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4 蓝光闪烁
屋顶机场。 大树的最高处，楼顶上没有光。 白色的起降圈几乎看不见。 黑暗天空中，漫天的细碎星光躲避着人的视线，微不可查。 世界，又冷，又安静。 兰泽站在楼顶，抬头看星星。 看了两分钟他就受不了了。 几个孩子和他们的妈，在天上不假。他们又不发光。怎么可能看得到呢？ 站这上面够无聊的。 本来他印象中，楼顶有个小凳子，扔在上面日晒雨淋也不知道坏了没有。 凳子他也不想找了。直接回楼里，关门，下楼。 跳上沙发，和小姜挤到了一起。正好一人枕一边扶手。 小姜被他碰醒了。 “不好意思，陪着我挺辛苦的，是吧？”兰泽把小姜身上的薄毯子往自己身上拽了拽。 “还行，我打算五十岁之后写你的传记。你能给我授权吧？”小姜压着毯子毫不放松。 “行，你随便写。” “有好多独家小段子可以写。”小姜不动声色。“像什么神秘科学家喜欢抢人被子，奇特癖好应该挺吸引人的。” “……” 打架不好，大家都要做文明人。 毯子拽不过来，兰泽使劲往小姜身上贴。 他仿佛重回了美好的童年时光。那时候最舒服的事情，除了抢别的小孩零食当场吃掉，气哭小朋友，就是钻人家被窝；特别是在冬天，和喧腾松软的小胖子挤在一起。 小姜同志不松软，但体温十分怡人。 “咳，咱们哥俩挤挤暖和。” 房子里并不冷。是凉爽的恒温18℃。还是兰泽很久以前设置的。 但住在高处的缺点很明显。 光线太好了……人很容易被动养成符合大自然的生理节律。 太阳一出来，光芒就照射进客厅中。 兰泽睡前忘了把客厅玻璃设置成遮光模式，于是被早上的金色阳光毫不留情地照脸唤醒了。 即使是在冬天，长江下游一带地区的日出，也是够早的。不考虑纬度高低，也比大西北至少早俩小时。 醒得太早，令人痛苦。 阳光闪耀，兰泽挡在脸前面的左手，手环也在闪烁，这世界就有些迷幻了。 小姜睡在沙发另一头，脸在阴影里，惬意地呼呼大睡。 兰泽起身离开沙发。小姜睁眼瞄了他一眼，然后愉快地翻了个身，裹紧了小毯子，独霸了沙发。 兰泽的手环又轻轻闪烁了一下。 他认得这个蓝色，这个节奏……就是觉得迷迷糊糊，仿佛还在梦中。踏着室内的金光，他到厨房接了杯冷水，喝了半杯，剩半杯浇到脸上搓了搓。这才直起身，看手环。 【忙啥呢？睡了吗？】就在刚才，张荷问他。 隔了这么多天，这娘们终于想起来找他了。 【哎，老婆。我来了。】 【谁是你老婆？】 唔……已经离过婚了。 【嗯。前妻好，总督大人好，老张同志好。】 一串称呼，总有一个对的吧？ 【好好，小兰同志你好。小兰同志工作辛苦了。知道你思念孩子，组织决定安排你们近期见面。】 论官样文章的胡扯八道，张荷比他擅长。 兰泽：(︿) 张荷：?(?)【前天下午我接到航校发来的通知，说我们房子上拆下来的部分起运了。我才想起你们还在地面上。那个模块不就是你工作的房间吗？还送回树上去？今晚上也该送到了吧？】 【已经到了。你总算忙完了？新月城现在天黑了？】兰泽问她。 新月城采用的是所谓“世界时”。因为新月相当于独立的太空国家，不属于地球上的任何国家、组织；参与新月的各方协商，定了这么个时间。 又称为“格林尼治时间”，以西欧岛国的天文台遗址命名，充满了历史感。比神州标准时间慢了七个小时。 *神州横跨东六、东七、东八三个时区，头尾还伸到东五和东九区。自从迁都到地理中心，就放弃了偏于东部的东八区，确定了采用东七区计时。 张荷：【我发现，这辈子都不可能忙完！所以今晚上想找你，我就找你了！】 【总督大人旰食宵衣，百忙之中还舍得花时间理我啊！】 【是啊，你多重要啊！要不是总算把职责都理顺了，我真是连吃饭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了。】 【交给副手了？】 【我组了个班子。把新月号上所有事情分了个级。现在我就跟土皇帝似的，有三省六部为我办公。】 【辛苦辛苦。大人辛苦了。】 【其实还是你比较辛苦。哄小孩的活真不是人干的！】 兰泽：……【姐，你是在怀疑我的物种？】 ……沉默。 沉默是一束凝固的阳光，爆发得璀璨。 【神仙！你是神仙！五个熊孩子哄得服服帖帖的，神仙才做得到吧！】 俩人之间的话题，自然而然地集中到了孩子们身上。 两个大孩子适应得挺快的。学校还没正式开学，老师们整天带着孩子们熟悉环境适应伙伴，做各种游戏。 因为他俩是总督大人的娃，学校对他们有特别的关照，张荷想接回来就派勤务兵接回来，不想接回来就丢在那住集体宿舍，省心着呢。 两个育儿箱里的女儿，发育数据都正常，也没什么好说的。 末末……起初一两天还很开心。之后他哭了一个星期。 天天要爸爸。 但是爸爸这玩意，总督大人手里还真没有。 末末在幼儿园，他谁都不认识。别的小朋友招惹他，他心情正糟糕，于是抬手就打人。 这个年龄的孩子之间，出现推搡拍打的动作都很正常。末末纯属反应过度了。 妈妈也看得出来小儿子过得不开心。但打人是不对的。 “再不乖，让你爸打你。”妈妈凶恶地对小儿子说。 【你出的什么昏招啊！】兰泽忍不住吐槽。 之后末末在幼儿园倒是不哭了。但打人打得更凶了，还上嘴咬老师和同伴。 兰泽可以猜得到，熊孩子的逻辑就是：不乖，爸爸打我＝我见到爸爸。 他是多想被爸爸修理一顿呢？ 张荷把末末从幼儿园接到自己身边好几天，才领悟到自己说错话了。 末末和她的勤务兵玩得好好的。一看见她出现，就开始各种作：扔东西，打人，咬人，大声喊叫。 ——这不是挑衅是什么？摆明了等人揍他呢。
735 想不到，你是这样的前夫？
张荷动手揍了小末末几顿，又和小儿子认真谈了一次。 和三岁半的孩子讲大道理，实在是非常有挑战性。张荷简直不想回忆。 最后她凶狠地对末末说：“你再不乖。爸爸不想见你了。”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末末重新变成了天使宝宝。 【看书福利】关注公众..号【】，每天看书抽现金/点币! 【所以，你现在是打算先和我通个气，然后让末末见我？】兰泽问道。【想奖励他一下？】 【差不多吧。但是，现在情况……又稍微复杂了一点点。】 ？？？ 稍微？一点点？ 张荷无奈地继续介绍情况： 【在我面前，末末很乖的。但回到幼儿园里，他就称王称霸，老师他都敢欺负！老师也只是一群年轻姑娘。他扑到身上去打人，老师吓坏了，摔倒受了点伤，还被他打哭了。现在整个幼儿园的老师都怕教他。你知道吗！】 兰泽对着厨房水槽叹了口气。他刚才喝完水就没挪过地方。 末末这孩子，小体格不是一般的好。不会走就会四条腿跑路的猛人啊！ 而且，末末以前从来没和同年龄段的孩子接触过。他其实更习惯哄着大人，让大人陪他一起玩。四个哥哥也比他大得多。这下可好了。 【那他这是尝到欺负人的甜头了。】兰泽斟酌着说，“把他放在幼儿园基本上无解。如果把他放在大孩子中间，体力没有优势，有可能欺负不了别人，但又会遭遇心智上的挫折。他的心智本来就比同龄孩子发育慢。最好还是养在身边吧。” “我这几天和小米说好了。”张荷也终于传来语音，嗓子好像有点哑。“他暂时不住校了，天天放学回家，当一个温柔的哥哥。我负责揍末末，他负责哄。一个保持武力威慑，另一个趁机正面引导。” “这样配合很好。” “小米恍然大悟：你和我爸就是这么玩我的吧！” “我去，被熊孩子发现了！” 兰泽不禁莞尔，越想越是好笑。 “所以小米现在也急着想见你，问清楚到底是不是这么回事。你打算怎么回答他呢？” “唔……我要表扬他。” 这个懂事的大儿子，值得他自豪。 他们夫妇俩（已离异）商量好了。明天一早就让孩子们和爸爸见面。 新月城的明天早上，相当于兰泽这里的下午。 张一点也跟小米一起从学校回来了。正好，他们在去学校之前，可以和爸爸见面聊一会。时间不长。有效率而又值得回味。 之后，就是让兰泽和末末死磕的重大任务。 兰泽觉得……自己也就是个奶爸。要是见一面就能把末末变乖，除非是神仙。 不过，他也想这小屁孩了。 远距离见一面。末末看得到爸爸，听得到爸爸，但是摸不到爸爸，大概他还是会不开心的。兰泽也没好办法，只能见机行事了。 “现在说说你自己，最近有没有什么艳遇啊？”张荷的声音软绵绵的，听起来是真困了。开始逗他玩了。 “还艳遇，你走了，我多惨，你知道吗？” 卫妖精总结过： 你妈死了。你老婆跑了。你心爱的儿子被带走好几个。女儿刚成人形，也飞了。现在你又被男人骗婚了。你不惨谁惨？ 兰泽浓缩成了八个字。 “我现在是：妻离子散，又被骗婚。我还不够惨吗？” “我去，这么迫不及待又结婚？你跟谁？”张荷只抓重点信息，没管其他。 “听好了，是骗婚。” “谁敢骗你的婚？谁干的！我可不困了啊！” 张荷开始兴奋地瞎猜：“画家？你被画家骗婚了？小仙女儿干不出这事来。” “不是……” “不是？你们俩都生了一对儿子了。” “我那不是……帮她抵税的吗？” “还有谁？你们公司财务部那个外国前女友。长得怪白的。” “我前女友多了。她都白成卫生纸了。” “什么意思？” “白归白，全是褶子啊。” “唔……我觉得不会是小穆。她仰慕你，但是有分寸。” “哈？不开玩笑吧？”兰泽自己都不知道，小穆还有这份心思。 然而，大美女都追着他喊爸爸了，这叫有分寸？ “那还有谁？总不会是大街上的骗子吧？”张荷问他，“你在城铁上碰见漂亮妞了？” 兰泽在手环上找到岛上办的结婚证，发给她看。 和男人的结婚证。这可真别致。 沉默……沉默之后是爆发。 “小兰，我真不困了！没想到你还有这个兴趣？！” “没有的事！我是被骗婚的。”兰泽再次强调。 “或者你对姐的性别，莫不是有什么误解？你有没有幻想过，我其实是个男人？” “姐你千真万确是女的！你要相信自己！”兰泽又一次强调了奇怪的事情。“这事说来话长。我是无辜的！都怪那个坑货！” 兰泽耳边，举着的手环里传来哈哈哈的笑声。 “哎呦！我不行了。” 张荷笑得大喘气。 “……肚子疼……噢噢……” 就听她好不容易缓过气来，慢慢问道： “你们不是好兄弟吗？你怎么跟他结婚了？” “本来是闹着玩的。” 事情说起来有点复杂。兰泽跟她解释了前因后果。 卫妖精的折腾，令人唏嘘。还好人没死。 “现在他的问题是，他很清楚他妈想要他和什么样的女人在一起，但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样的。”兰泽总结道。 “听你的意思，本来他还有幻想。” “是啊。最痛苦的就是想象破灭了。” “我是真没想到，他的理想是这么朴实无华。” “现在应该没事了。”兰泽说，“根据我的寻死经验，没死成的人，生活有了变化，好歹能消停一阵子。” “你们俩结着玩的婚，现在已经完成使命了吧？”张荷顺理成章地问道。“嘿嘿，早午晚饭加夜宵，你混了多少顿好吃的了？” 兰泽难以启齿的就是这个。 结这个婚最大的麻烦……是已经离不掉了。要不然怎么说是骗婚呢？ 好在神州本土和浮岛城市，是两套完全不同的法律系统。 神州民政部门不认证，他就可以死不认账。 兰泽吞吞吐吐地交代了情况。心情十分沉重。
736 回家的感觉
听他招供了这神奇的情况，张荷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哎，你个吃货。”她轻轻叹气，又忍不住笑了，“我看呢，怪叔叔拿根棒棒糖都能把你骗去结婚。哎对了，卫妖精那小子棒棒糖做得是真不错。你小子以后可以继续跟他混吃的。口福不浅呵？” 张荷一边笑着，一边结束通话。愉快地去睡觉了。 兰泽放下手环，叹了口气。 从张荷开心的笑声里，他也觉得自己丝毫不值得同情了。 自作孽啊。 既然如此…… “哎，妖精，我想你了。什么时候做点棒棒糖吃呗。混点芥末味的，刺激。”兰泽直接要糖吃，一点委婉都没有。 卫妖精的生物钟根本不在正常的时区内。秒回： 【忙。我抽空做点吧。明天或者后天寄给你。和书一起。】 “书？”兰泽有点懵。 他找妖精要的传感、测量方面的书早就收到过了。 【《几何原本》啊！徐光启译竖排本和希腊文硬壳本。给你装饰房间的。寄你现在地址？】 【哦好】 兰泽估计自己收拾屋子需要好几天，寄到这里一点问题没有。 他也想起来了。那是他和卫妖精结婚时发誓用的经书。他想要来着。 此书作为公理世界的缔造者，现代文明的基石。威力十分强大。 现在看来，保护婚姻的威力确实超级强大。 真够讽刺的。 上午一切都顺利。 在工作室模块爬到家之前。兰泽一直无所事事。 他向卫妖精要了糖，时间才六点多。 家里什么吃的也没有，能喝的只有冷水热水。于是他打算悄悄溜出去，到地下的社区小菜场买点吃的。手刚碰到门，小姜从沙发上蹦了起来。 安静的室内，突然冒出了这么大的黑影。有点吓人。 兰泽条件反射扫了一腿，差点把小姜踹回到沙发上去。 “兰哥，自己人……”小姜同志及时抱住了兰泽的腿。 “你能先出声不？我胆小。”兰泽紧张地说。 胆小至少有一半是真的。 兰泽通过这些年和自家孩子相处的经验，他觉得自己小时候经常打人，十有**是因为缺乏安全感。打人可能是一种本能的自我保护行为。而缺乏安全感的原因，很有可能是因为心智发育太慢。 是不是这么回事，他也不知道。 但是胆子大小真和战斗力没什么关系。 反正十一年前，有头狼冒出来吓他，让他给撕了。 “带我一起去呗。”小姜脸上堆笑，放下兰泽的腿，“我刷个牙？” 早上吃饱喝足之后，兰泽就满屋子乱转。 中间的居住层是以前他带孩子活动的区域。楼上一层全是空房间。楼下一层是自家的健身房。 健身房角落里的体感舱他已经几年没碰过。型号已经过时了。 确切地说，自从他把孩子从育儿所领回来，开始自己养孩子，排满的时间表里就再也找不到空隙，进体感舱娱乐自己了。 看到这两台闲置大设备，兰泽立刻申请了以旧换新。 两台设备不够他带俩孩子一起玩的，所以他又定了一台新的。 之后他就回到楼上，开始慢慢琢磨，搬过来的那些东西怎么布置。东西还都在工作室模块里，慢慢向上爬，一切还是空想。 溜达到了阁楼之后，他在设备间发现了一堆闲置家具，似乎都挺好看的。于是他有事干了。慢慢地把这些家具往楼下搬。 搬到一半，他想来了。 这些家具还是张荷第一次怀孕的时候换掉的。 那时候，她天天在家做改造。有棱角的家具不适合小孩子，就又买了一批没棱角的。换下来的那些，兰泽没舍得扔。全堆到上面去了。 ……满满地都是回忆呢。 上午，工作室模块逐渐到位。 凌晨来过的工人又来了。他在楼下观察自动嵌入的过程，预备做人工应急操作。 兰泽没再下楼，把客厅沙发转了个方向，就在家里坐看房子里的地板和墙壁缓慢移动。 看得他直打瞌睡。 终于听到一声提示音，模块到位锁定。 墙上锁死状态的装饰门，也终于可以拿掉，重新变成真的门了。 “兰先生，还不能动门。”工人在手环上提醒他。 “大约多久？” “几分钟。这个模块已经摘下去好几年了，我必须慎重检查一下反馈数据。请你不要急。” “……” 不急是不可能的。整栋小房子里，连个床都没有，他能不急吗？ 小姜同志倒了杯茶递给兰泽。 兰泽就抱着茶杯坐等。 还好，数据检查顺利，房间模块一切正常。 工人通知他，装饰门的锁死状态解除，可以摘下来，正常使用房间了。 房产公司接收模块的时候，和大半夜安装的时候，应该也都仔细检查过。有毛病早该发现了。 兰泽终于拿掉了那张假门，扔进厨房里的物流通道口，送去楼下。他再一次打开了工作室的门。 兰泽和小姜俩人，起劲地把东西往外搬。厅里地上很快堆满了东西。 【领红包】现金or点币红包已经发放到你的账户！微信关注公.众.号【】领取！ 他们首先把床和被褥都收拾了出来。 主卧的床。孩子们的错层床。 工作室里原先有一张小床，也拖了出来。暂时塞到个空房间里，给小姜同志用。 这床是兰泽很久以前买的便宜货，但比没床睡强。被褥枕头配了好几套换洗的，用起来干净而方便。 家里之后几天的工作内容，就是搬东西。搬来搬去，摆来摆去，枯燥得很。所以，午后张荷一找兰泽，他立刻停了下来。愉快地进了孩子们的卧室。 就用刚摆好的错层床当背景，和孩子们见个面。孩子们看了多有亲切感？ 他用手环连接上房间里的投影设备，把张荷放了出来。 “不错，有回家的感觉了。”张荷坐在上下铺的下铺，左右两边是小米和张一点。“需要我回避一下吗？” “那当然了，你快走吧。”小米眼睛里闪着光。 张荷嘿嘿一笑，起身离开。 “爸爸！”张一点叫了这一声，就一个劲傻笑。 “你们吃过早饭了？”兰泽问。 “刚吃过。”小米回答。 “这是你俩睡觉的房间？” 张一点使劲点头。 “是的，房间很小。不过，太空城到处都很小。”小米回答。
737 太空城，伙食还行
“早饭吃了什么？”兰泽继续没营养的话题。
“今早吃了葡萄和虾仁炒饭！喝了紫菜鸡蛋汤！”
张一点抢答完毕，继续对着爸爸傻笑。
“伙食不错嘛！”
“确实还行。”小米这个吃货点头同意。
新月城上面，除了粮食作物之外，草本和小型木本的蔬果是很丰富的。什么黄瓜、草莓、番茄、火龙果……可以常换花样。还有菌菇、藻类、鱼虾、鸡鸭产品可吃。偶尔还能吃到肘子、腰花调剂一下。都是本地产的。
新月城中包括各种食材在内的生物资源循环，被全地球人民讨论了很久，经过了反复推敲。
所谓兵马未至，粮草先行，循环舱是新月城中最早正常开始运行的部分。居民虽然只上来了一部分，第一批水稻已经收割过了，第一批小麦和土豆也快了。
外国人的宣传语，新月是所谓的“素食主义者天堂”。不过他们那些人的素食实在不太素。鱼虾蛋奶，都包括在素食之中，让人感觉不伦不类，和真正不沾荤腥的素斋之间，起码差了一个天文单位1.5亿公里的距离。
新月城正中间，没有人造重力的区域，有个规模很大的养鸡场，所以城里天天都有鸡蛋和鸡肉吃。养鸭场的规模要小一些，主要消耗人类不吃的水产品。除了提供鸭肉，也是食用脂肪的重要来源。
不过，新月城没养牛羊之类吃草的动物。居民没有牛羊肉吃，也没有牛奶喝。
一方面料肉比低划不来，另一方面吃草的动物基本都爱放屁。为了家畜而处理额外的甲烷，对于太空城简直是多此一举。
当然还有其他原因。比如需要专门种草，而人类除了能吃燕麦种子之类营养特别丰富的，并不吃大部分的草产品。兔子也因为吃草，以及兔肉营养不佳而落选。
新月城中的哺乳动物，除了人类还有人类的宠物猫、狗、鼠类。而作为家畜存在的只有猪。
这是一种经过基因改良的优秀医用生物，可以提供人体器官移植的廉价来源。猪的皮肤和心肝脾肺肾都可以用在人身上。剩余部分的肉能吃，皮革和鬃毛也可以充分利用，变成粗犷的鞋子和质朴的毛刷。
没有牛奶喝的缺憾，也被猪奶弥补。猪奶的营养更丰富，成分更适合人类婴幼儿。据说口味清淡，很方便加调料，调制成喝惯牛奶的人熟悉的味道。
地面上的饲养场，嫌弃猪奶的饲养成本太高；但在太空城中，情况就完全反过来了。人类吃的作物，有很多人类无法食用的部分，其中一些可以充当猪的食物。猪和人类的食物几乎可以互补。
这种家畜可以完美纳入到太空城的物质循环之中，非常划算。
唯一的缺憾，就是肉和奶的产量都不算高。居民不可能尽情吃喝。毕竟，猪是作为医用生物上天的，选择的并不是速成肉用品种。长得慢一点，体型纤瘦苗条，才能基本保证内脏的质量。只有确定用不到的部分，才会拿来食用。
张一点幸福地跟爸爸分享了，最近一个星期在学校做过的新奇游戏。巨细无遗。这孩子记性不是一般的好。
小米急了：“我有事和爸爸说。你回避一下。”
“我才不走呢。”张一点拒绝了。“我也有事和爸爸说。嘿嘿……”
他继续看着爸爸傻笑。
“你想说什么？”兰泽知道小米有问题要问。他早就等着了。
小米严肃了起来，看了身旁的一点弟弟一眼，勇敢地问爸爸：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唔……这个问题问得直截了当。和兰泽准备好的不一样。而且不好回答。
兰泽快速地找了个小米容易接受的角度。
“那你们每次回家，我做那么菜干嘛？他们几个吃得了那么多吗？”
小米眨了眨眼睛。
兰泽为他列举：“张一点，有甜点心就行。”
一小点小朋友，咧着嘴点点头。
“小麦，扔根酱骨头给他，他能啃一天。”
“小狗啊……”小米捂脸。
“豆子，炸点土豆片给他，他就吃得够开心的了。”
“你妈，一碗手擀面就饱了。”
“小末末的胃口更小。”
兰泽总结问道：“所以，我做那么多菜干嘛？你想过没有？
“唔……”小米神采飞扬，“嘻嘻！谢谢爸爸！”
这个问题大概是糊弄过去了。兰泽算是松了口气。
小米也开始跟他分享，太空城中印象深刻的东西。比如，昨天学校午餐的菠萝鸡肉派，味道特别好！
果然……这是个小吃货。
这次会面，迅速演变成两个儿子一起对着爸爸傻笑。
“嘻嘻嘻……”“嘿嘿嘿……”
他们随便聊着，没说几句话，两只熊孩子就莫名其妙笑出声了。
兰泽明白，两个儿子最近经历得有点多。见到爸爸特别开心，又不能上前拥抱。情绪完全通过表情肌宣泄，才有了现在的状况。
但这个情绪表达，夸张了点。
“两位张同学，上学走了。”张荷的声音传来。
两个孩子从上下铺床边起身，走了两步，双双回头依依不舍地看爸爸。
“快去吧，下次见。”兰泽催促道。
他这时候其实有点紧张。
因为马上就要面对幼儿园霸主末末小朋友了。
他……没辙啊！
末末是被张荷推进来的。他根本不想进睡觉的房间。
“妈妈，我上学！”末末十分坚定。
兰泽问张荷：“你不用送两个大儿子吗？”
张荷说：“不用。有勤务员。”
末末猛回头，发现了爸爸。
爸爸身后是哥哥在家睡的床。
爸爸坐在一个他没见过的凳子上。
“爸爸！”
小末末冲了过来。
末末的身影，穿过了兰泽的身体和凳子。
“爸爸！”末末扑通一声，扑倒在地，东张西望，“在哪？”
兰泽站起身，把凳子踢到一旁。小末末在地上打了个滚，正在爬起来。
他单手撑着地面，另一只手摸了摸爸爸的裤腿。小手在空气中划过，什么也摸不到。
“爸爸……呜呜呜……”
熊孩子怎么伸手都摸不到他，手一松干脆又趴地上了。
738 幼教系统有问题
兰泽早就猜到末末要哭了。
他就蹲在儿子面前。看着他哭。
反正作为爸爸除了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张荷干脆也蹲了下来。两人一前一后，看着末末趴地上哭。
熊孩子抬头看着爸爸，高声哭号。
“啊啊啊！！！——”
声音尖锐刺耳，堪比消防警报。
“喂！”兰泽忍不住喊了一声。
他清闲，张大人可忙得很呢。现在是利用张荷的手环作通讯终端，她本人最多可以离开一两个房间的距离。
不提高会面效率，张大人就没法正常工作了。
“末末你是不是讨厌我？”兰泽把小米的问题调换了人物，拿来问末末。
末末瘪着嘴巴，使劲摇头。
“你过得开心吗？”
末末迟疑了一下，摇头。
张荷一直没说话，旁观孩子他爸自由发挥。
“幼儿园里有小朋友吗？”爸爸问。
“有。”末末回答。
“有漂亮姐姐吗？”
“没有。”
“你要不要擦擦鼻子呀？”兰泽笑着问他。
末末把小脸凑了过来。
“妈妈帮忙擦一下吧。”兰泽伸手摸了摸末末的头——当然是碰不到的。
末末也发现了。他翻身坐了起来。
“爸爸？”
两人手掌相触，却穿透而过。
“哦？”
末末还从来没和爸爸玩过这个呢。
自从离开发育箱，他几乎天天跟着爸爸。只有很少几次跟着妈妈、哥哥一起玩耍，没和爸爸在一起。
现在的爸爸，怎么摸，怎么碰，都摸不到，碰不到。
有点像做迷藏，但是……这不好玩。
末末又有点想哭。
“爸爸以后都不打你的屁股，你是不是应该高兴呢？”兰泽问儿子。
这个问题把末末难倒了。
对于三岁半的娃，明显超纲了！
末末皱着眉头坐在地上，好像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他又说不出来。
张荷趁机起身，到兰泽看不见的地方拿来了湿毛巾，蹲下给小末末擤了鼻子，重新翻折了，用另一面擦了擦他的脸。
太空城的生活，比地球上环保多了。
擦干净脸，末末终于点点头：“哦。高兴。”
“哎？你们老师都是小姐姐吗？”兰泽问小儿子。
“是。唉……”末末皱着眉叹了气，一脸不开心。
“你是男子汉，怎么能随便欺负小姐姐呢？小姐姐是要保护的呀！”
“……不好看。”末末生气地说。
呃……兰泽一时语塞。他想不出怎么继续往下瞎掰。
末末想了想，补充说：“坏巫婆！”
巫婆？
……兰泽忽然懂了。
大概幼儿园老师都是比较苗条的女人，就像图画书上的巫婆一样，脸又瘦又尖。
这个长相，很显然，是特定种族范围内的女性才有的。
他心说：你个小屁孩，种族歧视啊你！
同时，他也立刻想到了另一件事：
老师十有**拉过偏架。或者有过在末末看来不公平的行为。
不一定是对他自己不公平，也可能是对别的小朋友有过。
所以才是“坏”巫婆吧？
末末很可能已经对类似长相的幼儿园老师有偏见了。这些事情，他必须对张荷详细交代一下。
兰泽眼疾手快，伸出一根手指捅向小末末的腋下。
末末眼睛睁大，向后躲开，一下子翻倒了。
兰泽哈哈大笑。张荷无奈地看着。这爸爸够无聊的。
“哎，小姜！你徒弟在这！”兰泽喊道。
“啊？”小姜推开门走了进来。
“哟！”他一眼看见了张荷，“张舰长好！”
张荷是崇拜者心目中永远的张舰长。
“嘿！你好。”张荷手里还攥着那块毛巾，没放下。
“小姜，你徒弟！”兰泽手指身前地上。
末末从地上爬了起来，惊喜呼唤：“姜叔叔！”
他俩熟，但小姜这一刻突然傲娇了：
“还没拜师呢，怎么就成我徒弟了？”
“带你徒弟玩会儿，我和他妈说点事。”兰泽没理他这茬，自顾自站起身。
“你发现什么了？”张荷问。
兰泽指了指自己的手环。
张荷向旁边伸出胳膊。胳膊消失了一半，再抽回来时，毛巾终于不见了。
看来新月城里孩子们的卧室，真的是一个很小的房间。
兰泽首先问道：
【整个太空城的所有幼儿园，是不是没有男老师？】
【应该有几个吧？】张荷迟疑了一下。【好像真是这么回事。我反正没看见过男老师。幼教系统我也没问是哪国负责搞的。怎么这么业余呢？】
神州的幼教系统里，不但有男老师，而且还很多。算上退伍军人担任的保安，男女职工比例接近于一比一了。这是为了社会抚养中早期人格培养的需要。
而在神州之外的地方，正常的家庭抚养中，是不会缺少男性形象的；因此幼教系统中往往女性偏多，但也不至于没有男职工。幼儿园内的安保通常还是由敏捷有力的男性承担。
当然了，世界各地的家庭抚养，都充满了各种不正常和不规范，反而衬托得神州人人习以为常的社会抚养特别优秀。
张荷本来没觉得幼教的简单规范，在执行中能出什么幺蛾子。见到幼儿园里都是年轻姑娘带孩子，她一开始还觉得温馨而贴心。真没注意幼教性别这个问题！
张荷抬头看了兰泽一眼：【等会我好好查一下。】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兰泽提出的问题更严肃了。【如果幼儿教师都是同一个国家或者同一个种族的，就算他们本人没有任何种族主义行为，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种族主义倾向，早期教育也会影响到整个太空城幼儿的种族偏好。而这会影响到长大之后的择偶，从而干涉十几年后太空城的人口出生比例。对其他种族，是非常不利的。】
这个问题更加令人警惕。
张荷寒毛都竖起来了。
也不知是在教育系统的筹备中，教育用人缺乏规划造成的；还是某些人出于不可告人的目的，有意为之。
【嗯，一会我会特别注意这一点。顺便把整个教育系统的民族配比都看一下。】张荷郑重点头。
她特别纳闷的是：【这些事情，你怎么知道的？】
739 熊孩子他妈很烦恼
末末说了什么，张荷听得清清楚楚：
【末末不就说了那么几个字吗？】
【我熟悉末末。】兰泽抬头对她一笑，随后继续输入文字。
【现在针对末末，我再向总督大人汇报几点：
首先，找个体格好的管末末。如果女的没有，就用男的。
柔弱姑娘不可能管得住末末。他倒是乐意跟漂亮小姐姐玩，但这样恩恩爱爱对心理成长不利。直接从你的警卫员里找个身手好又对小孩子有兴趣的，学一段时间幼教，派他去幼儿园当老师。末末就可以回幼儿园了。
其次，末末好像已经对锥子脸的外国人有成见了。
你招几个东亚脸、北亚脸的幼儿园老师，男的女的、年纪大小都行；实在不行，东南亚人也凑活。漂不漂亮无所谓，创造一个他觉得可以信赖的环境。
这孩子也可能会对别人的体味反感，你注意一下。毕竟熊孩子已经有暴力倾向了。如果他有反感的话，哪怕为了保护别人，也最好把他身边的人，不管大人也好孩子也好，调换一下。】
【真他妈的。】张荷非常不爽。末末的妈是她自己，说自己大概不算骂人。
这熊孩子闹的什么破事？
人与人之间，差异是先天的，而优越感和歧视都是后天的。
她虽然是新月城的“独裁”者，却是城里的少数民族。涉及到民族、种族的事情，操作起来非常容易捅篓子，恐怕要借着地球上的力量才能理顺、办好。
【还有没有了？】张荷问。
【我注意到的，暂时就是这些。末末先别让他接触同龄孩子。特别是锥子脸民族的小朋友。脸圆的孩子，我觉得有可能玩到一起去。但保险起见，最好全都回避一段时间。如果他闲得受不了，你再跟他说清楚，这是对打人行为的惩罚。】
【他要是无所谓呢？】
【那就什么也别说，老实在家待着吧。】
张荷烦恼地叹了口气，提出一个神奇的问题：
【你说，我要不要想办法，再给他找个爸爸呢？】
兰泽看了眼末末。
小儿子正跟小姜在房间中间辗转腾挪，扑腾得正开心。
【我倒是无所谓。这么远我也很难管到他。】兰泽说。【关键末末得认啊！】
……这事难度太大。
如果是小姜当后备爸爸，倒是有可能得到末末的认可。
腿脚不够利索的爷们，说不定都捉不到末末这小屁孩。
【算了。我还是检查一下幼教系统，琢磨一下男老师的事情吧。】
“末末，”张荷开口说，“妈妈在外面房间上班。”
“哦。好！”末末跟姜叔叔玩得起劲，头也没回。
张荷在空气中的门框里消失，兰泽伸脚勾过凳子，坐下看小姜同志在他面前扑腾。
“要我说，你们俩干脆今天拜个师得了。”
“别开玩笑。摸都摸不到，师道威严怎么实现？”小姜百忙之中反问。
兰泽没话说了。徒弟不乖的时候，揍不到。确实是很大的问题。
末末高兴得咯咯直笑。
于是兰泽又说小姜：“干脆你考个幼教证书得了。”
“我有毛病啊？考那玩意。你自己干嘛不考？”
小姜同志给末末示范鲤鱼打挺……
兰泽反正不觉得三岁半的孩子能玩好这个。
但末末把自己摔得乱七八糟，在地上像泥鳅一样弹呀扭的，泥鳅打滚，还玩得挺高兴的。
“我是大学教授。嗯咳！”兰泽回答小姜。
兰泽并不是大学教授，去大学城报到可以立刻获得副教授职位，但现在还只是一个小讲师而已。
不过小姜没话说了。
依依惜别的时候，末末的情绪还不错。
他对着空气中爸爸的位置打了一巴掌，然后咯咯笑着牵住了妈妈的手。
张荷还算是满意。
让儿子们和爸爸会面，末末的问题虽然不算解决，但发现了一些教育系统内部的隐患，也算是孩他爸的大功一件。
“干脆我在这房间里安个通讯终端吧。”她抬头四望。
“那样好。孩子们想我了，半夜里偷偷摸摸就可以联系到我了。告你的状你都不知道。”
张荷白了他一眼，抬起手环：“……我们下次见吧。”
“约个时间。”兰泽赶紧喊住她。
“约个屁的时间，我刚闲下来一晚上！”张荷牵着熊儿子，欻地消失了。
这个女人对于工作量的增加，有着深深的怨念。
“张舰长，还是一如既往地威武啊。”小姜见娘俩走了，拍了拍裤子。
房间地面上，本来有一层薄薄的灰尘。兰泽准备东西搬完再大扫除。
小姜带着末末满地爬；末末那边有灰没灰不知道，反正这边的灰全粘他身上去了。
“继续干活！”兰泽重新振奋起了精神。
“兰哥，等下。我休息五分钟。”
“年纪轻轻，啧啧。”兰泽摇头贱笑。“我什么也没说。”
小姜在沙发上铺了块从包裹上拆下来的床单，躺了上去，看兰泽自己整理东西。
“你要不要把小儿子接回来呢？”小姜问他。
“才上去，弄回来干嘛？”
“那上面神州人很少。整个地球你看看，哪个地方教育水平比得上神州本土的？”
“张舰长小时候就是在国外，我相信她。”
小姜又没话说了。
“哎？”
兰泽明显感觉手环震了一下。但没发光，不是呼叫。
有人联系他，不是熟人。
兰泽仔细一看，是核工业部的部长阿姨，问他一句话。
公务指数三颗星。这么重要，难怪手环震了。
他立刻放下手里的活：“小姜，这里交给你了。”
兰泽跑进掏得半空的工作室里，郑重以对。
只见部长阿姨那句话问他：
【你写给我的那封信，可以公开讨论吗？】
【没问题。】兰泽认真地回答。
思考了一秒钟，他找到标准的授权用模板，把上次的长信拉了进去；翻抽屉找到手写签字版，在授权书末尾签了自己的名字。
他授权完毕，跑出工作室，小姜刚从沙发上爬起来。
“哟，兰哥办事，速度真快。”
兰泽莫名想踹他。
“我也什么都没说。”小姜补了一句。
整个家里，现在就他们俩人。再这么下去，俩人迟早发展成一对变态。
740 你不是人！
整个下午俩人几乎没再说话，做晚饭倒是合作了一把。
兰泽烫了青菜，拌了调料。小姜炖了肉，切成片，调了蘸料。主食是自家烤熟的糖心红薯和小菜场的大馒头。简单适口。
窗外天黑了，远远近近，城市灯光闪烁。
吃饭令人愉快，兰泽莫名感慨：
“家里没女人不行啊。”
小姜抓不住他的思路，没懂他是什么意思。
“小姜你泡妞怎么样？”
“干嘛？”
“今晚上你去泡几个吧。可以带回来，我看看成色。”
“你是科学家！科学家怎么能想这种事情呢！”
小姜心目中，科学家、数学家的伟岸形象，突然之间就崩毁了。
他很生气：“我不去！”
“你整天跟着我混，有意思吗？你光对我有兴趣，对妞没兴趣？”兰泽也生气了。
简直奇耻大辱。小姜一字一顿地说：“……跟着你他niang的是我的工作。”
“没求着你跟我工作。你的偶像张舰长不在地球了，你可以走了。”
小姜拍案而起，整个人双脚朝前飞了过来。
兰泽急忙离开凳子，自己向一边倒下。
身体变轻，躲起来容易多了。没挨着踹。
但小姜落地，让开了凳子，躬身向下直接来了个冲拳。
兰泽立刻架住推开：“去下面打。”
楼下那层的健身房也落了一地灰，但地方宽敞。这一架打得两人是舒筋活络，精神焕发。
地面都变得整洁了，核心区域擦得亮闪闪的。
如果按点数算的话，兰泽觉得自己赢了。胜率提高了，可喜可贺。
说好了打人不打脸，俩人看上去毫发无伤。互相也没出重手打实过，最后就是身上有点疼。
哥俩头靠着头喘气。
歇了一会，小姜鲤鱼打挺蹦了起来：
“张舰长刚走，你能不能认真工作，别想乱七八糟的事？”
兰泽把自己脚朝上举起来，一翻身，站直了。
“我想什么乱七八糟了？不就想给你放一晚上假吗？整天在我眼前晃，你不烦我还烦呢。”
“哈？你身边现在就我一个人！”
“这里情况你也看到了。我不出去，外人没权限进不来。”
“那你说，让我泡几个什么意思？不是给你带的意思？”小姜依然觉得，兰泽本人充满了不正经。
“老子怕你脸皮薄，失败了多试几次啊！”兰泽理所当然地说。
“我……！”
奇耻大辱，奇耻大辱。
“你说带回来看成色呢？”
“以我的经验给你参谋一下。你偶尔也该有点私生活吧？”
“我私生活难道给你看？”
兰泽龇牙点头：“可以，老子虚长几岁，指正你小子一下。”
！！没法忍了。
这一晚上光打架了。打架比整理东西有意思多了。
闲着反正也是闲着。
战斗到第四场，兰泽发现小姜的动作明显变快变简洁，更有效率了。这是想要速战速决？做梦吧。
终于打完第七场，小姜趴在地上，心情沉重：“你不是人。”
兰泽在小朋友年代就“不是人”。老师认为他是魔王——磨起人没个完，那叫一个烦。
他只不过是身有突变。导致细胞内的燃烧效率稍微高一点，每个细胞的耐力稍微好一点。整个人累趴下的机会少一点。
持久战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把对手的招式，从出手前的假动作到最终作战意图，全都慢慢看，看得清清楚楚。
小姜以前没发现兰泽“不是人”。是因为原先家里有小末末。需要照看小孩，两个大人偶尔打打闹闹就够意思了。哪有可能一直打架？
兰泽愉快地把精疲力尽的小姜同志拖到健身房旁边的浴室里。打开淋浴，连衣服和人一起抹浴液。浑身搓出白泡泡，就和北极熊宝宝一样可爱。
“我这么碍眼的吗？”小姜沮丧地问。“你是多希望我离开？”
“不是。我看外面天黑透了，忽然想起来城里的灯红酒绿挺有意思的。你比我年轻，可以去体验一下。”
“你是多熟悉那些糜烂的生活？”
不在同一个世界，沟通起来太费事了。
“你没进过夜店？”兰泽问他。
“我去那种不正经的地方干嘛？”
“……张舰长在夜店门口捡到我的。她们那帮联合体的，在夜店包场，嗑瓜子喝汽水，还斗舞来着。嘿嘿，可会玩了！”
“瓜子？汽水？……夜店怎么可能只有这些东西？”
“那我哪知道？我又不开夜店。有空可以咨询卫妖精，他家有。”
小姜沉默。而后认真地说：“我不会离开你的。按照你在国内的重要程度，就算44年底我没来，也会很快给你安排其他人，专职负责安保。只不过，你不一定需要认识他们。”
兰泽把小姜一身泡沫冲掉，发现……瘦巴巴的，小姜同志一点也不可爱了。
“你自己想办法弄干吧。哈哈！”他跳进隔壁的另一间浴室，“我洗澡了！”
小姜的脱力状况已经恢复了一些，他自己爬起来，慢慢脱了衣服，把自己重洗了一遍。
兰泽洗澡到一半，手环闪烁绿光。
“哎？妖精？”
“帮我开门。”卫瀚扬的声音有气无力。
健身房的洗澡间里，没预备正常的换洗衣服。浴巾和崭新的内衣裤倒是有几套——放了好几年了，反正算是干净的。
兰泽穿上内衣裤，裹上厚浴巾，趿着洗澡的拖鞋，上楼去开门。
“你怎么来了？”
卫妖精倚门而笑：“我想死你了。我把我自己邮寄过来了，惊喜不？”
……黑长直，苍白脸，居高临下。半夜出现，有点吓人。
兰泽克制住了喊小姜的冲动。
脖子上有喉结，的确是卫妖精，不是xxxl号女鬼。
“你怎么把自己累成这副鬼样子了？几天没睡了？……你想我，是想干嘛？”
“是你先说想我的。”卫妖精甩了一下头发。
“哦。那棒棒糖呢？”
卫妖精举起两只手。
左手大旅行包，右手华丽的纸袋。
“我把卷好的蜡纸棒和原料都带过来了。”左手的旅行包。
“这里是你的书。”右手纸袋，里面还有密封袋包裹好的经书仿本。
741 我想要风洞
兰泽把东西全都接了过来，把妖精往家里让。
卫妖精撩了一把头发：“我需要你。挣扎了这几天，我才意识到，不能没有你在身边。”
“……”兰泽(??w??)
“我要风洞，小兰。排队太慢，你给我模拟个风洞吧。”
兰泽松了口气。
“你欠了我十来顿饭了。你看，先做一顿补上？看见你我就饿了。”
兰泽摸摸肚子，摸到了浴巾。肚子确实饿了，打架打的。
“好说好说……”卫妖精举目四望，室内一片狼藉。他的脸色逐渐僵硬，“你家里……”
“正在收拾呢。”
“那风洞怎么办？”
“别着急……明天再说吧。”
“明天？明天你还要继续把时间浪费在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上。我的风洞怎么办？”
妖精四处看了看，又提了一个问题：“那我今天住哪？”
“呃，我的床，我儿子的床，你任选。那房间的小床就别想了，小姜睡。”
“你儿子床太短。脚伸不开。”卫妖精只看了一眼孩子卧室里的错层床，就做出了决定。“还用说吗？当然挤你的床了。”
“……随你喜欢。”
“我还有个问题，”卫妖精扫视了兰泽一眼，“你不用穿衣服的吗？”
“老子在下面洗着澡，你喊我给你开门！现在问我干嘛不穿衣服？”
说到洗澡，兰泽忽然想起来了，楼下还有个人呢。
小姜正站在浴室里，对着墙沉思。
衣服？衣服在他手里，还在滴水。
就算里外全是速干面料，也得等水先淌完。
“没衣服？”兰泽把头伸进去，迅速看了一眼。扔进去一包新的内衣裤和一张大浴巾。
小姜穿上了披着浴巾出来。一眼看见跟进来的卫妖精。不禁惊喜：“那什么……卫先生来了，我们聊聊夜店？”
卫妖精拍了拍小姜肩膀，露出怪叔叔的微笑：“想去？有空带你去玩。”
兰泽立刻警惕起来：“你别把我家小姜同志带坏了。”
姜汉臣小朋友纯洁又傲娇。是难得的的人才。而且还很抗揍呢！
妖精已经在兰泽家里楼上楼下都看了一遍。
他向着兰泽挑眉说：“你现在活得真惨。收拾屋子我来吧。你抓紧时间搞风洞。这样分工，可以吧？”
“不用你帮忙。东西我自己慢慢整理，我打算摆得好看一点。”
“想好看……我帮你布置一下？喜欢什么风格？”
兰泽无奈了：“……我这里什么设备都没有。你让我上哪搞风洞啊！哎，你自己带衣服来了吧？小姜，我们上去找衣服去。”
家里衣服的库存十分复杂。
兰泽带着小姜，从衣柜深处掏出来他自己不同体型阶段穿过的旧衣服。
俩人先凑活套一下。换下的衣服烘干需要不短时间。
而新衣服最快也得明早到了。
卫妖精默默的跟上楼，钻进厨房，洗洗涮涮，然后煮了一锅小馄饨。
兰泽在卧室里给旧衣服按照尺码归类，闻到香味立刻坐立不安，拽着小姜冲进了厨房。
看在小姜后来挨揍比较辛苦、体力消耗巨大的份上，兰泽把卫妖精端上来的馄饨推给了小姜。亲眼看着小姜喝了一口，才重新眼巴巴地盯着卫妖精。
“……其实我没做他的份。这点夜宵是用来投喂你的。”卫妖精面无表情，把锅里的汤汤水水全倒在另一个碗里。飘着的几片也看不出是面皮还是馄饨。“你们俩，要不然，匀一匀？”
兰泽和小姜团结友爱地分着吃了馄饨。
没办法，俩人肚子实在太饿，小馄饨鲜香又解渴。谦让的话，实在说不出口。
卫瀚扬看着他们吃完，收碗抹桌子。两只碗干净得简直不用洗。
“刚才我急忘了。其实我出发之前，买了一台工作站，送到你这里的。用来做风洞的。”
“嗯。好。”兰泽点头。“那今晚上也没什么事了。我也困了。”
“……好吧。”卫瀚扬欲言又止。
这又是超级充实的一天。兰泽倒在床上一分钟不到就睡着了。睡到半夜听到身边翻来覆去的声音。伸手划拉了一把，摸到有人，他惊喜得都清醒了，立刻想起来是卫妖精。
“唔……睡不着别找我讲话。……我没抢你被子。”兰泽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的被子。
床上扔了好几条被，卫妖精不可能没被子盖。
“老子想找你讲话吗？我正想问题呢！你说x形结构加两条腿性能改变能不能……我靠？”
兰泽在自家最熟悉的大床上睡得很舒服。
好东西都在梦里，他都懒得醒过来。
醒来时，空气中都是甜香味儿，就好像春天来了。恍惚间，仿佛还在梦中。
卫瀚扬正在厨房里。他睡不着，兰泽不理他。只好半夜起床熬糖。
灶上有两个锅正在冒缓慢的大泡，熬煮着粘稠的糖液。他本人在用刷子往第三个灶眼上的平底锅里刷糯米汤，揭糯米纸。
厨房的主投影球，在他对面的墙上播放着技术资料。左侧数据，右侧公式。
物流口已经来了新东西。大大小小的箱子盒子摞了一地。
兰泽昨天一天买了不少杂七杂八的小玩意儿。
“工作站，刚到！”卫瀚扬看到兰泽，指了一下最大的那只箱子。
兰泽拆了箱，直接就在厨房的餐桌上装起来，连了线。
“哟，这个闪得真好看。”小姜进来了，头上冒着热气。
透明机壳，运算阵列自带非洲风格彩灯。算是非常有识别度了。
“逆戟鲸级工作站。果然，有我的风格啊！”兰泽对这台设备倍感亲切。这是他们自己搞的工作站品牌。逆戟鲸级，算是中型工作站，用的是麻花阵列。性能搭配比较均衡。
用这个级别的工作站模拟风洞，完全可以搞得和真风洞没什么两样。所以兰泽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我们模拟大气吧？”
“随你。”妖精没意见。
“你搞点气象数据。”
“没问题。应该能要到一些。”
“卫先生，早上喝芹菜瘦肉粥，你看可以吗？”小姜洗了手，试探着问。他正打算做早饭。
昨晚上他喝了卫瀚扬做的馄饨，今早不由自主客气起来。
742 保镖莫名有点高端
“小姜。没看人家烦恼的不是早饭吗？帮算一下。”兰州指墙。
“早饭我来吧。哎，小兰你现在能喝粥了吗？”妖精惊讶地问。
“呃，偶尔，咸口的。”
“卫先生，这个……是什么公式？”小姜看着墙。
“飞行器结构模型。”兰泽替卫瀚扬回答了。“你先把左边数据用温氏变换倒一下，右边就好推导了。”
“你说的是什么变换？”卫妖精有点懵，“欺负我不是数学专业的是吧？等一下……小姜你不是保镖吗？”
“嗯，是。”小姜诚实点头，“但我会推公式，能算数据。”
他用手环投射出一张大大的演算纸，发现厨房里空地不多了。不好意思地笑笑：“这里有点挤，我去外面。”
妖精指指外面：“怎么回事？你的安保人员，莫名有点高端啊！”
兰泽得意地谦虚道：“我们大理科的人，本来工作就不好找。再说又是数学系的。”
“数学系？能坚持不转系到毕业的人，我印象中好像没见过几个。应该可以搞科研吧？”
各个大学城的数学系，招生都不少。认真学两年再转系换专业挺流行的。数学是理工科的基础，转系去哪都受欢迎。兰泽本来也打算这么干。出了点意外。
那个意外就是：他刷课太多，攒的学分够本科毕业两轮了。于是，直接毕业，开始读研。转系反正失败了。╮(╯_╰)╭
“科研位置毕竟太少了。”兰泽回答。“再说搞科研多浪费人才？”
卫瀚扬悠悠一叹：“……在我妈心目中，科学家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工作，其次是搞国际贸易，挣大钱只能排第三。”
兰泽不懂。
不过他勤学好问：“国际贸易不挣钱？”
“有时候纯粹就是情怀。促进全人类福祉什么的。”
“说得好像你们资本家都是好人似的。”
“神州没有资本家。只有资产代理人。积攒起的财富不光死后要回归民政部，活着的时候也必须经常买点奢侈品啊，装饰品啊，特别贵的酒品水果之类的，一边消费一边交奢侈品税，把多挣的钱分给生产者，还给伟大祖国。”
卫瀚扬把粥煮上了，继续为资本家洗白：“而且我们在国内搞的都是实业。到海外才拿外汇资本玩投资。投资风险太大，动不动就是血本无归。没有高收益，谁能下定决心参与进去？我跟你说，西方的文明古国，金融市场的花样可多了。论坑人他们是专业的。”
“资本家的嘴。我信你个鬼。”
“你妈也是资本家。”
妈妈生前攒了不少海外资产，兰泽否认不了，不过：
“……她活得很简朴。和我爸俩人住的大学城宿舍，地方很小的。”
“那就不应该了。有钱人的社会责任，就该多消费。不然社会财富怎么流动起来？”
卫妖精歪理太多，一般人杠不动。
兰泽瞎杠一把：“但是她资助了很多你这样的穷学生。”
大学城就业办的白老师，手里的锐学社资金，来源很复杂。有学校的，也部委的，还有别的毕业生集资的，也的确有她自己的股份。
“好吧。我感谢你妈一辈子。这也是资本的正确用法。我自己妈，连借都不敢借给我。”
一想到自己的妈，卫妖精又不开心了。
就这么个妖精，嚣张臭美又杠精。
当年在大学城里，羡慕他潇洒生活的人很多，厌恶他个性的人也不少。别人喜欢还是讨厌，与他何干？反正卫妖精本人无所谓。
兰泽守着餐桌，把工作站胡乱试运行过，就检查了一下电池，把机器挪到孩子们的小餐桌上。过几天，等到他的工作室里收拾出来，还得把机器挪到房间里。现在，他只是打算玩一会。
孩子们的餐桌，是张荷亲手做的。当年为了方便他带孩子，特意做得很高。位置固定在厨房的角落，既安全又不妨碍做饭。
兰泽站着操作工作站，姿势还算凑活。新设备上空空荡荡没什么好玩的东西。于是他直接就开始搭建风洞模型的框架。
他打算做大气模型。而大气和风洞，本质上是一码事。规模大小不同而已。
吃早饭时，小姜进来了厨房一会儿，吃了饭又出去继续对着客厅地面推导飞行器。
这个上午，兰泽在搭建风洞。卫妖精天南地北地找了几个熟人，要到了南半球的气象数据之后，就一直在做棒棒糖。
气象数据要走专用线路传输，不但今天到不了，还需要去大学城里朋友的实验室接收。因此，南半球的大气模型，自然也不可能一天之内就完成。
风洞倒是很快搭建成形了。数学模型凑活起来就可以。比起兰泽以前做过的海浪模型，复杂程度还低一些。
随后兰泽就忙着给它写配套模块增加功能。这些功能模块，大气模型也一样用得上。有了这些模块，调校飞行器就方便了。
“梅子味，喜欢吗？”卫妖精像个家庭主妇，幸福地转身问兰泽，长发飞舞。
“嗯，最喜欢了！其他味道也搭一点。别忘了混点芥末的。”
厨房的金属台面，渐渐铺满了晾凉硬化的棒棒糖。
兰泽叼着梅子味的棒棒糖。他也觉得生活充满了幸福感。
卫妖精忙完棒棒糖，就站到兰泽身边盯着他干活。
小姜走了进来。
“我推导完了，卫先生请接收一下。”
“哦好。”
卫瀚扬把小姜的推导过程和结果投到墙上，细细审视。
兰泽扫了一眼：“没问题。结果可以直接用了。活干得是相当棒！”
卫瀚扬检查推导过程看得很费力，干脆他也不看了：“有了结果，还不是要等你的风洞？”
“我工作的装备全都没带过来。以前做好的模块，现在只能慢慢重写。你要是着急的话……出去逛逛，顺便买点菜？”
卫妖精没听他的。依然继续围着他转。只不过半径越来越大。
兰泽离开小桌子，伸了个懒腰，给自己倒水喝。
卫妖精在外面，一边打扫卫生，一边和小姜低声讨论飞行器的数学模型。
气氛和谐而美好，就像千千万万正常的结拜家庭一样。
743 比真实风洞还好玩
万事俱备，只差一拜。
“喂！”兰泽对外面喊了一声。“我们几个去结拜吧。”
小姜猛地抬起头。
“啊？你说什么？”妖精问道。就好像他耳背，没听清楚似的。
兰泽懒得再说一遍……无人响应，还问你说了啥……真是够尴尬的。他没再理他们，就当自己什么也没说。继续写模块。
到了中午时分，兰泽凭着对早上墙壁的残缺记忆，随便捏造了个形状复杂的飞行器数学模型，导入风洞试了一下。借着这个模型调试他的风洞。
卫瀚扬的飞行器，形状超级复杂，全身的大量旋翼，大小厚薄不一，还带弹性系数；这在强风中有可能发生不规则变形，甚至出现不可预知的震颤。
他随便捏的东西，没那么复杂，但也尽可能涉及到了不同的结构参数。——导入风洞计算起来，好像还怪好玩的。
不一会，卫妖精进厨房来削莴笋，煎蘑菇。小姜也进来打下手。
兰泽离开了小桌子休息，顺便拆早上那堆包裹。
塑料箱和纸箱包装，需要分门别类，有编号，要回收的。
“哎？你搞完了？”卫妖精看他清闲，深感不安。
“没有。先试着跑一下。”
“开始调试了？”
“嗯，是。”
“你用来调试风洞的是什么形状？”
“……说实在的，我也不知道扔了个啥。”
兰泽回到小桌子跟前，把他瞎堆出来的飞行器图形调了出来，用手环拍了照，连接厨房里的主投影球映到墙上。
打开的减速伞，一整排长条形模块组合成的翼状电池板，椭圆形的主体，上下左右连接着长支架，支架上一堆旋翼……
卫妖精看着投影：“……这玩意特么能飞？”
“我调整了一下材料系数。结实。还真能飞。不过现在风小。风大了不知道怎么样。嘿嘿。”
风洞，忽然有点好玩了。
兰泽还设置了风力和风向的不同变化模式。在气压高的环境下，可以表现得非常有撕扯力！
比起真实风洞，他的模拟风洞玩法多得多。下午可以看看卫妖精的飞行器能闯几关。
小姜也凑到工作站前看了看，什么也没说。
“想玩？”兰泽小声问他。
“我把卫哥的飞行器模型输入一下？让风洞再跑一个线程？”小姜问。
兰泽犹豫了一秒：“也行吧。”
风洞反正还是个半成品。跑崩溃了，大不了改好了从头再跑。正式的飞行器模型迟早要输入进去。不浪费。
“你好奇？”兰泽问他。
“有一点吧。”小姜有点不好意思。他向兰泽又确认了一遍，“我可以动手操作吧？”
“嗯，没问题。”
“数学模型……”卫瀚扬摇晃着煎锅，欲言又止。
“你到底想问我什么？”兰泽绕过餐桌，看了一眼他做的菜，烹饪水平发挥正常。
墙角的一堆包裹只拆了一半，兰泽又绕到那边去，继续整理包裹。
“材料参数，在现实中的表现，和模型总归有点差别。”卫瀚扬思考着说。
“嗯。搞得定。可以按照参数范围，多模拟一些极端场景。”
卫瀚扬点头：“我打算先用你的风洞，找几款表现好的结构组合；然后抓紧时间试制样机。联合体的高原风洞实验室需要排队几个月，我也排着呢。争取准备好，到时候一把过！”
“联合体也有风洞？他们不是开发宇宙的吗？怎么也有风洞？”兰泽大惑不解。
“最大最好的商业风洞就是他们的。军用的风洞再好我也没门路啊！”
“这事……你如果问问仙女呢？”
“联合体要开发的星球有大气层。核工业部和大气层能有什么关系？”
卫瀚扬这么一说，兰泽立刻想起来了。太阳系里不是只有地球有大气层。联合体拥有高水平的风洞实验室，一点也不奇怪。
“我说的是仙女，不是核工业部。”兰泽强调。“她的路子不是一般的野。今年过年看她有没有时间，我带你找她去。对了，你对人家客气点。”
“我什么时候对她不客气过。”
“你要是早点不客气，说不定人家也能乐意。现在的你早已经是没人要的甘蔗渣，认命吧。”
“说得好像你不渣似的！”卫妖精不服。
“浪子回头，改邪归正。大浪淘沙，淘尽黄沙始现金。老子现在是纯金的！”
“切~”
午饭之后，三个人一起围着小桌子上的逆戟鲸级工作站。卫妖精和小姜无所事事，盯着兰泽调整风洞的功能模块。
到了下午两点多，风洞调试告一段落。它本身的数学模型比较简单，增加的功能模块也不复杂。
兰泽直起身子伸了个懒腰。
给自己倒了杯水，看着小姜把飞行器的数学模型再次导入了风洞。
飞行器方案的正式测试，开始了。
卫瀚扬松了一口气，身体晃了晃，扶住了自己的额头。
兰泽赶快放下水杯，一把扶住了。
这货都虚弱成病美人了，还想搞什么飞机啊！
小姜回过身来，和兰泽一起，把卫妖精搀扶着送回卧室。
“卫哥上午带着我，把家里都整理了一遍。”
“唔……辛苦辛苦。”兰泽把妖精丢到自己的大床上。“睡吧睡吧。下次你睡不着，能不能吃点药？”
“有心事，吃药也放心不下啊。”卫妖精抓了抓头发，翻了个身，抱住了枕头，把腿也搭了上去。
兰泽看出来了。卫妖精在这张床上，还缺一个硅胶娃娃。
他把被子抖起来，罩住这只妖，眼不见心不烦。
然后关上了窗帘和门，让卫妖精一个人安静地补觉。
现在妖精占了他的卧室。工作站在自顾自地用模拟风洞胡乱改变风向检测飞行器的数学模型。
兰泽四下望望，似乎家里也被收拾得差不多了。
“小姜，我们下去打架！”
小姜顽强地一笑：“这次你拖延时间是没用的。”
“对付你，还需要拖延时间吗？”
很可惜，兰泽没找到拖延的机会。
底楼健身房的地面光洁柔韧，被擦洗得很干净。不再有灰尘制造意外滑动。兰泽和小姜的动作完成度都变高了。
兰泽的麻烦也来了。
744 仙女带着使命而来
小姜吸取了教训，一上来就走的猛攻路线。动作干净利落，不给兰泽留一点机会。
兰泽还在连滚带爬地摸他的套路，手环闪烁绿光。
他没心情理，手环闪了几下，又开始震动。
小姜倒是停了下来：“兰哥，别耽误正事了。”
“兰泽，我奉命要访问你哦。”小仙女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亮好听。听到这把飘着仙气的铃音，天大的火气能消一半。
“奉谁的命？部长阿姨？”
“嗯。是的。今天部长问我，跟你的关系有多好。”
“你怎么说的？”兰泽猜：青梅竹马？
“我是你小儿子的干妈！”
“噢对，好像是这么回事。”
“这是张姐姐认可的！”
“那……派你来，有什么具体的事吗？”
“嗯，她让我来和你深入地谈一谈，你和我们部两方面深化合作的事情。她说本该亲自来访，只是事务缠身，请你谅解她的苦衷呢。”
“我去。阿姨也太客气了吧！”
“所以你看，可以的话，什么时间合适？”
“随时可以来！欢迎你！”
“那不如我现在就来，可以吗？你发给我一个定位吧。”
“好。我等你。”兰泽发送了当前位置，琢磨着，时间上差不多可以一起吃晚饭。
仙女儿的食性，其实和张荷差不太多，非常好糊弄。
“我们很近啊。我大约半个小时就能到了。”仙女惊喜地说。
“唔，那很好。”
兰泽放下手环，烦恼地看了一眼小姜。
在一个小时之内，小姜同志的体力绝对不会出问题。所以……可惜了呢。
但就这么放弃，他又有点舍不得。能不能在限定时间内，打败小姜……主要看命。冒险硬钢，说实在的，把握不太够啊！
五分钟之后，小姜把兰泽摁倒来了个锁喉，不过肚子上却挨了一脚。
“你他niang的全是野路子！”小姜捂着肚子很生气。
“算平局，平局。”
“平局个屁！我手上根本没用劲。不然你已经死了！”小姜抱怨道。
刚认识的时候，姜汉臣同志有时冷酷无言，有时滑不溜手。这兄弟逼格很高，反正从来没听他抱怨过什么。现在知道抱怨了……说明，混熟了呗。
“所以，你的意思是，算你饶我一命了呗！”耐性好的人，脸皮都厚。
兰泽抓紧时间去冲澡，小姜也跟了进来。
浴室两小间，一人一间。这个美好的设计，本来是为了二人世界。
现在，倒也是二人。
“什么叫算？本来就是啊！”小姜不放弃。
“哎，一会儿家里来个美女客人。”兰泽知道小姜听见了有客人来，重提一遍只不过为了打断他。
“需要我做什么准备？还是回避一下？”
“买菜，泡茶。对了，买点面粉。”
“留下吃晚饭？”
“嗯。反正是熟人了。这丫头嘲讽力max，你躲远点。”
“兰哥……这来的又是什么妖孽啊！”
“是仙女儿！”兰泽见不得说仙女儿不好，“你见过的。”
仙女说半小时能到，果然说话算数，半小时不多不少。
兰泽给仙女打开大树下面门禁时，她特意提醒了一下：“沐沐也跟我一起来了呢。”
“啊？那……”兰泽有点怕见王沐诗，但也没有把人往外赶的理由。见一面，也不至于少块肉，来就来吧。“……我找茶杯。”
两位女士上楼来，兰泽开了家门。王沐诗贴在李碧如身后，身穿黑色大棉袄，就好像小仙女的阴影膨胀了。
“还真是好久不见啊。”诗诗对他招了招手，好像招财猫。
兰泽引她们进家，挂起外套就坐，问了她俩不喝啥。小姜就主动去厨房泡茶。
兰泽认识的人，一过三十岁，一个个都变得养生起来。
兰得一用浓茶代替运动饮料，因为他听说茶水对脱发比较友好。卫妖精除了用起了保温杯，在休息做饭的时候，也开始研究食补。眼前这两位女士，则相当热衷于各种花草茶。
这可以理解。因为花草茶主打功效就是各种养颜。
小姜端上来的，是玻璃小盅泡好的几盅雀舌和一壶热水。绿茶是刚才买的。鲜绿的叶片在热水中直立，聚在水面和杯底，好像两丛小树林。不美的茶，怎么配得上仙女儿呢？
王沐诗端起茶盅，对着兰泽笑：
“我听公司小陈说，你最近变化很大。今天一见，果真，我都快认不出了呢。”
兰泽觉得自己贫瘠的智商好像有了提高：他居然猜到诗诗在骗人。
只不过改变了体型和头发的颜色，专业搞视觉艺术的画家怎么可能认不出呢？而且，核工业部年会的时候，他跟着仙女去拜访了老人家们。只要仙女回去一说，诗诗又怎么可能没有心理准备？
“呵呵。”兰泽回答。
他感觉看透了整个世界。
“对了，你现在瘦了这么多，是不是没什么合适的衣服穿？”仙女打开手边的纸袋，取出一件毛茸茸的灰色衣服，递给兰泽。顺手就把纸袋折叠收了起来。“这个是给你的。”
兰泽接过来，简直受宠若惊：“是毛衣啊。我确实缺衣服。”
“嗯，试试吧。买不到的定制款哦。”
“那，有心了。谢谢你。”
“不要谢我，是她准备的。”
“呃？”
兰泽忽然想问：可以不要吗？
现在他已经从仙女手里接受了下来，但他还是非常想问诗诗：
自己的东西干嘛不自己拿？
他看看王沐诗，终于问道：
“……为什么，感觉和你身上那件是一样的？”
“我毛线买多了。”诗诗淡定地回答。“听说你瘦了，所以我估计剩下的毛线差不多够用。”
“……”直觉告诉他，王沐诗可能是存心弄成一样的。
目的？谁知道她有什么目的啊！
“快穿上吧。然后我们谈正事。”仙女认真地催促道。
兰泽把毛衣套在身上，然后就近去洗手池照了照镜子。穿在他的身上，看上去和诗诗那件完全不同。诗诗的毛衣又长又大，他这件正好合身。看来他想多了。
当着女士的面，穿衣服问题不大；脱衣服，多少有些不雅。所以他就这么穿着，坐下听仙女转述部长阿姨的决定。
745 这是我的荣耀
“我们要专门为你组建一个新的项目组。我要离开引擎组了，过来给你当组长。”仙女儿介绍说。
“你当组长，那我原来实验组的吴组长呢？”兰泽问。
“原先的项目，归到新的项目组下面。吴组长以后归我管。新项目组成立，有关的具体事情你不用操心。筹备有我领衔。不过，实际上，很多事情是部长亲自过问的。”
“……我还以为，我这么年轻。”兰泽这次真的受宠若惊了。“我其实就是想找阿姨要几个人用，没想到……”
“我看到了你写给部长的长信。我知道，你想要的不多。这也是特别令部长感慨的因素。她跟我说了好多鼓励年轻人的话。我觉得，她也想让你听到。”
兰泽洗耳恭听。
“谁没年轻过？世界上最重要的成就，都是人在年轻的时候做出来的！年富力强才是真正做事的时候！谁有资格看不起年轻人呢？有一句，她还特别嘱咐我转告你：为你们这些有才华的年轻人服务，是我的荣耀。”
“所以，她把你派给我了？”兰泽心里感动了。
派仙女当他的项目组长，好奢华。
“你要吗？”仙女儿笑意盈盈。
“为什么不要？”兰泽笑着反问。“那我们以后，要经常在一起工作了。哎，对了，卫妖精有事想问你。一会让他自己说吧。”
“卫妖精在你家？”王沐诗如临大敌。她左右看看，“人呢？”
“他失眠，好不容易才睡下。”
“哟呵，添毛病了。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呵呵。”
兰泽白了她一眼。继续问仙女儿：
“那现在部里，对我有什么安排吗？”
“马上快过年了，也做不了什么事。我今天过来，打算听听你的工作计划。不限于核工业相关的事情，什么都可以说。我的时间很充裕，明天也在这里。我们之间要有充分的沟通，才好做接下来的任务规划。”
兰泽点头，认同。
“然后，”仙女接着说，“后天周末，我们可以一起去看儿子！霄霄六岁了呢。他上次告诉我说想爸爸了。”
话题拐得太快，兰泽有一种门牙和马路牙子对撞的感觉。
他收敛笑容，断然拒绝：
“不行。我和两个大儿子约好了。周末带他们和爷爷一起玩！”
现在，豆子和小麦，根本不需要从童校接出来，就可以整天见到爷爷，和爷爷一起玩。
只不过，兰泽自己和儿子、自己和老爸爸之间的双重亲子活动，还是需要保持的。
他就是想跟癞皮狗一样，在老爸爸跟前混个脸熟。反正他是最小的儿子，特殊。
“兰泽，这样不公平啊。”王沐诗抗议道。“安安和宁宁也需要爸爸。而且安安还没见过你，更没见过爷爷。”
“安安是谁？”
“你儿子！兰绪安，六岁了！”
“哦对了……好像，你在育儿所生了俩娃？”兰泽其实一直记得这码事……他只是从来没关心过，孩子到底起了什么名字。“不错，名字很上头。但我首先要对我领养的孩子负责啊！我又没领养你的安安和宁宁。嗯……”他转头看看仙女儿，“还有霄霄。”
“要不然这样吧。”仙女儿提议，“我们把孩子们接出来，一起去找他们的爷爷和哥哥。不过，我从来没有带小孩子长途旅行过，一点把握都没有。兰泽，我们需要借重你的经验，和我们一起去接孩子吧。”
仙女的提议令人无法拒绝呢。
“而且你的力气比较大。六岁孩子很皮的，有个男人瞪眼，他们会乖一点。”诗诗补充说。
“所以我去给你们当搬运工和打手是吗？”兰泽忽然想拒绝是怎么回事？
“那就这么说定了吧。”仙女儿笑靥如花。
“嗯。我跟你们去。”兰泽点了头。随后他定了定神，决心把话题拉回正经的方向。
“仙儿，我们预算上限多少？”
“上不封顶。部长亲口答应过的。这一条，未来会体现在我们项目组的优先级上。”仙女郑重承诺。
“库嗵。”卧室门响了一声。卫妖精抱着枕头出现了。
“小兰，我想到一个大问题：飞行器你喜欢什么颜色？”
“……这是大问题？”兰泽大惑不解。
难道飞行器对可见光波段的折射对飞行姿态有什么影响？
机体采用特殊材料的话：材料性能随着可见光的波段发生变化？
在风洞中，用颜色表征的可见光系数如何用函数表达？
兰泽还没想出个头绪来……
“……好吧，我睡迷糊了。”卫妖精揉揉头发，“唔？毛衣不错，小兰脱下来给我研究一下。……哈？”
卫妖精睁大眼，看着客厅里多出来的女人。
“喂！喂！喂！”仙女也不知本来想说什么。
兰泽第一次发现，她也会结巴。
“哟，好久不见。女神神经又精神了？”卫妖精嘴皮子很流利。但兰泽认为，他这是没睡醒。
“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仙女咬牙切齿。她的语言功能刚恢复，就弯腰捡了个东西，砸中了卫妖精。
好吧，她自己的鞋。
这帮人都和熊孩子似的，恢复了二十年前的青春活力。
兰泽窜过去，把妖精踹回房间里。
“继续睡你的觉吧！”
“毛衣，毛衣给我。”
“行行行。”
兰泽进去把毛衣扯下来，扔给他。出来把门关严了。
兰泽在门口弯腰把仙女的鞋捡了起来。
犹豫了一下，没有直接递给她，而是走过来，放到了她身前的地上。
这才抬头问道：“哎，你刚才那两句啥意思？”
“表扬他，像诸葛亮一样雄才大略。”
那是书里面诸葛亮睡懒觉的台词。
“所以我这里是草堂？”兰泽不开心。
仙女儿没给他抠字眼的机会，只是好奇地问：“他不用起床吗？”
“这小子缺觉太严重了。”
“这个妖孽皮肤居然变白了，让人嫉妒。”王沐诗嘟哝道。
兰泽叹了口气，小声地跟她俩又讲了一遍，妖精和他妈，和马瑞雅的故事。特别嘱咐了，不要外传。
总而言之，妖精现在很惨。很值得同情，很需要关爱。
746 天生没有妈妈
卫妖精出院之后，身体虽然不缺血，但大量失血造成的伤害，还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恢复。多睡睡对他有好处。
何况常年穿梭在不同时区，习惯性失眠导致缺觉。
两位女士很快达成共识：大家身为一起长大、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姐妹，应该多给妖精一些关心，让他忘记悲伤，早日振奋起来。
不过卫妖精变白，跟他的身体状况其实没什么关系。
他在三十岁之前，经常在太阳底下暴晒。因为黑一点比较帅，也显得比较成熟。
过了三十岁，皮肤出现老化，他开始注重防晒了。
王沐诗哀叹：“你们男生，怎么皮肤都那么好呢！”
“其实只有他们俩皮肤好。”仙女一语道破了真相。
兰泽是天赋好，真的长得嫩。好在他现在拥有了一头足以冒充老年人的花白头发。
卫妖精靠保养，护肤十分精致。褶子保持在恰到好处的“成熟”，已经不需要用晒黑来掩饰他的年轻。
兰泽起初并没想坦白，最近自己和卫妖精一起胡闹的那堆乱七八糟……
哥俩跑到天高皇帝远的浮岛城市，结了那个离不了的婚……这事就根本不是一般人干得出来的。
希腊文和文言文的两册《几何原本》现在就杵在沙发对面的柜子上装饰房间。
从几何学延伸出的公理体系，以莫大的科学神威，笼罩着太阳系中一切人类的命运。
被这套神圣经典保佑，兰泽本来是求之不得的。但现在经书保佑的是他的婚姻。
一想到自己和妖精离不成婚，兰泽就暗自痛恨浮岛上那套扯淡的法律。不离不弃，本来应该是美好的事情。但人不对。
然后他就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可怜的小女儿。算算时间，应该已经完成了实验室操作，从男人的体细胞，无中生有地长成了女孩子的囊胚。
这孩子现在正独自一人，留在人造浮岛的育儿所中，孤苦伶仃。而且，她天生只有两个爸爸，没有妈妈。
兰泽不禁提议道：“仙儿，我们交换一下行吗？你给我的女儿当妈妈好吗？偶尔来陪着玩玩说说话就行。我……可以多看看霄霄。”
王沐诗张口结舌地看着他。
槽点太多。
“张姐姐是把女儿留给你了吗？”仙女儿问。
“她带走了。现在我有了个很小的女儿……可能才几天大吧。”
“我可以答应你，按时去陪伴小姑娘。可是，我不擅长和小孩子打交道啊！”仙女紧张地说。
“为什么不问我？我会带小孩。”王沐诗问兰泽。“不过，霄霄本来就是你的儿子，有你这么交换的吗？而且，你为什么不找小女儿的妈妈呢？”
“这孩子没有妈妈。”
“妈死啦？”诗诗惊觉自己问得不妥，“咳，她妈妈是什么人？”
“我和卫妖精的女儿。两个人都是男的。哪来的妈妈呀？”
卫妖精开门，又溜达了出来。
他已经洗漱清爽，换了衣服。头发也找了根绳随意地扎了起来。整个人焕然一新，精神状态完全不同。沙比本色尽掩，展现出的是闲庭信步的成功人士派头。
“你们聊什么呢？”
“你们俩的女儿没妈妈。”仙女儿简要回答。
“对。是我和兰泽的婚生女。”妖精点头，郑重问兰泽，“你说，我要不要找人问问，看谁愿意来当小公主的妈妈呢？”
兰泽刚才正在和她们谈找妈妈的事情，小声提醒他：“你闭嘴。”
诗诗(⊙o⊙)：“哇！霸道男友力……对！你们俩是结婚了！！”
兰泽无可奈何：“算了。说来话长。”
他瞥了妖精一眼，让妖精说。
这货居然不但不主动解释，反而退缩了：“你们慢聊，我去准备晚饭。多搞几个菜。一会留下来吃饭。”
“不用麻烦了。我们……还有别的安排。”诗诗说。
“仙儿，一会我弄点好吃的给你尝尝。”兰泽没理会王沐诗。
“哎，你还会做饭？好啊，我尝尝。”仙女笑了。
她没拒绝，兰泽于是继续话题：“刚才说到哪了？”
他不情不愿地供述了妖精找他结婚糊弄老妖婆的事情……顺便他们还生了个孩子。
特别强调了法律体系不同。
“所以你们住在一起，是因为搞飞机，不是因为结婚了？”仙女问。
“对，他昨天来找我做风洞。他也是客人。我家正在整理，大晚上的他来了也没地方住，所以才跟我挤在一起。”
“越描越黑。”诗诗说，“以我对你的了解，我绝对不信，什么情况都没有呢！”
“你爱信不信，关我什么事？”
“地球上各种飞行器已经很完善了。我不信你们还能搞什么飞机！”
“嗯……”仙女儿的表情有点奇怪，“沐沐给我讲过你们以前的事情。你的形象其实有些……不是太单纯？唔，或者说，有点鬼畜？”
兰泽瞟了王沐诗一眼。那个女人正在笑，满眼放射好奇的光芒。
他只能无奈地对仙女说：“她是真没把你当外人呐！”
“不过，既然你说你们不是真的，那我选择相信你。”仙女儿又说。
“那……”兰泽决心趁热打铁，转移话题，“你们愿不愿意参加结拜？我有好几个大牌衣服的vip专享，可以用我的账户买衣服。我还可以每个月发零花钱，额度看你们心意。当然了，妖精比我更有钱。想参加吗？”
“我不和卫妖精结拜！也不和你结拜！”诗诗断然拒绝。“和你，另一种关系倒是可以考虑。”
“做梦吧你。”兰泽不跟她客气。
仙女儿看了看诗诗，微笑着摇了摇头：“我不想和她分开。”
“我会去帮你陪伴小姑娘，就当是……帮末末照顾小妹妹吧。沐沐有空也会去。但是，用漂亮衣服和零花钱，就想说服我们结拜的话……”仙女扑哧笑了出来，兰泽觉得她这就是传说中不屑一顾的嗤笑。“我们已经相依为命好多年。我和她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这很正常。我们也已经习惯了。”
“对。这也是我想说的话。”王沐诗淡淡地笑了。
747 科研的尺度力度和跨度
“我会去帮你陪伴小姑娘，就当是……帮末末照顾小妹妹吧。沐沐有空也会去的。但是，用漂亮衣服和零花钱，就想说服我们和你们结拜的话……”仙女扑哧笑了出来，兰泽觉得她这就是传说中不屑一顾的嗤笑。“我们已经相依为命好多年。我和她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这很正常。我们俩也已经习惯了。”
“对。这也是我想说的话。”王沐诗淡淡地笑了。
“如果，我单独和你们结拜的话，没几天你就会发现：哎？这个丑女人是谁呀？又懒又笨的。”仙女说，“没有沐沐每天照顾我，我可不是现在的样子了。”
王沐诗甜甜一笑，“那我也要谢谢你给我遮风挡雨。在我最艰苦的时候，没有放弃我。”
按照她们俩互诉衷肠泄露的内容来说：
仙女儿的生活自理能力，长期停留在冻不死饿不死的阶段。
而王沐诗曾经有段时间混到身无分文，仙女不但收留了她，还买下了她手里卖不出去的画。
王沐诗的工作状态，其实和以前的兰泽很像：自由职业，宅家工作。忙的时候，晨昏颠倒；闲的时候，无所事事。仙女儿在核工业部工作，虽然工作压力也很大，生活却规律得多。
这俩人互相照顾，过得挺自在的。人生从三十岁之前的“没有男朋友，好可惜……??”，已经过渡到了“男朋友是什么？好多余！??”的状态。就差斩鸡头烧黄纸拜一拜了。
只因为有人对“另一种关系”还不死心，所以她们始终没结拜。
这两位女士正在姐妹情深，兰泽觉得没趣，扭头找到冒充隐形人的小姜：“添茶。换壶水。”
“……水还热乎着呢。”
兰泽本来就是没事找事。他想了想，问：“和我结拜这事，你觉得能不能做？”
“……那我岂不是什么秘密都让你知道了？”小姜说了句老实话。
“你有秘密？”
“不多，也就是工作安排之类的。”
“张舰长的秘密，这么多年，我从来没问过。每个人都有秘密，不能让别人知道，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唔。那挺好的。”小姜笑了，露出白牙，“给我点时间，我认真想想。”
兰泽不在乎他是不是真想想。反正只要有人陪着打架，日子就很快活。
“我去帮忙做饭吧。”小姜说。
“嗯，好。你也可以问问他结拜的事情。”
小姜欢快地去了厨房，给卫妖精帮忙去了。
仙女儿羞涩地回过头来：“抱歉呢。我就不参加你们结拜了。”
“没事，大家这些年都不容易。一直没结拜还不是亲如兄弟。”兰泽不小心说了心里话，瞄了一眼仙女脖子下面被发育屏蔽的位置，果然永葆青春呢。“咳，我们还是说工作吧。”
兰泽和仙女儿俩人说起生物技术的前景展望，王沐诗渐渐有些坐不住了。
她四下张望了一下，去了厨房，把卫瀚扬赶了出来。或者按照效果来说，是替换了出来。
虽说王沐诗恨的是渣男，卫妖精也的确是渣男的杰出代表；但终归有些冤屈。——伤害她的又不是我。
卫瀚扬拿自己的保温杯，泡了茶。坐下来听两个科学界人士眉飞色舞地扯些现实中不可能存在的东西。
他听得有趣，也就不生气了：“小兰，你想法怪多的嘛！”
“对了。”看到他，兰泽猛然想起来，应该多多咨询他这个工程师。毕竟卫瀚扬作为大系统工程师，是比较全能的。“这个材料性能，你看能用来干嘛？”
兰泽刷地投影到茶几上。
“抗酸蚀这么好？还有这么强的韧性，这么低的热膨胀系数？哪弄来的材料？能量产吗？产量够的话，拿来给我造飞机。我看地表没有什么地方是去不了的！”
“量产的话……”兰泽笑了，“这个问题得问她。”
“可以尝试一下。如果把成本压下来的话，我们也可以申请卖一点补贴一些经费。”仙女儿点头，认真地问卫瀚扬，“现在的大气层飞行器，在地表难道有什么地方去不了吗？”
“有的。”卫瀚扬回答，“比如说，喷发中的火山口。再比如，化学品泄漏的事故核心地区。除了少部分专门设计的特殊飞行器之外，大部分飞行器，结构缺乏保护，容易受到侵蚀，是需要绕行的。”
“我懂了。看来的确值得用来造飞行器。”仙女颔首。
“这究竟是什么材料？”卫瀚扬追问。
“生物材料。”兰泽回答。“我推算出来的核设施发育方案之一。生物在分化成长过程中，形成的壳体。”
“可惜你没去参加我们部里的年会，有趣的东西多着呢。”仙女儿说。
“我除了每天用核电站发的电，跟核的关系实在不大。不过，你们用生物手段造核设施？跨度太大吧？本世纪内能完成吗？”
“今年已经是第三年了。人手少，进度不快。几年后完成原始版本，还是能做到的。”兰泽说，“只要部里给的支援别断。”
“我们的支援力度只会变大。”仙女笑着承诺。
搞工程的人，往往着眼于先有技术。看起来保守了一点，实际上他们解决问题的本事超强。着眼点和做研发的人，完全不一样。
卫瀚扬看着他们说笑，沉默了一会，问了个问题。他自己觉得：尺度很大，思维很飘。
“小兰，有办法把逆戟鲸变得和人一样吗？”
“有。”兰泽给出了肯定地回答。“但是你想要什么程度的一样呢？”
“融入人类社会？”
“你现在正在做的机器伙伴计划，不就是吗？”
“身体和人一样？嗯……这没有意义。两副身体怎么样？一副鲸，一副人，随时互换。”
“嗯，可以。我还可以保证两副身体同时使用，依然保持意识统一性，是同一个生命体。”
“不开玩笑！？”
“不开玩笑。”兰泽转向仙女儿，“仙儿，我想做一批抗辐射的量子神经元验证实验。如果能成的话，可以成为生物进化的革命。未来的宇宙开发方式都会发生很大改变的。”
748 特意给你的
不言自明的是，生物的存在方式，也会发生很大改变。
至于带来什么后果？新型生物看人，是不是像人类俯视原始单细胞一样不屑一顾？
……太遥远的事情，兰泽不考虑。人类这种生物又不可能永垂不朽。在被大自然淘汰之前，有太多的历史使命值得完成；同时，人也可以一直活得很滋润。
兰泽简单介绍了利用核辐射在细胞中批量制造量子纠缠的设想。这种细胞未来的功能将很多，最基本的功能就是运算和通讯。
“哪一种量子通讯？”仙女问。
“直接用纠缠子做无障碍直联。”
“所以，要做数据直传实验？”
“对！而且我们要做位数多的，打造宽幅数据流。”
“这个可太有意思了！”仙女眼睛闪亮，脸颊红红的。“兰泽，你是我的宝藏男孩！你真是太棒了！”
卫瀚扬一脸懵。
兰泽拍怕他：“你看西北造物的研发会议简报。我在公司里正开发一个低配版的三八神经元。不过通信位留得少了，三八神经元之间的同步需要利用特殊的状态编码，速度会比较慢。不过，比起传统神经网路的物理链接，优势很大。”
卫瀚扬是公司股东，简报可以随意查看。只不过，日常简报他未必抽得出时间，全部都看一遍。
“唔……开发难度不一般。公司步子好大啊。”看完了前几天的研发简报，他就这一个感觉。“都已经这样了。你们之间的话题，我还能参与进去吗？”
“你要是有空的话，来帮我做配套设计啊。”兰泽说。
“……你知道我身价多少吗？”
卫瀚扬虽然现金流出现了点问题，但如果拥有的岛屿可以折价的话，这小子依然富可敌国。
“我管你多少，我又买不起。”兰泽说。
当着女士的面，他就没好意思抛出更有杀伤力的话。
说得好有道理。仙女掩嘴偷笑。
“算了，只要你说需要。我没空也得抽空。随叫随到，任劳任怨。除了干活还包你的三餐和夜宵。怎么样，我好吧……”
卫瀚扬声音越来越小，因为兰泽搂住他脖子，手有点重：
“需要！现在就需要，太需要了！好兄弟，一辈子！”
“你给我松开！”
所有能自主移动的生物都是复杂的系统。
生物设计走到了现在这一步，有太多东西兰泽一无所知。硬要他设计的话，完全依赖生化编辑器也不是跑不出能用的方案来，但总归脑袋有些茫然。
卫瀚扬虽然不是什么都会，但系统整合是他的强项。
“对了，卫瀚扬不是一般的工程师，是大系统工程师呢。你能参与太好了！”仙女儿眼前一亮。“我们来发育个空舰吧！”
“哈？没做过……”卫瀚扬唯一熟悉的大系统，就是城市。
想搞其他东西，他也和兰泽一样。不会。都得现学。
“兄弟，我们一起做设计方案吧！反正空舰我不会，全靠你了。”兰泽开心地摇晃起卫瀚扬。
“你们不是应该拉几个空舰工程师来搞设计吗？”卫妖精提出合理的反问。
“空舰工程师，我认识很多啊！可是大系统工程师太少了，我只碰到你一个。”仙女回答。
引擎测试的过程中，参与进来的空舰工程师海了去了！
但是大部分人的水平，不客气地说，处在“头痛医头，脚疼医脚”的阶段。医院里的专科医生虽然很厉害，但是不分科的老中医包治百病啊！大系统工程师，就相当于老中医。
如果说老中医只懂一种系统，只懂给人类看病；那厉害的大系统工程师，还相当于能兼任兽医呢！
“……所以，连你也不会？”卫瀚扬猜到了可怕的事实。“没有一个懂空舰的，那我们设计个什么鬼啊！”
“不会不要紧。让我们一起学习吧。哈哈哈！”仙女儿狂妄自大地笑声回荡在兰泽空旷的家里。
她哪是什么下凡的仙女儿，本来就是女神经啊！
当年是怎么以讹传讹变成仙女儿的？！学校里都是一群只懂得看外表的凡人！
卫瀚扬头疼不已，哀怨地看着兰泽。
【我只想送你个特别的飞机当礼物……难道飞机不能满足你，非得是空舰吗？】
吐槽文字出现在手环上时，兰泽毫无所觉：
“哎，我发现今天茶有点甜。”
他端起壶，给两位同伴续水。
【算了。你想要空舰，咱们就做吧。】
【你想要看海，想要女儿，想要上天。人的**反正是无止境的。反正想要也没有错。一步步实现就是了。】
这句话无声无息的消失了，留下模糊的虚影，覆盖上了另一句话：【注意了！米饭真是我做的。别说我没做饭。】
王沐诗和小姜两人通力合作，硬是弄出了一桌子硬菜。
虽然说没有卫瀚扬弄出来的好看，但也……能吃。味儿还不错。
但兰泽还是喜欢卫妖精的菜。
科技就是生产力；好看就是食欲。
大家都进了厨房，围坐在餐桌之后，兰泽才想起来，自己答应了，要给仙女做点吃的。
于是他又去旁边找面粉，做了个面疙瘩汤。
这东西他没做过，也从来不吃。但好多年前，他见仙女喝过，喝得有滋有味的。
就凭他现在给老婆孩子做面食吃的段数，都不用特意学，一想就知道怎么搅和出大小软硬都合适的面疙瘩来。
而且，只要脑子里想着他的吃货儿子小米，做出的口味自然可以令大多数人觉得美。
兰泽用笋丝调出了蔬菜汤底，清爽鲜美。面疙瘩起锅的时候，他还撒了些白胡椒粉。
疙瘩汤里飘着红绿白黑切成细丝的配菜，赏心悦目。这份疙瘩汤，就连他自己都想尝一口了。
一大盆疙瘩汤，兰泽端上了桌，亲手盛了一小碗，递给仙女儿。
“这是特意给我做的？”仙女儿客气地接过来。出于礼貌，第一时间低头，吹了吹，啜了一小口。
随后她抬起头来：“我的宝藏男孩呀！原来你做饭这么好吃。太惊喜了！”
“喜欢就好。”兰泽矜持地微笑，心情好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