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9 回家很合适
两个大人和一个孩子，随便吃了午饭之后。末末倒在座位上就睡了。
到站之后，兰泽抱着他，离开城铁找到自己的车，直接回学校上课。
一路都在地下穿行。直到来到教室，望向窗外，兰泽才发现，世界已经被大雪笼罩。
连日的晴朗天气结束了。天空中纷纷扬扬的大片雪花，正在暴力降落。下午刚刚开始，天就提前黑了。
小姜坐在前排，一边照看酣睡的末末，一边冒充学生认真听课。
他回来是自己买的城铁票。
兰泽觉得他就像一件行李。不出声，没态度。只是跟着走而已。
本学期的课程将近结束，兰泽最后几节正课都只是总结课。辅导课也是纯粹的习题课。本学期他不打算搞测验。主要是设计测验还怪麻烦的，对于还没学扎实的初学者也没多大意义。
但到下个学期结束的时候，考试是必须要有的。为了保证通过率，他准备了一堆习题，打算在放寒假前交给亲爱的同学们。
出题不用他费脑子，他写了个算法，交给工作站生成出来一堆。全是应用题，什么难度的都有，难题玩起来可刺激了。寒假有两个月之久。喜欢做题的可以拿这堆习题来消磨时间。不喜欢做题的话……反正下学期要慢慢地引导他们进行应用。到时候可以从中挑一些，扩展为案例，用来训练他们。
兰泽才刚刚开始当数学老师。他也想向学校证明自己有用，证明学生们花在他的课程上的时间没有白费。
作为在社会中打磨过几年的人，他身上没有学院派的傲气，更在意做事要有成效。
下课的时候，雪更大了些，漫天飞絮，和风卷缠在一起，窗外的整个世界一片白茫茫，倒是天色亮了些。
兰泽回到家之后，稍加思考，就开始处理食材。该解冻的解冻，该泡的泡，该腌的腌，该敲松的敲松。然后他开始和面。
末末一个人在游戏室里，坐在地垫上，摆积木摆得起劲。他的目标是高塔。积木堆得很对称很小心。
小姜的语言功能被厨房激活。他热情洋溢地参与了捶肉揉面等一系列食材预处理活动中。
只有兰泽和末末互相作伴的时候，家里一直很冷清。有他在，立刻热闹得多了。
兰泽的目标是，在接四个大孩子回家过周末之前，尽可能多准备些好吃的。接他们回来之后，不可能再慢慢地处理这些费时间的工序。他想听儿子们吹牛聊天，看着他们玩。
周末他不工作。主题就是家庭生活。
和好一盆面之后，兰泽出来，到游戏室视察了一下末末的高塔建设工作。
末末发现积木堆不了太高。所以他退而求其次地堆得满屋子都是大大小小的塔。积木不够用了，他就自己爬柜子把积木袋子推下来。他噢噢地对爸爸表示高塔建设噢噢地有成就。
兰泽小心翼翼地绕过地垫上的塔。搜肠刮肚找几句词表扬了末末的努力。回厨房去继续和馅。
小姜正在折腾另一盆面。他不太熟练，手套上被面坨坨糊满了。不熟练其实问题不大，慢慢玩个一两遍很快就能适应了。关键是要有力气。从这一点看，他潜力巨大。
兰泽慢慢地砸核桃。核桃仁洗净，研碎了，调核桃馅。他打算包一些核桃包。张一点喜欢吃。不过不用包太甜，半甜即可，一点同学可以蘸糖吃。小米也喜欢吃这个。不过，他是什么好吃的都喜欢。
为了保持平衡，他又调了些咸味的肉馅。小麦必须吃肉。虾仁刚刚化冻，他用调料腌上了，打算包包子的时候，每只包子里按进去一只大虾仁。
忙忙碌碌中，外面再一次天黑了。这一次不是因为大雪，而是地球自转的不可阻挡。
隐约间，兰泽好像听到有说话声传来。
他看了看厨房门外。
张荷忽然出现在了游戏室门口。探头往里看了一眼，直接往厨房这边走来。
“回来了？”兰泽正在包包子。
“嗯，这学期的外训结束了。”张荷身上还穿着松松垮垮的训练服。
“挺顺利的？”
“还不错。”张荷嘴角带笑，“看来我今天回家的时间挺合适的？”
她踏入厨房，帮忙包包子的小姜立刻暴露了出来。
“张舰长……您好。”小姜略有点紧张。
“嗯。你好。”张荷站定了，笑了笑。不再进入厨房深处，而是迅速转身。
“末末，妈妈回来了！想不想我！”
“噢！妈！”末末大吼。
张荷进入游戏室，门口迅速出现了另一个身影。张露莲也是一身松垮的训练服。她向游戏室里面看了看，又向着厨房看了看，发现了兰泽，立刻露出笑脸使劲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这个女人都不像有多厉害。不过，自古以来，人不可貌相。
“哎，”兰泽招呼小姜，“天字甲。”
“啊？”小姜往厨房门的方向探了下头，只看见一个女人的背影。
张露莲也进了游戏室，成为了末末高塔建设辅助力量的一部分。
“女的？”小姜疑惑的问。
“据说杀人如麻的那种。”
“你别吓我。”
小姜虽然很能打，可能也掌握了若干种杀伤性武器的运用能力，但他的工作范围和杀人没什么关系。
“猴叽！猴叽！”末末大声喊，听起来挺兴奋的。
“哟！末末会说新的话了！”张荷高兴了。
“猴叽！猴叽！猴叽！！”
末末虽然说不了几句人话，哄妈妈开心还是很在行的。
“你这又是在哪学到的新词？”妈妈认真的问末末。
她只是和末末找话说而已，真想知道她就问孩子爸了。
对于小孩子的成长。她这个妈妈比爸爸更加无所谓。什么不爱走路、不会说话、发育滞后全都不在她的考虑之内。这仅仅是因为，她不熟悉孩子。
对于自家的孩子，她看得出小末末活泼健康，见到她也亲热，也就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至于别人家的孩子，关她什么事？这么大的孩子一般都在社会保育机构中，专业人员陪着。一般人平时也见不着。
540 替我照顾好他
如果兰泽不说，张荷根本不知道末末这么大的孩子早该独自直立行走了。
兰泽倒是不常说。说了她这妈也一样解决不了。多一个人整天忧心有必要吗？她还挺忙的。
从老所长的研究所回来，兰泽倒是不那么担忧了。他已经认命了。
从前景来看，突变携带者成年人数上十万以后，就业风险等级的限制，是完全不存在的。
但是，末末这一代人成年之后，人数能不能过百还是问题。
兰泽一边包包子一边胡思乱想。他经常带末末去公司，这孩子似乎很讨叔叔阿姨的喜欢，但这多半是看在爸爸的面子上。完全看不出末末长大之后，能不能讨女孩子喜欢。他又不是张一点。
兰泽发现自己已经被老所长洗脑了。
上午在研究所里，面对面和老人家谈突变的时候，他还有点抗拒。现在，他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认同了：就是应该多生几个娃。
他试着评估儿子们长大以后泡妞的能力，发现形势不容乐观。
小麦的性格比较顽固。他如果不认同某些事情，说服起来必须讲究方法。【这孩子找茬打架都追求让别人先动手，比较有原则。变成渣男的概率实在……有点小。】豆子目前看，还比较喜欢当大侠；采花贼之类的邪恶样本，估计会成为他无情鄙视的对象。而且这小子和人套近乎的方式，除了会傻笑还会啥？而张一点，只要不长残，从小暖男有很大概率变成大暖男，温暖全世界的那种……可是他又没有突变。豆子也没有。至于小米同学，不但没有突变，他那体型……并不优美。
总而言之，几个儿子长大之后，很可能都是规矩人。
十万人携带者的目标，就算顺利也得二百年以上才能实现。指望子孙后代们有朝一日，兰泽还不如指望自己。不过，兰泽除了把子女面板上的随机配对打开，他也没什么能做的。
而且就算打开随机配对，他也打算先问过张荷。她不反对才行。
现在和张荷在外飘着那几年完全不一样。那时候婚姻简直是名存实亡。互相只是对方的精神安慰，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约束力。所有重大的决定都必须自己做，所有重大责任都必须自己承担，这种状态其实挺难受的。
张荷回来之后，他可以无脑听张大姐安排，日子就舒服多了。他本来就是没什么追求的懒人。而且还很有可能心智不够成熟。
自从年纪超过三十。兰泽就不再觉得，承认自己以前不成熟有什么困难。人到了一定年纪，幼稚和中二就都成了青春的褒奖。
“猴叽！猴叽！”
末末大声炫耀自己新学到的话。吵得要死。
兰泽瞄了末末一眼，发现这孩子得意得连积木塔建的业务都不顾了。
他妈没完没了地逗他说话，旁边的怪阿姨一个劲地表扬。
末末平时虽然没什么存在感。但在适当时候，他也能成为很好的……宠物。比猴子长得萌。擅长逗乐子。
兰泽带着小姜一起，蒸了些包子当晚上的主食，又煮了粥，弄了几个菜。
只论炒菜，小姜的水平比兰泽高多了。
张荷把张露莲留下来吃晚饭。
于是，餐厅里就有了四个成年人，外加一个小宝宝。
下属在领导家吃饭，总有种奇妙的氛围。很少有人觉得轻松自在的。除非是人精。
恰好露露和小姜是两种不同型号的人精。露露殷勤。小姜则是边吃饭边帮忙照应小末末，表现得相当自如，相当没有存在感。这就显得段位很高了。
吃完饭，兰泽带着末末洗脸漱口。露露积极主动地收拾桌上的碗碟，小姜抽了厨用湿巾打算擦桌子，被黏在餐椅上的张荷叫住了。
张荷毫不犹豫，要了他的工作证。
小姜回头看了兰泽一眼。
兰泽带着末末在洗脸池前，也在看着他们。他点点头，小姜就亮出了工作证。投影在张荷面前的封皮红艳艳的。兰泽还没见到过，看上去很厉害的样子。lll的工作证，何适大叔的工作证都是紫色的，所以兰泽还有点好奇。
“不错。”张荷点头微笑，示意小姜可以关闭了。“欢迎你。你来了我放心多了。我家这位，平时看上去还挺聪明的对吧？其实人特别实诚，有时候真怕他被人欺负了。”
小姜边擦桌子边报以憨厚的傻笑。
“我不在的时候，你就多费心了。”张荷郑重地说。“替我照顾好这傻小子。”
张荷的口气像托孤。
兰泽听到了。有点茫然，又有点不开心。就好像是被当成了孩子似的。
“是。那我现在……”小姜看了一眼厨房的方向，“回避一下？我带末末玩一会去。”
“聪明。”张荷立刻给他竖大拇指。
小姜从兰泽手里领走了末末，一大一小，连滚带爬去了游戏室。
桌子只擦了一半。小姜果断地放弃了擦桌子，也放弃了厨房里的锅碗瓢盆。有些人不管达到什么样的权势、财富、地位，就是享受自己做饭洗碗打扫卫生，这是生活情调。以张舰长的级别，家里的大小事情，兰泽其实可以直接召唤勤务兵解决了。但他偏要自己拾掇，这不是生活情调是什么？
兰泽立刻接手擦桌子，顺便对着张荷抱怨：“傻小子？你说谁呢？”
“你。”张荷懒洋洋的靠在餐椅的椅背上。
“我？”
“说你一句，至于这么小心眼吗？”张荷小心地看看他，“你这么大的人，别和小米学啊？”
“……听你的口气，”兰泽不想说像托孤，只能换个说法。“就好像要有什么大事似的。”
“能有什么大事？”张荷笑得毫无说服力。“我不常在家。你顾得到孩子，顾不到自己，这样也不行啊。”
“三年快到了吧？末末都两岁半了！”
张荷身上还背着禁止出地月系的禁令。但眼看禁令快到期了。兰泽有点小紧张。
“到时候再说吧。教书育人其实挺开心的。特别有成就感。知道我带出来多少木内乙序列的吗？就连甲序列都有好几个了。”
第541章 24亿人口很强大
木星轨道是一道天然的界限。木星以内是适合现阶段开发改造的类地行星，容易改造成宜居地。从木星开始往外，行星的成分就不同了。
由于距离的关系，木星以内是太空人经常活动的区域，所以有操作等级证书的存在。等级认证虽然不包括木星以外的空域，但并不代表那里没有人。事实上木内乙序列和甲序列，都是有资格去外面溜达的。但是没事出去干嘛呢？路途那么远。就算卫星上有什么特别值钱的矿产资源，无人采矿设备不好用吗？轨道空间站上守几个苦兮兮的留守人员，等着维修机器，足矣。
金星上的天空城房地产之类的项目，看着更加有钱途。有钱人如果搞到一套金星上的独立浮空小别墅，还是挺吸引人的。大型浮空街区中的小公寓，也有相当多人向往。金星上二氧化碳多了点，这又有什么关系？二氧化碳就是碳水化合物的基础，太适合搞农场了。高空搞农场，既有太阳辐射又有二氧化碳，条件十分优秀；给下方的住宅区遮阳的同时还可以输送食材。多余的碳水化合物可以酿成酒，原产地就贴金星，简直完美。
五年前，金星上的老式深空梯掉下来，砸烂一大片陈旧的建筑之后，重建前进基地的声音就没有停止过。
新一代的核聚变引擎问世以来，金星房产、地产的话题更是随之被炒热了。融资不成问题，建设也没什么难度。唯一的问题是，这种引擎是神州独家的。
张荷凭空变出来一堆乙序列人员，理论上，神州对于几颗类地行星的开发就可以参与得更多。而且还不用看别人脸色。自己搞一套或者拉上小弟利益均沾都很方便，那就非常棒了。
兰泽敷衍地给她竖个大拇指，想了想，又凑近了问：“那谁，他就是个保镖吧？”
张荷轻叹了口气：“今天看到他，我才意识到，我们的国家，现在变得有多强。我现在，只愁自己带新人带得不够快，真是希望把自己的脑子都扒出来交给他们了。”
兰泽好奇她是怎么来的感慨：“这和小姜有关系吗？”
“有啊。24亿人口的力量，你想象不到。这样说不对。应该说，是我自己没有想到。”
张荷黏在餐椅上，咧嘴笑得好像半身不遂。兰泽真想把餐椅变成轮椅，推着她找个僻静地方。
“上个世纪末的时候，他这样条件的，估计可以留在大学里教书了。”张荷笑着摇头，“你要知道，这小子竟然是有数学学位的。数学类专业读到拿学位其实还挺难，因为大部分人坚持不下来都会转系。所以他的专业水平不差。这样的人做私人助理？保护你这个数学家？”
“私人助理？不是保镖？”
“嗯，私人助理。这事如果放在几十年前，怎么可能呢？”
“说得好像你是个老人家似的。”
“我不是老人家，但是联合体里的老人家是很多的。上一代最优秀的人才，蜂拥进入联合体。但是我们这一代人，看样子联合体是吸收不动了。”
张荷说的是“我们这一代人”，其实她指的，更多可能是兰泽这一代人。张荷是零零后，兰泽是一零后。小姜也是。
“人才已经多到了溢出的程度。用懂数学的专业人才辅助和保护数学家，这太奢侈了。在其他国家根本不可能的。你说，24亿人口是不是很强大？”张荷认真地问他。
“嗯……”兰泽想了想，“是受过良好教育的24亿人口。像是我们的南亚邻居一直人口很多。”
“对啊，所以他们一直是联合体中最强大的一支力量。二十多亿人口，就算没有普遍受到良好教育，也不断有各种能人涌现。不过，我们国家的教育制度更好。”张荷忍不住开心，“我觉得我们国家终于不用受制于联合体了。”
“那是你的老东家啊。你这叛徒。”
“嘿嘿。联合体早就不给我发钱了。现在养着我的是国家陆军。”张荷终于从餐椅上站立起来，使劲拍了拍兰泽的肩。“你得承认，有民政部兜底的社会抚育制度就是好。既养了孩子，又培养人才。”
“……培养了人才我承认。但养孩子的好坏还得另说。”
神州的教育制度中，最有特色的是未成年人学校。
其他国家的青少年都是和长辈一起长大的，随着年龄的增长，逐渐进入叛逆期，最终彻底进入社会，脱离普遍由父母+子女构成的核心家庭。
神州少年的一步步成长，则是在未成年人学校的集体住宿中，在教师的帮助下，一步步走向自治和独立的过程。这个制度，甚至为了人格完善，不惜在年轻人年满二十以后，才把他们送到大学。比其他国家晚得多了。
从十一岁到二十岁，九年学程，完全是为了“青春期”设计的。神州青少年也叛逆，但所有的反叛尝试都控制在未成年人学校的范围内，在万人规模的小社会中。绝大部分年轻人，离开未成年人学校之后，的确已经很清楚自己该做什么，为什么而努力；打算好了如何痛痛快快地过一生。
事实上，从人类的生理特点看，青少年也确实不适合与父母生活在一起。
远古时期，第二性征出现的原始人，已经可以被当作是成年人了。现代社会完全是因为社会分工对教育年限的需要，而延后了所谓的“成年”。青少年的叛逆，其实恰恰是精神上“成年”的过程。
未成年人学校涵盖了青春期的全过程，对公民精神和生活技能的培养循序渐进，是很专业的“成年人”训练营。
兰泽得承认这玩意设置得好，发明出来挺有用的。他当年在里头，那些年过得也是挺舒服的。
但是，他依然认为：儿童适合与父母生活在一起。
原始人的孩子，都跟在父母——确切地说，是提供奶水的母亲身边。
542 看命
集体住宿的未成年人学校效果不错，并不代表集体住宿的幼儿园和童校也很不错。超过十一岁的孩子住集体宿舍没问题，并不代表两岁到十一岁之间的孩子也没问题。
幼童的生长过程，其中还涉及到，他带有突变的儿子们发育滞后的问题。
小麦的情况还算不错，他有一帮兄弟陪伴。这孩子自己也非常有韧劲，在他的年龄段，可以说是相当努力了。
比较糟心的是仙女那儿子。那孩子马上该五岁了。说话还断断续续，走路还磕磕绊绊，脸上日常糊满鼻涕。倒不是保育老师不给他擦，而是那小子好像喜欢拿鼻涕敷面膜。去掉鼻涕面膜他就大哭，舌头只要能舔到鼻涕，他就可以表情呆滞地和别的孩子混在一起。别的孩子不喜欢和他玩，他就拿沾满鼻涕的小手拍别人的脸。十分讨人嫌。保育老师面对他，都快绝望了。
“我的儿子好有个性啊！”两天前仙女通知兰泽核工业部里和他有关的年会安排细节，顺便转发给兰泽儿子的情况，竟然还带着点小自豪。“是少见的高需求宝宝呢！老师建议我多去陪陪他。你要是忙完了的话，也来看看好吗？可以带哥哥弟弟一起来，让他们认识一下……”
兰泽严重怀疑，那孩子到六岁时转入童校，能不能跟得上课程进度。
看到他那熊样，兰泽更觉得有必要亲自陪伴小末末长大。
“自古以来，小孩子还是跟着亲爹亲妈长得好。”兰泽坚定地说。
“顽固！”张荷丢下这两字，就去找张露莲。
露露很好找。
她就在厨房里，帮忙清理碗碟、厨具和厨房台面。做的十分认真和生疏。张荷都比她熟练。
碗碟和锅已经按照正确的角度摆在了柜式洗碗机里面，台面上的案板已经架了起来，做饭时用的一堆大小容器已经冲洗过摞在了一起。露露正在研究厨房窗台边上一整排的各种清洁剂。
为了好看，兰泽用了大小形状一样的白色方瓶子装。同样的方瓶子难以分辨，她有点懵。
如果是熟悉厨房的人，打开来随便看看就能认出来了。然而这项技能她并不具备。她打开瓶子看到里面的内容物，继续一片茫然。
“露露。”张荷晃了进来。
“呃……姐，哪个是用来洗碗的？”露露赶快求助。
张荷看了一遍白色瓶子，她也迷茫了。
“小兰！”
兰泽跟进了厨房。
“我们家洗碗机用的是洗碗液还是洗碗粉？”张荷虚心求教。“每次加多少来着？”
兰泽站定了看看她。“你忘了吗？”
“我洗过碗……但这会真没印象了。”张荷尴尬地承认了。
兰泽一把拉开洗碗机的料仓。一大一小两瓶专用洗涤剂正倒扣在里面。平时反正也露不出来，所以没用白色瓶子装，还是商品原先的瓶子，标签还在上面呢。
兰泽让她自己看：“我们家的洗碗机什么时候需要每次加料来着？而且，我们搬家之前用的不也是这个型号吗？”
“哎？这个地方还有个小门？”张荷惊奇地看着料仓中暴露出的洗涤剂，【增加了基本用不着的新知识。】张露莲也是一脸好奇。
“……”兰泽伸手把料仓关上，把洗碗机直接启动了。
这俩女人平时都是属于五谷不分的类型。当然，她们在自己的专业领域内，确实也很厉害。
“对了露露，帮我带个徒弟怎么样？”张荷对厨房里的杂乱，和动手收拾杂乱的兰泽视而不见。
“没问题。”
“要求比较高。有乙序列大气层基础，要求达到甲序列水平。”
“有难度。这要看资质。”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内，露露立刻显露出游刃有余的精神面貌，和面对白色方瓶子清洁剂时完全不同。“大部分乙序列根本升不上去，已经到个人极限了。”
“嗯。我知道你的带教经验比较多。尽力而为吧。”
“学员具体什么情况？哪天让我看看？”
“哦。就是今晚上一起吃饭那小子。”
露露脸色一僵。
“姐~”露露小声说，“他这……长得有点帅。我怕把持不住，平白丢你的脸。姐，要不，你问问咱们大姐？”
张荷定定的看着她，好半天问出一句：“帅吗？”
“没觉得呀。”兰泽在她身后随口回答。
卫妖精那种堂皇大气的帅，他也能看得出来。那是老师同学之间，不分男女老少，全民公认的帅。小姜他是真没看出来。至于张荷看不看得出来，他也拿不准。
“相当非常之帅。”露露在张荷面前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张荷立刻做出了判断：“兰泽你男的说了不算。行吧，我再去问问k大姐。”
“老k大姐……你不怕小姜把持不住吗？”兰泽不由得紧张起来。
“你想多了。”张荷转身面向他。“大姐头发都快全白了。最近还特意攒了一脸的鱼尾纹。那小伙子如果连这一关都过不去的话，也没资格继续跟着你了。”
“所以说，这算是考验他？”兰泽犹豫了一下，“不过，对于老k大姐的威力，你们女的说了也不算。”
兰泽提到这位“生物兵器”的时候，必须加上老k二字，才能在自己心里造成一种抗拒感。
张荷笑了：“要不我亲自教他？也行啊。马上放寒假了，我时间倒是多得是。”
“不行！”兰泽第一时间断然拒绝，“还是请老k大姐吧。她的教学经验，应该挺多的吧……？”
“她本人超厉害的。教学嘛。基本靠学员悟性了。”张荷继续笑。
“那……听天由命吧。”兰泽发现自己没什么选择。眼前最厉害的甲序列就是这三位了。很不巧，全是女人。
“对了，老k大姐有大气层的证吧？”兰泽不确定地问了句。
“本来是没有的。不过她闲着没事前阵子刷了一个。”
刷……那么容易弄到证的吗？
“甲一空？”
“嗯。你放心好了。”张荷安慰他，“悟性这东西，有大姐的技术一刺激，说不定就冒出来了。这方面别人再牛掰也代替不了大姐。”
“要么突破极限，要么……”露露忽然问道，“你说，他会不会被吓着，再也不敢上天了？”
“看命。”张荷淡定答道。
543 回避，继续回避
张露莲告辞之后，兰泽立刻到游戏室找到小姜，说了给他安排师傅的事。
姜汉臣同学欣然接受了。丝毫没有意识到这背后蕴藏的巨大风险。
之后他继续很有回避精神地，带着末末一起上楼，各自回卧室睡觉。
末末也确实是困了。他在蜷在姜叔叔的手臂里，目光找到爸爸，有气无力地看了一眼，就眼一闭，靠在了叔叔的胳膊上。
兰泽和张荷俩人，只是在家里游荡着说话而已。
有日子没见，他们想说的话都攒了不少。但是真正见到的时候，说不说都无所谓了。所以，只能拣尽可能有意义的话题说一点。
比如说，兰泽认为，张荷既然回到家了，可以不用穿训练服了。虽说她高挑穿啥都好看，但完全可以更有辨识度一些。怎么着也得套条裙子把？
张荷表示，她已经彻底闲下来了。本学期收尾的工作已经全部安排给别人。所以，她打算天天跟着兰泽混了。
“……你这是真大佬啊。”
把自己的工作细分，交给别人来完成，干得不好还可以骂人……这是大佬的权利。
军校里和社会上的公司企业不一样，等级色彩更重一些。兰泽差点以为眼前的张将军不是文职将军，而是实权将军了。
“所以我提前放寒假了。”张荷弯弯的笑眼里带着挑衅：怎么样，服不服？
“我还有两次辅导课呢。”兰泽无奈地说。“每门课剩一次。”
“这正好，你把你的私人助理派去跟k大姐玩飞行器，我来陪着小末末。”
“不会……把小姜玩坏吧？”
“人类比你想象的坚强多了。只不过，甲序列未必升的上去。”
“那……乙序列真的很厉害了吗？”兰泽怀疑地问。
“嗯，没错啊。”
“我觉得很常见啊？”
“这是国情嘛。”
所谓的国情，就是神州的公办教育比较富裕，而且酷爱培养各种技术人员。从童校到大学，系统性地选拔培育国家健康运转所必需的专业人员。
相比之下，很多国家的公办教育简直是听天由命。私立学校倒是也很富裕，只不过人力、财力、物力倾斜的重点在于未来的医生、律师和各种管理人员。医生还算是吃技术饭的，其他嘛，只能说也是社会中不可缺少的组成部分。毕竟奴隶制下面也需要大夫、讼师和狗腿子。一切都能拿国情来解释。
兰泽想到了他一哥。
“……兰得一是天字乙一空。不知道能不能……”
对于兰泽来说，兰得一简直是另一个更理想的自己。警察。正义化身。脑子好。可以飞。
除了稍微油腻+稍微脱发。一哥的工作强度太大了。不过兰泽认为：我要是能当警察，油腻点算什么？值得！
而且兰得一最近还升职了。手底下开始带小弟了。
“你不怕把人玩坏了？”张荷玩味地看着他。“超过三十岁，又有稳定工作，我真的建议别尝试了。会出人命的。”
“刚才你还说？”
“姜汉臣那条件是真不错。有希望。至于兰得一，”张荷不好意思地笑了，“主观因素影响我的判断力。关键是，他现在的证够用了吧。”
警务系统，似乎到了地区一级才有中型飞机，有专人负责。下面的刑警、特勤……任务中用到的公务机，都是些小飞机，归属于各市局的飞行大队，也是有专人负责的。兰得一是个刑警，不到特殊场合估计都没有自己飞的机会。他已经很优秀了。
“你说的主观因素，不会是我吧？”兰泽断定就是这么回事。
“我感觉他的资质，比你稍微差那么一小截。”张荷拿手指头捏在一起，留出一个指尖的空隙表示差距。“而且他比你老。这个年龄再挑战自我，学新东西，已经不值得了。”
兰泽的资质，是家里默认回避的话题。无论他适合飞，还是不适合飞，都是毫无意义的。
没孩子的时候，他俩有时候还一起在游戏中飞一飞。现在，连假装飞一下的企图都没有了。
话说回来，他们四个大儿子的空间感都还不错。张荷带飞的时候就发现了。
四个娃的资质能有多好，她现在还看不出来，但哥几个多少都有些天赋。
这个年龄段的孩子上真飞行器的没有几个，毕竟体感模拟器更方便。当然了，童校里孩子玩的体感模拟器都是特不专业的那种，效果近似于过家家。
四个男孩七八岁就有机会上真飞机，由妈妈带飞；时不时还有专业可靠的叔叔阿姨抱着他们跳个伞，玩个滑翔翼什么的。可以说是相当的……壕。
窗外是漆黑的夜，远处住宅楼的灯光仿佛隐形。只有在雪片击打在窗子上时，才能令人意识到外面的世界正大雪纷飞。
夫妇俩慢慢从小电梯上了楼。走到卧室门口的时候，看见门口一把椅子上，有件装在透明袋里的新汗衫，上面还有末末平时乱画用的果汁笔。
低龄小朋友很容易把各种东西塞嘴里。末末啃东西比他的哥哥们谨慎，也不爱写写画画，所以笔里预装的果汁眼看就快过期了，很快就要失去食用特性，变成一只功能平庸的画笔。果汁笔最大的缺点就是画在衣服上不容易洗掉。用来签名倒是合适。
兰泽看见是贴身穿的汗衫，就不由得哼了一声。
“他这倒是早有准备嘛。”张荷打开袋子，签名，关上袋子。一气呵成。
“你真熟练。”
“学员里偶尔也有人找我要签名。只要能促进教学，签个名有啥关系？”
“你还真是……”兰泽发现他管不了。
第二天一早，k大姐就开着她的mini小车过来，把小姜带走了。小姜一脸懵逼，依依不舍。
兰泽觉得一身都轻松了。就是不知道姜汉臣在k大姐手底下能活多久。
至于他和张荷，当然是立刻带着末末一起出发，去童校接四个大儿子回来。就算儿子们不想回家也不要紧。大家一起在童校混着也可以。周末嘛，本来就应该岁月静好。
张荷已经闲了下来。而兰泽的周末，不管平时有多忙，一直是属于孩子们的。事实上，平时他也没怎么忙过。
第544章 他母亲我的风格 【3000大章】
到了童校之后，张荷查了二年级的日程表，打算靠这个来找到自家的四个娃娃。
然后，她发现孩子们的年级队，上午要在和四年级的年级队踢比赛。
他们这是宿敌了。去年的一年级，在三年级面前折戟沉沙。到了今年，各自长大了一岁，升了一个年级，还是原来那拨人。
正常情况下，相差一个年级的孩子，实力相差不大，在球场上可以踢得有来有往。但十公分左右的身高差距，带来的运动能力上的差别，还是很明显的。去年豆子带队，灵活的一年级踢赢了软脚的二年级，这就属于爆冷了。
而相差两个年级，在正常情况下，是哥哥姐姐带着弟弟妹妹玩，基本上属于友谊赛了。
今年的三年级就是去年的二年级，貌似已经再次被豆子他们虐翻。所以现在他们的对手，再次隔了两个年级，成了四年级。
对于低年级的小毛孩，年级之间的表演赛，可能有种升级打怪的刺激感。但四五年级的高年级生，对上年纪太小的对手，如果不能胡乱溜着玩，反而真正成为对手，那就羞耻了。
张荷提议看完比赛再去找孩子们。虽说学校允许监护人周末带着孩子脱离集体活动，但在这个当口上，四个小球员肯定都不乐意回家，还不如去给他们喊个加油。
于是兰泽拎着末末，直接带路，走参观通道去地下深处的球场。这里穹顶很高，仿太阳光的光照从上方投射下来，配合着空调系统制造的丝丝凉风，舒服得就像五月间的室外。
听着孩子们的欢呼声，他们找了靠近场边的位置坐下。
场地上，比赛早就开始了。七岁和九岁的孩子在柔软的人造草坪上奔跑。两方都很认真，踢得很积极。
场边上的观众，主要是老师和同学，统一着装使得他们很好辨认。二年级几个班的孩子坐的很整齐。对面是四年级的班级方阵。
老师们大部分坐在孩子们身后。住校看孩子的生活缺乏娱乐，二年级刚四年级的球赛，虽然只是小孩子的游戏，多少有点热血沸腾的味道。所以有空的老师也来了不少。
其他年级的孩子有自己的集体活动，所以并没有在场边出现。
场边还有些着装不统一的零星成年人，都是偶尔过来看一眼自己孩子的父母。有的腼腆地躲在学校人群的后面，安静地打量球场；有的挤在最前沿，恨不得自己的娃转头第一眼就看到他。
张荷穿着大花连衣裙，披着浅色宽肩外套，从没有性别的天空帝王化身人间大美女，在场边数量不多的父母中显得很醒目。但儿子们根本不看她。四个儿子有三个在场上。只有小米满头是汗地在场边小口喝水。喝了半瓶水，他把另外半瓶浇在头上，从球队后勤女生的手里接过毛巾，擦了一把脸。
之所以能看得这么清楚，是因为球场一侧的高处有大屏幕的存在。一块屏幕上是小米，很快切换成二年级的球门，另一块屏幕上一直对着四年级的球门。
两块大屏幕中间是比分。小孩子的比赛全程只有六十分钟，每二十分钟休息一次。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多半。快到第二次休息时间了。
场上比分是二比二。二年级和四年级居然平手。
但小米已经不在场上。
四年级的孩子们咄咄逼人，跑得很快。二年级的孩子们跑得很灵活，钻得也很灵活。
兰泽一看就看到了，所有孩子中最小的小豆丁。
小麦的精神很好。这孩子满场跑，打着滚地从四年级大孩子脚底下抢球。
让这么小的孩子，让他盯防别人是不可能的，只能让他发挥主观能动性。
不过，他的努力，大部分时候没起什么作用。跑偏的皮球，几乎立刻被四年级的孩子捞了回去。偶尔到了队友脚下，也迅速被四年级捞了回去。四年级的孩子早就失去了游戏心态，变得很野蛮。
比赛超越了“球技”的范畴了。
兰泽观察了一会，发现小麦并不是追着球跑。他只是固定地给几个特定的人制造麻烦。看不出是不是四年级里球技好的，但都是四年级里最高最壮的。小麦就是场上的麻烦制造机。
场上不光是二比二，而且是十一比十。
当人数变成十一比九的时候，被罚下的四年级球员怏怏不乐地向场边走去。小麦追着她，嘿嘿地乐。
还绕着跑圈。看着十分犯贱。
四年级的壮小孩忍不了了。她飞起一脚，准确地踹在了小麦的屁股上。她忍耐小屁孩到现在。已经被罚下，还能有更惨的吗？
其实还是更惨的。
小麦一个踉跄，扭身喜不自胜地挥着小拳头扑了上去。
他们很快倒在地上。周围一帮四年级立刻围了上来。
“我们这儿子，他属疯狗的吧？”张荷小声评论。
“回家要批评他，跟女孩子打架，这算什么英雄？”兰泽的着眼点，完全是在另一个角度。
末末兴奋了起来。跃跃欲试的，想从爸爸怀里挣脱出去，跳到球场上。
大屏幕上的转播画面，已经变成了打架。一个近景一个远景。一圈四年级愤怒地围着小麦追打。
打没打着不知道，场面太乱了。小麦在底下钻来钻去，俯拍镜头看不明白。
二年级的队友嗷嗷叫着都冲了上去，张一点冲在最前面，小米也从场边钻过护栏跑了过去。各班的小观众在老师反应过来之前，哗啦啦地从场边钻进去一大半。
年级队长豆子慢悠悠地跟在人群后面压阵，面无表情。
转眼间，球赛变成了打群架。
看得出来，二年级的小同学挺团结的。有可能比四年级更团结一点，因为他们的对手比较壮，不团结打不过。
老师们也涌入球场之后，场面很快平息下来。
球赛强制终止，医务室的老师提着药箱进场，挨个检查伤员。各班级同学，被老师带着排队归位。
又过了十分钟。
校长上了主席台，严肃批评了几句。然后点名，让两个年级球队的队长，代表球员上台做公开检讨。
小孩子的事情，处理必须要快。赏罚都要立刻看得到，效果才好。老师们早就深谙此道了。
四年级队长站了上来，声音采集用的光束打在她身上，她开始读稿。她代表全队小球员在公开场合做检讨。就是现在，就是这里。
两张大屏幕上，不同角度的她，手里拿着纸质的检讨书，铅笔写得匆忙，纸有些皱。
四年级的胖丫头读着检讨不由得抽泣了起来。选入球队的都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他们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刁难？队长就更不用说了。她一边哭着一边列举出四年级的一串人名和犯过的具体错误。她倾诉了自己付出的努力，打架的时候，她拼命阻拦过，但是阻拦不住。现在还要她代表他们认错，实在是委屈死了。
二年级队长张兰纲同学紧随其后。
光束打在他身上，这里就是全场中心。
张兰纲向全场鞠了个躬，打开匆忙划拉出的检讨书，照着念了几句，然后折吧折吧，把那张纸塞兜里了。
豆子同学主动承担了二年级打群架的所有责任。简言之，二年级的球员和非球员，打到，抓到，咬到四年级，全都是他没有管理好球队，没有及时制止球员们，他的错。如果他管理好了球队，二年级的小观众也不会因为担心球员们受欺负，集体跑到球场上来。虽然四年级的观众也参与打群架了，但一切问题的起因，是张兰纲本人没管理好二年级球队造成的。
豆子念叨了一串整齐的排比句，诚恳认错。大人用排比句作检讨就比较讨嫌了，小孩子念叨出来倒是显得诚挚可爱。语言很有张一点的华丽风格。有可能这份检讨书也是集思广益的结果，有张一点出的一份力。
豆子的记性不错，脱稿也能复述。嗓音清脆悦耳，充满了稚气。一旁校长的目光中，不由得多了几分欣赏。
二年级的年级队长和四年级的年级队长，大家都是同样的三道杠，但是这个钢豆子就比较老油条了。
他在家的时候，就时不时地闯祸。闯完自己想闯的祸之后，再主动坦承错误。反正他脸皮厚，身上皮也不薄，从来不怕挨揍。大概，在他的计算下，挨顿狠揍，换一次玩得痛快的机会，是很划得来的事情。
把责任大包大揽之后，豆子的检讨书开始跑偏。他的原稿是校长点过头的，早就揣兜里了。现在属于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我们的队员，一年以来，训练得很认真很刻苦，但依然面临着无法弥补的差距。如果我再大两岁的话，一定可以保护好所有的队员，没有任何人能仗着身体强壮欺负我们……所以今后，我将带领队员们加倍努力，锻炼身体，不让今天的事件重演……”
这不是检讨，简直是挑衅。四年级的队长没下台，站在一旁，眼泪都不流了，气得直瞪他。
张荷看着主席台，看着大屏幕，忍不住捂脸：“真是他妈我的风格。”
545 小朋友的领导责任
张荷的风格基本上就是：凡是我的人都没错。
以及：不服改日再战[中指挑衅]。
“那你还挺……”兰泽无话可说。
豆子是不是经过深思熟虑这不重要。个人的所谓深思熟虑，基本上都是本能引导直觉。这么小的孩子，谁能教会他维护自己的队员呢？又不是古时候的小皇帝、小皇子，有一大帮国师围着教导、围着出主意。他只能是靠本能了。看样子又是他妈妈的遗传。没错的。
本能这东西，总是比后天教育快上一步。人类当然是后天学习能力强大的生物。但学习能力也有一个成长和成熟的过程。
如果一个孩子，从六岁起就开始运用不知哪来的领导能力，十几年间不断地和自己的亲密同伴共同面对各种各样的麻烦局面，那他到了二十岁的时候，显然会成长为一个强大的天生领袖。
依靠后天学习的人，到这时候可能才磕磕绊绊地起步。
当然了，空有天赋本能，没有机会练习，就是另一码事了。动物园里的狮子天赋再强壮，本能再爱吃肉，养废掉的大狮子，见到暴躁的京巴恶犬也要喵喵叫着躲到饲养员身后去。
兰泽张口结舌地注视着儿子张兰纲。身为爸爸，语言功能眼看着荒废得和小末末一样了。自家熊孩子站在主席台上的高光中胡说八道，那架势就像整个二年级都是他罩着的小弟。
之后，二年级孩子们集体鼓掌，情绪激愤而又团结，热情程度大概仅次于踢赢了四年级。二年级的小球员在场边休息席上，边鼓掌边嗷嗷叫着，恨不得立刻再干一场。
兰泽这当爸爸的也跟着拍了两下手。然后才反应过来。小屁孩要干架，关他什么事？
校长大人深深地看了张兰纲一眼。熊孩子龇牙对着他傻笑。傻笑里渗透着祖传的缺心眼。
张兰纲走下台的时候，已经是二年级的代理年级队长了。
校长对他检讨后半程的胡说八道很不满意。正好借着他前半程的认错，当场处理了！
处理重了不合适。很明显张兰纲是主动给全体二年级背锅。从现场轮播的视频记录上看，这孩子本人根本没参与打架。就是没事人似的跟在后面东张西望，偶尔喊两声锁定群殴目标。确实像个领导。
问题是，二年级是超过七岁的孩子。大部分都还不到八岁。张兰纲本人只有七岁半。这个年纪说什么领导责任，不是扯淡吗？
不处理更不合适，等于说二年级全体没犯错。
校长还没见过这么熊孩子的年级队长。可算是刷新认知了。
给学校出难题。也就是给他本人出难题。
简直让人肝疼。
四年级的年级队长，受了张兰纲的连累，也被校长一视同仁地处理成了代理队长。
她的检讨书中列举的一串同学，被校长和二年级的孩子一样，一视同仁地轻轻放过。
这些点出姓名的，直接交给四年级的各班老师亲自照顾，其实也轻饶不了。
二年级积极打群架的孩子，同样一个也逃不掉。比如冲在最前面的张一点。就算他是班干部，一样有自己班的老师亲自修理。
轻重缓急就不一定了，毕竟没有当众点名。是不是批评中混合着自豪的表扬，恐怕也得看老师自己掌握了。
豆子一路走向休息席，脸上带着傻笑，简直像个英雄。
四年级队长灰溜溜地跟着他身后走下台，脸上重新挂满了泪水。同学打架的时候，她没拦住，所以作为队长，也有领导责任。但这哪是一个人能拦得住的？
九岁孩子，也一样不存在什么领导能力。所以，所谓的承担年级队长的领导责任，实际上就是无妄之灾。
在正常情况下，学校只会先定个严肃处理的大基调，队长代表队员作检讨就是这个大基调。然后老师们再花大把时间仔细分辨视频记录，一个个揪出亲自动手打架的人。
如果不是豆子胡来，打架处分基本不关两个队长的事。
现在，即使豆子主动认错揽下了责任，按照流程，其他同学还是得陆续被老师们揪出来一个个修理。
所以，今天他的检讨发言，等于本能地刷了一波二年级全体的好感。
本次比赛已经强行终止，比分停在了二比二。
二年级的孩子们情绪激昂，就连各班老师都面带笑容，精神振奋。
校长看了看现场，宣布比赛择日再战。不然四年级不开心，二年级也不服气。
各班老师没再给孩子们冲上球场的机会。利用场边座位整队之后，整齐地一队队退离了地下球场。
两个年级的小伤员跟着医务室的保健老师，小球员跟着教练。在场地两侧，都各自成队，大眼瞪小眼。
在现场看球赛的老师几乎都在场边。大部分在帮保健老师哄孩子，校长本人也在其中。二年级小朋友的身体还可以轻易抱起来。四年级的话，努把力还是抱得动的。
还有一小部分老师盯着两个年级的伤员和球员，防止这些容易头脑发热的孩子，趁热再次打起来。
现场气氛温馨而有秩序。
如果不是有些孩子哭唧唧的，气氛还挺和谐的。
零零星星的观战家长，有些跟着各班的孩子离开了，剩下的，不是往伤员靠近，就是往球员靠近。
四年级的球员、伤员整队先离开了。
二年级还没走。
因为球员在开会！伤员中也有小球员，所以大家都不想走。
“我觉得今天的战术是对的，下次一定可以拿下他们！”发言的是个大脸红红的小女孩。
教练不说话，只是微笑着看着他们。
豆子也不说话，向同学们广泛发放傻笑，乍一看和教练的做派一样。
实际上他是行动派。前两年他粘了爸爸的掌纹，用热水杯烙开煤气灶，行动之前，从来不废话。不然的话，要不被爸爸直接阻止，要不消息泄露后被爸爸阻止。
兰泽看到他傻笑，就知道熊孩子心里正在琢磨事。这个年龄的孩子，什么“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的漂亮话全都没学过，只有本能。
而本能一直是世界上最不讲道理的东西。
不爱说话的孩子有很多，全都是出于本能。但效果就各不相同了。
546 孩子们的赛后会议
张兰纲这会儿安静地听着他的队员们七嘴八舌，非常有队长风范了。
虽然可能只是美妙的巧合，兰泽依然多看了豆子几眼。然后，注意力就被其他儿子吸引了。
“我还没上场呢。这次便宜他们了！”小米觉得愤愤不平。他只不过休息一会，喝口水的功夫，比赛就非正常地结束了。
“就是嘛，我们还有张兰纪！”
“张兰纪这么厉害，如果我们踢满三节，四年级一定会哭！”
小球员自然而然地表达着对小米同学的信任和崇拜，小米满意地快飘起来了。
不过他的日常状态就是飘。每天都觉得自己各种了不起。不然凭他的体重，比同龄的孩子多出十来斤，该跑不动了。
“他们已经哭了。”张一点指出了这一点。
孩子们哈哈大笑起来。现在还没有人会吹口哨，所以每个人都用力笑得很夸张。
四年级的球员排队的时候，受到了他们队教练的严厉批评。有好几个都哭了。
其中，哭得最持久的是他们的队长。从上台作检讨的时候就在哭，一直哭到回去。
这帮二年级小屁孩能把四年级的大孩子弄哭，一个个感觉非常荣耀。
这支队伍的气氛不错，团结而又有进取心。在这种情况下，只要技术能力补足，他们就可以解决任何问题。
“大家不要小看我们的对手。”豆子终于开口了。“我们还要认真做日常训练，下次才有机会让他们大哭。肯定比今天更好看。”
“干掉他们，打败五年级！”小豆丁小麦插嘴。
“嗯～这个目标有点高。”教练笑眯眯的评价。
何止是有点高。五年级孩子是快要离开童校的一届了。虽说同样是儿童，五年级的女孩，有的都开始有点大人模样了。
不过，二年级小球员的目标是什么，问题不大。
童校里的球队，只是小朋友们一起玩而已。
教学目标才是老师该关心的问题。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足球作为集体项目占了全部五个。还可以在球队之外的小同学中间制造关注点，引导价值取向。
一二年级，甚至三年级，把硬刚四年级的小米同学当英雄崇拜，老师们乐得促成。
唯一的障碍是：小米同学，脸太圆，不够帅。
越小的孩子，越会看脸。
小米的脸型和体型符合完全年画娃娃的审美，早生三百年一定是全校最俊秀的娃娃。但是并不适合现在这个富足的年代。在一个营养不良的年代，胖娃娃的形象就是最美的。不然为什么画在年画上？
孩子们的教练是专业教练。他指导孩子们踢球，组织他们严格训练，时不时地还讲解、练习一下技战术。不过，他没法在意孩子们踢得好不好。这些孩子太小了，距离真正意义上的踢得好，至少有十年的差距。
而童校教练的考核标准，是身心健康指数。作为体育老师，他更关心孩子们在运动中的心理发展。
基本上，这些小球员在赛场上玩得开心就行了。二年级踢赢三年级这种，属于赚的。
如果踢赢四年级，那真是赚大发了。团结、有韧劲、学习认真、肯动脑、技术成绩好……各种因素缺一不可。
老师带孩子的年头多了，总会碰见小概率事件。
这队小朋友的心理发展，在二年级的阶段，几乎可以拉到满分了。想赢，能赢。就是非常鲜明的指标。
教练的履历中，因此记下了闪亮的一笔。
在这其中，小小的年级队长张兰纲，无所畏惧的傻乐精神起的作用非常大。小球员们的表现也相当棒。特别是张兰纪，他发挥好的时候，可以撑起一片天来；发挥不好……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当然，小朋友们打架是不好的。有怨气，不开心，就更应该在球场上消耗一下多余的怒气值和体力值。
孩子们的赛后会议七嘴八舌，热热闹闹的，反思总结加展望未来，好一会才结束。
兰泽趁着校长在场陪着小伤员，直接找校长领了四个儿子。
批准孩子离校的权限教练没有，每次他都要联系他们各自的四位管班老师批准。校长在就方便了。
兰泽把末末丢给张荷，自己钻人堆里找校长，他们俩人一说话，周围的小朋友和老师都看着他们。
校长麻利地给了批准，不由感慨：“你家这几个孩子，可真是……”
人太多，校长不好措辞。
这四个学生，在校内的引人注目程度远远超越了二年级。在场老师们也都好奇地张望兰泽和张荷的方向，提供了那四个孩子遗传的父母，究竟是什么人物。
“一帮熊孩子？四个小变态？”兰泽笑问。
“不知他们长大之后，会是什么样。”校长笑笑，目送他离开。
四个儿子已经离开教练和伙伴们的身边。
他们围着妈妈和小弟弟。精神依然处于兴奋状态。
小弟弟“猴叽”、“猴叽”地向哥哥们显摆新学的词。张荷蹲着，笑盈盈地看着五个孩子。
“妈妈，妈妈，好久没上天了。今天带我们飞吧。”小麦提出了要求。
童校里的教学安排也已经接近结束。之后主要以各种课外活动为主。哪怕只是玩玩雪滑梯，也比上课好玩多了。所以，没有充足理由的话，孩子们不想回家。再说他们还有没踢完的球赛，也要在假期里慢慢踢。如果踢赢四年级，就可以直接面对五年级了。这可是要很努力的训练才行，有超多的准备要做的。
“呃，我上次出门之前，把飞机送去保养了。等下我们一起去取？”妈妈提议。
“好吧。等一会让爸爸带末末自己先回家。”小米已经安排上了。
“妈妈，明天我们需要早点回来，参加训练。”豆子说，“球赛还没有结束。”
“好。”张荷温柔一笑，鲜花盛开。
兰泽看着她的笑脸，叹了口气。
“等下我带他们去机库，搭个顺风机，取我们的飞行器回来。”张荷起身看着他说。
“你不用回趟家，换身衣服吗？”
“机库有。孩子们的抗荷服也在机库呢。”
“我又定制了新尺码的儿童抗荷服。刚生产出来，还没发货呢。”
“现在的还能再穿几天。”
“好吧。那这样吧。”很遗憾，兰泽自己不能飞。
547 跨度有点大
一家七口离开童校，到了城市另一个方向郊区的机库之后，张荷下车之前，忽然回过头来。
“对了，小兰帮我个忙。”
“嗯？”
“帮我弄一张核工业部的年会邀请函吧。我知道你能弄到的。”张荷笑得很真诚。“过几天跟你去逛逛。”
“哦，好。”
张荷带着四个大儿子下车了好久，车子已经在回家的路上，兰泽还在发愣。
年会的话，兰泽首先想到的，其实是漂亮衣服。
美美哒的晚礼服、旗袍、褙子之类，成衣最多第二天就能穿上，而且比抗荷服便宜得多。以张荷的身材，只要颜色不出错，古今中外地瞎胡乱穿也很美的。
脑子里想着衣服，自然而然就忽略了比较不重要的问题。比如，张荷想要邀请函，直接联系核工业部不是很容易的么？非得通过他？
行驶的车里。
兰泽回头看看末末，末末也抬头看看他。
妈妈带着四个大孩子自己去玩。转眼间，又剩他们爷俩了。
“哦？”末末问：你瞅啥？
“猴叽？”他又试着问了一句。
“人。”爸爸认真地用手指着自己和末末，告诉他，“我们都是人，不是猴子。”
“哦。猴叽。”末末一本正经点点头。
既然老婆和几个大孩子都不在家，兰泽除了陪末末，只有玩工作。
在八叉工作站上面推演的多细胞发育还没有完全结束，强制导出了一部分结果，但看着有点乱。他需要鉴别一下，把适合在核工业部实验组做验证的方案挑出来。
此外他还有点手工活要做。新的运算单元已经到了。搭一台新的八叉工作站是分分钟的事情。可能比末末搭积木还简单一些。但是，终究是需要动手一块块儿地慢慢搭。兰泽把这当成放松精神用的娱乐，紧要程度排在多细胞发育的后面，打算等末末午睡了，他再悄悄地搭起来，省得小毛孩看到了也要玩。
兰泽联系了一下自己经常合作的核工业部试验组的吴组长，简单介绍了一下多细胞发育的进展，通知他可以开始召集人手了。顺便找他要了一张年会活动的全资格邀请函。想了想，又加了两张入门参观券。
张荷出远门，不可能不带警卫员的。就算她不想带，学校方面也不依。
姜汉臣估计也要跟着去。
参观券在年会的自助签到处也可以领到。但现场填表什么的，不是耽误时间嘛？提前领了就算用不到，也算不上浪费。
“对了。”吴组长发邀请函过来的同时，念叨了一句。“老部长确定要退了。”
“……不会影响我们的项目吧？”兰泽沉默了一下，忍不住问道。
“我估计影响不大。你名气起来了，生物设计第一人的地位还是有的。项目优先级够高，而且也花不了多少钱。”组长回答。
花不了多少钱，那要看跟谁比。如果和微小化引擎组比的话，那大家花的钱全都是毛毛雨。实验引擎的每一次开动，不管出不出大气层，离开不离开地月系，都是烧钱。核聚变基本耗费不了多少燃料，但是试验型引擎的各种方案相当费壳子啊。整个引擎的主要结构，就是壳子壳子套壳子。光是聚变温度这一项，就非常地对材料不友好。
对材料做零部件加工和整体组装，也都是非常不容易。
微小化引擎的初始版本，已经正式装备上了国家航天运输部门，用来运输路途遥远而又对引擎稳定性要求不高的原矿。但是更安全更成熟的方案始终还在测试中。不同型号的实验引擎，已经装备了二三十台实验用的中小型空舰。每一台空舰都是一堆钱。
“唔，我们的生物发育项目如果能参与他们引擎组的事，那就彻底安全了。”兰泽不禁想入非非。
“这……跨度有点大。”吴组长含蓄地表达了对不靠谱的抗拒。
生物类别的研究组，想要参与引擎研发，总得有个合理的切入角度吧？这是现实世界，万物都要符合物理规律的。
“过两天我找他们实验组的人见面聊聊。回见了，组长。”
兰泽认为跨度不成问题。
老部长已经打算用生物发育的方式建设中小型核电站了。
兰泽的推演之所以进度缓慢，就是因为考虑这个需求。
现在的话，如果核电站可以发育得出来，聚变引擎按理说也没问题。无非是特定用途的聚变电站而已。
虽说中小型电站都是裂变站，结构比较简单，大小甚至可以做到细胞器级别。
但聚变站从原理看，也没多复杂。
正好仙女一直对引擎壳子的制造工艺叫苦连天。零部件加工对材料和精度的要求都相当离谱，麻烦不说，组装过程也需要精心设计，才能保证零件本身的设计精度和设计强度不损失，流程非常复杂。
兰泽觉得用发育搞工艺，相当有搞头。
只要是地球上有的物质，生物体都可以通过物理的或者化学的方法来搞定。就算一时之间搞不了全套工艺，搞定一部分，他的把握还是很大的。
所以，他打算先跟仙女谈谈。
虽然仙女只是引擎组里的小字辈。但自从她变成熟，不像小时候那么嘴贱了之后，就开启了人见人爱的属性。
人长得美，又有才华。资深人员工作累了，找她聊聊天，光看她的脸都可以缓解压力，愉悦心情。她的人缘自然好的不得了。
而且好人缘还有滚动效应，在她一堆博士学位的强力加持下，各种来源的繁杂信息经过她的思考过滤之后，就会变得特别有价值，值得组里以及部里的大人物重视。
有颜值，有实力，有人缘。担得起重任，捋得平关系。
自从微小化引擎的初始方案，以她为主搞出来之后，仙女自然而然地变成了年轻人中的明星科学家。
不过现在的引擎组，比当初又大了好几倍，仙女负责的也只是其中的一角而已。
所以，兰泽的打算也只是谈谈，先听听仙女的想法，再做下一步打算。
她虽然不是有资格做决定的人，但应该可以起到向大佬建言的作用。
就算一时参与不进去，兰泽还可以在自己的实验组慢慢搞核电站发育。
548 食物与概念化
午饭的时候，末末吃掉了两个塞满了肉的面筋大丸子，一小碗胡萝卜片和竹笋片拌的蔬菜，啃了一只撒满了芝麻的大核桃包。又喝了满满一吸管杯的奶。吃饱喝足之后，乖乖地躺到床上去睡午觉。
兰泽用面筋和竹笋做菜，是得到了小姜同志的提醒。这两样和豆腐、蘑菇一起，是传统文化中喜闻乐见的素食。有营养而且好吃。
塞了肉的面筋算不上素食，更加美味。末末的胃口……基本上人类能吃的东西，他吃着都香。大概可以算是好吃的证明吧？
兰泽自己觉得面筋肉团子怪诱人的。又香又鲜又有饱腹感，毕竟里面全是肉。他头天傍晚和小姜一起包包子，没用掉多少肉馅，包子里杂七杂八的材料加得太多了。没用完的一大盆肉馅，他今中午干脆一口气都做成了面筋丸子。用筷子塞肉，比包包子效率高多了。当主食吃，也是美滋滋的。
临近傍晚的时候，张荷才通知兰泽，她带着四个孩子马上要回来了。天气不好，白天飞一飞也就算了。带着孩子，夜飞感觉不大安全。
兰泽站在厨房里，望向窗外，一片白茫茫之中，雪片又开始敲打玻璃窗。天空云层不厚，因为雪光反照，天色还很明亮。
末末独自在游戏室，惬意地趴在地上，看一眼图画书，低头啃一口图画上的蔬菜，再看一眼图画书，又低头啃一口图画上的蔬菜。
“末末！妈妈和哥哥马上回来了。你说，我们晚饭吃什么呢？”
这个问题对小朋友来说，过于有挑战性了。
末末“哦”了一声，翻身从地上爬了起来，跑到围栏前，借着助跑的冲力，偏腿就窜了出来，轻巧地落地，手脚并用地爬到厨房，进了厨房门，才又恢复了直立行走。晃晃悠悠的，像头神气的大鹅。
“哦！”末末大声报告：我来了！我们来研究晚饭！
兰泽看着这只熊孩子，不知道是不是该揍他。爬围栏这种事情，本来是明令禁止的。但末末现在的动作，已经麻利过头了。围栏和他身高一样高，都是八十多厘米。他爬出围栏，就好像走路、喝水一样简单。
不，他现在玩什么花样都比走路更简单。
兰泽犹豫了一下，就把小儿子从地上拎了起来。
“末末你看，我们有这么多好吃的食材，晚上给妈妈和哥哥他们吃什么呢？”
台面上有分类处理好的蔬菜，泡发好的蘑菇和腐竹，腌好的大块肉……厨房窗外还有冻好的生包子和面筋肉丸子。
“哦？”末末看看台面，又扭头看看爸爸。
“小麦哥哥喜欢吃鱼吃肉，点点哥哥喜欢吃甜的，小米哥哥什么都喜欢吃……”兰泽絮絮叨叨地给末末介绍情况。
忽然之间，他觉得煮粥喝是个好主意。张荷带着四个儿子在外面乱飞一天了，喝粥可以解渴，她一定觉得很爽口。
昨天晚上也是吃着包子喝着粥，今天换个品种煮就行了。
末末指着台面上的蔬菜：“噢！”
“竹笋？中午刚吃过，你认出来了？”
“噢！”吃这个！
“好吧。我们吃竹笋。”
“噢！”末末又指台面。
“胡萝卜？来一点？”
“嗯！”末末点头。
不管末末的小脑筋是怎么开动的，他觉得自己参与了晚饭的决策就好。
只要一有机会，就启发这孩子动脑子，就算是有发育滞后的影响，也可能抵消掉一点。兰泽是这么考虑的，是不是真有效果，他也不知道。按理说，应该.asxs.作用。决策和判断都是大脑体操。
孩子对自己生活中的细节决定得多了，他对生活的观察也会变得更细致的。选择过“用这支牙膏还是那支牙膏刷牙”的孩子，至少可以认识到，牙膏和牙膏之间也有区别，世界并不是由柏拉图式的“概念模型”构成的。虽说概念模型是人类的思维创造的，人类却并不生活在概念堆积而成的幻想世界中。
现实世界人迹罕至的宇宙蛮荒中，事物杂乱无章，物质和能量表现出超出凡人想象的各种形式。那里没有任何现成的概念存在。
早早学会正确使用概念这支工具，甚至有利于青春叛逆期的平稳过渡。
孩子们的青春期，对于兰泽来说过于遥远。不过，他自己的青春期刚刚过去没有多久。
他也曾经迷恋过“邪恶”、“正义”、“节制”、“不一样”、“受欢迎”……一大堆概念标签。其实全都没什么鸟用。唯一有点意义的中二期概念，也许要算是“牺牲”，这是需要一辈子身体力行的。
兰泽揪了一坨面给末末，让他站在扶手椅上，就着台面玩面。
木椅子很重，往台面跟前一贴，正好贴得严严的。就算末末翻过扶手掉下来，兰泽也不认为这孩子会受伤。熊孩子在半空中，早就该摆好落地姿势了。
他自己一边看着小儿子玩面，一边准备全家人的晚饭。
张荷带着四个孩子从地下上来时，晚餐已经齐备。
兰泽听到孩子们似乎在说飞行器的事，他侧耳细听时，孩子们已经到了跟前。
小米看见爸爸，吐了下舌头。立刻转移话题。
孩子们默契地不谈飞行，他们有兴趣的话题就剩下球赛了。
小米对今天早上比赛的自吹自擂，简直控制不住。
豆子看着他，脸上挂着他妈式的似笑非笑：“你只要发挥稳定，就是场上最靓的仔。”
“我今天发挥得不够好吗？”
“嗯，表现不错。”
豆子又顺口表扬起小麦：“张兰维同学给敌方加负面情绪的技能，越来越出神入化了。”
点点嘻嘻一笑：“我紧跟三哥的场上指挥。”
“这就没意思了吧？场上指挥明明是队长的事。”小米争辩道。
兰泽听着小米好像要挑事。
“我就算在场上，也顾不到每一个地方。”豆子认真地说，“而且小麦创造战机很好。他缠住大壮、三壮的时候，你不是也冲阵了吗？不管是跟着张兰维跑，还是往没有张兰维的地方跑，都能找到战机，这是因为他破坏了敌人的阵型。说他是场上指挥也没错的。”
549 礼物可以退货吧？
兰泽发现，他听不懂七岁孩子的聊天了。代沟居然这么早就出现了。
豆子同学究竟从哪学来的呀？还“战机”“冲阵”“阵型”？
小麦紧紧闭着嘴，得意地笑。一言不发。
他根本不用不停说话，纲哥和张一点就在一个劲表扬他。
夜晚很快过去，第二天一早，小麦认真背过加法表，四个孩子就毫无眷恋地回到了童校。对于他们来说，球队的训练比在家陪爸爸过周末重要得多了。
所以，兰泽的周末，随着早晨过去，一起结束了。
张荷还在家，但她已经提前进入寒假状态，悠闲得很。
有张大姐陪着小末末玩，剩下的大半个白天，兰泽干脆专心投入到工作中。
今年的核工业部年会，他有不得不去参加的理由。即使张荷不去会场，他也要带着核电站发育的方案去见老部长。哪怕只是个不完善的东西，画个饼让老人家开心一下，也行啊。
老部长卸任之后，身份就变成了部里的顾问。
核工业部历年来的老顾问，有的在职二三十年持续发挥余热，也有的两年不到，就永远离开了。
兰泽并不觉得老部长的身体状况有什么不妥；他平时也见不着老人家，对老人家情况并不了解。只是，人的职位变化，难免引起心情变化，而心情激荡，有可能影响到身体健康。
多细胞发育的阶段性成果也是成果。他整理一些适合做核电站发育的东西，也不费劲。
他现在哄孩子成习惯了，不自觉地就想哄哄这位老人。
兰泽本学期的最后两节课，很快结束。整座校园里，忙着期末的考试和考核。
张荷这个大闲人，整天跟着兰泽混。
她帮忙照看小末末，其实挺好的。末末也乐意跟着她。
问题是，她不是一个人跟着兰泽。
她还有一男一女俩警卫员呢。每天轮流守着她。
兰泽每次从家里出来去公司，张荷带末末跟着，他们的车后都跟着警卫员的车。
警卫员原先倒是不到跟前来，毫无存在感。兰泽和张荷一起去过那么多次童校，他从来没注意到，张荷身边一直是有人保护的。
但现在小姜来了。张荷的俩警卫员也变得明目张胆起来。
张露莲跟了一天，张荷就把她打发去给k大姐帮忙考试。带出来跟着的警卫员，就只剩下了她的男警卫员小刘。
然后，小姜就主动和小刘凑在了一个车上。
西北造物公司到年底，其实也没什么事。唯一的大事，就是准备趁着元旦前，花半天时间搞搞称为“年会”的团建。吃吃饭，唱唱歌，打打体感游戏，顺便评一下先进。
年终大奖要到春节前才发。但员工们现在反而工作热情高涨。既然如此，兰泽干脆给几个骨干开了个会，大致讨论了一下2245年的工作计划安排。一些可以随时开始的微生物生产开发任务，现在就可以排班了。特别是一些量不大又琐碎的工作，完全可以集中在春节年假之前，清清爽爽地完成。
45年的春节时间在一月底，算是相当正常的一年。
对于兰泽来说，年假前的一个月时间，足够他完成编辑器的改版了。到那时候，八叉工作站上的生物发育推演应该也能正式完成。
同理，公司剩下的一个月时间，也可以过得很充实，配得上春节前发的年度奖金。微生物的生产和开发上，都不存在什么技术问题。如果有问题，兰泽都可以负责兜底。
和公司里的伪·年会相比，核工业部的真·年会，全程的时间安排达到了一周，干货满满，兰泽更有兴趣。如果活动时间恰好冲突的话，兰泽打算放弃公司的集体活动，直接泡在部里的会场追求真理。
-615
西北航天学校里，也有新年活动，安排了一整天的时间开会、聚餐、外加文艺表演。兰泽作为新老师，倒是打算认真参与一下。最少，他可以借着聚在一起的机会，认识一下平时没机会接触的老师们，已经认识的，也可以借这个机会增进一下关系。
作为教职工中的小字辈，他实在没有理由缺席集体活动。毕竟，包括他家张将军在内的大小文职将军也要到场的。所以，到时候他需要从部里的年会现场临时回来一天。
张荷对他的安排没有任何意见。末末也没意见。
这孩子其实很喜欢多变的环境，也喜欢见到各种各样身份的大人。好奇心强得不得了，他只是暂时不会说而已。
兰泽并没有问张荷，她要核工业部年会的邀请函是想干嘛。配合张舰长保密已经成为了习惯。倒是张将军按捺不住，自己就说了。
这可能是因为，她没有拿到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日礼物。
兰泽随着自己的心意，买了好几套适合正式场合穿的女装。他倒是想带着女儿玩换装游戏，可惜条件暂时还不具备。把老婆大人打扮起来，也是相当有成就感的。
张荷坐在家里的餐厅，吸溜着寿面唉声叹气。
末末坐在自己的婴儿餐椅上，像模像样地吸溜着另一份小碗的面条。
“44型作业服，对你来说很难买到吗？”张荷吐槽道。
44型作业服，是ht联合体今年2244年刚开始列装的太空作业服。先进倒是挺先进的。造型简直一言难尽。
张荷反正还有半年才能离开地月系，要这玩意是打算收藏吗？
兰泽想了想，找了个自己最喜欢的理由：“丑。”
“我反正没长的多好看，再打扮也就那样。”张荷理直气壮。
老婆美得冒泡。兰泽既想向全世界炫耀，又想藏好了不被别人知道。心情可矛盾了。
面前明明是个端庄大气的大美女，她给自己的定位却接近于抠脚大汉。
于是，这个话题兰泽有了兴趣：“你觉得自己长的有多不漂亮？”
张荷瞪他一眼。拒绝回答。吸溜面条。
兰泽看着他们娘俩吃面，心满意足。手里的冰镇山楂汁好像都更加爽口了。
“喂！现在还有机会换个礼物吗？衣服应该可以退货吧？”张荷又提问了。
兰泽并不想退货。
但他好奇：“你还想要啥？”
550 帮我引见一下
“嗯……”张荷一边吸溜面条一边沉思，好一会才说话，“你能不能想办法找到熟人，帮我引见一下搞引擎开发的科学家？”
？？？兰泽一愣：
“你的意思是？”
“许文韬虽然是核工业部出来的，也是搞发动机出身的，但他现在是联合体的人，和国内多少隔着一层。他的关系我用不上。我真的很想看看传说中能用在青鸟级上的引擎。这个小级别的引擎新型号，你能想象得到重要性吗？”
“想象不出来，但是……我用不上这玩意。”
“你现在做的事情，和引擎没什么关系吧？能帮我找到人就行，我自己想办法。”
“说起来，我也找他们有事。搞得好可以参与进去……等等，我好像还真有可能是他们组的人。”
张荷放下筷子，端碗喝了口汤。“科学家说话这么难懂的吗？”
“你等我查一下。”
兰泽加入的是【受控核聚变装置微小化】项目组，而不是现在的引擎组。但是现在的引擎组，明显就是原来的微小化组变过来的。所以，兰泽也拿不准自己在不在。
他查了一下核工业部专家名录中，自己的名字下面，挂的联系人和项目组。
【抗核辐射微生物暨核污染微生物治理】组已经是黑色加粗的完成状态。联系人是吴组长。
【受控核聚变装置微小化】项目组依然是正常的黑色字体，并没有变成灰色。联系人是李碧如。
还有个【抗核辐射多细胞生物发育暨核装置发育】项目组是浅蓝色的组建状态，联系人也是吴组长。
现在问题来了。兰泽根本不知道搞引擎的项目组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引擎组”和原先的“聚变微小化”项目组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说不定，人家就叫【受控核聚变装置微小化】呢。也说不定是原项目组下挂的新项目组。情况凭空变得复杂了。
“算了，见面再说吧。”
兰泽打算见到仙女，再好好问问她。自己究竟算不算是她的人。
如果是她的人，用生物发育的方式参与引擎的工艺，就更是顺理成章了。
“对了。”兰泽觉得张荷肯定对这个有兴趣，“设计初始版本引擎的，是我同学。”
“关系好吗？”
兰泽琢磨了一下。算不上亲密，但经常联系。于是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挺好的。”
“太好了，带我见一面。”
“嗯，我问一下他们的时间安排。找个机会见面。”
“现在就走吧。”张荷推开碗站了起来。
“啊？”兰泽差点问出来：大姐你去哪？不过他马上明白了过来。“年会开始之后，人到的比较齐。到时候找人也比较好找。提前去会场没用啊。”
张荷轻轻叹了口气：“那不是觉得提前转转，有可能认识一两个人的嘛。”
“每年开会都是租的地方。会务都是外包给会展公司搞的。时间不到哪来的人？你以为谁都和联合体一样，关着门在自己的基地里开会？”
“……我好像真是这么想的。”张荷闷闷地说。
看了一眼小末末，她又坐下了。
“你怎么今年忽然对引擎有兴趣了？”兰泽问她。
“我马上又能飞了。”
禁令到期之后，张荷又可以自由离开地月系了。
“你本来就能飞。”兰泽不满。
张荷没理他，继续说自己的：“我也想给咱们航校争取一下试用的机会。甚至，如果能参与到具体型号的开发中，那就更好了。我现在是想试着私下里找机会接触一下。”
“嗯。”兰泽点点头，“所以，以私人身份。跟着我？”
“天经地义。你得带着我。”
“好吧。那你听我安排。首先……”
张荷点点头，表示听着呢。
兰泽提出了条件：“你得穿裙子，配上首饰。越漂亮越好……”
张荷的眼神，想要打人。
“……不然我怕镇不住场子。”
兰泽买的衣服，本来就是为了航校年底的新年活动准备的。手欠，多买了几套。主要是他觉得几套都太好看太适合张将军了，难以取舍。
正好，带张将军去核工业部的年会现场溜达，几天时间换着穿，再搭配几件原来的衣服，可以保证天天不重样。
最关键的是，他要带张荷去见李碧如。
万一张大姐显得没有小仙女美，就好像兰泽输了似的。
按理说正常人都没有仙女美，但张大姐从来不是正常人。兰泽对她的期待略高。
何况还有一帮揪着“金童玉女”cp的娱乐价值不放的闲人，说不定要趁机漫无目的开一波嘲讽。他倒是不至于受到多大影响，但这多烦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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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之后，兰泽带着张荷见到了仙女，感觉自己全都白担心了。
张将军在李仙女面前，虽不绰约，然而美帅，完全不虚。
部里的年会开始之后，兰泽先去和吴组长召集起来的【生物-核装置】项目组成员见面。因为他的方案已经设计好了，介绍完方案，顺便第一波的工作计划和经费申请都拿出来讨论了一遍。
项目组负责分子工程的依然是以前合作过的刘大姐。技术特别可靠。现在刘大姐看兰泽也特别顺眼，不管他出什么异想天开的方案，大姐都无条件支持。这就是：信任。
负责生物培养的是文雅细心的宋姐姐。
负责做测试的还是崔哥带着小徐他们一拨人。虽然他们因为常年奔波在外，看上去都是社会人；相处得久了，自然而然可以发现，这些都是有素养的技术专家。这次，搞生物核装置，将要进行的测试大部分是在实验室里的。倒是不用像上次做核污染治理一样，满世界找合适的测试地点。
兰泽为了能让生物发育和聚变引擎扯在一起，他见过自己项目组之后，立刻去见了仙女儿。
小仙女儿李碧如正好也想听听核设施发育的进展情况。
在某种程度上，她也算是代表着已经离任的老所长。老所长对她有着知遇之恩。兰泽想见老所长，汇报【生物-核装置】项目组的组建情况和现在的工作安排，先得过她这一关。
551 呵呵
兰泽是带着老婆孩子，一起来核工业部年会的会场的。也是一起去见仙女的。
张荷身上穿着时装短裙，胳膊上贴着年会的身份识别贴纸，笑容满面地在年会场地里瞎转。
兰泽有空时，她就跟着兰泽。兰泽和自己项目组说事情的时候，张荷就牵着末末在走廊里溜达。看见哪有热闹，就抱起儿子，扎进去看一眼。警卫员小刘也赶紧跟着一头扎进去。
虽然张将军妥协地穿上了小裙子，依然保持着抗拒。脚下穿着的，是礼服军装的长靴。手臂上随时搭着一件摘了肩章的冬常服外套。
靴子质感很好，和冬裙相处还算和谐。常服外套过于硬朗，风格有点不搭。
李碧如和兰泽约好的地方是在天台上的茶座。
下午时分，阳光斜照，花团锦簇。天台上很安静。只是比起下面的建筑物内部，稍微有点凉意。张荷踏入天台，毫不犹豫地把末末的小手递给兰泽，自己把外套抖开披在了身上。
末末站在爸爸妈妈中间，拉着爸爸的手，张望了一眼花园一样的楼顶天台，抬头看看天台上空防护罩上圆形的积雪。
人不多，又凉快。
“哦—”小朋友表示对这里的环境很满意。
李碧如已经坐在茶饮区的圆桌前等候。她看到兰泽进入天台，立刻站起身。
然后，微微一愣。
张荷瞥见有人站了起来，仔细一看，也是微微一愣。
“我才想起来，新式引擎初始版本的设计师，是个美女啊。”张荷小声念叨，“新闻上还看到过来着。这也是你同学？”
“嗯，是。”兰泽小声回答。
张荷快步走上前去。兰泽牵着小末末跟在她身后慢慢看风景。
李碧如迎上前来：“您好，张舰长。兰泽和我说，陆军有位文职将军，想了解一下新型核聚变引擎的情况。”
说着，她不动声色地瞟了兰泽一眼。
一看张荷身上披的外套，她就知道了，就是这一位。虽然没戴肩章，但军服的式样看上去就很像大佬。
她认得张荷，不但见过兰泽的结婚照，而且见过张荷的真人。但张荷当年忙着和部长谈事情，精神完全没放在她这个姗姗来迟的小卒子身上。
现在，俩人一见面，就把对方和新闻里的明星科学家和嘉禾号前舰长这样的公众人物对上号了。倒是免去了通报姓名的一步。
“我说的都是实话。”兰泽叫屈。他如果说明情况时不兜着点，就凭仙女嘴贱的德性，张口就是“你家女流氓……”，这谁受得了？
就算他家这真是女流氓，也别说出来呀。
“我现在是个老师，早就不是舰长了。我今天来是向你学习来了。”张荷笑得，和她几个儿子要搞事情时一模一样。“三年以前我就在新闻上看到你了。可是你的真人也太美了吧？”
张将军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欣赏：“年轻有为说的就是你了吧？看新闻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么年轻的发明人，简直就是个奇迹。不过，小型化的核聚变引擎能发明出来，本身就是个了不起的奇迹了，对吧？”
仙女明显有点慌。虽然她经常接受各种人提供的各样赞美。但还真没收到过“年轻有为”这一款的。这一款一般人根本不会发放给美女，但张荷能是一般人吗？
“……你好高啊。”仙女犹豫了半天，终于回应了一句。
其实张荷不算太高。正常的高挑而已。还差两厘米才到一米八呢。她的肩略宽，正面对人有面积感，显个子。
只不过，仙女是个小矬子……在高底鞋的帮助下，她的头顶，搞好擦过张荷鼻尖的高度。
俩人站在一起的身高差倒是挺萌的。
张荷立刻替仙女拉了一下椅子，笑着示意请坐。
这俩人微笑着和谐坐定之后，才一起看向兰泽。
“呵呵。”兰泽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人。
末末抬头看了一眼爸爸，又看看妈妈和漂亮阿姨。
这一次，他超常发挥，完美复制了词汇的发音：“呵呵。”
仙女先反应过来了。
“你……快坐吧。想喝点什么？”
小姜在附近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小刘还留在天台的入口旁。兰泽只当他们都不存在。
“乌龙茶吧。”兰泽先把末末举到空椅子上放下，自己才坐下来了。
“咦？你什么时候开始喝茶了？”仙女奇怪地问。“以前不都是喝果汁的吗？”
“我们这个年龄段，好多人都开始养生了，你不知道吗？”
“你还需要养生？”
“需要，我太需要了。历史潮流滚滚向前。不保养就被冲走了。”兰泽没好意思吐露，卫妖精那货三十岁一到就开始养生了。一哥今年也开始在随身的水杯里泡枸杞。
“你就是挡在历史大潮前的一块礁石。充其量被潮水冲变形。”仙女的嘴贱本能是不可能消失的。“好吧，乌龙是吧？”
“你们究竟是有多熟？”张荷挪了一下自己的椅子，和小末末靠坐在一起。看戏似的看着那两人。
“张将军您喝什么？”仙女不好意思地回头问她。
“乌龙茶，很好啊？”张荷笑眯眯的，“你们这是一般的同学关系吗？”
“是！”兰泽毫不犹豫。
“我们从十二岁开始，就是同班同学了。”仙女认真地回答。“后来高年级时，去大学通勤也是一起的。正式上了大学之后，都分在理学院。我们上大学的时候，其他同学都在未成年人学校里面。所以，我们两个自然而然接触得比较多。”
张荷点点头。
“十几年来我一直担当他的绯闻女友的角色……”仙女神采飞扬。
兰泽听了想打她。也只有仙女的脑回路会觉得这种事情很有意思，回忆得津津有味。
这一刻她不是仙女，她蜕化成了当年的女神。然后，女～神～经～过了。留下了一地的果皮。
“那你们，真实情况……嗯，真实女友过吗？”
“哈哈，没有。就连他妈妈，好长时间都以为我是他的真实女友。嗯，今年我们还联系过一次，搞不好现在她还这么以为呢。”仙女说起这些不靠谱的事情，特别地开心。
“嗯，那有变成真实的可能性吗？”张荷瞟了兰泽一眼，淡定地追问。
“没可能的。”仙女指了一下兰泽，“这人太会气人了！”
“呵呵。”张荷无话可说。
“呵呵。”末末看了一眼妈妈，再次完美发音。
552 你是我的大救星
“……”兰泽觉得这时候一切详细解释都是多余的。什么吃饭口味不同，说出来更是容易让人想多。
他换了一个角度问仙女：“你就是觉得特别好玩，是吧？”
“不好玩吗？挖绯闻的那些人编的还挺合逻辑的。”
“不好玩。而且我讨厌逻辑。”兰泽一口咬定了。
本来他是不讨厌逻辑的，甚至有点喜欢。毕竟他算是个数学家。但现在，逻辑已经站在他的对立面上了。
兰泽迅速斩断话题：“啊，对了，给小朋友来个小瓶果汁就好。我带了他的杯子。”
反正末末在家喝不到果汁。兰泽都是直接拿果子给他啃的。这也是小朋友为什么喜欢出门的原因之一。
“哦！”末末兴奋地表示：太好了！
仙女低头微微一笑：“这个小弟弟我第一次见到呢。”
“噢！”末末：你好！
“好神气的弟弟。下次，带你去看哥哥好不好？”
“渴了。你能不能快点？”兰泽忍不住打断她。
非常地没有礼貌。
仙女不好意思地一笑，立刻抬手，在手环点茶。
“哥？”末末回头看看爸爸。
张荷清咳一声：“对了，兰泽。你是有事是吧？要不你先说事？”
“嗯。”兰泽点头，他确实找仙女是有一堆正事。“我听说老部长卸任了。他现在身体状况怎么样？”
“还挺不错的。只是没有原来那么忙了。你想找他？”
“嗯。核设施发育的大分子合成部分，已经在路上了。整个设想是他提出来的，我想当面汇报一下前段时间设计工作的进展。老人家，应该会觉得高兴吧？”
仙女眼前一亮：“已经开始了？”
“嗯，我们组的人手齐了，已经正式开始了。你想参加吗？”
“参加？参加什么？你们组吗？我可以吗？我能做什么呢？”
“唔……”
仙女这一连串的问号，兰泽觉得没法回答。
所以他反问道：
“你想不想用生物发育的方式，造一下你的引擎？”
“哎？可以的吗？”
“宇宙中的物质，有什么是生物处理不了的吗？”
“这么说来，也是哦！”仙女立刻接受了这个设定。
“聚变引擎的工艺要求和一般的核设施差别很大，是吧？我打算一开始先尝试一下处理引擎中的局部，比如你们工艺中比较复杂的部分。用细胞来制作细节，这再完美不过了。所以，你来我们组？还是我们组挂到你们组下面？我们两个组的密级都不低。要合作的话，手续是不是比较复杂？”
仙女认真地点了点头。
真人服务生到了两米远处，一声礼貌的提醒，两人立刻停止说话。看着服务生迅速递上了茶水、果汁和茶点，又迅速走人。
兰泽立刻给末末的吸管杯装了果汁。
末末捧着果汁，张荷端着茶水。他们俩靠在椅子上继续旁观科学家说奇怪的事情。
“我打算找部长去问问。”仙女宣布。
看着她自信的眼神，兰泽觉得事情成了一半。不成也没损失，但还是成功了比较有趣。
“你加油！”兰泽随便鼓励了一下。
新任的部长大人，是原先的副部长之一，是个可爱的老阿姨。不过权力会不会改变可爱，这是谁都说不准的。
“小魔怪，我知道你对我最好了！你就是我的大救星。如果用生物发育的方式，强度可以达到打印的最高强度的话，我们就可以做更复杂更精细的结构了！”
兰泽心里叹了口气，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谈事情：“现在是用三维打印形成？”
“嗯。最内部的几层腔体，因为对牢固度要求非常高，只能用高温电离打印。其他部分也有采用雕蚀的。”
兰泽叹了口气：“懂了。”
张荷奇怪地看看他，想知道他懂了什么。
温度对零部件的精细度有着不可避免的影响。在设计中，材料在温度的作用下，非线性缩胀率是比较令人头大的。越是复合材料复杂设计，变形越难预料。随着收缩和膨胀，材料形状变化影响内部应力结构，内部应力结构又影响变形幅度。脆一点的材料说不定自己咔擦碎掉了。
在设计好的工作温度下进行打印，可以避免复杂的应力变化。
但在核聚变发动机这里，这是不可能的。发动机的内部运行温度极高。
任何3d打印喷头都不可能工作在聚变发动机的运行高温下面。唯一可行的是电磁约束成型方式。这种特殊喷头，采用高温电离的原理，近年来用得比较多。
但是，这种方式的精度，天生不够。
电离-成型的温度与发动机工作温度也不一样。因为温度就是微观运动，利用磁场让气态的带电离子高速运动，这样强行制造出的高温，在电荷中和、材料凝聚成固体的一瞬间，温度自然就降下来了。[*摊手*]
而且还有一个普遍存在的问题。
人类现有的材料加工方式，加在一起，共有一个特点，就是必须有操作面。
各种三维成型方式都只能从特定的方向，对工件进行塑形。除非极少数的特殊情况，否则很难找到办法，一次成型包含多个腔体和分层的大型器件。
如果腔体和分层内部，还有精细的构造，一次成型就更没辙了。
拆解成多个零部件，一件件加工成型，按照设定好的步骤组装起来，是唯一的选择。
“我的要求不高，能降低一些组装的复杂性就行了。”仙女的眼睛闪着光。
“按照原理来说，复杂形状一体成型，是生物发育的强项。”
理论上，多种材质复杂形状一体成型，省去了组装的步骤，因此也就不用考虑温度对零部件应力、形变的影响。只要计算好整体就可以了。
事实上，八字还没一撇呢。发育方案虽说是选出来了，但具体核设施的发育设计，还需要细致地做出来。所谓的强项，还只是兰泽的想象。
“如果一时半会不能正式通过合作的话，我想，我们可以先搞几个形状复杂的小东西。你把样品做出来，有利于我慢慢说服领导们。”仙女提议。
“可以。你要是能把这次合作搞成，我陪你玩次大的。正好，我有新电脑用。可以试试算力。”
553 齐名
“你买了新设备？”
“我自己搭了运算阵列。申请了几个专利。结果当天晚上，神州计算所来人，给我没收了。”
“啊？那你这专利有点狠。”仙女眨眨眼睛。
“所以我琢磨着，能不能想办法蹭计算所的超算用用。毕竟他们把我的东西一锅全端走了。”
“没给你剩点什么吗？”
“剩下那点儿……不是太好玩。”兰泽不能继续搭bt蛞蝓阵列，终归有点受打击。“还好，还挺好看的。”
八叉工作站运行时，彩灯闪亮，美得像梦境。
兰泽喜欢看。
“我不太信得过你的审美。”仙女端起茶喝了一小口，微笑着补充。“沐沐说你的审美是负的。”
兰泽看了一眼老婆。审美没问题。张大姐依然是美美的。
“她说你眼光土得掉渣。”仙女补充说。
兰泽心里想打人。先打嘴贱的仙女，再打不在场的王沐诗。
“我觉得她的审美才不对劲。搞艺术的嘛，审美和一般人不一样这很正常。一般人会认为我比卫妖精帅吗？”兰泽努力心平气和，举了一个自以为有说服力的例子。
仙女明显憋不住笑了。
在场两位女士，对兰泽的脸皮厚度忽然有了新的认识。
“她其实还真的……”仙女喘着气，慢慢说，“……以你为原型画过游戏人物。”
“什么游戏？”兰泽的好奇心不可遏止。
“前几年她的画不怎么卖得出去，那时候为游戏公司画的原画。没卖掉，现在还收藏着呢。看过她的原画之后，”仙女小脸微红，“我也认为你比卫妖精帅。”
兰泽无力地捂脸：“所以还是虚构版本的我比较好吗？”
“不是的，她画的比较写实的。沐沐真的很有天赋。她捕捉的都是真实存在的，但是别人平常不会注意的东西。我一直觉得，可能是因为画面过于压抑痛苦，所以游戏公司没有选中。但原画真的很好，而且你超级帅。”
槽点实在太多，兰泽都不好吐了。
都是他自己的错。刚才他居然主动跟卫妖精比帅？哪来的勇气啊。
现在至少确定了一件事：王沐诗脑子有问题。
病的不轻。
张将军不觉坐正了一点。
私有物被人窥探的感觉，令她相当不爽：“有多帅？描述一下？”
那个画家，张荷是见过的。胆子非常小，没想到啊……
“嗯。沐沐画的兰泽是穿着破烂铠甲的英雄。我被她的画洗脑了。一看到铠甲或者英雄之类的图画或者概念，就觉得应该是兰泽的脸。哪怕见到真人的时候，也总觉得他就是藏在人群中的超级英雄。”
“画的功力很深啊。”张荷感慨道。
“我对行侠仗义没兴趣。”兰泽嘟哝。
“哦。”末末也小声插了一句。
“所以这种感觉特别奇妙。”仙女的笑脸带着一丝娇羞。
兰泽总觉得王沐诗的影子正站在仙女身后得意地对着自己嘿嘿嘿。
仙女的脑筋也被拐得不正常了。这类女人，按理说应该离远一点。
“这明显是侵犯我肖像权啊。”
“没写你的名字。碰巧看上去像你而已。”
“碰巧？她要是把卫妖精画成超级英雄的话，以卫妖精那个爱现的德性，一定会感谢她的。”
“得了吧，你们俩齐名的。”
仙女说的齐名，明显指的是他们小时候。
兰泽很清楚，那时候他和卫妖精，就连坏事都是一起做的。妖摆在魔的前面，那只是因为卫妖精主意多又醒目，并不代表魔王是善茬子。
卫妖精如果搞什么大事，一般都要拉上魔王给他镇场子。兰泽出手的次数不多，并不是他打不动人了，而仅仅是因为他学会了吓唬。
不过，随着年龄的增长，兰泽确实越来越爱和平了。这几年哪怕听到世界上什么地方发生冲突、发生事故，听到有人伤亡，心里都会不自在。
知道人命的分量，大概这就是所谓的成熟。
现在他不是孩子。不喜欢和卫妖精那货齐名了。
“明明我是跟你齐名的。”兰泽看着仙女说。忽然意识到不对，又看了看一侧的张将军。
“我明白了，你们一起长大，是像亲兄弟姐妹一样的关系。”张将军点点头，算是给“齐名”问题定了性。也是说服自己放宽心。
末末盘踞在扶手椅中，抱着吸管杯，悠荡着小脚丫。虽然听不太懂，并不妨碍他感到开心。他的果汁喝得很慢，很珍惜，所以还有大半杯，慢慢享用。
仙女愉快地点头：“是啊。真是这样呢。”
张荷终于主动表现出存在感来：
“你真的认为，他能帮你解决工艺问题是吗？”
“嗯，相信。”
“他的实验还没开始吧？”
“数学家，能掐会算呀。”
“神棍啊？”
“喂~”这次轮到兰泽不满了。
仙女微笑着回答：“我相信他的方案，一定能做得出成果来。我们合作好多年了。就连上一次，我做引擎设计也是用了他专门编写的数理工具。”
“你没说过啊。”张将军惊奇地看看兰泽。
她知道兰泽以数学家身份，参加了聚变微小化项目组。还真不知道他和引擎也有关系。
和工作有关的任何事情，平日里两人默契地，一个不主动问，另一个斟酌后才说。
但以兰泽对新式核聚变引擎的参与程度，张荷认为，很值得说出来，大家开心一下的。
“引擎又不是我做的。帮了点小忙而已。”
“这次是不是更难一些？”张荷又问仙女。
“应该还是上一次更难一些，毕竟是从无到有。现在的话，我们的问题本来都很难。他参加进来之后，难以解决的问题，就自动变得清晰，变成可以用时间解决的问题了。”
兰泽无奈：“仙儿啊，你也学会夸张了。”
“我觉得张将军可以等等看，未来版本的引擎肯定比现在的版本好用。”
“国内的航校有机会参与你们的引擎试用吗？”张荷问出了自己目前最关心的问题。
“您是陆军的。陆军的话，还真有可能。我们一直和国内空天部队有合作。但是空军这些年来，去的地方不够远……”
张荷边听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