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彻彻底底的谎言
第一个工作的场所在城市的边缘一个小区的三居室楼房里，作为总公司的附属子公司，主要以pos机的组装、pos软件设计开发以及销售为主，因涉及到软件开发，所以选择了偏僻的地域、幽静的小区，距离市中心的总公司较远。
其实，张小强之所以选择这家公司，除了公司的经理热情和蔼和有转为软件开发工作的诱惑之外，他也有自己私心的小算盘。
几日前，他从人才招聘网站上看到一则消息，就是在目前他任职的这间子公司所在的小区内，另有一家软件公司要招聘程序开发人员，张小强曾前去面试过。在交谈中他得知，这家公司实质上只是个家庭，家人与公司人员混杂，也只是一套普通的三居室楼房而已，目前的老板就是这位房主，他的公司唯有他自己一位员工。
这位老板之前在某家中大型软件企业任职七年，独立开发了一个信息技术套件，这个技术套件不仅可以独立运行，也可以嵌入几种程序开发工具中，拿来当作组件使用。该技术套件功能丰富、技术性强，应该具有不错的市场前景，因此该老板辞了工作，成立了这家公司，主要研发和推广这个套件。
在张小强的要求下，老板为他演示过套件的功能，该套件类似于excel表格，不过，该套件可以定制，可以二次开发，可以嵌入，另有不输于excel的统计与计算功能，看得站在软件程序江湖边缘的张小强眼花缭乱，内心震惊不已，当即决定要进入这家公司工作。
即使试用期三个月不发工资，他也要进入这家公司。他认为，在一个初创的公司里，自己的加入一定会有更多机会掺入到程序开发中来，能窥到该套件核心的技术秘密，就这点来说，可是花钱也买不来的。想到这里，张小强的内心跳荡不已，使他忆起自己的童年时代，站在岸边看到在清浅的池塘里游动着一条大鱼游动的背鳍，触手可及，仿佛只要跳下去就能把它抱在怀里。
现在只要“跳”下去，不顾水深水浅，不顾可能发生的危险，不思考能否挣钱，只要“跳”下去，就能捕捉到这部套件核心技术的那条“大鱼”。而目前公司的这位老板，似乎也对任何一个有意愿加入他公司的“人才”求贤若渴。
“那么我这种情况，还是符合咱们这家公司的要求是吧？那么我什么时候能来上班呢？明天？”在介绍完自己认为的所有“优势”，并隐隐确定老板对人才的渴求后，张小强尽量掩饰着内心的震动，尽量以平淡的语气发问。
“这个……”老板略微迟疑一下说道，“暂时不急，得等一段时间。”
“大约等多长时间，”张小强感到一阵失望，急切地问，“我得确定一个大致的时间，以确定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里是否要考虑其他公司的招聘。”张小强说完这句话后，认为自己这番话得体无比。
“呃……”老板沉吟道，“恐怕得等一个月了，这一个月里，我得考虑公司的选址、软件的方向问题……你也看到了，目前我以家为公司，以公司为家，太不方便了……时间的确有点长，希望你能等。”
“我能等！”张小强脱口而出道。那一刻，他差点像入团仪式那般，举起右手捏起拳头。
“好的，”老板站起身来，微笑着跟张小强握手，“谢谢你对公司的信任！”张小强依依不舍地离开这家公司。
回到家后躺在床上，张小强一伸懒腰放松下来，慢慢冷静了。从之前对那部套件的狂热中渐渐剥离出来，转到对公司能否录取他的担忧上来。要知道，变化往往在瞬息之间，而一个无凭无据的承诺又怎么能靠得住。随即张小强想到，自己不该犹疑不定，既然这家公司求贤若渴，既然他的套件技术如此具有诱惑力，自己也要坚定内心。
这不是赌博，这等待是值得的。
就这样，张小强躺在床上等了三天。三天后，张小强的心重新不坚定起来，更因为他的行为遭到了室友林美芳、窦娟和吴万华的反对，她们认为天下的好工作有的是，何必为一个目前看起来一无所有的公司而等待，这一个月的等待期你吃什么？人可不是能靠喝西北风而存活的。
尽管吴清韦淡定如斯，对张小强的选择施加了足够的尊重，并未横加妄言，但张小强还是感到了压力。这压力来自于他的钱包越来越小。这是令人恐惧和不安的深切感受。毫无疑问，在异地他乡，没有金钱便无法存活，这是残酷的事实。
第四天早上，张小强便走出门去，来到网吧从人才网上寻求新的机会。这时他看到这家pos机销售及开发的公司，虽然是与自己的要求相悖的工作，但工作地点却是与那问套件的公司相同，在同一个小区内。
“不如做两手准备，”张小强盯着那则招聘消息暗想道，“一边工作一边等待，在工作期间还可以随时关注那间套件公司，倘若一个月后能进入套件公司，我便辞职这家pos机公司；如果套件公司变卦，那么我也不至于鸡飞蛋打，可以在pos机公司一直做下去，说不定凭着自己的能力，还可以跻身到pos软件开发的行列去。”
所以，张小强是抱着这种态度踏入pos机销售公司的，起初他工作得并不踏实，一颗心在两家公司之间游移，工作也不积极，在没有明确到省城之外的市区去出差前，便窝在公司里，随便打几个客户电话应付了事。这样一天快似一天，一天煎熬一天，一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
某天，在pos销售公司正上班的张小强，找了个由头溜出公司左拐右蹿，敲响了那家表格套件公司的房门。“笃笃笃……”恰如张小强一颗不安的心。稍后门开了，公司的老板站在门前，看到张小强后，脸上的讶异转为微笑，伸手将他迎进房门。
“抱歉，打扰了，”张小强于慌乱中保持着礼貌，在老板挥手表示无事之后单刀直入，“我直说好了，一个月前我来面试过，您给我的答复是等一个月，现在我来确定一下是否可以上班了？”
听到这话，老板脸上涌出抱歉的神色，半天说道：“还不行，现在套件的销售情况不太乐观，销售后的套件根据用户的要求修改的太多，我自顾不暇，没有时间为公司选址……况且经过这一个月的时间，我发现另外再租赁房屋开设公司成本太高，目前无大的必要，所以你得再等等。”
听到这里，张小强脸上的失落表情再也掩饰不住，内心里压抑着的对公司是否录取他的怀疑得到了初步确定。可是既然老板并未全然拒绝，那表示尚有一线希望。
“那么，我再确定一下，公司录取我是一定的是吧？我只需要等着就行了，是这样么？”张小强抬头问，眼神里荡漾着并不那么确定的光芒。
“是的，”没想到老板点头肯定地说，“即使租不了大房子做公司，但我还有间地下室，完全可以开辟一间工作室。”
听到“地下室”一说，让张小强刹那间想到阴暗与湿冷，其生活环境简直与耗子无异。在这种光线不足、空气阻塞的环境里工作，跟自己平常在电视上见到的落地长窗，工作隔间，光线明亮，装修优雅的写字楼完全不一样，是大大悖于自己的人生理想的。
不过，为了那部套件的核心技术，老子忍了！张小强愤恨地想。那就再等一个月！
又一个月后，张小强给套件公司老板发电子邮件，询问如何安排他，但得到的答复依旧是等待。现下他才明了，他彻底被耍了。这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诺言！一个卑劣的谎言！
之后，张小强不再等待下去，产生了在pos机销售公司好好大干一场的想法。
第25章 好的销售员
这时候，正好在省城之外的某个市区的大型超市正在招标，需要有人带着本公司的全套pos机出差赶赴到外地的市区参加竞标，张小强跃跃欲试报了名，带着pos机和一个组装调试人员踏上了出差的旅程。
经过了几个小时的长途跋涉，两人到达外地市区车站，将四、五个装有pos全套设备的箱子七手八脚搬到公交车上，出了几身臭汗到达招标的目的地超市。几经周折，张小强问明了正在建设过程中的超市信息部，将五只大小不一的箱子搬进信息部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人声嘈杂，在不太宽阔的地板上已摆放了三种不同颜色不同包装的箱子。
“看来，有人比我们早到……我们有竞争者了。”张小强转身对身旁的调试者说道。调试者点点头：“听到招标信息的商家就像饿狗见了肉骨头，哪有不蜂拥而至的道理。”
张小强闻言笑道：“是啊，咱们也是饿狗，来抢这堆肉骨头。”
“呃，”调试者意识到自己失言，遂尴尬笑道，“咱们不是饿狗，咱们是人，他们才是饿狗。”
“不然，”张小强打量了一下摆了满地的箱子叹道，“咱们这次可能比狗还狼狈！你看……”调试者随着张小强手指的方向望去，看到那三堆置于地板的箱子虽然颜色不同，包装大小不同，但无一例外，他们的颜色统一，印着品牌标识，包装规整合适，显然经过认真设计，处处透着专业性。
再看他们搬来的五只箱子，仿佛从垃圾箱里临时捡来的，那只最大的盛放着主要pos部件的箱子，外包装上却明明印着“烟台苹果”的字样。不仅如此，明显实物与箱子大小不成比例，所以箱子被挤压得千疮百孔，几乎四分五裂，仿佛集市上摆放的歪瓜裂枣。
两相对比，让张小强感觉自己衣衫褴褛站在礼堂的盛装舞会上，从之前的兴奋和自信跌落到自惭形秽的边缘。因此，尽管来到此处的信息部，张小强几乎不好意思将自己的箱子靠近那些同行们的箱子。招标的第一个回合，已经在机器的包装上败下阵来，令张小强气势低落。
想到在出发前，同事们如何吹捧自己的pos机的硬件性能和来自商都深圳的pos软件的完美整合，声称他们已经做过对比，觉得自己的pos机完全不输于品牌，而那些品牌的pos机，其所用的硬件与我们的硬件均来自同一厂商。当时，张小强就是被这种昂扬的说辞鼓动起热血一路兴奋而来的。
不过在打包时，张小强怀疑过这“烟台苹果”的箱子是否会对箱子里的实质产生不好的影响，同事们解释说：“别看包装，要看内容，假酒盛放到茅台的瓶子里它还是假酒，但是茅台即使装在醋瓶子里，它也是茅台……要相信超市信息部人员的眼光，倘若连真假‘茅台’都辨不出的话，依我看，这个标中不中还有什么意思？”
想到这点，张小强定了定神，重温了一遍同事们对自己pos机硬件及软件的强大信心的说辞，加强了一下自己的力量，将脚下五只箱子向前靠了靠，紧挨在同行们的箱子之后。
还好，信息部的测试人员并不十分关心盛装茅台的容器是醋罐还是青花瓷，他们神情严肃，一丝不苟，按照排队顺序，依次让各个投标商家拆开箱子，注视着安装调试人员组装好整部pos，然后观其外观，一一试用其功能和性能。
张小强排在最后，仔细地观察着，焦灼地等待着，越观察心越冷，越等待越失望。他发现，那些品牌的pos机，在每个部件上都印着专业而优雅的标识，并且在各个部件间细心设计了连接件，使整部设备圆滑细致，浑然一体。
而反观自己的整部设备，没有标识，各部件间的连接粗糙生硬，在品牌pos的对比下，简直为不折不扣的杂牌军。投标的第二个回合，张小强家的pos机在整体部件的外观及安装上又败下阵来。
第三个回合，试验其功能和性能。在这个环节中，面对着一两个品牌pos机，超市信息部的测试人员边测试边面带满意之色，频频点头，几个“好”字被低声脱口而出。轮到张小强家的pos机时，测试人员测试了一下pos打印机，发现程序上的通用打印命令竟未能驱使打印机有任何行动。
张小强慌了。在家里同事们明明测试好的，他也察看了整体pos机的测试流程，整个过程并无一丝窒滞。这是怎么了？难道南桔北枳，换个环境pos机就失去了原有的性能？张小强对此百思不得其解。
为了充分照顾投标商家的情绪，信息部测试人员并没有轻易放弃，而是找了另一种打印程序再次测试，但令人遗憾，那台小型打印机仿佛一块木头，丝毫不为所动。到最后，信息部测试人员摇了摇脑袋。第三个回合，张小强家的pos机因为无法工作而再次败下阵来。
至此，张小强感到竞标无望，便给省城本公司的pos销售经理打了个电话，与调试员一起搬着五个箱子心情黯淡，无比狼狈地返回公司。
在公司里，部门经理和软件部员工凑上来询问竞标的消息，张小强低头沉痛地告知了他们一切。然而，几位同事表示怀疑。
“要说咱的包装不好，这我承认，”部门经理说道，“但你要说产品不好，那就不对了……我们针对几种pos机，包括品牌pos机做过分析测试，且不说几家pos机采用的主要硬件设备源自同一厂家，而且咱们这次搬出去的pos机，是经过几重测试的，我可以保证，各项测试，包括功能与性能完全没问题，更没出过什么打印机干脆不能打印的问题。”
“可是，在外地投标现场，那台该死的打印机的确不能工作啊，”张小强辩解道，“当时调试人员也在场，他可以证明。”说着，张小强望向身旁站立的调试人员，那人沉重地点点头，表示肯定。
“难道，”部门经理抬头，眼中射出怀疑与鄙夷的目光，“你们不能中标，竟然只是因为一台打印机不能打印的问题？”
其言下之意，直接指明了张小强蹩脚的销售能力。但张小强一时间没有听出他话语中的意思，于是他感到委屈：“在最关键的竞标阶段，一台设备连打印都不能打印，人家怎么可能选择你的设备？怎么可能没有充分的理由怀疑在后续的工作中，咱们的打印机会不会频繁出问题？”
“请听好，”部门经理食指指向天空道，“咱们公司在省城的超市界是有名声的，所生产的超市货架远销到省内各大市区，但请记住，我们的产品并不是最好的，但我们的销量的确是最好的，那是因为，我们的销售员普遍相信一个真理，那就是，‘好的销售员能将不好的产品以超出同行产品的价格卖出去’。换言之，你本次竞标的失败，是不是应该从你们自身找找问题！”
说完后，部门经理直视着张小强的眼睛，令张小强感到一阵空虚，一时间无言以对。
事后，张小强反复思考与部门经理谈话的场景，他艰难地想：“好的销售员就是将不好的产品以超出同行产品的价格卖出去？那么，那些产品一定是在相对优秀的情况下卖出去。倘若连打印都不能进行的一个破产品你硬是卖出去，会不会以后会增加无休无止的维护问题？那么，你产品的品牌性到底在哪里？”
张小强感到委屈。同时他也在想：到底能以什么样的方式，才能将不好的产品以高于同行产品的价格卖出去？
第26章 出去闯一闯
之后，张小强又跑过几个市区，推销公司的pos机设备及软件，不过他既没熟人推荐，又没有出色的推销能力，因此就像在异地他乡漂泊，在商海里漫无目的地寻针，几次推销均以失败告终。
经理似乎对张小强怀有偏爱，为了缓和他的失败情绪，找了一个机会，派他到他家乡所在的油田的某个机构送一只修好的机器设备，并带回一张增值税发票。任务非常简单，经理宽宏大量给了他三天时间，两天的时间在路上，一天的时间办业务。
张小强明白，经理施恩于他，用心良苦，甚至给他了回家探亲的机会。压抑着激动的心情，张小强在财务部申请了三天的差旅费，兴冲冲踏上了回乡之路。
到达油田机构后，张小强费尽千辛万苦找到了信息部门，见到了坐镇信息部的一位中青年女经理。那位女经理盘着高高的发髻，宛若戴着一顶王冠，面容严肃冷峻，不苟言笑，一幅大权在握、不容侵犯的威势。
在她的手下，有着猫儿一样温驯的一位小男生，望之便知他是一位忙碌的维修员下属，正在桌前修理着一部设备，边在喋喋抱怨不休。
“那些使用设备的部门成员们就不能温柔一些？”维修员皱眉道，语气里满含讥诮与不忿，“他们以为这些设备是铁打的！即使是铁打的，也不是自家的，就那么可劲儿地折腾，难道这些设备不用花钱的么！难道我们维修人员修设备不用时间的么？难道我们吹口气儿就能将设备修好么？”
这话可能抱怨过不止一次，但在一个异地他乡的陌生人面前仍不加检点抱怨不休，致使家丑外扬，这让那位中青年女经理的脸色阴沉下来。
“凡事别抱怨，”女经理头都没抬，语锋却直指向那位小维修员，“各部门怎么用设备是他们的权力和自由，要知道，谁都不会故意破坏设备，但谁都有繁忙的时候，在繁忙时刻难免对设备过度损耗，这都是合理的事情……而我们信息部的重要职责，一是采购设备，二是维护设备，这是我们的本职工作……所以一定要放平心态，将自己的本职工作做好，才是我们的本分，才能体现我们信息部的价值！”
这番字正腔圆、暗含批评的话语出口后，小维修员自觉噤了声，面带疑惑地望了望面前的女领导，看着经理那张白里透红的脸，仿佛在望着一轮正从西边升起的红日，他又望了望门口，看到正局促站在门边的张小强，似乎明白了什么。
家丑不可外扬。领导的批评是对的。
张小强听着这番抱怨与那番批评，局促地不安站在门边，不知道如何开口。等室内静下来，唯听到那位小维修员维修设备的拆装声时，张小强这才回过神来，整了整衣服，定了定心。
“请问，哪位是王经理？”张小强毕业之后刚刚试运行的普通话里夹杂着不顺畅的音符，裹挟着不和谐的声调，并且，他从自己的语气里听到了犹疑、紧张和假装的镇定，有一个字眼儿还破了音。
“我就是，你有何事？”那位女经理抬头说道。而那位小维修员，仍低头掇弄着那台设备，翻来覆去，弄得咔咔作响。女经理转头道：“小张，你小点儿声！”张小强闻言吃了一惊，而那位小维修员则回了声“好的”便轻轻放下设备，慢慢调弄起来。
原来那位小维修员也姓张，世界真小，我们原是一家人。
“我是省城pos机销售公司的，我们经理派我来给你们送一台机器，”说着张小强上前一步，将手中拎着的纸箱放在小维修员面前的空桌上，又面向那位王经理道，“我们经理还拜托我问一下，你们目前还需要其他设备么？目前我们公司进了一批新设备，完全可以替换你们这些不太好用的旧设备。”
说到此，张小强伸出手指指向小维修员面前桌子上的那堆正在维修着的设备零件。
这番意思表达完成了，张小强觉得自己说得好，作为一个初级销售员来讲，既全面地表达了公司的意愿，又通过对方的旧机器给自家的新机器找到了商机，因此他给自己的这番话打八十分。
谁知桌后的那位王经理的嘴角却绽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那丝冷笑旋即消失了，随后她低头望向桌面的文件问道：“你们公司既然有这么重大的推销任务，既然那么渴望要替换掉我们的旧机器，你们的经理为何不来？”
张小强被噎在当场，一时不知如何作答。显然，“就替换你们这一小堆破烂机器来讲，我就足够了！”或者“我们经理很忙，还有更重要的推销任务”等等都不是好的应付方案。
张小强以后才慢慢知道，当时他说出的这番话作为一个推销员来讲是多么幼稚。“经理派我来”或者“经理拜托我”这类言辞，早已把自己置于无关紧要的角色，瞬间会让对方失去与自己谈话的兴趣。是的，既然你如此不重要，说了又不能算，我又何必跟你浪费口舌？
另外，我还要拿这些旧设备找一个淘汰换新的好理由，这理由你有能力给得出么？你怎样通过方方面面的弊端或优势来震动或打动我上面的领导层呢？
显然，这些张小强都做不到。所以，在他看来他那番值八十分的话语，在对方面前一分不值，只在对方面前表现出一个极其菜鸟推销员的可怕印象。
可是，面对王经理的反问甚至质问，我该如何作答呢？张小强的内心不禁怦怦跳将起来。迟疑已久，才吐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们经理以后肯定会来，”张小强道，“他只是先让我打个前站。我主要的目的是送设备，然后咨询一下贵方对新设备的需要……”显然，张小强这句话让那位王经理稍许满意，因为他看见她的眼神亮了一下，虽然短促却含着赞许，于是张小强继续说道，“另外，我还要找您开一张增值税发票。”
“增值税的事儿不在我归口，”王经理道，“那需要财务部门一位赵经理跟你对接……不过他出差了，应该三五天后才能回来，你得等了。”
张小强惊讶地“呃”了一声，呆在原地不知所措。
“你什么学历？今年多大了？”王经理望着张小强突然问。
“我……”张小强思忖了一会儿，答道，“我大专刚毕业，我二十四了。”
“哦，”王经理道，“我看你的性格，似乎不大适合干销售啊。”
“是啊，”张小强道，“我也觉得我不适合销售，我更适合做软件，编程序……不过，既然销售是我的短板，我就要试着加强它，就像著名的木桶理论，‘它容量的多少决定于最短的那块儿板子’……之后的人生我不想为短板所累，所以我想弥补，让自己成为一个全面的人……所以，我要多出来闯一闯！”
这是张小强的心里话。于是他就像给人上课一样，滔滔不绝地倾倒在那位久经风霜的王经理面前，竟忘了顾忌那位年青的王经理嘴角不断绽放的冷笑与讥诮。多年以后他回想起来觉得这话不该说，但当时却说得慷慨激昂，至少证据铿锵震住了那位王经理。
他不知，他并没震住王经理，只是恶心住了她。
不管怎样，王经理始终表现出宽宏大量，嘴角不断绽放的冷笑只是一现即隐，让人难以察觉，只听她转头对那位小维修员说道：“听见没？小张？我觉得你也应该出去闯闯，弥补弥补你自身的短板，可别老是窝在家里跟那一堆堆旧机器拼命，从而浪费了自己的大好前程啊！”
这话说的。尽管张小强菜鸟一个，也听出了其中的讽刺意味。
那位小张维修员转头应道：“嗯，我是得出去好好闯一闯，整天面对着这一大堆破机器，都快发霉了我！”
张小强忙辩解道：“可别，你这工作好好的，风吹不着，雨淋不着，身在令人艳羡的油田国企，可不能因为我一句不知好歹的话而毁了前程……说起来，你姓张，我也姓张，咱们是一家人，你这好工作我积累三辈子都换不来，我可是被逼无奈而从事了销售这行……这可是我的肺腑之言呐！”
这的确是张小强的肺腑之言，在他心目中，身在油田国企的人简直个个是神仙，有着常人不可企及的优势。
事实上的确如此。
“你也姓张？”小维修员转头惊讶道，“咱们是一家人啊……这么说，我更得要出去闯一闯了，你能闯，我也不能落后啊！”
大家相视而笑，气氛一时间融洽起来。
第27章 不想回家
两项任务只完成了一项，另一项任务唯有等财务部那位赵经理出差回家才有办理，张小强打电话告知了省城的经理，在获得了经理的同意后唯有等。
其实，等不是问题，问题是怎么等下去？张小强摸了摸口袋，里面只装着三天的差旅费，一定是拮据的。看来，他得好好计划一下了。住在旅馆的费用是不能省的了，回返省城可以舍弃客车而坐火车，则可以节省一部分。百般合计下，在饮食上尚有较大的压缩空间。
这几天只是等，令他百无聊赖，除了每天上下午各去财务部一次询问赵经理回来没有，就是在宿舍里睡大觉。今天张小强睡得头疼，浑身慵懒，感觉再睡下去就要废了，于是走出门去，信步在油田机构附近散步，走了好长时间拐过一面墙后，一座阔大的公园闪现在眼前，令他眼前一亮。
张小强一向喜欢山水景致，即使是人工砌就穿凿的假山假水。说到底，是因他二十几年以来鲜少与外界沟通交流，社会经历淡薄，交友甚少，从家庭中熏陶的只是柴米油盐和吵架愤怒，而与外界沟通的媒介，只是屈指可数的几本中外书籍。
外国几本书籍教给他一个虚无缥缈的异境的所谓上流社会，使他心痛与憧憬。几本中国哲道书籍如《菜根谭》则教他与世无争，以淡酒粗菜滋养一座精神中的山水桃源。
这两种极端的存在，一个教他竞争向往，一个教他淡泊无为。可是他没有竞争的本钱，也厌恶上流社会的种种丑态，于是保持着自己的清静和纯善，只有寄情于山水。山水之乐，可以怡情。
此时的张小强，正站在公园的最高处，那座假山极点的凉亭上，凉亭的玉柱上蟠龙旋绕，气势蒸腾。凉亭的顶部雕梁画栋。凉亭翘角飞檐，硬生生挑出一片晴空。远远的脚下，一条蜿蜒的小河曲水流光，泛着林光波色。
四外无人。在这样的环境下，在这样寂寥的时空中，张小强心底很难不吟咏出***的《沁园春·长沙》。
独立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头。
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漫江碧透，百舸争流。
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类霜天竞自由。
怅寥廓，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携来百侣曾游，忆往昔峥嵘岁月稠。
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
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
曾记否，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
一遍遍吟咏着此篇诗词，纵然在烈日炎炎的盛夏里，凉亭外被炽烈的日光几乎炙成一片片焦土，满目的浓绿仿佛打了蔫凝成模糊的一片，一阵清风吹来，张小强却能深深感受到寒秋的壮烈与问出苍茫大地谁主沉浮的豪情凛冽。
这首诗词如此激动人心。
通过诗篇中的词句，可以窥见***在当时如火如荼的革命运动中，在最好的峥嵘年岁里，誓要披荆斩棘的壮怀激烈。想当年***伫立在橘子洲头，凝望湘江。而如今张小强独立高亭，远望小河，内心升起的亦是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豪迈。
只是***少年立志、博览群书，在其青年时代已下笔千言、一挥而就，成就千古文章，主持和领导各种革命运动。而自己则胸无点墨，面对如此美景只能徒劳感叹，发不出半句经典之词，并且被困于自己家乡的陌生公司的一张薄薄票据上，让他产生平阳浅滩的无谓辟喻。
如此想来，张小强心中还哪有半点指点江山的豪迈，只剩下独立寒秋般的苍白寥落。
在亭子上呆了半日，脑海中做了数不清的春秋大梦后，张小强踽踽走下高亭，转到一处烧饼铺，掏两块钱买了两个烧饼边吃边心情郁郁踱回旅店，吃完后倒头便睡。
第五天的早上，吃完两张烧饼后张小强再次去了油田机构的财务部，万分激动地看到了端坐办公室的赵经理。在听到张小强一阵诉苦后的开场白后，赵经理笑了，笑声中不无讥诮：“为了一张无关紧要的票据，就要一个销售员在外地白白滞留好几天，你们公司难道一向都是这么做事的么？”
张小强无言以对，觉得自己的诉苦毫无道理，也毫无意义。
张小强想解释说那正是公司良苦用心，有意派员工到自己的家乡出差，给员工留出探亲的时间。但他并没回家探亲，的确在本地白白浪费了四五天，所以这解释他说不出口，况且，既然怎么说都会遭到嘲讽，因此也没有解释的必要。
沮丧无比的张小强接过赵经理递过来的票据打声招呼便转身离去。站在油田机构的大门口，一时间张小强不知何去何从，还回家探亲么？
的确，在这四五天里，张小强有足够的时间和理由回趟家看看，毕竟他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回家了。但他并不想回家，那种不想回家的感觉仿佛出狱后便再也不想入狱那样强烈，令人糟心。所以，他宁愿在异地煎熬也不原回家。
因此，他站在油田机构的大门口迟疑了一分钟，心底便翻腾起在家中一片片、一番番不美好的回忆，这些回忆只会让他愤恨、伤心和痛苦。于是他毅然踏出步去走向回省城的车站。
第28章 借你七毛钱好么？
张小强没有去客车站，薄薄的钱包驱使他从公交车赶到火车站。售票繁忙，在排了整整半个小时的队之后，张小强才挨到狭小的售票窗口，面对职业化僵硬的售票员小姐的面孔，他怯生生地问：“从此地到省城的火车票多少钱？”
“十五元。”售票员生硬地回答。
张小强快速掏出全身上下所有的钱币，在售票员小姐不耐烦地目视下，在后面无穷无尽排队的旅客领路的眼神里，点数着自己的零钱，清点完成后，张小强心底暗暗叫苦：“十四元三角？怎么会这样？”随之在心底狠狠暗骂了一句“他妈的，怎么这么背！”
“我全身上下只有十四元三角，能不能买一张完整的票？我实在没钱了，本来三天的差，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耽搁成了五天……”张小强抬头不确定、自我卑鄙地问。
“不可以！”售票员表露同情地回答道，“票价是十五元。”当然，票据不能撕开，按照你身上仅有的钱数。倘若因为你钱不够便行施舍，那火车站岂不成了弱者困者救助中心？
听到否定的回答，张小强才知道这世上并非全是善人。“要是我的话，我一定会帮他补齐那缺少的七角钱！”张小强慷慨激昂地想。但是更深入地一想才知道，倘若成千上万人都要售票员补齐缺少的七角钱，那售票员岂不赔成光腚？
这是不可能的事。而且国家法规而定，不容无故更改。否则，十五元的票据只收了十四元三角，那七角的缺账怎么能轧得平？
张小强略微沉思一下，遂毅然拐向左方，走出了队伍，重新踏入候车室内。
“怎么办？”张小强悲哀地想，“难道因为只差七角，我就得留在异地他乡不能回省城？因为七角钱难倒英雄汉？”的确，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真不是妄言妄语。
思考、自卑与忧愁了两个小时后，张小强决定向路过的旅客伸手讨要七角钱。就像叫花子讨饭一样。
张小强并不太傻，那些行色匆匆，身无挂碍的旅客自不能骚扰，因为那些人心狠，不会轻易在乎别人的死活，相反会轻易怀疑自己是否是骗钱行为。唯有那些面善的，好相与的，能够轻易说上话的中年人才能向其伸出援手。
张小强等啊等，面前没有中年人经过，倒是有许多衣衫褴褛的民工经过，但张小强不忍心打扰他们。有一位年轻女子走过身边，张小强忍不住拦住她，向她说明了自己的窘境，谁知那人像看外星人一样望着他，仿佛看一个善耍阴谋诡计的人一样望着他，不发一言愤然离走，很快消失在站台之中。
张小强好一阵失望。遭到这个沉重的拒绝之后，他甚至在想，自己是不是干脆死了算了。
又过了好久，一个穿着朴素的、面色和蔼的中年人终于映入张小强的眼帘。只见那人并不着急，而是提着一个不起眼的包裹，双手背在身后，在候车厅里闲散地踱来踱去，踱去踱来，一定是等待着火车发车。“这是个向之借钱的好人选！”
心头想着，张小强慢慢走上前去，阻住那人向前行走的脚步：“这位大叔，打扰一下，求你个事情可以不？”
“什么事情？”那位大叔迟疑了一下，惊讶地抬起头来，上下打量着站在面前的张小强，似乎刚刚从睡梦中醒来，忘记了某个熟人的名字。后来，大叔确定他并不认识张小强，于是睁圆了眼睛望向张小强。
“您应该和我一样，”张小强窘迫道，“应该也是一个在外出差的，在外出差并不容易……这不，我这次也是在外出差，我本是省城出来的，本来预备着三天的差旅费，谁知事出有变，签字的领导没在家，因些为了办业务我在此多等了好几天，又是吃饭又是住宿，本来拮据的差旅费花个精光，如今只剩下十四元三角，而要坐火车回到省城需要十五元，也就是说，我还差七角就到省城了，我想问的是，您……能不能借我七毛钱？”
大叔眯着眼睛，皱着眉头，终于听明白了张小强的来意，许是借钱并不太多的缘故，那位大叔并未迟疑，快速翻弄着口袋，从里面翻出七角钱递给了张小强。“我的钱也不多，多了给不了，就给你钱角钱吧。”大叔望着张小强说道。
“谢谢你！大叔。”张小强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终于可以回家了嘛！“谢谢你，说实话，我已经借了很多人，但没人相信我，也没有施舍我！只有您……”张小强语无伦次。
“不必客气，”那位大叔摇手道，“如你所说，我也是出差在外，是在本地推销我工厂出产的农田机械的……既然同是出差，我也非常了解出差的艰难，正所谓‘穷家富路’，出差在外，说不定遇上这样那样的情况，我帮你是应该的。”
但张小强除了感谢仍是感谢。话不能多说，张小强千恩万谢一阵后，赶忙打个招呼拿了钱到售票窗口买了票，在漫长的等待发车间隙内重新又踱到见到那位大叔的位置旁。可喜的是，那位大叔亦未发车，正坐在椅上发呆，张小强轻轻走上前去。
“大叔，还没发车呢？”张小强笑问。
“没，还有大约十几分钟吧。”大叔抬头望向张小强，回赠以微笑。
“我还有半个小时，”张小强说，“坐着也是发闷，所以来找你拉拉呱。”听闻此言，那位大叔笑意盎然。既然大家同为销售员，因此彼此互相坐定，交流起销售经验来。
“做销售不容易啊！”那位大叔开口道，“当下相似产品种类敏多，各有其优势，而作为一个有良知的销售员，根本不能信口胡说，也不能以假乱真，唯有以真情打动客户……可是，当下的客户的心都是铁打的，只会引起各种相似产品推销者们的相互残酷竞争，而丝毫不顾忌销售员的死活……”
虽然基本上没有销售经验，但张小强认为那位大叔说得有理。可是自己又讲不出销售方面的经验之谈，唯有认真地听着，不住点头，以此表示对那位大叔七毛之赠的情意。
第29章 销售的秘诀
因好心大叔的七毛钱，张小强才得以坐火车返回省城。在一天天日月轮转的堆叠中，盛暑渐逝，一转眼吴清韦就要开学。
开学那天，正好是周末，张小强陪着吴清韦带着些许行李坐公交车赶赴到远在省城西南方向的本科学校。安顿好后吴清韦，张小强依依不舍地返回了出租房。
在每个周六的下午，张小强都早早上市场买菜、鸡蛋、大米、绿豆和高粱米。回到家后便开始淘米煮粥，不多时掀开锅看看，看沸腾的清水变为黄绿色的米水，大米、绿豆和高粱米在沸水里畅快地翻腾，宛如自己被思念反复煎熬从而沸腾的那颗心脏。
不一会儿，锅底泛出米香，接着，米香味沁人心脾，诱人心醉，在整个厨房内肆意地弥漫。像这样的绿豆高粱粥，通常要煮两个多小时，之间不断加水，张小强表现得很有耐心。到停火后，掀开锅盖，经过反复熬炼、醇和优雅的米香味扑鼻而来，让人口舌生津，欲罢不能。
煮好后，张小强舍不得品尝第一口。最好的、他最用心煮的香粥，他要让吴清韦第一个品尝。接着炒菜，熘干粮，忙个不亦乐乎，在做饭耐心中交杂着等等的煎熬和焦躁。通常饭菜全部完毕，通通摆上饭桌，张小强坐在饭桌旁，瞅着自己五颜六色的杰作，内心中五味杂陈，但更多的是吴清韦就要回家的欣喜和快乐。
吴清韦终于来了，待她敲开房门，张小强便如磁石般拥上来，忙不迭将她紧紧地抱在怀中，直到感觉所有煎熬和焦躁被吴清韦温暖和柔软的身体悉数化掉，他才放开她，然后接过她的书包，把她引到饭桌旁。直到她端起凉好的香粥，轻轻啜过几口，然后连声赞叹时，张小强才舍得端起另一碗香粥，畅快地喝着。
看着大快朵颐着饭菜的吴清韦，张小强的心底感到阵阵的满足和感动，他不禁想到：“之前我只是个男孩子，但现在不再是了，我需要赚钱养家了，我现在必须要成为一个男人了，我要负起责任！我要好好工作，努力赚钱，让吴清韦安心生活，让自己过得快乐。”
……
……
可是，张小强在pos销售公司做得并不顺利，两个多月的时间过去了，他都没有做出任何一单业绩。看到周围的同事业绩频出，张小强难免心焦气躁。
“跟他们比，我差啥了？”有时候，同事们都出去了，在静静的办公室里，张小强独自一个人默默思考着人生，“为什么他们业绩频出，而我为什么不出成绩？”
他细细地分析每个与他一时新进的同事，大张之前做过销售行业，在多年工作的积累下，手里握着一部手机。“难道是身份的问题？”张小强不由这样想，“因为他有一部手机，而手机在当下是身份的象征，不是人人都有的……那些客户就是因为他的身份而看高他一眼，从而达成与他的合作？那么，我需不需要也买部手机？”
但是这不可能，他连吃饭的钱都勉强维持，又怎么有余钱买一部昂贵的手机。
“那么小刘呢？”张小强皱紧了眉头，“那小子甚至未满十八岁，做为一个销售方面的新人，在短短不到两个月内已经完成了两单，且不论单子的大小，单看他披荆斩棘的魅力，和开拓进取的勇气决心，已足够令人敬佩了……他是怎么做到的？难道仅仅是因为性格？是的，他的性格极其活泼，似乎跟任何人都能轻易地成为朋友！”
谈到性格，这又是敏感、自卑、多情、懦弱的张小强无法克服的。
“然而，大李性格其实和我差不多，为何他也能频出业绩呢？”张小强不禁想到，“他与我年龄相仿，性格差别并不太大呀！”想到这里时，刚好大李从外面赶回来，风尘仆仆，在桌旁倒了一杯水闭目养神。“我是不是该向他请教请教？”张小强看着暂时并不忙碌的大李，下定了决心，他要突破性格上的障碍，从客户那里拿下订单，首先从跟大李敞开心扉交朋友开始。
“大李？你刚回来？”张小强上前问。
“呃……是，刚刚回来。”大李睁开眼睛，摆正了身体微笑回答，脸上纵然浮动着疲惫，却并未拒绝张小强的友谊。
“又拿到了订单？”张小强以此切入话题。
“是的，”大李的笑容更加欣慰，“单子不大，但总比没有强。”
“你就别谦虚了，”张小强拉把椅子坐在他身边，“眼看着你们一个个频出订单，而我却一单也无，真是百感交集、满身惭愧，所以这次……我来向你请教来了，我一定得教教我！等我学会了，也弄个一单两单的，好不拖你们大家包括整个销售部的后腿。”
张小强觉得这话说得既实在又得体，既不卑微也不突兀。
“没有什么秘诀，”大李喝了口水，眨一下疲惫的双眼道，“就是多跑，多联系，在一百个客户里，总会有那么一两个客户成为你网中的鱼。”
“谈话得有技巧吧？”张小强认真地问，他才不相信多拜访客户便有更多成功率的敷衍说词，“比如说具体拜访客户时，怎么样才能打动他们的内心？让他们认可咱们的产品？”
“这么说吧，销售这门行业，在于关系。”大李沉吟道，“再好的产品的销售也得通过销售员这个间接的渠道或是桥梁，当然，我是说不依靠电视广告这种大面积砸钱的类似我们这种的产品，其销售都是通过销售员来推销或推广的……那么，既然得通过某座桥梁，那么最好这桥梁漂亮些、坚固些，能给人留下印象。”
“怎么样才能让桥梁漂亮、坚固些？具体表现在哪里？”张小强忍不住问。大李的比喻太过抽象，他一时听不透彻。
“也就是说，在接触你的产品之前，客户首先看到的是桥梁……客户往往有种奇怪的脾性，他们通常是从认可这桥梁开始，从而相信你的产品的。”大李脸色严肃，认真说道，“所以，假如这桥梁，也就是销售员，给客户的印象或踏实、或儒雅、或善辩、或坦诚、或缜密、或勇气等这些好印象，那么，他会认定你的产品也是差不到哪去的……当然，凡事无绝对，但当他对桥梁认可后，通常会接受桥梁那端的产品些许微小的瑕疵！”
“你还是没说明白如果使桥梁坚固。”张小强还是听得如云如雾。
“在做产品之前，先放下产品，坦诚质朴地跟客户首先搞好关系。”大李斩钉截铁道。
“怎么样才能搞好关系？”张小强问。
“差装整齐，行为礼貌，语言得体，谈吐真诚，以自己的魅力和某种深厚的学识给客户留下好印象……要么放下销售员的角色，不隐瞒地认真跟客户交朋友，必要时……请请客、送送礼啥的。”大李总结说，“当你跟客户成了朋友，尤其是那种深交的朋友，他们通常都不好意思拒绝你的产品！更何况，咱们的产品在整个省里来说，还是位于前列的。这样一来，客户更不好意思拒绝你！”
第30章 销售的原则
听到这里，张小强似乎懂了。他开始回想起自己这两个多月来拜访客户的忙碌。多撒网、密捕鱼，总会有一条不长眼的鱼儿被扣在网下的。因此，他从省城来到异地市区，提着一整袋沉甸甸的产品资料，站在一条陌生而繁华的长街前。
“就从这头开始，我要征服这条长街，访遍所有需要pos机的店铺！”朝阳渐起，将张小强巨大的影子投在长街上，仿佛一位巨人。所有店铺俱匍匐在这位巨人的跨下。这样想着，他雄赳赳踏入第一家零售超市。
“你好。”张小强微笑着打招呼，热情地望向以为来了客户而起身相迎的店主，店主以为贵客登门，笑意盈盈，也回应道：“你好，你看需要什么？”
“呃……”张小强道，“我并非顾客，我是从省城来的，是pos机销售公司的，请问，你们店铺需要pos机么？”
听到张小强的开门见山，店主脸上和眼中的微笑立刻黯淡下来，随之换上生硬冰冷的话语：“那个……我们不需要。”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磨炼，张小强的脸皮坚韧了许多，不再听到客户的拒绝便面红耳赤、转身就走。因此听到那位店主的冷言冷语后，张小强笑道：“不需要不要紧……其实，我是被你家的商品而吸引进来的，推销pos机为辅，我购买自己需要的东西为主……你先忙哈，我随意看看，挑选一下自己需要的东西。”
店主闻言不再多话，转身退回到柜台旁：“好，你慢慢看。”
店铺不大，物品也不多，眨眼间浏览完毕，张小强边走边赞道：“店铺不错嘛，物品也不少，看来你这老板经营有方啊。”
“小本经营，这换口饭吃。”半晌后，老板才懒洋洋地作答。
“不过，很有发展潜力啊，”张小强继续吹捧道，希望店主能被自己的赞美打动，“我看了一下，发现你们店所经营的物品很有特色，可以看出，这些货品经过你老板用心拣选啊。”
“那倒是，”店主终于承认了这点，对于张小强的攻心，算是个小小的突破，“这些货品的确经过我用心拣选，不过……广大消费者似乎不怎么识货啊！”店主叹道。
“不要紧，慢慢来，人们以后会识货的。”张小强道，“不过，我看你店里并没有帮助你管理进销存类似的设备呀，这样的话得完全靠手工，那得花费多大人力啊。”说着说着，张小强将话题又引向了pos机的销售。
“你是说你推销的pos机一类的设备是吧？”店主点醒道，不过话语里少了一些冰冷生硬，“说实在的，你认为我们这种小店还需要什么pos机来管理么？”
“现在不需要，并不代表以后不需要。”张小强道，“当然，目前你配备了pos机也不无好处……你大概了解过pos机设备，包括软硬件的功能吧？它的便捷性和统计功能不仅辅助你完成销售工作，而且能为你提供即时性的进、销、存的决策……你平时可能要花几天时间才能完成的盘帐和盘库工作，有可能经过在pos机上的点选，几秒钟就能出结果了……那么，你不就有更多的剩余时间和精力来思考店铺发展的问题？”
听到这话，店主起始不语低头，之后抬头惨淡说道：“谈什么决策，谈什么发展，我感觉我的店铺都快要倒闭了，如今甚至连房租都赚不出来了……你想想看，这个时候你适合跟我谈什么多么优秀多么便捷的pos机吗？……因此，我建议你，还是去其它店铺看看吧。”
真是打脸！
张小强尴尬地走出门去。
就这样，尽管沮丧，张小强仍鼓足了勇气踏进一家家潜在需要pos机的店铺，但每一家均以惨败或尴尬告终。
站在长街的另一端，太阳已升上头顶，影子被蜷缩在脚底，随着清风抚过衣衫而瑟瑟发抖，张小强从内而外感到彻彻底底的沮丧和疲惫。“全失败了！”他想，“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是我的沟通方式还是他们并非是潜在客户？”
“这两者应该都有！”张小强想，“我的沟通依然打动不了客户，而这些客户也没有购买pos机设备的强烈需要！难道，我的‘多撒网，密捕鱼’的方式本质是错的？”
听到张小强的诉苦后，大李肯定了他的想法：“是的，‘多撒网，密捕鱼’的方式就是错的……要想节省时间，提高成功率，就必须把住两个原则：一是通过超市货架销售员引荐，帮助我们找到中大型超市，唯有中大型超市才有对pos机设备的强烈需要；二是我所说的，跟客户搞好关系。”
“有道理。”张小强赞同道。
“举个例子说吧，”大李继续说，“咱们总公司的大张，他负责销售公司的超市货架，是整个公司的销售王，负责全省最大一个市区的超市货架销售工作，他的秘诀就是这样：首先跟客户搞好关系！逢年过节他甚至用自己的钱给客户送礼，并时常请客吃饭，由此他结交了一批大中型超市的铁哥们，而这些超市界的铁哥们，无论是开分店，还是整合业界资源，都给大张带来了很多货架销售机会！”
“还有一点，”大李望着张小强的眼睛说，“或许我不该说，但是这点很关键，想必你不介意听？”
“不介意！”张小强忙道。
“那就是，性格很重要……”大李低头道，“像我们这类人，尤其是你和我，是根本不适合做销售的……我之所以没放弃，而从销售行业中闯出一条路，也算是被逼无奈，上天没给我多少选择的余地……好几年了，我坚持下来了，才逐步改变了很多，当然，我指的不是本性，而是在销售方面的性格……我这么说，你能懂么？”
“我懂，”张小强道，“也就是说，人的性格是不易改变的，但在长时间某个行业的磨炼下，可以融情于景，在合适的销售场景下，可以爆发出跟自己本质上不同的性格，也就是合适销售的性格！”
“你说得对！”大强赞道，“你领悟力很强！不过，这始终是一条艰难的路！你到底该如何选择呢？想坚持直到突破，还是干脆放弃？”
张小强不语。他不能轻易做出选择。
第31章 看来真得转行了
他如何能够选择？突破？手里攥着仅能够存活的钱？没有后援，没有支持，拿什么来送礼请客搞好关系！拿什么来突破！而不突破，就没有业绩，任何坚持都是在等死。
这似乎是个可怕的死循环。
张小强的心底产生了一丝丝放弃的念头。
某日，销售经理带张小强、大李、小刘他们一伙人去总公司开会，会后巧遇负责最大片区的大张先生正赶到总公司，他要跟总经理面谈，设定第四季度的销售计划，在总经理接待重要客户的等待间隙，正坐在一旁喝水。销售经理见之，大笑着迎上前去。两人互为挚友。
一阵热烈的寒暄后，销售经理说：“我的销售队伍正在总公司，可巧遇到‘销售王’，这是难得的机遇，一定是上天为我们安排好的……下面，我们热烈欢迎本公司的‘销售王’来为我们教训一下销售的方式和技巧……大家欢迎！”
销售经理望望张小强等人，示意他们鼓掌欢迎。张小强等人会意，满心欢喜，绽出张张笑脸，拍动双手鼓起掌来，伴着喝彩声，刹那间欢声雷动。在掌声中，“销售王”大张连连摆手，谁知他越摆手，人们的欢呼声和鼓掌声愈见激烈，销售经理甚至从饮水机上接过一杯水，满怀热情与真挚递送到大张先生的手中，大张先生不再推辞，两手向下扇动，大家渐次安静下来。
“我也没什么销售才能，”大张先生谦虚道，“就是比别人多卖出几件货架而已……我是个懒散的人，这多年的销售工作也没有对经验和教训具体总结，既然你们要我说，我就说几句，想到哪里说哪里。”大张先生顿了顿，人们的掌声再次热烈起来。
“说到底，销售的根本就是搞好关系！”大张先生继续说，“在多多接触的过程中，要让客户信任你，进而信任你的产品。而搞好关系则是信任的前提！”
说到此处后，现场一片嘘声，嘘声过后人们一片安静，似在沉思。当然，作为一个“销售王”，当然不能以两句话作结，那样的话，会被误认为他在敷衍大家，以高高在上的态度轻描淡写地糊住大家的嘴巴和耳朵，让人们自己去思考。
“销售王”大张先生当然不会这样，在抛出短短几句话抓住人们的思维和神经后，他开始侃侃而谈，有声有色、抑扬顿挫、生动具体地抛出了他以往的很多案例。你得承认，“销售王”的演讲才能的确优秀，在整个演讲过程中，他手舞足蹈，时而昂扬，时而低沉，时而微笑，时而严肃，不仅抓住了听者的眼球，更抓住了听者的心理。
几个听者听得如痴如醉，到最后血脉贲张，尤其是张小强，一时间竟觉得迅速掌握了销售的要领，充满了斗志，似乎马上跳出去，在大街上大喊两声便能建功立业。偶有那么一两刻，张小强竟在狠狠地鄙夷着自己曾经在销售这个伟大光荣的行业上一度想要退出的打算。
时间缓慢而短暂地进行着，只听大张先生最后总结道：“销售是个高尚的、光荣的职业，通过销售，产品不仅可以销出工厂，增加社会效益，更能通过销售，将广大的人们所需要的产品购买到手中，提高人们的生活水平，让人们满意。所以，我鼓励在座的各位一定要沿着销售这条线路好好地走下去，做出业绩，实现自己的真正价值。”
说到此，大张先生一挥大手，结束了他的演讲。人们立刻欢声如雨，鼓掌如雷。在掌声的短暂间隙，张小强大叫道：“哎！大张先生真不愧是我们公司的栋梁人物，不愧是‘销售王’，你的演讲非常地道，看得出，你在总公司的价值不仅是个举足轻重的销售员，而且也是一位响当当的培训师！今天一番话，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过十年书’啊！”
掌声太杂，喊声太高，张小强的这番话未真切入于大张先生的双耳，而临近的销售经理却听得清清楚楚，这句令人牙齿发酸的老句子刺痒了他的耳朵，他急忙为他的销售队伍如此不堪而作出自我解嘲：“你看，领导又来做总结性发言了！”
“什么？”大张先生对销售经理的话听得半清不楚。不过他反应迅速，从掠过耳膜的一两个简单词语上推导出销售经理的意思，随之伸右手伸向张小强道：“好，既然这位领导给大家作了总结性的发言，那么我认为我们的演讲应该结束了，我还要去面见经理。”
说完他起身而去，销售经理、张小强等人的掌声却追随他走出去好远。直到大张先生进入总经理的办公室，紧紧掩上房门后，大家才痴痴瞧着总经理的办公室木门凝想了好久。
“走吧，”销售经理首先回过神来，“回分公司！”大家这才收回目光，跟着销售经理回到pos机销售部。
当坐在办公室的板凳上，张小强瞅着屋子里几个销售明星时，他慢慢冷静下来，从大张先生精彩演讲带给他的狂热情绪中走出来，再次回到了现实。从大张先生的经历中，他多少能够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他如今能够作出那么辉煌的业绩，必是他在这个销售岗位上曾经拼搏了五六年的原因。
换句话说，他目前的踌躇满志和顺风顺水，一定是由那五六年的艰苦拼搏而换取的。世上并无免费的午餐。想要午餐，就得自己有勇气、有能力拿到。
即使现在小刘和大李能有不错的业绩，虽然不能说是运气或性格使然，也只是一种不成熟的销售技巧与运气、性格的综合碰撞。而要达到“销售大王”大张先生那种呼风唤雨，必然要经过许多年的技巧试炼与人脉累积。
反面自身，打个并不太恰当地比喻，假设大张先生站在泰山的顶峰，那么大李和小刘似乎已站在红门，而张小强，则尚未进入泰山的界区。
倘若说，大李和小刘差的只是努力，张小强却差了运气、性格和底气。“看来，我是得跟销售经理谈谈要转程序的问题了。”张小强低头沉思着。
某日，趁着销售经理出差回来的短暂时刻，张小强走进他的办公室，委婉含蓄地跟他谈起自己在销售上的劣势，同时优雅地谈到自己在程序上的优势，至少他觉得，只要不跟人打交道，他能感到放松和自由，做事能够沉入进去。接着，他试探性地提出能否将他转到软件开发部。
“不大好办！”销售经理沉吟道，“目前pos机配套软件的开发已近尾声，不再需要过多的工作量，软件开发部的人员已近饱和……况且，咱们现在整个销售部并未作出像样的业绩……关于转部门这个问题，我怕还真不好谈！”
销售经理越说，张小强的心越冷，他仍未走出销售经理的办公室时便不禁想到：“看来，我是该辞职转行了……我一定要找一个程序员的工作！”
第32章 你决心再大，我也不能纳你
三天后，张小强极不情愿地走进销售经理的办公室，跟销售经理谈了半天，委婉提出了辞职。销售经理为他惋惜，张小强心头沉重，当他走出经理办公室后，感到对不住销售经理的对他的赏识。
之后的三天里，张小强在网上看到一份招聘vb程序员的信息，于是打好领带，带好应聘材料，骑车穿越大半个城市去面试。
“你先自我介绍一下自己吧。”坐在一间会议室里，对面的招聘人员望着张小强，做出请讲的手势。
这是企业面试时常见的场景，那一段情景交融的套话张小强几乎背得滚瓜烂熟。此刻他挺了挺身体，整整衣衫，铺展开脸上的笑容，仿佛换上了一副新面具，将心底常常浮现在脸上的愁苦忧烦遮掩住，模仿着电视上主持人与名人访谈时的语调和神情，时而摆动双手，用肢体语言表达着自己的情绪。
他毕竟不是好演员，也未充分做过演示的准备，想必当时一定拙劣无比，否则对面的那位招聘人员，为何会在听着他背诵这段套话，却又看到他尽量表现出不是在背诵的情态时，嘴角牵扯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呢？
“不错！”在张小强表演完毕后，招聘人员也在用套话回应，“那你自认为有何优势，竞争我们公司的软件开发岗位呢？”为应对这种问题，张小强当然也有套话，但他没有及时回答，而是稍微低头做思考状，佯装组织了一下语言，片刻后抬起头来。
“做为一个应届毕业生，经验当然不是我的优势！”有时候坦诚自己的劣势更容易使人产生信任，所以这句一定得放在头前，“但是……在我的应聘材料上写着我曾经获得过两届二等‘优秀学生奖学金’这个事实来看，我的学业是扎实的。vb这门课程，是我们的主课之一，其上课的形式除了课堂学习之外，我们更多是通过上机在实践中学习的……另外，我的毕业设计便是以vb为开发语言开发的一个小型进销存软件，这个软件曾被评为优秀。”
看到对面的招聘人员在点头，张小强微笑着继续演讲。
“这也说明，我有较强的学习能力……还有最重要的是，我之所以在前pos机销售公司辞职，就是因为未转部门到软件部去。我的志向和职业规划便是软件开发，并以此作为一生的兴趣！我是踏实的，我是认真的。上述这些都是我的优势，因此我应聘本公司，打算以公司为家，努力工作，在短时间内熟练使用vb，并不断坚持下去！俗话说，‘十年磨一剑’，只要贵公司招纳我，我一定发挥出自身价值，不惜长时间磨好自己这把剑，成为贵公司的骨干和栋梁！”
话一说完，张小强感觉到胸口一热，自己最后临场发挥加上的那句话甚至感动到了自己。
招聘人员低下头去，似在沉思。张小强尽管驽钝，但看得出那人在犹豫。自己最后那句话明显也打动了那人，但那人在严重质疑张小强其人的淡薄经历与性格上的不成熟。
张小强心头在慢慢冷却，对招聘人员未出言催促，默默等待着结果。此时，那位纠结着的招聘人员抬起头来。
“这样吧，”那人说，“从你的决心方面我了解了，之后再了解一下你的实际技能如何，看你对vb的掌握能否如你所说，开发出一个让老师赞为优秀的小软件。”说完那人带着张小强上机，打开一台电脑，并打开vb的开发环境，然后起身站在一旁，示意张小强坐定。张小强有些心虚，脑海中胡乱飘过vb语言的很多命令字符，那些字符环环相套，纠缠在一处，仿佛解不开的线头。
“这样吧，”站在身后的招聘人员说道，“你开发一个只做加法的微型计算器吧。给你十五分钟。”在收到张小强确定的回复后，那人走了开去，“我定下表，十五分钟后回来。”
“这经理不错。”张小强想道。他可不希望他在厘清vb中那些纷繁杂芜的命令字符时，背后有人在盯着他的慌乱和无措。那简直如芒在背。张小强定了定神，在屏幕上拖出两个文本框和三个标签。文本框自然是输入两个待相加的数字，标签自然是要显示加号、等号和两数的相加结果。
时隔学过vb已有一年多，之后便再也没碰那玩意儿，坐在电脑前的张小强有些茫然，有些忙乱，脊背上汗出如浆，衬衣已湿，他在怀疑那汗水是否已洇出西服之外。短短的十五分钟，仿佛过了一年，张小强狼狈无比，已经意识到自己彻底失去了这个面试，恨不能快点过去。
身后脚步声不疾不缓响起，那人回来了。
“怎么样？”那人伏在电脑前张望着，“做好了么？演示给我看一下吧。”
“假如再给我点时间，”坐在电脑前的张小强无意识地晃动着鼠标，在屏幕上乱点着，“我一定能做好它。但时间有点短，vb被我遗忘了不少……两数相加没得到结果。”张小强面带愧意望向身后的招聘人员，但没那人的脸上看到任何表情，似乎早就预料到结果。
“来，我来看看你编写的代码，”那人说道，在张小强离开座椅后坐了下去，双击鼠标进入代码页面，“得不到计算结果暂且不说，你的代码也写得很不规范……既然是计算软件，那么文本框内就不能允许输入除数字外的其他字符，也要判断数字是否超出边界，另外，两者相加，你考虑过结果是整数还是浮点型么？……天呐，甚至也没有半行注释。”
张小强承认他说得对，但他甚至连通常的命令字符都记不住，哪有时间来考虑整数型还是浮点型的问题。
“因此，不管你决心到底有多么大，”招聘人员不无遗憾地告知张小强，“我们公司也不能招纳你！倘若让领导知道我招纳了一个连一加一都得不出计算结果的软件人员，我可以考虑我在公司的前途问题。”
第33章 走一步看一步
终于有一天，同住出租房的宿友林美芳发现张小强每天不急不躁地生活着。
“你们上班改点了么？”林美芳好奇地问，“一连几天你晚出早归的，看着很潇洒啊！”
“当然潇洒！”张小强大声道，“我都辞职六七天了！”
“啊！干得好好的，为什么辞职？”
“我仍对做软件的工作死心不改，”张小强道，“我还是想找一个程序员的工作。”
“找了么？”林美芳又问，“或者说，找到了么？”
“找了，只可惜他们都不要我……我们应届毕业生最大的劣势就是没经验……他们只要有经验的。”张小强无奈地说。
“跟应届生没关系，跟经验没关系，”林美芳一语点出本质，“跟是不是名牌大学有关系，跟你有没有技术更有关系……有些应届毕业生的软件开发技术已经达到了令人恐怖的境界，比如咱班的龚子，尽管因为逃学没有拿到毕业证，但他早被省城著名的软件公司录取了，已经工作好几个月了。”
“这倒是……”张小强不得不承认这点，“龚子简直是个天才，之前他天天在网吧打工，网吧老板以他为维护网吧所有电脑的支柱，所以我以为他只会硬件呢，没想到……他的软件同样可怕。而我，没有要则简直是活该！”想到两人间的巨大差别，张小强心情相当沮丧。
“那怎么办？”林美芳劝道，“既然找不到这方面的工作，总不能坐吃山空吧，干脆先到我所在的公司打工算了，慢慢再找机会。”
“去你们公司能做什么？”张小强问。
“你也知道，我所在的公司在科技市场销售电脑及配件，你去之后，当然做跟硬件技术有关的工作，比如装机、装软件，对客户电脑进行简单维修等，当然，也得参与打杂，完成老板安排的其他工作，比如发放宣传单、运送货物等。”
“不是去做销售是吧？”张小强问，这是他最大的抵触项。
“你想做也行，”张美芳笑道，“倘若你有意愿或销售才能的话。当然，我所在的公司一向职责分明，有专门的销售人员，我也是其中之一……既然你说过不喜欢销售，就做硬件方面的工作好了。”
张小强仍在迟疑中，林美芳却暗暗替他着急，见他低头不语，微怒道：“你还在考虑什么！做为一个大男人，都快吃不上饭了，还在犹豫不决，你也只有在行动中才能走一步看一步！”
听到她的话，张小强并不生气，他深知林美芳的性格，她是个好女孩，泼辣而能容人，她对他发脾气，恰恰表明她是真心想帮他。
“好吧。”张小强抬头道，终于下定决心的眼光对上林美芳急切的眼光，“可问题是，你能保证你们公司能接受我么？”对于自己的硬件水平，张小强同样不自信。
“放心吧，”林美芳拍胸脯道，“以我的面子，给经理说一下就能通过……况且，目前公司正需要人！”
“轻点拍！”张小强听到保证，心放松了下来，开始不怀好意地盯向她的胸脯，她的胸脯圆润高耸，全班的女生无人能及，“小心拍扁了，以后都不能奶孩子了！”
林美芳放手大笑，身旁的窦娟和吴万华也笑得花枝乱颤，浑身的肌肉在乱抖。对于这类放肆、大胆的玩笑她从不在乎，反而夸赞此刻双眼炯炯有神的张小强：“对！这才对嘛！这样雄赳赳气昂昂的，才像个男人的样子嘛！不过……”林美芳脸色回归严肃，“今天你不就能跟我直接上班了，我到公司先跟经理说一下，最迟明天咱们一块上班吧……靠！至于我以后能不能奶孩子，反正又不奶你的孩子，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大家又大笑。她的言下之意很明显：以后我即使会嫁人，也不会嫁给你的，因为你根本配不上！
这简直是种污辱。张小强却无计可施。
“算你狠！”张小强道。接着他转身两边肆笑的窦娟和吴万华，“还在笑！看你们花枝乱颤的，小心别把身上的四两肉肉颠下来，统统不能奶孩子！”
“靠！”窦娟和吴万华异口同声道，“至于我以后能不能奶孩子，反正又不奶你的孩子，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同样的话最怕重复。三个女人闻言再度大笑起来。张小强低头不语，再败。
“林美芳，请问你还是处女么？”在笑声中，张小强放肆地问向林美芳，他们之间三年亲密的同学关系，几乎达到无所不能问的程度。但不知为何，面对几位女人的羞辱和孟浪，张小强突然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
“是不是处女难道很重要么？”林美芳反问，“前天刚看了一本杂志，上面提到根据孔子还是谁说的，‘食色性也’，吃饭和那事一样普通，你又何必那么在乎？”
“这么说，”张小强笑道，“你已经跟某个男人……”
“没有！”林美芳认真地说，“不过，我也许早就不是处女了……我小时候特别调皮，骑车、爬树、上墙、跳舞，说不定这些运动是就把我的……给毁了！”
“那个不算！”窦娟和吴万华认真地说。
“但是，就如张小强这样的男人，你对他说你的那个让该死的自行车或大树给毁了，他这样的男人能相信么？”林美芳说道。
“走了！别聊了！上班要迟到了！”窦娟叫道，“就留这个孤独的男人一个人在家里可劲儿地折腾吧。”
“快滚吧，”张小强笑道，“三个女人一台戏，欺负得我一个大老爷们彻底没脾气！”在一阵嬉笑声中，三个女子走出房门而去。只剩张小强一个人孤孤单单留在家里，慢慢地冷静下来。
“我的确要去替人装机么？”张小强想，“之前染指了销售，现在又染指硬件，这样的话，我就离软件越来越远了。这不明智！”但他掏出钱包，数了数可怜的零钞，觉得再不工作，就真得吃不上饭了。
“那好吧，”张小强再一次下定决心，“明天就跟着林美芳去干硬件组装，也唯有在工作中先活下去，才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第34章 那男子是谁？
林美芳果然面子够大，经理果然同意了她的请求，允许张小强进公司，傍晚时分她踏进家门的刹那，便冲进张小强屋子里告诉了他这件喜事。张小强性沉稳，喜怒不善于表现出来，但此刻为了感谢林美芳的盛意和配合她的欣喜情绪，也从座椅上跳将起来，迎面抓住了林美芳的双臂，差点就抱住了她。
“工作办妥了，那么，”林美芳等张小强放开双手后问，“你打算怎么感谢我呢？”
“这样好了，”张小强叫道，“今晚我下厨，多做几个好菜，怎么样？”三个女人立即欢呼着跳将起来。
第二天，张小强再次发挥保姆工作，早起为三个女人做好饭菜，四人吃罢早饭一同走出门去，赶去科技市场上班。
科技市场几乎处在城市中心，分为东场和西场，各个卖场规模宏大，起地三层，各地来往货商络绎不绝，俨然成为全省所有地市的电脑配件中心。受繁华的科技市场影响，周边各种基础设施齐备，店铺、电信建筑、银行林立，不啻为一个繁荣的商业小王国。
窦娟和吴万华在东场工作，隔着一条宽阔的公路，林美芳在西场的某间柜台工作。放下自行车后，林美芳带着张小强东拐西拐来到一面柜台前，上部悬着“金驰”的牌子。他们来得较早，柜面冷清，半个厅内静悄悄的。不一会儿，店员相继来到，有条不紊展开工作。林美芳一一向同事介绍张小强，张小强微笑着跟他们打招呼。
九点钟时，从大厅另一侧走来一位面容冷峻的中年男子，生有峭拔的短发，犀利的目光，步履沉稳而潇洒。林美芳正在柜台外，抬头见到来人后对张小强示意道：“看，陈经理来了。”
张小强抬头望去，看到那位中年男子，也即是那位陈老板，迈着方步，旁若无人踱到柜台前。林美芳使个眼色示意张小强向前，迎上陈老板道：“陈经理早。”
“早。”陈老板随意应了一声，脸孔依旧冷峻，乍看上去仿佛背了一身巨债，因一时间无法偿还而愁眉苦脸。事实当然不是这样，而是这位老板于省城名校毕业，在科技市场经营多年，不仅腰缠万贯，在整个科技市场的威名举足轻重。
他的冷峻，而是一种稳，一种定，一种胸有成竹，一种看破，一种被商业剥离繁琐与世态的直入直出。
“这就是昨天我提到的张小强，我的大学同学，今天他来上班了。”林美芳指向身边的张小强，“强哥，快向陈经理问好。”
“陈经理好。”张小强微笑着望向陈老板，陈老板这才睁开微眯的双眼望向对面的张小强，片刻后说道：“好，去忙吧，要眼里有活儿，好好干！”林美芳和张小强闻言散去。陈老板转进柜台，在他专属的转椅上坐定，面对着一台电脑工作起来。
张小强望望柜台内外，在各处已散步了男男女女八、九个人。有负责内柜点货的。有负责为客户装机和维修的。有负责销售的。剩余的便是几个打杂的新人，张小强是其中之一。
厅里暂时没有上人，员工此刻显得清闲，几个技术人员聚在一块轻声谈笑。几个新人不敢围在一处，各自倚靠在角落。老板盯着电脑统计货物图表。一位稍大一些的女销售员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坐在柜台后，昂着脸似在随时接待顾客。一位沉稳的男销售员坐在柜台门外侧，望向四周查看着，面带微笑着抖腿。他在看着柜台与柜台过道间互相追逐嬉闹的林美芳和另一位年轻男子。
林美芳和那位年轻男子笑闹着，时而尖叫时而追逐，仿佛灶底的旺火，几乎要将整个大厅煮沸。
“她怎么敢这么放肆？！”张小强不解地望望无动于衷的技术员和女销售员，又望望身无外物专心工作的陈老板，内心想道，“这也太不像话了吧！还能不能有点员工的样子！”但看到老板的淡定和员工的不理，张小强蓦然想到一点，“她的地位在公司里得有多么重要！才可以这么肆无忌惮！”
张小强这么想着的时候，从过道一侧拐过来一位抱孩子的年轻男人，林美芳抬头望到，便止了步，挥手制止了身后那位年轻男子的追逐，迎上前去从那位年轻男人怀中接过了孩子。那年轻男人并未拒绝，林美芳就这样轻轻巧巧、不容置疑将孩子接过来，仿佛她是那位孩子的妈妈。
接过孩子的林美芳旁若无人地在大厅的过道里转起圈来，引得孩子咯咯大笑，身旁的年轻男人微笑放松地望着这一切，似乎很满意于孩子和林美芳的表现。
“看，林美芳又抱孩子了，”张小强突然听到掌管内柜的女生小刘叫道，“这家伙不仅是个优秀的销售员，也是一个优秀的保姆，没事天天逗孩子玩儿。”大家向林美芳望去，有的人眼中闪动着艳羡的光芒。
几分钟后，在那位年轻父亲的催促下，林美芳才依依不舍地送还了孩子，并在那孩子肥嫩的小脸上狠狠亲了一口，转身又跟刚才那位年轻男子追逐嬉闹起来。
这让张小强很不忿。
尽管他与林美芳只是同学关系，或者更亲密点说，是潜意识里的兄妹关系，除此之外，他们之间不可能发展成更亲密的关系，但张小强仍觉得一股醋意在胸口里翻腾。
“那男子到底是谁？”张小强愤懑地想，“凭什么跟她如此亲密？林美芳啊林美芳，那男子哪点好啊……我和你同学三年，也没有这么亲密过呀！老板你也不管管！”
老板仍然无动于衷。
在她们两人的笑闹声中，大厅渐渐热闹起来，仿佛锅底的豆子渐渐升温，开始爆裂、弹跳。不时有人走过“金驰”的柜台，销售员们起身微笑相迎。林美芳此时息了笑，止了闹，开始接待那些上前询问的客户。仿佛鬼使神差，每个被林美芳接待的陌生客户，无论男女，眨眼间便被逗得咯咯直乐，那种亲密无间的程度，简直是多年的老友重逢。
于是短短的半个小时，在其他销售员惊讶的目光下，林美芳已做成了一单生意，为客户组装一台电脑。
第35章 林美芳
生意敲定后，林美芳请客户坐在一旁等待，自己拿了配件单子交给技术人员准备取件装机。技术人员提醒说本柜台缺少一块显卡，林美芳便招呼张小强去b厅“金焕”柜台去拿，张小强问没有凭据怎么跟人说？林美芳说不用凭据，那是一家的。张小强不明白。
“如今的‘金驰’是两个公司合并来的，”林美芳指着本c厅柜台上方的“金驰”两个大字道，“是由原来的‘金焕’公司和‘驰野’公司的结合，现合成一家了，‘金焕’公司李老板跟‘驰野’公司陈老板是大学同学，两人关系好得很……既然是一家，你跑去说一声拿回显卡就得，不用什么凭据。”
张小强这下明白了，跑去b厅找到“金焕”的牌子，在柜台上跟人解释半天，才让人相信自己是“金驰”公司的新员工，成功取回了显卡。然后与另几位新人站在一旁艳羡地望着技术人员熟练地装机，有种饿着肚子看别人在大口饕餮珍馐美味的饥渴和激动。
可惜，只能看不能动，犹如一群狼仔望着狼王独享猎物最好的部分而不敢挑战王者的权威。谁都想参与实践，增长经验，但他们这些新人目前还没有资格。得等。等狼王有事或吃饱后离开，小狼仔才能捡拾点残羹冷炙。
当熟练的技术工组装好电脑，并开始装软件时，林美芳又开始跟两位陌生男子洽谈另一桩生意，在等待软件安装的间隙，张小强偷瞧着林美芳，想一探她成功的秘诀。纵然对方是陌生人，却能听到林美芳面对他们爽朗而肆意的大笑声。
“你的口音听起来真熟悉，一口流利的普通话也掩盖不了那股子家乡味。”一位陌生男子对林美芳道。
“我也听出来了，不用说，咱们来自同一个地方……没想到，竟然这么巧遇到家乡的亲人……还别说，咱们几个开口说话，特殊的口音加独特的爽朗，使整个南厅都弥漫着一股浓浓的大蒜味！”林美芳哈哈大笑着，说到最后弃了普通话，三人拽起浓烈的家乡土话侃侃而谈，整个c厅气氛为之一变。
“能在省城碰到家乡人，缘份啊！”另一个陌生男子说道。
“那就没得说了，”林美芳笑道，“既然老乡遇到老乡，一定要抱一个。”说着，林美芳迎上前去，跟两位陌生男子臂膀与胸口相撞，一触即离。当抱完后，两位男子怔怔着瞧着林美芳浑圆挺拔的胸脯，回味无穷，似乎没有抱够。
“那么，两位老乡，你们跑到遥远的省城做什么来了？”趁两位男子还未回过神来，林美芳劈头就问。
“呃……”一位男子迅速站直了身体，抬头望向林美芳的眼睛，“是这样的，我们要买两台电脑，听说省城的科技市场规模宏大有得选，我们就跑来了。”
“的确，省城的科技市场规模宏大，简直能挑花了眼，不过……”林美芳笑道，“大家既然是老乡，我不妨建议一下，别再东奔西跑了，我们公司在整个科技市场不说数一数二也差不多，而且，老板一定会给我面子，一定会给你们便宜！”
“那当然，我们不挑了，就选你这儿了，”一位陌生男子偷瞥着林美芳的胸脯说，“我们挑了不少，对你们公司也有所耳闻，再加上老乡见面，必须是你这儿了！来，快下单子装机，要是快得话，天黑前还能赶回去！”
就这样，不多时，林美芳又得了两台电脑的单子。就连陈老板也时不时从电脑旁转过头来，以赞赏的目光望向林美芳。
技术人员特别给力，按照配件单麻利爽脆地装配好机器，并打好包裹递到两位陌生人面前。一位男子抱着电脑箱对林美芳依依不舍道：“我们要赶回去了，你可不要太想我？”
“当然想你，”林美芳笑道，不在乎开得近乎过分的玩笑话，“我还得日日想，夜夜想，吃饭时想，睡觉时想，想得都睡不着觉……我这么说，你满意了么？”
这一番话说出，令两位陌生男子和周围的同事开怀大笑，在笑声中林美芳正色嘱咐道：“快赶回去吧，借早不借晚，路上慢点儿！”两位陌生人，或者说两位朋友郑重地点点头，就要转身离去。
“我送送你们，”林美芳道，“至少送你们出厅，一定要送！”两位男子拥着林美芳向厅外走去。
在大厅门口，望着阶上川流不息的人群，听着林美芳肆意的玩笑，其中一位男子又偷瞥了一眼林美芳的胸脯道：“我们要走了，既然大家……跟我们回家吧？”
“我身不由己啊！”林美芳笑道，“还在跟人打工呢！这可是饭碗呀！”
“不要紧，”那位男子道，“我可以给你们老板说说，将你当作两台电脑的赠品赠给我们算了！”这可是个蹩脚的玩笑，很难让人再笑出声来，但林美芳依然笑得爽朗。因为听到两位长得并不算太坏的男子流露出对她的不舍，至少她是不讨厌的。
“依你的看法，”林美芳故意装出不开心的样子嗔道，“我在你心目中的价值，难道还不如一台电脑么！”
听到这句仿佛不满的微嗔，那位男子尴尬地笑了笑，与林美芳挥手作别。直到两位男子的身影汇入人潮再也不见，林美芳挺直了胸膛喜滋滋地回到南厅。
此时，销售的热潮告一段落，大家稍闲下来，起先跟林美芳嬉闹的那名男子凑上前来笑道：“林美芳，刚才你那两位老乡的眼里有钩子，他们没把你钩走带回家么？”
“任何看我的男人眼里都有钩子，”林美芳自信地笑道，“我要是能被钩走，早就被钩走了，你难道不知道，我至今没被钩走就是因为舍不得你么？”
林美芳说的这句话声音很大很爽朗，所以在一旁的张小强听得清清楚楚，他不禁看了看那男子，心里忿忿不平。
第36章 乌龟和毛猴之间有大差别
谁知那年轻男子敛了笑，纠着嘴角忿恨道：“趁早被钩走算了，省得老是来天天骚扰我！”
听到年轻男子的“忿恨”，林美芳并没知趣地退让，相反张牙舞爪扑上前去，疯狂地抓打着那男子，口里叫道：“我打死你，打死你……”年轻男子伸出手臂抵挡，刹那间全身被笼罩在她的拳风脚风之下。周围的看客笑成一团。
唯有张小强没笑。他只是冷冷地望着那位年轻男子，抿着嘴巴一语不发。
午饭过后，大家陷入昏昏沉沉的饱倦状态，仿佛被孙猴子施了瞌睡虫，没有半点精神。林美芳不同，在张小强的记忆中，从没见过她情绪低落的时刻，仿佛一只被香蕉时时引诱着的毛猴，睁大着眼睛蹿上跳下，跟被她逗弄的人们哈哈大笑。
张小强严重怀疑，像她这样的人，会不会因过度消耗自己的精神而未老先衰？
要长寿，就得像行动缓慢而又迟钝于喜怒哀乐的乌龟一样，时时收敛着自己的情绪，凝聚着自己的气息，保养着自己的精神，就像此刻的……张小强那样。
此时的张小强，便严格奉行着自己的“乌龟理论”，正所谓“中午小睡，谓‘守阳’；晚上大眠，谓‘抱阴’”，在午后的守阳时刻，他缩在一处不易被碰触到的角落里坐定，低头缩脑，像乌龟一样将脑袋缩在壳里，置万事于物外，就要昏昏沉沉进入眠乡。
突然，不远处传来的尖锐嬉闹声惊醒了他，把他从即将堕入的幻天梦境里撕扯出来。这是种很糟糕的体验。俗语说“宁愿三岁没娘，不愿五更离床”，说明了睡眠被打扰的糟糕程度。因此这让张小强很愤怒。于是张小强蓦然睁开双眼，张望寻找着使他愤怒的来源。
可乍一看去，他更愤怒了！
原来，正是那位让他讨厌的年轻男子，正伸着右臂从林美芳背后锁住了她白嫩的脖子，而且锁得紧紧得，几乎窒息的林美芳纵声尖叫着。“救命啊！救命啊！”整个南厅鼓荡着这声声凄惨的尖叫，甚至传到了b厅，很多人抬头向这边不悦地张望，但看到是林美芳和那位男子，便会意地一笑，自觉低了头，收了目光，原谅了她的打扰。
“这个死妮子！”人们在心里骂道。但这骂并无恶意，相反是种假嗔的原谅。
林美芳这个死妮子就是那种性格。毛猴就是毛猴，乌龟就是乌龟。毛猴做不了乌龟，乌龟更做不了毛猴。人们也许会骂那些憋屈的男人们为乌龟王八蛋，却也会轻易原谅那些聒噪又可爱的毛猴。
大家都原谅了她，这说明大家都认识她。或许，她与整个大厅的很多人不仅认识，而且关系关密，甚至有她帮他们出货的关系。也可以说，她不仅是朋友，也是财神。
所以，那个死妮子既然是只聒噪但可爱的毛猴，又有什么不可以原谅的呢？
就在大家把目光收回继续打盹的时候，那只锁住林美芳咽喉的右臂仍在继续用力，而为了使那种歹徒杀人的戏码更加逼真，林美芳配合性地吐出了粉红的小舌头，继续叫道：“啊，要死了！”
所以，张小强更加愤怒。
他愤怒于有人打搅了他的入梦，使他更加愤怒的是竟然有除他之外的男人敢扼住了她的咽喉，这是他从来想做但从来未敢做的，可怕的是，林美芳……她竟然如此配合！
张小强坐在角落里，向上翻瞪着疲惫的双眼，阴沉地盯着林美芳和那位男子。在想像中他早已冲上前去，踢出一脚狠狠踹倒那位男子。现实中他只能阴沉地盯着那位男子，而且不敢过于明目张胆。
整个中午都在林美芳与那位年轻男子的无尽吵闹声中度过，令张小强无法入睡疲惫不堪。接着，整座大厅人声响亮起来，进入新一轮的销售**中。林美芳豪情未减，即刻投入紧张的销售中。就连那位相对于张小强而言无比陌生的年轻男子，虽然他只是一个见习性的技术人员，却也轻松做成了两单生意，不差于其他任何一位老成的销售员。
终于下班了，林美芳、张小强、窦娟三人骑着自行车沐着晚风轻松回家。在路上，林美芳和窦娟关心地询问了张小强对于第一天上班的感受，张小强只能说不错。
“那个男子是谁？”张小强突然问林美芳。
“哪个男人？”林美芳反问，随即会意道，“哦，你说的是那个男子是吧，那个人是个新人，几乎跟你们一样。”
“不是吧？”张小强不大相信，“那怎么……看起来跟你那么亲密无间！”
“那是个人才！”林美芳道，“他叫王踏力，人们称他为阿力，天生的销售人才……说到这，我问一下，今天一整天你认识了几个人？”
“没认识人，”张小强答道，“除了老板之外我谁也没有认识。”
“那么再说回阿力，”林美芳笑道，“他到公司第一天的一个小时内，就认识了全部的同事，不仅如此，他只用了半个上午，便把南厅和b厅大部分人认识了个遍！”
听到这些，窦娟在一旁咂舌。张小强却不以为意，心想认识人算什么，这算什么本事？
林美芳却认为这是天大的本事。能识人、聚人、用人是大人物的大本事，是张小强这类乌龟似的人类是有大差别的。
一周之后，那位阿力结束了他的见习期限，就要离开金驰公司。临行前的那天晚上，林美芳买了酒菜，邀请阿力来到张小强他们的出租房，在张小强陪着阿力喝酒时，林美芳亲自下厨又炒了几个菜，跟窦娟、吴万华五人一起喝到夜深。
夜已阑珊，谈兴正浓，阿力起身要走，被林美芳扯住手臂说：“今晚住在这儿吧。”
那晚阿力没坚持走。在林美芳的巧意安排下调了一间空屋出来为阿力住。张小强累了回房休息，餐厅只剩林美芳和阿力仍在细语。夜深。当张小强开门如厕时，正抬头看到林美芳身着睡衣抱着毛毯穿过幽暗的客厅到阿力那屋去。
看到的这一切，令张小强触目惊心。
第37章 你这是什么工作态度
张小强很难相信穿着睡衣的林美芳走进阿力的房间后就没再出来，因为闭着房门，躺在床上假寐的他却竖着耳朵仔细倾听着门外的动静，他相信，倘若阿力的房门打开，即使再小的动静他也能感知到。
可是，他躺在床上失眠了一个多小时，仍然没感知到任何动静，他因此而知，今晚呆在阿力房间的林美芳不会再出来了。她不出来的话，长夜漫漫，处处险恶，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张小强不知道，他也不敢想。只是觉得莫名的心痛。
因为他不知道林美芳到底怎么想的。阿力这个人在走之后一定会消失在人海，两人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再见面，两人是不会有结果的。那么他们之间有爱么？抑或是一场飞蛾扑火的爱情？还是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
他的心痛之处，还在于漫漫人生中，从来没有一个女孩主动走进他的房间……不再出来。他一再失眠，直到心痛得精疲力竭，然后在无意识中睡去。
第二天醒来时，大家都在沉睡，张小强望望阿力曾住过一晚的房间，发现房门开着，已人去房空。这个早上，林美芳起得最晚，脸上带着满足的疲惫匆匆吃过早饭，几人相携赶往科技市场。
“阿力凭空消失了？”张小强有一搭无一搭地问着，也不知道在问谁，“也没打个招呼。”其实他知道，他根本不需要跟他打招呼，也没必要。
“早走了，”林美芳淡淡地回答，“去赶六点的客车。我送他了，他让我过后给你们说一声。他说，能跟大家相聚，真是个美好的夜晚。”
“是的，美好的夜晚。”张小强淡淡道，一丝伤痛流过他的心田，仿佛液体流过烈焰，“给我们留下了一个一生的、美好的记忆！”
“是的。”林美芳喃喃道，似在沉思。
“尽管以后再也不见！”莫名其妙的，张小强补了这么一句。林美芳望了望他的侧脸，张小强没有转头，但他感觉到她望了望他的侧脸，之后转回头去。一路再无话，只剩车轮与地面沙沙地低语。
不多时来到科技市场，新的一天即将开始，时间就在无尽的重复中渐渐流逝，天渐渐冷了，还有两个月就要过年，装机的单子渐渐增多，张小强这批新人渐渐融入整个公司，在技术人员繁忙的情况下，偶有机会分到替客户装机的工作。
一个阴沉的下午，一个客户来到南厅“金驰”柜台要买一台电脑，在与销售员一番接洽后敲定配件和价格，销售员安排技术人员取件装机。其他人都在忙碌，唯有张小强站在一旁，张小强瞅准机会，主动凑上前来申请装机，仿佛面对众狼遗弃的一块好肉般心情激动，肌肉也在颤抖。
销售人员不相信地望着他，但看看四周无人闲着，只好对张小强道：“一定要谨慎装机，切莫出错！”张小强感激地点点头，装机开始。
拆开机箱，安装主板，插入内存，卡入cpu……观摩过许多次装机过程的张小强有条不紊地做着这一切，可就在他装配完成即将点亮整个机器准备装操作系统前，陈老板的同学兼合伙人李老板突然走过来，安排张小强去会计楼取一张单据。
张小强心痛地低头望着那台成型的机器。
“你去取单据吧，”李老板安排道，说着他望了望柜台某处，看到一位技术人员刚刚结束了手头的工作，“来，小刘，你来装系统。”小刘闻言前来，替换下依依不舍的张小强。
会计楼在南厅对面的一片居住楼区内，并不远，是“金驰”公司的财务室，张小强跑去，等待开单据，然后带着单子跑回来。
“你是怎么搞的，这是什么工作态度！”尚未跑到柜台前的张小强便被冲上来的李老板截在路上，他的表情严肃，气势汹汹。
“怎么了？”张小强不解地问。他并不觉得跑到会计楼取张单据会牵涉到工作态度的问题。
“还怎么了！”李老板挥着手臂咆哮道，“你过来看看！”张小强心下一慌，满脸疑惑跟着李老板来到柜台，小刘正在装机的那台电脑前，也是他装机的那台电脑前，“小刘，你给他说一下，告诉他到底怎么了！”
张小强不安地望向小刘。那台电脑正常地运转着，正在流畅地安装着系统，看不出有任何问题。张小强更加疑惑。
“你把cpu连同包装它的塑料皮都卡在主板槽里了！”小刘并没看他，冷冰冰解释着，仿佛张小强根本不值得面对。说完后，他指了指扔在一旁柜台上的塑料皮。果然，一块方方正正的塑料皮覆在桌上，约有半厘米厚的样子。
“啊！”张小强没有叫出口，但感到内心爆裂了一下，“这是真的么？”他简直不能相信自己能做出这种事。但众目睽睽之下，这一定是真的。“我！我怎么会出这种事？我到底是怎么搞的？我怎么会如此不小心！这可是装机的大忌！”张小强的心头如万箭齐攒，被后悔的绞索轧得紧紧得，使他难以承受。
“我在装系统前，每点亮机器，几秒钟后便重启，几秒钟后便重启，”小刘继续面向其他人述说着，毫不理会张小强的痛苦和耻辱，“这是怎么回事？我以前从未遇到这种问题！于是我把内存重插，不行！把硬盘显卡重插，不行！把网卡换了槽，依然不行！难道主板是坏的？最后我把cpu拔下来才发现，cpu背面的塑料皮没被揭下来，才导致cpu热量无法消散，造成重启！”
张小强了解自己犯了个大错误，同时得了个大教训。不过这还没完，因为李老板又靠上前来。
“幸亏咱家的cpu扛造！”李老板咆哮道，“也幸亏咱们优秀的技术员小刘及时发现了问题所在，否则的话，要是把cpu烧了，你就等着赔钱吧……看你那样子，你赔得起么！”听到李老板咆哮，很多人下意识将眼光对准了张小强，将他从头看到脚，看他们眼光的锋利程度，似乎能撸下他的衣裤来。
张小强不禁从上到下看自己的衣服，那套极简朴传统的衣服，老旧而不整洁，与科技市场的氛围不是很搭。他也知道，他的确赔不起一只cpu。他饭都快吃不上了。此时的他，除了感觉到彻心的痛悔，也感到彻骨的委屈与自卑。
“我就是一滩烂泥，扶不上墙的。”张小强暗想。他也觉得李老板过分，但听他的刻薄，似乎与他整齐的衣衫，腕上的名表很相配。他突然在心底骂道，“妈逼，以后我要有钱了，西装革履戴名表，我绝不会像你那么刻薄！”
“我错了，我以后注意。”张小强低头道。尽管这样，李老板仍然咆哮了半天，才边骂边回头指着张小强退回到柜台里去。
第38章 购买上网猫
cpu事件过去后，销售员和老板尽量安排张小强避开类似装机等技术类的工作，就他们的话说，有更重要的话需要他去干，比如能够给公司带来无数商机的销售广告事宜，派发宣传单。
于是每天，张小强来到公司后，陈老板便把厚厚一大摞彩色宣传单交到他手里，安排他把宣传单派发到科技市场的角角落落。
派发宣传单是张小强喜爱的工作，这样他就可以躲开李老板时时向他投来的鄙夷的目光，自由地在科技市场整个东、西大卖场穿梭，宣传单派发完成之后还可以找个地方偷偷地发会儿呆，直到呆够了才返回西大卖场南厅。
最重要是，他有充足的时间购买一个上网猫了。还有两个月就要过年了，他打算在过年放假的几天里，将出租房的电脑带回去，利用村子里统一为村民安装的电话机，外接上网猫上网。不仅能够上网以排遣寂寞，还可以向伙伴们炫耀。
因此，必须买一个上网猫。
至于他的电脑是怎么来的呢？这里有段故事。在毕业之后，听到同学们纷纷炫耀自己的新电脑，张小强羡慕不已，也想买台电脑。但这是不可能的事，因为他没钱！所以，张小强整天愁眉苦脸。他平常本来面相凄惨，由于买不到强烈需要的电脑面相就更凄惨了。
这种凄惨被吴清韦看在眼中，急在心上，她关切地询问张小强。起初张小强不说，怕丢不起那个人。后来吴清韦从后面靠上来，温柔地环住了他的脖子，身体的柔软和温暖软化了他心底的自卑。“以后是一家人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吴清韦将唇靠在他的耳边说。
张小强一想也是，于是放下了作为男人的自尊，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说完后吴清韦松开了他的脖子，退在一旁沉思。张小强无奈地摇摇头。大家都是穷汉，说也无用。谁知半晌后吴清韦突然抬起头来：“这个事儿我给我爸说，应该可以办到。”
张小强心喜，并不抱希望。可是几天后，吴清韦兴奋地告诉他钱到账了，她爸爸按她的要求将钱打到了她的存折上。“我们去取吧！”吴清韦拉着张小强的手说。张小强至今仍不敢相信。直到在银行的柜台前，银行收纳员将一摞百元大钞放在他手上时，握着沉甸甸的钱币，才感觉到自己的梦成真了。
在同学龚子的帮助下，他们到科技市场购买了张小强一生中第一次强烈想要而终于到手的东西。
张小强并未问电脑的归属问题。按道理说，钱是吴清韦的，电脑也应当属于她的。张小强没有过多纠缠这个问题，默默承认了电脑的归属。他认为，电脑就是属于他的。一方面，他视吴清韦父亲的钱为借款，既然是借款，以后总要还的，而以后自己会发展的很好，还会差那点儿钱？另一方面，他偏执地以为：既然连吴清韦都是我的，她的钱不也是我的么？
所以，带着电脑回家是理所当然的事。而买一个上网猫在农村的家里上网，是合理的事，是多么拉风的一件事。
可是上网猫并不好买。确切地说，口碑好价格又便宜的上网猫并不好买。好猫太贵，不好的猫不可靠。张小强跑遍了科技市场的东西大卖场，也没有买到合适的上网猫。这天，张小强派完宣传单返回南厅柜台，躲在一旁喃喃自语道：“区区一个上网猫而已，难道真那么难买么？”
这话正被一个优秀的新人销售员听到耳中。这个新人销售员姓周，与林美芳同一时间进入公司，其销售业绩并不输于她。他活泼、幽默，没有阿力和林美芳的狂野和孟浪，却有销售的沉稳和智慧。
“上网猫？”小周止步问道，“你要买上网猫的话，并不难买啊，咱家就有。”
“咱家也有？”张小强讶道，“我还真不知道。”
“的确有，而且还是名牌，”小周说道，“买就买咱家这种，上网的确能看出快来！而且也不贵。”
他这句话给张小强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使他觉得自家的上网猫压倒了整座科技市场上一切的上网猫。
“那咱家的这种上网猫多少钱？”张小强激动地问。
“我得查查报价，”小周说，“记得也就是五六十的样子吧。”
“五、六十？”张小强暗吸了一口冷气。这是他不能接受的价格。“哦……我再看看吧。”作为一个优秀的销售员，小周并未强推，淡淡一笑擦身而过。张小强不死心，想确认一下自家的上网猫是哪种品牌，价格到底如何，于是瞅着别人在忙的时刻，他接近老板所在的桌旁，趁两个老板不注意，悄悄拿起了一份货品清单，快速浏览查找着上网猫。
“你在干什么？”从老板那边桌旁突然响起陈老板那熟悉而冷酷的声音。张小强抬起头，迎上了陈老板那张冷酷的脸。
“没什么，”张小强扬扬手中的货品清单，“就是好奇，想看看而已。”
“你又不是销售员，又不需要推销货品，你拿货品清单干什么？”陈老板冷酷里带着疑惑。
“没事儿，就让他看吧，”一旁响起李老板圆滑而狡黠的声音，张小强转头望去，看到李老板脸上带着无所谓的笑，“学习一下也好。”陈老板不再看他，转而去忙了。此时，张小强在清单上看到一种上网猫，而那猫并不是所谓名牌。经过这几天的寻找和询问，张小强清楚地知道前几的名牌是什么。上面并未标明价格，令张小强一阵失望。
放下货品清单后，张小强随手拿起厚厚的宣传单。
终于有一天，张小强在南厅的三楼某间柜台中发现了一块上网猫，虽是二手货，却是大家眼中的名牌。跟老板商讨一番后，他以二十元的价格入手了那块上网猫。
这下，终于可以在过年时通过电话上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