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4章 随我
老爷子小时候究竟什么样，他也没见过。是不是很生猛，他也猜不到。
令人不安的就是这个。
儿子，他现在一共有八个。大的四个里，已经出现一个小麦了。
胡乱打人如果遗传的话，那不是为社会制造了一帮祸害出来吗？
兰泽干脆给小麦洗了个澡。让他坐在洗脸池的沿上洗的。非常不正规，但洗的很干净。小麦很配合，显得乖巧可爱。
身体擦干，裹上浴巾之后，兰泽把他抱上楼，进了孩子们的卧室，两人一起找衣服。
小麦穿好衣服，没过多久，张荷就带着菜回来了。
俩素菜都是炒菜，他们娘俩爱吃。
荤菜没有蹄髈没有猪蹄……食堂里好吃的基本上卖光了。只带了些冷猪头肉回来。还算是美味。
就算张荷没买到肉，兰泽也饿不着。
他有水煮五花肉，蘸酱油吃。正常人一顿一两就饱了，他吃半斤当主食。好吃又省钱，燃烧效率高。营养全面连维c都不缺。肥肉里的猪油尤其健康，花生四烯酸滋养神经系统。补脑。只要想吃，总能找到胡说八道的理由，还都是真实的。
晚饭很安静。
小麦大口吃菜扒饭。吃着饭就开始揉眼睛了。半碗饭下去，对着饭桌打瞌睡。单薄的小身子直晃。
兰泽赶紧把他抱起来。
这孩子进怀里就睡着了。
于是爸爸又把他抱到洗脸池跟前，单手托着他脑袋，把小身子夹在胳膊底下，替他刷牙。
说实在的，四个男孩子自己刷牙洗脸的技术已经被爸爸训练出来了。他已经很久没替儿子刷牙了。
小麦还没开始换牙。乳牙还很结实。
四个男孩应该还有一年时间才开始掉第一颗牙。但小麦有可能比兄弟们更晚一点。
也许，要到八岁以后吧？
老师们有一点说对了。现阶段的小麦只有和他的兄弟们相比，心智和身体才表现出滞后来。
不过掉牙这件事可能是第一个例外。如果小麦要到**岁，才掉第一颗牙的话，他的生命进程，就明显比别人慢得多了。
兰泽把小麦脸上和手上吃饭时沾到的油星擦洗干净，扛着小朋友上楼，把他放在l型上下铺的下铺上。
床前的地面本来粘了柔软的厚地毯，不过今天没有。
地毯算是对上铺孩子掉落的又一层保护。光脚踩在上面也很舒服。
每次孩子们去学校，兰泽就把地毯拆下来洗。现在还没粘回去。
上铺其实他更顺手，不过他不放心把小麦扔上铺。万一半夜里睡得不踏实，掉下来了呢。六岁的孩子不是小宝宝，床栏杆什么的根本成不了障碍。
他给小麦盖上被子。小朋友在被子里立刻缩成了一小团。
这孩子今天挨顿揍，似乎影响还挺大的。小孩子受到伤害，会有不安全感。所以，兰泽揍完他之后，饭都不做了，一直抱着他走来走去让他安心，替他洗完澡也没撒手。直到妈妈带着菜回来。
小麦委屈肯定是有点委屈。他妈把他的关注点，从有来有往的辩论，转到了爸爸是不是生气上面。这当然是不讲道理的。稍微再过度一点，就变成爸爸专横跋扈了。
现在，他妈这招倒是正合适。再大几岁，这招就该不灵了。
因为，公平和正义也是人类本能。强大到可以和婴儿的进食本能相比。不然，人类凭什么形成稳定的社会结构，创造出发达的物质文明？
同时，随着孩子长大成人，理性也会压倒一切亲情。这也就是俗话说的，翅膀长硬了。
张荷悄悄地溜了进来。和兰泽对视了一眼。俩人又悄悄地溜出了房间。
站在门外，把看着窗帘静静地关闭了，灯渐渐转暗至完全熄灭。俩人才重新回去吃饭。俩人晚饭都还没吃完呢。
小麦的情况，张荷自然不可能不过问。兰泽把他掌握的情况全都详细说了一遍。从老师说的，六天打架十一次，花式骂人挑衅；直到小麦自己主动招认的，招惹别人和打架的乐趣。
张荷渐渐严肃了起来。
她终于放下筷子问出了终极问题：为什么？
这孩子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人没有注意到的重大事情，导致小麦乱七八糟地找人打架？
“随我。”兰泽给的答案只有俩字。
随后兰泽回顾了一下童年。凄风楚雨，愁云惨雾的主观记忆下面，客观回忆是他天天横行校园，见人就揍。
而且他还不如小麦。小麦还知道挑衅，想办法让别人先动手。还手，勉强还算是个拿得出手的正当理由。这也是小麦挨着揍，还和他这个爸爸杠了那么久的底气所在。
他小时候不但根本不找借口，也不懂得找借口，而且他还抢别人零食吃。抢得到零食他打人，抢不到更要打人。随便打人就是他的生活方式，是他悲惨童年的唯一闪光点，熊孩子兰泽乐在其中。
张荷表情更加严肃了。
等到兰泽回忆得差不多了，她问：
“所以，你小时候究竟为什么？”
“我不知道……”
饭桌上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有可能是……”兰泽小心地解释道，“天生的性格太糟糕了吧。”
“我没觉得你性格糟糕。只不过，稍微有一点抑郁倾向。不过，我知道的不少优秀同学，都有一点忧郁。这在高智商人群中，应该是普遍现象。”
“我很久不抑郁了。”
“看出来了。”
自从兰泽开始整天带孩子，他就没抑郁过。所以，“抑郁”大概是因为日子太无聊了？
张荷接着说道：“你是个有社会责任感的人。我知道，这就是你以前有抑郁倾向的根源。我认识的其他人也差不多，基本上都是想得太多，抱着所谓‘他人皆醉我独醒’的忧患意识不放。”
“……我觉得你夸我也没用。”兰泽坦白，“除了天性，我找不到任何合理解释。你还见过谁家孩子，把打人当娱乐的？”
所以，兰泽的小时候，究竟是怎么了？儿童的反社会人格，多发展一小步，就是成年人的反社会人格，妥妥的。
第465章 我要跟爸爸睡
张荷点点头：“行吧。正好我回来也有事要办。那就在家陪你们几天，也观察一下他。”
晚上的时光，过得特别快。
夫妻俩起身收拾了一下用过的碗碟，再一起去看了一下小末末。
小末末蜷成一团，闭着眼睛，安静地漂浮在发育箱底部。睡得正香。
家里一大一小两个孩子都睡了。剩下他们两个大人，除了上床睡觉，似乎也无事可做。
而且张荷好不容易才回来。时间虽然还算早，也不大适合俩人各自钻到自己的工作室里干活。忍心吗？
张荷从浴室里洗完澡出来，兰泽正躺在床上看天花板，他把新闻投影到上面去了。这个角度躺着看不累。其实新闻没什么好看的，还不如看蔬菜生鲜更能引起内心波动。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和你见个面和约会似的。”张荷挑了挑眉毛。
她穿了一条亮闪闪的睡裙，手腕上挂了一串粉色的珍珠。
兰泽知道手串是自己买的，但已经完全不记得为啥要买这么娘气的东西。粉色倒是很纯正，就是颗粒太小了，完全配不上老婆大人的帅气。不过反正很便宜。
张荷的头发只吹了半干就出来了。她不爱吹头发，每次只吹到不滴水为止。
不过，人人都说半干可以保护发质，兰泽也这么认为。其实还是她在天上剃板寸那时候最方便。毛巾一擦，五分钟就干透了。
“你抢了我的词儿了。”兰泽立刻把投影关闭了。
“要不然，我们约个会？”
“要不然，你再跪一个？”
“切～混小子先洗澡去！”
兰泽听了话，乖乖去洗澡。
等到兰泽洗澡出来，他发现有点不妙了。
大床上多了一个小伙子。
他儿子，小麦。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他和张荷的房间，爬到了他们的大床上。
现在正围着被子，拿着他妈的粉色珍珠手串，和他妈俩人，低着头凑在一起，练习数数。
他和张荷俩人的原计划，完全被破坏了。
得亏张荷洗完澡，穿戴整齐才从浴室出来。不然的话，像是兰泽现在这样的状态，真有点尴尬了。
六岁孩子已经懂了不少事情。所谓“儿童不宜”，就该躲着儿童才对。他爸他妈的某些形象就是儿童不宜。
他退了一步，退回浴室里。
“我忘了拿衣服了。姐你帮我递一下内衣。”
“爸爸！”小麦喊了他一声。
“别急，小麦等我一下，爸爸马上来了。”
兰泽穿好了出来，还没走到床边，小麦从大床上蹦了下来，扑向他。
“爸爸我怕～”
兰泽把儿子拎了起来，“这是怎么了？”
小麦的手里攥着粉色手串，撒手就把手串撇地上起了。张开两手要爸爸抱。
张荷自己弯腰把珍珠手串捡了起来。
她立刻钻回了床上，顺手把手串丢在枕头边上了。
小麦把头埋进爸爸怀里，发出的声音微不可闻：“我想跟爸爸睡。”
“怎么突然要跟爸爸睡了呢？”兰泽纳闷。
张荷也纳闷：“以前不是一直自己睡的吗？”
“我害怕……”小麦抓紧了爸爸。
兰泽肩膀上的皮肤外露着，小手抓住的是他的皮肉。
“你害怕什么？”兰泽问他。
“我不要一个人睡……一个人睡我害怕”小麦委屈得快哭出来了。
兰泽的心立刻揪了起来。
为什么以前小麦一个人睡不害怕？在学校和在家里是一样，也是自己睡一个床的。为什么偏偏他今天感到害怕了？难道是挨揍造成了巨大的心理伤害！！
兰泽觉得不安了。
揍小米，他绝对不会有心理负担。那孩子他揍得多，肉厚，脸皮也厚。绝对不会因为挨揍影响吃饭睡觉的。豆子的皮更厚，心理防御像钢板。挨揍他能用来练习忍痛，当成是“修行”。至于小点点，那孩子嘴皮子利索着呢。兰泽最多来得及揍他一两下，张一点就用诚恳的态度、丰富的想象力、华丽的排比句向爸爸认错了。
小麦一向揍少了。所以，这孩子不习惯？
那……以后，要不要找借口多揍几次试试？
“过来！”张荷把被子掀了一个角。
兰泽麻利地把孩子塞了进去，然后自己钻了进去。小麦乖巧地躺在父母中间，伸手又抓住爸爸肩膀下方最软的皮。脸上终于有了点笑模样。
“哈哈，你也有今天！”张荷对着儿子笑了。“没有哥哥弟弟陪你，睡不着了？叫你挑衅学校里的同学！万一以后都没有人愿意陪你睡觉了，看你怎么办！”
“……那我找老师。老师会带我睡的。”熊孩子认真思考了一下。
兰泽揉了揉脑门子。
现在他也明白过来了。估计是熊孩子被尿憋醒了。结果整个房间里悄无声息，冷冷清清，半个人影也没有。
他们哥四个长这么大，什么时候自己一个人在空房间里睡过觉？
哪怕有个哥哥弟弟躺在上铺放屁，那也是人气啊。
家里的几个孩子中，最习惯独处的，恐怕只有小末末。
“你要不要去上个厕所？”兰泽怕小麦这孩子一会尿床。
“已经上过了。”小朋友打了个哈欠。
“困了？回自己床上睡去。”张荷捅了捅小麦。
听到妈妈这么一说，小麦和爸爸挤得更紧了。
“对了，你不是挺喜欢你的床吗？”兰泽是真想把这孩子弄走。这个节骨眼上，小朋友在这里，太碍事了。
“我更喜欢爸爸。我和爸爸睡。”小朋友声音清甜软糯，还对着他眨巴眼。
“对了，我帮你到楼下把二哥的剑侠模型拿到床边上，让它保护你。”兰泽提出了建议。
“不要。纲哥的剑侠都是骗人的。都是他自己编的。”小朋友头脑很清醒。“我就要爸爸。”
“……”
兰泽拿眼神示意他妈。
他妈心领神会：“可是，这是我的床呐。”
“可是我爸爸也能睡。”
“那是我让他睡的。”
“那我把爸爸带走行不行？”小麦试探着问。“我带爸爸去睡小床！”
“你爸也是我的！”
“妈妈，你就把爸爸借给我嘛！就借一个晚上。”
这日子没法过了。
第466章 干得漂亮
兰泽深知：不能跟熊孩子辩论。
但显然，他妈还没体验过这种崩溃感。。
“得了。我们俩来好好讨论一下产权问题。”
他妈把小麦从被窝里拽起来。
兰泽猜不到张荷想干嘛。但不管她想干嘛，今晚上的好事十有**是飞了。
他躺下来，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对着天花板看新闻。
耳边，张荷一本正经地和小麦磨叽。两个人态度都相当地认真。只不过，小麦是真认真，他妈是装的。
他妈从物权、财权、股份、债券，扯到了知识产权。
小麦困得直点头，还在强打精神听着。
小孩子的学习精神真可怕。
然后他妈按捺不住地跑题了。
从兰泽旁听的感觉就是，她大概把小麦当成她的学员或者下属了，开始运用技巧，对小朋友进行心理辅导。
张将军是不是可以让儿子坚强起来，兰泽猜不到。
他已经在看平时根本不关心的国外新闻，不小心切换成了外语，也懒得换回来。听得懂就当是复习一下语言，听不懂就当是催眠。谁知欧洲那一片还挺热闹的，互相攻讦挺有故事性，越看越有意思。
二十分钟后，小麦热血沸腾：“我什么都不怕！爸爸，你抱我回去吧！”
“哦，好。”
看来张荷成功了。
兰泽把小麦抱到厕所，看着他尿完，又把小朋友送回他自己的铺上，掖好被子。然后自己也去上了个厕所。
回到卧室里，他和张荷俩人相对傻笑了一会，然后他想起来房间门还没关牢。
兰泽回身去关门。忽然发现小麦又出来了，怀里还抱着他的枕头。
“怎么了？还是怕吗？”
“不是。”小麦摇摇头，“我睡不着。我还想听妈妈讲产权。太好玩了！”
“……”
这位好学的张兰维同学，半夜来找张老师做私人辅导。
这日子真的没法过了。
“喂！别影响你妈休息。”
小麦绕过爸爸，麻利的爬上他们的大床，枕头放好，躺在了正中间。
“妈妈，要是不困就再给我讲一点吧。要是困了，你就睡觉。”张兰维同学十分通情达理。
张荷饱含深意地看了儿子一眼。一时没忍住，使劲揉了揉孩子的脑袋。
“你先把今天给你讲的记熟了，明早上背给我听。”
他妈身子一缩，眼睛一闭，不理人了。
兰泽不用关门了。他把房间门大开，躺到小麦的另一边，开始认真思考：要不要和熊孩子们讲清楚，别打扰爸爸妈妈睡觉？
但是……从小他们一直是有事就喊人。
现在哥四个依然是小孩子。
至少在十岁以前，恐怕还是需要保留某种应急反应机制……
孩子们内心的信赖感也是非常重要的。这样真正有意外发生的时候，他们才会毫不犹豫地求助。
总之，在一两年之内，小朋友都是赶不得的。
兰泽回头看张荷。一低头发现小麦这孩子，已经睡熟了。
张荷眯着眼正偷偷看着小麦。见到他回头，探身过来，照脑门亲了一下。没瞄准，亲歪了。兰泽一把把她拽了过来。
这一晚上，过的平淡如水，而又充满温馨。……如果忽略打孩子时的声嘶力竭和惊心动魄。
第二天早上，妈妈把小麦送去童校，把爸爸送去上班。
爸爸抽空向头一天开会的那一组老师做了汇报——头一天讨论张兰维问题的会议室还没解散呢。
小麦在家告诉兰泽的事情，兰泽转述给了老师们。同时他很不好意思的告诉老师们，他的解决方式，就是把孩子揍了一顿。
教导主任评论了一句：【干得漂亮。】
……
兰泽觉得自己好像被老师们算计了。
因为他想起来，按照法律规定，童校没有揍孩子的权限。最狠的一招，就是关小屋。小屋的墙还得至少有两面透明的。
对于劣行顽固的小霸王，像是兰泽小时候那样的，进了小屋他就睡觉，基本上不起任何作用。
校警拿鞭子抽，那都是在更高阶段的学校里，专属于对待大孩子的修理方式了。
童校阶段，归根结底，还是个温暖温柔为主，甚至达到溺爱程度的抚养教育阶段。
现在，兰泽怀疑，老师们是事先串通好了，特意让他把孩子带回去揍的。昨天教导主任给小麦开通勤证，开得可快了。
更进一步地发散思维……熊孩子年代的兰泽，之所以熊得漫无边际，是因为欠揍？
【你们……】兰泽忍不住问道，【知道他回家要挨揍？】
【不知道，我们和他不够熟悉。沟通不畅，因此很难解决问题。】立刻有老师答道。
老师们绝对不会承认，他们存心让张兰维同学回家挨揍的。
……好吧。你们是老师，你们都对。
兰泽继续通报他揍孩子前后的情况，在这一周的通勤期内，他也需要老师随时通报张兰维的在校情况。两方需要合作好。
这一整天，小麦在校没再挑衅和打架。不过，下午爸爸独自接他回来，小朋友明显情绪不高。
回家之后过得还算平静，夜里他睡得是自己的床。
因为临睡前上过厕所，所以也没有半夜起来，来爬爸爸妈妈的床。
又到了第三天的下午，兰泽来接他，小朋友勉强地上了车后，终于还是提出了抗议。
“是不是我没犯错，就不用每天回家了？”
“猜对了。”爸爸回答。
爸爸反问他：“你不想回家？”
“……”小麦沉默了一会。“我想和大家一起回家。我不想一个人回家。”
“你得向你的同学证明，你是个好同学，好室友。”
“我都不挑衅别人了。”
小麦回家之后，一直无精打采的。
所有的玩具现在都是他的。不过游戏，还是和伙伴一起玩比较有意思。
兰泽陪着他，用积木玩了一会计数游戏。不过，很快就到了做饭时间。
小麦没有跟爸爸进厨房，而是抓着玩具去小末末跟前。说了一会话，然后就在末末旁边的地上坐下来玩了一会。
张荷虽说名义上是回家了，她每天还是挺忙的。她回家，有时候晚饭都不在家吃，更多体现在睡家里的床。
兰泽当天就抽空向老师们通报了，张兰维同学的新动向：[1]他不想回家，[2]他有“被同学需要”的需要。
第467章 球员们萌萌哒
老师们效率很高，第二天就把“被需要”的问题搞定了。也许他们只是无意中解决的，但效果真的不错。
校内的足球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现在还没开始，老师们已经把这个比赛在各个年级中宣传了起来，每个班都开始召集小球员，组织训练了。
这对小麦来说，就很美妙了。
他每天有球踢，日子过得充实多了。用不着想着法找人打架，也有乐趣。
同时，也被同学发现，张兰维踢得特别好。于是，他就成为了当仁不让的班级球队主力。
这个年龄的孩子，运动能力差别非常大。走不稳、跑不稳的，基本不存在。但是，体育活动参与少的孩子，跑步迈步子像跳舞的，也不是没有。
小麦他们兄弟四个，是活生生被他们爸爸给磨练出来的。
不到室外去燃烧卡路里怎么行呢？精力过剩的四个男孩子会拆家的。
小麦在球场上跑前跑后，体力非常棒；跑动走位十分飘忽；运动能力非常显眼。
欠缺的，只是足球运动的规则，他还不知道。这需要和其他小球员一起，在班级教练的训练课中学会。
小麦在学校找到了打架之外的新乐趣。同班同学要踢球第一个喊他，也算是找到了“被同学需要”的感觉。于是兰泽和张荷放心地把他丢回到童校里。
当然了，张荷放心了，也就再次飞走了。
随着天气变冷，孩子的校内联赛开始了。
比赛实况只有在童校的内部网能看到。这本来是为了方便裁判和校医的。
老师给了兰泽一个入口链接。于是他那四个儿子的比赛，兰泽一场不落的全看了一遍。他们一年级是一个小组。一二年级是一个大组。队员不分男孩女孩，想要参加的都可以来。只要受得了训练的苦，水平差不太多都能上场。小组内循环两轮，大组内两个小组之间的队伍是一轮。
童校里小朋友的比赛，本身只有循环和积分，没有哪个班级会被淘汰。
职业联赛兰泽不看，非得看小朋友的比赛。他这是有多闲呐。
于是兰泽很快发现了一个问题。小麦并没有完全改正。他还是喜欢挑衅别人，只不过有所收敛，不挑衅同班的队友而已。
一年级内部的第一轮循环结束之后，在小麦他们班和二年级的第一场比赛里，小麦把球磕给同学了，自己一边飙垃圾话，一边在前场随意乱钻，把二年级的高大后卫气得要死。球都不想踢了，好几个人追着踢他。
后来，裁判判了个点球。可惜队友小朋友技艺不精，皮球滚歪了。
和二年级的的第二场比赛里，小麦再接再厉，更加恶心。
他朝天吐口水。然后机灵地躲开了。
至于他的口水落到哪去，那是说不准的事。
对手没来得及闪开的情况下，口水贴到脸上去一次，贴到身上两次。因为带球没闪好，被球绊倒的还有一次。
这一场比赛，小麦他们班的教练都受不了了。在小麦被裁判罚下之前，及时把他从场上换下来了。
兰泽更喜欢看自己的儿子互相当对手。
一年级循环赛的看点不在球技，基本在于看哪个孩子最萌。他家四个儿子都很萌。
小米对小麦有两场。每一次，小米都对垃圾话毫无免疫力，气得抓狂。
兰泽看得心中大乐：你小子也有今天！
豆子和点点对垃圾话全都免疫适应良好。原因显而易见。
本来家里四个孩子中，各种废话、怪话、没完没了哔哔哔的最大来源就是小米。另外三个早就学会了选择性充耳不闻。小麦也是如此，只不过他最近忽然领悟了语言的艺术，发现可以用来气人玩。
对垃圾话免疫力最差的就是小米自己了。
小米一边踢着球，一边就被气了个半死。他也是他们班的主力。他这主力被垃圾话搅得心浮气躁，算是废掉了。他们班的战绩当然也不怎么样。
他俩第一次比赛之后的那个周末，一起回家。小米都不想搭理小麦。
其实入学之后，小米的变化也很大。
他现在，话又少又有条理。所以对小麦废话连篇的表现，表示强烈的不齿。
童校里的循环赛，以豆子带领同学踢翻了二年级拿到大组冠军告终。
赛程到了后来，室外已经开始了雨雪天气，紧接着草地就逐渐上冻了。他们的比赛改成在室内体育场进行。现场小朋友们欢呼的回音效果比室外更好。
豆子他们班特别团结，士气高昂。一帮小豆丁，竟然还懂得配合。兰泽都觉得佩服他们教练。
当然了，也可能是自己儿子实在太出色了。
兰泽认为豆子有大将风度。指挥能力暂时还看不出来，但是团结同学和鼓舞士气的能耐是棒棒的。这小子挨揍不改作死的精神防御力，换个词也就是超级无敌厚脸皮，在团体中很容易变成百折不回的乐观精神。
不气馁，不放弃。只要比赛没结束，就继续嘿嘿乐着，给对手制造麻烦。
在团队中，他这种人就是发光发热的小太阳。正常人感觉拼搏不下去了，只要看他一眼，就会觉得眼前困难实在没什么大不了的，老子还能再奋斗二十年。
兰泽认为豆子这是随他妈。
作为爸爸，兰泽平时虽然免不了修理豆子，但修理完了，还是觉得挺欣赏这孩子的。唯独这孩子，他从来不担心揍出心理毛病。
和豆子自己调皮捣蛋的成绩比起来，实际上他挨的揍还不算多。因为作死有风险，行动需谨慎。这小子小心翼翼地把挨揍次数控制在了一个“必要”的低水平上。换句话说，这孩子还很有经济头脑。如果作死机会是收益，挨揍是必须成本的话，他的成本收益率还怪高的。甚至，兰泽怀疑，这孩子故意让自己和小米的挨揍次数差不多。这样一来，小米和他依然可以是好兄弟。
细想之下，嘿嘿傻乐都是表象，小朋友天生是个人精。
所以，这小子随他妈是没错的。
第468章 重新团结
校内联赛的循环赛结束之后，是表演赛。每个年级投票选出了明星队员，组成了几个年级队，互相混战。
一年级的年级明星，自然也没有多少战斗力。再次踢翻了二年级之后，面对三年级，踢到了铁板。
三年级的同学又高又壮，不是他们这些小不点能够对付得了的。
在兰泽看来，表演赛最大的功劳，就是把他的四个儿子又重新团结了起来。
他家的四个男孩都在年级明星之列。既然又成了队友，而不是对手，自然而然恢复了亲兄弟的亲热。
一年级球队的所有孩子里，能和三年级孩子硬刚的只有小米一个。
他不是一年级最高的，和三年级孩子身高差得很远。虽然身高不足，体重倒是和对手差不多，所以还能稳得住。靠着天生的好爆发力，他和三年级的大孩子挤成一堆，居然还能缠斗一会。
虽然那场比赛毫无悬念地输了，但是在努力的过程中，小米成功赢得了全体一年级的欢呼，因此他获得了巨大的满足感。
作为队友的小麦帮他花样骂人来着。
不不，小麦并没有骂人。小米的可爱弟弟小麦，只是用精致的语言，车轱辘话来回捯，引诱对方球员生气而已。根本就是他们自己生气的。
孩子们的校内联赛，几乎贯穿了一整个秋季学期。球赛终于完全结束的时候，西北航校已经再次被冰雪封锁。兰泽或者张荷，每次接送他们，都必须走地下通道。
各级学校都分布在城市的郊区。四个儿子的童校也不例外。
温暖季节，风和日丽的日子里，这里空气清新。但是天气恶劣的时候，风雨横行，在开阔的天地之间畅通无阻。
冬天就更不得了了。学校露出地面的建筑都很低矮，迎风面几乎被雪埋上了。于是，就这样沦为了一座座雪滑梯。这可是大自然为孩子们建造的超大型玩具。比张荷的作品牛掰多了。
每次夫妇俩去接孩子，总能看到有大批孩子从房顶上上下下。中间还有老师，也和孩子们一块滑房顶玩，看上去比小孩子更嗨。
雪滑梯唯一缺点就是缺护栏，经常有人滑到一半从侧面掉下来。不过后来，各个雪滑梯中间都多了一些沟，也不知是滑得多了压出来的，还是校方组织人手挖出来的。
兰泽有一次还看到，在雪滑梯上出现了形状奇怪的沟，按理说，这肯定是人挖的。
有了各种曲里拐弯的沟之后，下滑的乐趣就更多了。有的沟还带分叉，选不好的话，出口直冲雪堆；弄满了命运莫测的刺激感。
这种天气，说实在的，滑梯有没有护栏都不危险。就算从房顶下摔下来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重点在于，及时把人从坑里刨出来。时间长了，呼吸出的热气在脑袋周围形成冰壳子之后，有可能造成窒息。
童校的高年级孩子组织起了一支巡逻队，手拿轻木锨和塑料小铲子，在老师的带领下认真严肃地全校巡逻，负责随时挖人。
在兰泽和张荷看来，童校这帮人，从上到下，都玩得挺嗨的。
这也导致了，他们家的四个大儿子，每次回家时，都有点依依不舍。
鼓励他们回家的因素只有两个。
萌萌哒可爱小末末。爸爸做的一桌子菜。
爸爸提供的真正福利，并不是饭菜本身，而是可以自由点餐。什么奇怪的食物都可以。就算买菜来不及，这个周末吃不到，下个周末回来也能吃到。学校食堂的菜品，以本地城市地下农场的新鲜农产品为主，蔬菜、肉蛋奶都不缺，偶尔还有本校学生菜地里的产品点缀。
但是食堂菜的做法，就有局限性了。
手把肉、炖肉、红烧肉，孩子们都能吃到。牛排就没什么机会吃了。而且在他们记忆里，五花肉拿花椒、酒和白糖煮出来，蘸酱油也怪好吃的。
鱼虾、海味，在食堂更是以成品罐头为主。其实都是好东西。罐头也比冻货烹饪出来的更有营养更好吃。只是，新鲜感过去之后难免令人生厌。
兰泽虽然并不是什么菜都会烧。但他有一项神级技能：餐馆定制菜品。
钱能解决的，都不是啥大问题。
随着2243年的结束，长达两个月的寒假到来了。
孩子们放了假，语文、数学、社会、户外观察、劳动……的正课全都结束了。他们选择和往常一样，到周末才回家。
在童校里其实比较好玩。雪滑梯他们还没滑够呢，学校里又冻上了一块超级大的冰场。其实场地就是原来的足球场。可以滑冰，也可以玩爬犁。此外还有几块小一点的冰场。
在冰上摔跤比雪地里疼。对策，就是多穿点。反正是冬天。
学校里冰球的赛季也开始了。不过只有高年级的大孩子才有资格参加，他们有充气战服可以穿，摔跤可以在冰上跐出很远。
小孩子只能当观众，都很羡慕这些大哥哥大姐姐。
张荷也清闲了下来。剩下的工作，基本上是计划性和总结性的，在家、远程都能完成。虽然她不至于在家上班，但毕竟不用出差了。而且，那点事情很快搞定了，她也彻底进入了放假状态。
她和四个大儿子一样，开始享受假期。
2234年的春节在二月九日。这和小末末原定应该离开发育箱的日期，相距不远。
安泽早就准备好了呼吸面罩。
考虑到要给孩子留出适应训练的时间，他提前了二十天，在一月二十号特意起了个大早，在凌晨就把面罩和呼吸管连接在了发育箱上，然后送入了发育箱内部。
他用内置笊篱附带的喷头小心翼翼地吹起了末末乱飘的长头发，把面罩给孩子扣在了脸上，完全包裹住了小儿子的口鼻部位。
笊篱那种玩意，在孩子小的时候可以用来捞孩子。在孩子长得超出笊篱尺码了之后，还可以拨拉孩子，对于防止脐带绕颈具有积极作用。
兰泽是趁着末末睡得正熟的时候，完成了替他戴面罩这一壮举。
第469章 肺呼吸
末末这孩子的小手很有劲，想在他醒着时往他脸上套面罩，只能变成一场没有胜利者的搏斗。
而且末末已经长好了四颗门牙。
起初只有两个下牙时还没什么威力，但是自从上牙也长了出来，兰泽几个月前安装好的脐带保护套就彻底沦为了他的磨牙器。红绿条纹的保护套上面都是他留下的浅浅牙印。
撕啊咬的，都是动物本能。人类也只不过是毛发退化的猿类而已。
给末末戴好呼吸面罩之后，兰泽离开了房间。用监控观察小末末的反应。
末末早上醒来之后，果然开始了和面罩的搏斗。
面罩戴着可能是有一点不舒服，但更多地，应该是不习惯。
呼吸面罩的作用，是用负压逐渐排空呼吸道中积存的液体，最终建立起肺呼吸。
面罩里面有一团奶嘴形状的硅胶凸起，可以给小孩子啃着玩。让他们尽可能长时间地保持嘴巴张开的状态。如果小孩子无意中吸吮了的话，那团硅胶凸起上的小孔还可以吸在舌头上。
反正，在大人看来，这个面罩应该是挺好玩的。
至于小孩子怎么看？他们又不会讲话，表达能力十分有限。
末末对着脸又抓又挠，试图把面罩从脸上抓下来。
兰泽看着有点揪心。孩子虽小，指甲还是挺锋利的。
然而，取下面罩超出了末末的力量之外，也超出了他的认知之外。那玩意的卡扣，在他的脖子后面，以磁吸的方式固定得很牢靠。
人类身上几乎没有手够不着的地方，但有手够着不方便的地方。婴儿尤其不方便。
就这一会的折腾，机器耗氧量猛增。
脐带输氧，哪有直接呼吸空气的效率高呢？胡乱折腾，其实也有利于末末加速建立起肺呼吸。内脏在剧烈运动中，身体内部压力变化，挤压有利于排出存液。
兰泽把别的事情都放下了，自从末末醒来，他将近两个小时什么也不干，一直在偷看他。早饭都是张荷从食堂带回来的。
直到看见末末折腾累了，兰泽才大摇大摆地走进房间，来到末末面前，敲了敲箱壁。
末末立刻翻了个身。
呼吸面罩用空气浮力和配重调节沉浮，在现阶段为了清空呼吸道，是以配重为主。所以末末本来是头朝下的。
他感觉到震动，猛然翻转身体，把头举到了上方，寻找震动的来源。
见到是爸爸，末末眼睛眯了起来，小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
兰泽试着和末末做互动游戏。
人的不舒服有两种。一种是始终无法摆脱的；另一种，有了值得注意的事情就会暂时忘了。
有了别的事，就能被忽略的不舒服，未必是心理作用，但心理因素的占比挺大的。
末末和爸爸互动，情绪明显不如原先高昂。带着面罩，始终是一种束缚。
现在他身上连了两条管子，脐带和呼吸管。脐带他早就习惯了，到现在也只长到了八十多厘米的长度，只比他的身长稍微长一些而已。
末末从来也没有觉得拖着脐带有什么不方便。
呼吸管就不一样了。这条深蓝浅蓝相间的管子，连接在呼吸面罩上，长度足有一米一，始终盘曲在他的身前，触手可及。有时还漂在他的眼前碍事。所以他时不时摇头晃脑，想要摆脱呼吸管；或者伸手用力推远，但那管子会慢慢飘回来。
兰泽观察了一会，觉得小末末的状态还算正常。
他虽然还不习惯面罩的存在，但在互动游戏中，还是在用自己的努力克服面罩带来的不方便。
按照末末当前的适应能力估计，很有可能用不着进行对面罩的适应性训练。
大概有一半以上的孩子，在使用呼吸面罩正式建立肺呼吸之前，要对面罩这个陌生器具进行一段时间的适应性训练。大部分孩子的适应期是一周左右。少部分需要半个月。
训练需要以连续几天为一个周期，一开始每天戴上几十分钟，然后摘下来；到第二个周期，每天戴面罩的时间一两个小时。以此类推，增加面罩的佩戴时间，直到婴儿对面罩完全不再抗拒为止。只有到了婴儿能够忍受整天带着呼吸面罩的时候，才可以正式进行肺呼吸的建立。
兰泽觉得，小末末似乎现在就可以整天戴着了。
只要他不因为脸上有东西而感到烦躁，面罩的材料本身是相当亲肤的。
面罩本身并不会带来身体不适，而且还可以啃着玩——理论上是件好玩具。
一月二十号这天，因为试戴呼吸面罩的关系，末末没上早教课。
兰泽没去公司，守在发育箱前观察了小儿子一整天。到了中午，末末就相对平静了。他戴着呼吸面罩还小睡了几个小时，睡到了傍晚。睡眠时间没有受到影响，保持得和往常一样。
期间张荷进末末的房间近距离视察了几次。她对小儿子的造型相当感兴趣。
“生化战士啊，这是？”
“去！不帮忙别添乱。”
兰泽不是第一次当爸爸。但是这是他第一次当育幼师，折腾的还是自己的娃；要说他一点也不紧张，那是假的。他不但紧张，还有点兴奋。不想错过自主肺呼吸建立的任何一步细节。
不过，他对末末的关注程度，早已超出了细节的程度了。
他纯粹是因为对别的事情暂时都没兴趣，才守在罐子跟前哪也不去。
末末醒了之后，摇头晃脑了几下，继续尝试甩脱面罩。没有结果，他开始研究呼吸管。拉到眼前又摸又看又晃又甩。咬是咬不到的。他能咬到的只有面罩里的硅胶。
过了一会，这孩子左手脐带，右手呼吸管，使劲挥舞。两根不同颜色的彩色管子摇晃，孩子在其中翻滚。
这个造型有点像希腊神话里的婴儿大力神，正在掐死摇篮里的两条蛇。
月龄貌似也差不多。
小朋友玩得还挺开心的。看他的脸就知道了。末末虽然口鼻被呼吸面罩覆盖，但是眉眼依然生动。
兰泽觉得，要是罐子里没有水碍事，末末能兴奋地喊出声来。
第470章 我们要等弟弟
既然如此，兰泽开始调整发育箱状态。箱内的水位很快微微降低了，露出了一小截空气。水面荡漾得厉害，箱顶到处是激荡的水花。
如果水面处于平静状态，应该只下降了五厘米。
末末立刻注意到了。一边抬头看顶部的白色水花，一边手里挥舞得更起劲了。
如果他住的发育箱是一片海，那这海如今处处海面惊涛骇浪，水底暗流汹涌。
兰泽琢磨了一下，又来了五厘米。
水面如果静下来，足够他的小儿子把脸伸出水面了。
既然小朋友喜欢玩，那就让他玩玩呗。反正有呼吸面罩保护，末末不可能呛水。
末末切换到肺呼吸的过程，比兰泽想象得要快。
事实上，也比他看到的平均数据快得多。
小末末对空气的适应能力，比绝大部分孩子强。
兰泽作为注册育幼师，可以调取到全国育儿所系统的公开数据。包括家里四个大儿子的育儿所发育数据。
末末的适应速度，远远超过了四个哥哥留下的数据记录。
兰泽是以四个大儿子的平均水准作为心理预期的。
末末不但跳过了呼吸面罩的适应性训练，肺呼吸建立的速度，也成功打破了他的预期。
第二天，二十一号早上，末末的呼吸面罩就已经是漂浮在上的状态了。
小家伙已经醒了，在水中仰面朝天地躺着，用腿蹬着水。脑袋一下下撞着发育箱内壁。
兰泽看着觉得有点心疼。这个月龄的孩子，囟门还没闭合。虽然箱壁内层是柔性的，他还是忍不住担心撞坏了小儿子的脑子。
仔细一看他才发现，末末正在观察头顶上激起的水花。
看得都入迷了。
这个月龄的孩子，能有这种程度的专注吗？
也许？大概？可能吧？
注意到来人，小末末翻了个身。隔着呼吸面罩，发出了一声短促而沉闷的“啊～”
听到这一声之后，小末末自己愣了一下，随后他的脸完全沉进了水中，透过羊水，向发育箱外看来。
兰泽忍不住微笑。小末末，习惯的环境还是在水中。
这个早上，兰泽又给末末放掉了相当于十厘米高度的羊水。
发育箱的上方，已经明显空出了一截。末末时不时地，就可以把半个脑袋探出水面，四处张望。
空气的折射率比水小得多，所以，看到的景象对他来说，大概是挺新奇的。
他看一眼就沉下去，从水下看一看，再伸出水面继续张望。玩得不亦乐乎。
有时候呼吸面罩也被他举出水面了。因此，隔着发育箱壁，偶尔还能听到里面传来“啊－啊－”的短音。
空气和水，对于振动的吸收率也不一样，浮出水面的时候，喊叫声更响一些。
呼吸面罩里的硅胶凸起，实际上妨碍婴儿发出响亮的长音。
不过，摆脱这个面罩也是很快的。
尤其是，这孩子可是他们家的小末末。
末末这孩子非常懂得自得其乐，适应迅速，充满了好奇心。性格也十分稳定。
所以，当天的早教课，兰泽又给末末恢复了正常。
用空气中的视野，观看早教课的内容，大概又是一番新的体验。
当天傍晚，兰泽又给末末降了十厘米的水位。三十厘米高的空气层，已经是发育箱容量的三分之一。
这孩子惬意地躺在水里，抬头望天，手脚拍着水花。发育箱的周围透明，箱顶并不透明。实际上没什么好看着。
所以他望着望着，手脚的动作慢了下来，睡着了。
第三天二十二号的上午，张荷去童校把四个大儿子接了回来。这一天，校内的冰球赛事没有比赛安排。算是一个短暂的休战期。若非如此，男孩们也不愿意跟妈妈回来。
他们回来，上楼见到守着发育箱的爸爸，看到了小末末，四个哥哥立刻兴奋了起来。
发育箱一小半的羊水已经空了。末末的头露在水面上，腿脚在下面踩着水。他如果把身子拉直，其实已经可以站在里面了。
“末末！末末！”哥哥们大声叫他。
这一次末末有了语音回应：“唔－唔－”
“爸爸！爸爸！末末是不是可以出来了？弟弟要怎么出来？”小麦激动地问兰泽。另外三个儿子也立刻围了上来。
“嗯，快了。”
“是不是今天，末末就可以出来了？”豆子也问。
“唔……别急。”
“我想和弟弟一起玩！”点点的眼睛里都在闪光。
兰泽其实一上午都在犹豫，要不要干脆提前把末末抱出来得了。这孩子用不用呼吸面罩其实都是一回事。他已经在呼吸空气了。
发育箱的检测显示，通过呼吸面罩的耗氧量远远大于通过脐带的输氧量。所以，这两天这孩子折腾得更有劲了。如果要让末末提前离开发育箱，就需要启动脐带脱落进程……
脐带掉了之后，孩子就必须得用嘴吃东西了。这倒是问题不大，反正牙齿已经有了。
他犹豫还有另外的考虑：末末还没有站起来。
贸然离开水的浮力，小胳膊小腿可能会不适应。
而且，发育箱外的空气比温暖的羊水，要冷得多。家里室温只有十八度。
离开发育箱，并不只有肺呼吸是挑战。挑战无处不在，肺呼吸只不过是最剧烈的一个。
“爸爸，我能不能亲手抱末末出来。”小米郑重地问道。
兰泽想了想，露出了笑容：“可以。”
小米轻抚胸口，用力做了一次深呼吸：“谢谢，爸爸。”
他又问道：“那么，我们还需要等多久呢？”
“那要看小弟弟的表现了。”兰泽回答，“我估计，可能要在后天或者大后天。”
“好。我在家等他。”小米温柔地看向了末末。
“我也在家等他。”豆子毫不犹豫地加入了等待末末的行列。
“我要等末末！我要等弟弟！我也想抱小末末！”小麦急忙申明。
点点笑了：“马上大家都可以摸到小末末了，我们不用着急呀。”
他们的妈跟上了楼，出现在了门口：“球赛不看啦？”
“我觉得弟弟比较重要。”小米大气地回答。
豆子点了点头：“同意。”
第471章 切一刀？
兰泽看了看几个孩子，忍不住透露了：“其实能看到比赛。”
“本地新闻会转播吗？”豆子奇怪地问。
“你以为，我是怎么看到你们踢球的？”
童校内部还是老规矩，为了方便裁判和校医，孩子们的体育比赛都是有实况的。来不及看实况，看回放当然也可以。
兰泽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再跟学校里的老师要一个冰球比赛的入口链接。
就以主管低年级的教导主任为目标，这似乎不错。
当天，小末末发育箱的水位没有继续下降。兰泽主要是考虑到，要给他留出睡觉用的水位。末末长期睡在水中，身体对水的浮力是有依赖的。那大半缸水可以说是一张温暖的床。
第二天早上，兰泽才又把水位降了二十厘米。小末末身子一挺，就扶着发育箱壁颤颤巍巍地踮着脚趾尖站了起来，动作像是要起飞。
水位其实已经降到末末胸口的高度。脚尖根本承受不住体重。所以，他立刻“哗啦”一声掉回了水里。
上午的早教课结束后，兰泽又给他降了十厘米。箱内存水只剩三十厘米。末末努力站起来之后，脐带都有一小段被拖出水面了。
他扶着箱壁站了几秒，挪动脚丫之间，扑通一声坐回了水里。
现在那些存水，就是一张温暖的保护垫。可以保证孩子摔跤不疼。还可以坐下来扑腾水花玩。从空气中向下击打水面，和原来整个人泡在水里时拍水，是完全不同的体验。
小末末手拍水面，全身倒下扑腾水面，换花样玩水花一直玩到中午。
哥哥们逗弄他，也不能阻止他玩水花。喊他名字就回以哗啦一掌。
到了中午，大家都去楼下餐厅吃午饭的时候，末末才终于玩累了。他沉到水底，倒头就睡。只有口鼻因为呼吸面罩的存在而抬高在紧贴水面的地方。
水位现在有点浅了。套着红绿条纹保护套的脐带盘曲在水底，深蓝浅蓝相间的呼吸管盘曲在水面。孩子睡在它们中间。
画风有点诡异。
兰泽中午收拾完餐厅厨房之后，上楼看着熟睡的末末，再次犹豫不决。
末末的肺呼吸水平，摘面罩应该没问题。
但是，这孩子适应面罩有点太快了。脐带远远没准备好。
确切地说，作为注册育幼师，兰泽有点过于新嫩了。他早就准备好了给末末用的“落脐素”。昨晚给发育箱加入落脐素之后，晚上临睡前，他重新翻看落脐素的说明书，才意识到这玩意起效非常慢。
超微剂量的落脐素进入脐带血中，可以给婴儿提供一个信号，婴儿自己会主动启动脐带脱落的进程。脐带脱落之后，身体连接脐带的部位，将在几天之内，迅速长成一个形状完美的肚脐。
如果在给孩子带呼吸面罩的二十号那天上药，脐带大约会在二十六七号脱落。而他是在昨天二十二号，大儿子们回家之后，才给末末用上了落脐素。所以要到二十**号的时候，脐带才能正常脱落。
但是很明显，兰泽昨天才给孩子用药，用得有点晚了。
末末的脐带变化，根本不可能追上他学会呼吸空气的速度。
他哪想得到，孩子适应肺呼吸的速度这么快！
除非早在十七八号就把落脐素用上了，才有可能在今天或者明天看到小末末瓜熟蒂落。
让孩子继续住在发育箱里玩水玩到二十**号，倒也不是不行。
很多育儿所在新生儿室人手不足的时期，就是这么干的。
但家里人都看得出来，那个箱子已经不适合末末这么活泼的婴儿了。
肺呼吸提供的氧活力是超级强大的。顺带着，这两天从脐带血管输送的营养成分消耗都加速了。
末末的妈妈，末末的四个哥哥，还有末末的爸爸兰泽本人，都迫不及待地想摸摸他，抱抱他。
兰泽早已经为他准备好了衣服、被子、奶粉和食谱。
除了等待落脐素在孩子身上起效之外，其实他有更果断的办法。
兰泽犹豫不决的是：要不要对小末末动用这种自古以来的手段。
这种手段，古人用，最现代化的育儿所也经常用。
——直接切断脐带。
发育箱底座侧面的小抽屉有专用工具。那是一把高频电刀，造型像夹子。
使用非常安全。除了需要指纹验证才能张开夹口之外，人的手指也是塞不进夹子里去的。把脐带捏扁挤进去，夹一下，松开夹子时，脐带就会断成两截。全程不见血，最多闻到一点烤肉香味，让操作的人胃口大开。断面平滑，连血都不出；伤口被高温烧灼封锁，也不用担心细菌感染。
脐带虽然是胎儿身体的一部分，脐带断掉了，小孩并不疼。
自古以来切脐带的时候，不必紧贴着身体切断，而是留一小截。过一段时间，这一小截萎缩之后，就会自动脱落了。
现在兰泽碰到的最大问题是：他没干过这个。
他学过，看教学片里的别人切过，自己也拿模型练习过。
当年他在育儿所当义工的时候，还没有育幼师资格。切脐带的工作轮不到他这个临时工作人员。后来考了育幼师，小末末是他上手的第一个娃。
说实在的，他有点慌。
万一他操作的时候手抖了怎么办？末末虽然不至于喊疼，万一肚脐受到影响，长得不漂亮呢？
为了平静一下紧张慌乱的心绪，兰泽选择逃避。
他逃到厨房去，给自己接了一大杯冰镇的柠檬茶。决定让小末末听天由命。
下午的时候，末末是被吵醒的。
四个哥哥不想回学校，又想看冰球比赛。既然他们是因为末末的原因留在家里的，他们选择在末末的房间里看学校里的比赛。
末末睁开眼时，哥哥们都在欢呼。房间里的投影，播放的是他没见过的东西。
唔，冰和雪都见过。那些人做的事情没见过。
兰泽和张荷俩人也在房间里。
他们这对父母发现熊孩子们跟本不是看球。而是看大孩子在冰面上被摔飞出去。
472 这一脚——娃自己搞定脐带
欢呼完了，四个男孩还兴奋地讨论，十七号有没有之前的十八号滑得远？滑得最远的冠军到底是谁？
因为冰球比赛球员穿专用的充气战服，大孩子摔倒有时候还能弹起来。有的人摔在冰面上控制不住身体，能直接冲出场外去。
四个大儿子根本不是热爱冰球这项运动。他们爱看的根本是冰上花样摔跤。
末末静静地爬起来，脸贴箱壁站着看了一会。
“唔-”表示有点意思。
然后他扶着发育箱壁，慢慢坐倒在水里，继续看。
看着看着，他顺手啪叽啪叽拍水花玩。
兰泽早就看到末末醒来了。不过暂时不想搭理他。
大家正在看比赛呢。
他这个爸爸兼育幼师已经从柠檬冰茶中汲取了勇气，拿定了最后的主意：末末命中注定要挨一刀了。
冰球比赛进行的同时，他悄悄地联系了兰花，汇报了他马上要把孩子掏出来的壮举。
这算啥？育幼师同行之间报个备吗？
兰花大吃一惊，竟然没等到下班，就立刻回复了他。
【原计划不是打算等到过年的吗？怎么提前这么多？】
【我给他戴了呼吸面罩。结果他一夜之间，就转成肺呼吸了。】兰泽回答。【今天已经是第四天了。这几天活力四射，发育箱看上去关不住他了。】
【还能破壳而出不成？】
小末末不是鸟类，没有敲破蛋壳用的硬嘴壳。
【难说。】兰泽看了一眼小末末。末末一边坐着一边蹬腿，手里抓着呼吸管在水里左右摇晃，水面的浪不大。【再关下去，对他的心理发育可能不利。认知能力和运动能力已经很强了。】
【这个孩子有突变，不是应该发育滞后吗？】
【身长确实不怎么样。但他对环境中出现的新变化反应特别积极。】
【今天还是明天？要不要等我明天请个假过去。】
【等不到明天了。我家的四个熊孩子守在旁边呢。不把弟弟掏出来，他们就不回学校。】
【小弟加油！*握拳*】兰花为他鼓劲，不忘提醒一句，【有问题随时联系。我是婴幼儿医生！我身后一整个育儿所，都是你的后盾！】
【……好】
只不过是切个脐带的小事而已。
呼吸已经没问题。
只要脐带断面切得好，没有脂肪颗粒顺着脐带血进入新生儿血液循环的话，也不会有进一步的栓塞危险。
另外有小概率可能发生的是，多余血细胞分解造成的新生儿黄疸。
这在自然分娩的人类婴儿中十分常见，常见到被称为是：“生理性黄疸”。和全人类一直以来作为“生理性早产儿”的身份，十分般配。
但本世纪的育儿所新生儿，普遍发育超过六百天，即使出现黄疸，症状也极为轻微。
兰泽又看了一眼小末末。
看上去，童校大孩子的冰球比赛，或者说是花样摔跤展示，还挺吸引他的目光。
他坐在水里，身子一晃一晃的，似乎跃跃欲试。
现在兰泽怀疑，如果小末末是只鸟，有鸟类的硬嘴壳，他还真有可能打破发育箱，跳出来，跳到广阔的天地里，摔在坚硬的冰面上自由出溜。
兰泽原计划到春节那几天，再把小末末取出来。那已经在立春节气之后，算起来该进入甲申年了。
现在才一月二十三日。节气刚过大寒。依然是在癸未年。
而且看现在的形势，他一会哪是要把孩子从发育箱里取出来。根本是刑满释放。发育箱就是关押末末的牢房。
兰泽也不管那么多了。
大儿子们还在看冰球场上的摔跤表演。他起来到发育箱跟前，末末抬头看了爸爸一眼，继续兴致勃勃地看比赛。
兰泽把剩下三十厘米的存水全放了出来，并且停止了发育箱的恒温加热。
温暖的存水排空之后，末末有可能感觉到冷。
冷就对了。
不冷怎么穿衣服呢？
先晾他一会儿。正好趁这一会功夫，发育箱积水排空，冰球比赛结束，末末感受一下逐渐变冷的环境。
末末很快发现水面再次下降。
而且这次的下降竟然没有停止的时候。很快他的胸口，肚子，大腿……整个身体都露出了水面。
末末稳稳地坐在箱底。注意力被迫从冰球比赛拉回到自己身边，奇怪地四处张望。
现在他是坐在一摊积水上面。
他伸手拍了一下积水。
“啪！”
积水溅起了水花，少得可怜。
末末扶着箱壁站了起来，轻轻地拍了拍箱壁，转身又蹲了下来，避开堆积的脐带和呼吸管，继续拍向积水。
兰泽第一次发现小末末掌握了蹲的技能。双腿蜷起的动作，泡在水里长大的末末很熟练。
他一边蹲着一边拍水，底盘不大稳当。“嗵”地一声闷响，摔了个四脚朝天。
没有水体做缓冲，但是脐带把他拉住了。没有把脑袋磕在了箱壁上。
兰泽正在庆幸，忽然发现有点不对劲。
肚子上的脐带呢？
红绿相间的脐带保护套静静盘绕在箱底。所以，脐带呢？
小末末一骨碌，在发育箱里爬了起来。
四个大儿子也听到了发育箱里传出的响动，冰球比赛已经在清场，他们立刻围了过来。
小末末的脸涨的通红，喉咙里突然发出了尖锐的叫声，断断续续的。他好像哭了。
他的肚子在淌血，毒蛇一样的脐带保护套静静躺在箱底，端口还在冒血，像条被砍了脑袋的死蛇。
末末虽然没有嗑着脑袋，却一脚踹在了自己的脐带上。
箱体里面，可能有点湿滑。可以轻松支撑十来斤体重的一条腿的力量，再加上摔倒时的体重……各种力量失去了水体的缓冲，奇怪的合力毫无保留地变成了针对脐带的拉扯力。
末末大概实现了人生第一次滑行，并且成功干掉了自己的脐带。
“卧槽！”张荷发出一声惊呼。
听到她的声音，兰泽才意识到孩子妈也在现场。
“大姐，急救包！纱布，碘伏！”
张荷立刻打开房间里的急救包。
幸亏兰泽对自己电刀剪脐带的技术不自信，急救包就摆在了发育箱的边上。
473 全都是第一次
兰泽现在没什么好犹豫的了。
他打开发育箱顶部的密封阀，把整个顶部掀了下来。捞住末末的腋下，把孩子从这个鱼缸里掏了出来。顺手打开了呼吸面罩的卡扣，把面罩从孩子头上扯了下来。
呼吸管这条蓝色的蛇，也可以再见了。
末末确实在哭。
哭得好像熊孩子们上次在厨房踩着凳子用点燃的茅草熏烟雾警报器。警报……尖锐又响亮。
失去了面罩，末末一愣，止了哭四处打量了一圈，发出了一声疑问：“哎——”
然后脑袋一抖，打了人生第一个喷嚏。
兰泽把末末夹在自己的左边臂弯里，接过张大姐找出的碘伏棉球，在伤口周围擦拭消毒，又往肚脐的断口上填了一团，最后糊上了一块四四方方的无菌纱布，拿胶带粘牢了。
末末的肚脐断得很干净。血出得也不多。
以后会不会长成完美的肚脐，还说不准。现在需要担心的，已经不是未来的肚脐形状，而是别感染了。
理论上，落脐素没这么快的效果。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婴儿自己也想要抛弃脐带了，自身在几天前已经启动了落脐进程。
很有可能就是在开始自主肺呼吸的同一天。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正常脱落的时间，也许还有个三四天。但断口已经逐渐变得脆弱，所以才会轻易被挣断了。
什么切脐带专用的高频电刀？忘了吧！现在兰泽真正用上的物资，就是碘伏和纱布。就是这么原始简陋！
“噢？”末末抬头看看爸爸。
兰泽怀疑，这孩子可能根本不疼，刚才哭那一下，有可能是摔跤惊着他了。要不就是肚子突然被扯了一下……
总之，哭一哭，表达：卧槽，吓死老子了。
“爸爸，爸爸。”小米一个劲喊。
“喏，抱好了。”兰泽把小弟弟给他。
“一定一定！”小米激动地张开双臂接过了弟弟。
“爸爸！小弟弟没穿衣服！”点点提醒道。
“你们帮他穿的时候，小心点肚脐。”兰泽把准备好的大储物盒递给了张一点。里面除了衣服袜子，还有尿不湿。
尿不湿是必需品。哪怕不穿衣服，都得戴上尿不湿。
“对了，你们谁帮他剪个指甲？”兰泽又给男孩们排了活。
“我来我来！”
“我来！”
“猜拳决定！”豆子吼道。
“爸爸，那你去干嘛呀？”小麦着急地问。
“晚上不用吃饭吗？”兰泽回头问道。
“我留在这。”张荷发话了。
小米抱着弟弟，脸往末末脸上使劲蹭了蹭：“啊，小弟弟，好软好萌好可爱。”
“穿衣服呀！”点点催着。
小弟弟不客气地对着小米一掌拍上去。小米没完全躲闪开，又尖又长的婴儿指甲，从他耳朵旁边划过，立刻留了一道血印子。
“噢！”末末说道。
“先剪指甲！你出血了！”豆子也催起来。
“等一下，一样样来。”小米不肯放下。“小麦你把尿不湿拿出来，打开铺平。对了，那个是玩具还是什么？彩色的那个。拿过来。”
张荷冷眼看着四个哥哥围着小弟弟折腾。实在是挺好玩的。
她也想上去玩玩。不过，这会的时机不对。哥哥们不可能放手的。
哥哥们给弟弟安装尿不湿的壮举还没有完成，兰泽带着一杯刚冲好的温奶出现了。不多，才一百毫升，装在吸管杯里。只是起到开胃的作用。
等到他把饭做好，再快也得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先给小末末习惯一下，顺便垫垫肚子。
末末还靠在小米的怀里。
他咬了一口伸到嘴边的吸管头，吸管和呼吸面罩内部的咬咬胶质地差不多，口感还算熟悉。杯子里的东西无意间吸到了嘴里一点，他尝到了味道。
末末松了嘴疑惑地看了看，然后手嘴并用的扑了上来。
兰泽就把整杯奶都递到了小宝贝的手里，末末抱着吸管杯立刻咕咚咕咚地把奶全喝光了。
给新生儿喂食有助于消化道功能的建立。比如，可以引发肠道的蠕动。
外在的表现首先体现在……
“哇！这是什么！！”
小米的胳膊上忽然出现了一团黑绿色的糊状物。胸前更是出现了大片大片的潮湿痕迹。
“小米你去洗澡换衣服吧。”兰泽面无表情地提醒道。
“这是什么呢？”豆子拉了拉小米的袖子，凑过去看。
“胎粪。”爸爸回答。
几个哥哥恍然大悟。
小米放下弟弟，落荒而逃。深恨自己胡乱拖延，没有第一时间配合小麦安装尿不湿。
小末末体重足有十五六斤，四个哥哥除了小米，谁也没本事安之若素地抱一分钟以上。
小米自己去洗澡换衣服，兰泽去给一家人做饭。最后，是张荷把末末抱到餐厅去的。
末末已经套上了尿不湿，穿上了婴儿的长衬衣，剪短了指甲。
爸爸刻意准备了单薄的衣服。
妈妈的怀抱很温暖，虽然没有直接泡在发育箱的水里那么暖，但是感觉上有些相似。
末末紧贴着妈妈，情绪稳定。就是看上去有点没精神。
兰泽给末末喝的奶，实在太少了。
孩子用脐带的时候，能量和营养，可是全天不间断的。这孩子几天以来，扑腾水的运动量都不小。
那一丁点的温奶，进肚之后早就消化完毕。反而让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饿了。
这种感觉令他非常不习惯。
张荷想把末末放到餐厅的婴儿椅上，这孩子非常抗拒。他就是不松手，吭叽着不想离开妈妈的怀抱。
他肚子里饿得正不舒服，温暖的感觉让他依赖。
“我来吧。”兰泽伸手把末末从他妈怀里捞了出来。
兰泽把衣服拉开，把末末塞进自己怀里。他身上更暖一些。
末末感受到了他的体温，重新安定了下来。
等到小米也急匆匆地跑进餐厅，一家人正式开饭。
小米洗澡倒是没用多长时间。但是这孩子兴之所至，挑战了一下洗衣服。
于是他发现，衣服特别难洗。小末末制造的颜色怎么搓也搓不掉。这种疑难杂症，只能留给爸爸解决了。
在家工作的爸爸，大本事没有，但对各种小问题，包治百病。
474 精神独立的婴儿
兰泽确实洗衣服洗得比较干净。因为他可以通过化学知识，推测出合适的洗涤剂，甚至拿平时不是洗涤剂的东西处理衣服上的污渍。——生物学家的化学，都是很好的。
兰泽为末末准备了萝卜肉丸子，三百毫升的一大杯奶，还有个苹果。
理论上，小末末什么都能吃。不过，因为他还从来没吃过人类食物，所以并不适合味道浓烈的东西。有点味道能让他尝尝就行，所以原味最好。
四个哥哥自从成为了童校学生，就拒绝使用吸管杯这种幼稚的小孩子玩意。他们非要用敞口的玻璃杯、瓷杯、塑料杯……总之必须是正常模样的杯子喝东西。吸管杯再见！
末末可以用的吸管杯有四个之多。虽然都是旧的。
兰泽一边抱着小末末，一边把给末末准备的吃的喝的，都摆到了婴儿椅的小桌板上。
吸管杯末末已经认识了。
他看见了爸爸拿吸管杯，就在爸爸怀里蹬腿，踢爸爸的肚子。
“啊——”
同时，他发出了警报音，还伸手去够。
显而易见。现在末末蹬腿也没用。游不走的。
兰泽拿了一把婴儿用的软叉子叉了个萝卜肉丸子，放到末末嘴边。
小宝贝毫不犹豫地咬了一口。成功地把刺耳的声音堵上了。
只用了几口，肉丸子就不见了。
小碗里一共只有三个丸子，兰泽喂了前两个，就把末末放进了婴儿座椅里面。剩下那个丸子，末末究竟是用手抓还是用叉子叉，他也不管。反正，掉地上就没得吃了。
这个阶段的新生婴儿，能不能用好叉子，这不好说。主要看悟性。
毕竟是第一次使用工具。
不过，再生疏的小手，多练几次也就熟练了。
他自己专心地削苹果皮。然后把削好的苹果切成大块，把苹果核挖了出来。挑了两块果肉装在另一个小碗里，也放到了婴儿椅的小桌板上。
末末用手抓丸子，吃进肚子里之后，他在吸管杯和苹果块之间，选择了苹果块。好奇心占了上风。
两块苹果消失之后，他抱起吸管杯，含住了吸管，咕咚咕咚地大喝起来。
三百毫升，转瞬即干，一滴不剩。
小末末打了个饱嗝。“噢！”地感慨。十分欢畅。
对于新生儿来说，末末今天折腾得不轻。
尤其肚皮上，现在还贴着纱布。他是个伤员。
他吃饱了之后，看着爸爸妈妈和哥哥们吃饭。自己举起吸管杯留恋不舍地啃了几口空吸管，又抓起小碗和叉子啃了几口。然后他打了个哈欠。不由自主地伸手揉眼睛。
有羊水存在的时候，他的眼睛从来不会感觉干涩。根本不需要揉眼睛。
离开发育箱里的一大缸水之后，莫名其妙的各种不舒服就都来了。
在场抱得动末末的三个人里，小米正在努力吃饭。张荷是女性，体温偏低。最合适抱着末末的人就是兰泽。
于是他伸手又把末末从婴儿座椅里捞了起来。先抽了张湿巾给他擦脸擦手，把弄脏的上衣剥掉，擦了擦末末身上。凉意令这孩子眼睛立刻瞪大，都不困了。
还没等末末发出抗议声，兰泽把光着上身的末末又塞进了自己胸前的衣服里。小末末只露了个脸出来，靠在他一侧的肩上。
他隔着衣服，托着小末末的身体，继续吃饭。
末末在他的怀抱里舒服地蜷成了一团。重新打了个哈欠。眼一闭，睡着了。
抱在怀里睡其实没什么问题。婴儿最初依赖的并不是怀抱，仅仅是体温而已。
所以，想让婴儿不粘人，一只发热靠垫就搞定了。
但是末末的情况有点特殊。他没有育儿所同伴。独自游泳、独自上课、独自入睡已经很久了。
他喜欢哥哥们看他，也喜欢和爸爸妈妈玩互动游戏，但是，他独处的时间比别的孩子多得多。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个“精神独立”的婴儿。
然而人类并不需要精神独立。
虽然思想界年年岁岁反复念叨“精神独立”，不断推崇独立的精神、自由的思想。
实际上，这属于缺什么念叨什么。
真正的精神独立，不需要上位者的夸奖，不需要同伴的认同。
不需要写作品给别人看，不需要领导无知的羊群，更不需要启蒙愚昧的大众。独立的精神与他人的痛痒、悲喜、疾苦全然隔绝。
甚至不需要关心任何人的死活。自己之外，别的任何人，痛苦、欢乐，都关我屁事。
因为，某人的精神，是完整而独立的。
那种人，软硬不吃，光吃饭。还专挑好吃的吃。
兰泽清楚地知道，以往隔着罐子的互动游戏对于小末末的人格养成压根是不够的。末末需要先变成一个粘人的小孩，依赖他的父母兄弟，才有机会长成真正的人。
“爸爸，小弟弟睡着了吗？”小麦压低声音问。
兰泽点头。
“爸爸，我把他抱到床上去吧。”小米放下饭碗站了起来。
“别急，让他先睡一会儿。”兰泽说，“等下我送他上床，你先跟着我看着。对了……你们谁去把婴儿背带拿来，刚才我忘了。就搭在他那床的栏杆上。”
“我去吧。”豆子转身就跑了出去。
末末马上要睡的床，是哥哥们原来四个人挤一起睡的那张。兰泽重新把栏杆装齐全了，床板的位置也调高了。
去年，这张床四个将近六岁的孩子都挤得下，对于小末末来说，超级宽敞。
宽敞到有些过分了。
所以，兰泽不得不在床里围了一圈厚厚的软垫，只空出了靠外的这一面，末末可以睡在相当靠近栏杆的地方。
豆子很快带着婴儿背带回来了。
他不是扯着长条形的背带磕磕绊绊跑进来的，而是把背带卷成了一卷，轻松地拿在了手里。
“爸爸，现在就用吧？”豆子问。
“嗯。”兰泽点头。
豆子把那卷背带抖了一下，恢复成了对折状态的长条，递到爸爸手里。
“哟，这手玩得不错。”张荷称赞道。
“一般一般。”豆子嘿嘿笑着，拿碗给自己盛汤喝。
475 从原始人到文明人
兰泽把背带在自己身上绕了两圈，隔着衣服把末末固定牢了，总算解放出了自己托着孩子的那只手。
背带这东西，他用得很熟练了。
原先张荷在天上，他先是要独自带三个孩子，然后是四个孩子。不靠背带，拿什么搞定这么多活蹦乱跳的娃娃？
有时候他还带儿子们旅行。牵引背带比婴儿车方便得多。
孩子们想要自己走的时候，就用背带溜着走；孩子们累了，或者场合不适合孩子们自由活动，就绑在爸爸身上。
末末虽然是老五，但四个哥哥都已经成了大孩子。
末末刚离开发育箱，到四个月后他才两岁。哥哥们大的三个，比他大整整五岁，四个月后他们就七岁了。张一点稍微迟一点，到八月底也满七岁了。
兰泽忽然有了一种自己正在照顾独生子的奇妙感觉。
末末这一觉，睡得和往常没什么两样。直到十个小时之后，他才醒来。
他睁开眼睛时，天还没亮。身周织物柔软，空气微凉。
身体的不适之处，在于胃肠道。
他又饿了。胯下也不舒服。
“噢？”
末末对着黑暗打了声招呼。
黑暗的空气传播着各种细小的声音。可以听到轻微的呼吸声。那是高低床上的哥哥们。哥哥们睡得正熟。
忽然从门外传来轻快的脚步声。
爸爸穿过开着的门走了进来。
他来到床栏杆前，点亮了床头的小灯，俯下了身子。
“末末睡醒了吗？”爸爸小声问。
“哦。”末末回答。
“你昨天可是累坏了呀。”爸爸笑着对末末说。“现在想吃饭吗？你饿了吗？”
“哦。”末末再次回答。
爸爸打开了他的尿不湿。帮他擦拭干净身体，重新换上了一张干净的。
“穿好衣服，爸爸带你去洗脸吃饭。”
爸爸为他穿上衬衣和短夹克，套上胯下开洞的长裤和袜子，轻轻把他抱了起来，离开房间。身后的小灯一闪而灭。
他们来到楼下，经过灯火通明的餐厅，来到了大卫生间。站在洗脸池旁，透过打开的隔间门，可以看到里面有一只巨大的澡盆，大到可以给末末当泳池。但是现在末末的肚脐有伤口，还不能下水。
爸爸抱着末末，为他刷了四颗小乳牙，擦了脸，还梳了梳他的长头发。
末末的发型，是个小原始人。十分狂野。
昨天刚掏出来时，末末头上是潮湿的，粘在一起是个大背头造型，倒也不至于挡视线。
这孩子昨个在水里睡午觉的时候，受到呼吸面罩浮力的影响，是仰面朝天睡的，头发自然而然地垂在了背后。
现在过了一晚上，头发干了，全蓬了起来。
背头+披肩发，五分清秀七分潇洒十分狂野。
兰泽认真地给末末的头发来了个中分。把末末举在镜子前左右照了照，他自己又低头看了看，果断改成了偏分。
家里没人扎头发，也没有现成的头绳。张荷自从天上下来之后，头发一直没留长。现在小末末是家里的男女老少里，头发最长的。而且他的发量浓厚，十分有膨胀感。
兰泽举着大头末末进了餐厅，把孩子放在婴儿座椅上。
他拿起准备好的一碟小煎包正打算放下，心里一动，动作顿住了：
“叫声爸爸听。”
“哦！”末末回答。
兰泽把给末末的早餐全都放到小桌板上，一个碟子，两只小煎包；一个小碗，三个红草莓；最后是满满一吸管杯的温奶。
然后麻利地从末末身后给孩子胸前装上围兜。
吸管杯，末末认得。小碗，昨晚上他也见过了。碟子里带褶的圆滚滚，正散发出香味。
末末左手抓草莓，右手抓煎包，一起往嘴边送，左咬一口，右咬一口，摇头晃脑地吃起来。
他的头发左右晃动，生生多了一层匪气。
兰泽这会儿，忽然想起来，厨房里有夹子。用来给包装袋封口的。
貌似拿来给末末固定头发，也不是不行。
趁着小末末坐在婴儿椅上专心吃饭，兰泽去隔壁的厨房，拉开抽屉抓了一把夹子就回来了。
反正他也不会扎头发。抓住了末末的头发，用手拢了拢，发现用夹子根本不好夹。
在没有头绳用的情况下，编成辫子大概就能夹起来了。
但是他也不会编辫子。
到了男孩子们都起床来到餐厅的时候，窗外天色刚开始透亮。冬天天亮的太晚，每人都有起了个大早的感觉。
结果到了餐厅一看，这里的父子俩更早，已经玩了好半天了。
末末在玩他面前小桌板上的餐具，小碗小碟子敲得砰砰响，兰泽也不管。
兰泽这个爸爸在玩末末的脑袋。
他成功地用两只长封口夹，把末末的头发变成了发髻。
虽然他不会编麻花辫，但是他可以把头发拧成麻花。拧着拧着，他就发现，咦，这头发貌似变得好夹了。
他夹了一只夹子上去，头发很快随着末末的活动散落了一半。
于是，他拿长夹子夹住末末的发尾，再次拧了麻花。
多次实践的结果就是，用第二只长夹子，可以把拧成麻花的头发固定在头顶上。
活动的时候反正不会散开。
小末末看上去精神多了。从小原始人直接变成了文明人。两只长夹子在头顶上支棱着，像发簪一样，配上他的短夹克，散发着一丝古代贵族的气息。
哥哥们立刻围了上来，议论纷纷。
议论的主题是：这么端庄可爱的小宝宝，难道不应该是个妹妹吗？
张荷从地下车库上来，走进餐厅。
“小的们！一会吃完就可以出发。谁也别嫌走得晚。毕竟放寒假呢！”
“我不回学校！”小米大喊一声。
男孩们纷纷应和。他们再次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议论主题变成了：既然放寒假，就应该好好留在家里，在自家小院铲雪堆雪人也是极好的。犯不着去学校，反正学校里也没啥事。
张荷跟兰泽俩人对视一眼，决定不管这些熊孩子。随他们去吧。
他们家这些熊孩子决定留在家里的根本原因，不是铲雪堆雪人。而是小末末。
当然了，玩玩雪也是可以的。
第476章 从雪堆刨孩子
这些大孩子，上午都跑到院子里去铲雪。按照去年的经验和今年在学校里的经验，雪的用处很大！玩法众多！
张荷也想起了铲雪这码事，和儿子们一起清理了一会院子里的白雪，就回到她的小车间，派出了她的铲雪车，清理附近路面的积雪。
兰泽一个人在家里抱孩子玩。
小末末还没有定位手环。这东西归公立育儿所管。兰泽打算过两天，带他出门上市里大育儿所体检，接种新生儿疫苗，顺便把手环领了。
发型嘛，到时候可以剃个头，不然就得给他买发夹头绳之类。
绳类无论有没有弹性，对于小孩子来说，风险有点大。各种或尖锐、或细小、或者可以拆成零件的头发夹子就更不用说了。
除非兰泽整天盯着小末末，不然还是剪短了更安全。公立幼儿园里的孩子们不论男女，发长都不过耳。都是短发。
兰泽自己倒是挺喜欢玩头发的，他对自己的小心程度也放心。
但是，末末有妈妈，有四个哥哥。
作为爸爸，不可能整天自己霸着孩子，而不交到他们手里。总得给他们和小宝贝联络感情的机会吧。
交到张荷手里倒是还好；末末要是落到四个哥哥手里的话，那四个可都是熊孩子。兰泽其实不大相信他们能照顾好小弟弟。小弟弟对他们来说，很可能不过是一件高级一点的生化玩具。
就算哥哥们真的有心对弟弟好，兰泽也信不过他们。
所以，尽可能提前排除风险因素吧。
兰泽觉得自己为小儿子考虑得很周到，结果当天下午还是出事了。
午饭之后，小末末吃饱了脾气特别好，四个熊哥哥七手八脚七嘴八舌地为他换了尿不湿。哥哥们嘴上说起来虽然很嫌弃，但动手的时候又都很兴奋。
小米力气大，把末末送到了床上。点点还给末末的床上放了两块积木当玩具。
然后哥哥弟弟们全都开始睡午觉。
看上去是这样的。哥哥们虽然很久不睡午觉，但是因为小弟弟要睡，他们也都欢乐地躺在了自己的铺上。
午后兰泽一直在忙工作。
等到了他把手里的事情忙完，也到了按照他的估计小末末差不多应该睡醒的时间了。
起床之后陪着玩一会，给小宝贝倒点水喝，然后，脐带伤口也差不多可以换药了。
他到孩子们的房间找末末，在栏杆后面的床面上，没看见这孩子；他又把床上的软垫都掀开了，也没找到小末末在哪。
房间里空无一人。哥哥们早就又跑外面玩雪去了。冬天里窗户密封得很牢固，听不见他们在外面笑闹的声音，但是几个孩子的身影都在楼下院子里晃动。
“姐，”兰泽联络张荷，“你把咱们的小末末抱哪去了？”
“哎？我看的时候他还没醒呢。我没抱他呀！”
“……那孩子呢？”
“我马上回来。”
张荷正在她的小车间里。家门口的路面清理出来之后，她把自己的车又开进了车间，又开始琢磨拆车。
兰泽在孩子们的房间里找了一圈，觉得有些不对劲。
回到自己工作室，打开窗子。一股寒气迎面袭来。
“张兰纪！张兰纲！张兰维！张兰综！”
下面院子里的四个熊孩子立刻抬头望向了窗口。
你爸你妈喊你大名的时候，一般有要事发生。
而且不是好事。
“小弟弟呢？”兰泽对着下面质问。
紧接着他喊：“末末！”
“噢！”声音有些微弱，但确实是末末的声音。
院子里的大雪堆动了一下。
兰泽扫了一眼四个孩子和大雪堆的位置，直接手撑窗台，一跃而下。
兰泽扑到雪堆前用手刨，果然里面有孩子。
张荷绕路厨房，这时也冲到了院子里，两人一起动手把末末刨了出来。
这孩子小脸通红，发髻有点乱。浑身都是碎雪。
四个哥哥还算有点良心，小末末身上裹着小麦的一件厚外套。但因为太宽太大，根本挡不住雪往里面钻。
看见爸爸妈妈出现，家里最小的这号熊孩子，居然“咯咯咯”地笑了。
兰泽摸了摸他，手脸全都冰凉。那件没用的厚外套里面，是单薄的室内衣服。
兰泽跳出来之前，身上也没穿厚衣服。他被四个大儿子气得，一点也感觉不到冷。
末末脐带刚落，伤口还没好。兰泽是真担心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
兰泽赶快抱起小末末，从厨房回到家里。审理四个熊哥哥的任务，就交给他们的妈了。
小麦的厚外套里，里外都是雪。根本没法穿在身上。回到室内，兰泽立刻把这件外套丢在地上，免得化一身的冷水。
一接触到室内空气，末末连打了三个喷嚏。
兰泽猜，小末末可能有点受寒了。
孩子玩过雪，最好洗个热水澡。但万一冻伤的话，最好拿雪水搓洗一遍。
兰泽脑子里面针锋相对，两种观点正在打架。所以他只能暂时都不理，先举着孩子上二楼找昨天的急救包。
他工作室的窗子已经自动关闭。二楼的室内温度几乎没有下降。
兰泽顺手关上工作室的门，进了放发育箱的房间。
空发育箱的顶盖已经扣了回去，需要经过检修和清洗消毒才能再次投入使用。
兰泽坐下，把末末放在自己膝盖上，扯开了他的衣服，打开了他的纱布，取掉了堵伤口的碘伏棉球。
伤口已经不再渗血。似乎已经长上了。但如果剧烈运动，或者不小心摔跤的话，大概还是可能裂开。
兰泽找了一小块抗菌胶贴把末末的肚脐贴上。家里的胶贴太小，刚好和末末的肚脐伤口一样大。
他又找了一块防水胶布，仔细地把胶贴封死在胶布内部。然后，带着末末去泡热水澡。
他打算给孩子洗完澡，再换一次药。防水胶布不透气，一直贴着会不舒服，只要能防得住洗澡这一会儿就行了。
兰泽带着急救包，抱着末末下楼，在大澡盆里放热水。趁着放水的时间，他把末末的头发拆开，挤了点小孩用的洗发水，把末末的头发使劲揉了揉，冲洗干净。然后把孩子扔进了澡盆里。
477 雪房子倒塌事故
末末在澡盆里游得很欢畅。热水本来是他的床，他的房，他的故土；胜过亲娘。
他在妈妈的肚子里，只住了七个月，和别的孩子相比，已经算是多的了。完全是因为他毫无存在感，没对妈妈的健康造成任何不利影响，才让他住了这么久。他在发育箱的水里，可是住了有十三个月。
兰泽把孩子从水里捞上来之后，又给他喂了点喝的。陈皮和姜煮的水，本来是给家里的妈妈和四个大孩子准备的，冬季常备，用小水壶随煮随喝。兰泽用这加了料的滚水，兑了点冷水，冲了一百毫升的奶，给末末喝。虽说味道是怪了点，但小朋友反正也没吃过几次味道正常的奶。
把防水胶布揭掉，重新再换了一次药之后，兰泽抱着末末去找妈妈和哥哥们。
厨房里，张荷对四只熊孩子的审理已经结束了。
事实清楚，责任清晰。
按照他们自己的说法，他们几个今天奋斗了一天，搭了个雪房子。
不过这雪房子有点小。
哥几个发现了一个现象：雪房子里留的空间越大，越容易垮塌。
一边搭房子，一边哥几个轮流爬进去试了试。他们发现按照小米体型留出的空间，和按照小麦体型留出的空间相比，在垮塌方面只有速度和规模的差别。空间越大，垮得越快越凶猛。
所以，他们最后搭了一间自以为超结实的雪房子。
墙壁很厚，房间特别小，只有末末适合住进去。
末末看到雪房子之后，非常喜欢，他自己从门口爬进去的。
不过……房子又塌了。
如果是哥四个中任何一个，住在房子里，肯定不会到处乱拍。末末自己在房间里，对墙拍了好多掌。一边拍一边笑。雪房子是他自己弄倒塌的。
所以，从事情经过来看，并不是四个哥哥活埋了小末末，而是他自己活埋了自己。
熊哥哥们甩锅甩得很灵活，也甩得很团结。
对于雪房子屡次倒塌，他们非常惋惜。尤其是最后一次，末末拍塌的作品。他们认为已经搭建得相当完美了。
末末居然成了他们的甩锅对象。
但是对于谁提议把末末带下楼，谁动手把末末抱下楼，他们只字不提。
这样一来，很明显，四个哥哥都有责任。
兰泽和张荷对视一眼。
张将军的光辉形象不能破坏，以后还有用呢。修理孩子的活，一向是兰泽的。
兰泽把小末末递到张荷手里。
他在厨房里扫视一圈没找到什么趁手的玩意，到大卫生间里找了一截胶皮水管子回来。今天他不能用手抽，手抽容易心软。四个熊孩子，包括小麦谁也跑不掉，张一点求饶也没用，全都得用水管子抽一遍。
张荷抱着末末，咧咧嘴，及时退出了揍孩子现场。
兰泽瞥见她离开前悄悄捏了捏拳头。
这是来自孩子妈对揍孩子的支持。
这一天，熊孩子们有点惨。
张荷把小末末远远地抱到了听不到哥哥们惨叫的小车间里。
她自在地玩了一会之后，又带着末末上车，去宿舍区的食堂，给一家人带了晚饭回来。
物理清算阶段开始了一会儿，兰泽针对孩子们进行了思想反省。
每个熊孩子先抽打了五下，让他们感受一下水管子的威力。四个熊孩子里有三个，已经深刻地认识到自己错了。
还剩一个小麦，坚定地认为小弟弟错了。因为小弟弟拆了他们的雪房子。
兰泽懒得和他废话，看了小米一眼。
“告诉他，你们错在哪了。”
“不该带弟弟到雪地里去。”擅长花样甩锅的小米，知道本次甩锅大作战已经全然失败。他对问题本身和形势发展的认识十分清醒。
“点点。补充为什么。”
“小弟弟刚出生，还是个小宝宝。他会生病的。”
兰泽又看了一眼豆子。
豆子立刻叹了口气。
“本来我们应该照顾好弟弟的。但是，却反而把他带到雪地里。这还不算，还把小弟弟塞进雪房子里。”
“他不是自己爬进去的吗？”小麦问。
“不放到门口，他会往里爬吗？”豆子反问。“通道那么窄，只有向前爬的一个方向。”
豆子的反省深刻而真诚。是不是真的真诚反正也不知道，兰泽心里已经在暗暗点头。
不过，明知故犯依然可恶。
“可是他拆了雪房子。”小麦又重提了这一点。
“那玩意本来就不结实。”豆子补充道，“不然，你敲家里的墙试试？房子会塌吗？”
小麦作势要敲墙。豆子急忙阻止他：“好了好了，我只是打个比方。”
挨揍的时候，因为兰泽动作快，几个孩子没来得及哭出来。这时候小麦眼睛里有泪光滚动。
“所以，爸爸，你是生气了吗？”
“是啊，特别生气。”兰泽环顾四个孩子，“你们自己觉得，该挨几下？”
豆子和小米对视一眼。
“十下。”豆子率先说。
“十五下。”小米紧接着说，“虽然特别疼，但是我们确实做错了。”
兰泽又好气又好笑。都这个时候，熊孩子还在耍心眼。两个哥哥配合着和他这个爸爸讨价还价，顺便自己内部竞争一下一号大哥的地位。
和这帮小子们斗智斗勇真累。
“你呢，小麦你犯的错，应该挨几下？”
兰泽尝试各个击破。
“呜～～爸爸，我不想挨打。”小麦大哭了起来。
“点点。”
“十五。”这次张一点十分光棍。
虽说无形中配合了哥哥们的讨价还价，倒是有点大义凛然的气度。兰泽不由得高看了他一眼。
“行了，每人十五下，公平合理。这次是你们共同犯错，共同负责。谁先来？”
“我。”
豆子第一个站了出来。
小米怕疼，犹豫了一下。被豆子抢了先。
孩子们看豆子挨揍其实有个好处：他们会觉得挨揍不怎么疼。豆子把牙一咬，几乎不出声。
兰泽也觉得揍他挺没意思的。但是，又不能不揍。
豆子手扶着台面站好了，兰泽抽了他十下，停顿了一下。忽然发现这孩子在无声流泪。
第478章 熊孩子混沌未分
兰泽有点怀疑，胶皮水管子是不是威力大了点。但如果改成用电线的话，那么细的线挥起来，孩子们一定会伤着。
他犹豫要不要问问豆子，是不是哪里觉得特别疼。
豆子忽然开口了。
“小弟弟病了吗？爸爸。”
“现在还需要观察。”
“爸爸……我还有五下。”
“……”
兰泽心情复杂地迅速修理完豆子，第二个主动站出来的是小米。
小米已经鼓起了当大哥的勇气。但真挨揍的时候，他鬼哭狼嚎的，房顶都快被掀掉了。
然后，张一点看了一眼小麦，走上前领揍。
平时哥几个闯了祸，第一个挨揍的不管是谁，第三个总是他。有时候因为不是主谋，挨得能轻一点。但这次显然不行。
有了豆子和小米两位哥哥做的心理建设，点点哭得很矜持。
兰泽揍着孩子，有种错觉。就好像他修理的都是乖孩子。
事实上，家里没有乖孩子。最乖的一个，要数还没本事作乱的小末末。他已经拆毁了哥哥们的雪房子，日后还不知道闯什么祸呢。
熊孩子闯祸才是常态。所以兰泽关注的重点早已经是：哟，这次闯祸有没有创意？
最后他把小麦拖到台面前。
哥哥弟弟挨揍的时候，小麦就一直在哭。自己挨揍更不得了了。
“别打了！爸爸！别打了！！哇——！妈妈救我——！！！”
爸爸觉得，小麦有进化成小米的倾向。尤其是在音量方面。
挥舞了十五下皮管子之后，兰泽放过小麦，离开厨房，把皮管子物归原处。然后，他找张荷荷要小末末。
他们母子没在家。跑宿舍区食堂去了。
张荷给兰泽留了言。
兰泽看到了，也就安心地等她带吃的回来。
他催着四个儿子排队洗澡换衣服去，自己给他们煮姜茶喝。顺便，他从厨房开始，收拾起家里各处的水渍。
下午全家这一顿折腾，厨房里带进来不少的碎雪。化了之后，到处都是水。不小心的话，容易摔跤。
而且水渍被踩来踩去之后，家里地面到处变得脏兮兮的。
他打扫干净厨房之后，捡起了丢在厨房外门口的几件孩子外套。他打算先去看看儿子们。检查一下他们洗澡的情况。然后再打扫其他地方。
他们的外套上，雪化成了水，衣服变潮湿了，但并不脏，直接扔烘干机就可以。
孩子们洗澡是在楼上。给他们用的烘干机也在上面。
都在他们卧室的隔壁。拿衣服很方便。
兰泽刚到楼梯下面就听见小麦在走廊上哭。
“呜呜呜……”
“呜呜呜！！！”
声音一会大一会小。似乎情绪波动很大。
“有了小弟弟，爸爸不爱我了……”这一句兰泽倒是听清楚了。
小声说话的声音，兰泽走上楼梯，到了近处，才听出是小米的声音：“你是不是感到很失落呢？”
小麦坐在走廊上，小米蹲在他旁边，对着弟弟挤眉弄眼，幸灾乐祸，相当开心。也不知道这熊孩子又是从哪学来的新词。
“你长大了，责任也变大了。爸爸怎么会不爱你了呢？”兰泽出现在他们面前。
小米急忙踩着拖鞋起身，回到房间里去。他已经洗过澡换过衣服了，小麦还没洗呢。
“爸爸？”小麦抬起泪眼。
任何关于感情的问题都复杂，小孩子的也不例外。兰泽不得不认真对待。
甚至，因为这是自己的孩子，更需要他认真对待。
“你还没找好洗澡要换的衣服？等下我帮你找衣服的话，不喜欢也得穿。”
一直以来，兰泽花了不少的心思，让孩子们自己为自己做事情，成为权利而不是任务。但是今天的小麦，既不想要权利也不想要任务。
“爸爸你帮我找吧。”小麦从地上站了起来。
“好。是你自己放弃了。”兰泽单手把他抱了起来。
先把几件外套塞进烘干机，兰泽才举着小麦进了孩子们的房间。小米和豆子都在里面。豆子在桌前写写画画，头发还没干，也已经冲过澡了。小米躲在上铺养膘。
“你想穿什么我不管，我只拿自己想让你穿的。”兰泽对着小麦叨叨。
小米从铺上露出脸来，对着他俩啧啧。
但是他俩都不理小胖子。
“看好了，就是这些。一会给我都换上。”兰泽从小麦的衣柜里拣了几件出来，内衣和衬衣塞孩子手里，其他扔到他床上。
“走吧，去洗澡。马上点点就洗好了。”兰泽又举着小麦离开他们的房间。“自己能不能洗澡？要不要我帮忙？”
“爸爸，我觉得自己今天好像生病了。你帮我洗澡吧。”小麦有气无力的抱住了爸爸的脖子。
房间门没关。
“我觉得好失落。”小米沮丧的声音传了出来。
“傻了吧你。”豆子不以为意。
兰泽没有真的帮小麦洗澡。他只是站在一旁，看小麦自己淋了一会热水，皮肤渐渐变得红润，然后又自己从架子上扯下干浴巾擦干了身体。
小麦穿好之后，还主动把装满了半干不湿浴巾的筐拖到了烘干机旁，只等外套烘好，就可以烘浴巾。那些浴巾都是他们哥几个刚才用的。
在爸爸面前，小麦还算是乖巧懂事。
所以，现在兰泽怀疑，小麦刚才是故意气他哥。
家里大的小的都是熊孩子。什么憨厚、什么侠义、什么发育滞后、还有什么禀性温柔……全都是心思深沉。
几个孩子都很难缠。除了小末末，他还没长成难缠的样子。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四个大孩子已经恢复了和平友爱。这主要体现在，他们围着妈妈和小末末，主动递这递那。可体贴了。
兰泽看着这帮孩子装腔作势就来气。但又实在没理由再修理他们一顿。
小末末有点淌鼻涕，暂时没别的问题，吃饭时精神很好，吃完饭准时犯困。
兰泽带末末洗漱完，哥哥们蜂拥而上，把末末送上床去睡觉。
达到学龄的孩子，只要自己想懂事，可以变得非常懂事。当然了，如果他们自己想作恶，也能变得不可理喻。神魔一体，混沌未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