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9 生理年龄之差
哪怕是豆浆里的外源性雌激素，也可以妨碍继续成长，效果和吃药是一样的。
兰泽心里有点乱。
剩下的一堆体检项目，因为他有心事，就有些敷衍了。
在离开自助式体检房间之前，兰泽留下了一滴手指头上取的血，然后慢慢穿回了衣服。
血液检测的结果，会发送到个人手环上。想什么时候看都行。终端上已经显示了部分结果，他扫了一眼，大体正常，也就没心情细看了。
重新回到学校家属区之后，兰泽绕去食堂买了点吃的，这才回家去。
他走院子的，进门就是厨房。
张荷正在二楼孩子们的床前站着，无所事事地看着她那四个儿子自己往身上套衣服。
兰泽把手里吃的放下。看到厨房里做好的豆浆，他还是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了一大口润润喉咙。
现在这个年龄再戒豆浆，似乎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哟，回来了？”张荷在楼上听到下面有声音，于是发现他了。
“回来了！”兰泽应了一声。
张荷探头向下望了一眼：“你怎么脸色那么沉重？几个细胞而已，明天你就补回来了。”
虽然寄送实验材料，并不是仅仅牺牲几个细胞，而是好几亿潜在人口的大买卖，但他俩都没在意。
“姐，我没寄样品出去。”
兰泽把买来的早餐，放进保温柜。自己端着豆浆走出了厨房，上了楼梯。
“哦？你改主意了？”
“嗯。我打算一会把兰花的实验方案要过来。如果她没方案，我就自己设计。这实验，我自己来做更合适。”
“好像是这么回事。”张荷点点头，又问，“这个问题解决了。那你现在不开心是为什么？”
“……我，”兰泽想了想说，“我长个了。”
张荷回头看了看孩子们，又看了看兰泽。这句话信息量有点大。
“你几岁了，还长个？”
“是啊，看到身高长了，我整个人都不好了。”兰泽觉得很无奈。“我以前和你说过，小麦发育比兄弟慢一点吧？”
“唔……你的意思是说……？”张荷立刻意识到了，是突变出的问题。
“兰花一直在收集我们这个突变的携带者资料。根据她的判断。我……怎么说呢。”兰泽忍不住捂脸。“我和你结婚的时候，大概相当于别人的十七岁吧。”
“……”这一瞬间张荷的表情变幻很精彩，最终凝聚成的是一种奇怪的笑容，“原来我还以为是错觉。这么说来，我真的是在欺负未成年人？啧啧……”
“……成年了。”兰泽继续捂脸。
“那你是什么时候成年的？”张荷的求知欲爆发了。
“发育迟缓的程度，大约是正常孩子的75%。”兰泽回答。“你算吧。”
“二十六点六六岁，相当于别人二十岁？”
“差不多吧……”
在这个阶段到底迟缓了几岁，并没有数据支持。姑且认为是六七岁吧。
张荷上一次怀孕时，兰泽才二十五岁。他那时候，算得上是个很会照顾人的大孩子了……吗？
他去育儿所领三个大儿子出来的时候，才差不多到了二十六的六六岁……不能再算下去了。人生经验是不可能按比例拉长与压缩的。虽然心理状态受到发育阶段的影响，心智成熟却与年纪无关。
“我终于明白了。”张荷握拳砸向手心，“为什么你的中二症经久不衰。原来根源在这里。”
现在兰泽简直想捂脸痛哭。张大姐的关注点，居然是在这上吗？
“姐，我什么时候中二过。”兰泽抗议。
孩子们全都从卧室跑出去了，他们跑进大卫生间里，有的直接解决个人排放问题，有的拉出了浴室柜下面的大台阶，开始踩在上面刷牙。
张荷离开孩子们的房间，伸手摸摸兰泽的头发。
“一直都很中二。”
兰泽整个人，一直带着某种奇异的少年感。现在他们终于知道为什么了。
“……就算以前我挺傻的。少年期也该结束了。”兰泽继续抗议。
“其实我觉得这样挺好的。”张荷小声说。“我一直担心，老了之后我走在你前头。到时候你也是个老人家了，一个人可怎么办？现在倒是不怎么担心了。”
“你瞎想些什么呢？”
“嗯。”张荷咧嘴笑着，“如果我活到八十岁，你相当于六十多的话。其实，还可以有相当高的生活质量。也有足够时间，再给自己找个伴。不管是结拜兄弟姐妹，还是再找个人结婚。都不至于太孤单……”
“你不觉得，这些事太遥远了吗？”兰泽忍不住打断他。
“小子，我三十六了。青年期马上过去了。”
青年期过去的女人，被称为：中年妇女。
“……”
就算张荷成为中年妇女，也是个相当有精气神的中年妇女。
兰泽有点懵。时间的流逝，比他感觉到的，似乎快得多。
“谢谢你等我回来。”张荷当着孩子们的面，拉着他的脖子，踮脚送上了一吻。
自家的四个熊孩子看到了精彩的场面，一边捂住眼睛，一边轰然叫喊起来。他们一阵起哄。
吻印在脸上，凉凉的，湿湿的。兰泽不知为什么有点心碎了。
今年年底张荷才真正到三十六岁。现在他三十岁，生理年龄相当于二十出头。
六岁不到的年龄差，背后是相差十几岁的生理年龄差。
他真怕追赶不上张大姐的脚步。
不知不觉间，他眼睛一热。一滴液体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了出来。
张荷回头看了看孩子们，赶紧把他拉到四个儿子看不到的地方。
“我们都是要长命百岁的。”张荷的指尖在他脸上划过，消灭了哭过的证据。“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是啊……”兰泽轻轻抱了抱她，立刻松开了。他手里还有豆浆呢，没法使劲抱。“姐姐也饿了吧？下面有早饭。”
他俩的第五个孩子，已经准备好要来到这个世界上。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他们共同期待着。
他们俩人将一起看着所有的孩子长大。日子真的还长着呢。
420 拿自己做实验
现在，兰泽可以开始探索自己的小秘密了。比如说，自然状态下他只能生儿子？这是骗人的吧？
兰泽直觉地认为：这不可能。
在育儿所合成孩子之前采集的男性小蝌蚪，在变出孩子之前，也要经过检测的。如果有什么明显异常，早就被发现了。
他身体是健康的！提供的每一个生殖细胞也是健康的！突变又不是病！
早饭后的时间。张荷穿着漂亮裙子，在家里爬上爬下地做家装改造。兰泽一边陪着四个儿子出门遛弯，一边联系兰花。
兰花简单地把她的实验设想说了几句，然后发了一份实验方案的草稿过来。
实验特别简单。用各种方式，测试小细胞们能活多久。室温下，潮湿状态、脱水状态，随着时间各有什么变化？密集成坨和不同的稀释状态，每天细胞的活力如何？
兰泽严重怀疑，这一串设想，兰花搞不下来。除非她能隔三差五地补充实验材料。
他自己来，事情就容易多了。早上起床，找个小杯子接一点。晚上睡前，找个小杯子再接一点。实验材料，天天都可以有。
本来这种实验材料，就是很**的东西。只要不用寄给兰花，他自己怎么折腾那些小细胞都行。
兰泽很快做好了——实验计划。
因为一直不能动手实操，其实他挺擅长做实验计划的。天马行空胡思乱想的时候，可以把不能动手的遗憾稍微弥补一些。
然后在家里找了几个小酱油碟子。做实验装那些玩意，估计以后也没法回到厨房，都该直接扔了。
他把实验材料从自己身上忽楞出来之后，分开放碟子里。加盖，不加盖，兑水，风干……总之几个碟子全扔在他工作室的柜子最高处不管了。如果进房间闻到臭味……那就说明呃，他的细胞已经成为菌类的食物……某个碟子该清洗消毒了。
这是第一轮实验。
然后他开始自己做第二轮实验用的专门器皿。他买了些玻璃管和玻璃泡，打算自己粘在一起，组合一下。
张荷按捺不住地要帮忙。于是某天中午，孩子们午睡的时候，他们俩把玻璃零件组合了起来。
兰泽负责倒茶，旁观。
张荷负责制作金属支架，把玻璃零件固定在支架上，然后手持喷灯把玻璃烧结在一起。
成品看上去还凑合。该通的地方都通，该严密的地方也很严密，连接得很牢固。
第一轮实验看似随便，还是有成果的。
一开始兰泽打算先放一个星期再看。到了一个星期，他刮取出来一部分实验材料，风干的则是先加纯净水泡了泡，然后都放显微镜下看了看。然后果断延期到了半个月。
兰泽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虽然男女后代比例的疑问，这次实验没法解决。但关于灵异现象，他好像可以找到合理的解释。
到了半个月的时候，显微镜下的视野证实了他的猜测。
正常蝌蚪在室温下，最多能活3天左右。但是在二十小时之内，才有足够活性，具有受精能力。除非低温保存，能够把活力保持得更久。
他存放在小碟子里的子孙后代，都半个月了，显微视野中还有七成是能动的。更奇妙的是，风干之后再加水的，活性更好。
风干的其实有两种。他一开始手动风干了一些；后来没加盖的小碟子放着放着自己也干了。
虽然视野中，两种风干货的死亡率看上去差不多。但前者复水之后，游得更加欢快。
半个月复水的状态，和七天复水时记录的显微视频相比，几乎没差别。
在七天的时候，没加盖的碟子还没完全干呢。
他顺手又弄了点新鲜的，滴在玻璃片上，比较观察了一下。好吧，还是新鲜的最有活力。游动起来和牲口炸了群似的。
风干货，游起来就文雅多了，比较淑女。游法比较眼熟，有点像科教片？
于是他又找了段科教片比较了一下。
比较之后，他发现，炸了群的游法，比较非主流。风干货的游泳姿势才是标准的——教科书式的。
如此看来，风干也可以是一种保存方法？
兰泽猜测，他和张荷那第五个孩子，应该不是不可知的神秘力量送来的。十有**是某些非常规接触造成的……
比如说，某天他的脏手抓了浴巾，然后，夫妻俩都用这块浴巾擦身上的水。
毕竟用来擦水的浴巾这东西，他真不是每天用过了都洗的。在换掉浴巾之前的两三天内，都有可能造成传播。
而洗澡水也是可以给风干之后的小蝌蚪恢复活性的。碰巧路不太远的话，凭着实力游过去虽然不大容易……唔，小概率事件也是有可能发生的。
还有一个可能的传播途径，是纸巾。有些公共厕所，没有喷温水清洁的马桶，但是提供卷筒纸。这样一来，撕开纸巾的动作，有可能把人体生殖细胞留在纸巾上面，下一个人用的时候，纸巾蹭过**部位，细思……嗯，除非公共厕所不分男女。
当然了，微型的胶囊厕所确实不分男女，有些也的确提供卷筒纸。之所以以前从来没听说隔空怀孕的奇葩事，很有可能是正常人的细胞活力不够。干燥了之后就更没戏了。
但兰泽现在，完全可以借此想象一下，多年以前的灵异事件：他自己的生命，究竟是纸巾带来的，还是浴巾带来的呢？
emmmm……
他不了解爸爸妈妈的生活方式，更不知道他们的生活细节。他只是觉得，白老师和兰老爷子，这俩人从里到外完全不一样。居然可以在一起和和睦睦、亲亲热热相处这么多年，简直是奇迹。
亲密关系，维持个半年、一年、两三年，都是很正常的。但是超过两三年的期限之后，荷尔蒙的作用消退，有情人难免原形毕露。观念不同，道德尺度不同，哪怕洗澡抢浴室、上厕所抢卫生间，都足够造成分离了。
老头和白老师俩人，为什么能恩爱这么多年，简直是个谜。
但兰泽现在最想知道的是：他爸他妈在家上厕所用不用纸。
421 放暑假了
这貌似是关系到他人生.asxs.的大问题。
阻碍他求知的最大障碍，是他的脸皮厚度不够。他拉不下脸去问老爷子或者白老师，生活中的细枝末节……所以，问题终归是无解的。
兰泽第一轮实验结束没几天，张荷放暑假了。
她不当学生好多年。这还是她自从离开学生时代之后，第一次享受暑假。
张荷开心地几乎飞起。
大块大块无所事事的时间，可以用来玩一些有挑战性的事情。
她在学校的飞行社团里挂了指导老师的头衔，带队玩了几次社团攒的大气层飞行器。剩下的大把时间，依然要想办法消磨掉。于是她盯上了家里大厅到二楼的这处挑高空间。
张荷要做家装改造！
二楼面向大厅的方向，本来是有栏杆的。她先是拆了一段栏杆，安上了用电的自动升降梯。
然后她开始了一项大工程。
在家里的大工程开始之前，她先进行了一次搬迁。
离家不远的那处简陋仓库，她向学校要了过来。现在那小破房归她使用了。她稍作加固改装，就把家里工具房她收集的工具全挪到了哪里。
那小仓库外面看着不大，里面其实挺宽敞的；原先的用途就是存放一些不能淋雨的材料和工具，所以用料十分牢靠，修建得很稳固。
张荷在那间小破房里安装了切割机；添置了集成式的车铣中心；又在房梁上安装了小型桁车。然后她就开始切割木板，切削钢料，打磨切好的木头，往一块块的工件上喷漆。
起初里面的木屑粉尘很大，旁人进去都得戴口罩。张荷在里面干活，干脆整天套着呼吸阀。
回到家里，摘下来的呼吸阀，能洗出很厚一层粉尘。
后来那小破房里天天一股油漆味。她呼吸阀上的过滤片，用了半天就得回家抠出来换新的。正好在每天的午饭和晚饭之前换掉。
兰泽反正也不知道她整天在忙什么。张荷虽然是个孕妇，但是劝她在家看孩子，别动器械，显然不太现实。
不管张荷放了暑假想干嘛，她开心就好。
只要张大姐量力而行，做好防护，就算她想玩核武器，应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兰泽随时守在她不远处待命。
必要时，他可以丢下四个熊孩子，以最快的速度冲过去，拯救熊大人。
那间小破房最大的毛病，是没有地下出入口，只能从露天出入。本来这只是个临时性的简易房屋，怎么可能接入地下通道？
这样一来，碰到下雨天，张荷去干活和回家都不太方便。
雨伞这种复古的道具，家里从来没有储备过。在兰泽买到雨伞之前，连续两个下雨天，张荷穿的是一件带防水效果的连帽短外套。
兰泽不放心，在家找了一块厚桌布，反正也是带防水涂层的。用来在接送张荷的时候给她挡雨。
她现在看上去活蹦乱跳的，一点怀孕的不适反应都没有。然而，本质上依然是脆弱的瓷器。她还不如病歪歪的，她自己还能随时知道小心。
张荷做好全部零件之后，就找了个小推车，把零件自己拉回家里大厅。
她在家里的大厅，搭了脚手架。吹着口哨，一块板一块板地，开始拼装。
安装到了一半，兰泽和四个儿子，才认出是什么。
张荷做了一副很长的滑梯——可以从二楼出溜一下，滑到一楼大厅里，到了大厅里还拐了个弯，通向一座比床铺还大的泡沫池。这副滑梯的材料看上去相当结实，骨架都是钢的。张荷信誓旦旦地保证，装好之后，评她家小兰的吨位滑着玩都不会有任何问题。
张荷把滑梯拼了起来。拼到了二楼栏杆的位置，她才开始再次拆栏杆。装电梯时拆下来的栏杆她改了一下，用来给滑梯口装了个带回弹的小门。免得家里人走过时，不小心脚滑了，掉进去，一出溜到底。
滑梯末端她装了很大的软垫，紧挨着软垫斜着放了个泡沫池。考虑到从泡沫池里爬出来有点狼狈，滑梯并不算是一件优秀的交通工具。
电梯和楼梯安装在二楼栏杆的同一端，滑梯则在二楼栏杆的正中间。和电梯、楼梯都稍微隔了一些距离。上来的，下去的，配合起来，足够玩得很嗨了。
滑梯这样大玩具，令孩子们对妈妈的好感大增。自从大家认出来是滑梯，几个孩子就天天围着妈妈说话套近乎，顺便看看滑梯的建设进度。装好了之后，他们更是没完没了地滑。
兰泽严重怀疑张荷是自己想玩。但是现在还不行。孕早期，风险还是很大的。
张荷放假在家忙里忙外的每一天，他都紧紧盯着。
家里的这架滑梯超大。算得上一样巨型家具了。在这件家具上，人最后滑下来的时候，二楼高度的重力势能转变成动能，最终速度是很快的。所以，张荷在滑梯末尾安装了软垫，通向柔软的泡沫池。
然而，从滑梯末端的最终速度然后停止，速度变化会带来内脏冲击力，这并不是事先有防备就能避免的。所以，她玩工具，拼滑梯都没什么大问题，自己滑滑梯？还是等孩子生出来之后慢慢滑吧。
现在兰泽绝对不给张荷滑滑梯。偷偷摸摸地滑就更不行了。
兰泽以盯着四个熊儿子的精气神，紧紧盯着家里这个大一号的熊孩子。
安装好滑梯之后，张荷在家里楼上楼下转了几圈，始终找不到玩滑梯的机会。
不管什么时候她站到了滑梯附近，兰泽都会面带微笑地跟过来。
就算这小子前一分钟还在厨房里弄吃的，张荷一恍神，他又出现在二楼了。就好像……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会了瞬移！
在兰泽的严防死守下，张荷选择了放弃。
她钻进车库就不想出来。开始改造她的“将军座驾”。
第二天兰泽进车库参观，顺便喊她吃饭的时候，她正在实验车尾灯的效果。
原来刹车时的红灯，现在变成了红色文字。左边灯“离我远点”，右边灯“保持队形”。
看着有点高大上。
422 改造
“你这是怎么做到的？”兰泽忍不住问道。
兰泽怀疑，她是用一堆发光二极管重新拼了刹车灯，然后编程做了阵列控制。但这么改怪麻烦的，明显她玩车时间有点短。
“剪了两张贴纸……”张荷无精打采。
“什么纸？”
张荷用脚指了指地上乱糟糟的工具袋。
有块黑乎乎的塑料皮耷拉在上面。
兰泽明白了。车身同色贴纸。这尾灯改造的技术含量，仅限于剪纸艺术。
而且，他扫了一眼，发现张荷搭了一个很小的支架，上面有一小节美工刀片。剪纸艺术也不用她亲手完成。直接输出文字，架子上的刀就把字划拉出来了。
“好无聊啊……我打了报告，想改进气道，还没有批下来。”
“……”
“今天先升级了一下自动驾驶系统。结果嘛……唉。”张荷不开心。
“怎么了？”
“我忘了这玩意不能上天，虽然可以借着磁悬浮轨道高速飘行……”
“……所以你到底干了啥？”
“唔……系统还得重新刷一下。把地效改成飞航就没问题了。”
地效虽然有个地字，实际上全称是“地效飞行器”，是能上天的。飞航同理，虽然有个飞字，实际上全称“磁感应悬浮式飞航交通工具”，是趴在地上的。
“……不用重新装回原来的系统吗？”
“用不着。原来用的和坦克、装甲车一个系统，开着不痛快。”
“那武器系统？”
“我的车又没武器。就是壳子厚一点。你想想，这么厚的壳子保护下，肯定可以把速度提上去呀！”张荷略有点小兴奋。
“玩累了，上去休息一会，再接着玩。”
兰泽趁她不备，直接从她身后举着腿抱了起来。正好她可以歪着靠坐在肩膀上。两坨敏感词靠着脖子。
倒是挺稳的，不至于两腿摇晃。
这姿势有点非常规，和搂腿弯抱起来大不一样。搂腿弯的抱法各种剧各种视频里到处可见，算得上最文雅的了，并不稀奇。
张荷紧急敲了他的后背两下，差点把自己折腾下去。兰泽没反应，她急忙小声提醒：“别让孩子看见了！放我下来。”
兰泽没听她的，一直举到餐厅的餐桌边上，才把她放下到椅子上。
“小米盛饭！”兰泽一声令下。
几个孩子已经离开滑梯，来到餐厅里。
小米正挥舞着饭勺子得意洋洋。和手持塑料叉子的豆子正在桌面上模仿小人迷你比拼。
菜都在桌子中间的保温盘上。等待时间不长，所以没用罩子。
“点点给你大哥递碗。”
“豆子把椅子拉出来摆正。”
兰泽发出一系列指令，然后发现只有小麦不在餐厅。
“小麦--！小麦！”
“爸爸我在洗手！”
小麦大喊一声，匆匆忙忙跑了进来。
“小麦端饭吧。”兰泽补充了一个指令。
让小麦去运输小米装填完毕的饭碗。
张荷坐在椅子上看着儿子们有条不紊地忙碌起来：“啧啧，这才几岁呀？”
“驯兽训得不错吧？”兰泽小声问她。
其实如今让他们帮忙，也是有前提的。现在用的碗碟都不怕摔，不是硅胶就是不锈钢。原先家里的漂亮瓷器，一件也没带过来。
孩子们就算失手了，最多把饭菜扣地上；每个环节多玩几次，他们就熟练了。没错，四个儿子就是在玩。
张荷吃完了午饭，午觉都不睡，继续钻车库玩她的车。
兰泽等孩子都睡着了才再去车库看她。
唔……车库里放眼望去，找了一圈没见人。倒是汽车内脏从发动机位掏了出来，管线拖了老长。
仔细一看，张荷正在她的车旁边不远，仰面朝天躺在地上。
眼睛正在忽闪，人没睡着。
“正在无聊？”兰泽好奇地问。
“嗯。我在等系统刷好。”
“上床躺一会吧？”
“马上就好了。再说，我身上衣服已经脏了。”
在家忙着做手工的日子，张荷穿得不够美型。
她身上衣服秉承耐磨耐脏原则。长衣长裤保护得很严实。好在天气不热，长衣服在身上穿得住。
她在小仓库折腾机床，白天沾一身油污也是正常的。而车库里的汽车，其实也算是机器的一种，除了用到燃油，难免也用到润滑油。只要拆开，很容易蹭一身。
只要没洗过澡换过衣服，张荷不愿意挨床铺。
“其实也无所谓。家里床单多得是……”兰泽说了两句，
知道劝不动她，想了想，他干脆也躺下了。胳膊往张荷脖子下一伸。
“干嘛？”张荷半眯着眼，回头看他。
“给你当枕头。”
“哦，好。正好。”张荷闭上了眼睛。
车库里的温度相当宜人。
家里这些天一直没有开过空调。
暑假时节正是盛夏，本地早晚居然还有凉意。人在白天穿着长衣长裤，居然也不怎么出汗。对于兰泽现在的吨位来说，这气候是妥妥的福利。女人孕期比平时怕热，张荷过得也很舒服。
看着张荷在他臂弯里陷入沉眠，兰泽不由得苦笑。
他现在一动也不敢动。
他现在不起来，无非孩子们睡醒了之后到处找他。
但他如果硬要起来，张荷就会被弄醒了。
虽然她体质不错，从来不喊身上哪里难受，困了在哪都能睡着……但她已经是高龄孕妇。
此外，自从到西北航校以来，兰泽隐隐约约觉得，她好像有点焦虑，或者患得患失？
如果不是张荷回到地球后，在家完全放松了一个月，他们天天朝夕相处，兰泽恐怕连这一点若有若无的焦虑也无法察觉。
从某种程度上说，他俩挺像的。都是有事闷在心里，自己不说。
事情说出来未必能解决。让关心你的人，陪着你难受，何必牵连他们呢；至于不相干的人，说不定趁机施展一下语言暴力。都只是徒增烦恼而已。
张荷和他并不完全一样。
她至少有一部分原因，是在保密部门工作太久了。甚至ht联合体的工作部门内部，还有不同国家和不同势力，有的明火执仗张扬出来，有些偷偷摸摸暗地里串联。
423 焦虑
这娘们，已经习惯性地喜怒不形于色。暴露出来的喜怒都带有展览色彩。
换句话说，她这叫有城府。
兰泽怀疑，如果她不是在家，不是在自己身边的话，她连这一丝微不可察的焦虑都不会流露出来。这会儿，看着靠在自己臂弯里睡熟的张荷，他觉得心疼极了。
在这个世界，一切平等都是假的。
如果一个人年满二十岁之后，从来没有工作过，从来没有努力过，挣扎过，那么指望获得别人的平等对待，获得社会的尊敬，都是不可能的。
如果获得了平等，一定是付出了努力。
当初遇见张荷的时候，他二十一岁半。张荷二十七岁。那时候张荷比今天更爱玩。她是个间歇式逗比患者，然而发作间隔越来越长。现在的发病表现，仅仅是在刹车灯上贴两张贴纸。
从那时到现在，她主动承担了太多的东西；甚至包括闺蜜的目光，性别群体的期望。到了她足够强大的时候，她就开始展开羽翼庇护别人，比如，因为美貌而命运蹉跎的k大姐。
男女平等，这种东西在世界上真的存在吗？
母系社会在历史上只是个假说。人类近亲中，只有倭黑猩猩近似于母系社会，黑猩猩、大猩猩都是雄性主导群体。人类祖先如果曾经有过母系社会，那时候是不是人都成问题。
在二十三世纪四十年代，在人类文明落后的地方，男人依然可以依靠体力称霸。反而是发达的工业文明，使得性别间的体力差距不再明显了。所谓的“男女平等”是随着工业文明一同扩展的。
然而工业文明下面的男女平等，是建立在男女共同承担社会分工的基础上。
神州的人口危机，正是工业文明的内在问题积累造成的……
一方面社会分工极度细化，极度专业化，而另一方面，人口生产、下一代抚养的任务却依然分散在个人身上。这个矛盾随着文明的发展越来越剧烈。
社会运转不可缺少的黄金年龄劳动力，无论男女，根本无力生养后代。甚至可以不客气地说，所谓平等，是因为共同被压榨。
兰泽现在很想劝张大姐，不要活的那么用力。自从有了四个孩子在他身边转来转去，他发现生活中最重要的事情，并不是工作，不是挣钱吃饭，也不是一个人静静地自怨自艾。活着本身，就是人生的意义。
但是，他劝不出口。
张荷一直努力做的，正是她喜欢做的事情。
社会本来就是有分工的。兰泽本来也可以不带孩子。是他自己非要把儿子们领养回家的。
他现在自己养孩子，既是家庭分工，也是社会分工。
既然他选择了养孩子，那么张荷也选择自己喜欢的事情，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张荷睡着了没有二十分钟，就醒了。她先睁眼看了看，发现兰泽正看着她，于是露出了笑容。然后一咕噜爬了起来，蹦到她的车边上去。检查她的车内脏去了。
“你休息这么一小会儿，能休息好吗？”兰泽也从地上起来了。
“还成。”张荷抬头看看他，“没事。别担心我。”
“你怎么知道我担心你？我只是……”兰泽暂时没有找到凑数的理由，所以他说不下去了。
“其实吧，我从现在就开始养老，也未尝不是好事。”张荷低头，仿佛自言自语。
？？？
“……好吧。我去看看儿子们。”兰泽决定放过她。
烦恼和忧虑，说出来之后并不会不存在，只是很有可能转变了形式。
孩子们正在睡午觉，在正常情况下，他们能睡到下午快三点的时候才起床。兰泽上楼，站在他们房间的门口看了一眼，四个儿子躺得横七竖八，和煦的暖风吹动轻薄的纱质窗帘，漏进几缕阳光，房间里一片静谧。
兰泽看了一眼，就进了自己的工作室。
实际上，兰泽自己也有很多值得焦躁的地方。
因为成天在家陪孩子，他早就离开了以前的朋友圈子。偶尔和别人线上联系，却找不到共同感兴趣的话题；或者别人聊得热闹他偷看两眼，却完全无法融入。
他现在是稀有的居家奶爸。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他已经和社会脱节了。
好在，他以前工作上的努力算是无意间有了好结果。小公司被吞并，成立了西北造物，他既是股东也是总工，工作内容没增加多少，收入反而更稳定了。根据公司内部的情况通报，这几个月业务开展得还不错。接了几个政府采购背景的大单子。关键是，在兰泽看来，这些大单子都很简单啊！给公司的新设计师们练手还挺合适的。
现在他最不开心的就是，他的公司明明近在咫尺，可是他居然去不了。他还一次也没去过。
第一次去自己的工作场所，总得郑重一点吧？带着孩子去，大概不合适？
不过，兰泽没时间烦恼。有那份不开心的工夫，还不如趁着孩子们都在睡觉，他把能干的活都干了。一时弄不完的也把头绪理出来，该分派给别人的分派给别人，该交给电脑的交给电脑。
有了四个儿子天天在他身边搅合，他最大的变化就是：心理素质变得超稳定。
他不但耐心特别好，而且该动手工作的时候直奔主题，不想没用的事情。虽然他没什么工作时间，但他有效率啊！核工业部的合作项目，西北造物公司的一滩杂事，到目前为止，还从没耽误过。
遗憾的是，自从张荷重新开始上班，同时儿子们也越来越活泼，作死能力越来越强，兰泽黄金工作时间依然只有他们睡觉的时候。
午后时分。儿子们的第一声吭唧声从工作室内的扬声器中传出来时，兰泽立刻停止了工作。迅速整理手中的设备和工作室台面，离开工作室，锁上了门。
每一天，千篇一律。即使他们搬了家，迁移到一千多公里以外的地方，日常活动还是没什么变化。充其量孩子们每天撒欢的草地，面积更大了一些。
424 张将军
孩子们的成长，每天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所有的变化，是在不知不觉之间发生的。
儿子们午睡起床之后，兰泽带他们换了床单。床单+枕套x扔进洗衣机，然后让儿子们洗衣服玩。一个娃，一个小盆，一件换下来的小裤裤加半盆水，可以玩一下午。哪怕是在半年以前，他们都玩不了这个。那时候他们专注力还不够。
现在四个孩子里，只是小麦的专注时间稍微短一点。但既然兰泽不需要同时盯着四个孩子，多看小麦几眼负担不大。只要想办法在洗衣服这事上面，多给他找几个兴奋点就行。用水洗不好玩，可以加洗衣液。低敏版的中性洗衣液喝几口下去都没事，闻着还很香。
世界上最常见的错觉就是：日复一日的生活仿佛没有尽头。
这一天和往常一样，平静地过去了。第二天就是建军节。
学校毕竟是属于陆军的，有隆重的庆祝活动。张荷一早穿好制服开车出门了。一出门，又是一天。直到傍晚才进家门。
直到她穿过车库小门重新出现在家里，兰泽才有机会找她说说话，顺便问问她中午有没有好好吃饭。
他一个大男人，带孩子带得整天最关心吃饭和睡觉。絮絮叨叨，婆婆妈妈。
“我的暑假提前结束了。”张荷的精神不错。“除了要参与筛选今年的新学员，我还有个短训班要筹备。”
“短训班是干嘛的？”
“第一期，我考虑给学校里辅助教学岗的人员强化一下。先保证教学标准。”张荷回答。
她平静的外表下，兰泽好像能感觉到一点小兴奋。
“行了，我先去换衣服。”张荷转身要走。
“等一下！”兰泽发现她肩章好像变了。“你肩膀上梅花哪来的？”
“唔……今天授衔，还搞了个仪式。不过，本来和他们说好的就是这个。”张荷侧头，看着自己的肩膀。
她的肩章上，现在多的是一颗五瓣梅花。
所以，张将军，现在是真正的张将军了？少将衔不是准将那样的临时衔。虽然她多的只是梅花，不是星星，属于文职人员。
但少将和准将的意义完全不同。
少将才是常规军队序列中有职有权的正式角色。
那么，在这之前，准将的白板给她挂了一个半月，这到底是要干嘛？
兰泽这么想的，也这么问出来了。
“学校干嘛不直接给你现在的军衔？”
“我又没当过兵。”张荷说，“规章纪律总得学一阵子吧？再说了，我离开联合体不是被开除的嘛！搞得低调一点，对大家都没坏处。不过……”她忽然有点不好意思，“也不知是不是怀孕之后，人变敏感了。其实我也担心过，会不会就此闲置下来。特别是，我一入职就怀了孩子，这不是个适合工作的状态。”
“现在不担心了？”兰泽笑着问。
“我尽量把自己的节奏安排好呗。”张荷是真的有点兴奋，“你知道吗？自己亲手选拔人才，亲自做针对性的人才培养，这可是每一个舰长的理想啊！简直是梦寐以求。”
“有这么夸张？”兰泽能理解她的思路，就是不敢相信她的高兴程度。
“你不知道，在嘉禾号上，手里没人用那个难受劲。”
“舰上不是有万把人吗？”
“好用的人手，就只有那么几个。把事情都交到他们手上，又怕他们累着。不让他们干，让别人给你干呢，你还得准备好收拾烂摊子。总之，挺烦的呀。”张荷摇摇头，忍不住笑着说，“那时候，我就在想方设法给舰上培养人手了。可是哪有学校过瘾？”
兰泽看着张荷蹦上了电梯。这娘们，现在走路带风。
张荷提前结束暑假，开始上班之后，兰泽的实验，一期接一期，也在慢慢地往下做。
实验结果和第一期的没什么不同。主要的成果，就是一次又一次地证明了，他的细胞比别人的能活。后来，他干脆刮了一点自己的口腔上皮细胞。也装在小碟子里，泡淡盐水，一份加盖一份不加盖。
这些细胞，倒是不负众望死得很快……尤其不加盖的。淡盐水干了变成盐霜，细胞也就死了。加了盖的，盐水虽然没干，细胞也很快成了空气中混进来的微生物的食物。
但是，这些口腔上皮细胞也比普通人的寿命长一点，参照现成的文献数据是这样的。
然后他又弄了点自己的口腔上皮细胞做了显微装片，特意把淡盐水用胶带封住了防止水分蒸发，微生物自然也进不去。他就是想看看这玩意能保持多久不死。
他真正琢磨出只生儿子不生女儿之谜，是在张荷上班的两个星期之后。
兰泽终于把带有x染色体和带有y染色体的微型蝌蚪分开研究了。一般来说，携带y的蝌蚪相对较细长，游得快；携带x的蝌蚪相对较粗圆，耐力好。
正常男人一次释放出来的大量蝌蚪，在速度和耐力的较量方面可以达到某种平衡。在终极目标附近，当y的能量耗尽游不动时，x就可以后来居上了。于是，正常情况下，后代的性别比例中，男女是近乎均衡的。
兰泽的y蝌蚪也比较细长游得快；他的x蝌蚪也比较粗圆，耐力更好。
唯一的问题是，其实他的y蝌蚪耐力也挺好的。
在存放了五天以上的样本和一周以上的复水干样本中，y蝌蚪这才表现出游累了，x蝌蚪到这时才体现出耐力方面的优势。
有这个拉力赛的时间，男孩子都已经在子宫扎根了。确切地说，这么久的时间，已经足够跑步比赛的y冠军和目标卵子融合，然后分裂出上百个细胞成为囊胚，囊胚悠闲地旅行到一处开阔而温暖的大地，挑选一块最舒服的风水宝地，然后着床成功。
照这么一来，他想生女儿还真有点难。
甚至，如果他的突变在世界大面积蔓延开……男人逐渐变得只生儿子生不出女儿，这恐怕在几代人的时间内，地球人口就将锐减。
425 不生女儿的突变
如果这个突变出现在古代世界。
那个年代，男人只要娶得起老婆，就有机会留下后代。
男性突变携带者只生得出儿子。在儿子中，有突变携带者，也有不携带突变的。这一群儿子，只要活到成年，完全可以形成“有战斗力”的家族团体。
兰泽的四个儿子，从小米到张一点，这四个男孩如果不是熊孩子，而是四个棒小伙子呢？家里的电饭煲都要颤抖哭泣了。
同样是种地为生，有四个成年儿子的家庭，和有两儿两女的家庭相比，在农忙争夺水源时的底气都更足一些。
一群健壮抱团的男人，在原始时代和农业时代，能开荒种田，能打群架，甚至具有某种生存优势。只生儿子的突变，由儿子传给孙子，再由孙子传给曾孙，突变基因的继续传播扩散，简直是必然的。
这种突变只要开始扩散，恐怕用不了多少年，当新生儿中的女孩数量低到一定比例，人类就要灭绝了。
说这个突变能为古代社会带来世界末日也不为过。
兰泽身上突变的.asxs.，是老爷子。老爷子年轻时的孩子，都因为各种原因夭折了。
如果他自己也死在战争中，他的突变就不可能传下去。那样一来，他的小儿子兰泽也就不可能对着不可描述的小碟子思考世界末日的情景。
老爷子传下来的突变，在今天这个时代，已经不可能带来末日危机。
因为，现在有育儿所代替人体，高效率地补充人口的性别缺口。育儿所的性别筛选，可以损耗极低地筛选出携带x染色体的蝌蚪。当然了，任何不自然的人工手段，损耗总是会有一点的。
通过育儿所的性别选择服务，老爷子因此有了六个女儿。
之所以是六个，而非更多，是因为有规定的约束。
一是，个人经过性别选择的子女数量不允许超过子女总量的一半；二是，每一年度，在全国范围内，性别选择的总额度是有限的。
当新生儿的性别比例出现偏差时，性别选择就会受到很大限制。如果不能起到纠偏的作用，也不允许加剧这种偏差。
在女孩多的年度，如果做性别选择，还想要女儿的话，就不得不排很久的队。而且，性别选择每年只有两个月开放，额度少的性别，名额消耗总是很快的。
自从统计数据显示，高龄父母的后代具有更高的畸形率，上了年纪的生育者，就都喜欢选择女儿。每个时代都有一些流行的迷信。在这个时代，最广为流传的迷信是：女儿的畸形率更低。
实际上，哪有这回事。两种性别的畸形率几乎没有差别，只有某些和x染色体相关的遗传病，女孩的发病率确实稍低。
兰泽是意外怀孕带来的。
老爷子前面的那十六个孩子里，能有六个女儿，这已经很不简单了。
如果兰泽想要女儿的话，他也可以选择去育儿所排队。只不过，张荷现在肚里装着的那个，还没到开奖的时候，他还没亲眼看到。所以，他依然觉得，说不定就是个女儿。
他都已经当成女儿想象过一阵子了，虽然现在科学的逻辑已经排斥了女儿的存在，可让他猛然再想象个小男孩出来，脑壳子有点转不过弯来。
他身上的突变带来的效果，已经远远不止是皮肤好。
除了皮肤好之外，每一项的影响都很重大。
成长期的发育滞后，除了造成生理上的影响，还容易使得携带突变的孩子产生挫败感。
除非不用任何方式评价孩子。或者采用多年龄混合培养的方式，使得孩子们自动把能力差的孩子带入到“幼小”的角色中去。
然后是，在细胞级别上，死的慢。他的体细胞和生殖细胞，在离开他的身体之后，和普通人的细胞相比更长寿，有着旺盛的生命力。
顺带着，由于突变携带者的生殖细胞有着旺盛的生命力，因此，携带y染色体的生殖细胞，速度快的优势被放大了。在几天之内，携带x染色体能生女儿的小细胞，都没有能力追上游得快的生儿子的y染色体细胞；而人体内的距离，根本不需要游几天才能找到终点。
这样一来，携带有这种突变的男性，在自然状态下，极难生出女儿。
女性就没有这个问题了，毕竟胖嘟嘟的雌性生殖细胞，根本不需要赛跑。
不过，如果是非常规接触的话……兰泽思考了一会儿，认为自己生女儿的机会还是有的。
因为小碟子里干涸的液体在复水之后，可以恢复活性。那么，间隔一周以上的时间，通过浴巾、纸巾之类的非常规接触，还是有机会造成隔空怀孕事件的。而且，在这个时间段上，携带x染色体的生殖细胞更有优势。
本身这类非常规事件，就是极难发生的。兰泽他妈当年也只怀孕过那一次。
如果非要间隔一周以上，等着携带x染色体的细胞占据优势，那就更难发生了。
至少，兰泽绝对不可能把浴巾连续用一个星期。正常情况下，他一周洗两次浴巾。
这样的时间段内，儿子还有机会钻空子，女儿是不可能有机会的。
不过，兰泽不打算尝试。让张大姐怀上女儿，说起来挺有诱惑力，实际上这事并不现实。
张荷已经很辛苦了。上次怀小点点，属于他们俩胡来。现在这一次，就纯属意外了。
既然有育儿所可以用，什么时候他俩再去排个队。等着生女儿得了。
至于排队需要排多久，那得看运气。运气好的话，也许当年就能排到。
万一，一连几年的女孩出生率都比男孩高，那就难说要排多久了。
兰泽没时间唉声叹气。
每天中午的黄金工作时间里，他只能分出十分钟左右“探索自己”。搞个装片，在显微镜底下看一眼，也花不了多少工夫。
大部分时间，是要正经干活的。
就算他不能去公司，只能和同事们线上联络，工作效率还是可以保证的。
426 瞎
他和大部分同事都没见过，但这半年也算是混熟了。
公司里搞生物设计的一批年轻人不算笨，一教就会，挺给他省心的。说是年轻人，十有**，人家和他的年龄差不多。有几个说不定比他年纪还大。
兰泽隐约能感觉到，公司里不少人对他有种迷之膜拜。不过，别人对他膜拜嘛，不要脸地说，其实他还挺习惯的。
自从兰泽十二三岁的跳楼视频片段，挂在学校常年轮播，用来作安全教育；他就经常被人膜拜了。
兰泽拿自己细胞做的实验，暂时算是告一段落。
但是他得出的实验结果，和他自己根据实验情况做的推测，跟谁也没说。
他还打算哪天切菜切到手了，挤点血，分离几个红细胞白细胞出来，继续观察观察。实验并未中止，只是继续试验的材料还不具备。
特意切手就算了。疼。
张荷已经又忙了起来。每天她都很忙很兴奋。每天中午她又不回家了，晚上回家展露出的都是幸福的笑容。
用她的话说，就是：“多少人当一辈子舰长，到老也没机会自己培养人才！”
她现在做的事情，就是挑选最合适的原材料，针对各种航天任务的实际需求，私人定制——搭配起来最顺手的人员班底。光是听着，就仿佛有一种奢侈品的气息扑面而来，十分高大上。
新学年的学员中，还有人是带着本地大学城的模拟器记录来的。
兰泽当年天天玩模拟器，也刷了一堆的模拟器记录。
他当年留下的记录，不久就被人陆续突破了，只剩下一两项，保持的年头多些。他已经很久没关心过了。
晚上临睡前，他登入自己大学城的系统查了一下，果然，他的记录已经不在了。纪录保持者也已经换了名字。
他正查询的时候，张荷也凑过来看了一眼：“哟，这小孩素质不错啊。学号发给我，我看看能不能弄过来！”
兰泽觉得有些失落。但这怎么说呢，优秀者后来居上是很自然的事情。
人口多了，什么奇葩都有可能出现的。
只是，兰泽心里发酸。
自己知道记录迟早被人突破是一回事，亲眼看到别人比自己厉害就是另一回事了。
他嫉妒了。
他怎么就没碰到帅帅的女将军主动要把他挖进航校里呢？这世界不公平！
兰泽乖乖地把那人学号发给了张将军。这是模拟器的公开记录，他不发，张荷也查得到。
因为这位女将军太忙，兰泽每天在家努力搞后勤。带孩子、做饭、打扫卫生，家里的小事把他的时间表排的满满的……不让女将军为家里的琐碎事情分心。
八月中旬，学校里正式开学后，天气立刻有了凉意。张荷的工作一天比一天繁重起来。兰泽天天为她操心，但是这个女汉子肚子还不明显，也没有妊娠反应，若无其事地高强度工作着。
兰泽没主动告诉兰花他的实验结果，兰花也没主动问。甚至，这整个夏天都过去了，将近两个月时间，兰花也没再来找他玩。
终归，兰泽觉得事情有点奇怪。上次她来，貌似玩得还挺开心的。
回去之后，日常的点赞评论互动很正常。这是怎么了，人怎么不来了呢？
兰泽晚上收拾完餐厅和厨房，正好张荷兴之所至，打算亲自带儿子们讲故事。于是兰泽趁机刷手环休息一会。
正好他看到兰花在他白天分享的曲子后面评价了两句，看评价的时间点，就是刚才，大概小姐姐这会儿不忙。
于是，他直接找兰花：【姐姐最近忙什么呢？】
【闲得都快长霉了呀。】兰花直接回答。
【……不来找我玩？】
【你家附近太危险。我想把你叫出来，可你拖家带口的。你还是在家带孩子吧！】
兰花小姐姐用得好像是语音转文字……兰泽直觉地认为，如果她亲自用文字输入，绝对委婉得多。
【我家附近有什么危险？不是有我在吗？】
“还不是因为那个姓钱的？”兰花切换成了语音。
【谁？谁姓钱？姓钱的是谁？】
“哎？你不认识？听他的意思，我一直以为你们很熟呢？”
【谁？到底是谁啊！！】兰泽抓狂了。
“呃……那天我不是和他们练了一下吗？”兰花不大痛快地说，“一开始玩得好好的，后来来了个二百五，把我撂倒了。”
兰泽想起来了：【哦……那位！】
把兰花小姐姐摔倒那位，是卫戍部队的兵。他身手不错，人其实是开装甲车的。兰泽只是见过他，不带名姓地打过招呼，其实不熟。
【你和二百五还有联系？】兰泽接着问。
“那天加了联系方式。然后……”兰花吞吞吐吐，“有一天，他跑到我们育儿所的大门外，捧了好大一束花。扯着嗓子喊我的名字……我们所里保安警告他，再喊就报警。然后他不喊了……他一个劲呼我，震我手环，震得我手都麻了，幸亏当时不用抱孩子。他非让我出去见他。”
【……见了吗？】
“有什么好见的？他耀武扬威地跑过来，趾高气扬的。关键还长得那么丑，不是我的菜！”
【姐姐，我觉得你和一哥一直单身，不是没有原因的。】
“……小弟，你这话太绕我没看懂，你说简单点？”
【活该单身你。】
“滚！”
兰花骂完了接着说：“他还特别会套近乎你知道吗？他跑去看我们爸爸了。不知道从哪找来的地址。爸爸特别喜欢他。不过这和我没什么关系。但是，小一现在也和他称兄道弟，你能想象吗？”
【呃……事情确实超出了我的想象。】
兰泽并没有得到这位钱老兄称兄道弟的待遇，所以，光是听起来他已经觉得特别讨嫌了。
“我打不过他，小一也打不过他！我要他何用啊！！”
【所以，你想要的，是能被你打趴下的，是吧？】
“倒也不是……”兰花欲言又止。
【其实，你不来我这，是因为躲着这位？】
“哎……”兰花终于叹了口气。“这位大哥，他是个瞎子，你能相信吗？”
427 伤自尊了
【……说真的，我没法信。】兰泽老实答道。
“他捧着花来的那天，我就在窗口看着。人家喊我名字了嘛！正常人都要过来看看吧。后来保安不让他喊了，他就单腿跪地，在我们育儿所大门口，低头拿手环一个劲呼我。后来……我出去看来着……”
兰泽屏住呼吸，觉得戏肉来了。
“我走到他跟前了，然后走过去了，他没认出来！我就从他眼前经过，他抬头看看我，又接着震我手环。我在他跟前绕了一大圈，还看了他好几眼。他居然没认出我来！”
【姐姐，你说得对。这确实是瞎。】兰泽体贴地替她总结。
“过了一天，他联系我。说他去找我。没找到！让我和他钱某人见个面谈谈人生！我弹你个大头鬼！”兰花很生气。
兰花摔人的时候，那动作干净利落，身姿体态带着奇妙的韵律，非常有美感。甚至眉梢眼角，因为神采飞扬，使得整张脸都比平时平凡无奇的圆脸蛋显得俊俏。
按理说，那天俩人对峙了不短时间，互相之间一直在仔细观察包括面部神情在内的动作细节。
时隔几天，就算没有图片参考，也不至于见面认不出来。
但是，兰泽回忆起来，也觉得，兰花那时候和平时的外貌差异有点大。摔人玩的兰花，不知是自信加持，还是汗水加持，变成了一个识别度很高的大美女。
作为育儿所工作人员的兰花，就毫无识别度了。尤其育儿所那种地方，女人扎堆。漂亮女人出现的频率也不低。
兰花外貌上的优势，可能就是年轻吧？换句话说，这看上去就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片子。女人味之类的奇怪魅力，在她身上还没成型。
“我们下班的时候，我就从他旁边走过。”兰花叹了口气。“他在我们育儿所门口，盯着下班的人看，盯了好半天。我勒个去的。后来我实在是没耐心看他了，天黑了我饿了。气死我了！我就自己回家了。”
【节哀。】兰泽觉得，兰花受到了沉重的打击。
最打击人的，就是从头到尾，那位老兄居然一直没认出她的人来。那什么破眼神呐！
“小弟，我还活得好好的呢。”
【你现在就一直躲着了？】兰泽问她。
“那还能怎么办呢？”兰花的声音听起来，弱小可怜又无助。
那天被她摔倒的三位兵哥哥不会同意的。
【你躲的时间，也不短了吧？】
“哈哈，无论躲多久，反正我在他眼前都认不出来。”兰花无奈地笑道。“但是到了他的地盘上，我再去找你的话，肯定一下就被看出来了。那多尴尬呀……”
兰泽觉得兰花说得好有道理。
其实，她没被骚扰，也没被强迫。她只是脸皮被削，自尊心受不了。
然而他忽然有个奇怪的想法。
【所以，你们现在还经常保持联系，用不见面的方式谈人生？】
【偶尔有空的时候，聊两句而已。】兰花又切回了文字。
【你的相册？】
【你和小一，是弟弟可以看。我又不是美女，没有晒图的爱好。】
【一般人看不到啊……】得了。兰泽什么奇怪想法都没有了。钱某人看不到兰花的相册，认不出她，这很正常。
劝兰花开放相册，这建议涉及个人**，他说不出来。精神支持，他还是可以给一点的：
【我说，闲着发霉的话，来找我吧。我罩着你。】
【切～你不是号称武的不行吗？小弟你暴露了。】
【他们扳腕子都扳不过我。】
兰泽情绪毫无波澜，然而文字体现出来的只有嚣张。或者还有一丝霸气？
【！！！好像还真是这样……我放假悄悄去找你，帮我修理他！！！】
兰泽本来以为她只是随便敷衍地答应一下。
他以前和很多女孩儿聊过天，大部分女孩都有一种敷衍了事的态度。什么“有空一起吃饭。”“下次我们一起玩。”都只是用来填补聊天空白的。
张荷就比较认真了，基本上有什么说什么。但是，她容易失联。联系到她是很不容易的。
有事说事，没事聊天，倒是也挺省心的。
兰花更不一样了。她认真得有点刻板了。能让旁观的群众惊呼：“快看！这有个老实人！”的程度。
她说放假来，后天就有假。于是她真的马上订好了后天一早的车票，然后立刻通知了兰泽。
兰泽的心情：！！！
小姐姐真果断！
前几年，他要参加育幼师考试，需要出门考一整天。兰花请假专程来帮他带了一整天孩子，也是这么果断！
于是，兰泽急忙买菜买肉，把厨房提前塞满。不能再带兰花去食堂了，那就在家玩吧！玩厨房，不用出门！！
哄睡了儿子们，大人也洗漱上床之后，兰泽还在琢磨着买菜。本地的生鲜配送点，离他家有点远。干脆多买点。
毕竟航天学校不在市区，位置有点偏远。几个食堂里的大师傅水平很高，面点和饭菜都好吃。所以校内大部分人都依赖食堂果腹，并没有自己买菜做饭的需求。校内的零售生鲜配送点，根本没有必要存在。偶尔有教职工自己做顿饭吃，也只属于生活情调的范畴。
像是兰泽家，就特别有生活情调。厨房又大又亮堂，设备齐全。
玩厨房是项好活动。
他和兰花可以带着四个孩子一块玩。可以在室内消磨掉大把时间。健脑益智，挖空心思，最后还能慰劳肚皮。玩厨房是项健康有益的好活动。
而且还很便宜呢。再贵的食材，只要最后吃进自家人肚子里，就不算浪费！
张荷上床来，好奇地探头看了他一眼，手环显示：
菜。肉。水产。
生的。
……没兴趣。
张荷躺下了。
她还面对着兰泽方向使劲挤了挤。
床很大，她一直挤到紧贴着兰泽，把头放在他肩膀上，才闭眼睡觉。
兰泽低头看看她。张荷眯着眼，蜷着身子，她把自己完美塞进兰泽肚子和胳膊之间的空隙里，好像很舒服的样子。
428 有面子
张大姐乖乖躺着一动不动，睫毛在眼睛下面留下浅浅的阴影，看上去人畜无害，还怪可爱的。和白天的劲头大不一样。
最近也不知是不是兰泽的错觉。他总觉得别人看张荷的眼神里带点敬畏。食堂里遇见的人，来回食堂路上同路的人、经过的人，甚至家门口过路的人，他们看见张荷时，脸上总有一种像是亲近与疏离混合在一起的复杂情绪。主动对她打招呼时，也总是很客气，语气中也好像同时混入了殷勤和距离感。
其实张荷对人也挺客气的，对不相干的外人她一直很温和。
兰泽也没见过她对身边那俩警卫员发脾气。也没听她自己说过哪天有什么不愉快的。
虽然张露莲经常挨批评，张荷也只是脸色严肃，说话正经而已。从来没用情绪强化过语气。批评处理完了，该干嘛干嘛。
兰泽看不到她的上班状态。在兰泽能看到她的有限时间里，这位大姐，回到家就变成个逗比孩子，和另外那四个孩子混在一起，带头闹腾。
只要她别做什么危险的事情，喜欢闹腾也就随她了。
兰泽伸手指戳了戳她的肚子。小肚子微微鼓起，和平时简直没什么两样。孩子的月份还太小。
“嗯。”张荷哼了一声，拍走他的手。“睡觉嘛！”
兰泽不再骚扰她，乖乖把胳膊夹着，让她身前身后都紧靠着自己。
他举着另一只手，单手操作继续买菜。
说是买菜，其实他只不过是在犹豫不决之间选菜而已。真正急着睡觉的时候，下单只需要几秒。所以，他很快结束了这次大规模购物活动。
第二天，买的菜配送到家。兰泽把冰柜里塞满了冻货和新鲜肉类。冰柜太小，蔬菜全堆在了厨房架子上。
满满当当一厨房的食材，就等着兰花来玩。
又隔了一个晚上，兰花准时到了。她坐的早班车，到学校外面的时间挺早，张荷还没去上班。
张荷吃早饭时看到了兰花的入门申请，把她放进了学校里来。她俩也有阵子没见了。所以张荷吃完早饭没急着走，特意多等了一小会儿。等到兰花自己找到地方，张荷出来打了个招呼，才开车上班去。
兰花穿了一件宽松的浅色帽衫，帽子扣在头上，辫子上散落的长头发全藏在帽子里。一点也看不出来她是个长头发。领口拉链拉得很高，把脸都挡住了半个。这丫头体格壮实，从背后看，简直雌雄莫辨。
兰泽还在收拾餐厅，隔着窗户就看见她来了：“你这够谨慎的呀！”
兰花直到进了兰泽的家门，才把帽子摘下来，挑了挑眉毛：“你也不去接我一下？不怕我半路被人劫了？”
兰泽嘿嘿一乐。
兰花直冲着几个孩子去了：“嘿，小子们！想姑姑了没有？”
小点点蹦到地中间，做了一长串自我介绍，算是和姑姑打了招呼。豆子做了个奇怪的武术动作，大喊一声，抱拳向姑姑念他自己发明的江湖串口……打招呼的风格很奇特。
小米是最正常的一个：“姑姑，你怎么才来呀。我早就想你想得不行啦！”
小麦羞涩微笑：“……姑姑。”
“哟！你怎么想得不行啦？”兰花顺手摸摸小麦的头，一把把小米抱了起来。也就是她有这膀子力气。亲妈都抱不动这孩子了。
兰泽这四个儿子里，属小米最高最壮，身形敦实有分量。
兰泽自从上次亲眼见过兰花和人比武，已经把这丫头当成了女版壮汉。
“姑姑，我想你带我玩嘛。姑姑你这么好看，我们一起玩，我多有面子呀！”
兰花：“……”
她举着小米，犹豫了一下，直接举着孩子到兰泽跟前问：“最近你都教了孩子们什么呀？”
“我没这本事。”兰泽把洗碗机掏出来的干净碗碟收起来，把早餐制造的脏碗碟放进去。“最近带他们看了几段教学片而已。然后……”
然后，画风就控制不住……开始跑偏了。
兰泽忍住没在孩子们面前叹气。
小麦已经跟不上三个兄弟的节奏了。越来越明显。一天比一天落后得更远。
他可以和兄弟们一起踢球，一起玩积木。但是在细思维方面，他们明显不处于同一个阶段。
身体发育的滞后并不明显。人类的物种特征是智力。
他偏偏在心智能力的发育方面迟缓得厉害。
小麦本来已经会说话了。但最近兄弟们说话越来越复杂，而且加入了很多虚构的东西和抽象的概念。虚构而具体的事情，小麦还能想象；抽象概念，他就完全不明白了。他无法理解兄弟们跳脱的思路，于是逐渐变得沉默了。
小麦被迫学会了藏拙和害羞。
在心智发育方面，他的滞后程度很可能跟本不止75%。
好在这孩子性格好。乐观又开朗，就是话有些少了。
兰泽开始每天专门找小麦说一小会话。但说得不多。免得在兄弟间造成明显的“父母偏向”。
现在兰泽开始犹豫，是不是有必要用“父母偏向”这东西，把发育迟缓的小麦保护起来。
有时候，看似保护的东西，也会造成进一步的伤害。
作为父亲，对于将要影响到四个孩子的举措，他不得不慎重。
“小米啊，你告诉姑姑，面子是什么？”兰花把小米放下了。“你教教姑姑好不好？”
兰花她在育儿所工作不假，但在育儿所能接触到的小孩子，只是罐子里的胎儿和刚离开罐子的新生儿。新生儿在所里观察不超过一个月，记录过了身心健康指标，就都送去幼儿园了。他们育儿所的几个下属幼儿园有点远，她也去过。但每次她去，就只是协助幼儿园的保健医生搞体检、搞计划内免疫而已。
兰花没怎么亲密接触过五岁的孩子，根本不知道这个阶段小孩有多难缠。
兰泽倒了杯豆浆递给兰花：“姐姐喝点东西暖和一下。外边有点冷吧？”
小米已经开始叨逼叨逼叨，举了若干例子，摆事实讲道理。比如他爸给他妈买了好多漂亮衣服，还有好看的发卡、墨镜、裤腰带之类的……
收礼物的人是多么有面子啊！！
429 国家养我的钱！
这熊孩子的逻辑能力棒棒的：“姑姑！下次你给我带礼物吧！”
兰花含了一大口豆浆，差点没让豆浆给呛死。
兰泽好想给小米个脑瓜崩。
“咳……咳咳！你教儿子教得有才华！”兰花放下豆浆杯子找东西擦脸。
兰泽赶紧给她扯了条湿巾。
“姑姑！”小米追着兰花不放，继续举若干例子，摆事实讲道理，说明什么礼物好，他收了有面子。比方说，吃的东西不稀罕，苹果啦橘子啦大西瓜啦，大家都不会高看一眼，带点没见过的玩具，就非常有面子了。
兰泽赶紧想办法阻止这孩子叨逼叨：“小米去洗手！”
“洗过了！！”儿子比他声音响。
好了，没完没了的话题成功打断了。
兰泽问他：“你打算给姑姑什么礼物？”
“我是小孩，又没有钱！你们大人有钱可以买东西，我又没有钱！！”
“那你挣钱去！”
“爸爸我才五岁！我就是吃闲饭的！”
“你也知道你是吃闲饭的？那你还要什么礼物？”
“法律规定我吃闲饭！十五岁之前不许打零工！”小米振振有词，又扔下了重磅炸弹，“国家发的养孩子津贴都在你手里！那是我的钱！”
兰泽和兰花同时震惊了。熊孩子怎么可能清楚这些事情！
熊孩子的逻辑能力继续施展威力，小米温柔地晃晃兰泽的腿：“所以，爸爸，你帮我买礼物送给姑姑好不好，就算是我送的行不行？”
“那可是你的吃饭津贴？”兰泽试着问。
“嗨！少吃一碗饭的事情。”小米爽快地说。
看看他在兄弟中首屈一指的体型。一顿少吃一口都是不可能的。搞不好他就是吃了别人的津贴才长这么胖的。
兰泽真的好想给他个脑瓜崩。
兰泽养这几个孩子，其实从来没指望过国家发的津贴。他买东西从来不管便宜贵，看着合适他就买了。买吃的，也从来没把给孩子的食物单独区分开算过账。除了吃食堂，大人孩子吃的东西有可能区分的开；买蔬菜、水果、肉蛋奶、鱼虾，都是一起买的。他倒是听说过，别人养孩子有得赚。养孩子的津贴花样挺多的，甚至还有房租补贴。只要养上两三个娃娃，家里两个大人生活都有保障。当然了，至少一个大人不可能出门工作，只能围着娃娃转。一般人受不了这种生活。
“让我认真想想……礼物还是自己准备比较有诚意。”兰泽决定先把买礼物之类的事情拖住了，趁机想个好一点的解决办法出来。
他花钱给兰花买礼物，绝对可以。但是不能这么操作。必须得让熊孩子动起来，让小米自己劳心又劳力就更好了。
吃饭的津贴专款专用是个理由，但如果他这么和小米说，小米就可以直接得出结论：他的钱必须用来吃饭，所以，他就不需要准备任何礼物给别人了。
和擅长叨逼叨逼叨的小米叨逼叨，是件十分蛋疼的事情。
熊孩子永远能找到各种类型的漏洞。
……所以，带孩子真累。兰泽觉得脑壳子疼。
一时之间，他也想不出什么可行的招数。
于是，打算有空了再翻翻书，参考一下，教育学家怎么收拾小屁孩。
按照往日的日程安排，每天吃过早饭，是带孩子出门去疯的好时候。
不过，今天兰花来了。兰泽觉得，还是在家不出去比较好。
再说，天气也开始转凉了。早上的露水重，上午不能散尽的话，草地踩上去都是潮湿的。孩子们虽然全都五岁多了，平时体格也算是健壮，但免疫力依然不能和成年人相比，大意不得。
到了现在这个季节，可以把户外活动的时间改到下午了。用不着非得一早出去玩。到时候，还可以顺便带孩子们一起护送兰花姑姑离开。
对兰花的心情，兰泽深表同情，同时为那位老兄默哀。惹了女人，女人的脾气，能不能化解，大概，要看概率？
兰花当着他的面走来走去，他都认不出来。那也就别怪兰花生气了。
一点没冤枉他——就是瞎。
兰泽带兰花进了厨房。一厨房的菜，都是给她预备的。
那不是菜，那都是玩具。今天一整天，可以好好琢磨一下，拿菜玩点啥出来。
兰花从进了厨房，就开始有意无意躲着小米。怎么对付这孩子，她也得花时间思考一下。对付孩子比应付大人更难，毕竟成年人不太容易产生心理阴影。姓钱的虽然没找到她的真人，依然保持着死皮赖脸的精气神，大有越挫越勇的劲头。
但要是让兰花自己站出来，大喊一声：“我就是你要找的兰花！”
那也太羞耻了。
万一人家说：“我要找的人不是你这长相。”那可怎么收场啊……
不用想了，肯定是这么个结果。甚至还可以更羞耻一点：“我要找的兰花是个大美人。你是哪里冒出来的土丫头？”
……
兰花进了学校后门之后，一直有冲动，想把帽衫的拉链一直拉到头顶，把整张脸全挡上。如果不是理智告诉她，真这么干了更引人注目，她真能全挡起来。
进了厨房研究了一顿原材料之后，兰花提议，做一种把所有菜全都包裹起来，挡的严严实实，外表一点也看不出来的食物。
饺子。
兰泽完全赞同。可以玩面团的活动，他太高兴了。
于是他找了个盆，开始和面。四个儿子兴奋地围在厨房中岛，看着他揣面，等着揪面团玩。
兰花一个人处理所有饺子馅。饺子馅其实很容易。菜都是要绞碎的。分开绞碎还是一起绞碎区别不大，终究是要拌在一起的。
所有的菜和肉绞碎，加上调料拌匀了，就是饺子馅。
兰花折腾出了猪肉大葱馅的时候，兰泽还在揉面。于是她又弄出了胡萝卜鸡蛋馅。鸡蛋特意炒熟了的。就这样，她也比兰泽揉面快。
毕竟饺子皮要好吃必须多揉一会。
兰泽停止揉面。揪了几坨面，分给儿子们玩。
430 第二性征？
盆里剩的面，虽然还挺多的，但明显不够做两盆饺子馅的皮。于是他把这盆面放下，扯了张硅胶膜盖上了，醒一会儿。然后，他又和了一盆面。
一上午的时间，俩大人带着四个孩子，在厨房里玩面。
毕竟饺子可以变成各种形状。谁的内心还没点小创意？兰花做的饺子金鱼，十分有灵性。就是不知道下了开水锅之后，纤薄的尾巴能不能保得住。
以小米代表的四个男孩子，受到兰花姑姑的手艺吸引，捏够了面团，要求参加包饺子。拿到了饺子皮之后，他们严词拒绝使用糖块当饺子馅。兰泽特意准备了橘子软糖，切好了高粱饴，给他们玩，几个小子偏不要，非要用真正的饺子馅。小麦也跟着起哄。那就……随便吧。
真正的饺子皮、真正的饺子馅、真正的饺子匙，都分给了他们。
反正都是玩，玩食物是低成本的。比他们的妈玩车铣中心和钢坨子便宜多了。钢多少钱一吨？面多少钱一斤？知道钢材密度多大，有多打秤吗？
小朋友们玩出的饺子成品，如果几个小子他们自己不吃，那就打屁股。
兰泽做好了煮片汤的心理准备。看着三个小子跟着兰花的示范，包出来四处露馅的……管他叫什么！反正单独煮一锅。好吃不好吃，都是他们自己消化。
之所以是三个小子在包饺子，那是因为小麦尝试了一下，就愉快地放弃了。也不能说是完全放弃。他用手把沾了饺子馅的饺子皮认真搓成了球形。他面前整齐摆了一排大小不一的球。大小不一样是因为混进去的饺子馅有多有少。
兰泽擀饺子皮的时候，切的面剂子绝对是一样大的。
兰泽发现小麦搓的球还挺圆的。他觉得这很有可能是小麦逻辑思维能力发育的表现。于是，老父亲欣慰地笑了。
面对四个儿子，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之间偏心了。
小米如果搓一堆饺子球，绝对是熊孩子欠揍。小麦搓一堆饺子球，他还有点想表扬。
发现自己偏心也没用，根本问题不解决，表面问题是改变不了的。
发育滞后的小麦要追上来，可能需要很多年。也许是在青春期，也许，时间久到大家全都成年以后。
兰泽心里有点难过。一边包着饺子，一边不由得叹了口气：
“姐姐，我前段时间发现自己又长个了。”
“嗯嗯，我也是。”兰花点头，“毕业那年的长裤变九分裤了，正好有理由买新衣服。”
“我长得不多。”
“我也不多。不过买衣服的理由可不好找。我住的地方太小了。嘿嘿……”
“……所以，你长个特别开心是吧？”
“那当然了。你不开心？”兰花反问他。
“不知道啊……”兰泽其实有点迷茫，“我早就以为自己停止生长了。毕竟大家一样都是二十岁成年。作为成年人……”
他的头脑中，充满了顽固的偏见。比如：成年人根本没有继续生长的选项。
实际上，正常人单只是身高，就可以长到二十二三岁。而大脑建立新的神经连接，智力成长在二十六七岁时依然活跃。如果把衰老当成停止成长的标识的话，这其实毫无意义，因为人从生出来，就开始衰老了。
理智上，这些事情他都知道。但是偏见依然占据了脑子里的制高点。
“你现在多高呀？”兰花问。
“离一米九还差两三个毫米。”
“哎哟！真不公平！”兰花吐了下舌头，“性别差异也太大了吧！”
就人类而言，成年男性和女性之间的身高平均差异，不论任何种族，都在5%到10%之间。体重差异更大一些，大约20%到30%。比起开后宫的群居动物来说，人的两性体型差别小得多。但是和一夫一妻制的少量哺乳动物和绝大多数鸟类相比，人类体型差别就很明显了。
“那你多高？”兰泽问兰花。
“反正没你高。哼！”
兰泽又叹了气。
正常人发育停止的时间，并不是十八岁。所以，发育滞后的孩子，什么时候停止就更说不准了。
很有可能，他二十四岁那年浑身的毛开始变白，并不是表示身体发育结束了。
反正肯定不是表示他老了。
大概，白毛只是一种新奇的第二性征吧。
既然生长发育比别人慢，某种第二性征，直到二十四岁才出现，也还说得过去。
他嘴唇上的绒毛什么时候真正变成胡子的，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即使只是绒毛，黑乎乎的也不大好看。所以，自然而然地，他早就开始刮胡子了。反正大家都刮。
再说了，大家也都传说，胡子经常剃，反而长得快。
老爷子一脑袋褪色的铁灰色头发。
这如果算是第二性征的话，一头灰发从二十多岁顶到现在，一直没有变过。
再说了，人类的近亲物种中，也并不是没有类似的生理表现。比如说：银背大猩猩？
兰泽脑子里突然冒出来的银背大猩猩，令他觉得整个人都不自在。
“怎么了？你……没事吧？”兰花听他叹气，捏着手里的面皮，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对了。我们不是有俩带突变的哥哥吗？长啥样？”
“等一下。”兰花拍拍手上的干面，划拉几下手环，“你自己看！”
兰泽手环震了一下，他一抬手，就看到了新收到的图片。
兰花站在两个长相和穿着都称得上朴实无华的年轻男子中间。兰泽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两个年轻人：头发浅灰那位皮肤白得发亮；头发深灰那位皮肤没那么白，也是满脸的胶原蛋白。
看上去，这俩哥哥还没有兰得一成熟稳重呢。
三个人站一起，笑得可开心了。
俩哥哥除了头发颜色醒目了一点，和大街上随处可见的年轻人没什么区别。
“他俩多大？”
“兰德永34，兰德信33。”
“……谁是谁呀？”
“头发黑一点是兰德永。”
“他们俩现在干嘛呢？”
“你不会自己问他们吗？”兰花反问道。
431 哥俩的追求
“……你说的有理。但是我跟人家也不熟啊？”
“我也不熟。”兰花有点不开心。“这俩人一对滑头。兰德永和谁都熟。最喜欢骗人了。特长是蹭吃蹭喝！每次都找理由，赖上我让我请客！”
“……”
“兰德信就厉害了。每次见到我，都让我介绍育儿所里的老阿姨，他想认识认识。他的理想是傍个富婆。成天觉得自己帅的不行。看见他我就浑身难受。”
“就这样，你让我自己去和他们打交道？”兰泽现在一点也不想认识这俩哥哥。光是听着，他都觉得丢人。
他现在看这俩哥哥的笑脸都觉得是一脸贱笑x2。
“这俩人都挺讨厌的。不过也不算坏人。没有什么大恶。”兰花说。
兰泽心说，幸好我不这样。
他拿了一坨醒好的面，打算再擀点饺子皮，儿子们玩得嗨，饺子皮消耗有点快。
然后他问：“这俩人是不是都没工作？”
“猜对了。育儿所的正经工作不愿意去。这就是俩没用的闲人。天天吃福利。”
“其实我也不愿意去。”兰泽感慨道，“男子汉大丈夫，进育儿所抱孩子，是个人都受不了。”
兰花抬眼上下打量他：“小弟，那你现在整天陪着儿子是干嘛呢？”
“嘿嘿……”兰泽不好意思了。
“其实吧。”兰花接着说那俩哥哥。“兰德永特长是蹭吃的，爱好是见义勇为。”
“啥？”
“只不过这爱好太小众了，实现的机会不多。每次别人碰到点什么事，他比谁都急。反正他也没工作，成天就在街上瞎转。嗯……他干得最多的见义勇为，就是把猫从树上逮下来。”
“救猫啊？”
“那是。猫特别感动，对准他一顿挠，然后又往树上蹦。”
兰泽明白了，这哪是救猫，这是没事找事呢。
“……他可真够闲的。”
“兰德信没他这么游手好闲。你看他身材挺一般的，其实人家有健身教练的证书。”
“看不出来，居然有证？”
理论上，有证的教练，比兰泽这没证的业余教练强多了。
“所以呢，这位哥哥，有钱花就捯饬自己，没钱花就混健身房，找小姐姐搞两个钱花。”兰花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他还不如救猫呢。”兰泽又把手环上的合影调出来瞄了一眼，这哥哥脸真白。“小白脸这个词是给他量身定制的吧？”
“你想哪去了？”兰花瞟了他一眼。“他是教小姐姐跳塑形操。开一次班带十几个，比一个一个辅导来钱快。”
“不好意思，不小心用我的低俗，拉低了他的境界。”兰泽讪笑。
在他的印象中，健身房一直是泡妹子的风水宝地，空气中燃烧的都是荷尔蒙的味道。想不到这位哥哥只是开个健身班，跳跳娘气的塑形操。
不过，要想开班儿，确实得有证书。这活儿，兰泽还真干不了。
至于开班儿挣钱之余，是不是还可以捎带点别的；那就随意了。
兰泽反正没看出来这位哥哥哪里帅。五官端正，皮肤白，头发天生浅色挺漂亮，可以冒充“漂染”。仅此而已。
他们哥几个，本来长相就差不太多。谁也不比谁好看多少。兰泽看过了合影，也没记住这俩哥哥长相，浑身上下除了头发没什么特征，脸长得毫无辨识度。
其实他也记不住老爷子的长相。老爷子的脸，在他眼里也毫无辨识度。但奇怪的是，从小他虽然没见过老爷子几次，每次却总能一眼认出来。
兰泽宁可认为自己比较帅。顺便，兰得一也比较帅。尤其是穿制服。
中午的时候，张荷没回家。兰泽向她远程展示了四个儿子的作品。
张荷报以：【哈哈哈！】
文字版的。
饺子球和露馅的片儿汤下开水锅煮了出来，四个儿子吃得可欢快了。
孩子们的奋勇吃饭的劲头，充满了劳动之后，享受成果的喜悦。
小麦搓的饺子球，一煮全散开了。比露馅的饺子散得还彻底。
其实，那锅片儿汤居然也有不露馅的成品。只有一对儿，在汤里载沉载浮。凤毛麟角，异常珍贵。
兰泽和兰花都没往锅里扔成年人的作品。所以，他们姐弟俩觉得这对饺子十分惊艳。
追问之下，小米、点点和豆子，都抢着认为是自己包的。
这就没办法了。俩完整的饺子没法分。
除非切开。四个孩子一人分半个。
兰泽把那对完美的饺子捞了出来，用筷子把那俩饺子夹断，打算让四个儿子尝尝究竟是完整的饺子好吃，还是片儿汤好喝。
然后，他发现，这俩饺子是实心的。
好吧，饺子没有不是实心的。
这一对饺子里的馅与众不同，是面团。看折痕，还能看出来原来是饺子皮。
“到底是谁包的？”兰泽又问了一遍。
三个孩子嘿嘿笑着，面面相觑，逃避爸爸质询的视线。
小麦忽然举起手来，喊道：“我！”
兰泽伸手给了他一筷头。
俩实心饺子，既然已经夹开了，看样子里面也熟透了。兰泽还是分给他们一人半个。
嫌不好吃，那就蘸酱油吧。
片儿汤的营养倒是很丰富的。精华都在汤里。
中午吃完，兰泽带着儿子们收拾完餐厅，整理完厨房，就把他们全赶上楼去睡午觉。
兰花没有午睡的习惯，谢绝了兰泽为她安排的休息房间。她打算中午坐一会儿，听一会儿音乐，喝杯茶。
于是，兰泽陪着她在二楼小阳台喝茶晒太阳。
这处小阳台嘛，说实在的，已经处在露天了。但是秋天的阳光这么好，兰花在房间里坐立不安。
得了，别管什么被人看见的风险了。出来站一会儿，也未必被人看到。正午时光，各家各户该吃饭的还在吃饭，该午睡的也都午睡了。学校家属区里，见不到什么闲人到处溜达。
兰泽直接把她带到了阳台上。小阳台上靠墙挂了块板，放下来就是长凳。茶杯只能搁两人中间的长凳凳面上。水壶只能撂凳子底下，省的被脚踢到。
432 你是对的！
阳台上有人出现，远远地看，其实很醒目。不过，因为最近的公寓楼离这里还隔着一块空地，阳光是真的畅通无阻。视野内能看到的人影都在远处活动。
更重要的是，卫戍部队在家属区的岗哨也不在小阳台这个方向。
所以兰花放心地认为：稍微坐一会儿，应该没事。
那就没事吧。
俩人傻坐了一会儿，各自喝了半杯水；兰花终于想起来，兰泽好像正在自己做一个实验。
那也是她想做的实验。
“你的实验怎么样了？这么久，总该有结果了吧？”兰花小声地问。
如果她不问起，兰泽打算永远也不说。但既然兰花问了，隐瞒也不是他的习惯。毕竟最初的设想还是人家的。
“你是对的。”兰泽简短回答了四个字。
兰花咧咧嘴：“我也觉得我是对的。但我想知道的是实验结果啊！”
兰泽斟酌了一下词句：“生女儿的机会还是有的，就是比较依赖于机缘巧合。”
兰泽生女儿的机会，当然是有的，育儿所做细胞筛选就可以了。但既然说是机缘巧合，就不是靠育儿所。
“你这话里信息量太大，省略的东西太多了。小弟，我们慢慢说。”
兰泽犹豫了一下，还是给她看了实验记录。图像就算了，牲口炸群一样的细胞游动场面，他不好意思发给姐姐看。
“你判断，是和寿命有关系？”记录整理得很整齐，兰花看得很快。
“嗯。我的口腔上皮细胞泡在淡盐水里，昨天又看了一眼，还没死透呢。”
“你觉得该死了？”
“按理说，也该饿死了吧？只是滴了淡盐水的装片而已。我只贴了胶带防止水分蒸发。哎，带你看一眼吧。”兰泽觉得口腔上皮细胞可以随便展示。
兰花沉默地跟进了他的工作室。沉默地看了显微镜下的口腔上皮细胞装片。
光学显示下，装片平静无波，细胞仿佛死了。
切换到高倍率的电子显示下，内质网上似乎有团东西正在脱离；疑似信使rna的微小发光体在缓慢地沿着膜结构移动……细胞内部运转十分缓慢，但还未彻底停工。
从显示窗口上抬起头来，兰花终于发出一声感慨：“我好想给自己来一刀啊！”
“……”
“好想取块肉下来，看看我的肉能活多久。不行，一块肉不够……”
要满足对自身细胞的好奇心。她得先把自己拆了。
“可是，细胞寿命和生男生女有什么关系呢？”兰花终于回到了正题上。
“本来携带x染色体和携带y染色体的两种细胞之间就存在微小的差异。我是说男人生殖细胞的两种。”兰泽犹豫着说，“……差异被放大了。”
这些差异，在正常人身上，是可以得到平衡的。但是在他自己身上嘛……
兰泽简单而隐晦地说了一下他的观察和猜测。
简言之，y细胞跑得稍快，耐力稍差；x细胞跑得慢一点，耐力好一点。差别是相当微弱的。
正常人可以有女儿，是因为有时候y细胞没跑到终点就累趴下了。x细胞可以后来居上。
但当寿命尺度被拉长了，兰泽的y细胞在能量耗尽之前，早已占据了所有的机会。x细胞就望尘莫及了。
“嗯。”兰花点点头。“刚才我也看到了原始数据。你的分析很有道理。我们的爸爸依靠育儿所的性别选择才生出女儿来，可能也是这个原因。”
“幸好有性别选择。”兰泽由衷地认为：育儿所制度，是个好制度。
这种只生儿子的突变，如果在前工业化的人群中扩散开，那是要亡国灭种的。
“不然我就不存在了。”兰花抿嘴，微微一乐。
兰泽觉得自己的工作室里不是久留之地。特别是显微镜的显示窗口，一不小心还有可能播放出以前记录下的某些难以描述的影像。
换个地方聊天喝水他更觉安心。茶水还在小阳台上呢。
回到小阳台之后，兰泽给茶杯里续了水。
兰花满不在乎地喝着茶。分给兰泽一个耳塞，俩人一边听着分享的音乐，一边悠哉地聊着天。
兰花坐在小阳台上晒着太阳，随着音乐摇来晃去。就是不想回室内去。
兰泽觉得她好像巴不得被某人发现似的。
其实兰泽也不想回室内。
现在室外的阳光和空气正怡人。路边阔叶树已经变黄。再过几天，树叶子该落了。听老住户说，本地每年正式入秋之后都要下一阵子雨。这雨十分阴寒。雨下完了，大地上就该结冰了。
兰泽仅凭自己的经验，觉得本地应该已经是入秋了。以前住的城市在北纬三十多度，秋天就是现在这样，天朗气清。本地纬度比以前住的神州中部地区、本地人眼里的“南方”高了十度，从季候上看，却至少早了一个月。
太阳光照在兰花脸上，坐了一会儿，她脸都晒红了。
她的皮肤质地和兰泽的儿子们差不多，常年白白嫩嫩的。
“你不怕晒？”兰泽有点心疼她那脸。这要是他儿子，他早就啪叽一把，把防晒霜糊她满脸。
别管抹不抹匀，糊上再说。
“不怕！”
“你抹防晒了？”
“没抹！”兰花转头看看他，“你不也就这么晒着吗？没事！黑了捂两天就白回来了。”
兰泽忽然意识到一个重大问题。他以前去过兰花家里，但隔得太久，他已经不记得她家里有没有护肤品。但看这连防晒都懒得做的态度，小姐姐比他活得还糙。
现在她的问题，好像不是某人能不能认出她。
而是，她能不能让自己有点辨识度。
如果丑到掉渣，估计也能相当好认。但很显然，兰花小姐姐并不想要那种辨识度。
天生皮肤好，并不是放弃变美的理由。
兰花除了摔人之后那光彩照人的瞬间，她一直就是个土气的丫头。用兰得一的话说，这还是个缺心眼的傻丫头。
兰泽考虑，一会儿要不要带她到地下室里自家的健身房活动活动？
送她出门坐车之前，有没有必要给她镀上一层提升气色的薄汗？
433 男神说我长得美
运动过后，她脸上的红颜色好像全都在恰到好处的位置。和现在被太阳晒得满脸通红完全不同。
……不过，现在她已经被晒红了。
再运动一遍，这颜色分布……估计也很难有什么改变了。
“小弟想啥好事呢？这会儿表情这么丰富？”兰花小姐姐瞥了他一眼。
“你等我一下，我问问朋友。”
兰泽急忙联系卫瀚扬。这小子有没有空不知道，先联系上了再说。
【妖精，你记不记得我有个姐姐，叫兰花？】
还没过一分钟。
【记得。认识。今年过年才见过。】卫妖精的回复迅速而毫无波澜。
【你有没有什么速成的化妆法，可以让她变漂亮一点的？】
【没有。就算有也不适合她。】妖精一口回绝，然后解释道。【我印象中，她长得挺好看的呀？……】
后面的话兰泽还没看，直接就把手伸到兰花面前，让她看：“卫瀚扬说你长得好看。”
“卫瀚扬？在哪？”兰花一惊，随后反应过来，低头看了看，“真的耶！！”
男神说我长得美！！
卫瀚扬的话，正在兰泽的手环上从下往上冒：【……化了妆相貌改善比较大的姑娘，五官、肤质或者脸型上，一般是有明显缺陷的。本身外貌条件好的人，如果化妆技术不过关，乱画反而难看。兰花小妹妹一点缺陷也没有，她如果从来没学过，那就根本不需要化妆。你别让她乱来。】
兰花紧张地看着，紧抿嘴唇。
于是兰泽替她把想问的了出来：
【我怎么没觉得她好看呢？长得挺一般的吧。】
【你当然觉得一般了。人看到长得像自己的异性脸，都觉得平凡无奇。】
【你是说，我们长得像？我怎么没发现？】兰泽和兰花俩人面面相觑，使劲看对方脸上，想看看姐弟之间是不是真长得像。
【大概是因为，你瞎？】卫妖精给出了最合理的解释。【你就没发现你们俩的腮部都特别圆润饱满吗？这样的腮型笑不笑都好看。冷艳美人没有一个是尖嘴猴腮的。腮部先天比较空的人，就只能靠多笑来扬长避短。】
兰泽不相信。凡是胖子的腮都饱满。都是冷艳美人吗？这怎么可能！
【你不瞎？你空口说兰花长得好看，我差点被你忽悠过去了。你见到她，怎么没表示呢？她不是好看嘛？】
【靠！那是你亲姐姐。先不说我根本配不上好女孩。我敢对你姐表示什么？你tm不揍我？】
【如果不揍你呢？】
【……算了。不敢。老子怕了你了。】
【来吧。告诉我，你认为兰花是个大美女。】兰泽现在需要当着兰花的面确认一下。
【算不上大美女。她那衣品实在不行。清秀健康，长得不错而已。】卫瀚扬回答。
卫瀚扬提到了衣品。
既然如此，兰泽觉得他的话可信度至少有八成。虽然卫妖精的人品一言难尽，但是你得承认，这小子衣品确实好。品味高，眼光准，特别会买东西。
【对了，我和她真的像？】兰泽又问。
【放心。你们俩互相觉得相貌普通，这只是人类避免近亲繁殖的本能之一。】
【我想问的不是这个。】兰泽说。
亲兄弟姐妹之间的相似度，在0到百分百之间。这和父母和子女之间稳定在50%的相似度完全不是一码事。亲兄弟姐妹有可能在遗传上是完全的陌生人，任何方面完全不像；也有可能姐弟间极为相似，只相差一个染色体。兄弟姐妹可以囊括血缘上最亲近与最疏远的一切组合。
所以，在远古时代，亲兄妹繁衍后代很正常——事实上，公元前后希腊人统治下的埃及，依然保持着古埃及近亲结婚的习俗。如果用东方世界的伦常来衡量古埃及文明，那简直是动物世界。纸莎草上以民政记录的形式记录下了奇怪的规劝父亲的话：不用急，等你的女儿长到十二岁，就可以光明正大娶她啦！
有“娶”这码事，还算是文明人吧。
兰泽和兰花俩人，脑袋凑在一起盯着兰泽手环上卫瀚扬的话。
按照卫妖精的逻辑，他们这一对所谓的相貌普通亲姐弟，完全是受本能的驱使，才互相觉得对方长相平凡无奇。
那么，到底好不好看，或者究竟有多丑，他俩自己反正是看不出来的。这也是一种对美丑丧失分辨能力的状态。
【那啥，衣品方面有什么速成建议？】兰泽真正想问的是这个。
【过年的时候，你们是不是打沙滩排球了？我记得兰花小妹妹当时运动小背心配运动小短裤不是挺亮眼的嘛？依我看来，你姐姐她，还是穿的少一点比较好看……】
看到了这句，兰花差点炸毛。兰泽也很想把卫妖精揪出来揍一顿。不过他话还没完。
【……绝对没有色情的意思，虽然她那身材是真挺漂亮的。主要吧，穿得件数一多，她浑身上下那搭配真的……一言难尽。】
【怎么办？】兰泽不得不打断卫瀚扬的吐槽。
【能怎么办？少穿一点呗。衣服不能少穿，能不能少穿几个颜色？别搞得大花配小花，小花配条纹行不行？那么多花在眼前晃，是个人都眼晕！】
卫妖精的吐槽愈加猛烈。
【行了行了……先不说衣品】衣服的问题，兰泽其实有办法解决。照着商品展示图穿衣，只要尺码正确，问题应该就不大。【脸呢，有没有好办法？最好能一眼惊艳！】
【没有！！】卫妖精无情地打破他的异想天开。【别做梦了！她那属于耐看的慢热型脸！别指望一眼惊艳。不过】
下面居然没了。
【有话快点说！！】兰泽催道。
过了好一会卫瀚扬才又有了回应：【我刚才特意看了一眼兰花小妹妹的长相。你让她修修眉毛。】
【眉毛？】
【嗯。剃一下眉尾的杂毛。再描一下更好。不过描不好这么算了问题也不大。搞不好真能达到一眼惊艳的效果。她的唇色和你一样，天生颜色鲜亮。搞一只润唇膏保护唇纹就行。透明或者稍微带点颜色都可以。皮肤质感也不错，常规护肤暂时足够了。关键还在穿衣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