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 被出卖的东林
圣人门前卖字画,关公面前耍大刀,晋商面前讲生意经……
天底下还有比他们更会赚钱的人吗,区区黄口孺子居然要指点他们,翟福只觉得荒唐到了极点,老头嘴角挂着淡淡的笑。说,
“张大人,你有什么高招赐教,小老儿洗耳恭听!”
“先请教三位,你们觉得什么最容易赚钱,当然了,走私生意不算。”
黄德禄脸色通红,喘着粗气说道:“天下间最赚钱的,要数食盐,不过这是朝廷垄断的。再有就是海外贸易。江浙的丝绸,福建的茶叶,江西的瓷器,一船货出去,就能换来半船银子。不过东南的海贸多数都被东南大族把持着,我们是能看到吃不到。”
“你们资助东林党,就是想把手伸到江南吧?”
三个人没有吱声,算是默认了。
“东南海商经营这么长时间,又近水楼台先得月,想要虎口夺食,不啻于登天下海。其实……何必舍近求远呢,北方就有赚钱的东西。”
范文生皱着眉头,疑惑地问道:“张大人,还请明示。”
“很简单,就是羊毛!”
张恪说完,翟福和范文生互相看了几眼,顿时哈哈大笑起来。黄德禄更是笑得浑身肥肉乱晃。
“张大人,我还当您有什么高见呢!羊毛纺出来的毡毯,帽子寻常百姓都嫌粗劣,又怎么能卖出钱?”
“哈哈哈,亏几位还是商人,你们难道不知道西洋已经纺织出了柔软耐磨,厚实保暖的呢绒?”
“这个……”范文生尴尬咳嗽了一声,说道:“我听传教士说过,也见过所谓呢绒,不过那东西似乎不适合大明的需要……”
“糊涂!”张恪冷笑道:“不适合难道不会宣传吗?呢绒虽然没有丝绸飘洒,但是胜在保暖耐磨。做出的衣服笔挺有型,又岂会没有市场,我已经准备给部下士兵每人制作一套。试想一下,得胜之师,一身笔挺的呢子军装,披红戴绿,鼓乐喧天,向太庙献俘。你们说会不会引起一股风潮,人人争相穿着!”
“会,当然会!”大胖子黄德禄商业神经最敏感。顿时觉得有些门道。
“张大人,纺织呢,呢绒,可是要羊毛的,大明哪有那么多的羊毛?”
“大明没有,难道鞑子也没有吗?”张恪笑道:“他们有大量的牛羊,羊毛基本上就是废物,我们买过来,织成呢绒。再卖出去。初期按照每年二十万匹计算,每一匹十两银子,扣除成本,至少能赚一百五十万两。本官在锦州还有码头。能够卖到朝鲜和日本,往返之间,又能赚一笔。你们每年靠着走私能赚多少,可有这个来钱容易?”
张恪早就琢磨过毛纺。账目也算得明明白白,这时候抛出来,翟福等人顿时眼前一亮。
“张大人果然心思机巧。小老儿佩服,只是朝廷禁止和鞑子贸易,只怕……”
“怕什么,你们不是天天做生意吗?”张恪笑道:“炒花部已经答应归顺大明,到时候我们就让炒花部充当中间人,在山西和辽东建造纺织作坊,这块暴利就由我们平分,几位意下如何?”
三个人面色严峻,到了墙角,嘀咕了几句,范文生冲着张恪拱拱手。
“张大人,我们还有选择吗!只要作坊运作起来,我等保证绝不向草原卖一点东西!”范文生咬牙切齿说道,仿佛割肉一般。
“不,你们理解错了。张某不反对和鞑子,甚至是野猪皮贸易。但是要有个规范,丝绸、茶叶、瓷器随便卖,粮食和铁器就必须精打细算,不能让鞑子吃着咱们的粮食,拿着咱们的铁器铸成的兵刃,回过头杀我们自己,几位说是也不是!”
张恪的目光格外深邃,仿佛能看透人心一般,三个人都是老江湖,但是也觉得浑身不自在,老脸通红。
“张大人教训的是,我等谨记在心。”
见三个人十分恭顺,张恪从桌案上拿来一份文书,送到了翟福的手里。
“这是我亲自撰写的计划,分析了兴办毛纺作坊的种种,你们拿回去看看吧。”
翟福如获至宝地塞进怀里,小老头脸上也带着笑容。
“张大人不光领兵打仗天下一绝,就连做生意都是如此厉害,真是让人敬佩。没说的,从此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张大人有什么吩咐,只管说就是。”
“哈哈哈,话说到这里,我也退一步,二百万两赔偿的银子我可以不要。不过你们要借我三百万两,半年之后,如数奉还。”
“借钱啊!”
范文生面色凝重,突然说道:“张大人,您可是有办法半年赚二百万两?”
“差不多吧,还要看运气!”
范文生若有所思地说道:“张大人,小人斗胆问一句,大明皇家银行是怎么回事?”
“哈哈哈,没错,那就是我的主意!”
天啊!
范文生失声惊叫出来,看着张恪的眼睛全都是小星星,恨不得立刻磕头拜师。
“老范,有病啦?”
“你才有病呢!”范文生白了黄德禄一眼,冷笑道:“老黄,你虽然懂得赚钱,可是和张大人比起来,就是天上一颗星星。”
“那不是挺亮的吗?”
“我的意思是有你没你差不多!”范文生抖了抖衣袖,躬身施礼,恭敬地说道:“张大人,学生想请教大人一些要紧的事情,还望大人不吝赐教。”
平时心高气傲的范文生面对张恪,就像是学生一般老实,其他两个人对张恪越发好奇了。
“哈哈哈,我对自己人一贯是大方的,不过……是不是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了,你们鼓动那么多乱兵来找麻烦……”
“对,对,对!”
翟福急急忙忙起身告辞,带着人一溜烟儿前往范家的宅子,晋商的真正领袖。范永斗正等在大堂。
几位顶盔挂甲的副将参将正在摇头晃脑,喷着吐沫星子。
“范先生放心,张恪才多少人马,只要有我们一出手,保证杀得鸡犬不留。不过,范先生,张恪可是钦差,杀了他后果可不小,您看……”
“嗯,几位安心就是了。范某会……”
“慢!等等!”
翟福气喘吁吁跑进来,直接到了范永斗的面前,一把拉住他。
“先别急,我们有话说……”三个人推推搡搡,把范永斗推到了后面,大堂上只剩下傻愣愣的几个军头……
“奇才,当真奇才!”
范永斗拿着计划书,反复看了几遍,用力摔在桌面。
“张恪的确不简单。说他点石成金也不为过!你们知道我看过之后的想法吗,我更想杀了他,好独吞暴利!”
翟福笑着说道:“大东家,老头子也想过。不过张恪可是狠茬子,他一口气杀了三百多闹事的官兵!我们还当他想撕破脸皮,破釜沉舟呢!没想到这小子是向咱们示威,他的心眼太多了!”
范文生急忙说道:“大哥。翟先生,张恪的本事不只如此,那个皇家银行更是无本万利。若是能参与其中,才是真正挖到了金山银山呢!”
“老八,皇家银行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哥,此事是司礼监掌印张晔负责,他办事滴水不漏,我只是听说是用钱套钱。半年多时间,给宫里送了一百五十万两,利润之大,令人咋舌。”
范永斗在地上转了几圈,拍了拍大腿,叹道:“俗话说不打不相识,看来咱们要和张恪好好合作了!”
……
前一刻剑拔弩张,下一刻就风平浪静。
张恪和晋商迅速达成了协议,以毛纺业换得晋商暂停对鞑子贸易,日后的贸易需要知会张恪,确保商品无害。
最大的障碍拔出,剩下的就好办了,勾结鞑子,贿赂东林的罪责都由王登库一人扛起。其余七大晋商答应给王家留下一成的产业,外加五十万两银子。
黄克缵对这个结果相当不满意,老头卯足了劲头,还想继续查下去,把为非作歹的晋商一网打尽。
奈何,老头是有心杀贼,无力回天。
张恪不帮他冲锋,锦衣卫也不动,就他一个光棍司令,是孤掌难鸣。老头只能把怒火都撒在了东林党身上,狠狠弹劾了刘一璟和李三才,说他们勾结商人,靡费巨万,结党营私,祸乱朝纲。更兼着里通外国,私放敌酋,罪行昭彰,罄竹难书……
“老大人,非是晚生无胆,只是晋党根基深厚,再加上朝廷新旧交替,内忧外患,若是骤然兴起大狱,只怕后果难以预料,天下立刻就乱了。”
“哼,不要说了!”黄克缵不耐烦地摆摆手。
“任凭你小子舌绽莲花,老夫也不是傻子,你和晋商有什么交易,老夫懒得问。此次回京之后,老夫就上奏乞骸骨,回家养老。”
黄克缵一甩袖子,把张恪一个人扔在了客厅……
由于张恪和晋商达成了协议,晋商断尾求生,所有矛头全都指向了东林党。
“东林书院到底花了多少钱?”“用这些钱干了什么?”“东林打着讲学幌子,以利益笼络士人,所谋者何?”……种种质疑,全都指向几位东林大佬。
刘一璟的府邸,十几天前的几个人又聚在了一起。
韩爌把桌子拍得震天响,破口大骂:“这帮老西儿太无耻了,明明他们惹出来的事情,和我们一点关系没有,结果要我们承担后果,他们都溜了!魂淡,无耻!”
刘一璟脸色阴晴莫测,咳嗽了几声。
“象云兄,现在不是埋怨的时候,为了东林计,老夫只有辞去次辅一职。”
“啊,季晦兄,你可不能认输啊!你走了,我一个人如何应付方从哲!”
刘一璟阴森森一笑:“老方有把柄在我的手上,他也跑不了!”(未完待续。。)--69063+d4z5w+15765222-->
第二百三十四章 天降大任
天启元年的正月,大明朝堂波诡云谲,凝重的让人窒息。
张恪领着人马,押解王家一干人犯进京,一路上他和王体乾,五太保洪石柱有说有笑。唯独老头子黄克缵是一句话也不说。张恪对此老心怀歉意,本来晋商的事情就是他闹出来的,结果半路他撤梯子,怎么说都有点对不起朋友。
眼看着距离京城还剩下半天的路程,张恪鼓足勇气,想骂就骂吧,反正死猪不怕开水烫……催马到了黄克缵的车前面。
“部堂大人,晚生恳请赐见!”
一句话说完,马车里没有一点动静,还在继续前进。张恪顿时吓了一跳,大冷天,长途奔波,别是老头身体出了问题!
“停车,停车!”
张恪拦住马车,急忙撩开了车帘,黄克缵正襟危坐,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部堂,您没事吧!”张恪急忙伸手去探鼻息。
“还死不了!”
听到老头出声,张恪讪讪缩回了手。
黄克缵双眼在张恪身上来回逡巡,半晌突然叹道:“永贞,老夫决心致仕,以后怕是再也见不到面了,我有几句话和你说。”
“请部堂赐教!”
“嗯,你上车吧,咱们边走边说。”
张恪老老实实点头,坐在了黄克缵对面,车队继续向前。轱辘碾过积雪,嘎嘎作响。
“永贞,你是老夫见过最聪明,最有才华的年轻人。可是你也最不像一个年轻人!”
张恪被说的老脸发红,两世记忆加起来,差不多有四十年,他的确不年轻了!
“晋商说白了就是一颗毒瘤。天下财富十之七八落到了他们的手里,每每想要课税,就有人说与民争利。可是加征天下百姓的赋税。就是天经地义,哪怕把老百姓逼反了也在所不惜。还有这么荒唐的事情吗?”
黄克缵说着恶狠狠盯着张恪,愤恨地说道:“多少年来,这次的机会最好,只要揪住王家不放,把范家、翟家、黄家都拉进来,不说一举全歼,也能让晋商损失惨重。竟然轻轻放过,你不觉得可惜吗?”
老头的吐沫星子都够洗脸了。张恪心里却不以为然。一切斗争最后都要讲究实力,他和晋商差距太大,贸然死拼,搞不好完蛋的是他们。政治斗争之中从来都是保护自己远胜过干掉敌人,玉石俱焚那是海瑞那种人喜欢的事情。
“部堂大人,晚生斗胆说一句,晋商固然是毒瘤,可是朝廷的大弊不除,倒了一批人,还会出来另一批。根本就是得不偿失。”
黄克缵冷笑一声,不以为然地说道:“夫子说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错失这次机会。恐怕再也没有了!老夫提醒一句,你和晋商达成了什么条件老夫不知道,可是万万不能当真,不然有你吃亏的!”
最后这句提醒张恪是真的听了进去,的确如此,他和晋商合作,就是与虎谋皮,不过这一步他不得不走。
天启元年到了,历史脚步越来越近。袁县令,孙老师这些混世魔王很快都会出现在辽东。没有足够的力量。根本就混不下去……
“多谢老大人提醒,晚生铭刻肺腑!”
车队刚刚进入崇文门。突然一队人马冲来,领头的是一位穿着大红蟒袍的中年太监。王体乾眼睛毒,来的人正是魏朝,说起来他和魏忠贤还抢过客妈妈。九千岁是成年之后才受了一刀,看起来更有男人味,成功抱得美人归。从此之后,魏朝就和王安走到了一起……内廷的乱斗,丝毫不亚于外廷。
“上谕!”
听到这两个字,大家全都浑身激灵,黄克缵急忙下车,也没有时间沐浴焚香,只能草草抖抖灰尘。
“臣等恭请圣安!”
“圣躬安!”
魏朝面无表情的说道:“钦命大臣黄克缵办事得力,朕心甚慰,着即刻进宫见驾。”
“老臣谢主隆恩!”
“慢,还有。”魏朝继续说道:“商人王登库目无法纪,罪行滔天,罄竹难书,此等无君无父之人,留在世上一日,天理难容,即刻押送菜市口,就地正法,钦此!”
黄克缵,徐伦几个人顿时吓傻了。还没向皇上奏报,就把要犯给杀了,哪有这样的道理!
“公公,圣上当真要杀了王登库,也不急于一时,等老夫觐见之后,再行定夺。”
“哈哈哈!”魏朝阴森森地一笑:“老大人,您见您的,咱家只能按照旨意办事。来人!”
几十个东厂番子冲了出来,把关押王登库等人的囚车几乎劫走一般,直奔菜市口,扬长而去……
硕托一案终究有了交代,晋商王登库作为幕后主谋,判处腰斩,王登库的兄弟,堂兄弟,长子,账房,一共二十余人,全数斩立决。而且是进京当天就开刀问斩,根本没有留下审问的机会,卯足了劲头的三法司、科道言官,一拳打空,几乎闪了腰。
他们只能把矛头对准了牵涉进来的刘一璟和李三才,要求即刻捉拿刘贺和李三多。
所有反东林党的势力大集结,弹劾奏折如同雪片一般,堆满了通政司。
就在张恪和黄克缵进京的第三天,就传来了李三才病逝的消息。有人说李三才是得知查到他接受巨额贿赂,忧惧而死,也有人说他干脆就是服毒自杀。
首辅方从哲并没有就此放过李三才,而是派遣三法司前去抄家,经过清点,李三才的家产竟然超过五百万两之巨,比起以贪婪著称的严嵩,还要多了一倍!
李三才督淮期间,就是靠着巨额的钱财,笼络大量官员士绅,结成庞大的东林党,也难怪东林点将录里面把他列为头一号的托塔天王!
按照道理说,抄查李三才。正好能顺藤摸瓜,继续狠狠打击东林党。不过方从哲的运气也太差了一点,就在查抄的折子送到京城前三天。他被人狠狠参了一本。
给事中惠世扬参奏在朱常洛病重期间,鸿胪寺卿李可灼进献红丸。次日泰昌帝暴毙。而李可灼是方从哲推荐,服用红丸也是方从哲答应的。由此惠世扬攻讦方从哲暗害先帝,口蜜腹剑,其心可诛。
惠世扬是东林干将,他的奏折老方最初并没有在意,他本以为自己占据天时地利,东林党不过是砧板上的肉。
哪知道东林的反击比想象的还狠,内阁次辅刘一璟在惠世扬上奏之后。也上书请辞。
他的奏折之中,先是追思东林党如何保护先帝,保护陛下,同郑贵妃殊死斗争,为此罢官流放无计其数。转而提到东林书院虽然接受一些捐赠,并没有数百万之多。而且钱也用到了正路。
言下之意就是东林党为了保护你们爷俩,才花了这么多钱。
最后刘一璟则是不怀好意地提到了红丸,他和方从哲侍奉先帝之后,方从哲一意主张,他才不得不同意。谁知先帝转过天驾崩……刘一璟泣血陈词:“老臣岂有弑君之心,元辅竟怀歹毒之念!”
刘一璟用他最后一份奏疏,把他所有的政治生命都燃烧起来。铸成一支淬毒的利箭,对方从哲进行了致命绝杀……
看到了这份奏折,小皇帝朱由校也不由得想起东林党对他们父子的种种回护,潸然落泪。在一旁侍奉的王安趁机进言,说市井只知方首辅,不知朱皇帝。
按照惯例,官员被弹劾都要在家等着处理,方从哲按照惯例上了请辞的折子,结果小皇帝没有立刻慰留。
一瞬间方从哲也明白了皇帝的心思。他只能老老实实请辞,一瞬间大明的首辅和次辅全数辞职。内阁硕果仅存的大学士韩爌也被盯得满头包,失去接任首辅的资格。
又经过一番较量。有三个人补充入阁,一是东林老前辈叶向高,二是天启的老师孙承宗,这两位都是东林的人物,至于第三位,则是新进的礼部尚书顾秉谦,他越过韩爌,接任次辅,位列叶向高之下。
四位大学士,东林党依旧占了三个名额,看起来还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大势力。东林党的巨头们正想着喘口气,可是一个爆炸消息传来,把他们全都炸得晕乎乎的。
司礼监首席秉笔提督东厂,内廷二号人物王安被逐出京城,发配凤阳看守皇陵。他的位置被魏忠贤接任,魏忠贤留下的御马监掌印则是落到了王体乾的手里。
王安不光是内相之一,更是东林党和天启沟通的管道。不要小看太监,他们天天跟在皇帝身边,能不停地说小话,潜移默化,典型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东林党本来想支持王安干掉张晔,把持住司礼监,他们可就天下无敌了。
哪知道王安竟然被干掉了,内廷掌印张晔,厂公魏忠贤,全都看东林不顺眼,日后的麻烦可想而知,东林宁可失去一位大学士,也不愿意失去内廷的强援。
宫里的风,内阁的云,从此之后,不知道云要飘到谁的头上了。
……
人逢喜事精神爽,刚刚出任厂公的魏忠贤高兴地拉着张恪的手,满脸堆笑。
“永贞,说起来王安贼子倒台,还要多谢你啊!咱家把你送的黄金献给主子,主子赏赐了宫里的贵妃,龙心大悦啊!王安光知道把內帑送给那帮大臣花,帮着他们买好,忘了奴才的本分。”
张恪微微一笑:“公公,这样的人是要不得的,倘若公公不愿动手,张某愿意代劳!”
魏忠贤眼神玩味地看看张恪,笑道:“狠心咱家是能下的!永贞,还是说说你的事情吧,陛下要把辽东大事托付给你,你可要担起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五章 该扩军了
王安的教训是惨痛的,太监就是皇帝的家奴,奴才就该一心想着主子,家国天下那是士大夫的事,胡乱搀和后果是相当严重滴!
老魏已经有了足够的觉悟,他只管伺候好天启,皇上让他干嘛就干嘛,让他咬谁就咬谁……眼下朝廷内忧外患,光靠他一个人是不行的,张恪就成了老魏心中最好的帮手。
“永贞,实不相瞒,自从你砍了莽古尔泰的脑袋之后,老奴不断袭扰奉集堡,威宁营,蒲河所等地,就连沈阳也没法幸免。算起来死伤的将士有数百人,大量的百姓南逃,主子刚当上皇帝,就摊上一个烂摊子,一天睡不上两个时辰,当奴婢的心里看着也难受啊!”
设身处地想想,朱由校也怪不容易的,外面烂事一大堆,家里头大臣还你争我斗,没有一天安生,也难怪他会放出老魏咬人,这都是逼的!
“魏公公,辽东的事情说起来也容易,老奴也不是三头六臂的怪物,当年戚继光、李成梁都能打得鞑子落花流水,现在也一样能行!关键就是要有时间,要有钱,再有合适的人,苦练两三年精兵,就能和鞑子周旋,先定守势,再图进取,十年平辽大有可为!”
“要那么久啊?”
老魏眼睛瞬间瞪得像是灯泡,显然十年时间在他看来是太长了。张恪心里头苦笑,难道自己像袁崇焕一样,夸口五年平辽,结果辽东没平,反而让人家打到了京城!
有些话张恪必须跟九千岁说清楚,千万不能犯急躁的错误。
“魏公公,建奴有几万骑兵。数十万族众,尾大不掉之势已成。想凭着一两个胜仗就打败建奴,简直就是痴心妄想。相反。若是我们准备不周,让鞑子再打几个胜仗。把辽东抢去,他们甚至有隔绝疆土的本钱,到时候才是真正后患无穷。”
魏忠贤仔细听着张恪的话,叹口气说道:“忠言逆耳,永贞的话咱家记住了,日后有什么需要,只管给咱家来信,咱家能帮一定竭尽全力。”
正说着。外面小太监跑了进来。
“祖宗,主子万岁爷宣张大人呢!”
“知道了!”魏忠贤对张恪笑道:“永贞走吧,去面见主子吧!”
再度来到了乾清宫,不过几个月的时间,这里换了三个主人,物是人非,张恪也不胜唏嘘。
“微臣张恪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快快平身!”朱由校从御座上下来,一把拉住了张恪,把他从地上扶起来。不过三个多月的时间。张恪又黑又瘦,哪里还像那个风采过人的少年将军,小皇帝上下打量一番。不由得摇头叹息。
“卿家操劳了,朕心不忍啊!”
张恪急忙躬身说道:“陛下隆恩,微臣铭感五内,敢不竭心尽力,为陛下尽忠!”
“好,好啊!父皇就说永贞是大忠臣,大能臣,父皇看人准啊!”
小皇帝重新坐在龙椅上,扳着手指头算起来。
“张卿家剿灭白莲教是一大功;重新擒获硕托是一大功;俘虏安费扬古。斩杀莽古尔泰是一大功;广宁大捷,屠杀鞑子数万是一大功;不辞劳苦。捉拿王登库又是一大功!”
小皇帝算着,手指头都不够用了。
魏忠贤笑道:“主子。还有一件事情您忘了算呢?”
“哦,魏大伴,还有何事?”
“启禀主子万岁爷,张大人广宁打了大胜仗,把炒花部给打服了。炒花的儿子卜答赤已经上书,请求内附大明。假以时日,万邦来朝,扬我天威,实在是天启盛世,主子圣明天纵,老奴提前恭贺主子!”
不得不说老魏就是有本事,一个八字没一撇的事情,愣是给他说出一朵花来。
小皇帝被说的晕乎乎的,笑脸潮红。
“太好了,永贞,你有这么多功劳,封爵绰绰有余,你以为如何?”
张恪不傻,若是小皇帝真想封爵,直接开口就是了,何必问自己呢!既然问了,恐怕多半是封不成了。反正自己也不在乎这个……
“雷霆雨露,均是君恩,一切全凭陛下乾纲独断。只是臣年纪轻轻,不宜封爵。更何况日后臣还想给陛下扫平鞑虏,开疆拓土呢!”
“哈哈哈!”小皇帝对张恪的恭顺十分满意,小眼睛笑成了一道月牙。
“永贞,既然这样,你我君臣就约定了,等你把老奴替朕擒来,朕就许你一个王位!”
皇帝金口玉言,可不是随便说说的,一旁就有起居注记了下来。
当然封王还是日后的事情,咱们的朱小皇帝,根据张恪的功劳,综合各方意见,拿出了封赏方案。
加张恪为太子太保,左都督,领广宁总兵之职。这一串职务当中,太子太保是东宫三师之一,原本是为了辅佐太子而设的,到了后来基本上就成了荣誉官衔。至于左都督是实打实的武官一品。其实明朝的总兵和巡抚一样,都由派出官的性质。
总兵挂职在五军都督府,逢战事接受王命,总督人马出征,打完仗再交出兵权,后来总兵渐渐固定为地方武官。
张恪的实职就是广宁总兵,他的辖地从三岔河,一直延伸到山海关,基本上辽西走廊全都归他管理。
天启还特别授予张恪天子剑,辖地之内,一切武官听从张恪训练调遣。文官五品以下,有先斩后奏之权。
握着尚方宝剑,张恪顿时腰杆就硬了,即便是面对文官,也不用害怕。
除了张恪之外,老娘沈氏被加封为一品诰命夫人。而且不知怎的,天启还知道张恪的未婚妻小雪,竟然下了旨意,给两个人赐婚。
虽然不能说绝无仅有,可是能得到皇帝赐婚绝对是天大的恩典。尤其是小雪又是童养媳出身,本来就有些自卑。要是知道这个消息,不一定多高兴呢!
小皇帝还意犹未尽,又继续赏了不少金银玉器。宝剑宝甲之类的。只是苦了张恪,不停地趴下磕头。一天磕的头,比一辈子加起来还多。
好不容易封赏结束了,小皇帝话锋一转。
“永贞,老奴无耻,接连袭扰边境,辽东诸将畏敌如虎,不敢出战。朕盼着你能立刻整军,前往辽沈。替朕狠狠教训老奴。”
小皇帝一开口就要打仗,张恪一脸无奈,只能偷偷看看魏忠贤,老魏心领神会。
“主子万岁爷,要说张大人打老奴,那是不在话下。可是如今张大人的部下刚刚在广宁大战。老奴前不见接到了殉国将士的名单,差不多有上千人之多。想来义州的将士也需要休整,损失的人员要补充上来,怕是没法立刻出战!”
“死了那么多人啊!”
小皇帝的脸色垮下来,不停地摇头叹气。
“陛下。为朝廷尽忠,马革裹尸那是武人的荣耀,微臣原本不该推辞。可是微臣骤然升到总兵,亲自训练的可用将士不过两千人,在广宁有折损众多,怕是没有一年半载的恢复,没法和老奴大战。微臣无能,请陛下降罪!”
张恪不介意把问题说的严重一些,一来可以多要一点好处,二来野猪皮是睚眦必报的性格,自己杀了他的宝贝儿子。他肯定要报复在大明的身上,说不定他会比历史上更早发难。张恪的当务之急还是多练人马。扩充实力。
“张卿家哪有什么罪,都怪朕太鲁莽了!魏大伴。从內帑拨二十万两银子给张卿家,犒赏义州将士吧!”
“微臣多谢陛下洪恩!”张恪急忙说道:“不过臣斗胆请陛下收回成命!”
“怎么,朕的赏赐还不想要吗?”
“微臣不敢,只是广宁大捷已经赏过了,若是再赏赐,恐怕前方的将士会心有不平。若是都赏赐,臣,臣知道陛下也不宽裕,不敢让陛下为难!”
听到张恪的话,小皇帝几乎感动的哭了。登基以来,从来都是别人向他要这个要那个,竟然有人主动拒绝赏赐,朱由校简直激动坏了。
“张卿家,银子可以不赏,朕答应你一个要求,想要什么,只管开口吧!”
张恪拒绝赏赐也是有原因的,别忘了,他刚刚抄了王登库的家,那可是晋商里面最富裕的豪门大族,张恪只是把本家查抄的金银上缴了。其余在外面储存的全都落到了张恪手里,足有两百多万两,天启赏的那点银子,张恪还没有看在眼里。
“陛下,微臣斗胆请陛下赏给臣二十位内廷制造军火的大匠,其余制造盔甲武器车辆的大匠若干,微臣感激不尽!”
谁不知道人才的重要性,张恪真心实意给小皇帝施礼。
“哈哈哈,朕当是什么了不起的,这事交给魏大伴了,让他给你挑选就是了。”
临近中午,朱由校没放张恪离开,居然赐宴,让张恪陪着他一起用膳。席前小皇帝不停问广宁之战的事情,张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君臣,加上魏忠贤,谈得格外愉快。
离开了皇宫,张恪没有急着回辽东,而是亲自指挥了献俘仪式,京城百姓瞠目,文武咋舌,小皇帝祭告太庙,这些戏码不用多说。
值得一提的是晋商的确有本事,自从和张恪谈妥之后,他们用最快速度千万南方,从传教士手里弄到了十匹呢绒,制成笔挺的军装,在献俘仪式上一露面就赢得满堂彩。不少人都好奇地打听在哪里能买到一件。
毫无疑问,又一条财路打开。
升官发财的张恪满载收获,回到了辽东,最大的一件事提上日程……该扩军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六章 婚礼
刚过完二月二,辽东大地还是一片洁白,寒风凛冽。可是再大的寒风在人们的热情面前,都要迅速融化。大清堡的男女老少张灯结彩,搭彩棚,挂灯笼,一眼望去,红色的海洋……有人要问了,大清堡的百姓糊涂了不成,难道还要过个年?
每当这么问的时候,都会惹来一阵嬉笑,不是过年,却胜似过年……小张大人要成婚了!
要说一个人的婚礼有什么了不起的,值得这么大的排场?
这个人实在是太重要了,一年多的时间里,屡立战功,做出了多少别人一辈子都干不成的事!
双十不到的年纪,荣升太子太保左都督,比起当年的戚爷爷还要风光无数。
如此重要的人物,光是来参加婚礼的就不计其数,广宁参议王化贞,锦州参议薛敦仁,两位四品参议亲自张罗。
同为武官,最先来的就有总兵贺世贤,尤世功,参将于伟良一干人员,他们有的战事吃紧,也都派了最亲信代表前来。镇守太监洪清泉亲自驾临,随同前来的还有一堆监军,矿监,税监,十几位大太监,每个人都带着礼物,加上随从,就有好几百人。
另外看在洪敷敎的面子上,辽东不少文官也都前来,可是到了大清堡,他们全都暗叫侥幸,幸亏他们来了,不然就麻烦了。
大堂上摆满了贺礼,上面都有名牌,从内阁次辅顾秉谦算起,不下十位部堂高官,司礼监掌印和秉笔,锦衣卫的指挥使,指挥同知。京营高官,甚至勋贵公卿……
他们虽然没法前来,全都奉上厚礼。看着一个个沉甸甸的箱子,不少文官互相看了看。扭头就走。赶快把手里寒碜的字画扔掉,就算是借钱,也要置办像样的贺礼……这个张恪还了得吗,通着天啊!
除了官面上的人物,辽东当地的富商大户足有三四百人,甚至还有一帮操着山西口音的也赶来了……有些消息灵通的全都傻眼了,不是说张恪和晋商闹翻了吗,怎么他们来道贺了。看来传言不可信啊!
最大的一部分还是张恪的部下,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最早跟着张恪的有的已经升到了参将副将,至于千总,把总,百总更是不计其数。
就拿河湾村为例,甲长以上的军官就有三百多人,一年时间,大家身份陡变。从生死边缘,一跃成为人上人。未来的日子只会更好。
谁都把张恪视作奇迹的缔造者,张大人的终身大事,他们岂能不出力。他们让出自己的房舍,帮着安置前来的客人,采购食材,杀猪宰羊,好不热闹。
北方的冬天最为寒冷,肉类也不担心坏了,倒是蔬菜什么匮乏的很。
可是一问之下,原来张恪在年初的时候搞出了温室,姐夫邓文通和乔铁山经营了一年。已经能产出大量的反季节蔬菜。
菜单上不再只是萝卜白菜豆芽一类的东西,豆角、茄子、黄瓜、辣椒、芹菜、韭菜。大凡能想到的,几乎全都有。
酒菜都备齐了。更大的麻烦来了,王化贞算了一下,至少要四百桌,别说狭小的大清堡,就连义州都没地方安排。
经过紧急商量,不得不把地点选在了校军场。不过问题又来了,校军场寒风凛凛,要是把客人冻坏了该怎么办?
任务落到了乔桂身上,他领着一千弟兄,连夜烧热水,化开黄泥,在校军场的空地上建起长长的空心墙连着火炉,上好的松木燃烧起来,劈啪作响,校军场竟然感受不到一丝的寒意。
宾客们兴高采烈,谈论喧哗之声,直上云霄。
临近中午,大人物们悉数到来,饿得前腔贴后腔的宾客终于等到了开饭的时候。
伴随着傧相高声大喊:“开席!”
一百多位厨师锅勺乱响,霎时间香味就飘了出来。
婚宴的菜肴是张恪定下来的,本着武人传统,两个字:实惠!
每一桌都有一条十斤出头的大鲤鱼,烧得又香又烂,雪白滑嫩的鱼肉,沾上浓浓的汤汁,一口下去,幸福得几乎落泪。
倒不是大家伙没出息,实在是饿得太厉害了。
除了鱼之外,每桌还都有酱肘子,溜肉段一类的,满满一桌子,色香味俱全。
这还仅仅是下等的酒席,到了中等的就讲究许多,有鹿肉,有熊掌,有猴头,人参炖鸡……看起来好看,不过经不起推敲,就拿熊掌来说,根本不够用,有的只是新杀的熊,还没用蜂蜜干制,火候也不到位,嘴馋的试着咬了口,掉了一颗牙,也没有尝到熊掌味……
上等宴席就好了不少,全都是名厨掌勺,用的是最好的材料。山中走兽,云中燕,陆地牛羊海底鲜,辽东的特产全都摆上来了。
众人笑语欢声,高谈阔论。讲起和张恪结交的经过,全都哈哈大笑。
薛敦仁最是感慨,正是他的疏忽,放走了硕托,不过张恪给了他一个机会,这次广宁大捷,张恪报功的时候,给他也加了一笔,运送军需得力。薛敦仁不但没罪,还得到了朝廷嘉奖。
从此后薛大人就明白一个道理,跟着张大人有肉吃!
大家高兴,可是苦了一个人,张恪必须挨桌敬酒,就算他酒量不错,可是几百桌下来,也是腰酸腿折,脸上的肉都笑僵了。
宁愿和鞑子拼三天三夜,也比结婚轻松。
好不容易日头偏西,傧相前来提醒,迎亲的时间到了,张恪急忙落荒而逃……
小雪是童养媳,她原本姓安,被沈氏买来之后,家里人早就不知道哪去了。放在以往随便应付一下就成了,可是这是皇帝赐婚,哪能没有迎亲的地方,小雪急得差点哭了。
最后还是沈氏出了个主意,让小雪认乔铁山当干爹。迎亲的时候就从乔家出来。这下子倒把乔铁山两口子吓坏了,无他,张恪是一品武官。小雪就是一品诰命夫人。
让堂堂诰命认他们当干爹,乔铁山只觉得脑袋都不够用了。拼命地拒绝。
不过沈氏到觉得不错,就这么定下了。
婚礼头三天,小雪就到了乔家暂住。
到了婚礼当天,乔大婶领着几个经验丰富的妇人帮着小雪打扮。
大家伙全都是三婶二姨六舅妈的,也都是看着小雪长起来的。可是真正到了结婚的时候,她们眼睛就不够用了。
小雪穿戴不是寻常百姓家的凤冠霞帔,而是一品诰命的冠服,冠花钗九数。满是珠翠镶嵌,光彩夺目,巧夺天工。大红的绫罗做底,上面绣着九重翟纹,也就是长尾雉鸡,状如彩凤,展翅欲飞。
其余的饰物除了金就是玉,看得这帮妇人口水长流,都不敢眨眼睛……老天爷,这是凡人能穿的衣服吗。分明就是九天仙女,降下了尘世。
小雪妮子也不知道交了什么好运,早知今日。自己家里头也有女孩,哪怕是倒贴也要送给张恪啊,他们又是嫉妒又是后悔……
乔大婶看着这帮人痴迷的模样,把眼珠子一瞪。
“都把口水擦了,那么大岁数了,弄脏了衣服,把你们卖了都赔不起!”
“是是是,我们都知道。”
妇人们帮着忙,总算是让小雪穿戴停当。
“娘。快点啊,恪哥迎亲的轿子来了!”乔福在门口大喊。往里面一看,众人当中的小雪。顿时眼睛就知道。
“混小子,看什么呢!”乔大婶急忙把傻儿子推出来。
“小子,你也想这么风光一回,就好好跟着你恪哥,到时候给你媳妇,还有你娘,挣一副诰命回来,不算我白养你二十来年!”
乔大婶也好生嫉妒,一个女人结婚的时候,就像是一朵花开到了最艳丽的时候。想当初自己是被乔铁山拿独轮车推到家里来的,连件喜服都没有……哪里比得上小雪,一品诰命,算是把最好的一天,演绎到了最绚烂的极致……
乔福脸色通红,心虚地说道:“娘,商量商量,敕命行不?”
噼里啪啦,鞭炮响起,乔福急忙避开老娘吃人的目光,撒腿就跑。
这时候乔家门口堵满了年轻人,一个个伸手讨红包,大有不给钱就别想娶走媳妇的架势。
别管平时多严厉,这时候都没法瞪眼睛,张恪老实交了“买路财”,终于在一片欢呼声中,进入了乔家。
八抬大轿落在尘埃,妇人们搀着小雪走出来,看到了轿子,她们又忍不住一阵羡慕,这也是诰命夫人的专享——虽然明末是礼坏乐崩的时候,但是能够光明正大的用,还是让无数人羡慕的。
按照道理新媳妇需要哭的,不哭就不足以显示孝顺,可是乔铁山两口子只是干爹干妈,哪有什么好哭的,赶快把小雪送上了轿子。乔铁山仗着胆子拍了拍张恪的肩头。
“永贞,好好待小雪,不然我,我……”他也想不出什么威胁的词了。
张恪笑道:“铁山叔,放心吧,一畦萝卜一畦菜,个人媳妇个人爱!”
吹吹打打声中,张恪骑在高头大马,披着大红,头上戴花,总算是把媳妇迎回了家门,送到了洞房。
本以为大功告成,张恪伸手扯红缎子,就准备行周公之礼。哪知道傧相和婆子又把他推了出去,继续招待宾客。
等到张恪再回来,两条腿软的像是面条,进了洞房,扑通就摔在了地上。
小雪蒙着盖头,一身的白毛汗,听到张恪摔倒,再也忍不住了,急忙撩开盖头,把他扶起来。
“恪哥,你怎么喝这么多啊!”
“高兴吧,雪儿,你今天真漂亮!”
张恪毫不客气把嘴伸了过去……(想知道《辽东钉子户》更多精彩动态吗?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选择添加朋友中添加公众号,搜索“wang”,关注公众号,再也不会错过每次更新!)(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七章 火器人才
一轮红日,悬在窗边,红彤彤的光照在洞房之中,大红的喜字,大红的被褥,大红的地毯,红成了一片,艳得刺眼睛。
张恪打了一个哈气,揉了揉朦胧的睡眼。往日宿醉之后,头都格外的疼,可是今天醒来,却神清气爽,骨头都轻了三钱。
翻身起来,用力一推,触摸到一片柔嫩温润,舒服的感觉几乎让张恪晕倒,他不由得加大了力气。
“啊!”臂弯处的佳人受惊的猫一般,开口求饶。
“恪哥,饶了人家吧,昨,昨天差点要了人家的命!”小雪吐了吐丁香小舌。
“我很厉害吗?”
“嗯!”小雪毫不迟疑地点头,红扑扑小脸说道:“恪哥,你比上次厉害多了,人家现在还疼着呢!”
被媳妇夸奖,极大的满足了男人的自尊心,张恪得意地大笑起来。
“相公可是百战百胜,所向无敌,昨天我喝得晕乎乎的,要不要再体验一番?”
“不要!”小雪急忙摇头。
她猛地发现修长的美腿还搭在张恪腰上,小丫头急忙收回来,扯过锦被,警惕地遮住身体。
许是结婚之后的女人都格外敏感,小雪突然眉头一皱。
“恪哥,你是不是有别人了?”
“啊,哪有!”
小雪鼻翼扇动,凶巴巴说道:“眼神都出卖了你,不然怎么说百战百胜……”
幽怨的目光,杀伤力实在是惊人,张恪老脸通红,竟然有些羞惭。满达日娃,沈青烟……似乎真的对不起新婚的媳妇。
“我……”
“不要说了!”小雪突然伸手拦住了张恪,小丫头甜甜地笑道:“恪哥。娘告诉我了,朝廷封了诰命,我就永远都是你的妻子……只要别嫌弃人家。雪儿不会在乎别的!”
“傻丫头,有什么担心的!你替张家相夫。日后还要教子。一年我有大半年都不在家,娘亲也都要靠你,咱们家的半边天都压在你的身上呢……”
听着张恪的话,小雪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她不由得换了一个舒适的姿势,依靠着张恪,享受着宁静幸福……
叮当叮当!
墙角的西洋座钟突然响了起来,这还是老魏送来的贺礼。按照西方的钟点,正是上午九点了。
小雪突然惊得脸色大变,挣扎着爬了起来。
“遭了,遭了,要给娘奉茶,这么大的事怎么能忘了啊!”
张恪倒是不以为然,笑道:“雪儿,伺候娘这么多年了,她老人家不会介意的。”
“那也不行!”小雪像是坚定的教徒,用力摇摇头。
“恪哥。婚礼的规矩,不走完不踏实。昨天你都醉了,我还拉着你喝了交杯酒呢!”小丫头顽皮地吐了吐舌头。
张恪没来由的心头一暖。也急忙起身,两个人梳洗已毕,小雪身体还有些不适,张恪扶着她,一对新人缓缓向正厅走去。
等到他们进来,差不多十点多了。
沈氏坐在中间,脸上写满了笑容。
“唉,从去年过年就张罗,等了一年多。亏待小雪啦。还好,恪儿你给小雪挣了一份诰命回来。要不然娘饶不了你!”
沈氏嘴上说着,可是语气之中止不住的骄傲。
小雪跪倒在沈氏面前。奉上一杯香茶。沈氏眉开眼笑地接过来。
“好啊好啊,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你们两个算是修成了正果,娘等着抱孙子了!”
小雪脸蛋通红,张恪倒是满不在乎。
“娘,儿子会努力的,保证年底让您当奶奶!”
沈氏笑着点头:“恪儿啊,男子汉大丈夫,别光是儿女私情,多想点公事。你老师洪先生早上刚到,怕是有事,你赶快去见见他吧。”
洪敷敎来了!
张恪顿时大吃一惊,要知道洪敷敎可是辽东巡抚,不说日理万机也差不多,张恪本来请他证婚的,可是老头子赶不开,只能推了,张恪还甚是遗憾,怎么现在突然来了!
“娘,孩儿这就去见先生。”
张恪急忙转身,有家人领着,直接到了书房。稳了稳心绪,迈步走进去。一个背影正坐在太师椅上,翻着书,用心看着。
“恩师!”
张恪轻轻叫道,洪敷敎如梦方醒,急忙把书放下。
“呵呵呵,永贞,燕尔新婚,为师来的鲁莽,你可不要怪罪啊!”
几个月不见,洪敷敎显得苍老许多,鬓角竟然有了白发,鱼尾纹也遮掩不住了。看到这里,张恪心里发酸。
“恩师,您老了!”
“宦海沉浮,最熬心血,每日殚精竭虑,怎么能不老啊!不过以后就好了,为师有清闲日子了。”
张恪一听这话不对,眼睛瞪得老大:“恩师,您不当官了?”
“永贞,难道你不知道吗?”
张恪羞愧地挠挠头,说道:“实不相瞒,弟子这些天一直晕乎乎的,就连昨天拜天地的时候,都不知道怎么磕头的!”
“哈哈哈,大喜的日子本不该说这些破事,可是为师觉得不能不告诉你,让你也有个提防。”
说到正事,洪敷敎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洪敷敎靠着查办张峰的案子起家,迅速升到辽东巡抚的职务。对一个三甲进士来说,如此快的成为封疆大吏,绝对是一个异数。
正因为如此,洪敷敎越发谨慎小心,宁可苦点累点,也要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经过他的整治,辽东诸军的战斗力提升很大,修筑城堡六十余座,整饬兵器粮饷无数。招募百姓,垦荒屯田,抽取壮丁,一切都做得井井有条。
不过……洪老夫子唯一错误的就是和上峰——经略袁应泰顶了牛。
袁应泰一到辽东,处处更改熊廷弼的做法。待人宽厚,招募蒙古流民,积极准备反扑……
洪敷敎早就和张恪沟通多少次。熊廷弼的严防死守的策略是没错,总体上明军精锐耗尽。财政困难,能守住局势就不错了……
当然,熊廷弼仅仅能做到防守而已,张恪和洪敷敎还主张练新兵,造火器,提升野战能力。
说白了,张恪和熊廷弼的差别就在于积极防守还是消极防守……而袁经略来了倒好,直接要改变成进攻了。
天长日久。洪敷敎和袁应泰的矛盾越来越多。尤其是广宁大捷之后,矛盾完全公开化。
袁应泰宣称广宁以弱旅胜强敌,辽沈有十五万精兵,靡费巨万,却不能稍有进取,有负皇恩。
恰巧老奴因为死了儿子,不时骚扰,拿明军出气,袁应泰一心主战。甚至为此弹劾洪敷敎,指责他畏敌避战。抱残守缺,不思恢复,致使事权不一。军心浮动。而且还把张恪搬了出来,说洪敷敎一心给弟子立功的机会,因此才阻挠反攻老奴!
“恩师,都怪弟子连累了老师。”
“哈哈哈,永贞,说起来为师还要沾你的光,此次调我回京,出任国子监祭酒,那可是小九卿之一。清贵之极,比起在边地顶风冒雪好上了万倍。”
嘴上这么说。巡抚可是封疆大吏,执掌杀伐。国子监祭酒不过是教书匠,两者天差地别,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张恪想到这里,越发愤怒。
“哼,敢趁着结婚,暗算恩师,弟子绝不会放过他们,不就是袁应泰吗,阁老尚书我都扳倒了,还在乎他!”
“别胡来!”
洪敷敎狠狠瞪了张恪一眼,不悦地说道:“永贞,朝廷大事岂是意气之争!今天你斗我,明天我斗你,永无休止,老奴岂不是唾手可得辽东!”
张恪不敢和老师顶嘴,只能叹道:“恩师,没有您撑着,弟子怕辽东同样保不住。”
洪敷敎没有驳张恪,而是叹口气,呆呆看着窗外。
“永贞,你猜何人替了老夫的位置?你和她还有一面之缘。”
“何人,难道是他?”张恪顿时豁然站起,口干舌燥,傻愣愣地问道:“恩师,不会是杨涟去了吧?”
“聪明。”洪敷敎苦笑道:“听说你小子摆了杨涟一道,他觉得愧对东林,正巧我和袁应泰的官司打到了内阁,叶向高就把我调到了京里,让杨涟接了辽东巡抚。”
张恪这才恍然大悟,如果洪敷敎被斗倒了,这种事情魏忠贤一定会告诉自己的,可是眼下把杨涟换到了辽东,等于是去除东林一战将。让洪敷敎进京,又壮大了反东林的势力,算起来还是有赚头的……
袁应泰激进,杨涟比他激进一万倍,这两位凑到一起,辽沈算是棺材板钉钉子,除非诈尸,万无幸理了!
“唉,我这个婚结的真不是时候!”
“这叫什么话,婚姻大事那是一辈子的,你小子投笔从戎,以后生出儿子可要送到为师手上,我好好调教一番,保证让他高中状元。”
八字没一撇,洪敷敎就琢磨着当师公了,张恪也真是无语了。
“恩师,眼下必须做最坏打算了,辽沈一旦失守,必须守住广宁、锦州、义州。不然建奴直叩山海关,京城一日三惊,后果不堪设想。”
洪敷敎听张恪一说,脸色大变。
“看来还是为师低估了危险,日后怕是永贞你就要顶在一线了。对了……”洪敷敎突然笑道:“永贞,你桌案上的这本《几何原本》是从哪里来的?”
“是弟子在京城的时候买的,此书当中的数理知识自成一系,比起我大明还要高明,行军打仗,制造军火都离不开。”
洪敷敎微微一笑:“永贞,此书为师倒是知道一二,编著的是徐光启和利玛窦,另外徐光启的学生孙元化也参与其中,这个孙元化可是火器的专家。”
张恪比起洪敷敎还了解孙元化,那可是堪称明末火器第一人,早就有心招揽。
“永贞,孙元化可算是东林的人,想拉拢他可不容易!”洪敷敎眨眨眼睛,似乎给徒弟出难题。(想知道《辽东钉子户》更多精彩动态吗?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选择添加朋友中添加公众号,搜索“wang”,关注公众号,再也不会错过每次更新!)(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八章 川军来了
火器是义州兵致胜的法宝,张恪从来都是不遗余力的,此次从京城回来,他还讨了二十名大匠,充实作坊。
不过这些大匠做东西一流,但是个个敝帚自珍,抠门得很。而且他们多数是祖传的手艺,根本不识字,技术交流非常困难,更别提分工管理。规模小的时候,张恪交代一番,再有人督促也就没问题了。
可是眼下要大扩军,火铳要成千上万地制造,没有一个懂行的技术官僚盯着,是绝对不行的。
偏偏拜八股科举所赐,大明读书人都盯着圣人的微言大义,懂“奇技淫巧”的实在是不多,孙元化和他的老师徐光启都是读书人的异数,而且这两位还和西洋人关系不错,正好能来个东西合璧,到时候屠杀野猪皮更事半功倍了。
看来孙元化是必须拉过来,不管付出多少代价!
“恩师,您知道孙元化如今何处吗?”
“听说在京城!”洪敷敎摇头说道:“孙元化受他师父的影响,要什么洗澡入教。说起来夷人也的确野蛮,形同走兽,怕是一辈子就入教那一天洗澡,可悲可叹啊!”
听着老师把“洗礼”当成了洗澡,张恪强忍着没笑出来。其实这也是大明士大夫的普遍看法吧,洋人就是化外蛮夷,殊不知长相怪异的蛮夷已经满世界跑,把中央帝国渐渐甩到了后面……
张恪顾不得感叹什么,脑筋转了转,笑道:“恩师,弟子和东林已经闹翻了,想要招揽孙元化绝不容易。您看这样吧,让我姐夫邓文通跟着您一起进京。想办法接近孙元化,甚至还有西夷。我不管他们洗不洗澡,只要能造出好武器。味再大我也认了!”
张恪说着自己也忍不住笑了,洪敷敎却一脸的凝重。
“永贞。你姐夫不是秀才吗?留在身边帮着整理文书,出出主意也好,招揽孙元化的事,为师帮着想办法就是了。”
“弟子多谢恩师美意。”张恪笑道:“招揽孙元化只是目的之一,弟子想让姐夫参加秋闱,最好能考上进士,入朝为官。不光是姐夫,凡是辽东有才华有志于科举的。我都想让他们参加考试。”
从古至今都是讲究乡愿的,同一个地方出来的士人自然抱成一团,形成一股以地域为纽带的势力集团,比如晋党,闽党,浙党……
“永贞,你是想培植自己的势力!”洪敷敎眯缝着老眼,意味深长地叹道:“历来都是南方文教昌盛,人才辈出,北方被稳稳压了一头。辽东更是苦寒之地。能从科举走出去的无非大猫小猫两三只。想要形成气候,怕是难于上青天!”
“不管多难,都要走这一步”张恪坚定地说道。
“看来永贞是打定主意了。只怕为师看不到辽党成形的时候了。”
“老师不必气馁。”张恪眼中闪着自信的光芒,笑道:“如今东林党独大,圣上又年幼,只能倚重内廷,重用宦官打击东林,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永贞,你想借助内廷的力量,让咱们的人中进士?”洪敷敎徐徐说道:“你就不怕被打成阉党吗?”
张恪咬牙说道:“阉党也比坐以待毙好,朝廷没人帮着咱们说话。辽东的局早晚都会毁在一帮瞎指挥的外行手里!”
“说的有理,不过……想结成一党。可是需要时间的。今年参加秋闱,如果顺利。天启二年考中进士,要想有所作为,怕是十年之后了!”
洪敷敎说的还是最乐观估计,显然他对张恪的计划不以为然。
“恩师,您老说的固然是正理,可是我们手上有三个有利条件。第一内廷会帮着我们,如今的厂公魏忠贤虽然目不识丁,但是有手段,有韬略。明年的科举他一定不会放过,到时候紧跟着老魏,至少能分到一些汤汤水水;第二弟子身在辽东,只要多打胜仗,多分配功劳,咱们的人就能扶摇直上;再有……”
张恪神色变得古怪起来,嘿嘿笑道:“我们还能学东林党啊!他们快速崛起,不就是李三才管着两淮,能捞到钱吗!弟子手上也有来钱的路子,把银子砸下去,有钱能使鬼推磨,我就不信聚集不了一股势力!”
“你这是结党营私啊!”
洪敷敎瞬间瞪眼了眼睛,历代最忌讳的就是结党,他也被自己徒弟的胆大包天给吓得嘴巴老大,痴呆呆,一语不发……
“恩师,您老若是怀疑,就当弟子没说过吧!”张恪沮丧地说道。
“就你胆子大,为师好歹领兵一年多,是胆小鬼吗?”洪敷敎叹道:“虽然结党营私,非君子所为,可是朝廷局势若此,也不得不徐图自保之法。不过……”
洪敷敎瞬间变得严肃起来,凝重地说道:“永贞,此等大事只能润物细无声,缓缓作为。也许是天意,为师此番进京出任国子监祭酒,正好能笼络一班年轻士子。只要科举再有所斩获,兴许真能形成一股力量。”
就在张恪提出想法之后,洪敷敎就仔细盘算过了,未来的“辽东”主要力量还在军队,还要靠着张恪,文官不过是从旁协助,通风报信而已,并不需要像东林、浙党、齐党那样遍布朝野……
相比那些朋党,辽党在军队上有力量,内廷和锦衣卫也有帮手,发展潜力相当惊人……谁也不甘心被踩到脚下。要不是东林党势力庞大,杨涟又凭什么取代他辽东巡抚的位置。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此事为师做了!”
洪敷敎一锤定音,张恪提到嗓子眼的心放下了。
和洪敷敎商量妥当之后,下一步发展的方向也就有了,张恪在关外全力经营军队,捞取足够财富。洪敷敎和邓文通入京,经营文官这一块,这就叫做两条腿走路。共同前进。
新婚刚刚第三天,张恪带着无限的眷恋,从温柔乡爬了起来。咬咬牙,投入紧张的工作之中……
从去年开始。义州,锦州,广宁等地就开始招兵,一直负责训练新兵的乔桂带着整理好的名册找到了张恪。
一年多的历练,乔桂已经大变样,从当初憨厚单纯的猎人,变成了一个严谨的军官。文化水平更是突飞猛进,写寻常的文书。计算账目完全能够胜任。
笔直地坐在张恪对面,乔桂翻看了成绩单。
“大人,从去岁六月份开始,先是大清堡,接着是义州,我们招募到新兵六千七百人左右,其中三千五百人经过了半年左右的训练,广宁之战后,补充进入主力部队。剩余的士兵在春耕结束之后,全都脱产。成为职业士兵。”
义州兵分成战兵和民兵两块,民兵每年农闲训练四个月到六个月不等,战兵则是完全摆脱农业活动。是真真正正的职业军人。
按照乔桂所说,到四五月之间,光是义州的主战人马就能达到七八千人。当然这些人马还要经过历练,才能真正和鞑子较量,不过就算这样,也让张恪非常意外了。
“义州户口加起来不过二十万人,能招募这么多士兵,已经到了极限。下一步招兵的重点要放在锦州,放在广宁!”
“大人说的没错。只是这两地有困难……”
“是不是农庄的问题?”
“没错。”乔桂为难地说道:“大人要求有土有兵,加入的士兵要授予田地。安置家人,只有如此才能奋勇作战。没有后顾之忧。可是锦州广宁等地分田还八字没一撇,空有众多丁口,却只招募了三千多良家子,还不到义州的一半。”
“的确是个问题。”
这年头分田分地是最得罪士绅地主的事情,乡下的地主从来都是舍命不舍财的,想要他们的田地,等于是断了他们的命根子,必然引起反扑。范围越大,反弹越激烈……
张恪在地上转了几圈,坚定地说道:“分田决不能更改,而且今年春耕广宁和锦州必须推行。我给王大人还要薛敦仁去信,让他们一力推行,另外让马如峰领兵去广宁,把我大哥张峰调到锦州。有军队压阵,我看谁敢反对分田,老子绝不客气!”
“好嘞,就等大人这句话了!”乔桂大笑道:“只要广宁和锦州分了田,年内至少能招募一万五千人,等到明年年中,我们差不多就有两万精兵了!”
两万人马啊!
张恪思绪不由得飞扬起来,两万人马是自己对抗老奴的最低数量,只是不知道老奴能不能给自己一年的时间……
宽阔的大路上,一支衣着怪异的军队正在逶迤前行。足有三五千人的队伍,全都拿着长长的枪,枪杆没有上色,露出簇新的白色。大明军队普遍装备一半左右的火器,完全是冷兵器的还是异数。
只见这些士兵个头不高,但是极为精壮剽悍,身上披着棉甲,脚下就比较可怜,多一半的士兵没有棉靴,甚至有人还穿着草鞋,积雪刚刚融化,天寒地冻,出了山海关,有人脚就冻伤了。
为首的两员武将长得差不多,年长的五十出头,年幼的四十有余。
“大哥,我们千里迢迢从四川而来,京城的那帮龟儿子,连棉鞋棉衣都不给备齐了,他们安的什么心!”
“别废话了,我们秦家世代忠良,岂能因为几个昏官,就不给朝廷尽忠了!此番援辽断然不能弱了白杆兵的名头!”
正说话之间,突然有斥候跑过来。
“禀报二位将军,前方有人马前来迎接。”
秦邦屏和秦民屏一起举目,只见一队骑兵飞马而来,大旗上面飘扬着一个斗大的张字,在朔风中分外显眼。(想知道《辽东钉子户》更多精彩动态吗?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选择添加朋友中添加公众号,搜索“wang”,关注公众号,再也不会错过每次更新!qdread)(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九章 泣血求援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张恪高升总兵,手下的人全都得到了封赏,大哥张峰就升任左营游击,孙得功升任锦义参将,接替了张恪原本的职务,至于吴伯岩升任宁远卫指挥使,负责守卫京城到辽东的咽喉要路。
因为前方吃紧,几乎每天都有大量的军需,从各地调来的援兵通过宁远,前往辽阳和沈阳。各路神仙见得多了,吴伯岩都麻木了。
可是就在三天前,张恪特别下了命令,让他妥善接待一支从四川来的援兵。吴伯岩顿时脑袋就大了,没听说大人和四川有什么关系啊,怎么贸然下这种命令?
满脑袋都是疑问,吴伯岩没胆子违拗张恪的指示,他急忙安排下去,夜不收士兵不停侦查。
果然有一支怪异的四川士兵前来,吴伯岩一见之下,不免傻眼了。
能被大人看重,该是何等英雄!
可是一见之下,这些士兵只有一杆白色长枪,身上的棉甲破破烂烂,都没有裹精铁叶子。至于脚下,就更惨了,还有人穿着草鞋。
分明就是一支叫花子,手下的士兵也傻眼了。
“大人,就来接他们啊?”
“哼,别废话了,总镇交代的,照办就是了!”
吴伯岩催马向着秦家兄弟奔来,离着老远吴伯岩就下马施礼。
“在下宁远卫指挥使吴伯岩,奉我家总镇大人之命,前来迎接诸位,大家一路辛苦了!”
秦邦屏和秦民屏互相看看,更是大吃一惊。
在大明的土司之中,广西的士兵战斗力最强也最凶狠,被称作狼兵。悍勇可见一斑。后来推而广之,西南的土司士兵都被称作狼兵。
普通百姓躲得远远的,各地的官员见他们装备落后。又瘦小枯干,根本看不上眼。
秦家兄弟走了大半个明朝。还是第一次有人大老远的出来迎接,而且还是一位指挥使。他们两个急匆匆下了战马,急忙上前还礼。
“多谢兄台相迎,我等感激不尽。”
吴伯岩一直在打量这支奇怪的部队,当两位主将走出来之时,临近的亲卫距离不远,形成半月形包围圈,守护两位主将安全。风雨不透。
后面的士兵则是整齐划一,长枪如林,雪亮的枪尖透着浓烈的杀气!相比义州的长枪兵,一点都不差,凶悍骠勇之气甚至犹有过之。
好兵!
吴伯岩态度顿时来了一百八十度转弯。难怪大人会如此重视,真是想不到,大明朝最能打的士兵不在九边,不在京营,竟然是一群名不见经传的四川土司兵,真是无奇不有啊!
“两位将军太客气了。在下准备好了酒食,请到宁远歇息,我家总镇很快赶到。”
秦民屏忍不住挠挠头。苦笑道:“朝廷刚刚提拔做了守备,当不得将军的称呼。”
吴伯岩一愣,随即笑道:“就当小弟提前叫了,凭着两位手下的精悍,要不了多久,就要高升将军!”
“借您吉言!”
三个人有说有笑,在吴伯岩的带领之下进入宁远,先前往驻扎的营地,两大排整齐的营房。里面正冒着浓浓的烟。
“营房空闲了许久,前天才让士兵们收拾。要是不够暖和,还有火炉。”
秦邦屏走进营房。把手放在火炕上,滚烫!
从四川到辽东,他们走了好几个月,一路上几乎都睡在帐篷里,甚至有露宿山林的时候。热乎乎的炕头,睡上一宿,什么疲惫都没有。
“好,真好。吴兄太够意思了!”秦邦屏笑道:“告诉孩儿们,能好好睡个觉了!”
“别忙,知道诸位远道而来,我们准备了晚宴,还有热水洗澡,另外若是有弟兄身体不舒服,还有军医官。放心,全都免费!”
敢情人家都准备好了,秦家兄弟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如此热情,但是他们只能客随主便。
长途跋涉的白杆兵安顿下来,坐在热气扑面的军营里,一个个咧开大嘴,憨厚地笑着。
“诸位军爷,热水来了!”
有人把洗脚水送来,白杆兵都有些傻眼了,上一次洗脚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双脚插进热水里,舒服的眼中流出了泪。
秦邦屏和秦民屏每一个营房走过去,只见水汽弥漫之中,士兵们舒服地清洗尘垢。长途跋涉,他们的脚上血泡都是一层接着一层,渐渐的竟然变成了类似马掌的硬皮层。除了山海关,不少人脚上被冻伤了,青紫红肿,甚至皮肤溃烂。
每逢有伤的士兵,军医官都会拿着药膏,亲自帮着清理,上药,包扎……
看到士兵们感动落泪的模样,秦民屏更是百思不得其解。
“哥,你说那位张总兵到底是谁啊,怎么对咱们这么好?”
“你问我我问谁去!”
秦邦屏摇摇头,说道:“俗话说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只要咱们能办到的尽力就是了。咱们白杆兵不欠人情。”
……
焕然一新的白杆兵士兵在引领之下,来到了校场上,顿时眼珠子碎了一地。
只见校场上已经支起了上百个烤肉架子,每个架子上绑着一只肥羊,下面是旺盛的炭火。一边烤着,一边涂抹香料。只见烤色泽枣红,娇艳欲滴,提着鼻子一闻,就让人食欲大开。
秦邦屏看在眼里,硬生生止住了脚步,其他士兵更是不敢动弹。能管得住腿,却管不住大家伙的眼睛,全都盯着烤全羊咽吐沫。
“哈哈哈,秦将军,怎么不和诸位的口味吗?”
伴随着爽朗的笑声,张恪在吴伯岩的陪同之下,出现在校军场上。
熟读史书的张恪自然知道白杆兵的大名,更是为浑河血战扼腕叹息。
天启元年,大明集中各地精锐,包括四川的白杆兵。浙江的戚家军,云集辽沈,和建奴大战。
白杆兵算是大名最好的长枪手。和戚家军又是最好的火铳手。两支人马,在浑河实现了梦幻组合。
不到一万的士兵。力战数倍于己的建奴铁骑,双方战损比例相当!
这在野战之中,几乎是不敢想象的,比起徒有其表的广宁铁骑,白杆兵可以拍着胸脯说他们没有战败,只是被消耗光了!
当得知白杆兵北上进入辽东之后,张恪就知道那场宿命的交战已经不远了。
根据种种迹象判断,老奴甚至可能比历史上提前下手。更大的血雨腥风不再遥远。张恪所能做的就是尽力帮助白杆兵,让他们打得更漂亮,最好能摆脱全军覆没的凄凉结局。
秦邦屏见到张恪,也被对方的年纪吓了一跳。
看样子恐怕比起自己儿子还要年轻,竟然高居总兵之位。猛地,秦邦屏想起了最近风头最盛的一个人物……
“敢问大人可是在广宁痛击鞑子的张恪张大人?”
“正是本官,若是我说的不错,两位应该是马夫人的兄弟吧?播州之乱,马千乘和秦良玉贤伉俪用兵如神,连破杨应龙部。战功赫赫。试问我大明的土司当中,谁人能比得过秦马两家,本官久仰白杆兵大名。没想到你们到了辽东,正好让本官尽尽地主之谊。”
张恪一番话说出,秦邦屏和秦民屏总算是解开了心中疑虑,原来是张恪仰慕他们的战绩,才盛情款待,看来大名还是有识货的人。
不过相比广宁大捷,张恪的战功,义州兵的战力,更加白杆之上。
秦邦屏老成持重。最敬重英雄,他急忙给张恪施礼。
“张总镇过誉了。我等深受皇恩,唯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倒是张总镇年少有为。战功彪炳,让人好生钦佩。”
“哈哈哈,别忙着吹捧了,羊肉老了就不好吃了。”
张恪刚说完,早就按捺不住的白杆兵嗷的一声,像是一群饿狼扑了上去。平均三十个人一只羊,围着肥美的羊肉,大家直接从怀里掏出了匕首,看上那块就割那块,嘴里塞满了羊肉,根本无暇说话,只能听到大口大口吞咽的声音。
秦邦屏一口气啃光了一只羊腿,这才想起来。
“张大人,羊肉可不便宜,如此招待,下官实在是受宠若惊啊!”
张恪微微一笑:“秦将军,羊肉在其他地方或许值钱,可是别忘了我们刚刚打败了好几万鞑子。我派遣骑兵攻击草原,抢掠了大量的牛羊,吃不了的羊肉都冻了起来。眼看着冰雪消融,要是不赶快吃光了,只怕就化了。”
秦民屏笑道:“当真如此?那我可要多吃一点!”
说着伸手抓起了第三支羊腿,所有人都哈哈大笑。
白杆兵在宁远停留了三天,又要继续北上,张恪不忍心眼睁睁看着他们赴死,但是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大人,沈阳来信了。”
“是谁的?”
“于伟良,于大人的!”
张恪急忙从马彪手里接过,展开书信,浓重的血腥气直刺鼻孔,是血书!张恪眼前一黑,仔细看去。
永贞兄,见此信时,弟或许已然捐躯殉国,倘若如此,请兄代为照看家人,小弟不胜感激。若小弟侥幸活着,请兄念在往日情分上,发兵相救,万余将士性命系于兄一人的身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何至于写血书?”张恪眼睛都红了,当初在奉集堡联手对敌还历历在目,怎么转眼就要生离死别一样!
马彪急忙说道:“启禀大人,送信的士兵说袁应泰派遣于大人袭击抚顺,他攻下了抚顺之后,就被皇太极领兵围困,向经略大人求援,经略不理。于大人才派人突围,一路到了广宁。大人,咱们不能不管啊!”
马彪跪在了地上。(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章 出奇制胜
接到于伟良的血书,张恪是越发感到奇怪,按理说于伟良要求救,上面有总兵,巡抚,经略,甚至是朝廷,怎么也找不到不在战区的总兵!
不过于伟良出身广宁,又和自己在联手作战,是一起扛枪的兄弟,绝对不能不管。
“把送信的士兵叫过来,我要好好问问。”
马彪转身离去,不多时带来一个黑瘦的年轻人,身上的鸳鸯战袄破旧不堪,有几处黑色的斑块,明显是血痕。进来之后,跪在门口砰砰磕头,放声大哭。
“救救我家大人吧,求求您大发慈悲啊!”
“身为军人流血不流泪,先把事情说清楚,前面的战局到底如何?”
士兵擦抹一下眼泪,把他所知的都告诉了张恪。
“我家于大人在二月六号接到经略指令,准备光复抚顺。于大人以为冒然出战胜算不大,就上书巡抚洪大人,想要洪大人代为周旋,可是洪大人已经奉调入京,新来的巡抚杨涟刚到任,就巡视奉集堡和沈阳等地,督促人马发动攻击。于大人没法违抗,只能领兵在二月十六号攻击抚顺的建奴。”
“糊涂!”张恪拳头狠狠砸在了红木桌案上,震得壶碗乱撞,咬牙切齿,恨不得把杨涟和袁应泰叫道面前,痛骂一顿!
以明军的状态,根本没有反攻的本钱,能守住地盘就谢天谢地了。而且即便打下抚顺,面对老奴不停的骚扰,也是易攻难守,搞不好就会重蹈萨尔浒的覆辙。
张恪向来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东林党,从袁应泰和杨涟的举动来看,应该是山西的案子让他们损失惨重。天下群情激奋,东林最看重的节操蒙尘,他们不得不利用辽东战局转移焦点。甚至替他们加分!
从东林党的立场来看,或许是一步解套的妙棋。可是对于大明来说。却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灾难。
“于大人如何攻打抚顺,为何又被包围了?”
“启禀大人,于大人率领五千士兵,携带二十门红衣大炮,在二月十七号赶到抚顺城下,趁着夜色发动攻击。抚顺城中守军极少,半夜时分就杀入城中,光复抚顺。于大人急忙向经抚报捷。可是转过天侦察到两万多建奴向抚顺杀来。于大人急忙向巡抚杨涟上报,杨涟没有增派人马,只是严令于大人死守……”
士兵越说越悲痛,喘着粗气说道:“鞑子猛攻抚顺,于大人率领弟兄奋死力战三天,孤立无援,连一个援兵没有,于大人不得不选派夜不收突围,向各处求援。”
负责执掌文书的杜擎在张恪身边一直听着,奉集堡血战的场景历历在目。太阳穴上的青筋崩了起来。
“从二月十七号算起,现在差不多十天了,我们远水不解近渴。怕是于兄弟已经一命归天!”
杜擎眼角挂着伤心泪,愤然说道:“大人,我们要给于大人报仇!”
“别忙,那小子死不了!”张恪盯着那个士兵,问道:“数万鞑子包围抚顺,你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杜擎眼睛也瞪得老大,他一把揪住了士兵胸前的衣服。
“小子,实话实说,是不是鞑子的奸细。跑来谎报军情的?”
“不是啊,小的也不知道怎么就杀出来了!”
“还敢说谎!”杜擎提起醋钵大的拳头就要动手。
“慢!”张恪拉住了他的胳膊。苦笑道:“他没说谎。”
“哦,大人。您的意思是?”
张恪仰天长叹,苦笑道:“建奴学聪明了,他们是想围点打援!抚顺就是一个诱饵,借此吸引大明的精锐,然后一一消灭。老奴没有这么本事,多半是皇太极一手设计的!”
张恪的判断没有错,经过奉集堡和广宁两战,大贝勒代善灰头土脸,三贝勒莽古尔泰干脆连脑袋都没了。
建奴刚刚膨胀起来的信心削弱了不少,他们并不敢攻击沈阳和辽阳这样的重镇。经过苦心焦思,四贝勒皇太极终于出了一个主意,就是引诱大明出击,然后再反包围,诱使明军同他们野外决战。
守城战或许有困难,可是野地浪战,他们还是有充足把握的。老奴对着这个计划格外欣赏,委以兵权,让皇太极全权指挥……
“大人的意思是于兄弟还死不了?”
“比死了也好不了哪去!”
张恪一屁股坐在了地图前面,凝重地看着。
“凭着抚顺城,最多坚持不过二十天,没有援军必死无疑!”
“那有援军呢?”杜擎好奇地问道。
“买一个送一个,一起死呗!”
杜擎吓得瞠目结舌,磕磕巴巴说道:“大人,不会这么遭吧?”
“兴许比这还遭!辽沈都危险了!”
一个无能的官员或许没什么,最可怕的就是无能还喜欢做事,东林党就是这样一群人,他们做的越多,后果就越严重,所过之处,鸡毛遍地…
“大人,辽沈若是丢失了,辽东岂不是都落到老奴手里了!大人,赶快给袁应泰和杨涟去信吧,让他们以国事为重。派遣勇士解救于大人突围,放弃抚顺,全力守卫辽沈……”
“不可能的!”张恪苦笑一声:“世上有种人啊,不撞南墙不回头的!”
“东林党的都是这样人?”
“错!”张恪无奈地说道:“他们更极端,即便是撞了南墙,也不会反思自己,反而认为是墙错了。这就是东林,这就是清流,就是一群偏执狂!”
杜擎彻底傻眼了,眼圈通红,垂头丧气往外面走。
“干什么去?”
“老于没救了,我去给他买点纸,地狱总不能归东林党管吧,多烧点,让他有钱花……”
看着大个子哭天抹泪,张恪哭笑不得。
“等他真死了。再去烧纸也不迟。”
杜擎听出了张恪话中的意思,惊喜莫名地问道:“大人,我就知道您有办法!”杜擎破涕为笑。
“你先出去吧。让我好好考虑一番。”
张恪一肚子苦水,他想老实练兵。积蓄力量,可是有的人他不能不管。
除了被困的于伟良,还有辽东总兵贺世贤和张家是世交,要是没有贺世贤,大哥早就冤死了。
根据前世的记忆,贺世贤也死在了沈阳之战。
而且史料对这段记载极为诡异,先是说贺世贤大量招收降夷,有人攻讦他有异心。野猪皮打到了沈阳城下。贺世贤竟然带领着一千多家丁出城,稀里糊涂地战死了。那些降夷又打开了城门,重镇沈阳一天时间就轻松沦陷了。
当时就有人推测贺世贤和建奴之间有联系,甚至先投降了,然后才被杀。
不过根据张恪的了解,贺世贤绝对不是那种人,而且他和李成梁家族也不好,根本不可能有什么暗通取款。身为堂堂一品总兵,他更不可能投降鞑子。
至于招收降丁,大明的武官地位何等底下。除了像张恪这种圣眷在身的异类,别的都乖得像孙子。没有经略巡抚的准许,贺世贤岂敢随便收人。
最大的疑点就是沈阳大战的时候。仅带着一千家丁出城迎敌。这个就更荒谬了,贺世贤在城外深沟高垒,用木头做栅栏,预设火炮,摆出了一副乌龟战法。
结果好好的准备不用,竟然领着一千多家丁,效仿三国演义的模式拼命,岂不是笑话!
对冤枉的老伯父,张恪心里有了看法。他多半是逼不得已才出城迎战的。毫无疑问,这又是文官在背后作祟!
东林党人瞎指挥。葬送名将坚城,结果到了后世。又是东林的徒子徒孙投靠满清,修著明史,自然有些人含冤莫白……
“一定要出兵,不光为了救人,决不能让老奴轻易拿下辽沈,大不了付之一炬,留给老奴一片焦土!”
两个时辰,张恪苦心焦思,权衡再三,终于拿定了主意,猛地对着窗外说道:“马上传令,调集三千人马,立刻出征!”
窗外人影幢幢,不光是杜擎马彪,吴伯岩、岳子轩、刘全秀、乔福,就连大哥张峰全都来了。
他们也在小声嘀咕,一个个看法不一。
张峰同样牵挂贺世贤的安危,力主出兵,另外刘全秀的父亲刘希伟还在奉集堡,俗说说上阵父子兵,他哪能不管!
可是同样的,吴伯岩就认为义州兵连续作战,疲惫不堪,还没有恢复过来。人马派少了没用,多了反而会伤损元气。从义州到沈阳需要至少十几天,怕是他们去了,战斗也就结束了……
“吴大人,你说的都有道理,不过……我爹就跟着于大人。刘某不能当不孝之人,哪怕是张大人不敢发兵,我也要领着部下去,脑袋掉了碗大疤儿……”
“谁说本官不敢了!”
张恪推开书房大门,面带怒色,扫视了所有人。
“大人,你同意出兵了?”刘全秀抢步跪倒,涕泗横流。
“卑职就知道大人仁义忠勇,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
“哼,说那些没用,打仗还要用脑子!”张恪说道:“抚顺乃至辽沈,危如累卵,本官限期五天,必须赶到沈阳,你们谁有办法?”
“这……”大家伙面面相觑,全都傻眼了,就算是飞也飞不到啊!
可是军情如火,晚一天就不知多少人丧命,顿时难坏了所有人……
吴伯岩眼珠乱转,突然一蹦三尺高!
“我知道了,大人,您不会又想从鞑子那边借路吧,除非走辽河套,不然绝对没有办法!”吴伯岩双眼顿时变成了崇拜的小星星,也就是大人能想出这么好的办法,也就是他能领会大人的意图……(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一章 救星来了
“大,大,大!”
“小,小,小!”
嘶吼从低矮的房舍里面传出,有的人顿足捶胸,有的人开怀得意,能让人如痴如醉的,不用问就是赌博了。
十几个军汉挤在屋子里,赌博的热情上来,有人脱了破旧的棉袄,露出浓密的胸毛,粗脖子红脸,吆五喝六。
“哥几个,赶快押,赶快押,买定离手啦!”
用力摇晃着竹筒,骰子传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庄家的架势简直就是吃了炫迈……根本停不下来。
军汉们拿着碎银子铜子,看了半天,咬着牙投向了心仪的位置,桌上差不多有一两银子左右,庄家满意地把竹筒扣在了桌子上,所有人的眼睛都紧紧盯着。
“来了,开!”
“别动!”
不知从哪来了一只黝黑的大手一把按住了庄家的手腕,大手用力,顿时骨头传出咯蹦蹦的声音。
“哎呀,赶快放开,疼死爷爷了!”
“娘的,敢和老子装爷爷,滚!”大黑手用力一甩,庄家被扔出去一丈出头,砸在了墙上,又落在地上,脑袋正好撞上了椅子脚,顿时就翻了白眼。
变起突然,在场的军汉缓过神,都炸窝了。
“兔崽子,你是谁,敢打扰老子们的雅兴,信不信老子砍了你!”
满脸络腮胡子的士兵抓起腰刀,就要动手。
大汉冷笑了一声,不知怎么地手中的刀出鞘,一道寒光,腰刀被剁成两截。
“你们张开狗眼看看,可认识本总兵?”
军汉们如遭雷击,急忙揉了揉眼睛。借着昏暗的灯光看去,果然在他们面前站着一个高壮的大汉,黑黝黝的钢须。脸上黑得吓人。
噗通!
有人跪倒,其余人全都跟着。纷纷跪倒在贺世贤的脚下,战战兢兢,汗流浃背。
贺世贤抓着刀柄,冷笑了一声:“你们可知道军营聚众赌博的罪过?”
“知道,求大人法外开恩,饶了我们啊!”
有的军汉吓得哭天抹泪,抡起巴掌,不停的抽自己。祈求饶命。
这时候又有几个明盔亮甲的军官从外面跑了进来,对贺世贤躬身施礼。
“总镇,卑职们刚刚抓获了六伙赌钱的,赌最多的竟有三百多两,两位千总当起了庄家!”
贺世贤听到之后,简直要气炸肺了。
“杀,杀,杀!还留着他们干什么,败坏军纪吗?一个不留,都杀了!”
游击将军脸色发苦。为难地说道:“总镇,参加赌博的多数是降丁,是中丞大人安排的。杀了恐怕不妥吧?”
“不妥!”贺世贤瞪着吃人的眼睛,须发皆乍,厉声说道:“中丞大人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贺世贤不能眼看着自己的弟兄废了,没了军队,让他杨涟一个人用口水淹死建奴吧!”
一夜之间,贺世贤抓了一百多人,其中有赌博的,有酗酒的。有逛花街柳巷的,其中有七成都是降夷。
他们多数为蒙古人。也有少量汉人和女真人,据说冬天草原大雪不断。牲畜死了,他们活不下去,前来投靠大明。
以往大明很少接受降丁,这帮人来路不明,野性难驯,自己人都吃不饱呢,哪有闲工夫管他们!
可是袁应泰和杨涟的态度迥然不同,他们把鞑子投靠看成了政绩,不说是万邦来朝,也是水之归下,是他们的清名和德政吸引了化外蛮夷……
而且这两位都盼着驱虎吞狼,用鞑子对付建奴,因此逼着手下的将领接收降丁。贺世贤原本和洪敷敎走得最近,袁应泰索性就把降丁对半都塞给了贺世贤。
骤然多了好几千人,贺世贤的头都大了,降丁野惯了,根本不受约束。喝酒、赌博、打架、斗殴,甚至强抢民女,无恶不作。没用多久,军纪几乎成了一纸空文,百姓更是怨声载道。
终于,贺世贤忍无可忍。
一百多颗脑袋,鲜血汇成了小河,狰狞的人头挂在了竹竿上,震慑着每个降丁。
贺世贤刚刚杀完人,浑身的血腥气还没有散去,突然有人请他去面见中丞。贺世贤黑着脸,冷笑道:“去就去,老子堂堂一品总兵,还会怕四品文官吗!”
当然这只是贺世贤的自我安慰而已,人家杨涟是名正言顺的封疆大吏,自己不过是帐下武将而已,别管愿不愿意,应了那句话……不服不行!
“哎,要是张恪那小子在身边就好了,他可不怕那帮文官……”贺世贤人忍不住想起张恪,脸上露出了一丝难得的柔和。
才一年多的时间,臭小子已经爬上了总兵的位置,和自己平起平坐。刚刚又成了亲,立业成家,是个真正男子汉了!
“张兄弟,在天之灵看到没有,你有福啊!”
贺世贤深吸口气,迈步走进大堂。杨涟坐在中间,在他的左手边是尤世功,朱万良等武将,右手边是一帮负责督粮,账目,文书的小官。
“末将见过中丞大人!”
“嗯!”杨涟微微哼了一声,上下看着贺世贤,一语不发,气氛越发凝重。
“贺总兵,听说你杀了一百多士兵,可有此事?”
“没错,军中出了败类,贺某治军,严字当头,唯有严惩,方能震慑人心!”
杨涟不屑地笑道:“鞑子是仰慕大明天朝,才来归顺,他们或许性子野了点,多加调教就是了。光之以猛服人,又如何能让四夷宾服,如何能克敌制胜?”
“中丞大人是责备末将不懂治军了?难道犯了军规可以不管吗?”
被公然顶撞,还是一个粗鄙的武夫,杨涟脸色霎时间就阴沉下来,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贺世贤,本官说的是军国大事,岂是你一个小小总兵能懂的?”杨涟大声说道:“此事放在一边。如今抚顺被围半个月有余,急需派兵救援。贺世贤带着你的本部人马,火速前去救援。杀退鞑子,算你头功!”
说得轻巧。放眼大明,谁有把握在野战中击败几万建奴!贺世贤不怕死,他也想救于伟良,可是不能送死啊!
自从抚顺被围,贺世贤就建议杨涟立刻下令,准许于伟良突围,选派精锐接应,退回沈阳固守。这才是正路……
“大人,建奴势大,于参将危在旦夕,以末将的看法,建奴摆明是想吸引我大明主力去决战。万万不能上了建奴的当,还是让于参将突围才是!”
“突围,又是突围!”杨涟暴怒,四周的温度下降了两度。
“贺世贤,本官问你,按照你的说法。抚顺当如何?”
“这个……自然是放弃!”
“胡说八道!”杨涟豁然站起,指着贺世贤的鼻子说道:“无胆,懦弱。守旧,庸碌,畏敌如虎!抚顺是我大明光复的第一座城堡,岂能轻易被建奴夺走!朝廷的脸面何在,威严何在?”
“中丞大人,若是战败了,丧师丢城,朝廷才真是颜面扫地呢!”
“放肆!”
杨涟用力一拍桌子,怒不可遏。“贺世贤,你畏敌如虎。休要狡辩,本官只问你。怕还是不怕建奴?”
贺世贤脸涨得通红,说道:“我自然不可建奴,可是……”
“不要说了,今天你必须出兵,让朱总兵和你一左一右,夹攻抚顺,解抚顺之围,若是不然,本官一定向朝廷弹劾你!”
杨涟说完,一甩袖子,转身退到后面。贺世贤被晾在了当场。比他更郁闷的就是总兵朱万良,明明没有他什么事,结果竟然也要出兵,这不是飞来横祸吗?
他的兵力比起贺世贤还要弱很多,只怕建奴一个冲锋,就旗倒兵散了!
“贺兄,贺兄,你看如何是好?”
“我怎么知道!”贺世贤气呼呼甩下一句话,转身就走,留下朱万良在寒风中凌乱着……老子这是惹谁了!
“总镇,被降丁一搅,军心士气都乱了,恐怕除了家丁之外,其余的士卒战斗力都大打折扣!”
听着手下人的报告,贺世贤越听越烦,简直一个头两个大。明明打不赢的仗,还非要送死,要是老子完了,怕是沈阳都保不住了。
“传我的命令,明天所有家丁集结,攻打抚顺。记住了,把于参将救出来,立刻撤退!”
贺世贤是打定了主意,突然外面有一阵脚步声。
手下人躬身说道:“启禀总镇,有老乡送来了羊肉,大米,说是前来劳军。”
“呵呵,看来本官的人品还不错啊!”
贺世贤抓着黑亮的胡须,满意地笑道:“明天要打仗了,这是好兆头,待本官出去迎接。”
好奇的部下簇拥着贺世贤,一起到了军营外面,果然有十几驾马车,车上堆得满满的,除了牛羊肉,就是大米白面,还有不少活的鸡鸭,欢蹦乱跳。
有个年轻人,穿着青衣小帽,正指挥搬运东西。看着背影,贺世贤顿时眉头一皱,怎么看着眼熟啊!
他几步走过来,一把按住年轻人的肩头。
“小子,让本官看看你是……啊!”
贺世贤失声叫了出来,嘴巴张得能塞进去俩鸭蛋,而且还互相碰不到。
“永贞,你小子玩什么花样啊?”
张恪急忙摆手,止住了贺世贤,低声笑道:“贺伯父,小侄来的鲁莽,千万别声张。”
见到了张恪,贺世贤的心都快跳出来,他都怀疑这小子成了神仙,怎么想着他他就真来了!
贺世贤抓着张恪的胳膊,激动说不出话,一个劲的摇晃。
“伯父,饶了小侄吧!要是摇散架子了,可没人帮您卖力气了。”
贺世贤骤然停手,突然抓起张恪的衣服,硬是提起来,撒腿就往里面跑。
一面跑,一面说道:“小祖宗,伯父就指着你这个救星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二章 老冤家
贺世贤上下打量着张恪,相比一年前壮实很多,下巴上出现浓密的胡茬,书生之气早就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大将的自信,威风煞气比起自己这个老江湖一点不差。眼中闪烁着智慧自信的光彩,仿佛如沐春风一般。
贺世贤搓着粗糙的大手,感慨地叹道:“永贞,这一年多你的大名伯父耳朵都灌满了。都当了总兵了,赶上伯父忙活一辈子,是个好小子!伯父高兴,真高兴啊!”
贺世贤语气哽咽,话堵在喉咙,说不出来,只能用力地拍着张恪的肩头。眼角闪过一点泪,疆场厮杀的汉子,哪怕是挨了几刀,也是流血不流泪。贺世贤不由得一声苦笑,摇摇头。
“人老了,就没出息了,能看着你们建功立业,伯父也就没什么遗憾,哪怕……”
贺世贤还想说下去,张恪急忙伸手,拦住了他。
“伯父,小侄知道您处境艰难,这不过来效命吗!咱们爷们联手,所向睥睨,区区老奴根本不在话下。”
贺世贤知道张恪在安慰他,脸上也露出轻松的笑容,叹道:“永贞,十个老奴也顶不上一个糊涂官啊!对了……你小子是怎么来的?”
贺世贤这时候才想起来,没有听到调义州兵上前线的消息,就算是调张恪过来,沿途十几天的路程,他也会得到报告。可是张恪突然青衣小帽,像是从天上掉下来一般,贺世贤脑袋不够用了。
“永贞,你快告诉伯父,是你自己来的,还是带着兵过来?”
“呵呵,不带兵能干什么啊!小侄带了三千精兵。日夜兼程,走了五天才赶到,人马就在沈阳三十里之外。”
贺世贤点点头。突然瞳孔缩成了一点精芒。
“五天!不可能,绝不可能!”贺世贤脑袋摇晃的像是拨浪鼓。
“伯父。没有什么不可能的,有人走弯道,小侄走直路而已。”
轻飘飘一句话,贺世贤不由得目瞪口呆。
熟悉明朝辽东长城的都知道,在辽河套的位置,长城有一处v字形凹陷,内地的军队不得不在长城以内,绕远路才能赶到辽沈。距离多了一倍以上。
张恪这一次直接从大黑山出发,直接穿过辽河套,在静远堡进入长城,正因为如此,他才能做到五天赶到沈阳。
三岁孩子都知道走直路更近,可是并不是谁都敢走。辽河套是蒙古巴林,兀良哈等部的牧场,建奴也时常出没。
再加上地形复杂,河网密布,野兽出没频繁。没有充足的准备。一两千人马进去,能不能活着出来都是未知数。
贺世贤听说张恪从辽河套赶来,心里热乎乎的。眼泪止不住了。
“永贞,为了伯父,你冒险了!”
的确,张恪这一路走得并不顺利,可以说险象环生,他雇佣了熟悉地形的蒙古人带路,又向沿途的部落许诺购买他们的羊毛,撒了大把的银子,才买通道路。
真正麻烦在过辽河的时候。随着春天脚步临近,广宁等地的河流都已经融化。沈阳更北,辽河上还有厚厚的冰层。但是冰层变得酥松易碎,冰面又湿又滑。千军万马从上面走过,有极大的风险。
张恪不是个轻易认输的人,他下令所有士兵下马,用绳子连起来,一同过河。选择厚实的冰面,摆上宽木板,让马车从上面过去。
就在铺木板的时候,有三个士兵掉进了冰窟窿,只救起了一个,剩下的两个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在寒冷的江水中,每个士兵心头沉甸甸的。
张恪也不敢拿弟兄们的生命冒险,他只能苦苦等待。
还算老天爷垂怜,入夜之后,寒风大作,江面冻得更结实了。义州兵连夜过江,经过三个时辰的奋斗,在付出两驾马车,十二名士兵的性命之后,终于渡过了辽河。
过河的一刹那,江中的冰块传来了开裂之声……
“伯父,小侄冒点险怎么能比得上你们,还是赶快商量一下对策吧,听说杨涟命令攻击抚顺。”
提到这里,贺世贤脸格外的黑,狠狠拍着大腿。
“永贞,当初攻击抚顺我就不同意,袁应泰和杨涟一意孤行,把于伟良给推进了火坑!如今建奴围困抚顺差不多一个月,城里弹尽粮绝,建奴不攻城,摆明是以抚顺为诱饵,钓鱼呢!
照我说,早就该派人接应于伟良,全力固守沈阳,偏偏……哎!”
贺世贤摇头叹气,十分的无语。
“伯父,杨涟和袁应泰都是书生意气,又死硬的脑壳,他们把光复抚顺看成了最大的战功,哪能轻易放弃!”
“那也不能丢了沈阳啊!”贺世贤气呼呼说道:“杨涟竟然让我和朱万良领兵去救抚顺,沈阳只留下尤世功一部守卫。若是建奴趁虚而入,不说别的,他杨涟的脑壳儿就要搬家!”
贺世贤说道:“永贞,你能言善辩,正好去劝劝杨涟,让他改主意吧。”
“伯父,小侄有那个本事,也不会乔装来见您了!”张恪苦笑道:“杨涟跑到辽东当巡抚,还是拜我所赐,他怎么可能听小侄的!我不去还好,他要是见到我,只怕更遭!”
“哎,穷酸误国啊!”
贺世贤气得狠狠一拍桌子。
张恪眼珠转了转,笑道:“伯父,我看不如来一个将计就计!”
“永贞,你有什么办法?”
“说来简单。”张恪笑道:“伯父,您还是去援救抚顺,按照小侄估计,建奴一定会半路截杀,然后去攻击沈阳。小侄领兵在伯父后面,给建奴来一个反包围,把他们一口吃掉,然后再去救出于兄。”
“好!”
贺世贤忍不住点头,建奴能挖坑,他们也能还施彼身,让建奴自食恶果!对于义州兵的战斗力,贺世贤是百分百信任的。
“此计大妙,不过……”贺世贤还有些为难,说道:“永贞,还有麻烦,就算咱们打赢了,又把于伟良救出来。可是杨涟呢,他会不会追究丢城弃地,抗命不遵的罪过?”
“哈哈哈,伯父,杨涟是巡抚,小侄手里也有尚方宝剑,大不了对砍,我还会怕了一个书生不成?”
张恪倒不是吹牛,他圣眷在身,又有内廷支持,他不黑别人就不错了,哪个文官敢动他!
贺世贤顿时腰杆也硬了起来,大笑道:“就按永贞说的办!”
……
一面三丈高的大旗在风中飘扬,旗面中间是醒目的红色,一条金龙张牙舞爪,四周是白色的镶边,绣着火焰纹饰。
在旗号下面,足有五千出头的骑兵,席卷而来。骑兵身上的铠甲也和旗号相仿,大红色,领口衣边是白色的。看穿着和旗号,不用问就是鞑子的镶红旗。
走在队伍前面的是一个年轻人,刚刚二十出头,满脸络腮胡子,体格雄壮,眼神锐利,有种鹰顾狼视的味道。
他就是代善的长子,镶红旗旗主岳托……被张恪抓住的硕托的哥哥!
五天之前,正好有个消息传来,大明举行隆重的献俘仪式之后,重新被抓的硕托还有安费扬古,全都被绑在菜市口,凌迟处死!
身上的肉被一刀刀切了下来,弟弟绝望的吼叫,痛苦的哀嚎,鲜血淋漓的身躯,就仿佛在眼前一般,岳托大叫一声,直接昏了过去。
经过手下人抢救,岳托醒了过来,他的目光直直的,眼中没有一丝泪……他的泪都流在了心头!
岳托是代善长子,年少得志,看起来风光无限。不过就像是大明的龙子龙孙一样,谁都有本难念的经。
岳托幼年丧母,父亲代善还有继母对他们兄弟相当刻薄,野猪皮不得不把岳托送到了皇太极生母那里抚养,岳托和皇太极一起长大的。
母亲早丧,有父如同无父,岳托成熟的相当早,才华显露,被老奴任命为镶红旗的旗主。
在和代善划分两红旗的时候,代善故意把差的部民分给岳托,迁都赫图阿拉的时候,还因为岳托的府邸比他的好,代善还想抢夺,当爹的到了这份,也算是极品了!
岳托和代善看似父子,实际隔阂重重,他最亲的人是兄弟硕托!
可是偏偏兄弟在奉集堡成了俘虏,岳托几乎疯了,他把一腔的怒气都撒到了代善的身上,在他看来分明是代善没有努力抢救,才使得兄弟被俘。
他提着刀冲到了代善的府门口,破口大骂,砍伤无数护卫,差点上演父子相残的大戏,幸亏老奴及时制止……
想起兄弟惨死,岳托几乎抓狂,要是不发泄,就要爆炸了。
“二弟,在天上看着,阿哥必然手刃明狗,给你报仇雪恨!”岳托仰望着天空,暗暗祈祷。
“启禀贝勒,前方二十里出现明军踪迹,人数在三千左右,看旗号是辽东总兵贺世贤的人马!”
岳托猖狂地大笑道:“来的太好了,贺世贤号称辽东第一猛将,杀了他,沈阳不攻而破。勇士们,随着本贝勒杀明狗!!”
建奴的骑兵嗷嗷怪叫,一阵旋风,向着贺世贤的人马冲上去。
几乎与此同时,有夜不收跑到了张恪面前。
“大人,我们发现了建奴的镶红旗,正在快速赶来。”
镶红旗!
张恪朗声大笑:“看来是老冤家,兄弟们,让咱们再给建奴一个血的教训!”(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三章 排枪
茫茫荒野上,明军和建奴越来越近,他们已经发现了对方,两驾卯足了劲头的战车撞在了一起,谁也不肯退让分毫。
建奴首先派出来大量的骑兵,他们三五十人一队,像是一支支狼群,扑向了贺世贤的人马。
透过千里眼,建奴的动作都看在眼里,骑兵袭扰是惯用的手段,寻常明军面对攻击就会慌乱,就会露出破绽,鞑子再给予致命一击。
不过贺世贤可不是鱼腩,他向身旁看去。
“贺安!”
“父帅!”
“带领着三百家丁,给我杀上去,记住了,别丢了你老子的人!”
“请父帅放心!”贺安催马冲出,招呼着手下的家丁冲了出去。贺世贤的家丁都是身经百战的勇士,完全和鞑子有一拼之力。
双方越来越近,大约到了五十步左右,鞑子的箭雨扑来,贺安听到身边传来几声闷哼,显然有人中箭,数量还不少。
他咬紧了牙关,狠抽战马,霎时间进入了二十步左右。
“死吧!”
标枪挂着风声,正好刺透了一个建奴的胸口,翻身落马。
双方终于到了近前,残酷的肉搏不可避免的开始。双方各自高举武器,斩马刀、长枪、马槊、斧头、狼牙棒,五花八门的兵器闪烁着摄人心魄的寒光。
骑兵交战,胜负往往就在电光火石的一刹那,贺安凝神静气,手中牢牢握着长枪,借助战马飞驰的力量,一枪刺中建奴的小腹,他不用费什么力气。战马就能帮着他刺穿对方的身体。
霎时间双方都有十几个人掉下战马,有的已经丧命了,有的还有一口气。不过对于活着的人来说并不是什么幸运。接下来会有无数的马蹄把他们踏成肉泥烂酱,刚刚的幸运无非是让他们多受一次罪……
随着冲击势头减缓。双方犬牙交错,陷入了焦灼,真正到了拼命地时候,不断有明军被斩落马下,同时几乎相同数量的建奴也落到了马下。
狼牙棒猛地挥动,人头变成了烂西瓜,地面上被鲜血染成了触目惊心的颜色。
贺安手上的兵器换了三次,先是长枪。接着是砍刀,他现在手里用的是从一个白甲兵手里抢过来的大斧。几十斤重的兵器被他舞动如风,好像小车轮一般,只要沾上非死即伤。建奴被杀得节节败退,竟然不敢交战。
“少帅如此勇武,实在是可喜可贺,大帅后继有人啊!”身旁的参将笑着称赞道。
贺世贤脸上也有些自豪,嘴上却说道:“不过是一勇之夫而已,打仗要靠脑子,他还欠火候呢!”
说话之间。战斗已经到了最后关头,有的人干脆舍弃了战马,在地上徒步拼杀。鲜血和呐喊,构成了最苍凉也是最残酷的战斗音符。
不论是建奴,还是明军的家丁,他们更多凭借的还是血气之勇,骑兵除了刚开始的势如破竹之外,后面的战斗实在是乏善可陈。
其实随着时代的进步,骑兵也需要纪律,一次冲击之后,要不计牺牲再度集结冲锋。像是锤头一样,不停摧毁对手的抵抗决心。冲击中的骑兵才是最有威力的……
建奴率先响起了收兵的锣声,在留下了五六十具尸体之后。其余的建奴退了回去。贺安顾不得擦拭脸上的血水,同样撤回本阵。
“父帅,怕是建奴要总攻了!”
“嗯,不怕死就来吧!”贺世贤高声大喝:“列阵!”
明军阵型快速变化,骑兵退到两翼,防备建奴侧面攻击,在正面上,端着三眼铳和鸟铳的士兵排在最前面。明军火器比例几乎占了一半,只是质量欠佳,很多将领排斥火器。不过张恪连番的胜利,让贺世贤重新拾起对火器的信心。
他的火铳手装备的是洪敷敎亲自督造的鸟铳三眼铳,虽然比不上义州兵所用的,但是也相当精良。
贺世贤眯缝着眼睛,在家丁的簇拥之下,亲自压阵。
呜呜呜……
伴随着号角声,建奴的攻势开始了,粗壮的死兵披着厚厚的铠甲,向着阵地冲来,在后面跟随着弓箭手和披甲旗丁。
双方越来越近,进入了六十步左右,鞑子的弓箭手射来一阵刁钻的箭雨。
明军痛叫连声,士兵们面门中箭,甚至被穿透了眼球,摔倒在地上,痛不欲生。他们的喊叫也让周边的士兵手足发凉。
“不要慌,等着建奴近了,再杀他娘的!”
千总把总们拼命吆喝着,火铳手们终于没有提前开枪。
鞑子冲到了四五十步的距离,鸟铳响起,裹着仇恨的铅丸击在建奴的身上,霎时间就有一片建奴倒下去。
“好啊,打得好!”
三眼铳很快加入了盛宴,伴随着硝烟升腾,鞑子惨嚎不止,他们被击穿了身体,打掉了胳膊,狼藉一片,只能在地上哀嚎。
建奴也不甘示弱,弓箭像是雨点般,疯狂的射击,每时每刻都有人倒下去,后面的士兵果断补充上来。
战场变成了血肉磨坊,双方不停地投入生命,建奴汹涌而来,如同潮水打在礁石上面。眼见得死兵被轰得像马蜂窝,后面的马甲旗丁也被打得狼狈不堪。
“好厉害的贺世贤,我必杀之!”
岳托在后面不由得牙咬切齿,粗略算算,少说有两百多勇士丧命,在历次战斗中,绝对算是巨大的损失。
“冲,杀上去!”
岳托亲自指派二十名白甲兵,提着斧头充当督战队,只要谁敢后退一步,立刻毙杀。在残酷地督战之下,建奴忘却了生死,前赴后继地冲上来。
终于有个鞑子冲到了近前,他的腹部有个狰狞的伤口,一截肠管流了出来,他还是像疯子一样。挥动弯刀,砍断了火铳手的喉咙,两个人一起倒在地上。
越来越多的火铳手受伤丧命。疼得贺世贤心中流血。
“退,都给我退下来!”
火铳手退后。刀盾兵冲了上来。
面对面的搏杀,白刃血战,刚一交手,两边都有人丧命。地上人头滚滚,手上刀光剑影,建奴的凶悍自不用说,而贺世贤苦心练兵多年,这时候也发挥了作用。尽管他们死的更多,却不退一步。
双方都杀红了眼,一个鞑子的砍刀劈在明军的肩头,甲叶子飞溅,鲜血涌出。年轻的士兵咬紧牙关,揪住了砍刀,建奴用力往回抽。电光火石,一柄腰刀穿透了他的软肋,鲜血喷溅而出,年轻的士兵和建奴一同倒在了地上……
并对兵。将对将,捉对厮杀,血拼当中。不得不承认建奴的身体素质远高于明军,战斗的越久,他们优势越明显。
又是一波建奴冲来,领头的有十几个白甲兵,他们呜嗷乱叫,所过出去,明军死伤惨重。
“父帅,让孩儿去吧!”
贺安不等老爹答应,直接招呼二十几个家丁冲上去。
建奴正在大肆屠杀明军。地上全都是尸体,贺安眼珠子都红了。
“去死吧!”
大刀迅雷不及掩耳。把一个白甲兵的盾牌劈碎,回手一刀。人头飞上了天空,飞溅的鲜血模糊了视线。
“少帅小心!”
有个年老的家丁猛地扑上来,用后背挡在了贺安前面,四条长枪一起刺透了他的胸膛。老兵嘴角冒血,只是欣喜地看了贺安一眼,身体软软倒下去。
老家丁在二十几年前就跟随贺世贤出生入死,竟然命丧建奴手里。贺安像是受伤的野兽,爆叫一声,大刀挥动,一口气砍断了四条枪杆,手中的刀无情劈出,四个建奴转眼成了残破的尸体,鲜血染红了贺安的甲胄……
战斗还在继续,贺世贤打得越来越吃力,他本来兵力就比不过岳托,战斗力又稍逊一筹,哪怕是拼尽全力,战场也是险情不断。
他就像是救火队员,带着心腹家丁不停救援,杀退了这边的建奴,又冲到了另一边,恨不得能分成几瓣。
“总镇,死的弟兄们太多了,您看是不是退后啊?”
“放屁!”
贺世贤对着胡参将厉声说道:“谁敢后退一步,老子劈了他!”
“总镇,不是末将胆小,只是援兵不来,我们真撑不了太久!”
贺世贤长长出了口气,坚定说道:“永贞一定会来的,一定会的……”
猛然抬头,在远处的地平线突然出现一片黑色的旗帜,迎风飘扬。
“是义州兵,义州兵来了!”
鏖战之中的士兵突然像是打了鸡血,一个个奋起余力,点燃小宇宙,和建奴死拼。
……
成百上千的建奴骑兵呐喊着,趁着义州兵没有准备妥当,他们发动了攻击。漫山遍野都是骑兵,他们像是闪电,快速逼近。
面对这些鞑子,义州兵丝毫没有畏惧,士兵只是排成了松散的三列线性阵,默默等着建奴冲上来。
奴骑进入了一百五十步,最前面的鲁密铳手端着心爱的火铳,默默瞄准着。
砰砰砰!
震耳欲聋的枪声,百步之外的建奴如遭雷击,纷纷落马,哪怕是身上穿着两层铠甲,也难以幸免。有的人脑袋被打爆,鲜血脑浆崩到后面人的脸上脖子里,饶是杀戮无数的建奴忍不住干呕起来。
“射击!”
伴随着漫天的硝烟,火铳喷吐出致命的弹丸,哪怕只有稀疏的三队士兵,火力也足够。成片的骑兵倒在了冲锋的路上,永远都爬不起来了!
“杀奴!杀奴!杀……奴!”
火铳手们迈着大步,向着建奴压上去。(未完待续)
第二十四十四章 喜极而泣
(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辽东钉子户》更多支持!)火铳的响声压过了一切,一片片的硝烟腾起,就标志着建奴倒在了冲锋的路上。义州兵的火铳在六七十步的距离上能轻松击穿两层铠甲。即便是没有穿透,也能震碎骨肉内脏,造成严重的内伤,几乎没有救治的可能。
而且经过几个月的时间,张恪手上的鲁密铳超过了两百杆,每一个鲁密铳手都是精挑细选的,他们就是战场上最凶悍的猎手。
离着一百步之外,他们能轻松击穿鞑子的铠甲,把一个个鞑子军官送上西天!
建奴手下或许有百步穿杨的射箭手,不过这样的人物绝对稀少得令人发指,个个都是宝贝疙瘩儿!
可是装备了鲁密铳则不一样,只要有射击天赋,加上勤学苦练,百步之外的命中率至少在三四成以上,甚至能超过一半!
坐拥两百多神射手,建奴的军官倒了大霉。
谁冲在最前面谁先死,谁是军官谁先死。其余的鞑子只能眼睁睁看着,领头人被干掉,他们没有任何办法。只要冲到了五六十步的距离,其他的火铳手就会把他们轰成马蜂窝。
数以百计的骑兵倒在了冲锋的路上,鲜血,断肢,嚎叫的伤员,傻愣愣的战马,构成了最恐怕的地狱画卷!
岳托还在指挥攻击贺世贤,他根本没有把义州兵看在眼里,只要干掉最善战的贺世贤,沈阳唾手可得。
正是抱定这个念头,岳托才派出骑兵纠缠义州兵。
结果完全出乎岳托的预料。他的骑兵死伤大半,被打得节节败退,义州兵迈着稳健的步伐。就像是一面山岳,无情地碾压过来。
火铳手竟然比起骑兵还要威武雄壮。“杀奴”的吼声不绝于耳。
“贝勒爷,您看怎么办?”手下脸色惨白的问道。
“张恪,一定是张恪!”岳托把牙齿咬得咯咯响!
遍观明军的火器,贺世贤的火铳代表了最高水平,有效射程也只有三五十步,能在六七十步之外毙敌的,唯有接连取得大胜的义州兵!
黑色的战旗迎风飘扬,张字显得格外耀眼。自己的二弟就是死在对面的人手里,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岳托几乎被怒火点燃了。
“杀!塔齐,给我杀了张恪!”
“是,主子!”
一个粗壮的奴骑跃马而出,随同着他的还有两三百骑兵,这些骑兵和刚才的完全不同,他们个个披着三层铠甲,胯下的战马都膘肥体壮,好像欢龙相仿。
塔齐提着大斧。冲在最前面,其余的建奴紧紧跟随,他们形成了一个箭头的形状。塔齐带着重骑在前面,后面跟着弓箭手。阵型密集,速度惊人地冲向义州兵。
“哈哈,来得好!”
张恪站在高大的元戎车上,令旗挥动,马如峰急忙带领着麾下的一把士兵加强中军,三列火铳兵变成了六列,大家凝神静气,等着建奴自投罗网。
汹涌的建奴越来越近。马蹄的声音不停从大地传来,好像最激昂的战斗音符。每个人不由得热血沸腾,尤其是第一次上战场的士兵手心冒出了细腻的汗水。
“射击!”
几乎条件发射一样。上百杆火铳一起开火,声音之大,竟然把骑兵的马蹄压了下午。透过硝烟,只见领头冲击的建奴如遭雷击,有二十个人掉落战马,被淹没在了自己人的马蹄之中。
“第二列……射击!”
火铳声再度响起,又是十几个鞑子落马,塔齐只觉得身边稀落了很多,他的肩头也被弹丸扫中,火烧火燎的疼痛。
塔齐红着眼睛,大声呐喊:“冲,勇士们,给我冲!”
双方距离越来越近,有些鞑子抽弓搭箭,准备向义州兵射击。而义州兵的士兵满眼都是决然的神色,他们毅然迈着大步冲上来,枪声依旧整齐。
鞑子接二连三地倒地,火铳手们也发出闷哼,他们的躯干和四肢插上了凶狠的雕翎箭。
有辅兵立刻把伤员拖走,后面的士兵立刻补充,枪声依旧密集。
塔齐无论如何拼命,都没法冲到义州兵的近前,反而是损兵折将。鞑子的弓箭手也拼了命,他们不停射出致命的弓箭。
双方都在对方的射程之内,每时每刻都有人中枪有人中箭,生死对拼,需要何等的勇气,何等的果决!
义州兵对残酷的伤亡恍若未闻,他们义无反顾地顶上去,向着鞑子射出致命的铅丸。两边的尸体堆积,血水染红了脚下。
塔齐和无数明军厮杀过,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悍勇的对手,步兵对抗骑兵,竟然一步不退。他从心底被慑服,明军不是懦夫,他们也不是百战百胜!
“冲!”
塔齐嘶吼着,他要拼命一搏,战马如飞,塔齐伏在马背上,狠命的抽打战马。
三十步,二十步,十五步……再近一点,就能冲到义州兵的面前了!
啪!
清脆的枪响,一枚子弹击中了塔齐的头盔,顿时头盔粉碎,脑浆子横飞,不光是他,就连他的战马都被打碎了脑袋,跌倒在地上。
“射击!”
两旁的火铳手已经围了上来,密集的枪声爆豆一般,残存的骑兵成片倒下去。面对着无法战胜的对手,建奴第一次感到了空军,他们再也不顾命令,转身就跑。尤其是刚刚和义州兵对拼的弓箭手,他们更是深深地涌起一股无力感。
明军舍身赴死的勇毅让他们从心里恐惧,甚至生出了永远不要和这支部队交战的念头。
眼睁睁看着三百多骑兵被吞掉,岳托简直疼得发疯,那可是他镶红旗最精锐的勇士,一下子全都损失了,他的实力毫无疑问会成为八旗的倒数第二——那第一是谁。毫无疑问就是连旗主莽古尔泰都死在张恪手里的正蓝旗。
“张恪,此人必为大金的劲敌!”
岳托恨不得把张恪抓起来,生吞活剥。可是他只能想想。现在真正危险的反而是他自己!
贺世贤的人马在得到援救之后,士气如虹。拼死命的反击。张恪的人马呈扇子面型,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剩余的建奴已经失去了拼命地勇气,他们向着两旁拼命逃窜,跑得晚了,就只能做火铳下的鬼魂!
“走!”
岳托有一万个不愿意,他还是跺了跺脚,在亲信地保护之下。向着北方逃走……
“伯父,您还好好吧,小侄来晚了!”
“不晚,一点都不晚!”
贺世贤抓着浓密的胡须,哈哈大笑。
“永贞,早就知道你的火铳兵犀利,没想到竟然能厉害到这种程度,和建奴骑兵对拼,竟然稳稳胜之,伯父佩服啊!”
张恪被夸得有些脸红。急忙说道:“伯父,岳托的主力被您拖住了,不然小侄也没法胜得这么容易。”
“不用谦虚了。贺安,你还不滚过来!”贺世贤一声怒喝,浑身是血的贺安急忙跑过来。
“父帅,有何吩咐?”
“你小子光知道打打杀杀,一点不长进,如何继承我贺家的门风!从今往后,你就去永贞帐下听用,从小兵做起,好好学学怎么练兵怎么打仗。知道没有?”
贺安快到三十了,张恪还不到二十。悬殊的年龄差,让这位少帅有些挠头。可是贺世贤一瞪眼,他哪敢违抗。
“张大人,恳请收留!”贺安单膝跪在张恪的面前。
“世兄快快请起,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互相照应才是!”
几个人说了两句,贺世贤眯缝着眼睛。
“永贞,岳托被杀得丧胆了,我们不能放了他!”
张恪说道:“伯父,小侄也想杀了岳托,可是时间不等人,于伟良还被困在抚顺,危在旦夕。我们该趁着建奴没有防备,立刻去救于伟良才是!”
贺世贤一拍脑袋,说道:“我都给高兴忘了,可不能让于小子丢了命!”
……
抚顺城头,一杆残破的龙旗飞扬,城头上一块一块的血斑,有士兵的,也有建奴的……
于伟良靠在垛口,呼呼喘气,俊俏的小白脸布满了伤痕,咧咧嘴就疼得钻心刺骨。
“大人,吃点吧!”
亲卫捧着一块肉过来,于伟良看了一眼,胃里不由得发酸,张口大吐,却只是干呕,一滴胃液也吐不出来。
“大人,这是马肉,你放心吃吧!”
于伟良神色一愣,颤抖着手把肉抓在了手里,默默地咬着,从眼角落下了伤心泪。他们携带的军粮不多,城里也没有多少剩余,十天时间军粮就吃光了,满城找能吃的,老百姓的粮食,牲畜,家禽,甚至是老鼠,全都扫荡一空。
到了二十五天之后,再也没有任何可吃的东西。于伟良还清楚记得,那天他巡逻的时候,在城角发现几个士兵架着大锅煮肉,翻腾的热水中,一条满是黑毛的大腿深深刺痛他的眼睛。
人竟相食,地狱才有的图景活生生出现在了眼前,整整一夜,于伟良第一次感到了彻底的沮丧……
抓着马肉,于伟良突然看了看士兵,说道:“还剩多少战马了?”
“回大人,只有三十匹了。”
“都杀了吧,给每个弟兄们都分一块!”
“这怎么行!”士兵吓得豁然站起:“大人,没了战马,还怎么突围啊?”
于伟良凄惨地笑了笑:“还能突围吗?都吃饱了,咱们和建奴血拼一场,不枉在世上走一回!”
于伟良从地上爬起来,向着城下看去:“老子就算是死,也不会学李永芳的!”
“传我的命令……”于伟良话没说完,突然城外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炮响。
总攻还是来了,看来连最后一顿饱饭都吃不上了……于伟良苦笑着摇摇头,最后一丝力气都被抽空了。
“大人,大人,是援兵,援兵来了!”突然瞭望的士兵大声喊道。
于伟良揉了揉眼睛:“弟兄们,有救了,我们有救了!”
在一片欢腾之中,于伟良偷偷擦去了眼角的泪……(我的小说《辽东钉子户》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五章 大败皇太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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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六章 杀张恪去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辽东钉子户》更多支持!迈步走进抚顺,满眼狼藉一片,房舍四分之三被拆毁,砖头房梁都用来守城了。失去家园的百姓一家几口人挤在墙角,瑟瑟发抖。他们的眼神格外的麻木,空洞的仿佛没有一切,哪怕是刀斧砍在身上,也不会感到痛苦,死亡或许是最好的解脱。
刘全秀受命到城中探查情况,沿着斑驳的小巷往前走,路上不时能看到骨头,最初还以为是牛马的,可是仔细看去,才发现是人的……
刘全秀当过抢掠的土匪,他连鞑子的老人孩子都不放过,经常自嘲是要下十九层地狱。可是,看到了遍地的人骨,他真的恐惧了。
不管他怎么控制,手还是不停地颤抖,额角冒出了汗水。
咬紧牙关,拾起一截腿骨,骨头灰暗,一头还有一大片清晰的牙印,刘全秀的面前出现了一片画卷……
被饥饿折磨的人,状如游走在人间的厉鬼,他们在地狱之城飘荡,吃掉一切可以吃的东西,就连他们的同伴也不例外,这条腿骨就是他们吃过丢下的。
食物越来越少,就在刚刚,饿昏了头的人再度捧起了骨头,像是狗一样,用力啃着,哪怕是能多汲取一丝的养分,延续卑贱的生命!
刘全秀再也不敢想下去,他微微仰起头,两滴泪水从眼角涌出,顺着腮边落到了尘土中。
“大人,那边有几个百姓!”
刘全秀豁然站起,面色铁青地走过来。
街角有间破败的茅草屋。砖石建造的房子都被拆光了,只有草屋幸存了下来。轻轻一推,两扇院门就倒了。刘全秀大步流星地走进去,猛地推开房门。一股白气伴随着腥臭的味道,扑面而来。
只见五六个人……姑且称之为人!围坐破铁锅的前面,锅里热水沸腾,几条状如麻杆的东西在里面煮着……那是人的四肢!
在他们的旁边胡乱放着一具失去手脚的尸体,空洞的眼睛睁得老大。活人和死人的目光竟然是出奇的一致。
面对冲进来的刘全秀,几个人像是受惊的鸟兽,发出近乎野兽的叫喊。他们顾不得翻滚的热水,抓起里面的手脚。大口大口啃着。没有抢到的人竟然张口咬向同伴,咬开了干瘪的血管,腥臭的血液满嘴都是,他们仰天嚎叫,竟然好似野狗。
砰!
清脆的枪声响起,地狱般的一幕从人间消失了……
“启禀大人,城中百姓人竟相食,已经,已经……”刘全秀再也说不下去了,泪水止不住流淌下来。
张恪一阵愕然。一旁的于伟良痛苦地五官扭曲,他突然举起了巴掌。
啪啪啪!
“都怪我,都怪我无能啊!我对不起抚顺的百姓!”凄厉的吼声。如同受伤的野兽。
所有见证这场惨烈战斗的士兵无不低头落泪,大家像是孩子一样,嚎咷痛哭。
昔日繁荣的抚顺,竟然变成了人间的炼狱,是谁把他们逼到了今天的地步?
怪建奴,怪朝廷,还是该怪他们自己!
足足哭泣了一刻钟,张恪伸出手拍了拍于伟良的肩头:“于兄,岳武穆说过。壮士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既然生逢乱世。大将军不得不如此!”
“不!”于伟良斩钉截铁地说道:“永贞兄,该死的时候。我于伟良不会皱一下眉头,可是从攻打抚顺开始,就是错误!都怪袁应泰和杨涟,他们为了自己向皇帝夸下的海口,明知鞑子设计,还逼着我们跳进来。五千弟兄,如今剩下的还不到两千人!三千多人命,还要城中的无数百姓!他们何其无辜!”
“我,我要弹劾袁应泰,弹劾杨涟!”于伟良像是疯了一样,破口大骂:“老子拼了所有的功劳,老子拼了这颗脑袋,不把他们弄死,我决不罢休!”
于伟良疯狂地发泄着,贺世贤等他喊完了,突然叹了口气。
“于贤侄,说句不客气的,我们武将在人家的眼里就是一群奴仆,你想弹劾杨涟,别幼稚了,你的奏折永远都不会送到皇上的面前。就算是送去了,皇上也不会看一眼的!”
于伟良瞬间像是被戳破的气球,蹲坐在地上,眼泪噼里啪啦地掉下来,无声地哭泣更显凄凉。
“于兄,要对付袁应泰和杨涟等人不难!”张恪冷静地说道。
“永贞兄,你一定有办法!”于伟良抓到了最后一根稻草,用力扯住张恪的手臂,指甲深深陷入肉里。
“帮我,除掉杀人的昏官,我给你磕头了!”
“起来!”张恪一把拉住了于伟良,脸色严峻地说道:“要想让别人把我们看成人,我们就要先把自己当人!承平年月,自然文官吃香,可是眼下是乱世,我们武人就该杀敌建功。有了功勋,有了地位,手里有了权力,区区几个穷酸文人算什么!我问你,当年的徐达,常遇春,他们会怕文官吗?”
“当然不会,就算杀几个,也没什么!”于伟良用力点头,说道:“永贞,我明白了,关键还是自强!让自己更有分量!”
张恪笑着点头:“没错,不过于兄你放心,袁应泰和杨涟两个人我一定会拿下,不干掉这种眼高手低,油盐不进的榆木疙瘩儿,谁都不会有好下场。”
张恪以往还觉得东林有些人品不错,堪称君子,可是治国秉政不是选道德模范,坐在了那个位置,就要承担责任,瞎指挥丢城失地,损兵折将,黎民涂炭,这样的人就要付出代价!
贺世贤也觉得张恪的话有道理,可是他还是觉得难度太大了。
“永贞。我看咱们还是商讨下一步该怎么办,要不要留守抚顺?”
“贺伯父,抚顺已经成了死地。我们必须走!”
于伟良也说道:“我同意永贞的看法,建奴说不定什么时候会去而复返。关键是我们该去哪里。是去沈阳吗?别忘了,杨涟还坐镇沈阳呢!”
“去奉集堡吧!”
张恪毫不犹豫地说道:“我有预感,老奴这次出兵绝不简单。和杨涟和袁应泰搅在一起,掣肘太多,搞不好我们都会赔进去!不过,去奉集堡之前,我们还要做一件事情。”
“什么事?”贺世贤和于伟良一起问道。
张恪笑道:“于兄刚刚缴获了皇太极的兵符大印等物,整理公文的时候发现皇太极派遣十弟德格类去截杀总兵朱万良。我们正好将计就计。送一封假命令,把德格类调回来,然后……”
张恪的手在脖子上一横,做了个杀头的手势!
于伟良的脑子飞快,他瞬间明白了张恪的意图,顿时忍不住拍手叫。
要是能杀了德格类,再加上他们斩杀的建奴,虽然文贵武贱,可是有了天大功劳加身,他们就不用怕杨涟等人。甚至上奏朝廷也会更有分量,正好报一箭之仇!
“好,就按照永贞兄说的办!”
……
朱万良在二三百个家丁的保护之下。好像是丧家之犬一般。跑到了一条溪水旁,这里是浑河的支流,春天的时候,冰雪融化,河流清澈见底,憋了一冬天的鱼欢快地翻腾。
朱万良勒住战马,呼呼喘气。
“先歇歇战马,吃口干粮!”
靠在大树坐下,朱万良看了看身后零星地的家丁。手里抓着饼子,怎么都咽不下去。
他和贺世贤一同去援救抚顺。朱万良故意放慢速度,晚上早早地安营扎寨。派遣了大量的夜不收侦查,生怕遇到建奴。
可是越怕越是遇上,就在后半夜,几乎所有人都安睡的时候,建奴骑兵突然杀来,军营被冲破,建奴到处放火,肆意砍杀。
朱万良连盔甲都来不及穿,只能在心腹家丁的保护之下,没命的逃窜,一直跑到了天亮,才能喘口气。
路上朱万良就想了,他如此惨败,回沈阳杨涟不会放过他的,看来只有一条路,那就是逃到奉集堡。总兵李秉诚和参将刘希伟和他都不错,兴许能保住性命!
“大人,不好了!建奴追来了!”斥候几乎哭出来。
朱万良慌忙站起,果然远处尘土飞扬。
“该死的建奴,连吃口东西都不成!”朱万良扔了手里的饼子,上马就跑。建奴在后面不停追击,弓箭不时射来,他身边的家丁越来越少。
朱万良的心拔凉拔凉的,怕是他真的要完蛋了。
“大人,快看,建奴回头了!”
朱万良几乎不敢置信,果然建奴向后退去了。
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到底是怎么回事?朱万良挠了挠头:“娘的,不管了,赶快去奉集堡!”
……
“启禀贝勒爷,人带到了!”
一个年轻的建奴老老实实跪在了德格类的面前,双手托着书信,送给了德格类。
德格类并不识字,书吏接过来,看了一遍,顿时脸色铁青,吓得手都哆嗦了。
“天塌下来了?有什么好怕的!”
“是不是,启禀贝勒爷,岳托贝勒被打败了,明军正在攻击抚顺,四贝勒皇太极请求您立刻回援!”
“什么?”德格类顿时眼珠子瞪得老大。
“胡说八道,岳托领着五千多镶红旗锐兵,明军的那些饭桶,哪个是他的对手?”
德格类目光凶狠,突然盯上了地上的送信士兵。
“说,是不是明狗派你过来,想要诓骗本贝勒,来人,把他给我拖下去,砍了!”
报信士兵急忙挣扎,哭丧着脸喊道:“贝勒爷,奴才没撒谎啊,明军来了硬茬子了,杀了三贝勒的张恪来了!”
“神马?”德格类的眼睛喷出了火焰,他和莽古尔泰是一个娘生出来的,没了亲哥哥的庇护,德格类在后金地位一落千丈,他对张恪恨得牙根痒痒。
“还等着什么,杀张恪去!”(我的小说《辽东钉子户》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七章 奴酋克星
沈阳,巡抚衙‘门’。-..-
杨涟正襟危坐,手下人刚刚送来了消息,有一千多夷丁前来投靠,其中有‘蒙’古人,也有‘女’真人。
杨涟看得很认真,边看脸上还‘露’出笑容。
“鞑虏争相归附王化,此乃是朝廷仁德所致,当大!”环顾左右,只剩下一个总兵尤世功。杨涟淡淡说道:“尤总兵,这些夷丁就编入你的部下吧,正好你不是说人马不够用吗,就把他们补充进去!”
“中丞大人,末将有下情回禀!”尤世功慌里慌张站了起来。
开玩笑这是什么时候,建奴正在攻击抚顺,战斗就在眼前,傻乎乎的接受一帮来路不明的夷丁,纯粹是打着灯笼上厕所,谁也没活腻歪!
“夷丁野‘性’难驯,况且大战在前,万一是老奴派来的‘奸’细,收留他们,岂不⊕wán⊕書⊕ロ巴,m.是养虎为患,末将以为应当立刻驱逐夷丁……”
“不要说了!”杨涟不耐烦地一摆手,脸‘色’很不好看。
“夷人虽然贪婪,但是不耍滑,肯打仗,不像一些人皮里阳秋,敷衍本官!我天朝以仁义待人,只要实心对待夷丁,他们一定会仰慕朝廷恩德,为大明效命!”
杨涟鄙夷地看着尤世功,补充道:“尤总兵,本官会派遣人手询问夷丁,若是有所慢待,败坏大明的名声,你就等着本官的弹劾吧!”
说完,转身就走,只给尤世功留下了一个背影!
尤世功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看得明明白白,杨涟宁可相信那些夷丁,也不愿意相信手下的武将!
夷丁贪婪只要给钱就够了,可是武将不光要钱,还要分功劳,简直麻烦死了。尤世功只想骂娘,他为了大明拼杀几十年,到头来竟然连刚刚投降,身份不明的夷人都比不上,两个字——心寒!彻骨的寒冷!
尤世功出头丧气走出了巡抚衙‘门’。一阵风袭来,他下意识的拉了拉披风。回头看看衙‘门’的牌匾,尤世功‘露’出了轻蔑的叹息:“他日沈阳沦陷,汝为罪魁祸首!”
……
“驾,驾!”
德格类拼命‘抽’打战马,数千骑兵跟着他风一般扑向抚顺。德格类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杀了张恪,替哥哥莽古尔泰报仇雪恨!
张恪还不知道他被这么多人记恨上了,先是岳托。接着是德格类。若是让张恪知道,他恐怕最多只会付之一笑。
他不光要让鞑子恨,还要让鞑子怕,让他们后悔活在世上!
张恪提着刀。在一驾驾偏箱车中间走过,不时还用刀敲打一下链接的铁索,确保结实没问题。
所以这么小心,张恪是想凭着偏箱车。给建奴一个惨重的教训。
这些偏箱车都是义州制造,质量没的说,陪着张恪穿过辽河套。一路杀到了抚顺,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偏箱车是戚家军常用的武器,车长一丈五尺,两头各有一‘门’,启闭出入,车上安大佛狼机二架。每车见派军士二十名,分为奇正二队。正兵一队,军士十名,以二名专菅骡头。以六名管佛狼机二架。每架三名,车正一名,专在车上披坚执旗,以司进止。舵工一名,专管运车,左右前后,分合疏密。
奇兵一队,旗士十名,内以勇敢服人者为队长,以鸟铳手四名仍兼长刀,在车内放鸟统,出车先放鸟铳。敌近用长刀,又以身中年少骨软二人,为藤牌手,在车内放火箭,出车打石块,敌近用藤牌。
毫无疑问戚继光的编制既奢侈又复杂,完全把偏箱车当成了战斗堡垒来用。由于装备火炮,人数又过于臃肿,戚家军的车营难免有些臃肿缓慢的问题。
张恪对待车营的态度和戚继光完全不同,他的想法之中,偏箱车应该像是后世的坦克,攻守兼备,机动‘性’卓著,非如此不能在野战中对抗建奴骑兵!
敢想敢做,张恪果然对编制进行了调整。
每架车配置五名士兵,外加一名训练有素的车夫,每逢战斗,伍长负责指挥战斗,四名火铳手听从指派。他们以偏箱车厚实的厢板作为防御,从‘射’击孔攻击对方。车上备有火‘药’,火绳,弹丸等物,供应士兵使用。
还有偏箱车上装配虎蹲炮,张恪只安排三个人员,两名炮手,一名负责保护的刀盾兵。另外车上也都备有少量冷兵器,若是遇上不良天气,就要使用刀剑长枪作战。
张恪大大减少了人员编制,同时装备的武器也完全以火器为主。这样一来,偏箱车的机动能力大大提升,竟然能伴随骑兵出战。
这一次就要验证编制的战斗力,张恪不由得有些紧张。三百驾偏箱车结成了一道长城,前面两三百步之外,就是一道山谷,正是前往抚顺的必经之路。
有人问张恪为什么不在山谷设伏,而是跑到了山谷外面。道理很简单,山谷只有一里多长,根本藏不了千军万马。既然这样就堂堂正正拼个你死我活,张恪相信建奴会尝到最残酷的教训。
“启禀大人,奴骑到了五里之外。”
夜不收单‘腿’点地,大声向张恪报告。
“嗯,传令!所有人做好准备,迎敌!”
一声令下如山倒,所有士兵立刻加着十二万分的小心,进入自己的战斗位置,紧紧攥着手中的武器,等着建奴出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五里远多于骑兵来说,就是撒欢的距离。
很快有建奴的先锋骑兵穿过了山谷,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大吃一惊。偏箱车高大的车身挡在了面前,透过一个个黑窟窿,探出一杆杆火铳。嗜血的目光盯着这些建奴,让他们全都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有埋伏,快去通知贝勒爷!”
说话之间,德格类带着人马也赶到了。偏箱车倒是没有在乎,唯独那一面黑‘色’的大旗格外显眼!
“张恪,真是你小子!”
这小子不是在攻打抚顺吗,怎么跑来截杀自己了,难道……
德格类急忙摇摇头,赶快把荒唐的念头甩出去,皇太极肯定没事的一定是明狗知道自己回援,才前来阻挡的!
“哼,不自量力!本贝勒一定用你的心肝,祭奠兄长!”
德格类咬碎牙齿。愤怒反倒让他更加清醒,没有贸然总攻,他一摆手,让一个牛录的骑兵试探攻击。
领命的建奴选择好了攻击的方向,猛地催动战马,好像山洪暴发,倾泻而下,势不可挡!
“哈哈哈,凭着几架马车。就想挡住大金的勇士,明狗简直在做梦!”
德格类的笑声只有一半,后面生生被堵住了,他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目光。
麾下的骑兵冲到了战车组成的长城前面,差不多一百多步,猛烈的火铳声响起,跑在最前的人好像地里的麦子。被人用镰刀轻松收割。
如此远的距离,火铳竟然能有杀伤力,这不是在做梦吗?幸存的建奴似乎没有觉察。他们继续疯狂向前。
“‘射’击!”
车厢板专‘门’安排了‘射’击孔,半尺左右,平时用生牛皮制成的帘子遮盖,作战的时候打开。一驾马车四个火铳手,三百驾马车,就是一千二百名火铳手。从打制火铳以来,义州的兵器作坊拢共制作的火铳不超过两千杆,还有不少已经损坏了。
眼下的兵力已经是张恪所能运用的极限,如此猛烈犀利的火铳绝对是第一次。
建奴冲锋的队伍就像下饺子一样,成片被抹下去,稀里哗啦,转眼残存的骑士不到三分之一。两百多生命就这么轻松没了,那可不是两百多‘鸡’鸭,是人!活蹦‘乱’跳的人!
冲锋的建奴也都傻了,甚至连逃跑都忘了,就傻愣愣站在当场,眼睁睁看着没死的人在地上痛哭翱。用士兵的话说,他们是被火铳吓没了胆子。
“‘射’击!”
枪声再度响起,残存的建奴也被抹除了。
一个牛录的人马,就这么打了水漂,德格类的心在滴血,他终于明白了莽古尔泰怎么丢了脑袋!
不过德格类显然也是很辣的角‘色’,他也看得出来,火铳不会一直这么犀利。
一摆手,三个牛录一起出动,组成三个锐利的箭头冲来。这下子义州兵可不敢玩齐‘射’了,毕竟敌人这么多,连续不断的火力才是最关键的。
每驾车上的四个火铳手按照甲乙丙丁排序,一个人‘射’击完毕,马上蹲下身体装弹,伍长们负责观察,指挥‘射’击的频率和角度。
差不多五息一轮齐‘射’,子弹绵密如雨,建奴成片成片地倒下去,而且永远都站不起来了。
对付岳托的时候,双方还有残酷的对‘射’,可是有了偏箱车保护,建奴的弓箭多半都‘射’在了硬木外面的牛皮上。车里的士兵只是听到砰砰作响,最初还会害怕,后来干脆就当成了伴奏,浑不在意。
自己的人不断倒下去,可是连义州兵的‘毛’都碰不到,德格类生出了强烈的挫败感……、
“贝勒爷,明狗狡诈,他们占据了谷口,勇士们顶着火铳冲锋,以卵击石。奴才以为该从山谷绕过去,攻击明狗的后面,没了该死的马车挡着,他们就是小菜一碟!”
“没错!”德格类眼前一亮,急忙转身招呼部下。
“勇士们,跟着本贝勒走!”
轰!
德格类话音刚落,义州兵那边就传来几声轰天巨响,巨大的铅丸划破天空,砸在了山壁上,好巧不巧,‘激’起一片石块,全都落在了建奴的头上。
其中最大的一块正好砸在了德格类的头上,伴随着骨头碎裂的声音,德格类一声不响落到了马下……;--aahhh+2676679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