!”王在晋说着,一拳砸在了桌面上,顿时拳头一片青紫,却浑然不觉。

    自从孙承宗到了辽东,他就和王在晋起了矛盾,王在晋和张恪的想法一样,把防线建在大凌河,出了大凌河,则采取重点防守策略。

    辽东精兵在野战可以勉强和鞑子一拼,若是鞑子举国前来,则节节抵抗,最后在大凌河决战。

    这个方略兼顾守城和野战,正好能合理分派军需粮饷,深得王在晋的欣赏。

    可是孙老师的见识则不同,他力主要多修城堡,最好一直修到三岔河,甚至修到沈阳城!

    城池修到哪里。就光复哪里!

    可是修城要人手,要砖瓦木料,要银子。孙阁老大笔一挥。就从辽东抽调民夫,十万十万的抽,更有甚者,还把用在野战部队的军饷拿来修城池。

    王在晋几次和孙老师争吵,两个人闹官司,蓟辽总督王象乾也得到了报告。

    而此时王象乾和孙承宗也闹了起来。他们俩的矛盾集中在蒙古人身上。

    重建大宁都司之后,汉蒙混杂。贸易不断,偶尔也发生小冲突。所幸有张峰坐镇,全都扑灭了,没有太多的损失。

    可是孙老师得到报告之后,就果断下令。要停止和蒙古人的贸易。

    这下子可把张峰气坏了,头疼脑热的小病,孙老师愣是按照癌症治。停了贸易,受损最大的是辽东的毛纺作坊。而且几十万的蒙古人没了生路,必然造反,到时候大宁都司烽火连天,张恪部署的温水煮青蛙的策略又失败了。

    张峰只能请求老总督出面,就这样王象乾和孙承宗也吵了起来,官司打到了京城。

    王在晋干过户部。兵部,工部的差事,早年更是在地方历练。经验丰富。而王象乾是隆庆年的进士,整个万历朝都和军事打交道,威震九边,无人不知。

    他们两个都算得起大明少有的军事专才,按理说朝廷该听他们的意见,可是偏偏官司都输了。要一起卷铺盖卷滚蛋,怎能不让人心寒!

    王化贞此时都傻了。辽东经略走了,蓟辽总督也不再设置了,辽东说了算的就剩下督师孙承宗了,他这个巡抚还有什么办法啊!

    “部堂大人,你上书我也上书,一起辞官,朝廷如此有眼无珠,这个官做的也没意思!”

    “肖干,不要胡来!”

    王在晋低声吼道:“肖干,辽东谁都可以没有,唯独你不能走!”

    “我不过是巡抚而已,民政糊里糊涂,军务更是一窍不通,换了别人说不定更好!”

    “不可能的!因为一个人——张恪!”王在晋吐出了压在心头的两个字,他缓缓说道:“肖干,你和定辽侯关系密切,有你在就能周旋调和,若是你走了,谁能劝得住张恪。到时候文武相争,谁还有心思守卫辽东啊,难道你忍心看着大好的基业废了不成?”

    一番掏心掏肺的话,总算是把王化贞说动了。

    他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椅子上,啪啪拍着脑门。

    “部堂大人,照孙阁老这么搞下去,只怕到时候我也没有本事劝住张恪了。”

    “作为臣子,无非是尽忠职守,致君尧舜而已。肖干,张永贞可为名将,也可为乱臣贼子,不光在他一念之间,也在朝廷一念之间,千万不能误国啊!”

    “咳咳咳!”王在晋激动之下,一阵咳嗽,脸涨得通红。

    就在此时,突然外面脚步声音响起,有人急促跑来。

    “启禀部堂大人,府衙外面有三十多位乡老找来,说是要见您。”

    王在晋脸色一沉,不悦地问道:“他们所为何来?”

    “卑职不知。”

    “哼,废物!”王在晋想了想,站起身说道:“肖干,跟着我一起去看看。”

    两个人到了外面,此时衙门外面已经挤满了人,何止几十个,几百个都不止。

    为首的是几位头发花白的老者,他们手里捧着一张按着鲜红掌印的文书,薄薄的一张纸,在他们手里宛如泰山一般。

    “天启元年四月初三,辽东巡抚衙门,广宁总兵衙门,与双山台甲三号田庄,一百二十五户百姓约定,每户田租一成,每年每户农闲出劳役两个月。永为定制,不经该田庄百姓准许,不得更改!”

    老者吼道:“官家文书在此,为何五天前朝廷又派人到我们庄子,征召民夫去修筑城堡,须知道此时乃是春耕,朝廷难道要违背承诺吗?”

    张恪自从建立田庄之后,就反复灌输规矩比天大的观念,谁也不能改变。老百姓质问起来,理直气壮。周围的百姓也跟着怒目而视。

    王在晋和王化贞对视一眼,都露出了苦涩的神情,正要开口,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喊道:“朝廷不会背信弃义,本爵言而有信!”

    声若洪钟,王化贞听在耳朵里,瞬间眼圈就红了。(未完待续)

    ...

第三百七十二章 大乱斗(下)

    张恪突然出现,对所有百姓来说,简直就是天降福音,大家伙急忙围上来,更有人带头跪在地上,放声痛哭,凄凄惨惨。△¢四△¢五△¢中△¢文△,

    “侯爷,多亏了您,不然小的们早就饿死了,您赏了田,赏了庄子,可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啊,千万不能不管我们啊!”

    “对啊,侯爷,狗官欺负我们,您给我们做主!”

    ……

    王在晋和王化贞看了一眼,忍不住苦笑起来,还是老百姓现实,直接把孙承宗骂成了狗官,可是殊不知找朝廷的眼中,张恪可远不及孙阁老可爱。

    “永贞,你可算是回来了!”

    王化贞笑着迎了过来,说道:“先进里面说吧。”他压低了声音,在张恪耳边说道:“部堂大人要辞官了。”

    “噢。”

    张恪并没有想象中的惊骇,实际上他早有准备,自从孙承宗来了,王在晋恐怕就坐不住了,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张恪眼珠转了转,心中有了定计,冲着百姓大声说道:“乡亲们,孙阁老是帝师,是圣上最信任的人,为官清廉,声名远播。大家或许有误会,本爵会找孙阁老谈谈,体恤民力,劝课农桑,不误农时,关系大家伙吃饭的大事,朝廷绝对不会胡来的。”

    说完几句话,张恪穿过人群,直接走进了经略衙门。

    到了大厅,张恪虽然晋封定辽侯,是超品的爵爷,可是他没有坐主位,而是老老实实坐在了王化贞的下首,就如同没有出征前一样。

    陈设一丝没变,几个月时间,三个人却天翻地覆,有的黯然收场。有的却一飞冲天!

    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沉默了半晌,王化贞打破了僵局。

    “永贞,衙门口那个情景,我还以为你会领着百姓直接找孙阁老说理去呢!”王化贞笑道:“不一样,当了侯爷就是不一样!”

    张恪微微一笑:“世伯,我又不是不懂规矩,孙阁老如今是圣上倚重的国之干城,我哪有什么本事找人家麻烦。”

    的确和帝师拼圣眷,纯粹是找死。顿时又沉默了下来。

    王在晋喝了一口茶,打量几眼张恪,心中不由得赞叹,这小子不像以往那么杀气腾腾,锋芒毕露,如同一把绝世宝剑,收入鞘中。坐在那里,稳如泰山,威风内敛。显然又提高了一个境界。

    “定辽侯!”

    “部堂,还是叫我永贞吧!”

    “嗯,好,那就叫永贞。老夫觉得你有些言不由衷啊!”王在晋笑道:“我们拿孙阁老没办法,你想要动手,只怕有十八般手段吧!”

    张恪心中一动,不知道是王在晋人老成精。看得通透,还是不满失败,想要挑动自己和孙承宗的矛盾!不管如何。张恪都不动声色。

    “部堂,我张永贞说句大话,辽东能有今天,我是出了力气,流过血的,不管什么人,想要败坏辽东大局,荼毒百姓,都不会有好下场!”

    张恪说着这话,统兵数万,征杀疆场的霸气肆虐,王在晋一阵愕然。其实老头并不喜欢这种猖狂的武将,可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王在晋拱拱手,笑道:“永贞,老夫一走,辽东百姓就要靠你了!”

    “我义不容辞!”

    ……

    王在晋带着壮志未酬的遗憾,离开了辽东。天启任命他出任南京兵部尚书,虽然品级不变,可是谁不知道南京是流放失败官员的地方,和当初的风光全然不同。

    王在晋一走,名义上辽东的大权都落在了督师孙承宗手里。老孙立刻甩开膀子,放手大干。

    他一口气要建造四十七座城堡,从大凌河修到西平堡,然后继续前进,一直修到三岔河,可以拓地四百里。

    除了城堡之外,还要修筑墩台,烽火台,甚至等到这些工程结束,连缀起来,修成一道二百里的边墙,则三岔河以西的土地就固若金汤。

    此时的孙阁老摇身一变,成了孙总工程师。雄心勃勃要想实现他的计划,首先要增加经费,他向天启建言,拨银两百万两,启动工程。

    另外还要大量的人手,他又准备从辽东征调三十万工匠民夫。

    向朝廷要银子,天启看在老师的面子上,咬咬牙,先拨了一百万两。拿到了银子的孙阁老蓦然回首,却发现他手下连一个民夫都找不到。

    派出无数官员,到各地去宣说命令,让老百姓前去服劳役。可是各地百姓根本不在乎,他只有一句话,想要征调他们也行,拿出巡抚衙门的命令,拿出张侯爷的命令!

    张恪和王化贞早就抱成了团,自从王在晋走了之后,他们一个忙着春耕,一个忙着向金州搬迁作坊,根本不理会孙承宗的命令。

    “张恪桀骜不驯,不服管束,难道王化贞也想有样学样吗?亏他还是两榜进士出身,修筑墩堡乃是军国大事,他竟然连人手都找不到吗?”

    坐在孙承宗下首,有个黑瘦的中年人,冷笑道:“阁老,人当然能找到,卑职听说了,四月王化贞征集八千民夫在大凌河上造桥,早些时候,张恪征调一万二千人到锦州造船。”

    “混账!”

    孙承宗一气之下,竟然扯掉了几根浓密的胡须,拍案而起。

    “老夫要征调人手,说是体恤民力,没有人手,他们用就不管民力!简直岂有此理,欺人太甚!”

    黑瘦的中年人冷笑着站起,说道:“阁老说的没错,依卑职之见,他们就是阳奉阴违,分明没有把阁老看在眼里。”

    “嗯,袁副使,你马上带着士兵,拿着老夫的命令,我看哪个敢拦着!”

    “遵命!”

    黑瘦的中年人转身下去,他就是在后世大名鼎鼎的督师袁崇焕!

    孙承宗非常赏识他,这个年轻人有闯劲,胆子大,能做事,是手上的一把利刃,派他出去,肯定无往而不利。

    孙阁老满怀信心,可是到了三天之后,袁崇焕领着三百多人垂头丧气,一个个衣衫不整,眼睛通红,好像是斗败的公鸡。

    刚刚进了城,这帮人就冲到了街边的茶馆铺子,抓起水壶就喝,好像一帮子渴死鬼投胎。广宁百姓从来没见过如此狼狈的一帮人,简直都吓傻了,不知道他们遭了什么罪!

    袁崇焕晃里晃荡到了督师府邸,见到了孙承宗,跪在地上,就痛哭流涕起来。

    他不得不哭,兴匆匆领着人马出城,可是离开了广宁之后,各地都是田庄,见到他们来了,所有庄子全都严防死守,把门关的严严实实。

    无论他们说什么,就是不让进去,更不听他们的命令。

    更有甚至,护庄的民兵用火铳打他们。袁崇焕只带了三百人,面对着严防死守的庄子,根本一点办法也没有。

    吃的没了,就连水都没有。有人从河里弄了点水,可是不出半天就有人拉肚子了,找来军医官检查一番,才弄清楚原来水源被投毒了。

    百姓们把他们当成了鞑子对待,袁崇焕咬牙撑了三天,他是真不想低头,可是底下的人撑不住了。又饥又饿,还拉稀,什么汉子能承受得了……

    “阁老,卑职算是看明白了,一切都是张恪和王化贞在背后搞鬼,怂恿刁民作乱,耽误筑城大计,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孙承宗吹胡子瞪眼,用力地喘息着,想了半晌说道:“老夫这就上奏朝廷,你也别闲着,既然刁民敢对抗朝廷,那就不能容他们。火速调集马世龙两千兵丁,由你统领,立刻去平乱!”

    孙承宗说完,转身就去写奏折。而袁崇焕则是一跃而起,仿佛满血复活,风风火火,冲出了经略府,飞身上了战马。

    “都给我听着,刁民作乱,竟然违抗天兵,马上跟着本官出城平叛!”

    袁崇焕再度领兵出城,而且还特别从巡抚衙门前面经过,鼓噪前进,生怕别人不知道。而此时,王化贞和张恪正在后堂商量事情……(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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