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4熊孩子们|努力
仙女很忙，什么时候能来不一定。
在那之前，家里的一窝男人已经在努力了。
“来，小邪，爸爸抱抱。”卫妖精在两只女儿面前蹲下，张开双臂。
兰小邪犹豫地看了看妹妹，勉强上前，靠了上去。
卫妖精把孩子轻轻拥在怀里，下巴放在小邪的头发上蹭了蹭。
“可以了，可以了。”小邪使劲推开他。“你又不喜欢我。”
“凭什么说我不喜欢你？”
“你喜欢弟弟呀。”香香轻轻地说。
“就是嘛，我和小香又不是你的宝贝。卫妖精，你抱弟弟去。”小邪从他的胳膊底下钻了出去，跑向兰泽。
卫妖精哭笑不得。
“爸爸。”小邪拉了拉兰泽的衣服。
兰泽绷着脸不理她，假装没看见。
兰小邪爬沙发，爬柜子……“嗵！”从抽屉柜顶上扑了过来。
“……”兰泽条件反射地把她给接住了。
“嘿嘿嘿。”小丫头在他怀里乐，“我爸爸最好了。”
bia叽！
小邪亲了爸爸一下。兰泽立刻憋不住笑了。
笑容发自内心，不由自主。
他装冷漠装不下去了。
疏远女儿，想想也知道，不可能是一件容易的事。
“爸爸！爸爸！”香香在柜子顶上喊。然后，她也蹦了一次。跳进爸爸怀里。
“我养的是猴子吗……”卫妖精直起腰。感觉自己被无视。
他有一堆女儿，最大的已经有十六七岁了。那些女孩从小跟着奶奶，被教养得优雅又端庄。机灵的有，安静的也有。但是其中没有猴子这型号的。
“小孩子活泼好动不是很正常吗？”兰泽把两只丫头放下，看着她们在房间地面的大理石装饰带上哧溜哧溜地滑行。
他的女儿，和她们的八个哥哥相比，尤其是跟末末比，其实都算是文静孩子了。不愧是女孩子。
下午，卫妖精在他的小厨房准备了些吃的喝的，等到了孩子们午睡醒来，他把猴子代表兰小邪带进了小厨房。
双方会谈进行了大约一个小时。
兰小邪心情愉快地离开了小厨房，去找妹妹玩。
兰泽反正啥也没问出来。小邪保密。
他问卫妖精，妖精也不说。
兰泽观察了一会认为，有可能妖精只是给女儿……做了个发型？
但小邪真的开始和另一个爸爸亲近了。受到她的影响，小香香也重新开始黏妈妈。生她的人，虽然是个男的，但千真万确是妈妈。
要说兰泽没有失落感是不可能的。
本来在新月太空城上的两个女儿素素和绣绣，对他就是有礼貌而疏远。
甚至他感觉到，孩子们的妈妈张大总督，对他都有些疏远了。
小邪和香香再不理他，那简直不想活了。
陈医生为女孩子们提供了狗狗。小邪每天早上跟着保姆，牵着妹妹和五条狗，出门遛狗。
回来还给狗狗刷毛，喂食，和狗狗们一起游戏。
兰泽觉得，丫头们和狗在一起的时候，好像都比跟他在一起多。
王小二提供了更多陪伴。
他每天和家里的四个孩子聊天，陪他们看书看动画片，做游戏。
小邪是个爱操心的大姐大，家里所有弟弟妹妹她都要罩着。只要搞定她一个——非常划算，她就会帮忙搞定弟弟妹妹。
所以，王小二对家里这个大丫头用心很多。
孩子们过家家式拍戏的剧本，是他量身定制的；剧组和孩子之间的沟通也是他来负责。
老郑……则为大家提供了精神鼓励。顺便提供了法律援助。
第二年春天，天气热起来的时候，小邪得意地为大道哥剃了毛。
这个事嘛，属于民法范围。老郑在狗爸和娃爸之间的协调处理，绝对是专业级的。
又过了一年，老郑藏在柜子里的崭新铁锅被小邪掏出来玩电镀，偷偷镀了一层金光灿灿的东西。他乍一翻出来，如果不是把手上铭牌尚在，简直认不出是自己的锅了。
这个事嘛，就超出老郑自己的处理范围了。兰泽带着小邪和他协商。赔了他一个锅，然后愉快地把女儿的金锅作品收藏了起来。
小姜同志……则为兰泽提供了强大而有效的心理安慰。不开心，打一架。反正挺解压的。
孩子们逐渐长大。可爱的女儿和卫妖精日渐亲近。卫妖精却总觉得，自己活着不省心。
小滚滚一直体弱多病。平时呼吸时，只要仔细听，总能听到一点呼噜作响的痰音。孩子一生病，他这个孩子亲妈就焦虑得睡不着觉。
他时常埋怨自己：“老子为什么要生第二个儿子！”
问题是，他的第三个儿子，一点也不体弱多病。
兰纾比滚滚小了一整年，在幼儿园里每天活蹦乱跳。健壮得和塑料娃娃似的。
淘气方式也很塑料。趁着老师不注意，他跳到养小鱼的水池里，用脑袋敲碎浮冰，练习潜水。
如果滚滚这么干，一定会高烧不退。但兰纾被捞出来之后，老师把他涮涮干净，又是完好无损的塑料娃娃一只。
滚滚平时什么出格的事也没有。肺炎、高烧、不明皮疹、尿路感染，在他身上轮着来。
兰纾唇红齿白，眼睛亮睫毛长，就像是童装展示用的塑料壳娃娃成了精。
卫妖精已经好几次忍不住，偷偷到幼儿园外面，隔着树篱看小儿子了。简直恨不得把滚滚扔进去，把兰纾换出来。
兰泽也觉得兰纾奇怪。
这孩子在幼儿园，身高中等，智力中等。
可是他有突变啊！按理说不是应该发育滞后吗？
兰泽怎么也看不出滞后来。老师们也不觉得这孩子有什么方面滞后。他就是个普通孩子。
中等与普通，是兰泽这辈子从来没达到过的成就。
很有可能，是出于卫妖精的遗传。毕竟卫瀚扬当年，是真的心智早熟和生理早熟。早熟和迟缓的效果互相抵消，于是兰纾成了一个“普通”的孩子。
小滚滚其实并不是没有优点。这孩子聪明懂事，早慧得令人心疼。正因为此，孩子妈妈才更加感觉心力交瘁。
好在，小邪一天天承担起照顾弟弟的重任。每天一早一晚，她亲手为滚滚倒好温度合适的水，监督他吃抗哮喘药。
有了小邪像个闹钟一样承担这些重要的日常工作，卫妖精也可以为自己的失眠补补觉了。
每天早上，小邪和香香通勤去童校。王小二接送他们。
在出发之前，小邪还会为晚起的家人准备好不同口味的早饭。
她和香香相差不到一岁。但是兰泽能看出心智的明显不同。
小邪越是懂事，越是为家人操心，越是像一个大姐；香香越是显得是个笨拙的小妹妹。
小邪身姿挺拔，个子高挑。香香娇弱像棵豆芽菜，只到姐姐的肩膀。
表面看起来，妹妹比姐姐小的可不止一岁。姐姐，已经像是个大姑娘了。
一大早，卫妖精睡眼惺忪地坐在一楼餐厅。窗外两个女儿正跑去坐车。
“有没有觉得她们俩特别像我们俩？”卫妖精搅动着女儿为他准备的爱心糊糊。松仁玉米的。
兰泽的早餐直接就是肉。软硬适中，不肥不腻。
兰小邪做饭相当有天赋。有她小米哥哥的风格。
“不像。”兰泽知道他的意思。“小邪是最好的姐姐，香香是最可爱的妹妹。兰小邪像你才怪。”
“她大名叫卫墨端。”
825 熊孩子们|吸引力
卫妖精获得博士学位，有赖于家庭成员的帮忙。不然的话，他光是照顾多病的小滚滚，就要精神崩溃了。
神州人民大学在54年春节前举行授学位仪式的时候，他把家里人都拉去了。
结拜兄弟排排坐，小朋友们坐在叔叔伯伯中间。
因为“神人”的政治经济学博士，有些年份连续几年都不见一个。所以，在有收成的年份，政经博士在仪式上历来享受明星待遇。
这种场合上台的学生，展示内容一般有三项：
1感谢某某……2我论文有多牛掰……3才艺表演。
三项随意组合。
仪式就是一场带有学霸气息的联欢会。
卫妖精单人出场，感谢了兄弟们的付出，介绍了自己的四个娃。特别感谢了卫墨端同学对家人的照料。
小邪学着大人的样子，从座位上起身，向周围的爷爷奶奶叔叔阿姨们鞠躬致意。
神人这所文科大学的规模很小，收生标准十分严格，仪式上所有师生和亲朋都算上，不过只是几百人，远没有各大学城分学院的学位仪式热闹。
但这是卫瀚扬人生的高光时刻。
以前挣多少钱，做多大的工程，也就那么回事。
这一次，小邪站起身之后，他立刻收获了在场所有人的羡慕。
这丫头毫不怯场，落落大方，礼貌周到。长得好看就更不用说了。
很明显，全像他！
相比之下，论文和学位都不重要了。
他对着丫头招了招手，不客气地把丫头招到台前，从台下拉到上面。
他拉着乖女儿的小手，站在光晕中。就着光幕播放的鲸岛场景片段，简单介绍了鲸鱼所和逆戟鲸的“原始社会政治实践。”
论文标题、集体导师组和学位获得者的名字显示在光幕一侧。因为导师组人口太多，方块字排得密密麻麻的；反而最下面他自己的名字格外醒目。
他的学位论文中所做的社会研究，建立在研究所工作的基础上。研究所中自建了完整的鲸脑模拟器和完善的语言互译系统。在技术手段的保障下，跨物种的社会研究，信息详实，工作扎实。
本身这项研究工作就属于开荒式的社会调查。有资格捡个漏子混个学位。他在后面又给出了动态数学模型、社会发展预测和其他一些私货，比如制度规划。
在导师组中放上大名支持他的大佬越多，意味着论文越厉害。
不过他反正也不在乎导师们看中了他哪一点。
在这个荣耀的时刻，他只想牵着女儿的小手，说几句她听不懂的话，趁机收割一波小朋友的崇拜。
卫瀚扬的追求就是这么没出息。
世人眼中更有出息那些……他早都实现了好不好。
展示完1+2之后，卫瀚扬半蹲半跪，充满期待地问小邪：“爸爸是不是特别值得表扬。”
小邪同学眨眨眼，眼中的光芒变成一句肯定：“我妈妈也很棒的。”
“……”还在台上，爸爸-妈妈卫瀚扬有点哭笑不得。
“说得对。”
卫瀚扬把女儿抱了起来，挥手向台下告别，干脆地走向后台。
女儿再聪明懂事，也只不过是个孩子。期望值太高了，对小孩子也不公平。
“你的女儿多得是。大女儿有十**岁了吧？你怎么不说像你？而且她们个个都叫卫墨什么的。”兰泽放下豆浆杯，擦擦嘴。端详着面前的卫妖精。
“亲手养大的不一样。小邪就是我大女儿。香香是二女儿。”
卫妖精的回答，无情深情而绝情……以前的女儿全都不算数了。
以前他没儿子的时候，光想要儿子；现在有了儿子之后，才发现女儿也挺好的。
他喝了一口爱心早餐，唔……下次让小邪把松仁磨得更碎一点。
“你大女儿管你叫妈。”兰泽提醒说。
“叫就叫吧。反正她弟弟妹妹都这么叫，多她一个又能怎么样？我大丫头总当个没妈的孩子也不好。”
“看来你终于有当妈的觉悟了。”兰泽点头，迅速把想说的话说完。“女儿像爸。你是她妈。像你才怪。”
起身就跑。
“靠！在这等着我呢。小兰你给我回来！”
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小邪越长越像卫妖精。
不光是五官像，气质都有点像。
兰泽特意找出上个世纪她大奶奶卫书义的影像资料，惊喜地发现这孩子一颦一笑像大奶奶。这一个娃，两个爸爸三个奶奶也是没谁了。
小姑娘聪明伶俐爱表现，像妖精大概也像她大奶奶；她还讲究吃穿爱臭美，卫妖精反正也这样。
兰泽姑且认为，这应该也是热爱生活的表现。
兰泽唯一的安慰只剩下：这孩子跟他最亲。
这几年到空岛上过家家兼拍戏的时候，两个女儿依然喜欢巴着他一起。
小邪最喜欢让他演国王。
这样她和香香就可以本色出演公主。穿上拖地那么长的华丽裙子，搭配不同造型的王冠和不同色系的首饰。
为了方便两个女儿化妆成各种角色，又不至于伤害娇嫩的皮肤，兰泽在西北造物开发了特殊的微生物色素，卫妖精拿去做了个化妆品品牌。顺便还做了点护肤品。自己家孩子用，安全就好。
国王只是个背景板，但毕竟是公主的爸爸。每次卫妖精想演爸爸之类的角色。两个女儿都是拒绝的。
小邪拒绝得一般比较委婉：“国王都很老的，你的头发太黑啦！”
“那我化个妆？”
“不用的。等我们长大一点，你老了就可以演了。”
小邪一下子把时间往后推了不知多少年。
香香也曾经郑重建议过，让她妈演王后娘娘。差点没把卫妖精气死。
但他又不能对着孩子发脾气。只能慢慢和小孩子解释这不合适，以及为什么不合适。
最奇妙的是，小朋友们打扮起来玩过家家拍出的视频，居然有人喜欢看。
这大概是因为，这个时代，神州的绝大多数孩子都生活在公立机构中吧。一般人平时看不到小孩子。
哪怕视频没有情节，只是看看可爱的小丫头，应该也是挺解压的。
而在每个成年人童话般的梦境中，美丽公主不可缺少。梦境世界中，还有国王/皇帝，王子/皇子/太子，大臣/宰相，巫师，武士……
长大成人之后，梦境也并不会消散，只会深深地埋藏起来。
卫妖精给两个孩子量身定制的化妆品，整个品牌莫名在全世界卖得都很好。
按理说，不同国家和地区的人群，肤色和肤质略有差异。地球三大人种之间，连角质层厚度都不一样。
也许，外国人是看到孩子都能用，觉得特别安全……
反正卫妖精有了小民之后，干啥都能挣钱。
826熊孩子|我能打你吗
2256年6月下旬。
核工业部实验城。
兰泽实验组的通讯大厅中，欢呼声差点冲破屋顶。
仙女捏着小拳头，原地蹦了一圈。
然后猛地像兰泽扑过来。
“太空展开成功了。啊啊啊！！”
兰泽把她接住，抱起来抡了一圈。像抡孩子似的。
整合了核聚变引擎组的中型空舰，在空气稀薄的月球轨道，从资源包展开为功能完整的空舰，具有特别的意义。
对于实验组成员来说，最起码可以放个假，放松一阵子了吧？
对于仙女来说，核聚变微小化是她本人最看重的成果。
对于神州来说，这意味着最先进的空舰，实现了极高效率的量产。
“再来一次。”仙女又蹦上来，兰泽又把她抡起来转了一圈。
“再转一次。”仙女又往上蹦。
实验组组长李仙女，和兰泽女儿们相处日渐增多。日渐表现出女儿化倾向！
兰泽把她举起来又抡了一圈，放下亲了亲脑门。“可以了吧。考虑一下当我女儿？”
仙女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卫妖精靠着工作台，歪着脑袋看了看他们。无话可说。
他参加了所有的空舰发育项目。看着这俩人常年打交道，好像很亲密又好像啥情况也没有……有个专用词，叫做——暧昧。
兰泽自从把他拉进自己的组里来，就没再放走过。
大系统工程师，用法可多了。凡是兰泽不会的东西，卫妖精反正都能搞定。
天才嘛，理应为世界多承担一点。
卫妖精看看组长和首席科学家好像都冷静下来了，立刻上前0.75米，向那二位请假：“聚餐我不参加了，滚滚等我该着急了。”
“你先回家。我过几天再回。”兰泽应声，忽然想起来，“哎，马上夏天了。把兰纾接回来几天，陪滚滚玩？”
孩子妈悠悠叹了口气：“还是算了吧。”
塑料娃娃接回来过。
貌似兰纾比滚滚小一岁，两个孩子应该能玩到一起。
问题是，滚滚是个瓷娃娃。
上次他带几个孩子上空岛。女孩子打扮漂亮去和剧组过家家；男孩子兰纾和小民在室内飞剑场上下翻飞疯得开心，滚滚看着他们玩，自己躲在墙角，悄悄地抹眼泪。
别的孩子不开心，掉几滴眼泪哭几声就没事了；滚滚回家之后，直接病倒。
“那你快走吧。”兰泽没留他。
倒是仙女听到他们说起小朋友的事情，眼前一亮：“兰泽，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啥？霄霄要上大学？他才多大？”
兰泽有点懵。
再怎么算，豆子、小麦和天上的小米是他最大的孩子，也才满十九岁。他们得明年才上大学。
霄霄按理说还早着。
“十六岁呀。再过几天就十六岁半了呢。他想去大东。但是那边强于应用学科，数理方面稍微弱一点。这几个月拜托你帮他查缺补漏补补课，他可以秋天再去报到。”
“他凭什么去大东呢？”兰泽大惑不解。
“呃……海鲜，好吃？”
“我儿子……是个吃货？”
“呵呵，这很合逻辑。”
“十六岁啊……”兰泽试着回忆自己的十六岁。不行，打住，太乱。“不觉得太小了吗？”
“我们那时候，不是早都到大学通勤了吗？”仙女说。
“可是……去大东，距离那么远，他不可能通勤，是要正式入校的。他照顾得了自己吗？还有，”兰泽说出了更大的忧虑。“这个年龄，他管得住自己吗？”
有lan-02突变的孩子，16岁只相当于别的孩子12岁。只不过心智能力不仅由生理条件决定，也受知识和阅历的影响。
影响程度多大，天晓得。他家的突变样本太少了。
“老师们认为他没问题。”
“又不是他们自己的孩子……”兰泽小声吐槽。
他绝对不怀疑老师的能力，只是觉得不爽。
“我也认为他的心智足够成熟了。”
“……”既然这样，兰泽没什么好说的。“来我这，必须听我的。”
“我会事先转告的。”
带孩子学数学的事，兰泽琢磨了一下。要说容易，内容不复杂，只不过捋一遍知识体系的事。要说麻烦，也挺麻烦的。他和霄霄本来没多熟。
青春期的男孩子，行为逻辑，比较炸裂。
仔细一算，他的儿子们，除了兰纾才五岁，就连末末都搭上了青春期的边。
实际年龄14岁。乘个突变系数，生理年龄十岁半，巨变马上该开始了。
最大的四个儿子中，小麦有突变，乘个突变系数，相当于14.25岁。
兰泽脑子有点乱。回忆了一下自己的十五六七八岁……反正别人这个年龄做过的事情，他是一样没落下。
貌似，突变系数对他没产生过什么影响。除了脸嫩了点，既没耽误长个儿，也没耽误泡妹子。
到了二十岁，他刚好进老罗的实验室读博。已经感觉自己饱经沧桑了。
兰泽回家时，带了四个儿子。反正都在青春期，带一个也是带，带一堆也是带。
实在搞不定，就让他们自相残杀吧。
仙女和他谈过霄霄的第二天，王沐诗直接把两个儿子带出来交到他手上。
理由是，一视同仁。也让他们跟着爸爸补习数学。
问题是这两个孩子，又不需要提前进大学。
宁宁腼腆地对爸爸微笑。他身后背着巨大的画板，16岁的体型看起来真的像12岁。还没他妈高。
兰泽不好对他摆脸子，免得这孩子想多了不开心。
安安比妈妈高多了。他没有突变，16岁非常正常。
厚着脸皮嘿嘿一乐：“老爸，好久不见！”
一副很熟的样子。这德行……兰泽还挺习惯的。
他使劲拍了拍安安：“跟着我要听话，不然挨揍。”
“兰绪宁不听话，您只管修理。”安安嘻皮笑脸。
“你呢？”
“我帮您管着他。”
这也是个塑料儿子。数学能学多少不知道，反正皮实着呢。
兰泽直接带着他俩去找豆子和小麦。
有豆子管着弟弟们，自己能省心不少。不管谁闯祸，爸爸都可以找豆子算账。
然而，豆子根本不在学校。就好像看透了爸爸，直接躲出去了似的。
兰泽找到小麦，见面说不到两句，小麦背个包就跟着出来了。
路上父子俩聊了聊，兰泽才知道，豆子通过了新月号的选拔，已经上天接受神州教育部组织的培训了。
培训地点在地球轨道上。但长远看来，这是奔他妈去了。
兰泽最后带着这三个去彩云之南接霄霄。
李屹霄同学仿佛一夜之间长开了。眉眼还和小时候一样歪斜，但因为脸长了，剑眉斜飞入鬓，细目神采风流，从头到脚莫名冒着仙侠气。
这孩子身材细长，但胸廓厚实。一看就不是一只娇弱的乖宝宝。
大家都是学生，穿的都是校服。他的校服飘飘欲仙。脑袋顶上还扎着个小揪揪。安安伸手就摸了一下。
“这干嘛的，头悬梁用来挂钩子？”
霄霄伸手就把揪揪解开了。头发立刻披了一脸。
“你怎么留这么长头发？”小麦皱眉。
“犯法吗？”
“不犯法。”兰泽懒得管熊孩子的破事。
“我妈说了，让我一切听您的安排。我做错了什么，您就批评。”
“那我想揍你呢？不能揍你？”
827 熊孩子们|全是塑料的
关于爸爸能不能揍他这个问题，李屹霄同学认真思考了几秒钟。
“呃，我妈没说。不过我觉得，应该可以。”
“那好。万一做错事情，我就揍你，和他们几个一样。”
兰泽带着四个儿子，满世界游荡了一圈，才带他们回家。
正好，他让小姜同志把两个女儿也接了出来，在一起过夏天。
好歹，她们可以稍微平衡一下家里的性别比例。
未成年的学生，除了为学生会商店跑业务的、或者爱好旅行的少数人，一般学生很少有机会离开学校的运营范围。毕竟免费交通的路线有距离限制，免费食宿有地点限制；他们远不如大学生行动自由。
所以对于孩子们来说，出来游玩算是很难得的事情。
如果两个女孩愿意的话，也可以参加集体学数学活动。十四五岁，和末末年纪差不多大。
兰泽让她们不急着决定，慢慢考虑。也可以先试着跟几次课再退出。
干脆，兰泽在路上也联系了一下张大总督提供的家务专线。让她问末末，要不要干脆也参加。
远程辅导，需要末末本人提供兴趣和自觉。兰泽这一问，只是本着不浪费的精神。他并不觉得生理年龄十岁半的末末有掺和进来的勇气。
谁知道小末末本人很快回了三个字：“太好了。”
嗯，熊孩子怎么考虑的？
他们一大帮人到家时，红霞满天。自家飞机降落在房子北面的球场，小姜带着飞机入库，两个女儿坐在路边的敞篷小电车上等他。
兰泽先带着四个儿子往家走。
卫妖精正带着滚滚在一楼的花园撅着屁股忙活。一抬头就看到他们过来。
“你除了没把兰纾接回来，这是都接回来了？”
四个青少年纷纷向卫伯伯问好。小麦顺便还多解释了一句：“我二哥没来。”
“实际上豆子也在。”兰泽指指头顶上，“地球同步轨道。”
滚滚直起身来，惊喜地看着小麦，一个个地喊哥哥。
小麦不嫌他一身泥，伸手到栅栏里面，就举了起来。
其实滚滚已经开始童校通勤，做适应性入学训练了。只不过，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他妈也从来不放他住校。
滚滚只是体弱，并不瘦小，因为……家里伙食好。
滚滚（卫墨臻），六岁，身高一米一，体重四十三斤。
小麦（张兰维），生理年龄14.25岁，实际年龄十九岁。身高目测176cm，体重大约一百四十斤。
小麦把滚滚的四十多斤轻松地颠了两下，怕把他晃晕了，在怀里抱稳了。
滚滚看着他就笑。
“是仙女让我给霄霄补课。”兰泽跟妖精解释了一下霄霄要上大学的事，“其实我不赞成把这么小的孩子丢进大学城。”
“我去，这个是霄霄？长变样了呀！我还以为你又拉出来哪个我没见过的塑料儿子。”
“……”霄霄沉默着摸摸脸。
他认为手感并不塑料，从小到大长相也没变过。于是他摸出个绳，把四散的头发高高地扎了起来，把脸完整地露了出来。免得其他叔伯和弟弟妹妹也不认识他。
“我儿子一共就那么几个……”兰泽看看孩子们。
豆子上天，地面上又少了一个。
卫妖精也看了看孩子们：“滚滚要是有他们一半的塑料程度就好了。”
滚滚本来在小麦怀里头碰着头小声说话，忽然回过头来：
“妈妈，我想明天早上起床跑步。”
“哈，胡闹什么？”
“我想变塑料！”
“切。睡不足十个小时不许起床。”
“那我……早点睡？”滚滚试着问，“妈妈？”
忽然霄霄一声低吼，四兄弟里个子最高的安安，忽然从小麦身后擦过低矮的栅栏，飞到了花园泥坑里。
啪叽！
霄霄动手扎头发，安安一个翻身从坑里跳出来，跨过栅栏扑了上去。霄霄立刻倒地了。
“卧槽……”卫妖精看看被扒翻的水桶，踹烂的泥地。小滚滚的劳动成果就这么被践踏了。
“小麦，你处理一下。”兰泽吩咐道。
“哦，好。”
小麦放下滚滚。
撸起袖子。
走向前去。
揪住弟弟。
直接开干。
两个弟弟。一视同仁。一人分了几拳，挨了几脚。这俩孩子是打不下去了。
“打人不打脸。”安安身子一矮，扫小麦的腿。
霄霄抱着头蹲在一边，看着小麦把安安摁在地上揍。忽然发现自己被解放了。于是，再次扎头发。
6岁小朋友滚滚站在一边为小麦鼓掌加油。
16岁小朋友兰绪宁躲在爸爸身后，从衣服里掏出个小本子和炭笔，精神抖擞地画速写。
“你就这么管儿子的？”卫妖精看了一眼，抓起小铲子补救花园。
“这样省心。”
小麦的角色，本来是属于豆子的。
虽然小麦和豆子一样，也十九岁了。但看上去，真不比安安老成。安安十六岁，确切地说，这几天已经十六岁半了。又高又壮，脸皮还厚。能服小麦才怪。
所以……打打更健康。
反正论打架，小麦还没怕过谁。
“你几岁了？”小麦边揍弟弟边数落。“手怎么那么欠呢？”
霄霄喜笑颜开。
“你也别得意。”小麦瞟了他一眼，“你的头发该剪了。别等我给你剃个光头。”
剃光头，听着怪吓人的。霄霄求救地看向爸爸。
“小麦说得对。”爸爸无情地说。
为了自己当爸爸省心。哥哥的工作是应该支持的。
“哟，这么有活力。”王小二带着三只童校小朋友出现了。“这些儿子不愧是塑料的。”
霄霄和小邪看到彼此的时候，同时眼前一亮。
霄哥哥带仙气呢。
“小邪，快，帮我弄个发型！”
晚餐时，霄霄顶着个新发型出现了。
小邪帮他剃掉了两鬓。头顶的头发也剪短了。但是，还是扎了个揪揪。
看上去像挑衅。
小麦看了一眼没理他。
安安“哟”了一声，没敢乱动。
十多人纷纷到齐入座，餐厅一下子热闹起来。
大大小小十个孩子。
再加上四个成年人，都已经到中年。
这么多人到齐，围坐长桌。饭菜是请厨师做的。
828 数学课
“爸爸，我也要想上数学课。”小邪坐到兰泽右边。
香香挤到兰泽左边，小鱼一样钻进爸爸怀里。
十岁半的小邪，体贴地和爸爸右手保持距离，避免打扰吃饭。
九岁半的香香，行为就有些低幼了。
不过，反正也低幼不了几天，兰泽干脆让香香坐自己腿上，这才回答小邪。
“跟不上不许退。听不懂不许哭。作业必须按时完成。这三条能做到，就让你上课。”
“好。”小邪甜甜一笑。“爸爸你一定要找个大一点的房间。你看，”小邪伸出指头数一数，“我们有七个人呢。”
四个哥哥都上课，兰绪宁只是长得小。小姜的两个女儿也上课，再加上凑过来的小邪。正好七个。
“二楼的地方大，你来选个房间吧。末末哥哥也要远程参加。”
“那，爸爸帮我跟学校请假吧。我在家学习，学校课外活动我不参加了。”
兰泽忽然觉得不对。
搞不好，不上学想和两个姐姐玩，才是小邪的真实目的。
她的玩具仓库里，假发，衣服成堆，化妆品十几个颜色系列……连缝纫机都有。平时她除了琢磨自己，只能尽情打扮香香。家里现在多了两个姐姐一起玩，那还为什么要去上学啊！
“你的元素周期表攒的怎么样了？”
小邪嘟了嘟嘴：“我的零花钱不够，后面元素都太贵了。还有，我的放射性元素好几个放坏了。”
她攒的元素，大部分是一个厘米见方的立方块。一小块高纯度的pt（铂）足有好几十克，能不贵吗？
然而pt并不稀有，属于大路货。算是便宜的。
“这样吧。你要是能找到办法，不让放射性元素变质。我帮你买几样你缺的元素。如果有其他想要的东西，我也可以考虑帮你买。”
小邪眨巴眼，仿佛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的难度。
“你可以让姐姐们帮你一起想办法。”
小邪继续眨巴眼。回头看看两只平凡无奇的小姐姐，再回头看看淡定的爸爸。
“兰老头，我觉得你在坑我。”
“那数学课，不上了吧？”兰泽问。
“我非上不可。”小邪一甩头，不理他了。
“爸爸，我也想和姐姐一起上课。”香香在怀里出声。
“可以。几何很好玩的。还有个更好玩的，叫拓扑学。”
“哼，偏心。”小邪瞥了他们一眼。
偏心就对了。
兰泽亲手带大四个大儿子，外加一个小末末。哪个哥哥在他身边淘气，都少不了挨揍。
这两个丫头惹祸，他什么时候舍得揍过？老郑那口被小邪镀了金的锅，他还摆在柜子里呢。
不管小邪想上数学课是什么目的。兰泽随便一琢磨，觉得也不是不行。
末末是生理年龄十岁半。小邪是真·十岁半。
正好把他俩比较一下。
大丫头如果跟得上，就随便混着；如果听不太懂，就着重培养兴趣，做点简单又好玩的作业。
反正就这么几个孩子，每个人的作业可以完全不同。
兰泽给孩子开的数学课第二天就开始了。
因为和新月太空城之间有七个小时的时差，所以安排在下午三点到六点。正好太空城上是上午八点到十一点。
他给大的几个，考了个试，摸了个底。
摸底考试需要搞清楚真实水平，自然而然，出题范围有点大，题目也不是很简单。再加上多种解法的加分设置，学生能力一目了然……
他用的是大学城数学系给研究生摸底的考试系统。直接把范围拉到最大，还稍微加了几道难题。
兰绪安第一个在终端提交答卷。提交之后，他立刻宣布放弃数学课。从今以后，他要当个飞行器机械师；这个夏天就在机库里过了。
兰泽看了一眼他的答题情况，发现……安安还挺有自知之明的。以他的水平，安心当个机械师，反正够用了。
另外几个，考得最漂亮的，倒不是要上大学的李屹霄同学。他有一部分答得漂亮，另外一部分答卷乱七八糟。这说明，他的知识结构有很大空白。
最好的是小麦，接近于满分。他的基础分全拿到。难题差点就全做出来了。不少题他提供了多种解法，拿到了大把加分。
不过，这孩子毕竟已经十九岁了。达到这个水平，只能说明，他刷过大学的课了。而且刷得有点狠。
兰绪宁比兰泽预想得好。不如霄霄，但也达到了普通青少年的“数学不错”水平。
小姜的女儿简直是惊喜。有一个水平比宁宁还稍微高一点。没接触过的东西，虽然她不会，但答得挺有想法的。
同一时间，他给小的几个用的，是另一套图形式的测试题。
兰泽只跟他们说是测悟性。
包括末末，小邪，香香。还有莫名其妙中途跑来的小民和滚滚。
末末迅速答完交卷。附言：【爸爸，是不是太简单了？】
兰泽看见他这句话，才想起来……末末并不是真的十岁半。他十四了，和姜叔叔两女儿差不多大。
“抱歉，爸爸搞错了。要不你再做一套？”
【来！】
因为耽误了些时间，别人的考试时间结束，末末还没交卷。
兰泽喊过小麦，把测试后讲题的任务交给他，顺便把末末也交给他了。小麦没搞定的那道难题，让他自己看答案琢磨吧。
兰泽……忙着带几个小孩子玩呐。
之后两三天一次课。兰泽帮大孩子们捋了一遍知识体系，又沿着应用数学的路线，画了几条路线图。可以当做自学参考。不同领域用重要概念串起来，可以当做自学参考。
小孩子们，则在现实环境玩玩万花板，在投影环境扭扭甜甜圈……
不过就算已经很直观很有趣，香香和小民还是跑掉了。两个学童回校参加课外活动去了。夏天没有正经课，比平时更好玩。
小邪坚持不走，貌似心里憋着一口气。小滚滚也留下来了。
只剩这姐弟俩，兰泽干脆把小邪也混入大孩子中。
如果末末可以跟得上，说不定小邪也可以呢？
……唔，他这个爸爸总是不自觉的把末末和小邪当成同龄的孩子。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讲了半堂课了。小邪的眼神有点木。但暂时也只能这么着了。
小滚滚就在一边玩着玩具车。
他太小。游戏一样的兴趣课对他来说，也太早了点。
数学课对他的吸引力，大概在于人气。
整个家里空旷而安静。只有哥哥姐姐们学习的地方，人气最旺。
滚滚这孩子坐的住，自己玩很安静。在课上也不碍事。最多柔声细语地喊保姆，吃点零食，上个厕所。
829 人间处处有惊喜
兰泽给自己来了个中场休息。心里念叨着：
末末比小邪大三岁半，三岁半，末末比小邪大三岁半，三岁半……
他按照捋过的知识结构，给大孩子们讲各个区块的入门课。从概念推导概念，不让他们静静，容易消化不良。
所以他宣布休息之后，大孩子们依然安静。
随后，霄霄第一个从集体发呆中醒来，找小麦交头接耳。
兰泽把所有大孩子撂下，过来看滚滚。
“三叔。”滚滚抬头看他，“下课了吗？”
兰泽低头看看滚滚用积木拼的小车。形状规规矩矩，颜色对称分布，除了顺眼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都说三岁看老，六岁能看出啥？
“对了，给你个玩具。”
兰泽从大短裤兜里摸出个三阶魔方，蹲下给滚滚看。
他当着滚滚的面，咔咔咔把颜色拧乱了。
“给你。你今天要是能把魔方拧回原状，我让姐姐给做果冻吃。”
“我要加荸荠的。”滚滚小脸微红。
这是什么奇怪口味？兰泽忍不住好奇了一下。他瞄了一眼严肃懵逼脸的小邪，偷笑说：“行。复原了喊我，我找人买荸荠。”
魔方是兰泽自己刚做好的。
为了应付上课的小孩子，兰泽征用了小邪玩具仓库中的车间部分。
用小邪存的木头和他自己搜到的图纸，用小邪的立体雕刻机，雕出了各种大小规格的木块，组合出七巧板，三阶、四阶、五阶……一直到八阶的魔方，几种异形魔方，采用榫合结构的几种孔明锁，存放小秘密的藏宝箱，华容道迷宫和其他几种迷宫……
他又用小邪的铁丝现揻了九连环，如意扣……
然后，还都用小邪的彩胶刷了涂层。色彩鲜亮醒目。
这些东西，本来他打算，从易到难投放给小孩子们玩。
但现在，计划又没跟上变化。
香香和小民跑了。
小邪，老师/爸爸误操作，把她算成了大孩子。
小孩子只剩眼前的一个滚滚。全便宜他了。
兰泽在家里溜达了一圈。上三楼，隔着窗户视察了卫妖精工作，又下一楼，逗了逗狗。
他从一楼端了些刚晾凉的酸梅汤上二楼，一群大孩子还围在一起交头接耳。
“来，同学们朋友们女士们先生们，一人一杯多了没有，喝完咱们上课了。”
“三叔！”滚滚高高举着小手，从他的角落跑了过来，手里的三阶魔方分外鲜艳。“我要吃姐姐做的荸荠果冻！”
“呃，嗬……”兰泽检查了魔方，看向小邪。“小邪，爸爸也想吃果冻。荸荠的。”
人间处处有惊喜。计划没有变化快。
兰泽不确定滚滚是不是把魔方拆了才复原的。
但是魔方就在眼前，确实还原了。花的工夫，也就和他散个步一样长。
“……”小邪抓了抓头发，表情依然僵硬，“兰老头，你个吃货。”
兰泽上了几次课，发现他大儿子之一的小麦，基本上什么都会。就是融会贯通差了点，火候还不够。
于是，他把剩下的教案抓紧时间全划拉了出来，交给了小麦。
虽然教案图多字少，配图也画得比较放飞自我，但小麦储备够，大概能看懂。就算看不懂，他也会问的。
新月太空城上，学制与地面不同。小米和张一点，大学一年级，正在学《空天数学综合》。
教材是兰泽编的。但计算繁琐，坐标系变换简直折磨人；为了保证精度，还必须拖着一堆天文数字荡来荡去。如果二十年前，有人抓他自己去学这玩意，他宁可和兰绪安一样退课玩飞行器去。
小麦的任务比《空天数学综合》简单多了——带着弟弟妹妹学习就行了。
兰泽自己在家和安安搭伴飞了几次模拟器，又一起进体感舱打了两天游戏。小伙子游戏技术还挺不错的，有他当年的风格。哄得爸爸十分开心。
再看其他熊孩子们，在小麦的领导下，相处得挺和谐的。小麦这个哥哥……从小武力max挑衅max。豆子在地面这么多年，一向都不招惹他。
既然如此，兰泽找小邪染了个头发，就打算带着安安离家，一起去海边沙滩。嗯……探讨一下泳装的流行趋势。
小邪愉快地给爸爸的脑袋染了个橙红色。像火苗。
小朋友玩的染发剂，喝进肚里都没问题，就是保色期短了点。
染完了照照镜子，兰泽觉得自己一下子从鹤发老叟恢复到了二十出头。带着安安招摇过市，父子保证像哥俩。
“爸，您自己去吧。”安安出现在兰泽房间的时候，神色充满不安。
“怎么了？良心发现，觉得自己还是个孩子？”
海滨沙滩上，哪个阿姨敢招惹安安这个未成年人，保证拘留起步。
带着塑料儿子，就好像是去坑人。
“我妈骂了我一顿。她发现我没在上课了。您这百忙之中好不容易抽出时间给我们辅导数学……”
“嗯，那你辛苦了。补课比上新课难多了。记得把作业补交一下。”
“……我要不会做呢？”
“找小麦。”
“我怕他揍我。我好像……不一定……打得过他。”
“别这么不自信。你肯定打不过他。你求他吧。”
“……还有件事，我妈要来视察。”
“哦。管我屁事？”
“……那您老走好。”
兰泽走的时候，忘了问安安，王沐诗哪天来，哪天回去，计划停留几天。
他好躲开。
其实丫头们还怪喜欢这个阿姨的。从给女孩做青春教育的角度，她也比仙女更像个妈。仙女儿，大概太仙了吧。
兰泽拉着小姜同志，直飞南方找地方游泳。
兔子不吃窝边草。
不带安安，他可以更浪一点。
同样是海滨浴场，不同地方有不同的着装风格，有的地方穿得更少。说不定他可以给孩子们再找个妈。
玩了三天，又玩了三天。白天睡觉，晚上晒着月亮波翻浪涌。实在是令人快乐得不想回家。
唯一的遗憾就是，海水是流动的，波浪总会化为泡沫。
每个浪头打过，坚持不过一时半晌儿，就彻底消散了。没看出来哪朵浪花愿意留下来给他的孩子们当妈。
小姜同志受不了了。
“你能有点正事不？”
“我好不容易闲下来，为什么要有正事？”
“休息得差不多了吧？”
“这是休息吗？你看我每天忙成什么样了。”
海水中波涛汹涌，一个浪头接着一个浪头。非常适合冲浪。
“走吧，带你去公司转转。”
“不去。”
“带你去计算所看看超算的新结构。”
“没意思。”
“我靠……”小姜发脾气了。
这个狠人轻易不发火。兰泽在他面前，就好像安安碰到了小麦。
好像……不一定……打得过？
自信点吧。
830 缘，妙不可言
“小姚，拿绳子！快快快！”
“你们这帮骗子！”兰泽被姜汉臣摁住，一时半会挣扎不脱。“说好了是来保护我的！”
“姓姜的！我把你当兄弟，你把我当什么了！”
“哼哼。”小姜不回答，更不松劲。
小姚利索地栓了个马蹄扣。
“我要自由！”
到了自家飞机上，小姚把他放开了。还倒了杯冰豆浆端过来。
小姜已经把飞机开到了半空中。
海滨渐渐远去。
喝了杯冰豆浆，兰泽觉得自己清醒多了。
小姜看出他无心工作，带着他游览了祖国大地。
先是普陀，灵隐，九华，少林……然后是齐云山，武当山，龙虎山……
反正不是和尚庙，就是老道观。
上了山吃的都是素斋。蘑菇豆腐竹笋面筋，很有营养。
下了山能喝的饮料，小姜提供两个选项：薄荷茶，豆浆。
薄荷茶这玩意，兰泽实在喝不惯。热茶带着凉气，诡异而上头。
他选择豆浆，除了原味加糖加盐加鸡蛋的，还可以有草莓味的，可可味的……
小姜同志用心良苦。这两样喝的东西，都是用来调节荷尔蒙的。
薄荷降雄，豆类增雌。
纵观人类历史，凡是成功的文明都成功地控制了人欲。
这不光是做人的体面，更是文明的保障。
古代阿拉伯文明的繁荣，靠的是薄荷茶。
所以人们按时祈祷；对知识技能特别擅于学习和应用。
东亚，靠的是豆制品。
所以人们烂漫务实，也没损失多少冲劲，当了海盗都追求做大做强；文明基本靠原创。
欧洲，靠的是嘴炮……
教会bb，人民牲口。所以他们冲一波就没了；一直没形成统一的国家。
其实，兰泽自从瘦下来，体内黄酮类物质镇压之力瓦解，他就变得比以前容易冲动了。只不过，事情太多太忙，根本没时间乱冲动。
而且，一开始那几年，他总觉得，脑子里念头纷纭，是因为太思念前妻大人。
连续喝了几天豆浆，兰泽终于觉得自己心清如水。着火一样的橙红色头发褪色成了灰白，好像脑子也变好使了。
“哎，老弟。你说的什么超算新结构来着？”
“现在我又是你老弟了？”小姜的反应，透着斤斤计较。
“什么时候不是了？你想吃啥，我请客。”
“嘿嘿嘿。咱们再找座山，吃点有特色的素斋？”
“该吃肉了吧……”
连续几天参观名胜古迹，在佛寺道观的素斋馆子连续吃了几天素斋。
味道其实不差，但毕竟没肉。
小姜同志并没坚持：
“反正你也该干点正事了。”
“是是。”
兰泽检查一下公司里生命设计研究生们暑期实习的情况，然后又看了一眼他的两个数学系女研究生的读书笔记。
他的学生具有强大的自我管理能力。一切正常。非常给他这个导师省心。
这才出发去首都圈。
先去人类更新研究所，找兰花，聊天，看猴子，处理数据，吃饭。
然后第二天去大气模型实验室找师兄，吹牛，再吃饭。
第三天去神州计算所找小姜的老东家，何适大爷。
何大爷已经让小食堂准备好了羊汤。
兰泽在计算所宿舍住了三天。
除了可以每天喝着羊汤，跟老家伙吹牛牛，他还有个学生在计算所工作。——开山大弟子小桥同学。
导师和学生，本来就是互相长脸的关系。小桥同学把手里的事都放下来，天天从她的研究室跑出来，听导师吹牛；吃饭时蹭上桌，帮忙啃羊骨头。
吹到第三天，兰泽代表核工业部他名下的实验组和计算所签了个合作协议。
用抗辐射版的神经细胞，搞：真·神经网络计算机。
这些细胞堆起来，可以形成生物体内的运算中枢。
传统的脑中，神经细胞与神经细胞之间，是靠突触建立物理连接。一个细胞伸出几万个突触；所以脑子切开，密密麻麻全是连接线。
但现在要用的神经细胞，带有细胞级的远距离传输功能，因此还可以拥有更多的可能性。
光是听起来就感觉特别好玩，计算所内部想要参与研发的人还挺不少的。
但谁参与，如何参与，那就是计算所内部的事情了。
直觉告诉兰泽，光是真·神经网络就够玩个几十年的。
他还想玩别的东西呢。
比如说，巽虽然早就复刻了出来，毕竟只是生物体死去留下的躯壳。
如果，造一只活的巽呢？
毕竟神经细胞，只有活着才能发挥真正的作用。
由活着的神经系统控制的动力结构、风感系统……
大自然演化出的地球生物身上，也有很多非生命部件。人类的毛发，指甲，在长出体表的时候，就已经不再具有“生物活性”。
甲壳与外骨骼，也仅仅是物质的堆积。
所谓的生物与非生物之间，界限并不是黑白分明。
而大多数人心目中的“活着”，尤其动物的“活着”，仅仅只是具有生命的“自主意识”。
这样一来，是不是活着，不就完全由操作系统决定了吗？
在生物发育的同时，铺设神经网络，貌似只是常规操作。
但在发育的同时，组建一套层级完备的全功能操作系统，而不是导入现有工控系统，这事貌似有点……迷之有趣啊。
兰泽对神经网络计算机有兴趣，但对全功能操作系统更有兴趣了。
表面上看起来，人类文明已经为了操作机器创造了很多种系统。
但生物操作系统，完全是个新世界。每一种地球生物身上的操作系统，都是由硬件强制实现的。
所以，真·神经网络计算机，他只能交给别人。
话说回来，作为一个生物学家，兰泽只在十多岁的时候切过老鼠。至今没切过兔子，没切过猴子……想着搞什么操作系统，还真是不务正业。
从计算所出来之后，兰泽也不知道该去哪。
逛到首都城里，一不小心路过了当年他和张荷离婚的地方。
他认得民政局外面的小广场。广场上有喷水池。池子外层还有红鲤鱼。
兰泽下了车，登上台阶，看了看池子里的鱼：
“嘿！好久不见。”
打完招呼才想起来。这都十年了。
小邪都从不存在长到了一米六几。这里头应该不是同一批鱼了吧？
“呃……先生，我们是在哪见过？”
兰泽一回头，一个漂亮妞。头发编得很别致。
这是张荷的在天之灵做媒？呸！前妻大人在天，但还活着呢。
互相打量的这一会工夫，兰泽认出来了。这是他在海边泡过的一朵小浪花。
“您确实……特别眼熟。我肯定应该认识您的。”妞手指了一个方向，“我就在那边上班。您是来过我们单位吗？总觉得好像……”
小浪花这会倒是害羞了。浪呢？还给大海了？
“你想想，咱们上辈子？”
“啊？”
兰泽没继续逗她，实话实说：“我这几天把头发换了个颜色。”
顶着火焰红就是贪玩的小年轻，褪成一脑袋灰白，就变成持重的老前辈。
而且，在海边穿的衣服也不一样。
“哦。”小浪花捂住嘴，眼睛渐渐睁大，“是你！是你！”
“走啊，请你吃饭。”
“好！我正好下班。”小浪花开心死了。
吃完饭，兰泽结账，小浪花去卫生间。
等她出来，兰泽挑挑眉：“我跟你走？还是你跟我走？”
“呃……今天碰巧了。身体不大舒服。”小浪花目光闪动，楚楚可怜。
“……”
“我也刚刚才发现……”
“理解。那就……有缘相见吧。”
831 生气了
离开首都，乘夜赶往西北造物总部。
小姜把飞机交给副手，自己坐在兰泽边上，一路上都在笑。
兰泽确信，张荷在天之……不知道啥，真的在盯着他。
所以……胡作非为怎么都可以，找个人谈感情奔着结婚去不行？
连念头都不能动？
想了想，他开始联系张荷。
问了一串问题。
无非是儿子最近怎么样了，女儿最近怎么样了，总督大人最近怎么样了。
什么时候等到张荷回复，随缘。
新月号太空城和地球，完全是不同的世界。
也许是因为人多的地方更有活力，神州的城市中，仿佛每天都在发生变化。新技术，新时尚，新面孔。就在街道上拐个弯的地方，突如其来。
而新月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还是刚刚建成时的样子，只是，稍显陈旧了。
当初在农场的玻璃隔墙外，借绿意修建的用于休闲散步的旁路和壁龛，已经变成了犯罪率高发的特殊地点。
张荷给他发过一段短片：素素练习武术踢腿。这丫头训练得很刻苦，她的理想就是除暴安良。
卫妖精的政治经济学博士论文中用到的数学工具，是兰泽一位大师兄提供的。
那位师兄带着两个师弟，常年搞社会学建模……的教学与研究。所谓研究，就是搞些不知道有没有用的事情；所谓教学，就是告诉别人还有这么多不知道有没有用的事情。
他为人虽然木讷，实在是位跨界高人。
人类的文明社会，存在着好几种人口门槛。大师兄提供了精密的数学分析方法。
不过他的早期论文，多年以来几乎没什么人看。纯社会学专业的，看不大懂；学数学的，又有谁闲得没事看社会学？
直到卫妖精做博士论文，需要做社会学的定量分析，兰泽引荐了他们双方。大师兄的数学分析方法，才第一次应用在了别人的论文里，分析的东西还不是人。
混熟了之后，木讷的大师兄，就成了个危言耸听的话痨。聊的大部分内容兰泽没记住，人口门槛是少数他记忆格外清晰的东西。因为大师兄拖着他把公式推导了好几遍，每次吃饭都推一遍。记忆更清晰的是，大师兄号称不吃牛肉。但是他吃牛肉面……*狗头*
四十万人口的小城在地球上比比皆是。但作为远离地球的独立工业文明，四十万人口是远远不够的。
渺小太空城的唯一命运就是衰落。
如果，人口能够延续，文明必将倒退。
一帮人守着小城种田，是个不错的未来选项。
与张荷的能力无关，与她的努力也无关。新月号的规模和人类的特性，注定了某些事情不可避免。
除非，城里的不是人类。
不过张荷并不在意。
新月城建立之初，名义就是“人类太空生存的社会实验”。她只是守着这座实验场而已。
既然是实验，就不可能只有好的结果。
她已经守了十年。
兰泽惊觉，张荷马上快五十岁了。
小姜拍拍他，“至于这么难过吗？要不然过几天，你再约约看？”
兰泽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小姜说的是小浪花。
他苦笑：“张舰长快五十岁了。”
小姜沉默片刻：“你后悔了？”
“如果那是她想去的地方，想做的事，那就没什么可后悔的。”
“那你愁什么？”
“不知道送她什么礼物好。”
虽然离生日还有小半年，但新月号一直在慢慢远离地球，都快到火星了。
路上要飞个把月。
五十大寿，礼物总得隆重点吧？
“你就是朵奇葩。”小姜又拍了拍他。无话可说了。
“你们才奇葩呢。不管我干什么都盯着。上厕所是不是还观察我尿得直不直？”
“有什么不能看的？再说不是挺直的吗？”
“……靠，你们真看！本来我还以为到海边泡着浪花朵朵，能有点私人空间……”
眼看着信任破灭，小姜紧急澄清：“没有真没有，你泡你的浪花，他们只在边上警戒。”
“那你呢？”
“那我不得支起耳朵，万一你有事喊我呢？”
“……”兰泽忽然想打他。
闹了半天，惊涛拍岸浪打浪的奇妙音响，全被他听去了。
不一定打得过……那算了。
他们那些人是经过素质选拔，又受过专业训练的。兰泽现在怀疑，自己有可能连小姚也打不过。
自己一个普通人，还是个书生，为什么要跟专业人士比武力值？
虽然他也跟自家老爷子学过两招，但那是老爷子为孙子准备的套路。强身健体没问题，克敌制胜还是算了吧。和广播体操差不多。
他倒是学得快。一学就会，学完就忘。
兰泽摇头叹气，表示认命。
飞机到达西北造物总部，悬停到起降圈上空，缓缓下落。
公司里大部分人已经下班了。
不过研发部大楼门头内的考勤表上，大片绿灯还亮着，说明大部分人还在上班。
研发部的日常，就是没有考勤。
早上几点来上班的都有，晚上待到几点回去都有。有的人干脆就通宵。
休息区地方大，房间多。吃的喝的什么都有，床睡起来也挺舒服的。
兰泽进去，从地上到地下，几个开发组挨个看了一圈，和迎上来的在岗负责人聊了聊，看了看职工的精神状态，观察了下他安排的打杂学生的状态。
然后，找了间休息室洗洗睡。
小姜带的那帮人睡哪，他才懒得管呢。生气了。
第二天上午，公司老总发现兰泽居然在公司里四处游荡，立刻把宣传部的人马喊了过来。
兰泽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团团包围了起来。
老总揪着他出镜，一连拍了好几段宣传片，忙到中午才一起在公司食堂聚餐。
兰泽除了偶尔过问研发部，公司里的其他事情基本不管。
公司业务主要分两类。一大类是不声不响有实惠的。
比如和药厂合作搞中药替代。绝大部分是名贵药剂替代，小部分是特殊原药材替代。研发搞定之后，药剂的生产成本非常低。既不需要种地，又不需要养殖，更不需要处理药材。按需下单，直接出口服液或者药丸子，生产流程快得很。人类的人口规模有多大，他们的市场就有多大，属于闷声挣大钱。
一小类是挣不来钱，但既能展示实力，又能吸引眼球的。
比如和地方政府合作搞海洋塑料颗粒治理。治理越多，贴钱越多。政府补贴的审核周期长，拿到手之前都得自己倒贴，赔本赚吆喝。因为这项业务，公司里已经攒了好几个部门发的奖状、奖杯和企业荣誉称号。
832 全营养大仙桃
现在用的底栖塑料植物，是像海鞘一样的“退化”发育版本——这东西的发育兰泽最熟了，实现起来也没有技术障碍。
人工撒下的“种子”封装体有苹果那么大，其中先萌生一个有运动能力和感觉器官的幼体，游动到塑料颗粒浓度较大的近海大陆架，寻找到适合扎根的岩盘；固定住躯体之后，分解自身的扇状动力翼和大部分感觉器官，用来提供展开躯体的养分。感觉器官还剩下的一点，是用来和实验室通讯的，并且伴随着植物形态，重新生长蔓延，用来监控整片海域。
种子需要多撒一点。因为有时候，幼体在能逃跑之前，就会被鱼和螃蟹撕碎吃掉。
地球上的原生物种，十分凶残。好在，幼体一旦扎根能长成一大片。
如果一片海域里塑料清理得差不多了，或者植株的设计寿命达到，一大棵植株就会脱离岩盘浮起来。大量有机物开始脱离塑料骨干，留在海里，喂鱼；仅存的感觉器官残余，通过神经细胞向实验室发送定位信号，找人来捞它。
不过，实验室的最新设计加上了对潮汐的判断公式，以后一大堆塑料可以自己乘着潮水冲上海滩。
老总显然觉得，让兰泽抱着一大堆荣誉出镜，是非常有面的事儿。可以展示出企业的责任和担当。兰泽姑且认为，这是公司老大对他颜值的肯定。
兰泽最早在“人造飞行生物”的宣传片里，就曾经出过镜；那次的效果还挺轰动的。
这次拍摄的东西有一堆。他的脸就是背景墙，主角是公司的产品。
再想轰动，要么靠机缘巧合，要么靠多花钱。
相对来说，维持常规热度比较划算。
上午拍摄间隙，兰泽吃了个学生塞给他的大“仙桃”，到了午饭聚餐，肚子一点也不饿。就听着老总给大家展望未来。
“仙桃”实际上是生命设计专业的几个高年级研究生合作设计出来的。都是兰泽自己的亲学生。
他们发育出一棵分了好几岔的植株，植株每天结一个果子，结出的是无核的浆果，三五天就成熟了。因为是为人类量身定制的，一个果子中包含人类八小时需要的全部营养物质。形状颜色都像个馒头。
一天三次，一次一只。口服。
学生们给植株起的名字是“全营养人生伴侣”……
不过结的果子就叫成“仙桃”了，公司老大取的名。
实际上果子没什么用。因为人还是想吃饭。
优点大概就是，酸酸甜甜，还挺好吃的？
兰泽以前建议过，让他们做烀猪蹄的口感。被自己的亲学生给怼了。
公司老大也认为水果好。可以往古代神话上面靠。神话版人参果太惊悚，凡间版人参果太普通。还是大仙桃好。延年益寿，谁都想吃。
这果子虽然没用，但是逼格够高。
大客户来参观，端一盘子仙桃招待——排面！(..)??
下一步，老大打算把买下版权的“全营养人生伴侣”往药品上靠。
传统中药经方的正确用法，是要根据病人的具体情况调整方剂的。这个“人生伴侣”，完全可以改一改，做成“用药伴侣”。一天两次结出量身定制的口服药或者大药丸子。只是还需要开发出号脉用的腕带，这玩意要么长在植株上，要么能和植株建立数据链接。深层结构需要用到神经-通讯细胞，这是本公司现阶段掌握的大杀器。用出来，才能展示出碾压式的技术代差。
名贵药完全可以用这么一棵“用药伴侣”包装一下，为病人微调浆果成分，为药物增加“量身定制”的附加值。那就是治病救人的真·仙桃了。
所以老大就是老大。“全营养人生伴侣”，居然还可以废物利用。
学生们拿到了卖设计的钱，对后续开发也是干劲十足的。
兰泽觉得，他们好像根本就不想回学校答辩了。那就……随便吧。
中午这顿聚餐，兰泽听得十分饱足。
睡午觉起来，肚子饿了。他才想起来，自己根本没吃午饭。
找到“全营养人生伴侣”，揪了个大“仙桃”。
亲学生一只上前，给他梳了梳头发，往脑门子鼻梁子和脸颊上刷了点白亮亮的粉。
另一只开始现场直播：导师啃仙桃。
兰泽不管他们干什么。自己配合就好。
果子没核管饱，蛋白质、脂肪和水分都挺足，吃起来挺爽的。
美中不足的是，味道口感都不像正餐。
兰老师吃完桃儿，看着学生把直播关闭了，连个吐槽的机会都不给他。
他只好擦擦嘴：“下次记得长几个卤猪蹄。”
“兰老头，哪个食堂没猪蹄啊？”
“我就想啃没骨头的。筋可以多一点。皮不要太硬。”
“哦哦哦……老头你个吃货！”
“和仙桃比起来，猪蹄的结构复杂有层次，但这很好解决。反正你们定制大药丸子，也要碰到这个问题。”
核工业部的设备发育，比起公司里的小打小闹精密得多也复杂得多。
兰泽画了个图：“自己琢磨去吧。哎对了。做论文别用。自己知道怎么回事就行了。”
几个学生凑了一堆，看他的图。
“给我把卤猪蹄做出来啊！”
“那东西营养不均衡，配不上我们的全营养人生伴侣。”一只学生百忙之中，搭理了导师一下。
“谁要营养均衡，好吃不就行了！”
“好吃去啃食堂的猪蹄呀！”另一只学生。
“别逼着我们毁设定。”又一只学生。
什么鬼设定……
“全营养人生伴侣，毒害你的人生？”再一只学生补刀。
哪来的毒嘛……
跟一帮小年轻吵架，还是高智商小年轻。体验不是太美好。
但兰泽一想到这帮人全都是他亲手选中的学生，还莫名有点小自豪。
他看看那棵“全营养人生伴侣”，还想再摘个桃子啃，貌似已经饱了。
“哎，你。”兰泽挑了个看上去最忠厚老实的学生，“摘几个，邮寄到我家去。”
“实验室产品概不外流。研发部制度不是你定的吗？”
“靠！”
这嘴顶的，有理有据。兰泽还真不好反驳。
兰泽站在路边上，小姜陪着他一起站着。一起等着车过来。路边上人有点多。
公司总部这里，人员汇集，周边配套的各种小店越来越多。几乎成闹市区了。
“哎，你啃那桃儿什么味？”小姜小声问他。
公司老大给果子起的名，深入人心。不是营销，胜似营销。
兰泽不想搭理他。本来他想着邮寄回家，可以大人孩子一人吃几口尝个鲜。
但这会儿，他还没生完气。
“哥？”
“哼！”
小姜伸手扒他的肩膀：“理我理我。”
“去，站远点。”
小姜退开一米多。
“再远点。”
小姜退出三米开外。
“请问，直播里的仙桃好吃吗？”忽然一个陌生的声音问道。
兰泽一抬头，眼前一张北方男人的大平脸。
“哦。还行。”兰泽点头。
男人也点头。露出诡异的微笑，把手从长袖外套的袖口中拿了出来。
袖口寒光一闪。
小姜猛地冲了过来。
兰泽被小姜抱住，转了半圈，毫发无伤。他有点懵，刚才好像看见刀子了。
护卫人员从街边不同的地方，冲了出来。
833 真轰动了
事出紧急，小姜选择了对兰泽风险最小的保护方式。
兰泽推开小姜时，摸了自己一手血。发现这弟弟身上正在冒血。他不禁怒了。
动刀子的陌生男人就在眼前，兰泽揪住了就上拳脚。
小姜喊：“哥，哥。停手。”
咔嚓一声，行凶者手一松，攥在手里的匕首，被兰泽踹飞了。
护卫人员上前摁住了那人。顺便挡住了兰泽继续揍人。还分出一个人去找匕首。
“哥，停手。留活口啊。”小姜从身后，再次抱住了兰泽。
兰泽怕这弟弟再伤上添伤，只能赶紧停手了。
那人被摁牢，只剩嘴能动。
“兰泽你还有良心吗？挣黑心钱的魔鬼！西北造物唔嗯毁灭世……”
太闹腾了。很快他的嘴也被堵严实了。
大仙桃这次轰动了。
兰泽刚直播完啃桃，出门就有人专门捅他。这么有情绪的新闻，不轰动才怪。
西北天气凉爽，夏天穿长袖衣服不算稀奇。一开始那人找兰泽说话的时候，看上去也挺正常的。
现在想想，问什么桃子好不好吃，不就是确认一下他是兰泽吗？
事后播出的新闻片段中，不光节选了街道监控中从搭话到突袭的片段，还专门节选了一小段吃桃。西北造物的桃，看着就不一般。
兰泽那一帮子安保人员，充满了自责。
小姜尤其自责。自己为什么退开得那么远？
兰泽当时看见这弟弟淌的一身血，也自责。自己莫名其妙地跟他们赌什么气？
事发之后，市警局反应挺快。
西北造物总部附近立刻封路。行凶者也在第一时间移交给了警察。
兰泽周围，那帮子安保围得比以前紧多了。兰泽对他们一点反对意见也没有。
小姜拒绝去医院。就在大街上脱了上衣，让手下给他处理伤口。龇牙咧嘴，咝咝直叫唤。
利刃在他身上从腰侧直到后背肋骨豁开很长一条口子。骨头茬子都露出来了。还好肉硬刀短，没伤到内脏。
小姚代表兰泽和刑警交代事情经过，还没回来；安保组凭着自己的权限，很快做出了行凶者的身份认定。
扶余南方人。祖传养鹿场血本无归，前段时间被银行收回抵债。女儿考试失败，跳海被救了回来。老婆刚跟他离婚。
伤人动机基本可以认定为商业竞争失败。
神州的药剂生产升级换代之后，对医药企业的影响远至扶余和瀛洲。瀛洲的家庭常备药产业，收到的打击不大，扶余的名贵药相关产业，遭到的简直是毁灭性打击。
动物身上的原料，如鹿系列的鹿茸，鹿血，鹿胎……价值一落千丈。各地养鹿场纷纷破产。
梅花鹿和马鹿这两种动物，倒是自由了，摆脱了被人类咔嚓的命运。给鹿锯刚长出来的嫩角，它们也疼。把母鹿切开肚子，把胎儿抠出来，烤成干尸……这也不人道。生而为鹿，不管能不能出生、长大，都挺惨的。
兰泽远远看着，警察把那人就摆在路中间，既没押走，也没拷上。
他拿定了主意。不能再动手，那他就过去骂一顿。
走近了才知道，那人纯粹是因为浑身骨折十多处，警察不敢乱动他。放地上坐着，等救护车呢。
此情此景，兰泽想溜。
人是他揍的。
溜了好像也不行。当逃犯还不如投案自首呢。
“哎，小王。”兰泽小声问跟在身边的自己人。“我得判几年？”
“与两个因素有关。一个是他的刀具刃有多长。如果是单刃无尖十二厘米以上，或者带尖刺的双刃、单刃、无刃或者多刃的八厘米以上，您老再多给他几下子都没事。如果是单刃11.9厘米，就得看他刀子脱手之后，您老最后那脚有没有踹到。”
“……我不记得了。”
所以，得等着看街道监控了。
“对方持刀您空手，姜主任又先受伤了。这事，说大不大。”小王同志安慰道。
小姜都伤了，事还不大呢。
小王又说：“您老冲动什么呀，等我们处理就是了。”
“那不是，伤着我兄弟了吗？”
“当您老的兄弟真好。”
“我才四十多，总把我当老人家，这合适吗？”兰泽随口吐个槽。
“我反正挺习惯。”
“你见过这么威猛的老人？”
“今天见着了。”
兰泽鼓起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勇气，继续往警察堆里蹭。
人反正他已经揍过了。该怎么判怎么判吧。
据说用社会服务抵刑期，如果有相关的职业技能证书，可以和值夜班一样，加倍抵扣服务时间。他反正是注册育幼师，如果判罚社会服务，就主动要求去育儿所。考了这个证，一直不服务社会，也不太好。
那人坐在地上还在念念叨叨：
“只有神才能创造生命。你们这些魔鬼妄想创造生命，要遭天谴的。”
“哎你！”兰泽没忍住。“就你，还想替天行道？”
那人猛然望了过来，举起扭曲的手腕：“兰老贼！算你命大。等着真神拿雷劈你吧！”
兰泽不由得躲到警察身后。主要是怕自己再冲动，不小心踩他一脚。太脆了，不值。
听着那人神叨叨的词，兰泽总觉得有点什么不对。
魔鬼，真神，创造生命，天谴？
兰泽原打算离开公司继续去哪玩玩。出了事，哪也不去了。
他眼看着救护车赶到，路障马上要撤掉，赶在记者和路人围上来之前，带着人回到公司总部，给小姜找了一间休息室。小姜不肯离开去医院，兰泽就把医生请到了公司里来。
公司老大过来看了眼，安慰了兰泽几句。
兰泽认真表态：警察没说能走，那他暂时就在这里了。充分尊重执法者。
小姜同志清创缝合敷药，正好需要静养。唯一的问题，是他只能趴着。
稍晚些时候，市警局的局长本人过来，找刚上完药必须趴着的姜主任传达了一下他们调查的情况。然后讨论了一下哪些内容可以交给记者。
从街道监控看。那个扶余人守在西北造物的总部门口，日子不短了。今天的事情是早有预谋的。
从神叨叨的口供看。他是专门来杀兰泽的。因为兰泽是西北造物的灵魂，魔鬼创造生命就等于是毁灭神创造的世界。*摊手*
这老小子就是个杀人未遂。
另外，他那把带尖的1.5刃匕首（单面刃，另一侧的顶部一半有刃）刃长足有13.1厘米。所以兰泽可以无疑义地认定为正当防卫，他把人家揍骨折……按理说好像没事了。
兰泽揍人的时候，安保人员突然冒出来得太多。所以应姜主任的要求，那段监控就不给记者了。
834 我家长辈的产业
兰泽本来觉得自己一招一式还挺上镜，这段不播，他有点小遗憾。
当天的新闻里，倒是给他安排了另一段特写：吃桃。
身后就是那棵“全营养人生伴侣”，挂着的一树果子像馒头，和兰总工啃着的一样。
奇怪的植物，立刻勾动了围观群众的好奇心。于是，西北造物忽然又有了热度。
市警局局长离开后，兰泽没走。
他在公司里又住下了。
小姜上好了药，就趴在公司休息室里，最好不移动他。他需要老实趴几天，等皮肉长合上。
他的骨头伤了，但是没断。等到回家再趴几天，应该就能恢复日常活动。打架之类的剧烈运动，还得再等等。
“哎，我说，你在我眼前晃什么？”小姜举着脑袋，跟着兰泽的身影晃。“换个人进来，你早点休息吧。”
“我也住这间。”
“你犯得着和伤员住一块吗？”
“我是你哥。天经地义。”
兰泽积攒了丰富的照顾孩子的经验。多年之前还曾经照顾过老人。他找齐了伺候病人的器具，“来吧，我帮你刷牙。”
“……我手又没坏！”
小姜同志在白天可以艰难地起身溜达，去近在咫尺的食堂吃饭，自己上厕所。晚上必须趴着。而且他的本事挺大。没人扶，只靠一侧身体用力，居然也可以自由起床卧倒。
但作为伤员，养伤终究有些难熬。第二天晚上，他就在床上趴不住了。总想翻身。
趴着睡哪是什么正常的姿势？
“哎你趴好了，等我回来。”
兰泽去找自己学生，摘了两个大仙桃。
植株营养充足的话，一天能结三个果子呢。
一个留个伤员小姜，另一个分给安保组的其他人。切片吃也够一人一口的了。反正就是满足一下大家的好奇心，尝个鲜。
兰泽回到房间：
“来，张嘴。”
“啥？”
“你看是啥？”
“……你不会是大晚上的偷桃去了？”
“哪能呢。实验室每时每刻都有人，我找他们要的。”兰泽把果子放在小姜枕头上。“闻闻？”
小姜不但闻了，还果断啃了。
“这也不是桃子哎。”
“本来就不是桃子。起名叫馒头，你还想吃吗？”
“好吃。”
全是人体需要的营养物质，凑一块能不好吃吗？
无机盐、氨基酸、核苷酸都可以当调料的。
兰泽手环忽然闪烁蓝光。
张荷：【你被人砍了？】
【没砍着我。砍小姜身上了。】
【哦豁。这倒霉孩子，是不是傻？】
【就是傻。】
兰泽看小姜一眼……也可能不是傻，是想骗桃子吃。
一个大果子啃得眉飞色舞，精神焕发。发现兰泽在看他，还报以粲然一笑。
【那个扶余人，在你眼前动刀子，有可能砍中吗？靠！说的我都想回去砍你试试了。】
【那你回来呀！有本事回来砍我啊！砍中了就斩鸡头烧黄纸，认你当亲姐。】
【有本事你上来！】
兰泽忽然心动了。
张荷快五十岁，他自己也离五十不远了。
到那一天，以安全名义强加在自己身上的限制全部消失，自由了啊！
【过几年，我还真能找你去……让你砍我？这不对啊！！】
兰泽对着手环傻乐。虽然听不见张荷的笑，但他知道那边也在傻乐。
乐了一会，又见蓝光闪烁，张荷说：
【认真提醒你一句：南扶余是邪教大本营。那帮人好听点说，叫有信仰；直白点说，都是疯子。】
【那太空城也……】兰泽有点担心她了。
【什么奇葩都有。有些国家前期招人把太空城画得太美好。我定了素质考试之后，他们换人上来，有时候要靠骗，不然招不齐。然而，有些教徒，似乎认定了太空城是离真神更近的地方。】
【所以？】
【太空城的无神论教育进行得很艰难。我妥协，在青少年课本里加入了宗教课。末末主修《道德经》选修《易经》，你两个女儿《道德经》已经会背前面一半了。我知道你想说这两本书算不上是宗教，但我总得想办法蒙混一下吧？】
【那么他们的势力已经很强大了？】
【信仰斗争是你死我活的斗争。我把话放在这了。你注意一下，很多宗教教义都有神创万物，神创人类的说法。你搞生命设计别撞枪口上了。】
【……难怪。】兰泽想起袭击他的扶余人，嘴里那一套一套的。【扶余教徒在地球上的势力，可能也不小吧？】
【南扶余邪教是蓝教分支，但比正统蓝教还狂热。我这里扶余人不少。外表像神州人，文化传统也接近，实际上南扶余，和北扶余，和神州都完全不同。一开始我也被他们给骗了。】
【按理说，不是特别贫穷的地方，宗教才旺盛吗？】
【还有一个因素你别忘了：阶级斗争。贫穷是可以人为制造的。】
阶级压迫和宗教蛊惑，几乎是互相绑定在人类文明中的，就好像dna的双螺旋。
从根本上改变的，只能是全新的人类。
所以神州，和地球上其他地方的人类相比，差别巨大。不仅仅在于用机器生孩子。还在于幼童的社会抚养，老人的取消遗产。
成年人因为天资、努力、运气，产生财富和地位的分化。但到了下一辈人，一切重新洗牌。
奋斗到了退休年纪，成年阶段的游戏结束，养老阶段的福利又平等了。
财富地位就像游戏积分，只是拿来回忆的荣耀。大佬退隐去学校看大门，日常找年轻人吹牛显摆，简直太愉快了好嘛。
所以，神州国内有丰富的社会分工，但是没有真正的阶级。
我们已经不一样了。
兰泽又想起了，老所长生前提到的“不带外国人玩”的问题。
表面看起来，神州的国界只是国界，最多区分民族与种族。实际上，已经构成了新人类物种的界限。国界，可以当做生殖隔离的一种形式。
【总督大人？嘿，总督大人。我问你件事。】兰泽反正也不知道自己的问题正经不正经。【你不考虑给自己搞个什么宗教身份吗？】
【宗教身份？我有啊。】
【哦？】
【张天师姓啥，你知道吧？】
【……】这种考验智商下限的问题兰泽不想回答。
【那玉皇大帝姓啥，你应该也知道吧？】
【？？】
【可以这么说吧。凌霄宝殿，是我家长辈的产业。】
【……所以咯？天上其实是你们老张家的主场？】
【必须是。】
张荷翻手就推了一首民谣。
兰泽点开播放，第一句唱的就是：
“玉皇大帝他本姓张，张家人间呐无帝王；一朝坐上了凌霄殿……”
咚咚隆咚锵……
“哥你还听这调调？”小姜抬头望了过来。大惑不解。
835 生物？那叫化学自展开结构！
兰泽思考了一晚上，他是和地球上借着信仰之名的脑残恶势力斗争到底，还是……编造几个美妙的神话智取？
睡着之后，他扛着一把脏兮兮的血污巨剑，在冥河里跋涉。越是想从河滩上岸，越是有层出不穷的妖魔鬼怪冒出来。砍碎一批，又见河滩的黑红色烂泥中蠢蠢欲动，伸出无数枯瘦的黑色手臂。
他紧了紧身上的战袍，发现自己胸甲里居然还兜着个白嫩嫩的孩子。
这特娘的还打什么。带娃逃啊！
昏暗的天空下，举世皆敌。砍碎哪里，哪里就又长出新的鬼怪。
仔细一看，似乎也是人模人样。
兰泽牵着小朋友，收起武器，藏起敌意，混迹其中。心里知道，整个世界都是另外的物种。
他是一个物种。整个世界是另一个物种。
小朋友又是完全不同的物种。
它不是小男孩也不是小女孩。就像一个正常的小孩子，与异族和睦相处，快乐长大。
但是亲手抚养它（？）的兰泽，完全看不出，小家伙长大之后的未来，是神是魔？是救赎，还是毁灭。
世界越来越明亮。冥界的生活，越来越像人间日常。
兰泽开始思考，光从哪来，阳光，从哪里来。一回头，太阳就在身后。突如其来的光芒，燃烧了整个世界。
兰泽睁开眼。脑子里像着过火一样。全烧光了。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好不容易，他觉得自己好像想起点什么。
小姜同志在另一张床上趴着，玩着投影小游戏。睡得早醒的早。等着伤口自己长上，百无聊赖。
兰泽于是给他找点事：“哎，帮我解个梦。”
“好。”
“梦见太阳了。”
“梦见太阳……找到了。梦日坠入怀，考研能上名校，考公务员优等，技能证书稳过……或者找个特别会读书的男朋友……”
“这梦解的。和我有个屁的关系啊？”
“后面那条？”
“姜汉臣同志。”兰泽倍觉沉痛。“你学坏了。”
重新思考昨晚上，没想完的问题……兰泽忽然失去了耐心。
外国人信仰什么，关我屁事。
神州人，按照神话传说，都是神的后裔。
后羿射日。大禹治水。不服就干。——自古以来。
我信我自己。
但我也尊重大自然。——因为天行有常。
就这么着吧。神州人和脑残恶势力之间又没有亲戚关系，凭什么告诉他们神灵不存在，凭什么教他们变聪明呢？
兰泽立刻联系仙女。解释了一下世界上宗教信仰之类乱七八糟的梦话，提议道：
“仙儿，我们实验组马上把名字里的生物二字改掉。做项目也不要用生物二字。凡是提到生物的地方，改成‘化学自展开结构’！”
【可以。反正是一回事。只是改成更精确的用语。】仙女也睡醒了。【生物发育中，有的地方不一定是化学展开，物理展开也有的。】
“嗯，你看着斟酌吧。”
兰泽起床洗漱之后，查了些资料，就召集公司高层开会。
开宗明义第一句：“我们以后不设计生物了！”
公司老大都被他吓着了。
怎么着？撂挑子不干啦！
“我们以后设计的东西，叫做：化学自展开结构！”兰泽举起一个大仙桃，“这东西，以后叫做：化学结构包！”
“要是有人，特别是外国宗教信徒什么的，觉得我们做出的东西看上去像活的，问和生物有什么不同。就告诉他们说：没灵魂！”
研发部几个开发组长，听了集体翻白眼。
兰总工是在侮辱大家的智商。
世界上有灵魂这种东西吗？
灵魂，只不过是人类对自己能够和睦相处的万物，一种诗意的称呼。
但如果是傻到相信神创造了世界万物的那些人，兰泽这么改名说不定还真有效。
只有神能够创造生命。神为造物注入灵魂。然后，造物活了。
既然凡人妄图创造生命就等于邪恶。如今我们并没有创造生命。
只是用现有的物质，构建了一些化学结构而已。没有创造物质，也没有毁灭物质。物质还是物质，修改了结构而已。
至于物质和能量之间互相转换的事情……暂时当做不存在好了。神都已经无所不能了，宗教徒还用得着在意e=mc2吗？神随时可以改成e+m=c+2……
老总立刻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神州属于无神论国家，在国内依然有宗教的存在。
而地球上，还有轻度流行宗教的“世俗国家”，和宗教活动渗入日常生活的重度宗教国家。
当然，就算是重度宗教国家，人家也认为自己是很开明的，既没有宗教法庭也没有****，自我定位一直是世俗国家。
改了名，对于拓展全球市场的好处显而易见。
本质上，公司做的东西，的确是按照设定程序自动展开并不断改变形态的化学结构，这是没错的。换个更长的名字，就好像逼格更高了似的。
宣传部长小姐姐一开始苦着一张脸，表情是抗拒的。
后来她也严肃了起来：
“其实我们经常看到类似的发言。魔鬼，邪恶，毁灭，天谴什么的。”
老总皱了眉头。
小姐姐继续说道：“因为我们的大客户都是国内企业，海外市场都是由合作伙伴操作的，作出那些发言的不是我们的直接客户，也不是可以合作的目标客户。所以，对这样的骚扰，过去一向是删除了事。当然，这属于我工作中的失误。对于今后我有几点判断……”
宣传部长小姐姐头脑清晰地分析了宗教和公司宣传工作的关系。
宗教世界，对生命的认定，很直白也很僵硬。
首先，对于微生物类，超越感官的微小存在。他们不相信，也不感兴趣。
丧尸、末日病毒之类的谣言，他们是不屑一顾的。
不过西北造物直接卖微生物的业务不多。大部分涉及微生物的业务，是与合作伙伴利用微生物共同生产最终产品。
其次，植物形态的生物，宗教世界对此也不太敏感。
例如，名气很大，专用于清理海洋塑料颗粒的海草，他们的印象接近于，农夫培养了一种新型的作物。
这也因为大部分人并没有兴趣了解详情。
海草的幼体，可以自己游泳，自己寻找塑料密集的海域。知道这一点的，已经上诅咒了。
未来，在公司的创造物中，不可避免会出现更多不用遥控，能够自主行动的动物形态。
“动物”形态，是真正犯忌讳的东西。
以前用黏菌搞的飞行生物，就被骂过。不过那东西是用手柄控制的，骂一阵就没声音了。
到了独立动物形态引起世界注意的那一天，西北造物以及整个神州，会不会被疯子群起而攻之，这是个问题。
西北造物从掌握发育技术开始，研发部创造的实验室产品，已经越来越像活的了。
比如，兰总工手里捏着玩的大仙桃，谁能说这不是个果子？
对于微生物和植物形态的生物，公司宣传部引导舆论的难度不大。
但对于动物形态，只能考虑向遥控、电脑控制方面引导舆论，再配合“化学自展开结构”的名义，尽量不和宗教世界的神灵抢业务。
——我们不创造生物，只是物质形态的改造者。
836 向日葵大天使
宣传部小姐姐乐观地一笑：“其实我们也不是没有支持者。前阵子我们部门发现，海外有人组织了一个兰魔后援会。挺有意思的。兰总工，是你的支持者呢！”
“哈？什么鬼！”
“他们狂热支持你清理掉地球生物，包括人类在内。嗯，以冥界的名义。”
“玩游戏脑子玩坏了吧？！现实世界哪来的魔王？”
“嗯？？”公司老大。
“我怎么觉得……你对这个称呼好像很熟悉呢？”小姐姐疑惑地问。
“没有的事，我一点也不熟悉。”
“我刚才说的是兰魔后援会，你说的是魔王……”
兰泽揉了揉手里的大仙桃……没留神失误了。
“我被老师和同学喊成魔王，已经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我这里没有你想要的内幕，就只是小孩子淘气而已。”兰泽叹了口气，回头举起桃子问研发部的几人，“这玩意做过强度测试吗？”
陈部长左右看看几个开发组长。做“全营养人生伴侣”的高年级研究生没一个在这的。这个问题只能他自己回答了：
“……没。”
“做一个。”兰泽交出快揉成软包装饮料的大仙桃。“你们忙，我去看伤员。失陪了。”
他回屋去看小姜同志。
这位不愧身负武功。起身给自己接了满满一杯汽水，插了吸管。
再趴下，居然一点没扭到伤口。
“你这动作挺灵活啊。”
“不看我是谁。”小姜得意地喝着汽水，放出投影，进入游戏。
“跟我去玩？”
“嗯？医生不让我乱跑吧？”
“哎……小姚！”兰泽直接召唤安保组的代理负责人。“找个担架把你们姜主任抬着。我们走电梯。让车进底下梯口等着。”
直觉告诉兰泽，第一时间，能跑就跑。
不然，等公司宣传部那拨人准备好了……过来挖掘兰魔新闻价值什么的，他这实在没有内幕可挖。
回忆小时候他不愉快，现编故事他不道德。
“哎哎，我伤口才两天，没长上呢。”
“战略撤退。”
兰泽带着伤员偷偷摸摸上了车，直奔总部后面的机库。
小姚是紫色飞行驾照，乙序列的。但自家飞机属于卫妖精设计的震系列，安全等级够高。安保组分几个人出来，机组人员也就齐全了。
飞机溜到起降圈上，姿态控制旋翼无声转动，飞机飘飘悠悠拔地而起。涡流引擎启动，转瞬之间把城市甩在身下。
飞在半空中，兰泽手环震了。
“哎，兰泽你怎么走了。”
是公司老大，兰泽不好意思无视。如果是宣传部长的话，他就可以认真假装没看见。
“刚才宣传部提出一个很棒的点子，借力打力。”
“怎么讲？”
“给你制作一个半真半假的神话式纪录片。从劈开天空降世拍起，中间可以找几个学校、研究所拍点写实的场面，增加现实感。然后他们打算给你背上六对雪白的大翅膀，拍一些跟雷神干架，做九头蛇烤肉什么的场面，树立降妖除魔的正义形象。我觉得还怪有意思的。”
“呃……您决定。”
西北造物反正不差钱。不管用谁的脸，直接制作动画都行。
“刚才有个宣传部的小伙子给我看了个游戏截图。人物简直跟你一模一样。我觉得我们也可以资助一些相关的流行游戏和影视、音乐。”
“……”
兰泽让小邪染的头发，橙红染发剂褪色之后剩下的那层灰白，就和王沐诗画的海报似的。
“这些事情要征得你的同意，他们才好放手去做。”
“那……”
“书面授权法务部正在写。一会发给你看看行不行。”老大笑着说，“公司声誉，生死存亡。我也热血沸腾了。”
兰泽想说：要么您上？话到嘴边变成：“当老大真操心。您辛苦了。”
“不辛苦。对了，到时候你家经营的空岛要借用一下。现成的仙境场景啊。”
“嗯。小事情。”
兰泽放下手环，摸摸肚子。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
忙了一早上，居然忘了吃饭！
“现在往哪飞啊？”他问了一句。
小姚的声音在墙上回答：
“申请了东南方向的航线。您想去哪？”
东南是回家的方向。
“那飞一会，我们找个镇子，一起下去吃鸭血粉丝。”
“得令嘿！”
“哎哎哎，帮我带一碗。”小姜同志不知趴在哪发出了呼唤。
震系列飞行器的起降十分灵活。再小的镇子，哪怕没有起降圈，连小广场都没有，也可以直接降落在大马路上。他们降落到一座人气旺盛的江北小镇t字形主干道边的停车场上。飞机体型比车大，但只要不开上路，就不碍事。
兰泽刚在路边小店里坐定，授权书和兰泽“纪录片”的片头一块来了。授权书对借用兰泽的名字、经历、形象编故事这件事，做出了时间、责任、收益的约定。国字号主体公司的法务部门都很良心。兰泽直接找手写板，在授权书上签了名。
那段片头，是手绘分镜头的概念片头。就是两小截很短的动画。宣传部这一次的运行效率，简直令人发指。
第一段：
一片耀眼的光明中，单膝跪着的背影。
白色翅膀层层叠叠地拖拽在身后。
画外音：
“邪恶的世人忘记我的存在已经太久。你，为我审视这个世界。凡人值得救赎则救赎，如若不能，就让他们……”
这段胡编乱造，居然和沙漠三教经书中“最后审判”的宗教神话联系起来了。
西北造物利用这个“教义”，向宗教世界切入得很美妙。就是废话多了点。画外疑似神灵的声音，就好像找了本蓝教经书照着现编的。
声音淡去。
身影站起，拖动层叠的羽翼转过身。
脸部模糊，不可分辨。
第二段：
满天乌云。
雷声轰鸣，突然一道闪电，从天贯穿到地。
乌云被劈开，绽放出光芒（亮度参考前一段）。
在光芒中出现了……白发的兰泽。他浑身太耀眼，只能看出穿了小内内。
身后好几十只白色的翅膀，整齐排列像一朵巨大的向日葵。
837 年轻人碰壁还能反弹
兰泽看着画面在强烈的光芒中，最后定格为兰泽（疑似刚洗完澡）+白色向日葵，久久无语。
授权书他刚签过字，似乎不大好反悔。
没想到只不过是个片头，他的出场方式，就这么地……清凉。
积雨云顶部的大气，温度很低，风也很大。那里很冷的！
还有，他身后那盏巨大向日葵是怎么回事？
老大刚才不是说了，宣传部打算搞的是六对翅膀吗？
那一大盘雪白的翅膀他看第一眼就感觉眼花。反正绝对不只十二只。
都摆出葵花向太阳了。
他认真数了数。先用视线做了一对垂直辅助线分割了画面。然后，每块直角区域数出六扇翅。
那盘葵花一共二十四扇鸡翅。谁特娘的这么有才？
虽然奇怪，但莫名有点气势磅礴的神圣感觉。令他不由自主想到王沐诗画的游戏人物。
一个天空，一个地府。
一个清凉，一个破烂。
一个整齐，一个落魄。
长相一样，但看起来完全不同。王沐诗的游戏人物有对手了。
兰泽左边一碗鸭血粉丝，右边一碗虾仁小云吞。
喝着鸭血粉丝，手环闪了闪，又闪了闪。
投影出来……还是白光中白发兰泽+白色向日葵的定格画面。
他正想关闭，忽然觉得不对。
【孩他爸，我回去了。今天拿到个长期大合约！ヾ(?)?~】王沐诗。
图是王沐诗发的！
【你家小麦说要上音乐学院。我听了他的曲子，感觉很……精神。嗯。】
【？？】兰泽有好多问题。
【对，就是精神小伙的音乐风格。这个年代搞艺术，有风格，能让人记住你，是很难得的。】
兰泽只知道，当年王小二的诗是头晕风格。谁看谁晕。听他亲口朗诵，症状更严重。呕吐。
王小二坚持了那么多年，大学还专门学了文。
到了现在这个年纪，小二哥都不好意思说自己写过诗！
天分这东西，并不是谁都有的。
【我怎么不知道他要学音乐？他有那个天分吗？】
张荷的音乐天赋，只限于哼两句流行歌……兰泽更是只限于用听觉来爱好音乐。小麦从哪突变的音乐天分呐？
【你……天分什么的，在努力面前不太重要了。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努力的年轻人。小麦已经在学音乐，他学很久了。几个孩子都说要向三哥学习。】
【？？】
【宁宁说了，一天十张速写太轻松。要给自己加码。我刚给他买了新的刷子和颜料，正好这个钱算是你出的了。宁宁很高兴。】
【等下。宁宁关我啥事。】
【算你出，我说是算！……算了！本来都是我买的！】
【……你到底领养了哪个孩子出来？】
【我领养的是宁宁啊！你一直知道的呀。我要对他成长负责的！】
【那安安呢？】
【……】王沐诗出现了卡顿。
兰泽趁机断开输入，活动了一下左手。手势输入什么的，一开始扫描的姿势不对，快抽筋了都。
都怪向日葵！
【我领养的是宁宁。宁宁遗传了你的突变。但后来不是发现安安比较像你嘛。经常带出来玩玩，大家都开心。】
【像个鬼！】
【安安比较跳脱一点。但是，你当年比他还跳，你忘了吗？】
【这小子还要我带他去沙滩看泳装。这个小流氓！幸好我没带他。】
【兰泽！！安安才十六岁，是你儿子！你跟他有仇吗！！！】这女人果然太聪明。一秒钟不到，就看清了事情的本质。【不许带他去大人的地方！让他做小孩该做的事情！】
兰泽放下小勺，揉揉脑门子。
为什么每次他都被这个女人牵着鼻子走，究竟是怎么跑题跑这么远的？
孩子们的事情，他回家自己问问就行了。
其实也没什么好问的。十来岁的孩子，对自己的未来早就拿定主意了。
像是霄霄，你让他不去上大学。他会同意吗？
小麦学音乐？好事情啊。
年轻就是用来碰壁的。
上了年纪的人，贸然尝试新领域，咣唧，撞碎了。年轻人，撞了墙，还能反弹回来。
再说了，他的儿子反正都是塑料的，摔不坏。
同理，泳装也是这个世界的正常组成部分。有的事情只有经历过……才会认识到世界的美好。大概？可能？也许，是这么个道理吧？说不定小流氓忽然下定决心当正经人呢？
兰泽想问王沐诗的是那幅画。
【画？】终于问出来了！
【我画的！动画也我现拼的！】王沐诗还在气头上。
【不解释一下？】
【除了我，你们还能找到谁画你？以前又不是没合作过。】
【你怎么没把翅膀画成电风扇呢？】
【葵花像太阳。你个笨蛋！】
【哦。这里面还有什么象征意义？】
【兰泽。我特么谢谢你给兄得我赏饭吃。】
【哎哎，我们再讨论一下你这画。怎么不继续画游戏了呢？】
【游戏完结了完结了完结了！我特么画了十年的阴暗游戏，换个光明的风格不行吗？】
兰泽想了想，问：【俩儿子你带走啦？】
【我不要了。送你啦！】
【哦好，回去正好带他们去海滩转转。欣赏泳装之壮阔。】
【呵。(▼ヘ▼#)】
【哎，给我背一堆翅膀就够离谱了。你别再给我头上画一团草之类的。】
【那叫荆棘冠。你配吗？】
【？？】
算了。无法沟通。
兰泽喝完鸭血粉丝，喝完小云吞。又多要了一份鸭血粉丝，慢慢喝着汤。
然后打包了一堆的鸭血粉丝，多加了鸭血鸭杂，还来了一大叠鸭油烧饼。
小邪就喜欢吃这些朴实无华的东西。哄她开心挺省钱的。
“走，回家了！”
上车，车再开上飞机……然后飘飘悠悠就到家了。
兰泽手里拎着给小邪的那份吃的，都没舍得下车。飞机降落，车溜进车库，粉丝汤还烫着呢。兰泽直接从电梯上二楼，直奔女儿的定位而去。
小邪正在小麦和霄霄的房间里，苦着一张脸，面对着小麦哥哥。霄霄不在。
兰泽看见小麦的背影，忽然意识到自己欠考虑了。他背过手去，把吃的藏起来。
“我回来了。”
小邪抬起头，眼泪立刻冒出来了：“坏蛋爸爸终于回来了。”
“喂……”兰泽有点懵。“这是谁欺负你了。”
“就是你啊。”小邪的声音都带了哭腔。“你的数学课那么难，还不让我退出，还要交作业……”
“这题你到底想不想解了？”小麦出声了。
“哦，三哥继续。”小邪赶快转回头去，坚强地死磕数学题。
小丫头这是被数学课欺负哭了吗？
兰泽这些天浪在外面，其实连熊孩子们的作业都没看过。一开始看过两眼。然后他发现：反正小麦都搞定了……
“不错，你还挺聪明的。知道找哥哥补课。”所以，兰泽还能说啥？
“我本来就聪明，我是最聪明的！”小丫头犟嘴。
“聪明个屁。你给我专心点。”小麦。
“哎对了。楼下我带了鸭血粉丝回来。还热乎的。”
“爸你别捣乱。”
小麦这个哥哥，声威日重啊。兰泽立刻噤声了。
“回去再抄三遍。然后离开答案反反复复推导三遍。下午，唔……”小麦看了爸爸一眼。
虽然爸爸已经回来了，小麦依然吩咐小邪：“我抽空考你。”
838 遥远的西方有七座桥
数学题搞定，小邪脸色好多了。 “那我先去楼下了。三哥快一点。”小邪蹦蹦跳跳地跑了，还对爸爸皱了下鼻子。 小麦还在收拾东西。 “有话问你。”兰泽把手里那些吃的从背后拿到身前，“你吃这份。” “专门给我的？” “大家都有。”兰泽根本没好意思说是给小邪预备的，而且是特意多加鸭血的。“哦，我才吃过了。你自己吃。” 小麦点头，打开餐盒。 “爸你问我数学课的话，一两句说不清楚。你还是安排我们考试吧。” “我听听你的曲子。” “哦好。” 小麦从一侧耳朵里抠出耳塞，塞回手环腕带中去。外放了一支小调。 “《遥远的西方有七座桥》” 这小调钻进耳朵又钻出来。兰泽感觉脑浆被小调摩擦来摩擦去。整个人都精神了。 所以……王沐诗说得对。是吧？ “你怎么想要学音乐的？”在小调声中，兰泽问儿子。 “那我还能干什么呢？”小麦问。 “……” 人生问题太严肃。 小麦才只有十九岁。 “以后哪里能要我呢？”小麦问。“我的人生，除了吃救济，还有什么别的选择吗？” “那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爸爸问。 “我想要什么样的生活，这重要吗？”小麦说。“我不像霄霄那么乐观。我们这样的突变携带者，进入大学，就只有一直读下去。不然，离开大学，我们就真的无家可归了。爸爸，我明年二十岁，成年人了。” “我知道。” “我想要自由。哪怕是无家可归的那种。” “就连霄霄也已经想好了吗？” “他想好了。他想以后教书。哪怕……”小麦用筷子挑着粉，吸溜~，“像我们伯父一样教健美操。” “……德信伯伯啊。” 兰德信可不只是教健美操。他还卖男性保健套餐来着。暴利。大白脸还真是个人才。 “中小学的风险等级太高。但留在大学里当老师太难。霄霄对自己也没什么自信。现在锻炼身体，反正没坏处。” 进入任何行当不但要有实力，还需要有机会。 学霸都没有自信的话…… “那宁宁呢？”兰泽问。 “他画画啊。你看他整天都在画。什么都画。” “很用功？有没有说到未来的想法。” “没有。他整天和女孩泡在一起。我看，他的人生路最宽。” “怎么讲？” 小麦一口咕咚了小半碗汤，掰了块鸭油烧饼。 “当不成王阿姨那样的画家，他还可以去做化妆师。” “呃？” “她们几个女孩都找他化妆。小邪说他画得好。” 这是……学画画的附带技能吗？ 如果是安安这孩子混在女孩堆里，兰泽一定要把他揪出来揍一顿。但宁宁的话，应该没问题吧？ 安安，霄霄，宁宁，一样十六岁半，站在一起就是等差数列。宁宁看上去还是个小屁孩。 如果把十九岁的小麦塞进去，正好站在安安和霄霄中间。 小麦把半个烧饼塞嘴里。看起来吃得挺开心的。 音乐停了。 “这小调叫什么来着？” “《遥远的西方有七座桥》。就是哥德堡七桥问题。我对比了几个数学转音乐、DNA转音乐的工具，自己写了一个。” 忽然之间，兰泽对儿子学音乐有点信心了。 “你那什么无家可归的自由，我看有点难。” “嗯？” “你爸我还活着呢。” “哦。我就打个比方。爷爷不也还在吗？以后我要真是流落街头了。你们还能不收留我？” “找我。家里留你的房间。爷爷是有媳妇的人，就别打扰你爷爷了。” 老爷子现在相当快活。每年还和梅小娘子一起到处旅游。滑雪登山。哪里都少不了他。 百岁以上的老人瑞活得这么有精神，如果人类更新研究所的老所长还能看到，不知道要怎么感慨呢。 老爷子这么大把年纪，按理说不适合再生孩子。正常代际之间的突变数量大约二百个；但随着机体衰老，会加速积累，到正常值的数倍、数十倍、数百倍…… 如果不是兰泽的爷爷奶奶要孩子的时候实在太老了，老爷子哪来的Lan-02号突变？ 但应老所长生前的要求，老爷子还是又生了一男一女两个孩子。毕竟老爷子的突变，好像可以抗衰老。 这俩孩子真正是兰泽孩子们的小叔叔小姑姑。目前看来，长得还挺正常的。 兰花每季度都去各地巡视携带各种重要突变的孩子，以及小弟小妹。虽然只有小妹携带突变，但百岁老人的后代，本身就值得关注。她是儿科医生，亲眼看一看，比数据更加直观。 “你还有什么曲子？”兰泽问儿子。 小麦又外放了一首曲子。 “永恒圆满。” “啥？” “麦克斯韦方程组构成的复调音乐。改写方程组的方式，我还没完全敲定下来。” 这曲子放出来。轰轰轰。 有一道二胡还是啥玩意，在杂音中回旋往复，十分具有穿透力。 这要是半夜放出来，全家人都会清醒的。 兰泽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精神过。 “爸，我觉得跟交响乐比还差了点什么。听起来，感觉像唱大戏。”小麦充满希望，“你有现成的转换算法吗？” “没有。”爸爸不懂。“不过听着怪有意思的。” 带到大学城，上课之前来一曲……可以给学生们醒醒神。 “爷爷也这么说。他超有品味的。” 好嘛。兰泽心说：爸爸不知道，爷爷知道？ “爷爷早就知道了？” “我一开始学音乐就问过他。他说有时候随便哼个调子，自己觉得挺好听的。记不下来怪可惜的。” 好嘛，如果小麦真有什么天赋，大概就是爷爷的随便哼哼。根找到了。 “你学多长时间了？” “兰纾出生那年。你好像特别忙。” 小麦学习的年头，还真是不短了。兰纾都五岁了。 不过兰泽什么时候不忙过？也就是这个夏天，他稍微清闲一点。 “那你学了什么乐器没有？” “在校专门学吹了笛子。” “买一个？” “用不着啊。你不是去年给我和二哥换了全功能手环吗？我找到一个公版的这个。” 小麦投影出一架巨大的琴。“弹起来挺带感的。” “你不是说学的是笛子吗？” “这比笛子简单。看看教程就会了。” “呃……那你想要个真的吗？” “这个好。随身携带，声音不外流。在宿舍练习影响不到别人。” 难怪兰泽从来没见过小麦练音乐。 “我还用零花钱攒了个二手的体感手套，不过敏感度越来越差了。我就没带出来。爸你帮我买个新款的？” “……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