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4 未来可期和变态
人类过了几十万年的采集游猎生活，进入农业时代只有一万年。 而进入大工业时代，不过几百年而已。 从进化的角度考虑，也许今天的绝大多数人类，更适应的依然是农业世界。 文明剧变，把人类裹挟进了一个新时代。 也许一万年前，在过渡到农业社会的过程中，就有过大量不能适应的人口。他们在时代的剧变中被淘汰，在大自然的选择中被灭绝。 而在大工业时代，同样只有少数人，是与新时代天生契合的。 在地球上，精英群体形成的箭头，终归可以为箭身破开障碍。 但到了太空城中……四十万人甚至不足以凝出一个坚固的箭头。 即使人口经过精挑细选，也毫无意义。 每个人都是基因的杂合体。因此在任何地方，只需要一两代人的时间，基因重新组合，人口素质就会迅速回归平均线。 现代人，其实已经有能力设计自己的后代，但法律限制了人使用这项能力。 因为人类的集体无意识是可怕的。个人对后代的性别选择，就足以造成整个社会中性别比例的失衡。那么面对更加诱人的性状，更“聪明”？更“强壮”？人类如果选择？又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呢？ 灾难在远处可以预见，但灾难的具体情形，往往是难以预知的。 在人口基数够大的情况下，地球上的每代人，只要随机排列组合，自然而然英雄辈出。人口素质根本不算个事。 越是人口数量少，人口结构就越是脆弱，也越容易发生素质危机。因此，封闭小县城的没落，基本无解。 张荷手里的新月太空城，就是一个超级封闭的小县城。 难得的是，什么像样的自然资源都没有。人口资源则是种族混杂而又平凡无奇。 幸好新月号只是一个社会试验场。而不是危急存亡之下，人类不得不逃离地球的唯一载体。张荷背后，有整个地球做她的后盾。 当天晚些时候，兰泽去看了看小麦。 霄霄已经完全没事了。隔着窗子就能看见他在外面。 安安带着弟弟妹妹在停机坪上打篮球。几个小的都从童校回来了。小滚滚的精神状态不错，也在跟着乱跑。霄霄就好像身上不疼了似的，跟着玩了一会。 好吧，兰泽承认，打他没使多大劲。但电源线抽下去，也抽得和百叶窗似的。身上起了楞子，一时半会是消不下去的。 好歹给个面子，多趴个一天半天的吧？ 但看霄霄，挨完了揍还这么不当回事。兰泽一方面觉得，这儿子实在需要再打一遍收拾一顿；另一方面又觉得他乐观向上，未来可期。 玩了一身汗，霄霄自己跑到场地边上找清水，扯松裤子龇牙咧嘴地往后浇。 兰泽这才看出来熊孩子身上确实带着伤。出了汗，两股被杀得疼了。 霄霄浇完水，抖了抖两条腿，小心地把流到运动鞋上的水甩掉。又跑去抢球。 兰泽转身走进男孩子们的套间，只有小麦还在房间里。他还在自己床上趴着。 倒是不哭了，怀里还抱着一大盒果冻。花花绿绿的，里面嵌着水果丁。 “自己躲着吃什么好的呢？” “哼！”熊孩子把果冻抱得更紧了。 “你妹今天做的？” 小麦不理他。还把耳朵塞上了。 青春期的男孩子真讨厌。还是小孩子好哄。 “哎，告诉你个事。张一点要回来了。高兴不？” “我早就知道了。”小麦又把耳塞抠出来了。看来这玩意没用。“我又不想见他。” “那你想见谁？” “有本事，你把我妈弄回来呗。” 这事，兰泽还真没办法。就算没离婚，回不回地球也是张荷自己说了算。 所以，他换了个问题： “……一会，晚饭想吃点啥？” “红糖凉面。” “……好吧。”这个简单。问题是……这玩意张一点最爱吃。“你不是不想见他嘛。” “所以，我要馋着他！爸，”小麦弱弱的问，“我能在房间吃吧？我都受伤了。” “我给你端进来？” “嗯嗯。”小麦连连点头。 “爸，张一点嘲讽我。”熊孩子从早上起就各种委屈。 “怎么嘲讽你了？” “说我是变态。”熊孩子从肚子底下掏出大平板。塞回枕头下面。 然后用手环放投影。 小米和张一点坐在一起的实时影像上，文字多得快堆到了脸。末末的文字聊天泡泡独自占据了右上角。 孩子们建立的加密链路，看样子利用率很高。 小麦被嘲讽的前因后果，兰泽一眼就看明白了。 张一点是个数学渣。对比之下，小麦就成了变态。 不过，豆子他们那拨人上新月，还得下半年才出发，因此张一点回地球还有几个月。 他们兄弟几人聊的是转学的事情。因为学制不同，天上的小米和张一点已经读完了大一，而小麦还混在未成年人学校里，明年才能上大学。张一点转学回地球，神州范围内的学校其实可以随便转。但到哪都一样，要考基础课。 不管是张一点要补课，还是小麦打算帮他补课，俩人都痛苦得要死。中间还有个小米，看着热闹一个劲说风凉话。 兰泽用手环连了一下房间里的加密通讯链路，“小麦，放我进来。我有话跟一点说。” “哦。”小麦犹豫了一下，把爸爸拉了进去。 【一点，别考虑数理化基础课了。做你擅长的。】 爸爸一出现，小米立刻不说话了。 【……那我去黑龙大学城。】张一点十分果断。 “躲着我是吧！”小麦也决定了，【我明年申请去帕米尔！】 两人一个大东北，一个大西北。黑龙大学城的时区位置卡在东八区和东九区的分界线上；帕米尔就更狠了，东五区。 “别胡闹。”兰泽给了小麦一个脑瓜崩，“明年到我身边上学。冯老师跟我说好了，想要见你。” 小麦抱着脑袋：“爸，帮我骂他！” 【黑龙的哲学很不错。】 【爸，我也这么想的。】 【太空城大学的文科专业比较少，你考虑换专业吗？】 【我打算先补好基础课，再考虑专业。太空城的历史课很水的，唯物辩证法也只上了一点点。我对唯物史观有很大兴趣。】 【其实我听说学哲学，也是要考数学基础课的。】 【……爸，这个我知道。听说，文科数学比较简单？】 【你确定自己能搞定？】小麦插话。 【管你屁事！】一点怒了。 【咳……冷静一点，爸爸在呢。】小米终于发话了。 兰泽终于想起来，这里还有个老大：【对了，小米。末末是什么回事？】
855 爸爸的味道
【……】小米不想回答。 说实在的，末末不归大哥管。 连他妈都不能把末末怎么样，何况哥哥呢。 【小米？】 【我哪知道怎么回事？？】 【你是大哥！不用管弟弟的吗？】 【爸，你太抬举我了！这活你交给豆子吧。】 小米一闪身。不仅身形消失不见，还来了个下线遁。 这就没意思了。 兰泽真想从投影跳到太空城，逮着小米锤一顿。 爸爸这一出现，孩子们都不好好聊天了。他只能逮着张一点，例行公事似的问答了几句，就灰溜溜地退了出来。 豆子反正快去太空城了。大概，真的可以管管小末末？ 兰泽从今天查阅过的末末档案中，可以看出来，末末从上中学之后，打架就少多了。但偶尔还是打。基本上属于一言不合就上手。 这孩子傲气冲天。据他妈所知，同龄人中没有半个他的朋友。末末从小就没瞧得起过身边的同学。 小时候他妈以为，这孩子有严重的种族主义倾向。稍微大一点才发现，别人不管是哪个种族，这小子都是一副吊得不行的样子……他无视种族，只对符合他审美的小哥哥小姐姐友好。 嗯，小末末神奇地喜欢看脸盘子大的，跟好多人不一样，相当有主见。 上中学打架变少，与其说因为他自己长大了；不如说……是身边的同学渐渐懂事了。 张荷把几个孩子保护得很好。三个男孩和两个女孩并没有和总督大人的身份绑定在一起，得以按照自己的步调生活。 末末还不至于告诉别人，自己是总督家的小儿子。但他天天和总督府的警卫混在一起。心智正常的中学生，又有谁没事招惹警卫家的孩子？ 小麦手环投影的右上角泡泡中，末末最后一句是吐槽： 【……这是我亲妈。我又能怎么办？】 身穿防水服跳进排干水的鱼塘里，用人力挖出池塘底部淤积的优质肥料。 滑溜溜，湿哒哒，黑糊糊，成份可疑。 劳动体验，并不美好。 不管末末现在有了什么情绪，兰泽反正也顾不上。 他确定小麦的情绪已经稳了，就去三楼小厨房煮面。 十来分钟之后，红糖凉面端上了小麦的床。小朋友正重新和天上的兄弟们聊着，已经相当开心。 当天晚上的新闻中，新月太空城果然和张大人说的一样，风平浪静。 末末破坏墙体的事件，出现在了社会新闻的娱乐板块下。 张荷熟练地处理了舆论。把技术宅可能引发的集体恐慌，引导到了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方向上去。 自古以来，广为流传的故事都有两个重要因素： 性与暴力。 ……错了。爱情与奋斗。 人人都喜欢。 穷小子被退婚；莫欺少年穷。前一半是爱情；后一半是奋斗。 大妈大婶们，甚至觉得偷窥日用工艺品厂女更衣室未遂的某不知名小朋友，还怪可爱的。 偷窥四舍五入就是爱情，挖墙绝对就是奋斗。 有想法立刻行动，比很多成年男人强。方式不对，那不是年纪还小嘛。需要一个温暖而开阔的怀抱，给予教育。 末末小朋友实际年龄十四岁，生理年龄只有十岁半。因为未成年，被隐去了姓名。 但他站在排干水的池塘中奋力掏泥的背影，依然出现在了新闻中。远远看上去，很有奋斗精神。 表面看起来，太空城本身没有多大事。兰泽还是找小姜做了详细的汇报。 小姜趴在床上听，他站在床前口述。 墙体破拆是有可能造成严重后果的。 早上兰泽问两个熊儿子时，霄霄瞎猜的事情，实际上全都有可能发生： 漏气、漏水、导热故障……乃至于局部解体。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情况，被张荷压下去了。他也不知道。张荷反正没说。 通讯链路的所有环节中，最不可靠的就是人。新月太空城，本身就是各方势力妥协的结果。 量子加密和解密，具有唯一性，不可破解。但是，人类本身是最容易破解的东西。 张荷觉得可以随便说、不怕外人偷听的事情，反正已经直接告诉兰泽了。 相比之下，说不定孩子们瞎搞的加密链路，不按常规规程，可能还更安全些。 “张舰长让你揍孩子，不给理由让你自己问孩子。孩子们做的事情，有涉密的可能性。”小姜思考之后，提出了要求，“一会我去找小麦吧。用一下他们那条链路。我需要跟末末谈谈。” 那条链路的另一端，在末末手里。末末肯定有办法随时随地连接上。 “如果太空城有保密要求的话。我们这边最好也继续配合保密。”小姜同志从床上跳了下来。身手敏捷得不像伤员。 隔壁套间里，小麦在床上趴不住已经起床了，正在洗漱。 洗完了还得继续趴着。 见爸爸和姜叔叔来了，他立刻漱了漱嘴，麻利地联络上了末末。 末末和姜叔叔的关系一直挺好的。 末末一上午的挖泥工作刚刚结束，现在正在午休。他浑身不自在，有无数的槽想吐。 于是，兰泽就发现，这俩人聊得没完了。 小麦只刷了牙洗了脸，没洗澡。早就趴回了床上。 孩子们的姜叔叔，回自己房间，趴回了床上。面带神秘笑容，和小末末聊得起劲。 兰泽也找换洗衣服，打算洗洗睡。 忽然之间，手环闪了一下，红光。 小米主动联系爸爸，这可稀奇了。 “爸，跟您商量个事呗。”大儿子悦耳的男中音，一年也听不到几次。 乍一听到，就像陌生人。 “嗯。” “教我做红糖凉面呗。可以做给我妈我妹她们吃。” “今天怎么想起这个了？哦对。” 小麦的晚饭是在床上吃的。号称要馋着张一点。看来他成功了。 “你妈也不爱吃这个呀。手擀面想不想学？” “手擀面我找饭店大厨学会了。我妈和素素确实都挺爱吃。红糖凉面我真不会。张一点一直惦记着‘爸爸的味道’。而且，素素和绣绣她俩还没吃过呢。” “那行。” 兰泽立刻写了几句。 面条先煮好晾凉了。拌调料之前，如果面有点干，就放水里再抄一下。 主要的调料就是酱油和糖，其他什么葱花麻油随意。唯一的技术要点就是调料要煮一下……不然糖不容易化。 “我去！这么简单。”小米一眼就看明白了。“爸，你就拿这个糊弄小孩是吗？” “没错。你猜中了事情的真相。” “这就玩意能让张一点惦记。爸，你真行！我服。” 糊弄小孩的岁月，在兰泽眼前不断闪现。当年的小米吃什么都香，这只不挑食的宝宝对爸爸的厨艺有巨大的鼓励作用。 十年过去，胖小米早就不胖了。好汉要论条，于是小米长成了一长条。太空城的伙食，营养均衡但不过剩，没有人胖得起来。 “哎，儿子。我想你了。” “……您老，是想找我练口才，还是练拳脚？”小米不配合。 “拜托你个事。”兰泽有点动感情了，“好好照顾你妈。” “这还用您吩咐嘛。都是应该做的。” “好吧。乖儿子，你去忙吧。” 临睡前，兰泽躺在床上，有点睡不着。 干脆…… 【我想你了。过几年等我五十岁，我要去找你。】 不管张荷正在干嘛，发过去骚扰了事。
856 五十岁在眼前
兰泽的五十岁还早得很。 只是因为张荷的五十岁就在今年，他才忽然发觉，好日子近了。 送给张大人什么礼物，他还没想好。 上天的邮路虽通畅，运送东西依然很麻烦。 以前新月城还在近地轨道时，他送过宝石首饰，张荷不是太赞成。委婉地说过几次。 现在新月太空城飞到了火星附近。每一克的运力，包括运送人员和物资的运载工具运力，和太空城本身的承载能力，都是非常宝贵的。 运费，只不过是个数字。 地球上通用的金钱，完全不能衡量太空物资真实的贵重程度。 所以兰泽想送个多少有点用处的东西。哪怕是吃的都行。 在太空城上，恐怕一瓶酱油，都比大颗的朱红色碧玺胸针更有价值。 价值这种东西，本来就依附于人类的生存能力。先解决了吃饭问题，人类才有积攒金银珠宝炫耀的需要。 据兰泽所知，太空城上食材还挺不少的。 自己能产糖，也种植了一些大豆。 大豆的营养丰富，用途也很多。是不错的油料和饲料来源。同时，豆制品食材也有非常多的花样。以大豆为原料的酱油，应该是不缺的。但豆豉腐乳之类有没有，恐怕他得问问小米。 另外，兰泽觉得榨菜这样东西也挺不错。当小菜开胃爽口。放蔬菜里可以提鲜。做成榨菜肉丝面，张大人也喜欢吃。 地球上榨菜是神州特产，出口供应全球。如果太空城想实现榨菜自由，自己腌榨菜，是需要种植芥菜的。貌似是一种茎部肥大的特殊芥菜品种。 太空城上有腌黄瓜，有红萝卜。作物和人口的种族分布有关。青萝卜、白萝卜，他不知道上面有没有。 腌萝卜干，需要用到的是青萝卜。 似乎，他可以收集一些特别好吃的作物良种，让自家豆子出发时，带去太空城。给五十岁的张大人，弄点神州特色的可口小菜吃。 第二天正常到来。 兰泽的五十岁依然遥远。而盛夏依然酷热。 小麦一大早就起床，喊二楼的男孩子女孩子下楼锻炼。 他歇了一天，已经恢复了生龙活虎。 唯一没参加早锻炼的是霄霄。他的伤口有点红肿，抹了一屁股药膏。趁机趴着不起，睡个大懒觉。 他和安安还有加量锻炼的惩罚没有完成。这几天被爸爸各种耽误，只好往后顺延。 兰泽还打算继续折腾孩子们。他把卷子已经出好了。但考虑到末末挖塘泥的时间安排，他创造性的把末末的考试时间安排在了太空城的晚上，也就是东七区的后半夜。 考完交卷，以题量和难度估计，末末也差不多该睡觉了。 这样一来，为了不给两个考区的熊孩子通气的时间，家里这些孩子，他安排在了紧挨着的一大早。 末末睡觉，他们考试。 兰泽决定了：今天晚上就设定好时间，到半夜一点半，自动通知末末参加考试；明早爸爸起床，收末末的卷子。 同时，明早家里的早锻炼取消，孩子们起床就考试；考完上半场，起来活动一下，吃早饭，回来接着考下半场。 安排简直完美。 至于小麦怎么调整大家的锻炼时间。那是他这个哥哥考虑的事情。爸爸不管。 儿子比他这个爸爸优秀太多，有什么问题自己总能解决的。小麦如果搞不定……爸爸十有**也没辙。 夏天。 数学课，锻炼，某只小屁孩挖塘泥……日子逐渐消磨。 南方的夏天，到了立秋之后，也仅仅是稍微干燥宜人。热度依然不减。 仙女来看过一次霄霄。 兰泽赶在霄霄向他妈告状之前，先告了个状。汇报了一下霄霄和小麦，跟太空城上的末末一起，搞了“不知道什么鬼东西”。 小姜同志挺身而出做了个人证，说明了一下末末在哥哥们的指导下，玩得确实有点大。物证也还在。太空城的图纸不能乱显摆，加密通讯链路还是可以展示一下的。 然后，霄霄见到妈妈，声情并茂地哭诉了一番，没有收获想要的同情；自己抹抹脸，淡定地跑去打篮球了。 这心理素质……简直是飞机轮胎。超耐磨。 兰泽别的孩子就够塑料的了，心理素质跟他简直不能比。实在是，未来可期啊…… 王沐诗这次倒是没跟着仙女一起来。她忙着画向日葵大天使。 安安宁宁，在仙女阿姨的前后左右都没找到自己妈妈的身影，难免有点失望。 王沐诗最近不知道从谁那看到了巽原型机的展示图，突发奇想，把大天使的十二对长羽毛的白色翅膀画成了十二副白色的旋翼。 兰泽看到安安宁宁不开心，就问候了她一句，隔了好半天，终于看见了她扔过来的最新版天使图。 天使是旋翼还是扑翼，兰泽本不在意。哪怕画成金黄色的烤翅，他也无所谓。 但前提是，别用他的脸啊！ 大天使顶着一张他的脸，后背伸出大大小小十来副螺旋桨。怎么看……这都是个变态。 螺旋桨大天使，造型太刺激了。 【照你这么设计，别说十二翼天使了。二百四十翼都安排得下。】 【识货。】过了半天，王沐诗回复了他两个字。 这个妈太忙，没时间搭理自己的两个儿子。 【你刚才提醒我了，我知道光圈该怎么安排了。】王沐诗忽然说。 【嗯？】 我提醒你什么了？ 王沐诗，又传过来一张草图。【你看】 头顶螺旋桨旋转状态：【图】 头顶螺旋桨静止状态：【图】 【你……是个被画画耽误的工程师啊。】 王工究竟是该跟着妖精设计大系统，还是适合进西北造物的实验室设计生物，兰泽一时还看不明白。 【我本来就是工学院毕业的，有工学士的学位，你忘了？】 兰泽反正看出来了。他所有孩子的妈妈都超级优秀的。包括亲自生下了香香的妈妈，卫妖精（男）。单论生孩子，女人比不过他。 孩子们表现好，是妈妈们的优良基因起作用了。如果表现不好，只能是爸爸脱了后腿。兰泽感觉，压力有点大。 夏天还没过完。兰泽联系大学城的相关学院，给他的“生命设计”专业改名。 生命科学学院是他作“生命设计”教学研究的大本营。但前两年开始和工业院共同招生共建“生命设计”专业，所以工学院那边也得改一下。 把所有的“生命设计”字样，全都改成“化学自展开结构设计”。 至于课程名称，他开的相关课程不多，其中一多半涉及到专用数学。名字里有生命设计字样的，实际上只有一门“生命设计导论”。 这门课的名称倒是无所谓。本来就是个导论课，名字飘一点更显得不真实，看起来就像是面对未来的，具有虚无缥缈的忽悠感。谁看得出来这是一门实用技术的入门概略课？ 夏天结束，霄霄回校去看了一眼，告了个别，就跟着带队老师出发，从彩云之南的大西南横跨几千公里，去渤海边的大东大学城报到。正式成为了大东理学院的大一新生。 渤海几乎是个内海，圈养了一切好吃的。霄霄天天吃着渤海湾的对虾，海参，梭子蟹，开心得不行。
857 成年人，混日子
随后，豆子一批经过选拔的各国年轻人，整装出发去新月太空城。 兰泽忐忑不安地让他带去了榨菜和雪里蕻这两种著名芥菜的种子和小香葱的种子。另外又自己掏钱邮寄了几小盒金属罐装的成品榨菜、雪菜。 小金属罐可以回收，送上去也还算有用。只是，在国内这些小菜可太廉价了。当成五十岁的贺礼，既昂贵又辛酸。 只有作物种子还算有些价值。 榨菜和雪里蕻是兰泽确定太空城上没有的东西。怎么种，怎么腌，需要农业技术人员努力。 小香葱是小米点名要的。他现在就馋小葱的那口特殊香味儿。和大葱粗犷的甜完全不同，小葱浓郁傲娇而脆嫩。而且还可以炸葱油，下馄饨面。这东西很好养活，甚至可以拿个小碗种在厨房里，想吃就剪一点。 葱香味被小米一形容，兰泽觉得自己都要流口水了。于是他认为，张荷吃到了肯定也高兴。 除了让豆子带去上千颗细小的小香葱00种子。兰泽还另外邮了一包干葱头。 如果还活着，沾点水就能长出苗。如果不幸死了……那就做菜吃了吧。 转眼间，各国年轻人到了太空城。 腌菜罐头也跟着一起到了太空城。不过，这些罐头张荷全拿去做人情了——用来改善警卫团的伙食。 一丁点的榨菜或者雪菜，拿来炒鸡脯肉，简直是珍馐美味。 只可惜两种菜都太少。这一点味道，倒是勾起了整个警卫团的人对于农场菜地的极大兴趣，时不时地总有人去打探一下育苗的进度。 小米找了几个空盒盖，把留在自己手里的葱头想方设法种了出来。 一个月后，张大人总算是赶在生日那天，吃到加了小香葱葱花的长寿面。浓浓的地球味道，面汤喝着满意极了。 那时候，张一点已经快到地球了。 转过年去，【五七年】，张一点回到神州，进入了黑龙大学城。 在神州的教育规范下，他身为新月太空城大二生的成绩有点水。被注册为黑龙“大文科”的春季新生，从大一又开始重读。 又到了夏天，小麦也进了大学。 兰泽最大的四个儿子，都已年满二十，成为神州法律上的成年人。他看着孩子们倏忽长大，内心最大的感慨就是：太好了，我的五十岁真的近了！ 夏天的大学城没有什么正式课程。小麦从夏天混到了秋天。到了秋天，选了最少的课，继续混到了冬天。 冬天从元旦到春节，主题都是过年。【五八年】过完年，寒冬远逝，春天就又来了。 小麦参加了音乐社团，社团活动倒是起早贪黑；但论起上课就非得到日上三竿，才进入存量课的后台，慢悠悠地学文化课和基础课。他的目标是考进音乐学院，但…… 学习什么的反正不急。必修课多得很，一门门慢慢修过去呗。 混到兰泽都看不下去了。 混小子在上大学之前选修过大学数学课，那是在大西北。他既没有申请学分认证，也没有申请数学课免修。而是借着大学城之间的课程设置差别，上一截考一截地悠哉混日子。 为新生数学基础课做辅导的助教，是数学系的自家人。小麦在辅导老师面前，一问三不知地装傻子。 兰泽直接打开数学系的系统后台，先给张兰维同学来了个跨大学城的学分认证，接着把校内所有必修和开放选修的“门槛”类数学课，全都拉到张兰维同学的名下，全给他标记为免修。然后选了个黄道吉日，骑着自行车把小麦带到了冯老师的讨论课上。 这下子小朋友有精神了。 他不用上课装不懂了……他是真不懂啊！ 下了课，兰泽拍拍儿子肩膀：“放心我也听不懂。每次课后都得查资料琢磨半天。以后写讨论课摘要的任务，就交给你了。我要求不高，下礼拜二之前交给我就行。” “……”小麦沉默了一会，忽然意识到不对，“等一下，我好像没选这个课！” “我推荐你了。” “可是……我没时间啊！” “你看后台。” “……”小麦沉默地看着自己的选课表。“爸，这些免修课是怎么回事？我多出来的学分哪来的。” “你说哪来的？”兰泽反问他。 “本来我计划好了，一个学期修十到十五个学分，混到三十岁再毕业，应该不成问题。但现在嘛……” “想得美。延期两年修不满学分，直接按肄业算。” “那……听说理学院的博士有读到十八年的？” “呵……这就想养老了？” “不然怎么办？你让我上哪找工作去？按期领粮票水票布票，和老大爷一起在公园散步？要不然你养着我？” “……”兰泽抓抓儿子肩膀，问他，“你知道读到十八年的博士怎么回事？” “不就是毕不了业吗？” “真要是做不出来的那种，早就被学校清退了。超过六年的博士，每年要交工作报告。学院审核，认为你的工作有价值，才允许你继续做下去。当年我也有个师兄，读了十几年了。他精神压力很大，工作量把休息日都占满了，不结婚不娱乐不离开实验室，唯一缓解压力的方式就是吃顿好的。但就是不出成果。他能有什么办法？” “但这种最后拿到学位都很厉害？”小麦依然有些心动。 “那倒是没错。你看，冯师傅今天身边就有这么一位。我当年读书的时候，他就在了。” 课堂上，坐在学生堆里，有个独特的大爷，脑袋有点稀疏。 兰泽一说，小麦就有印象了。 “那他现在……还在读博？” “留在数学系打杂了。带带大学城新生的高数大课。” “没弄到学位啊……？” “怎么没学位。博士学位太难，硕士也可以当老师。” 小麦认真思考了几分钟，兰泽反正也不催他。 理学院底层的走廊中，其他人已经先走了，窗外花木扶疏。远远传来上课的说话声，更显得这个角落，静谧得仿佛被遗忘。 “兰老师，我又不是你的学生。我学习的事儿，您老还是别插手了。” “嗯？” 小麦认真想了半天，想了个什么鬼？ 两人拖拖拉拉地总算从楼里走出来。 “哎，对了爸。”小麦再次认真地提出了要求，“你自行车借我骑几天。” “嗯？” “那我骑走了哈？” “等一下，刚才还不让我插手。这会骑我的车了是吧？” “你是我爸又不是我老师。自行车借不借，果断点。” “行吧。骑走滚蛋。” 兰泽目送成年儿子顺走了自行车，渐行渐远。 自己只好跳上了小姜同志的自行车后座。 这货骑车直晃，他还得搂住腰。
858 吃饭努力，生活积极
小麦自从被亲生爸爸推荐到了冯老师的课上之后，生活变得充实无比。
音乐社团和数学课的任务量，把他的休息日都占满了。他不恋爱不娱乐不离开大学城。唯一缓解压力的方式就是吃顿好的。
他把上大学的各位哥哥弟弟拉过来连线，一边直播一边吃，时不时发出嘶嘶哈哈的配音。十分恶趣味。
受到他的刺激。
张一点开始直播一天三顿小烧烤，小酒滋溜滋溜地配着，偶尔还来顿麻辣兔头什么的，属于“改善伙食”。
霄霄开始直播他们大学食堂成堆的生蚝和扇贝。偶尔撬开个大龙虾撕肉出来，蘸酱配葱卷炊饼。
太空城上没啥好吃的。豆子回报以品尝鲜活蚯蚓。小红蚯蚓，软糯可口，粉嫩灵动，营养丰富；沾了芝麻在糖醋汁中蠕动，视觉效果十分反人类。豆子像吃面条一样，用筷子挑着，咬着吃得津津有味，看的人吐一地。
末末虽然是个中学生，但却是个拥有通讯自由的中学生。兴之所至，他摸进熟悉的农场鱼塘边，捞了条肥大的青鱼，站在塘边上生啃了鱼肉，然后骨架扔进水里，内脏扔给了隔壁鸭子，自己打了个鱼腥味的饱嗝。
小米对上面所有的吃货，充满了深深地怨念。
豆子这个不正常人类，上了太空城之后，已经成功把末末带歪了。
但是，在天上能够吃到的正常人类食物……实在乏善可陈。
鸡丝面？葱油小馄饨？
都是美味。但是……根本没什么好稀罕的。
小米也活吃蚯蚓生啃青鱼是不可能的。
虽然太空城上自己养殖的各种动物，实际上非常干净。但他又不是变态。
于是小米开始秀手艺。
先是蒸了一锅宝塔形状的葱油花卷。……这看上去挺普通的。只不过比正常花卷稍微细长一点。
然后他用菠菜和胡萝卜给面团染色，蒸出来绿色的馒头和黄色的小包子。……依然很普通。
忽然某天，小米打通了奇经八脉，开始做一些奇怪的东西。
可爱的小兔子馒头。摆成孔雀开屏的凉拌黄瓜。蒸南瓜做底，堆满各种蔬菜的什锦小花篮……
虽然都可以吃，但也越来越不像正常的食物。
他们哥兄弟攒的吃饭片段，小麦抽空剪辑了一个精华版，配上了一段精神十足的音乐。把吃饭搞得和战争片一样。然后发给家里的女孩们看，逗天上地下的四个妹妹玩。
小邪看到豆子吃蚯蚓，捂着嘴大叫：“二哥好恶心！”
“真的好吃吗？”香香好奇地舔了舔嘴唇。
“哟，好嘛！”兰泽也看到了。
会动的粉红色蚯蚓，看上去像海鲜似的。
女儿们是在家过周末。兰泽是在家陪她们过周末。
整段视频中，只有安安宁宁两兄弟没出场吃饭。他们还不是大学生，未成年人学校不像大学城那么自由。
更准确地说，兰泽所有的儿子中，除了他俩还少了一只最小的兰纾。
身为孩子们的老父亲，兰泽从吃饭集锦中，看到的是浓郁的生活气息。认真努力的吃饭活动中，体现了儿子们对于生活的积极态度。
分享吃饭的行为，非常值得鼓励。
于是，他经过深入思考，也选了一个隆重而孤独的吃饭时间，把儿子们拉了过来。
看他喝羊汤。
首都餐馆里的羊汤，素白的汤冒着热气，沉着带肉的骨头，浮着翠绿的蒜苗。
出差在外，就着渐浓的夜色来上一碗，滋味美极了。
兰泽为了解放自己的手环，特意带了一只摄影用的小蜜蜂。
他放飞了蜜蜂，面对着悬浮的镜头，慢慢地吃肉喝汤。等着其他菜上桌。
“爸，不带这样的。”小米热泪盈眶。
什么兔头龙虾海参羊肉……太空城全都没有。
豆子在第一时间拿出了反击大杀器：豆瓣酱拌蛆。
他午餐的菜就是这个了。营养又美味。
视觉效果……不可描述。
“嗯，好香呀。”豆子笑眯眯的把扭动的蛆吸进嘴里，舔了舔嘴角的豆瓣酱。
兰泽立刻把刚喝的羊汤全呕出去了。
不光他吐了。旁边几桌的人，眼角扫到他放的投影，也吐得一塌糊涂。
兰泽立刻关闭了投影。
在北方户外远足碰见的郊野旱厕，十有**里面有这些小动物蠕动。
这些小动物全身投入物质循环，高效敬业而环保。所以有它们工作的旱厕一般不会太臭。
“钢豆子！我恨你！”
“很新鲜的。”手环里，豆子体贴地端着他的菜解释，“你看，罐装的，保活三天。都是吃水果蔬菜的边角料长大的，有一股清香味呢。”
那罐子上的字全是手写的。兰泽宁可相信是豆子自己现写的。
按理说，这些小虫子，是用来喂养动物的。太空城上养鸡规模貌似很大。
兰泽觉得自己冷静了一点。
“这是出售来喂宠物的吧？”
“还真是，不过人吃也没问题。爸，你想吃吗？”
“儿子，放过我。”
“你想吃只能自己上野外挖了。呵。”
兰泽脑子里立刻出现不美好的画面。
“滚！老子不吃屎！”兰泽干脆把豆子踢了。
“爸，我……”豆子的话直接被砍断。
“……”围观的儿子们鸦雀无声。
看豆子逗爸爸，这太刺激。餐馆里的实时情景，他们可都看着呢。
兰泽也没心思再给他们看餐馆里的其他菜。
周围一圈人，羊汤才刚吐完。后厨都懵逼地跑到前面来看情况，不知道今天的菜里埋了什么雷。
他还是收起小蜜蜂，乖乖自己吃吧。
“爸。”末末出声了。“我也觉得豆瓣酱很恶心。其实撒糖的不错。拌果酱更好吃，脆脆的。”
“……”兰泽想了想，“写作业去！你个偏科的学渣。”
“……我是末末，不是渣渣！名字还是你起的。”小末末热泪盈眶。抹抹嘴角，下线遁了。
到了五九年的夏天，兰泽收到了一个私人邀请。于是特地抽出几天时间赴约。
白脸哥哥兰德信掏空全部积蓄，买了一条二手海船！
船的装修改造完成，马上要下水了！
他不教健美操，不混健身房了。从今以后，他要在海上飘着打鱼！岸上生活够腻味的了，后半辈子他不想再上岸！
可喜可贺，兰德信五十岁了。所有的安全等级保护，全都消失不见。
兰德永的五十岁还早一年。已经在汽修厂找了个活，干了一年多了。
他外表虽然看不出有五十岁，但毕竟清闲了几十年，完全没有工作经验。只能从学徒工干起。
然而，他的人生重新有了目标，忽然之间，松懈懒散都不知道哪去了。船的改造装修，有一部分还是他动手搞的。
859 终将蛟龙入海
兰德永这些年过得不好。
饿不死，有地方栖身。仅此而已。
兰德信在经济上宽裕得多，这些年接济过他无数次。
不但任由他蹭吃蹭喝，偶尔还能捡一两件衣服。反正套上合适，就归他了。
于是他也知恩图报，给兄弟省钱。奈何船的事情不太懂，只能当当小工，搞搞不重要的地方。
兰德信常年穿得讲究用得精致，其实也很节俭。
住在便宜街区的小公寓，从来不添置任何用不上的东西。为了保持身材，吃得没油少盐的。只有兄弟来了，才改善一下伙食，吃点正常人的食物。
不然他哪来的钱买船？哪怕买的是二手船，那也是条海船。上下几层，设施齐全。
为了庆祝他本人蛟龙入海的伟大日子，兰德信特意筹备了个盛大的出航仪式。
向他的亲朋好友、已经成为过去的客户，广发邀请。
手里最后的钱，完全不打算省着花。不给自己留后路。一副老子以后不登陆了的架势。
兰泽收到白脸哥哥“出航仪式”的请柬，对着上面的“以及亲眷”四个字思考了半个小时，最后决定把自己在地面上的所有儿女都带着。
他就想让身怀突变的儿女都看看，到了五十岁，突变携带者的生活会成为什么样。
当然，他自己也一样，没有经历过五十岁。他一样要去参观别人的生活。
为了给每个孩子增加这份感性认识，他把小兰纾都从童校里临时接了出来。
地面上这些孩子中，只有张一点、安安和小邪没有突变。
兰泽觉得，刻意不带他们仨，似乎没必要。一起跟去看看，他们也可以增加对自己亲人的了解。
安安宁宁之间相处得亲不亲热他不知道，但小邪和香香是每天都玩在一起的好姐妹。两个丫头从出生就互相作伴，谁离了谁还真想得慌。
至于张一点，这小子太潇洒。他的好朋友不限于自己的亲兄弟。走哪都有饭局，找他喝酒的朋友遍天下。
兰泽看了都嫉妒。
正是夏天，孩子们都不用上课。小麦和霄霄俩人都有重要设备在家。涉及到太空城结构的图纸被封存在设备中，和末末一起做的东西也都不能随便带走。于是两兄弟只能年年都回爸爸的家里。
张一点在大夏天，从避暑胜地黑龙大学城，跑到酷热的南方，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吃喝玩乐。
室外是酷暑没错，但家里又不热。到了爸爸这里，吃喝玩乐不用花钱，住着也舒服。每次出门去找朋友，爸爸还问一句，有钱没有？然后就付点辅导诗词的家教费，看孩子的保姆费，打扫卫生的服务费什么的。实质上反正都是零花钱。叔叔伯伯也用各种名义塞钱，但他真不要意思收。
一大早，兰泽亲自去童校把兰纾领了出来。回家数了一下人头，才发现他一共要带八个孩子走……
——二十二岁的小麦和张一点。两人一个大二一个大三。
——十九岁半的霄霄，安安和宁宁。带仙气的霄霄本来应该是大三，但他已经被大东理学院录为研究生了。总之这小子不是正常人。正常人应该是安安宁宁那样的，没满二十岁就该乖乖待在未成年人学校里。
——十三岁半的小邪和快到十三岁的香香。美貌懂事的大姑娘带个啥事不懂的小屁孩。
——八岁的兰纾。受到他妈卫妖精强大遗传的影响，兰纾就是个除了长得好看，一切平凡无奇的八岁小孩。突变带来的发育滞后，在他身上一点都没体现出来。
孩子多真麻烦。
小车一辆坐不下。大会议车一辆也坐不下。因为他还要带安保组随行。
得，开飞机去吧。给自家的小飞飞活动一下筋骨。
出航仪式在明州南边镇子上的海港。
再往南没多远的瓯城郊区，卫妖精设置了一处震系列飞行器的保养站。飞机送完人之后，正好顺便让它自己过去检修保养一下。内部的清理做完了，做下健康维护，滋养一下各路内脏。外面再洗个澡，洁白的蒙皮补个色，铮亮的脚架刷个油。这部分护理相当于护肤和修脚。
飞机操作系统，有一部分是现成的算法模块，还有一部分是……神经系统在发育过程中自发形成的，负责总控。
小飞飞虽然只是个飞机，但存在规则写在了算法里，非常在意自身形象。
飞机在海港上空展开姿态控制旋翼组，缓慢下降，停在了空旷的货场上。轻轻屈下脚架，蹲伏在地面。
兰德信站在货场上，表情严肃，甚至有几分沉重。
他眼看着兰泽钻出舱口，踏上地面。
“早啊！”兰泽向他打了个招呼，“今早的天气不错，一路飞过来都没什么大的气流。黄道吉日，挑的不错。”
“你这么出行，好像不太环保啊。”
“水蒸气有什么不环保的？这个型号的引擎烧得很干净啊。”兰泽回头看了一眼。
孩子们正嘟噜嘟噜地从舱口往外冒。
“你这么一飞机人……”兰德信欲言又止。
带来一堆孩子，以及好多不知道干嘛的人，简直丧心病狂。
“哦，我找好住的地方了。你不用管我们。白天我们自己去逛逛，下午再按请柬上指定的时间来参观你的船。”
兰德信的表情缓和多了：“那好。船上的自助餐，五点半开始。可以早点过来，我们打牌。”
“要不，我……现在就去？”
“……那算了。你们还是，去逛逛吧。”
这是一个不大的小镇，除了海港几乎就没啥了。
商业街依附海港而建，很繁华。吃的住的，在这小地方还挺齐全的。
兰泽对着升上半空的小飞飞挥手告别，目送它自己离开。然后找了个小店带娃们吃早饭。
明州是大港，停靠大海船，也是大宗海运货物的集散地。南边这个小镇，实际上是民间航海爱好者的专属。
常住人口虽然不多，节假日和季节性的流动人口不少，人气很旺盛。有人就有各种需求，生意也很好做。
吃完早饭他们就在镇上瞎逛。
两个女孩手拉着手在海湾边看船，张一点牵着小兰纾，跟着她们。毕竟他收过好几次保姆费了，总得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吧。
水面只有微风，竞技帆船扎堆停靠在岸边，无精打采的。另外四个大男孩对看船不感兴趣，跑去修理厂和人家搭讪，成功地混了进去，玩他们自己的。
兰泽自己溜达了一会儿。然后看见了老爷子，和土特产摊子。
“爸爸，好久不见。法官大人没……”
他正想问老爷子你媳妇呢，就听身旁：“哎，你找我？”
梅法官蹲在土特产摊子旁边，手捧着一颗翠绿的青菜，上面全是白花花的盐。
满眼困惑。
“我从来没见过青菜也能腌的。为什么呀？”
兰泽其实并不想找她。只是嘴贱瞎问老爷子一句。不过，法官大人的问题，他还真答出来了。
自古以来，本地就是出海员的地方。古时候不腌菜，到了海上吃什么呀？青菜这玩意几天就烂成水了。手里有什么菜，就腌什么菜呗。
“哎，小梅，”老爷子指指旁边的黄鱼鲞，“那个不好吃。这个好，蒸了很有营养的。”
860 一艘二手海船
老爷子的小媳妇梅**官，就像很少出门的旅游者似的，什么土特产，都想来一点。
老爷子还是一如既往地宠媳妇。虽然媳妇换了人，不再是兰泽的妈。
就连梅小娘子也已经肉眼可见的，不再是个年轻人。成为了雍容的中年女性。
老爷子一百多岁的人了，外表看上去和十多年前相比，却根本没有明显变化。
他信誓旦旦地向梅小娘子保证，黄鱼鲞带回家，他蒸出来肯定好吃。
标了“黄鱼鲞”三个字的鱼干土特产，堆在藤条筐里，几乎是一条条二次元的鱼饼。从脊骨处剖开摊平，干硬的鱼肉有些发黄。朴实无华，没有任何包装。凑近了还能闻到淡淡的特殊香味。
“哎，妖精，这个咸鱼蒸了好吃吗？”兰泽传了图给妖精。
他这么一问，纯属好奇。
因为，他平时基本不吃咸鱼。
【这也不是咸鱼啊。好像是白鲞。搞个回来炖汤？】
“不用蒸？”
【蒸着吃也可以。但炖着吃更鲜。我想吃了，买吧。】
“你总算也有馋的东西？”
【坐月子喝过。】
“卧槽。”兰泽差点忘了，妖精这货是亲自坐过月子的人。那段时间，有厨师营养师专门伺候他一个人，单独开伙吃饭的。“要几条？”
【随便。一条两条，也足够煮了全家吃；十条八条，吃不完也可以冻上。】
“大哥，我是来玩的。”
兰泽挑了两条大白鲞，看摊子的小姐姐用牛皮纸认真裹住了，放进纸袋里递给他。
老爷子买了一条小小的，准备带回家吃着玩。
父子俩相视而笑。各自拎着自己的鱼干在小商业街上继续闲逛。
海面上风平浪静的大夏天，陆地上艳阳高照。
商业街依靠上空扣着的防护罩护着街上的凉气，还算凉爽。但终归地方太小，挺无聊的。
兰泽于是请老爷子夫妻俩进茶馆小坐。
喝茶聊天，坐了小半天，移动到隔壁的饭庄点菜。把外面的孩子们全喊了回来，和爷爷两口子一起吃午饭。孩子们不知道玩了啥，个个都是一身汗。于是午饭后集体去订好的房间各自洗澡换衣服睡午觉。
六个儿子全都没带换洗衣服，所以他们就更需要睡个午觉了。随便搓洗掉汗水的衣服挂在窗外，一个小时就被自然界的熏风烘得干透。
下午，兰泽才带着八个孩子上船。
来早了，兰德信要不高兴的。
兰德信的归云号停靠在港湾东侧靠近外围的地方。固定在港口伸出的停靠架上，稳固得像陆地的一部分。
停靠架高处喷涂的标注是千吨级。这艘船作为个人所有物来说，还挺大的。大约五十米长，空载排水量将近千吨。
上下七层的海船，船首翘起。船尾小楼内部，已经改造成了舒适的居住区。小楼前的上层甲板宽敞得够开舞会，中间还有个池子，可以游泳。
兰泽总觉得，这船的布局就像以前是远洋渔船，但他眼睛扫一圈没找到渔网。如果是货船的话，要这么大甲板干嘛呢？那池子按理说不就是养鱼的嘛。
从改造后的成果来看，居住条件堪称豪华。
专门载客的游轮，上面的游泳池也不过如此。
游泳池边上，坐着青春靓丽的兰草，戴着遮阳帽，用脚丫哗浪水。
她和兰泽一样年纪，也是奔五十的人了。硬是身材纤细，肤白貌美，妩媚动人。
兰花这次没来，她管着一整个研究所，加上退休人员有好几百号人。既要搞科研，又要照顾好所有吕孩子们，偶尔还要抽时间代表研究所去医院慰问年老体弱接近人生终点的吕孩子……她太忙了。
“信哥哥好有钱哦。”兰草和身边躺椅上草帽盖脸的中年大叔说着话，忽然看到了兰泽，微笑招了招手。
兰泽立马顺着池子走过来：
“我今天来得太早了。就应该下午再来。这甲板不错哈？够大，飞机可以直接停上来。”
兰草听他这么说，吐了吐舌头。身边的大叔立马把草帽往后一推，坐了起来。
草帽底下露出了两鬓斑白的兰得一。
兰泽和他都是四十七岁。兰泽头发早白是突变影响，一哥头发早白纯粹是工作累的。
“年假？”兰泽问。
“好不容易攒个假。从春节拖到现在才休上。”
“你们俩怎么凑一块了？”
“不放心她。正好我也过来看看。”
“得了吧，五十岁的女人成精了都。”兰泽瞄了兰草一眼。
这脸这身材，说二十岁估计都有人信。
“你才五十岁呢！”兰草抢过一哥的草帽，作势要打兰泽。“伦家明明只有十五。”
真成精了！
“你看，就这样。我不跟着，怎么放心？”一哥把草帽抢了回来。
“你没把孩子带过来吗？”兰泽认真地问兰草，“我认为可以让他们看看突变携带者五十岁的生活状态。”
“你不也一个没带吗？”兰草娇羞反问。
“嗯？”兰泽回头一看，“卧槽！”
孩子们呢？
大大小小一长串熊孩子全不见了。身后只剩几个安保。
小姚同志有些忐忑：“外面太晒，他们进里面玩了。”
“也不跟我说一声。”
“那不是您走得有点远嘛。”
“我进去转转，”兰泽指指船尾小搂，问他的哥哥妹妹，“一起来？”
“别晒太阳了。一起进去凉快一下吧？”一哥问兰草。
“我还没游泳呢。”
“汪洋大海你随便游。”
“但这里是淡水呀。我要看水里能不能钓鱼！”
“你有毛病！游泳池钓什么鱼！”
“哼！”
“我可告诉你，”一哥刻意压低声音，“德信哥的客户多半有生理缺陷。”
“啊，那可太好了。”兰草喜滋滋的。
……
兰泽等了一会，发现一时半会的，这两人好像纠缠不出个结果来。他只能不管他俩了，径直去找孩子。
一进楼门，他就看见德勤姐姐，一身利落的海员制服，胸标“归云”二字。
她也有突变，原来在育儿所工作。但这两年满了五十岁，她就辞职了。没想到，她这是上了兰德信的船了。
“兰泽，我正找你呢。”
德勤姐姐拉着兰泽就往里走，下了半层楼，到了一个宽敞的大房间里。
一进门，兰泽就踩了一脚沙子。
“这是怎么了？”
仔细一看，八个孩子一个不少，都在房间里，杵了一地。靠墙固定着各种健身器材。这里是专门的船用健身房。至少容得下十几条大汉一起锻炼。
“爸，”小麦非常不好意思。“我没想到，这玩意……不大结实。”
天花板上垂下来一只破沙袋，还在晃悠。
原先装在里面的沙子，甩得地上、器械上到处都是。
861 一脚踹破沙袋
“你是怎么做到的？”兰泽看看撕裂的破烂沙袋，和房间里四散的沙子、锯末。
这沙袋该有一米六左右长，外皮是皮革的，巨大的破口中拖着脏兮兮的碎布条。看上去好像不大结实？
“我就踢了一脚……”小麦见到了爸爸。羞涩，委屈，无奈，万般情绪涌上心头。“不小心，踢破了。”
“赔我沙袋吧你。”兰德信面色僵硬，转过头来面向兰泽。“上面的梁应该没坏。赔个沙袋就行。你是赔钱，还是帮我安装个新的？”
“……今天肯定装不了吧。你不是马上要出航了吗？”
“我的船可以开一圈回港啊。”
“就这么个破烂玩意，好像还是自制的吧？塞得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么旧的皮革，这是用了多少年了？”
“我哪知道，从这船到我手里，它就一直在健身房里好好挂着。你儿子一来，欻，给我踹坏了！”
事情的前因后果很简单。
熊孩子们在兰泽前面先走一步，到了这间房。
除了小邪穿着裙子保持优雅，其他七个孩子，每人对着沙袋踹了一脚。最大的小麦和张一点，最小的兰纾，穿着背带短裤的香香……大家都踹了。从大到小一个没落下。
严格说来，小麦踹了不止一脚。
沙袋晃得不积极。所以大家对沙袋的摇晃角度都不满意。
小麦被几个弟弟一怂恿，忍不住想露点真功夫。他脚跟蹬地，押上体重，转身来了一记鞭腿。一声脆响，沙袋就裂开了。
兰泽的大儿子、二儿子，小米和豆子都在新月太空城上。
在场的孩子中，小麦最大。他比张一点还大几个月。
但如果考虑到突变的话，他的二十二岁乘个系数四舍五入，勉强只能算是十七岁。在大学城里混着养老，只是他的伪装。之所以不找女朋友，也不是修身养性，而是还没准备好。
实际上小麦还是少年心性。到了弟弟妹妹面前，他就暴露了。
他小时候跟爷爷练过武，又踢了很多年的球。那一脚出去，力气有点大。
“哟。”老爷子进来了。扫了一眼就找到了小麦，“你这收不住劲可不行。我怎么教你的来着。”
小麦脸都羞红了。
“我都只敢轻轻的踢。”兰德信绷着脸，“自己多大劲，没个b数吗？”
这个数……小麦还真没有。
家里的健身房和学校的体育馆，他从来没见过这么脆的东西。
“算了，我给你换个结实的。你以后也可以使劲踹。”兰泽环顾四周，“你看周围这些器械，沙子木屑什么的落进去弄不出来，不会也得报废了吧。要不也换一下？”
“那感情好。”兰德信嘴角勾起一抹笑。
兰泽认为他是想冷笑，然后没控制好。
“你们的关注点……”法官大人稀奇地问，“难道不应该先惊讶一下，哇！这都能踢破嘛？”
“哦，这不奇怪。”老爷子跟媳妇解释。“皮子老化很严重了。而且……”
老爷子现场指人：“他，他，他，他……都能踢爆。就一破……咳。”
兰德信，兰泽，小麦都被老爷子指到了。安安一脸懵逼，似乎被爷爷高看了一眼呢。
老爷子最后瞟了兰德信一眼，不说话了，给他留面子。
“那你呢？”梅法官好奇追问。
“听说过寸拳没有，瞬间爆发，就是个寸劲。这玩意一直不坏才是怪事。”老爷子把媳妇的问题绕而不答。
“确实是个破烂玩意。”兰德信虚心承认，“我买船带的，没舍得换就挂着了。”
兰泽拍拍他肩膀，凑他耳边小声说：“还有什么事我能帮上忙的，尽管开口。我就提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给我在船上留个房间。你看，我三年后也该五十岁了，我也不想再窝在岸上。”
“那行。走。”兰德信转身带路。
小麦灰溜溜地找工具，动手收拾健身房。霄霄立刻帮忙。
张一点看了一眼破沙袋，开始找垫脚的东西。那东西裂着巨大的口子，拖着布条慢慢摇晃，时不时还漏点碎末下来。布条和锯末，仔细一看有的地方居然还黑乎乎的，好像是长了霉。
兰泽跟着兰德信，到船长室坐了一会，喝了杯茶。俩人默契地不谈破沙袋，只谈入股合作。门上镶着船长室铭牌的房间其实很小，桌子和书柜简直占了一半的空间，但相当干净整洁。
兰德信的这条归云号，原来还真是渔船。
捕捞许可证、几大类海洋物种的特殊渔业许可证、近海大陆架采集证……，原来这条船办的证，有的还没过期，跟船一起，现在也转到了他手里。
但到底去哪捞什么的重大问题，他其实还没想。只是打算先开着船浪一阵子再说。有妈妈留下的海外公司分红，本人活下去并不是问题。但养着这么大一条船，和归云号一起活下去，就不大容易了。
听他说了半天，兰泽突发奇想：“你治理海洋污染吧。每年国家都有专项拨款的。不用你自己申请，我们公司所有业务单位打包申请。”
他把收集海洋塑料微粒的人造生物投影出来。
“这东西我可以改一下设计。方便拖在船底下用网箱养殖。现在我们搞实验都在近海。有船的话，多深的海域都能去了。另外，这玩意的肉，有些鱼喜欢吃。你可以用来诱捕鱼群。不同种类的海产品应该可以分拣的吧。”
“嗯。有激光分拣机。可食用和工业用的，过一遍分拣机能区分八成。就是有些伤鱼啊。”
即使在化学污染最严重的年代，靠海的民族依然捕捞海里的各种东西吃。
海洋治理到了今天，唯一剩余的问题就是塑料微粒。自然海域中，有些生物比另一些生物体内富集了更多的塑料微粒。
不过，一条鱼的体内就算攒了再多塑料颗粒，只要不煎着吃，用高温烧烤塑料产生有毒化合物，基本没啥危害。毕竟能够稳定存在于自然界的化学物质，到了人类肚子里也不会变得更活泼，非得参加人体的生命活动不可。
问题是，有些国家和地区的人民，吃海产品只有煎炸和烤的方式。这可就……为神州渔业带来了别样的商机。
人工养殖的各类大宗海产品，常年稳定出口。海洋捕捞，供应本国餐饮。
清理塑料颗粒，更多体现为一种国际责任，和星球主人翁的情怀。
对于渺小的个人来说，随时可以在沙滩烤鱼吃，这也是一种淳朴而美好的浪漫。
兰德信……拿不定主意。浪他是肯定要浪的。治理海洋，一方面带来些收入，另一方面意味着不那么自由了。甚至有可能和西北造物公司深度绑定。这事太大，船上得开个会。
他们俩人从船长室出来。甲板之下的大厅中，自助餐已经备好了。
他们的二十九个兄弟姐妹，来了能有一半。还有些是兰德信的朋友，一看就像是成功人士。兰德信召集的船员也轮流参加。场面热热闹闹的。
船旁的停靠架上，在黄昏中放飞了彩灯盏盏。渐浓的夜空中，组成闪亮图案和归云字样。
自助餐结束后，客人们下了船。就见灯火通明的海船与停靠架渐渐脱离。归云号，在荡漾的星光中驶离了海港。
861 一脚踹破沙袋
“你是怎么做到的？”兰泽看看撕裂的破烂沙袋，和房间里四散的沙子、锯末。
这沙袋该有一米六左右长，外皮是皮革的，巨大的破口中拖着脏兮兮的碎布条。看上去好像不大结实？
“我就踢了一脚……”小麦见到了爸爸。羞涩，委屈，无奈，万般情绪涌上心头。“不小心，踢破了。”
“赔我沙袋吧你。”兰德信面色僵硬，转过头来面向兰泽。“上面的梁应该没坏。赔个沙袋就行。你是赔钱，还是帮我安装个新的？”
“……今天肯定装不了吧。你不是马上要出航了吗？”
“我的船可以开一圈回港啊。”
“就这么个破烂玩意，好像还是自制的吧？塞得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么旧的皮革，这是用了多少年了？”
“我哪知道，从这船到我手里，它就一直在健身房里好好挂着。你儿子一来，欻，给我踹坏了！”
事情的前因后果很简单。
熊孩子们在兰泽前面先走一步，到了这间房。
除了小邪穿着裙子保持优雅，其他七个孩子，每人对着沙袋踹了一脚。最大的小麦和张一点，最小的兰纾，穿着背带短裤的香香……大家都踹了。从大到小一个没落下。
严格说来，小麦踹了不止一脚。
沙袋晃得不积极。所以大家对沙袋的摇晃角度都不满意。
小麦被几个弟弟一怂恿，忍不住想露点真功夫。他脚跟蹬地，押上体重，转身来了一记鞭腿。一声脆响，沙袋就裂开了。
兰泽的大儿子、二儿子，小米和豆子都在新月太空城上。
在场的孩子中，小麦最大。他比张一点还大几个月。
但如果考虑到突变的话，他的二十二岁乘个系数四舍五入，勉强只能算是十七岁。在大学城里混着养老，只是他的伪装。之所以不找女朋友，也不是修身养性，而是还没准备好。
实际上小麦还是少年心性。到了弟弟妹妹面前，他就暴露了。
他小时候跟爷爷练过武，又踢了很多年的球。那一脚出去，力气有点大。
“哟。”老爷子进来了。扫了一眼就找到了小麦，“你这收不住劲可不行。我怎么教你的来着。”
小麦脸都羞红了。
“我都只敢轻轻的踢。”兰德信绷着脸，“自己多大劲，没个b数吗？”
这个数……小麦还真没有。
家里的健身房和学校的体育馆，他从来没见过这么脆的东西。
“算了，我给你换个结实的。你以后也可以使劲踹。”兰泽环顾四周，“你看周围这些器械，沙子木屑什么的落进去弄不出来，不会也得报废了吧。要不也换一下？”
“那感情好。”兰德信嘴角勾起一抹笑。
兰泽认为他是想冷笑，然后没控制好。
“你们的关注点……”法官大人稀奇地问，“难道不应该先惊讶一下，哇！这都能踢破嘛？”
“哦，这不奇怪。”老爷子跟媳妇解释。“皮子老化很严重了。而且……”
老爷子现场指人：“他，他，他，他……都能踢爆。就一破……咳。”
兰德信，兰泽，小麦都被老爷子指到了。安安一脸懵逼，似乎被爷爷高看了一眼呢。
老爷子最后瞟了兰德信一眼，不说话了，给他留面子。
“那你呢？”梅法官好奇追问。
“听说过寸拳没有，瞬间爆发，就是个寸劲。这玩意一直不坏才是怪事。”老爷子把媳妇的问题绕而不答。
“确实是个破烂玩意。”兰德信虚心承认，“我买船带的，没舍得换就挂着了。”
兰泽拍拍他肩膀，凑他耳边小声说：“还有什么事我能帮上忙的，尽管开口。我就提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给我在船上留个房间。你看，我三年后也该五十岁了，我也不想再窝在岸上。”
“那行。走。”兰德信转身带路。
小麦灰溜溜地找工具，动手收拾健身房。霄霄立刻帮忙。
张一点看了一眼破沙袋，开始找垫脚的东西。那东西裂着巨大的口子，拖着布条慢慢摇晃，时不时还漏点碎末下来。布条和锯末，仔细一看有的地方居然还黑乎乎的，好像是长了霉。
兰泽跟着兰德信，到船长室坐了一会，喝了杯茶。俩人默契地不谈破沙袋，只谈入股合作。门上镶着船长室铭牌的房间其实很小，桌子和书柜简直占了一半的空间，但相当干净整洁。
兰德信的这条归云号，原来还真是渔船。
捕捞许可证、几大类海洋物种的特殊渔业许可证、近海大陆架采集证……，原来这条船办的证，有的还没过期，跟船一起，现在也转到了他手里。
但到底去哪捞什么的重大问题，他其实还没想。只是打算先开着船浪一阵子再说。有妈妈留下的海外公司分红，本人活下去并不是问题。但养着这么大一条船，和归云号一起活下去，就不大容易了。
听他说了半天，兰泽突发奇想：“你治理海洋污染吧。每年国家都有专项拨款的。不用你自己申请，我们公司所有业务单位打包申请。”
他把收集海洋塑料微粒的人造生物投影出来。
“这东西我可以改一下设计。方便拖在船底下用网箱养殖。现在我们搞实验都在近海。有船的话，多深的海域都能去了。另外，这玩意的肉，有些鱼喜欢吃。你可以用来诱捕鱼群。不同种类的海产品应该可以分拣的吧。”
“嗯。有激光分拣机。可食用和工业用的，过一遍分拣机能区分八成。就是有些伤鱼啊。”
即使在化学污染最严重的年代，靠海的民族依然捕捞海里的各种东西吃。
海洋治理到了今天，唯一剩余的问题就是塑料微粒。自然海域中，有些生物比另一些生物体内富集了更多的塑料微粒。
不过，一条鱼的体内就算攒了再多塑料颗粒，只要不煎着吃，用高温烧烤塑料产生有毒化合物，基本没啥危害。毕竟能够稳定存在于自然界的化学物质，到了人类肚子里也不会变得更活泼，非得参加人体的生命活动不可。
问题是，有些国家和地区的人民，吃海产品只有煎炸和烤的方式。这可就……为神州渔业带来了别样的商机。
人工养殖的各类大宗海产品，常年稳定出口。海洋捕捞，供应本国餐饮。
清理塑料颗粒，更多体现为一种国际责任，和星球主人翁的情怀。
对于渺小的个人来说，随时可以在沙滩烤鱼吃，这也是一种淳朴而美好的浪漫。
兰德信……拿不定主意。浪他是肯定要浪的。治理海洋，一方面带来些收入，另一方面意味着不那么自由了。甚至有可能和西北造物公司深度绑定。这事太大，船上得开个会。
他们俩人从船长室出来。甲板之下的大厅中，自助餐已经备好了。
他们的二十九个兄弟姐妹，来了能有一半。还有些是兰德信的朋友，一看就像是成功人士。兰德信召集的船员也轮流参加。场面热热闹闹的。
船旁的停靠架上，在黄昏中放飞了彩灯盏盏。渐浓的夜空中，组成闪亮图案和归云字样。
自助餐结束后，客人们下了船。就见灯火通明的海船与停靠架渐渐脱离。归云号，在荡漾的星光中驶离了海港。
862 晚成
兰德信的归云号离港之后，几个月他都没再和兰泽联系。
虽然他同意兰泽入股他的渔船，分享一个船上的房间。但对兰泽邀他参加海洋塑料治理的提议，一直也没有答复。
不过最后还是同意了。
因为，兰泽给他送了点东西。
一打十二只，“天山冰蚕丝”的男式贴身短裤。
这布料是兰泽的几个研究生搞出来的新产品。
他们实验室叫“天山派”，产品名叫“冰蚕丝”。自由命名，搞的布料就是天山冰蚕丝。一点问题也没有。虽然没有蚕。
布料最大的优势，是可以根据温湿度调节体感温度，达到所谓冬暖夏凉的效果。
丝绸般顺滑，排湿性能格外卓越。
试制出的头几批布料不多，做什么长衣长裤太费布。大家一合计，做成小裤头吧。省材料。
市场上暂时还买不到，公司预售的标价堪称天价，但试用又不要钱。
于是，兰泽豪气地送了一打小短裤给归云号上。还是加急运输的。
一架小货机从几百公里外的中转岛屿上飞过来，就只给归云号留下了一包崭新的贴身短裤。
兰德信打开包裹，懵逼之后。还真把新裤头发给他的男船员了。
一人发俩只。没有女式的，所以德勤姐姐没有。
那些男船员也还真穿了。
因为，他们真的需要。
船上的饮用水，是从陆地带的罐装水。
生活用水，则是出自海水淡化装置。开动起来，滤芯需要定期更换。换句话说，是要消耗耗材的。
飘在大海上，净化出的淡水洗脸刷牙都够用，但天天洗澡洗衣服就有些奢侈了。
而正常健康男性，谁也想不起来在睡觉之前，洗一把**部位再睡觉。
又不是女人。
住在船上，就算接触不到海水，身上也是要出汗的。
裤头穿几天有味了，就得浸泡+波浪洗，波浪洗劲大，衣服就容易磨损。所以，恶性循环，贴身裤头的消耗，有点凶狠。
拿到这批新短裤半个月之后，兰德信靠了岸，飞过来找兰泽。
因为他船上有个兄弟。短裤愣是一连穿了半个月没想起来换。
舒服清爽得跟才换上似的。
丝绸的话，估计刚穿上的头几天也能有这个舒适度，但绝对没这么结实抗造。
兰泽抽了个时间，带兰德信参观了天山派实验室。
实验室反正就在大学城里，确切地说，在生科院里他自己的地盘上。
兰泽在生科院地下层有实验室，但基本上是个空壳。正常生物学实验室里的大小玩具，除了移液枪之外，他没有几样能自己操作的。
正好，他的学生想搞什么实验室，都可以装在导师的空壳里。他的地盘上除了天山派还有红花会和精绝城……暂时天山派最兴旺发达。
兰泽的全部资源都拿给学生们用了。他们还需要什么，也可以由他出面跟学院申请。只要脸皮厚、耐心好、别贪心，还没有什么资源是他要不到的。
冰蚕丝这玩意，基本上是一整块有弹性的“针织”布料慢慢从光秃秃的植株上长出来。长得有点慢。但如果考虑到这是直接从无机物到布料，这个效率还是挺……省心的。
如果直接长出来小短裤，那就更省心了。
学生们设计这玩意时是怎么想的，兰泽不知道。
反正西北造物市场部的那帮人挺喜欢这料子，打算拿去投放国际市场。
阶级社会的富人特别富。总得有点彰显高贵的东西，别人连摸都摸不到，他们才开心。
小裤裤这东西，穿在最里面，绝对是一般人摸不到滴。万一有人摸到了……正好膜拜一下吧。
正因为产量不高，才好卖高价。
不过，兰泽听兰德信介绍了他们的试用情况，他就觉得，这裤头，实际上更适合……经常不洗澡，没条件换洗衣服的极限工作环境。高级是挺高级的，很适合当高级劳保用品。
比如说，用在空间站和空舰上面。
学生们听到试用反馈，精神十分振奋。因为这布料，可算是有用了。
不过怎么卖货，并不是他们和兰泽的工作内容。他们能做到的事情，只是跟公司反馈一下情况。
兰泽也不关心卖货。公司那帮人，随他们瞎卖吧。
参观完天山派的“布料树”，兰泽又趁着周末带兰德信飞海边，看公司的海水试验场。
收集海洋塑料的塑料生物是公司的排面，几个品种大类在试验场里都有。笼箱养殖的新品种已经在搞了；实验型正在培育，但还没成形；离定型更是早得很。
兰德信仔细参观，详细询问。
然后就和负责塑料生物的实验组签了合作意向。
深度绑定不可避免。但也没什么坏处。
归云号上多住几个科学家，又不是住不下。过一阵子新品种成形，实验上船，如果能多挣点钱，正好先加一台大功率的海水淡化器。创造个天天洗澡的条件。
“现在生意什么样？”临分别的时候，兰泽多问了一句。
“捕捞业本身行情还行。不过工业海产品我们没有出货渠道。混个温饱还是不成问题的。”
兰泽琢磨半天，才弄明白他的意思。
生意惨淡不直说。兰德信还是跟以前一样傲娇。
“卖不掉的可食用鱼，你们自己吃了？”兰泽怀疑地问。
兰德信嘿嘿一乐：“你要不要一起来吃点？”
“后悔了吗？”
船上狭小潮湿，到处海腥味。
偶尔住几天玩玩，新鲜有趣。长住还得干活，肯定是不如陆地上舒服。
“我本来就是学这个的。不进到海里，怎么把专业捡起来？”兰德信认真了。“那可是我自己的船。”
兰泽还能说啥。拍拍哥哥的肩膀。
“加油吧。有事说话。”
那肩膀格外厚实。几十年来，锻炼从未松懈过。
明明既有毅力又有理想，前几十年却只能混世。
都说大器晚成。人世间大浪淘沙。浪花淘尽英雄。
他这，还真够晚的。晚到……如果不是自己搞船，这么大年纪的新手，恐怕根本没船要。
兰德信只是一笑：
“等我捞到好东西了分红给你。”
863 提前做准备
生物实验上船的事情，兰德信并没有等多久。
不过，海草一样的塑料生物在他船底的笼箱中扎根之后，船员们提出了一个特别的问题。
“这东西，人应该能吃吧？”
这个问题，实验组的人，还真没想过。
人造生物的体内，塑料收集起来之后，集中形成了骨架，因此肉质部分是完全没有塑料的。
有些鱼喜欢吃，也不是没道理的。
“这不好吧。我们要尽可能避免破坏原先的地球生态。”实验组的人是这么说的。“这东西……还是别考虑当人类食材了。”
兰泽收到了手下人的汇报兼吐槽。
本着兄弟关系，他还是找兰德信解释了一下生态维护的事情。
这种人造生物的历史使命就是清理大海中的塑料微粒。清理完毕，就可以永别了。
养殖或者有条件放养，都不可能继续下去。
至于西北造物搞这个生物会不会赔本？
这么有社会责任感的公司，赔点钱算什么？
这些年来，万事万物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神州作为地球各国中的老大，在老迈衰朽的联合体中重新获得了领导地位。联合体的合作项目中，也显出一些朝气来。
神州国内人口恢复，又一代年轻人长大成人。永远摆脱了人口崩溃的危险。
兰泽本人距离五十岁越来越近了。
就算个把项目真的不挣钱，为社会纯做贡献，兰泽也乐意。
不过，对于成功的大公司来说，没有真正赔钱的买卖。用人造生物作海洋治理，对西北造物的形象塑造功劳很大。
正因为此，不干涉原始生态，就是塑料治理这件形象工程不能触碰的底线了。
兰泽最近关心的是另外的事情。他自从看到兰德信的那条船之后，心生感触。
兰德信为了船，准备了好多年。
兰泽自己的五十岁，近在眼前。于是他也终于开始考虑提前做些准备。
他也想要一艘船。一艘天上飞的空舰。
空舰不用大，但机动性要强，配上神州特有的小型核聚变引擎，动力刚刚好。
核工业部搞的空舰发育，有两个扩展方向。一个方向是全系列太空工具，另一个方向是空间站。不论是太空工具还是空间站，其中最困难的部分，无非是核聚变引擎发育。这道难关，是在56年成功跨越的。目前已经不存在任何真正的技术障碍。
在当前的发展阶段，核聚变空舰这类设备，依然是国家战略性质的。不可能被国内任何个人拥有。兰泽琢磨的，无非是以什么名义，混到天上去而已。
而且，最好他在空舰上可以发言权大一点，不仅仅当个乘客。
像兰德信那样，在船上说一不二……这事暂时他还不敢想。
找机会上天，态度一定要积极。兰泽就觉得，新月太空城好像有他的机会。
张荷看着国内空舰的研发，有些眼馋。
太空城的附属舰艇，的确有些老化了。有必要逐步更换一部分。
目前太空城停留在环木星轨道上，距离地球遥远。更换方式只能是，开一条新的过去，舰上人马换到旧舰上，把旧的开回来。
但现在核工业部的最新型系列空舰，可以由资源包发育而成，于是张荷就希望能多带几条舰过来。
空舰发育用到的资源包，与空舰完成体的质量是相同的。
但在木星卫星以及木星轨道内侧的小行星带中，有品种丰富的矿物，包括空舰发育所需的各种金属。出发时完全可以只带资源的一部分，剩余部分可以就地填充。
这个设想，兰泽还蛮喜欢的。
如果能够作为空舰发育专家，跟去太空城看看，似乎也是很美的。
他打算，用天山冰蚕丝做几套贴身的长袖衬衣裤，偷偷带过去当做见面礼。
如果带太私密的衣物，填报随身物品的时候，会有点尴尬。另外，他也不知道张荷是什么态度，毕竟这么多年不见了。
想起来莫名有点羞涩呢。
平时明明不是什么羞涩的人。
兰泽为了顺利脱身，一方面参与核工业的空舰项目，借着便利尽可能熟悉空舰技术细节和发育细节，另一方面努力培养学生。
如果自己这点本事不稀奇了，脱身上天自然有希望。
新月太空城一直以来努力自给自足。但自给自足的前提，依然是“尽可能少的”依赖母星资源。
前阵子张荷主持，做成了和联合体之间的第一笔生意。
算是难得回馈了地球各国一点东西。
太空城卖了一批良种。不是什么作物良种，而是，蝇蛆。这东西属于优质的饲料蛋白。太空城利用辐射诱变的新品种，羽化成虫之后，翅膀短了一截，飞不快也飞不远，非常容易控制在饲养场中。
兰泽一直没有鼓起勇气问她，豆子以前当他面吃的蛆，是不是就这玩意。
是不是都不重要。他是真的不想再招惹豆子这狠人。
五九年转眼间滑过了年底。
张荷年满五十三周岁了。正在太空城中，等着兰泽到来。
六零年初，张一点考入了黑龙大学城的外交学院。
他没有选择哲学和历史，而是选择发掘自己的优势。在太空城上混到十九岁，他有好几门外语的发音，混得和别人的母语似的。
六零年很快春暖花开。
一批新研究生到了兰老师身边。
老生虽然一批批地离开了老师的身边，学位证上依然有兰泽的名字，一辈子是他的学生。
兰泽依然被各种保护措施限制得死死的，却一天天感觉到人生的美好。住在大学城的时候，他每天和小麦一起早锻炼。每天观察小麦的脑袋，想看到什么时候出现第一根白头发。
六零年的天气热了起来。
兰泽距离五十岁，只剩两年了。
在这个年纪，他不着急，内心充满喜悦。
不知不觉之间，秀伙食的儿子只剩下小米一个人。他时不时地晒些刚出锅的烧饼，水果拼盘，鱼冻什么的。摆盘优美。手艺越发精致了。
太空城上的物资贫乏到鱼鳞都拿来熬胶，做成孩子们吃的果冻。
所以，小米的坚持越发耀眼了。
六零年过完一半的时候，张一点启程去金星参加学院实践活动。
虽然兰泽没想明白外交学院的人，去金星搞什么实践活动。但还是召集孩子们给一点践行了。
张一点走了之后，兰泽才后知后觉的发现，熊孩子是去追女朋友的。
黑大有几个工学院的学生在金星做毕业设计，比张一点早走了一个半月。
驻地老师是兰泽的熟人。他们，看见张一点出没了。
兰泽就感觉，照这个节奏发展下去，什么时候他成了爷爷，自己都不知道！
864 熊儿子的女朋友们
小麦对家里哥哥弟弟妹妹的事情烂熟于心。
谁的什么新情况他都知道。
比如，张一点去金星追工学院的学姐。他早就知道了。前因后果一清二楚。
张一点忐忑不安的时候，总得找个人倾诉一下吧。心花怒放的时候，总得找个人分享一下吧。
小麦就是个情绪垃圾桶。什么情绪他都装。非常环保。
再比如说，小米有妞……
正常情况下，小麦什么都不说。万一说了，一定是不正常的情况。
所谓不正常，自然是爸爸问起了。
秋天的早上，兰泽和小麦在学校里跑步。
跑完了一起吃早饭的时候，兰泽忍不住吐槽了张一点两句。
他找驻在金星的熟人，是想照应一下自己儿子，谁知道会观测到奇怪的事情啊。
身为爸爸，他深深地有一种被熊儿子蒙骗的感觉。
“不奇怪。他们谁有妞没事到处乱说呀。爸你放宽心，没什么大不了的。”
“嗯？他们？还有谁？小米？”
“呃……都不是小孩了。很正常吧？”
“所以，你妈她每天看着，也不知道小米的事？”
早餐桌上，兰泽感觉自己吃不下了。一个劲追问小麦。
“怎么可能知道？总督大人那么忙。”
“没多长时间吧？”
“你以为他这几年坚持做饭是干嘛的？一直有人帮他吃饭啊。”小麦理所当然地说。“烙个饼，烙得跟朵花似的。”
“那不都在你妈的厨房吗？有你妈你妹，一大家子人帮他吃呢。”
“不是同一个厨房。爸你看，种小葱的容器不一样。我妈厨房里用的是皂盒，种了两盒。另外一个厨房里，用的是半个剪开的塑料杯，只种了那一杯。”
“……”兰泽盯着小米身后定格的厨房背景，看了半天，他也不得不承认，确实是两个不同的厨房，虽然挺像的。
“豆子呢？”
“女孩都不瞎吧！谁愿意看他表演豆腐皮辣酱卷大蛆？那得是什么样的心理素质？”
“行吧。那你呢？”
“我还小。”小麦毫不犹豫。
四个最大的儿子，同样是二十三岁。
“霄霄？”兰泽不放弃。
按理说，漂亮孩子受到的诱惑多。
“爸，换个话题，这个难度太大。那俩妞，霄霄自己都分不清。”
“什么鬼？”
“双胞胎啊。还是发育早期一分为二的那种。动不动合二为一，一个扮演另一个。”
“……霄霄。他才几岁？”兰泽咬牙切齿。
以后这谁是老婆谁是小姨子？伦理关系怎么分啊！
“二十岁。你当爸的不清楚嘛？所以他这阵子真挺烦的。不是臭显摆假装的烦。据说那姐俩长得不咋样，性格又不好。他快给整崩溃了。”
“行了。你还有俩大弟弟呢？”
“安安没有，宁宁有。”
“嗯？”
兰泽直觉地认为：这不合逻辑。
“安安说：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哪来的匈奴？”
“我哪知道。”
“宁宁呢？”
“哦。他们早就说好了，今年一起进了大学，选了同学院同系同专业，互相当人体模特。方便又实惠。”
“人体模特？这小子毛长齐了吗？”
“下次您把他喊过来，亲自检查一下？”
“行了。我知道了。”兰泽感觉脑子有点乱。
安安那么大个人，灭什么匈奴？他又没有突变。
有突变的宁宁，还是个小屁孩。霄霄也有突变，就更胡来了。
“对了，兰纾前几天活动课，”小麦干脆地跳过末末，打包出卖了最小的弟弟。“把他女朋友踹湖里去了。”
“九岁小孩就不用提了。”
“但他这个动向很危险啊。爸你还是关注一下。他是在一起上活动课的几个班里挑了个最好看的小丫头。踹完了自己捞上来，然后成了他女朋友的。”
“……”
这小不点节目真多。
兰泽不由感慨：孩子多真麻烦，没一个省心的。“哎对了。小麦，你完全可以学习一下这些弟弟。”
“我还不到三十岁。”
“什么意思？”
“还小。你不是说长了白头发，才算真正成年吗？有了白头发，我不还得先适应两年？”
小麦现阶段的理想不大，但很长远。就是混吃等死。
参考实验室里的猴子寿命，混个几百年大概不成问题。
“爸，我回宿舍。”小麦撂下了筷子。
“不用上课？”
“没课。睡个早觉消食。”
兰泽生气地看着小麦就这么走了。
什么没课？明明是这只熊儿子没选课。
过了好一会，他才想起来，忘了问丫头们的情况了。
全世界的女孩加起来，都没有他的小邪和香香长得好看。
香香看着还小。小邪早就是大姑娘，可就太危险了。
他查了一下孩子们学校的日程，小邪、香香、小民的未成年人学校，马上要开运动会了。
他的事情不少。不过，课可以远程上，研究生管不管都那样。其他琐事可以往前赶一赶，往后推一推。抽时间给自己放个假，回去一趟给两个丫头捧场。
“哎，妖精，你问问丫头，运动会参加什么项目了？”
【什么运动会？……哟！有运动会，居然没告诉我。】
到了晚上，卫妖精的答复来了：【丫头不告诉我。俩丫头都不说。只能等学校公布了。】
“既然这样……也不用管项目。反正一共才两天。”
【不错，正合我意。】
俩人仿佛对了一遍暗号，事情就这么定了。
运动会的早上，兰泽刚上车从大学城出发，就见手环闪动红光。被姐妹花纠缠的霄霄，找爸爸。
【爸你在哪上课？什么时候下课？】
“有事？”
“嗯。我有事向爸爸请教，现在到教工宿舍区了。”
“……等我几分钟，回去接你。”
从大东过来不过几百公里，但霄霄到的是真挺早的。
“这个学期，我要开始当助教。没做过。我妈说你特别有经验。”见了面，霄霄直接就说了来意。“爸爸能带我一起上课吗？”
“今天我没课。”兰泽摇头，“我回家去看你妹妹的运动会，一起来吗？不想去的话，可以送你去车站。下次有机会你再来看我上课。”
“那走啊。”旁边的小麦拉着霄霄就往车里进。
“你跟来干嘛？”兰泽眉头一皱。
“我没课啊？”
“你怎么天天没课？”
“我把所有的课全选在两天里。早上七点到晚上十点。行动自由怎么啦！”
“哈哈，三哥真有才，我现在也这么选课的！”霄霄钻进了车里，“我把助教课安排在一起，平时就可以自由泡实验室了！”
“……”
兰泽非常想问他姐妹花是怎么回事。忍住了。
小麦到现在一根白头发也没有。霄霄就更不用说了。
本质上都还是小孩子。
865 已经……不纯洁了
一所所未成年人学校像是一座座小镇，坐落在大城市的周边。
自家丫头的学校小镇，算上教职员工只有一万多人。作为镇子，功能并不完备，人口比例极端残缺，却十分舒适。
高年级学生构成的学生会，负责一部分产业的运营和学校管理。他们还对外做买卖，近似于过家家，但或许可以得到一点锻炼。
外人进入学校也很简单，在这些大孩子手中登记就行。
但进入也需要付出代价。
兰泽失去了交通工具。
他的车停在了小镇外面，一行所有人，只能用自己的脚往大运动场的方向走。
这学校怪穷的。访客没车用。租几个车也能收租金啊。
兰泽带着的安保组，进校就散开了。
他带着两个儿子到处瞎逛，顺便找小邪和香香。还没看到两个女儿，倒是先找到了卫妖精。站在裁判用的高台边。
“嘘。”卫妖精伸手指头在嘴边比划了一下。
鬼鬼祟祟，像做贼。
“发现目标了？”兰泽小声问。
“他们领过号码牌了。”
“在哪？”
卫妖精晃了一下手里古朴的双筒望远镜。手指大运动场对面。
校内不给拍摄用的小东西乱飞。兰泽也不管他的望远镜哪来的，接过来就往远处看去。
低年级大体上按班级站在一起，总体上乱糟糟的。
“又抢我的，那边有租的。”妖精说。
学生会的小家伙们在运动场的跑道周边摆着摊子，主要工作是给运动员提供饮水，副业是租点小玩意给访客。所谓访客，十有**是校内学生的父母，剩下的一两成也多半是其他亲戚。
兰泽把望远镜还给他：“我怎么没找到咱们的丫头？”
“上厕所去了吧？小民不是还在里边嘛。”
这么多孩子拥挤在一起，在人堆里精确挖人，手环定位也做不到。
兰泽看了一眼手环，俩丫头的位置不在一起。大概……不是同一个厕所。
也对，一个三年级一个四年级，才一起才怪呢。
“我去那边看看。”兰泽随意指了一个方向。
“你别堵在厕所门口。丫头多尴尬。”妖精紧急提醒了一句。
“那我站远点。”
兰泽带着俩儿子，绕着运动场，往香香的方向前进。走了几百米，发现香香在乱跑。小邪的位置不动而且更近，似乎更好找一点。
“这边。”兰泽带路。
抬头一看，莫名其妙。
他们走到了一片拆了一半的平房。离开运动场没多远。两边都是树，有种废墟般的静谧。
“你进去看看。”兰泽向小麦示意。
小麦挑挑眉头，乖乖地从没门的门洞绕进去了。
过了半分钟，小麦既没出来也没出声。兰泽带着霄霄靠近破墙，就听见小邪呜呜的大哭声。
绕进去一看，小邪蹲在太阳光下，抱着膝盖哭着。小麦蹲在她旁边，胳膊环绕着妹妹，一只手撸着她的头发。表情很懵逼。
小邪的眼泪水和头发都在太阳下闪光，可美了。
“这是，怎么了？”兰泽有些慌。
任何爸爸都有责任问这么一句。
小邪抬眼看了看，猛地转身扑进小麦怀里。哇哇大哭。
“哎哎，再哭号码牌要掉了。”小麦负责任地摁了摁妹妹背上的纸质号码，发现粘得还挺牢固的。
“我要不要带你去喝点水上个厕所什么的？”小麦哥哥问。
“嗯~~”小邪晃头拒绝了。
小麦把她搂腿抱了起来，站在破房子里。这里貌似不大安全，他又不知道该不该出去。
小邪乖乖地缩在哥哥怀里，继续用泪水打湿哥哥的衣服。
【哎，妖精。小邪好像出事了。】兰泽目前做不了什么，只能静观其变。顺便把孩子妈召唤过来。
“怎么了？”
【“不知道，哭得挺厉害。】
“我回来啦！呀……爸爸！”香香蹦进了破房子，一眼看见多了好几个人，吐了吐舌头。
香香小心地凑近了小麦哥哥。
“姐姐不生气了。我去打他了！”
“你……”小邪从哥哥肩上抬头，“你……你是女孩子，怎么能打他呢。”
香香皱皱鼻子：“反正是个怂包蛋。我只踹了两下，他自己就哭了。”
自从离开童校，香香加速生长，这主要体现在腿上。她那两条腿现在又细又长，踹人一定不轻。
好了。这下小邪不哭了。
“谁让你去欺负别人的！”
“他欺负你了！”
“他没有欺负我！是我不好……”小邪委屈万分，又扑回哥哥的怀抱。
几分钟后，卫妖精到的时候，事情差不多被两个哥哥弄清楚了。
有个高年级男生，为了恋爱课的学分，找到小邪研究了半年的人类感情。
那时候男生五年级，小邪三年级。年纪在十五岁和十三四。这个学期一开始……男生升六年级，不用再上恋爱课了。所以，该结束地都结束了。
就是有些拖泥带水，和早熟女孩的不甘心。
妖精气坏了：“哪个混小子敢碰我女儿！”
小邪蹲在地上哭唧唧：“我们都已经……都已经……亲亲了。”
兰泽本来既难受又紧张，听她这么说，忽然松了一口气。
“……不纯洁了。以后都没有人要我了。”小邪委屈地抱紧了膝盖，眼泪不停地滚落。
“切！说得好像你小时候没亲过我似的。”小麦蹲在妹妹身后，依然用胳膊绕着她的肩，继续支撑她的身体。
“那不一样的！”
“我还换过你的尿不湿！”
“才没有！一定是香香的尿不湿。”
香香眨眨眼，感觉很无辜。
被哥哥这么一打岔，小邪终于哭不下去了。
“我还以为……”妖精淡定了，碰碰兰泽。“什么事也没发生嘛。”
兰泽瞪了他一眼，“小邪心里伤得很严重。”
“是是，确实很严重。”妖精改口了。
对于小朋友来说，反正是失恋。
**也不过是伤心的一种类型。没有最好。
严重程度大概都是一样的。
霄霄蹲在妹妹面前：“你说的那学长，做法不地道。他找个同年级的不好嘛。低年级根本不需要恋爱课的学分。”
“所以，这就是缘分的神奇吧。”小邪抽噎着说。
“缘分个屁。明明就是欺负人。”
“恋爱课是个什么鬼东西？”妖精这样的老人家，深深地感觉到代沟的存在。
兰泽小声解释了几句道听途说来的信息。
妖精立刻来了精神：“我们这是早生了三十多年啊！”
小邪摇头：“是我好多事情还不会。不够优秀不够懂事。是我配不上学长。”
听她这么说，兰泽终于气愤地开口：“没这回事！我家小邪已经非常优秀了。分手是他配不上你。这学校里我看也没有谁能配得上你。我再举个例子，霄霄的妈妈你见过，是不是很美很优秀？”
小邪小小地点了头。
“每次见到她，我都觉得自惭形秽。我觉得其他人见到她也是如此。”
“等一下，爸！这个例子不合适！”霄霄抗议。
兰泽觉得他举的例子非常合适。仙女就是那么闪亮。
清风拂面，黄莺啼谷。真容一现，不似凡间。
“可是我没有仙女阿姨那么优秀。”小邪小声地说。
“只差这么一点点。”兰泽伸手比划了一段小小的距离。
“爸，你别捣乱。不是这么回事！”霄霄急道。
866 哭泣难止
“哎，丫头，我问你。”霄霄深吸一口气，严肃提问，“认真回答。你男朋友我有帅吗？”
霄霄的长发扎了一半披了一半，杂乱无章；头顶也没有用梳子整理发缝的迹象。扎的时候，估计只是随意一抓。目的，大概是不挡眼睛。
一般人这样，有个普遍适用的词汇：邋遢。
放在霄霄的头上，那简直是飘逸。每一根头发都自带仙气，随意弯曲的方向，只是因为下凡尚未适应地球引力。
小邪愣了下，果断摇头。
“都没我帅，你伤心个什么劲？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垃圾人不换掉，以后碰到我这么帅的，你怎么办？”
小邪嘟了嘴。慢慢伸出手，轻轻拍了下霄霄的脸。
“臭不要脸！”
这么漂亮的哥哥，她才舍不得使劲打呢。
扭头再次扑进小麦的怀里。
“小麦哥哥才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小麦被升级为“世界上最好的人”，忍着笑，撸妹妹的头发。
爸爸杵在旁边，觉得自己很多余。他的大丫头，貌似有哥哥就够了。
霄霄发完了大招，整个人瘫坐在地上。悄悄对着爸爸比了个六。非常得意。
霄霄大概真的清楚小女孩想的是什么。呵，这看脸的世界。
不过，兰泽并不认为问题已经解决了。小邪趴在小麦肩头，眼睛里又起雾了。水光闪闪的。
“我们要不要干脆回家？”他提议道。
妖精也同意：
“对，跟爸爸回家吧。这么大的事，我们赶快吃顿大餐补补。”
“补你个头啊。越描越歪。”兰泽简直想踹他。
“我要跑步。”小邪终于从哥哥的肩膀上离开了。“我是全班的希望，不能随便离开。”
她这精神状态恢复得有点快。
香香看看手环时间：“还早着呢。”
“你们俩不会是对手吧？”兰泽问。
低年级就算不同年级，也是同一个赛区的。
香香的大长腿，一看就是实力。
香香摇头：“姐姐跑一万米和三千米。我跑五十米，一百米，两百米，四百米。只有明天接力赛才会碰上当对手。”
“我陪着小邪？”小麦征询爸爸的意见。
兰泽点了头。
“我也去。”霄霄嬉笑着说，“炫一下你哥我这张脸。”
霄霄这一笑，仿佛冰消雪融时节，清澈的溪流在山间流淌，百鸟飞回，山花绽放，小鹿在草地上蹦跳。
“脸皮真厚。”小邪用手指头刮了刮自己的脸。
然后，她欣然接受了霄哥哥。
带着个超帅的哥哥，校内游行威力十足。非常适合在前男友之类的生物面前显摆。
霄霄小时候长得难看，但他对自己的长相一直无所谓。长开了变帅了，依然不是太在乎。
他的不要脸，在兄弟中几乎无人能及。
在他的观念中，脸和身体的其他部位没什么区别，能用就行。反正没毛病不妨碍自己开心就好。
这观念健不健全不好说，表现出来，就是超耐磨的心理素质。
兰泽和卫妖精两个老家伙，跟在孩子们身后离开了破房子。
卫妖精牵着香香小手送了一程。然后悄悄找了个角落，继续偷看小民的表现。
兰泽找到跑道边上的学生会小朋友，现印了一份纸质的运动会时间表。因为供出租用的望远镜已经没有了，又让他们帮忙调了个望远镜过来。
这个没法算出租，只能算是友情出借。小朋友们的管理能力，也算是很僵硬很神奇了。不过这个锅不该是孩子们的，这应该是老师们对学生会的职能和培训工作不重视。
于是几十分钟后，兰泽躲在小破房旁边的树底下，捧着望远镜，看着小邪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在一万米赛场的跑道上遥遥领先地一路狂奔着。
这丫头，又怎么了这是。
兰泽沿着跑道边上扫描过去，终于在小邪跑过的地方，发现了自己的两个儿子。
小麦胳膊地下夹着个男孩子的头。霄霄呲着牙笑容满面，一个劲揉他的头发。
这俩哥哥一个大学生，一个研究生，混在未成年人堆里。反正男生的衣服式样都差不多，看脸更是毫无违和感。
小邪在他们面前跑过，一圈一圈又一圈。
一圈只有四百米，一万米足够她路过二十五次。
终于她跑不动了，速度慢了下来，落在了别人后面。
唔……那些别的丫头，有些好像不是跟她同一圈的。最后小邪慢慢溜达到了终点，花了四十一分半，居然还是第二名。累得她趴在地上，伸直了胳膊不动也不说话，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一天，小邪还是回家了。
她当天没有别的项目。乱七八糟地跑完了十公里，真的是身心疲惫。
两个哥哥认为，回家住一晚，可以清静一下脑子。小邪也就同意了。
香香和小民留在学校里，继续参加运动会。
小邪穿着一身脏兮兮的运动装，跟着哥哥上了爸爸的车，乖乖地往角落里一缩，又抱着她的腿。
回到家，兰泽就下厨房。给他的大丫头煮喜欢的酸辣粉吃。
在身边的孩子有好几个。他为孩子们煮了一大锅。
小滚滚中午也回家吃饭。不过他不吃酸辣粉。所以兰泽没带他的份。
这孩子聪明伶俐，天天童校通勤，但出于身体原因，也经常缺课。而且他不能吃任何刺激性的东西，每顿饭都是卫妖精和厨师精心准备的。妖精盯着他吃饭，生怕有一点不对的地方。王小二也在上面陪着。双亲嘛。
兰泽给了小邪盛了满满一碗。调料够，汤水足。
实在材料没放多少。多了她也吃不掉。
小麦和霄霄，俩人用盛汤的大碗，粉和配菜码得整整齐齐的。这两儿子都是大吃货，胃口特别好。
兰泽热完自己的西北造物版伪·羊蹄，淋了点调料汁，给他俩也分了几块。
小邪摆摆手拒绝了，不稀罕这玩意。
霄霄咬了一口：“嗯，人间美味啊。拍一段。一会他们该起床了。下午两点差不多是早饭时间，我们卡点投放，馋馋他们几个。。”
“豆子有可能在执勤。可以早一点。”小麦说。“先把张一点喊过来。他没肉吃。看他馋不馋羊蹄子。”
“等下，我装一碟蜂蜜。蘸蜜吃他肯定馋。”
这哥俩坏主意一个接着一个。与其说是馋着兄弟，不如说是逗妹妹开心。
小邪还没看见另外几个哥哥呢，已经忍不住睁大眼悄悄望了过来。
金星上的阳光特别灿烂，大气上层漂浮着成片的农场。大米小麦马铃薯的产业规模巨大，粮食多得跟不要钱似的。另一方面，整个金星的大小和地球几乎一模一样，但人口别说和地球旁边的月球比，连新月号的一半也比不上，居住又特别分散。这导致养殖业一直上不了规模。而肉类的保存和运输也比粮食复杂，成本高得多。
金星上的张一点，真的没什么肉吃。偶尔能吃到的也只是冷冻保存的鸡腿、鸡翅、鸡胸肉，属于改善型伙食，非常奢侈。
兰泽笑看他们胡闹。
他用手环连接餐厅一侧的小投影，打开新闻。
新月号新闻只有那么两条，关于接待旅游团。旅行纪念品采用草编还是陨石石雕，前几天在城里引起了一点小小的争论。
除此之外，无事发生。
867 悲伤如泉
“纲哥没理我。”霄霄向小麦汇报情况。
“还没下班吧。”
“一点哥也不理我。”
兰泽切到金星版块。
刚刚掉落在最上面的最新一条消息：一艘老旧的多功能艇事故，遇难人数……
兰泽对这类新闻一向不感兴趣。
“他不会看是午饭时间，故意不理你吧？”小麦说。“我来喊。”
遇难二字前有神州国旗。兰泽不由得打开详情，多看了一眼。
“张一点！来吃肉！”小麦大喊了一声。
兰泽不由得捂住了双眼。
放下手，再次望向新闻页面的时候，张兰综的生前影像依然在对他微笑。
“张一点，今天不会来了。”兰泽泪水模糊了双眼。
“爸爸！”小邪从新闻上回过神，推开了椅子。到了爸爸面前，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没事。我只是不知道怎么跟他妈说才好。这么大的事，也不知她能不能受得了。”
孩子们安安静静地吃了午餐。两个大男孩也不再提直播吃饭的事。
兰泽坐在餐厅里，小邪煮了些茶。
三个孩子都在身边陪着他。
“小邪，你去洗个澡吧。”
丫头身上还是跑十公里那身运动装，跑完了还趴地上打滚来着。
本来是看她情绪不好，所以先弄点好吃的，从胃到心地哄一哄。心情好了，舒舒服服地冲完澡，正好睡一觉。
“爸爸，你……”
现在，小邪倒是不放心爸爸了。
“你哥在呢。”
餐厅通外面的门敞开着。小麦坐在餐厅门口的台阶上，手扶着额头，捂着脸。霄霄单手搭着他的肩膀，不说话。
正午的树影笼罩在他们身上。
世界寂静无声。只能听见小邪的脚步，轻快地跑上了楼梯。
兰泽等到一点钟，就试着联系张荷。她如今上了点年纪，比以前醒得早了。
张荷，联系不上。
兰泽试着联系小米。
小米，联系不上。
兰泽试着联系末末。
末末那边传来嘈杂的声音。
“交出手环？好好好。这次多长时间？我妈怎么说的？”
末末开始变声的嗓音，十分有辨识度。
手环里轻轻敲打了三声。然后是急促的三声叩击。
然后，没了。
兰泽坐直了身体，手环放在耳边，绷紧神经听着。
“哟，还能带换洗衣服。不杀我啊？”末末最后说道。
兰泽又试着联系豆子。
豆子，依然联系不上。
想了想，他又联系女儿。
素素和绣绣，双双联系不上。
兰泽再次联系张荷。联系不上。再次联系小米。联系不上。
再次联系末末。
再次出现了那段嘈杂的声音。
他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段声音是录下来的。时间……是今天凌晨。太空城上的昨夜。
“小麦！霄霄！”兰泽站起身，“回你俩的房间，看看末末那边的通讯中枢。”
自从豆子上天，给末末带去不少玩的东西，末末自己的个人“计算器”成功升级成了个人计算机，通讯功能独立到了专门的分布式模块中，加密过程也复杂了不少。
要论学习，末末是个偏科的学渣。几门主要语言，只有母语是合格的。
要论玩，几个哥哥绑起来也玩不过他。玩得有恒心，有毅力。
两个男孩一进房间，就发现矮海豚工作站在闪烁。
这是通讯申请。
“连一下？”小麦征询爸爸的意见。
“连吧。”
小姚跟进了房间。
“你们姜主任呢？今早我就没见他。”
“马上回来了。”小姚回答，回避兰泽的目光。
“太空城发生什么事了？”
兰泽没有得到回答。
末末从太空城传到哥哥卧室中的，是一些保存下的影像。
依然有实时影像不断传输而来。
霄霄打开太空城全图，投影在房间正中。把影像的位置和太空城中的节点对应起来。
影像在无人时跳跃，在出现人影时改成快进。
从昨天下午四点多种开始，太空城到处出现的男女老少，不是在右臂绑着蓝色的带子，就是在额头用各色颜料画着符号。街道上扎着彩色布条，人人喜气洋洋，载歌载舞，很像是一个宗教节日。
张荷还在总督府的专用窗口露了一下面，发表了一个讲话。
他们放慢速度听了一下，大体是节日快乐的祝词。还真是在过节呢。
“末末传这些过来干嘛的？”小麦依次放大了几处影像，都是在过节。
时间快进到了六点，太空城投影的左下角出现了一次小骚乱。一帮蓝布条和一帮花脑门的打了起来。
这下可以清楚地看出来，蓝布条和花脑门的，都是宗教群众，居然还不是同一个阵营的。
警察出动了。
问题是带头的警官，胳膊扎着蓝布条。
花脑门子们拒捕。于是警察抽出警棍和花脑门干了起来。
不知为什么花脑门越聚越多，蓝布条也越聚越多。
总督府把警卫部队派出来拷人的时候，这条窄小的街道已经堆满了人。
“乖乖，真精彩。让我猜猜，是押去挖猪屎，还是通下水道？”播放的影像中，忽然插入了末末的评论。
霄霄立刻把这条单独的语音轨迹揪了出来：“找到末末的专用信道了。”
豆子带给末末的道标是兰泽找自己学生要的。
他的专业两院共建。工学院里的学生，有胆子选择他当导师的，能耐都特别大。
那玩意，是他学生自己做的。
道标这玩意，就像古时候的虎符，一分为二着用。一半由豆子带去了太空城，另一半在这两个哥哥的卧室里。
说起来，新月号上，带着联合体提供的道标。
但通过联合体道标进行的对外通讯涉及到整个太空城的大小对外事务。本身比较繁杂。而且现在，通通联系不上了。
张荷或者身边警卫，可能也随身带了神州的道标。但是不是被启用，是不是被什么人发现然后堵塞了。这些也尚未可知。
末末这纯属小孩子瞎玩。但现在兰泽看到太空城的立体图中这么多交通节点的影像，就发现这熊孩子玩得有点大。
就看他对猪屎和下水道的熟悉，就知道这几年最脏最臭的农活没少干。
他妈罚他挖什么都没管用。如果不是偷偷摸摸在墙上开洞安装小玩意，现在哪来这么多影像？
太空城各处街道、小广场，甚至农场鸭塘中的影像同步快进着。
出现的人时多时少。
总体而言，从下午到前半夜，除了打了一次群架，基本无事。
兰泽身后门响了一下。回头望去，小姜站在门口。
“回来了？”
“嗯。”
“太空城怎么失联了？”
“总督府内乱。”
兰泽沉默了一下，脑子有点乱：“现在，你们的人联系上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