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4 给娃娃添置个书桌
所以，兰泽觉得自己挺幸运的。
这几年交往下来，他和四个儿子，已经习惯了兰得一和兰花两人的存在。反正他一看见兰得一的脸，想不感到亲切都不可能。至于兰花是不是把他当成了兰得一的另一个版本？大概也有几分吧。
反正，这么可爱的小哥哥小姐姐，他如果不要，是不是傻？
兰泽回家之后，继续列表。然后开始一样一样地添置东西。
目前除了他的小工作室，其他房间还没有椅子。
好多缺少的东西，不真正住进来，是很难发现的。
不过每个房间都已经有了柜子。这是房间单元自带的。柜子都比较深，里面的分隔可以自己调整成衣柜或者储物柜。
原先住在南方的时候，其实家里东西也是一点点添置的。
现在麻烦就麻烦在，家里有四个五岁孩子。
他们的需求，每个月都在发生变化。虽然不需要再为他们准备儿童餐桌；但是，儿童书桌似乎可以有了。
这很简单。在他们的房间里，看哪面墙合适，安装一张长条桌面就可以了。再来四个小凳子，娃们就可以端正地对着墙坐下，自己津津有味地复习以前读过的图画书。
读什么书不重要，关键得有个一本正经的样子。他们以后，就会一本正经地扔掉全是图画的布料小册子，读有文字的东西。
不过，兰泽并不打算教他们识字。
识字对想象力的要求太高了。如果他们自己看有字幕的视频，自己学会认字也就算了。过早沉迷文字的小孩子，很容易陷入到文字构成的思维陷阱里去，影响智力的全面发育。只有等到见过的东西多了，想过的事情也多了，小孩子学识字才有意义。毕竟文字只是工具。
桌面如果需要安装在墙上的话，貌似有点麻烦。
还得和卫戍部队报备一下子。
当年傍晚，张荷下班回来的时候，是身穿制服，自己开车从地下通道回来的。
他们有规定，非因公外出，必须穿便装。回家当然是不算外出的。去招待所那一带，倒算是外出了。
自从用工作室单元带过来的各种东西陆续取了出来，张荷天天上班都穿着漂亮衣服。
这回，兰泽终于见到了她的军装和肩章长什么样。
她的准将肩章，一端有三只卡在一起的齿轮和两束向左右伸展的麦穗，这是陆军将级肩章的标准装饰。但其余地方空荡荡的，没有杠也没有星。——白板。
果然，这是个很少见的过渡衔。
当然了，文职军官就算有星，也是用五瓣梅花形代替的。
张荷开的车是配发给她使用的座驾。
外形宽大，不太好看，胜在安全。使用期十年，期限之内消耗品和维修保养都是免费的。别弄报废了就行，报废了得赔。十年期满换车。
之前的几天，都是别人开这车接送她上下班的。
她把车停进自家车库，就上楼换下了军装，又穿上早上出门时那条婀娜的长裙子。
她穿长裙子其实特别显身材。裙摆在晃动间打开成了小喇叭。布料是绿色系的一种不可名状的颜色，整个人好像一棵挺拔的松树。总之，她的风格和婀娜二字差别很大。
一家人吃晚饭，还是得去食堂解决。他们六口人，一边在林荫路上散步，一边逛去食堂，其实也挺安闲自在的。
一路上，兰泽汇报了这一天花钱买了多少东西。顺便，打算给儿子们增加一张长桌子的事情，他也问问孩子妈的看法。
张荷点头：“交给我吧。这东西订做一块大搁板就行。然后我来安装。”
“你有时间吗？”
“有啊。下班回来可以弄家具。其实我中午也可以回来。”张荷说，“一开始不是人都不熟吗，趁着中午吃饭时间，认认脸。”
“这么几天，就都认识了？”
“学校里的人事关系，比联合体基地简单多了。”张荷轻松地笑着，“我手边的人已经配齐的。现在快到期末，老师们忙着出卷子；除了午饭时间，我也不好找人家说话。等再过一阵子，等他们开始考试了，我去看看学员的表现倒是可以。”
总而言之，张荷本学期没什么事。她来学校报到，本来就来得早。让她当老师、带学员上课，至少得是下学年的事情了。
但是她现在的状态，兰泽不大放心。虽说怀孕了没有什么难受的感觉，但下半年会怎么样，谁也不知道。
“行了，桌子你不用管了。哪天我再抽空，把你用的电源也分一下。”张荷把活全揽了下来了。
“动用电钻之类的工具，还得在卫戍部队登记备案。”兰泽提醒道。
“嗯。我跟我那警卫员说下就行了。他会去备案的。”
“你还有警卫员？”
“前几天都是他开车接送的我。那么大个活人，你没看见？”
“……下次见到，我一定好好认认。”
家属区食堂的饭菜，其实挺合他们一家人的口味儿。
食堂的小米粥十分香软粘稠，张荷挺喜欢的。
孩子们要求吃：炒菜！配米饭！他们也吃得很起劲。
兰泽选择吃肉。
因为张荷把家里安装、改造的活儿全揽了下来，兰泽变得很闲。毕竟厨房还没法开伙。不在家做饭，不仅意味着不做饭，还代表了不用天天打扫厨房、顿顿打扫厨房。
这样一来，陪着孩子们读书和玩闹的时间都宽裕了起来。
他买的餐桌和椅子很快送到了。兰花买的刀具套装和兰得一的砧板套装也到了。
砧板套装意外地体贴。确切地说，这是砧板、面板套装，最小那块板切水果，中等大小两块切生熟食物，最大那块板和面正合适，还附带了一支擀面杖呢。兰泽这里正好什么都没有，都是需要的。
兰花打算过几天抽空，上他新家来参观一下。兰泽觉得访客的事肯定也归刘师长、王政委他们管；不过这事太小，于是他白天带娃出门遛弯的时候，找家属区里当班的岗哨问了一下。被告知，人、动物、物品进出家属区，原则上没有限制，职工本人登记一下就行。进办公区是不可能的，除非有邀请函。
405 使劲想想，深表遗憾
所以兰花来他家没问题，想来就来的事儿。
兰泽打算等她来了，请她吃食堂。家属区食堂里好吃的东西太多了。不光肉块大，鸭肠之类的小零件也卤得特别好。反正他吃着挺喜欢的。
再吃一阵子，兰泽该忘了怎么做饭了，要对食堂产生依赖了。
兰泽带着孩子离开岗哨。顺便通知了一下张荷，兰花过几天要来的事。
张荷就回了一个字：【好。】
当年傍晚，张荷回家的时候，用来给孩子们当桌面的大木板也到了。
于是她直接动手，自己把大木板搬进工具房，就开始打磨。连食堂都不想去了。
晚饭是兰泽给她带回来的：肉夹馍和酸梅汤。问题是，兰泽带回来三个肉夹馍，她在工具房里只啃了一个，就接着干活了。饭量和猫食似的。
兰泽怕她晚上饿，在厨房里又煮了一大锅小米粥，粥里还放了不少花生，点缀了几个红枣。直觉告诉他：带皮的花生好像能保胎？
那块木板在她的耐心之下，被打磨得棱角全无，油光水滑。然后，她听取了兰泽的意见，没往上面刷漆。
她直接捧着大木板到了孩子们的房间。用工具房里她收集的方木块垫高了。找准了高度，之后就在墙上开眼上支架，再往支架上固定木板桌面。
这小身板还怪有战斗力的。
等兰泽忽然反应过来：张荷是自己搬了一大堆东西过去，并且张荷是个孕妇……这时候她已经躺在地上，瞄准了桌面底下的支架，往上喷瞬凝泡沫。
那些泡沫像棉花糖似的，立刻裹在了支架上，凝成了厚厚的保护垫。她要保护好儿子们的小腿腿，别被支架碰疼了。
兰泽蹲下身子看她：“辛苦了。”
“嗯。”
“饿不饿？”
“饿什么？我晚上又不是没吃饭。”
张荷从桌子底下翻身爬了出来，晃了晃手里的泡沫。哗啦哗啦的，喷瓶里的液体直咣当，还有大半瓶呢。
“施工质量不错。”兰泽没话找话。
孩子们的小凳子他已经准备好了。
其实就是几个方形小桶，翻过来就是凳子。不坐的时候，可以摞在一起。也可以装玩具、装书。这桶本身当玩具也行。
其实他们原来用的小凳子，就是这玩意。就是比现在的小一号。也顺手塞工作室里带了过来，已经沦为装玩具的容器了。
兰泽一个一个地把小凳子分开，递给围观妈妈干活的儿子们，让他们塞到桌子底下放好。
“你给他们用这东西，够糊弄的哈？”张荷瞟了一眼如今的玩具桶，一眼看出了小凳子的真身。
“相当糊弄。”兰泽的脸皮厚度已经无敌了。
“有才华。怎么想出来的？”
“商家卖的就是两用功能。”
“结实吧？”张荷不放心地捡起一个，把玩了一会，压了压好像有点韧性。拿在手里，也看不出什么来，于是放下了。
“我这几天老想去公司看看。”兰泽说起了另一件事。
“去呗！”
“一帮孩子呢。”
“抱歉，我忘了。”张荷尴尬地傻笑。
带孩子不是兰泽的职业，生物设计师才是。虽然他带孩子也带得不错。
“那你打算怎么办？难道要等孩子们都上学住校了，才上公司去？”张荷问他。
“能怎么办？先使劲想一想，然后深表遗憾呗。”
“小兰同学，你这是认命了哈？”
“要么等你哪天休息的时候，我再去公司？”
“你公司不放假？”张荷的问题一针见血。
学校休息的日子，公司嘛……正常也该是放假的，除非加班。
兰泽很需要在正常的工作日，去看看他现在的公司。
他叹了口气。
人的想象力是自由的。想去公司，他可以随便想。真正去的话，貌似不容易。
他那满世界自由驰骋的想法，拿到现实中来讨论了几句……暂时只能不了了之。
把孩子领回家自己养，这反正是他自己的选择。
自己的决定，自己承担一切后果。这不是应该的吗？
第二天早上，兰泽起床的时候，张荷还在沉睡。
夜里，他在迷迷糊糊之间听到过张大姐起床和回来睡下的声音。大概是起来上厕所。到了孕期月份大的时候，因为腹腔容量被挤压，上厕所会变得很频繁，孕妇也会因此睡不好。
不过现在应该不至于，只是和普通人一样起床去下厕所而已。所以夜里他没起床，继续呼呼大睡。反正，真有事张荷会喊他的。
早上他轻手轻脚地起了床。
厨房里的粥，已经保温了一晚上。他打算打开锅盖，稍微晾凉一点。
很久没开火了。打几个鸡蛋调点稀面糊，简单摊鸡蛋饼，配粥正好。张荷喜欢这么吃。她这次怀孕没表现出任何偏食挑食倾向，所以……显而易见还是女儿好。
虽然张大姐不偏食，兰泽还是弄了两个口味的。他还有四个儿子呢。张一点爱吃甜的！
咸味的面糊里面，他撒了点葱花和火腿丁点缀了一下，顺便可以和甜味的区分开。
兰泽正在厨房里忙着搅和面糊，听见斜对面卫生间水响。那是给孩子们洗澡用的大卫生间。
搬过来之后，孩子们上厕所直接用马桶用了几天，儿童小便池这两天刚刚粘在墙上，只粘了两个。因为五岁的孩子，尿急已经能稍微等一会了；两个小便池，加上先来后到的排队规则，按理是够用了。实在不行还有马桶。
这么一想，他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孩子们起床了，不管是谁先起来的，按理说都得有点闹腾的声音。
“姐，你起来了？不多睡会了？”
张荷没回答。
兰泽端着一锅粥，离开厨房，送去餐厅。
侧头望去，大卫生间的门开着呢。一个背影站在镜子跟前，就着洗脸池正在刷牙。
他看不见镜子，但他能看见这个背影是长头发，松散地在背后扎了起来。衣服是一身老旧的工作服。那人胯比一般人宽。
张荷没有这么宽的胯，头发也没这么长。
那人影听到声音，回过身来。
“早上好，兰先生。”
406 老K大姐前来养老
斑白的两鬓之间，是一张娇艳的美人脸。k大姐忽然出现在他家，正在刷牙。打完了招呼，她把牙刷又含回了嘴里，嘴边上围了一圈泡沫。
这个女人，浑身上下充满了违和感。
五十岁，不过是中年人的年纪。妩媚妖娆的气息扑面而来，又被花白头发形成的利剑中途斩断。
兰泽看着她，感觉难受极了。
k大姐若无其事地转回身，吐掉泡沫，含水漱口。
“您早、早。”兰泽发现自己说话都打颤了。
厨房里的面糊还没变成饼。兰泽就落荒而逃。逃回最安全的地方：卧室里。
张荷已经醒了，正在起床。今天她直接穿的就是制服。
“k、k……”兰泽有点慌。
“你看见k大姐了？”
“是啊。”
“她昨晚上到的。今天我打算领她去报个到。”
“她不是退休了吗？”兰泽终于恢复了正常。
“嗯，是啊。到哪养老不是养老，到学校里来，看着这帮年轻人，不比在家闲着有意思？”张荷笑着跳下床。
然后，过来用两只手臂抱住他的脑袋，摸了摸。
“所以你把k大姐弄来了？”兰泽问她。
“还有其他人。不过大姐她性子比较干脆，背个小包就来了。我半夜在工具室里搭了小行军床，给她凑活了一晚上。昨天夜里我们还聊了好半天，你没发现吧？”张荷得意地笑。
“……你怎么自己不知道小心？”兰泽摸摸她肚子。
“哈哈，没事。时差对于我们来说，都是不存在的。”
兰泽算是明白为什么航天人总说自己劳动强度高，老得快了。
没有时差，就意味着任何时候都可能是早上，也可能是下午。这行业晨昏颠倒是很正常的，经常是这几天这么颠倒，过几天那么颠倒。太折腾了。生理节奏，比隔三差五值夜班的医生还乱。
医生好歹还有正常的太阳光帮助维护生理时钟。航天人的生理时钟，就比较随心所欲了；或者更确切地说，随任务需要而定。
张荷离开卧室，和k大姐打招呼。兰泽跟在她身后，溜回厨房去摊饼。
面糊浇进锅里，晃一晃，立刻就熟了。兰泽把饼一张张摞在干净砧板上。面糊全部用完之后，最后他把饼切成小三角块，甜的咸的分开装了两盘子。
既然家里有吃的，张荷洗漱完毕，就没带k大姐去食堂。她把大姐带进餐厅，然后自己进厨房找兰泽要碗。
碗筷都是这几天新添置的东西。兰泽收到了，就直接放进柜子里了。只有他知道放哪了。
张荷带着碗筷去餐厅，兰泽端着饼也跟了过去。
他不打算现在吃饭。和她们俩一起吃饭，他感觉压力有点大。所以，他打算干脆等孩子起床，再和他们一起吃得了。
兰泽笑了笑，解释了两句，就从餐厅退了出来。端了杯早上刚做好的豆浆到工作室里，坐下来看期刊。
自从家里有了那几个孩子，兰泽已经变得非常不勤奋。一直得过且过地混着。换句话说，在吃老本。
期刊这东西是需要啃的。心情好的时候，嚼起来是嘎嘣脆的。
但是好长一段时间，他只能是偶尔来了兴致才随意翻一翻。
张荷回来之后，其实已经好多了。张荷陪孩子的时候，他可以专心一个半个小时的。比起他和孩子们约定时间各干各的事情，效率还要高一点。毕竟有她在，完全不用担心孩子们搞事情。
但是，他家的张将军，这么快又开始上班了。
留给他的个人时间，又恢复了她没回来前的状态。
孩子们睡着之后，起床之前，是他的黄金工作时间。因为，只有他们老实睡觉了，他才完全不需要担心熊孩子胡闹。四个儿子，从小米到张一点，全都不是省油的灯。小麦发育得滞后一点，他就是柔弱的可怜孩子了吗？怎么可能！小朋友们作天作地作死的智慧是无穷的。
早先这几个孩子，什么都喜欢用嘴鉴定。在外面玩的时候，草地上随便捡个虫，可以用嘴咬一下尝尝。
后来他们热衷于自己去浴室跳进浴缸放水……还好那个浴缸又大又浅。兰泽发现得也及时。
到了现在的年龄，他们已经无师自通，学会了用凳子摞起来，往高处爬。居然还知道底下摆两个凳子，上面放一个，方便往上爬。从理论上说，这几个孩子已经有本事够到灶台了。
已经具备玩火**的初始条件了。
他们的妈当初在家搞家装改造时做的防护，已经快要形同虚设了。
得亏兰泽盯得紧。
现在搬了新家，换了新环境。他还是需要继续盯紧。
四只儿子的好奇心是无穷的。特别是小麦。你根本预测不到，他忽然想尝试一下什么。万一忽然想玩他妈的手电钻呢？更凶猛的更好玩的，他妈的喷灯了解一下？
张荷不在家的时候，她工具室的门必须牢牢锁死。开窗透气？免了吧。一楼的窗户，孩子们如果在室外，只要垫高点都能翻进去。
兰泽的工作室也必须随时锁门。倒没有工具室危险。主要是怕孩子们手贱，乱动他东西。
张荷吃过早饭，收了用过的餐具，开车带着k大姐离开家。
兰泽目送她们离开。
孩子们还没起床，但他没法安心在工作室里坐着了。
他给孩子们找衣服。衣服他们可以自己穿，但必须准备好。
本地的早晚温差大，如果由着孩子们自己掏自己的小衣柜，天知道他们会整天穿着什么。
忙忙碌碌一早上就过去了。然后，他扛了几件玩具，带着孩子们，上家属区的大草坪上疯一圈。一上午就过去了。
回家编故事，吃午饭，睡午觉……起来再玩一会儿，一天也就过去了。
兰泽和孩子们的日子平静无波……充其量，有一天上午出门溜达忘记带伞，大小五个男子汉一起淋着雨，往家的方向奔跑。这算是生活中唯一的波折了。四个五岁儿子跑得还很灵巧，连跤都没摔一个。
407 露露来当警卫员
豆子第一个跑到家门口，他还不进门，抬着头往上蹦，大概他是想上天。
到家之后，几个孩子都不用他这个爸爸提醒，主动脱衣服洗热水澡。
这四个孩子，从育儿所领回家以来，就很少生病。兰泽一碰到儿子生病就慌张，这和他们平时体格好也有关系。都说久病成良医，儿子们不给他这个机会。
小麦虽然发育慢了一点，但他反而是最结实的一个。哥哥弟弟全着凉病倒了，他都不一定生病。小不点体格十分瓷实。
兰泽回想了一下，他自己小时候好像也挺结实的，就是笨。他也没有什么卧床被保健老师特别照顾的童年记忆。在这一点上，他嫉妒过身体弱的同学；更气人的是，那些人写作文能编出好故事。老师喜欢的孩子，一向是小时候的他敌视的对象。直接打人他打过，顺手坑人的事也干过不少。
童年记忆回想起来，他都觉得丢人。名字也叫兰泽的那个臭小子，是又笨又坏！这要是落在他这个当爸的手底下，一天能揍八遍。
他的童年，唯一用处就是验证书上的理论：儿童的心智能力和成年人相比确实差距巨大。
大到了自己想把自己一天揍八遍的程度。
的确有儿童心智早熟，天赋异禀，但大部分的孩子和成年人相比，都是神经质的智障。不然生长发育干嘛的？但兰泽比一般孩子更过分：他和同龄小孩比，都属于神经质的智障。
还好，他的儿子们都很乖。日常偶尔揍一下的只有小米。这孩子唧唧歪歪没完没了嘴太碎了；另外他肉厚，比较抗揍。
日子就是这样过着，连孩子感冒、挨揍之类的小插曲都难得一见。平静无波。
倒是张荷的生活变化有点大。
几天之间，陆陆续续有不少人来投奔她。不管有没有宿舍、招待所住下来，趁张荷下班在家时，到她家里来拜访一下，都是应有之义。
张荷也没有什么地方招待客人。客厅还空着，有时候就在餐厅，有时候在她的小工具间，坐下来喝茶说话。
兰泽琢磨了一下，长远看来，以后她在家会客的日子还多着呢，毕竟工作地点就在这里。
干脆他把自己的工作室搬到了二楼。
孩子们的卧室家具，夫妻俩的主卧家具，他也都一件件挪到了楼上来。
楼下只留了些孩子们的玩具和书而已。这样一来，他们从外面回来，玩和读书的时候，还在原先的房间。兰泽在家做饭，也能看到他们。其他时间，大家都在楼上玩好了。
这么一挪之后，张荷在楼下会客，就显得相当自在了。
奇妙的是，联合体本部的王牌飞行员张露莲居然也跟着张荷过来了。兰泽对这个小丫头记得是清清楚楚。这主要因为他记仇。
张荷几年前卧床的时候，不少人来看她。张露莲趴在张荷的床前，问：“姐，你是怎么调教的我姐夫……”
要不是张荷在病床上，正看着呢，兰泽真想当场动手揍人。
虽然他是那个“姐夫”，实际上，张露莲只比张荷小个一两岁而已。作为大气层设备操作者，正处于黄金年龄。
反正她绝对不是个小丫头，反而接近于中年妇女。然而，穿衣风格极尽诱惑，很难令人心生尊重。
张露莲来学校的情况有点特殊。
她是外国人。想要重新拿回神州国籍，居留期限倒是足够了，但是需要有人担保。
她自己父亲倒是还健在，但是因为她是从空军被开除的，她父亲作担保人，这分量是不够的。
张荷被她软磨硬泡的，同意做这个担保人。但是也提出了条件。
外国人入籍，违法犯罪、欠钱不还，担保人都有连带责任的。鉴于要对她负责，露露小朋友除非愿意被张荷直接管着，张荷不同意当这个担保人。
张露莲同意了。
她研究了一圈张荷周围的所有位置，主动提出给她当警卫员。
最好的理由，就是男女有别。——张荷现在的警卫员，是个男的。干事麻利、没有废话。但是性别决定了，他没法贴身保卫。
既然，张露莲主动放下身段，锁定了警卫员这个位置，张荷没有道理再拒绝。
就是这警卫员的档次有点高。当年张露莲被空军开除的时候，挂的就是少校衔了。
露露如果能来学校给学员们当陪练的话，技术是相当地细腻可靠。有了她和k大姐在手，张荷的很多设想，就可以尝试一下了。
当然，如今张露莲来了陆军，给张荷当贴身保卫的警卫员，那就是属于陆军的航校卫戍部队一员，编制上归刘师长和王政委他们管。一切规矩都要按陆军的来。
看在她是高级技术兵种的份上，现在给她挂的是尉官衔。她自带私人座驾前来保卫首长（？！）配机暂时也省了。反正油库、地勤的一帮人，见了她敬礼。
飞机用的混合烃是公家的。天谴庚是她自己的。
张露莲第一次来张荷家的小楼认门的时候，已经是新上任的贴身警卫员了。
大概是因为离开了教学区，她没穿制服。一身清凉的小裙子，上下都很省布料，箍在身上的部分十分拥挤。
张荷反正也没把她当外人，俩人说说笑笑地进来了。
于是，兰泽就发现，这个露露，对着他家的四个儿子两眼放光，仿佛跃跃欲试。似乎有点想帮她的新领导带孩子的架势。
在兰泽把儿子们全轰上楼之前，张荷把露露及时叫住了。
领导批评直言不讳：“你下次穿便装穿宽松点。别把我的学员带坏了。”
“啊？哈？有吗？姐，你的学员在哪呢？”露露嬉皮笑脸。
“整个学校里都是我的学员。全都是年轻小伙子。你最好给我注意点影响。”
“习惯了，姐。”露露叫苦。
“不知道怎么穿合适，建议你向k大姐看齐。”
“老k……好吧。老k我服。”张露莲灵活地翻了个大白眼。
k大姐在学校里，就是一身旧工作服。毫无腰身，裹得很严实。顶着一张充满违和感的半老徐娘脸。
408 老领导也来探访
“嗯，好。收着点。”张荷面无表情，“要是惹出事来，我绝对不开除你。小心我关你禁闭。三天起步，九天一个套餐。”
“姐，不带这么玩的！”
照这么关禁闭，和坐牢有什么区别？而且坐牢还天天放风，关禁闭没有这么轻松。
禁闭超过三天，理论上是违法的；所以实际执行起来，都是中途放出来松散半天，吃顿饭调节一下情绪，然后再接着关。断断续续来个九天套餐，会不会死人不知道，难受是肯定的。
批评完了，张荷带着露露进她的小工具房，开始若无其事地放音乐。
紧跟在张露莲后面，k大姐的女儿也调动来学校了。
来家拜访的时候，k大姐陪着一起。她这位女儿二十多岁，人很年轻，来学校之前，是空军的机修师，工作位置在机库。和k大姐一样，有着令人过目难忘的特质。
只不过表现方式，和她妈是两个极端：
——这姑娘的脸是正方形的。
身材是瘦高个。从身后看，绝对是个漂亮姑娘。就是这脸，让人怎么看怎么觉得，有点爷们气息。
男人长了正方形的脸，一般是青春期睾酮分泌旺盛，影响了骨骼发育造成的。兰泽以前体检过，发现睾酮在正常范围内偏高，但他脸也没变成正方形，反而有点显圆。
至于女人长了一张正方形的脸，这属于骨骼精奇。虽然魅力方面有所欠缺，但一看就很稳重可靠。
张荷对k大姐女儿的长相挺满意的。
航校的学员，基本上都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姑娘也有几个，只占了很小的比例。工作人员也以男性居多。
这要是来个青春大美女，长得祸国殃民的，就算不惹出乱子，也影响别人工作效率。
k大姐嘛，她长得美，吃了一辈子美貌的亏；现在反正一身旧工作服，头发随便一扎，处处表示我就是个吃一辈子技术饭的老太太。别人也把她当成个老太太。还挺受尊敬的。
只是，k大姐的脸，其实还不够老。美貌尚存六七分。
紧接着，张荷的退休老领导，也来学校看了看。
这是个真正的老太太，和兰泽的母亲大人岁数相近。她本人倒是没打算来学校养老，只是关心张荷，来看看晚辈的近况而已。张荷毕竟是被联合体开除的。她向张荷又引荐了各方面的一些人。
她们在楼下会客室里聊天的时候，兰泽就带着孩子在楼上读书。
他只是给她们送茶、添水的时候，进去寒暄了几句。
张荷看见他出现，表现得比老太太还客气。张大姐郑重对待的态度，挺给他长面子的。
老太太的年纪大了，身体不是太好。在学校住了一晚上招待所，隔天才走。
张荷特意跟学校请了假，自己租了个车，打算陪着老人家先在附近逛逛，然后再送她到城铁车站。
其实她这事，可以算公务，可以用学校的配车。
老太太是从联合体退休的，人不在中枢工作，因此算不上高层领导。但在近地轨道上的几个大区，还是挺有影响力的。她的后辈也有很多。
张荷表示：老子自己尊敬我自己的长辈，租个车还是租得起的。
兰泽认为，如果能把联合体的人，大把地挖到学校来，那可就太妙了。
挖倒联合体的墙角！
兰泽觉得这样特别解气。张荷就更加淡定了。
兰泽想这事想得太开心了。一早趁着张荷还没出门，不停地拿这个设想烦她。
于是，她说：
“我要联合体的人干嘛呢？用得着的我要，用不着的，联合体养着不是挺好嘛？还给发工资，提供好多就业岗位呢。”
其实张荷急着出门，有话没说。
联合体的人，就算是神州本国国籍的，她信得过的，不多。
一般老百姓，拿谁的钱，替谁卖命。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如果联合体的人能直接用的话，陆军还搞自己的航天学校干嘛？国家直接退出ht联合体，强制接管国内所有联合体基地得了。
联合体本身，明面上的、暗藏着的问题多了去了。另起炉灶更清爽一些。
张荷要陪着老领导去市里逛逛，顺便送人家离开，把她的警卫员也随身带着了。
现在她有俩警卫员。一男一女。男主外女主内。俩人轮班。
露露这个女警卫员不当班的时候，总喜欢来她家转，见了她的四个儿子就满脸堆笑，像个充满病毒的怪阿姨。
张荷批评了她穿衣之后，她有错就改。现在出现在人前，一概穿长衣长裤。充其量卷袖子露出油亮的黑胳膊。本地反正也凉快，夏天不穿短袖短裤也过得去。
兰泽见到她时，倒是不至于给她脸色看，但也没什么话题可聊的。如果张荷不在家，他看着露露，不到一分钟就会觉得尴尬，只能想办法把她支开，或者自己带孩子们出门玩去。
好在，这个早上她当班，所以被张荷带走了。
露露不在眼前晃，兰泽心情愉快。
而且，兰花也终于抽出时间来，打算今天来。她的人还没到，兰泽已经觉得浑身轻松起来。
为了表达这种轻松愉快的心情，他抱着足球带着孩子们一早上就从家里出来，在家属区里散步。一直散到了家属区的出口。那里也是学校的后门，门外就是车站。
他和孩子们，在大门里面的草坪上一边踢着球，一边守着学校的后门。准备第一时间迎接孩子们的姑姑。
兰花甩着手里的布包，在车站旁的地下通道入口出现了。
孩子们一见她，也不踢球了。欢呼雀跃地冲了过去。
阻挡他们接触的唯一障碍，是门岗的哨兵。
兰花进门之前，需要提交一下拜访人。这只能填张荷的名字，因为兰泽只是家属。
好在张荷人虽在外，立刻就看到了。确认得还挺快。兰花立刻进了大门。
兰泽手抓着球，看着四个儿子挨个抱了抱姑姑。小米还带头亲了亲。于是，四个小男孩又轮番亲了姑姑。
兰泽是成年人，感情表达矜持得多。只是对着兰花小姐姐笑了笑。
409 三十岁，依然美少女
兰花看上去气色还不错。就算她赶在兰泽前面几天，也年满三十岁了，依然是青春美少女。兰老爷子遗传的皮肤好，在女儿身上更给力。
其实她这阵子还挺忙的。
据她说，全国卫生系统在搞新生儿健康状况抽查。检查项目，比日常监测的项目详细了很多，一个孩子挨个项目检测能测半天，工作量挺大的。这一段时间，全省儿科医生都忙。
兰花这也是好不容易赶上休息日，忙里偷个闲。在兰得一和兰泽之间，直觉让她奔兰泽这里来了。
兰得一的生活方式相当不健康。结拜兄弟三个大老爷们住在一起，兽医、法医和警察，谁也不做饭。偶尔有人谈女朋友，也从来不以结婚为目的。所以，这就是三个流氓。这帮人只图眼前轻松自在，就算有机会也不珍惜。
兰得一特别让人生气。他和他那俩孩子的妈，那位女警同事，已经闹掰了。好听点，叫和平分手。难听点，叫烂泥糊不上墙。
春节那阵子，大家到浮岛上玩，兰花和女警相处得挺好的。
所以，现在兰花有点生闷气。
但这是兰得一和他孩子妈的私事，她有心无力，实在干涉不了。
同样都是弟弟，兰花现在看见兰得一就觉得贱兮兮的，兰泽长得顺眼多了。
兰泽的四个儿子一分钟都安静不下来。他们在草坪上踢着球。兰泽和兰花俩人在一旁聊着天。
兰泽听她说了一哥的事，不由自主关心起他们俩这阵子的情况。
于是他贱贱地问：“那你呢？你男朋友呢？现在发展得怎么样了？”
“你们这学校，也没什么可看的嘛？”兰花东张西望，试图另找话题。
家属区这边，除了房子就是绿化。确实没什么可看的。
除了天上云朵的变化吸引眼球，只有路边在风中哗哗响的白桦树，让人忍不住抬头瞄一眼。
“小马呢？现在干嘛呢？”兰泽接着问。
“小马是谁？”兰花回头瞪了他一眼。
“那个姓马……长了翅膀的？”
“哦。飞走了。”
“……呃，节哀。”
“气死我了！居然敢嫌弃我孩子多！”兰花小姐姐相当不爽，“我还没嫌弃他狐臭呢！一天到晚喷止汗剂。我们一起去健身房，他熏走一圈人！”
“呃……”
有体味的人，运动起来确实比较尴尬。而且体味这玩意，涉及种族天赋。兰泽以前出国留学的时候，和朋友们一起踢球，球场上气味飘扬起来和球技一样狂野。
他那时候还锻炼出一项新技能：闻味识人。——不同的熟人，气味也不一样。
所以，说人臭味相投，是很有道理的。
但他这项技能，辨识率不高。
因为班上同学爱用止汗剂。基本上，他只能在体育课下课之后，闻出附近有没有人。没有挨个人训练闻味儿的机会。
直到碰到一个只能听见脚步闻不到味的姑娘。他技能彻底失效了。
那姑娘亚麻色头发，忽略鼻子两边雀斑的话，还挺清秀的。……早就是前女友了，现在人家叫云岚。
兰花叹了口气，迅速调整了心态：“其实我也不亏啊。就当是又收集了一个人类品种……”
“啥？”兰泽清了下嗓子，小声说，“一哥知不知道这小子欺负你？一哥不去揍他吗？”
“谁能欺负得了我啊？该揍的我自己就揍了。轮得到他吗？”兰花无所谓地摆摆手，“小一就是个弱鸡。”
“我估计……”兰泽犹豫地说，“一哥从小战斗力应该比我厉害一点吧？他又没有发育滞后的影响。”
“你小时候很厉害？”兰花小姐姐眼前一亮？
她看看前面追着球跑的几个孩子，又看看兰泽，好像想从他们身上看出点什么。
“我打全校的人，抢别人零食。老师都拿我没办法。”小时候的事，兰泽说起来都觉得丢人。他揉了揉脸。“全校人叫我魔王。”
“啥？”
“魔王。”兰泽低头，不好意思地重复了一遍。
“混出花名了嘛？”
“我觉得，就我这种人，一定是一哥收拾的对象。他只要天天追着我，就能伸张正义。”
“你被他现在的样子骗了。”兰花断定。“小一在我面前，一向喜欢以理服人。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他一直心甘情愿地对着我喊姐姐，你什么时候听到他管兰草叫姐姐？你猜又是为什么？”
“为什么呀？”
话说回来，兰花问的俩问题，有联系吗？
“嘿嘿嘿……因为他一直打不过我。”兰花小姐姐爽快地揭开了谜底。“一直到我们十五六岁，有时候小一还找我帮他打架。”
“大姐头啊！失敬失敬！”这下轮到兰泽上下打量兰花。
兰泽记得以前听兰得一讲过，兰花小时候被别人欺负得直哭。但这又是怎么回事？兰泽想了想没问出来。免得小姐姐生气。
经过短暂的思考，他判断，兰花挨欺负的时候，应该还是个小小孩。如果童校时期他和兰花碰上的话，因为小女孩长得更壮实一点，十有**他打不过兰花。
现在兰花依然是个健壮的……三十岁青春美少女。
外表看上去还挺纤细的。
男女有别嘛！她的天赋再好，受到荷尔蒙的限制，也不可能攒一身肌肉。
兰泽见过的女人里，除了他家张大姐之外，就属兰花体型最好看了。肩厚腰细，打排球时，扣球有力；大腿粗，小腿长，一看就知道，踹人肯定特别疼。
俩人面对面站着，互相嘿嘿一乐。貌似更亲近了。
在南方的话，兰花属于体型偏彪悍的，兰泽的块头就更不用说了。
但这里是北方。兰花被各位大妈大婶们的吨位，衬托得娇小秀气了起来。兰泽也被膀大腰圆的大叔大哥们衬托得，只是特别魁梧特别壮实，而不是个胖子。
凡事都得多比较。概念都是相对的。
他们俩这就是亲姐弟，相似的地方也太多了吧？
“你小时候过得怎么样？我们那时候都没在一起，讲讲呗。”兰花对魔王的历史有了兴趣。
“丢人的事情太多了。”兰泽有点难为情。“一哥说起过兰草姐小时候的事情，我觉得不愧是亲姐……我小时候，也有那么讨嫌。可能比她还讨嫌。”
410 人都会长大
“丢人的事情太多了。”兰泽有点难为情。“一哥说起过兰草姐小时候的事情，我觉得不愧是亲姐……我小时候，也有那么讨嫌。可能比她还讨嫌。”
“为什么打全校的人？你是觉得，被人喊魔王特别开心吗？”兰花好奇地问。
的确有这种孩子存在。为了闯出名号，刻意去做一些吸引大家眼球的事情。一般都不是什么好事，好事也轰动不起来。
“也没有啊……我那时候和现在不一样，特别容易生气。我小时候不是特别笨吗？别人说什么，我听不懂；话也说不好，不会沟通。心里总觉得别人在骂我，就上手了。”
“那你好像真不太聪明……”
“后来揍人成习惯了。有时候特意找个子大的高年级同学挑衅，挑战一下自我。”
兰花嘴角拉着，好像在看脑残：“你战绩怎么样？”
“还行。高年级同学经常被我打哭了找老师告状。”
“……你们老师管不管？”
“童校里没有体罚。”兰泽无奈地说，“老师的办法就是说教。说了，反正我大部分也听不懂。太笨了呀。回忆起来，好像老师各种软硬技巧都使遍了，对我没用。再就是关小屋。我现在还怀念那小屋。往地上一趴，睡觉可香了。”
“据我所知，那种小屋都是透明墙壁，里面啥也没有的吧。小孩不是只能站在里面，看着外面的小伙伴玩耍吗？”
“确实啥也没有。但是睡觉确实舒服啊。”
“你就这么一趴，睡着也不冷？”
“不冷。我印象中没有冷这回事。”
“服了你了。小弟。”兰花狠狠地拍了拍他的背。肩膀太高，她不顺手。
她下手有点重。拍起来咣咣的。挨了这两下，兰泽十分愉快。作为按摩来说，其实还可以更重点。
兰泽继续说道：“后来，年级训导老师，带我去参观工读学校。那里面都是少年犯。偷东西的，还有杀人的。回来之后，我变化很大。”
“你的内心受到了触动，从此改邪归正，变好了？”
“没有没有。内心受到触动的，是一起参观的几个好学生。他们回来都写了作文。”
“那你写了什么？”
“我哪会写作文？话我都说不清楚呢。”兰泽觉得好羞耻，小声解释道，“其实我对工读学校一直挺向往的，觉得我这辈子就是被关起来的命了。回来之后，可能是有了人生目标，我好像变聪明了一点。”
“啊？这是怎么回事？”
“我哪知道怎么回事……反正我离开童校那年，智测总算达到九十了。”
正常孩子的水平是在一百附近上下波动。
“那你原来到底有多笨？”兰花问他。
“七十到八十之间吧。”兰泽低声说。
“比我还笨啊你！！”兰花震惊了。
“那……我和兰草姐姐比呢？”
“放心，她绝对没有你笨。我们都只是一般的笨。你最笨，你是绝对的第一。”
听到兰花小姐姐亲口承认他是第一，不知道为什么，兰泽觉得自己高兴不起来？
“青春期的智力变化，肯定你也是第一。”兰花又说。
这个第一，兰泽觉得自己能接受了。
“因为你基数太低了。”兰花又补了一句。
“……”不行了，太羞耻了。兰泽不想说话了。
“对了，有数据没有？传给我。”
“干嘛？”
“收集我们那个突变的研究数据。”
“……好吧。截止到几岁的？二十岁？”
上学时候的各种成绩，兰泽随时可以调出来。不过，人是活在现在，而不是活在过去。正常人没有拿以前的成绩自我欣赏的。
“离开大学之前的数据都给我吧。我回去自己整理。什么考试、实习、论文，带数字、评级和评语的，什么都要。我不嫌多。”
“好吧……”大学时代的数据，其实还真有点多。
主要是他当年串实验室，帮别人修改数学模型、新建数学模型之类的事情，带来的论文，至今还在默默地增加。
因为可以蹭吃的，厨师学院他也没少去；而厨师学院和生命科学学院有不少实验室都有对口合作关系，很方便找到熟人蹭饭。
总而言之，和数学模型有关的事情和蜘蛛网似的，都有点乱。
“乖乖，你还当过好几门课的助教。”兰花手环上收到了，立刻低头翻看了起来。“助教评价还挺高的？”
“我当老师挺有天赋的。”
兰泽除了当过几门数学课的助教，离开大学之后，为了吃饭还教过健身。如果不是擅长看人下菜碟地安排学员，或者说好听点叫做因材施教，以他这现学现卖的健身水平，这口饭也是吃不上的。
如果是在一百年前流行用类固醇的年代，就更不用说了。他天赋再好体型再美也没有吃药的肌肉块大。喝西北风吧。
“你小时候不是话都说不好吗？”兰花抬头看他。
“人都是会长大的。”
兰泽的四个儿子在草地上追着球跑。除了兰花姑姑刚进学校后门那会儿，他们集体上前来打招呼，这几个皮孩子跑动就没停下来过。他们这些孩子，是真有活力。
“是啊，人都是会长大的。”
兰花同意道。
人和人之间不一样。
有的人十岁不到就聪明灵巧，性格也早早定型了。有的人却在童年懵懵懂懂。
兰泽小时候脾气坏。其实别的孩子在发育中，也会出现这种情况；只不过不会持续得这么久。小孩子的心理与智力，同样都是需要成长的。没有人一生下来就是成品。
偏偏成长的路上，处处关卡。
从小一帆风顺的人，到了青春期，痛苦不堪的，也不在少数。
兰花叹了口气：“还好我们都长大了。”
“你也痛苦过？”
“那是相当痛苦。”兰花仰头微笑。“幸好我有小一。他想出了正义的口号。他那脑子太好使了。然后我们就在学校里维护正义。现在想想，那就是找借口打架。”兰花毫无淑女形象地捏了捏小拳头，“经常打一打，挺解压的。”
411 马上就要有妹妹啦！
“老师怎么看？”
“那还用说吗？老师管你是正义的、不正义的？该关小屋照样关小屋。我和小一，被老师逮到了关起来，一人一间，互相都看不见。无聊死了。完了出来之后，又凑在一起。反正有小一这个狗头军师，他说什么我都信，继续在学校里找茬呗。”
这算是兰得一的黑历史吗？
兰泽汗了一个：“看来他对行侠仗义很执着啊！”
兰花回忆往事，笑得开心：“那是相当执着。不过，离开童校之后，我就不太爱跟他混了。”
“为啥？”
“男女分寝了呀！上课不在一个班，下课不在一起玩；他有他的男生朋友，我有我的女生朋友。我们跟他们男生根本玩不到一起去。”
“对了……我一直好奇，你们女孩子在一起，都玩什么？成天手拉手形影不离的，不烦吗？上个厕所都一起去，互相能帮上什么忙？”兰泽没忍住，问出一连串问题。
兰花瞪了兰泽一眼，低头看自己的手指。
“一起研究指甲油？”兰泽猜道。
“你们男生在一起，都干嘛呢？”兰花抬头问。
“……嗯。好像也没干什么吧。”
兰泽猛然想起了从前的卫妖精。
大家都是十二三岁孩子的时候，妖精相当慷慨，热衷于给大家发零食。当然了，这小子体格不错，也挺抗揍的。揍他相当有快感。
兰泽不说话了。这个爱好他说不出口。
“那不就结了？除了教室上课、宿舍睡觉，一天能有多少时间？我们女生在一起，也只是聊天而已。”
1-31
足球在草地上滚。四个小男孩在草地上跑来跑去，时不时追上踢一脚。忽然张一点喊道：“姑姑！和我们一起玩！”
小米也喊：“姑姑，来玩嘛！”
兰花穿的凉鞋有跟。她抬头看了一眼兰泽，吐舌头笑了笑，扶着他的肩膀，把鞋甩脱了。脚上也没穿袜子，直接光脚踩在了草地上。然后奔着球跑了过去。
她这么踢球，只能拿脚底板踹；如果不小心碰到脚趾头，容易受伤。虽说只是逗孩子玩，那几个孩子劲可都不小。
小朋友合身撞过来和炮弹似的。
兰泽在旁边看了一会儿，也加入了进去。
本地气候太适合运动了。现在是夏天，不动的时候，气温正舒适；动起来，汗水立刻蒸发，也不会让人觉得热得受不了。
据天气数据，本地三伏天日最高气温可以超过三十度。
嗯，三十度而已。长江中下游一带的话，在五月份，日最高气温就能时不时超过三十度了。
有兰泽和兰花两个健壮的成年人合作控场，四个小男孩终于跑不动了。四个里有三个倒在草地上喘气。
小麦看了一眼草地，又看了一眼姑姑。果断放弃躺下，用最后的力气冲向姑姑，高高伸出两手，喊着要抱。于是那三个也从地上连滚带爬地起来，争先恐后地冲了过来。四个孩子全都围住了兰花，向她伸手。
兰花淡定地穿了鞋，从孩子中间挑出了体型最小的小麦和点点。一左一右抱了起来。看她抱孩子的架势，就知道劲挺大的。目测力量是张荷的两倍，因为张大姐只抗得动一个。
兰泽正在捡球。
他捡了球，走过来蹲下，小米和豆子立刻扑了上来搂着他脖子。兰泽就抱着俩儿子站了起来。
平时他都让孩子们自己走回家。不过平时，他一个人也没法把孩子们调戏得这么累。
抱一抱，就当是给他们的福利了。反正也抱不了几年了。
小米把头往他脖子根一埋，嘴里又开始絮叨：“爸爸最好了。就是那天打人有点疼。下次能不能别打人，多不文明啊。你看我是不是你的乖儿子……”
听他絮叨，兰泽就觉得头皮发奓。又想打人。这孩子话这么多，也不知像谁！
他看了一眼豆子。豆子眯着眼睛，乖乖地靠在肩头上。见爸爸在看他，扯出个大笑脸，伸手摸了摸爸爸的脸。抬头凑了过来，啪叽亲了一口。然后继续靠着。
小米大名张兰纪。叽叽叽叽废话连篇没完没了。豆子大名张兰纲。还是纲哥作人敞亮，说话只说有用的，平时话不多。
那边张一点在摸兰花的头发套近乎：“姑姑你的头发真长真好看。”
兰花把他的小手挪开，举着俩孩子转身问兰泽：“说吧！你家怎么走？”
兰泽抱着小米和豆子在前引路，兰花抱着小麦和点点跟着。
最近兰泽带孩子回家，走院子门进家都习惯了。带着兰花小姐姐他也是这么走的，穿过院子，一进家门就是厨房。
兰花买的厨刀和一哥买的砧板都在这里呢。
“我觉得现在的厨房没有原来的好，也可能我还没用习惯。”兰泽把俩儿子放下了。
兰花也把俩侄儿放下了，放眼四望，木质的橱柜颜值很高：“好看。做过饭了吗？”
“还没正经做过饭，就是在这煮个粥什么的。刀和砧板我已经用上了，好用。你还挺会买东西的。”
兰泽拉着小米的小手，带着一串儿子往大卫生间走，孩子们需要去浴室洗个澡。“等下我带你去食堂。这边食堂有几样菜做得特别好吃。”
“哟，照你的口味，我猜都是肉菜吧。哈哈，我也爱吃肉。”兰花跟进了浴室，帮着孩子们脱上衣。
兰泽出去给儿子们找洗完澡穿的衣服，回浴室几个孩子已经在冲淋浴了。兰花拿着喷淋头，冲得几个孩子咯咯乐。
“对了。小女孩是不是不能用澡盆洗澡？”兰泽正好有疑问，兰花来了可以答疑。
“谁说不能？你这有小女孩吗？”
“我马上就要有妹妹啦！”张一点郑重宣告。
“对，小妹妹！”豆子认真点头。
“是小妹妹不是小弟弟。”小米又强调一遍。
“你们去做性别选择了？”兰花回头问兰泽。
“没有。本来想去做的。不过，现在用不着了。”兰泽用灿烂的笑容掩饰内心的羞涩，“我家张大姐怀孕了。”
412 敢不敢打赌
“这么不小心？”
“唔……其实我们没有不小心，但是这事真挺神奇的。”兰泽小心地解释道，“我们都想不出来，这孩子是怎么来的。她现在倒是一点不舒服都没有，和上次怀小点点一点都不一样。所以我们都觉得，这么乖的孩子，很可能是个女儿。”
“自然受孕呐。那你敢不敢跟我打赌？”
“赌什么？”
“你老婆怀的，是你的第八个儿子。”
兰泽眼前有四个儿子。赞助给同学，仙女李碧如一个儿子，艺术家王沐诗两个儿子。如果即将出生的孩子也是男孩的话，可不就是第八个儿子嘛！
兰泽脸色变了：“是女儿！”
“你急什么嘛！我也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瞎猜而已。所以，你敢不敢赌一把？”
兰花这么一说，兰泽反而有点心虚了，十有**她掌握了什么根据：“你凭什么说是儿子？”
“唔……我们兄弟姐妹十七个，突变携带者有几个你知道吧？”兰花问他。
“一共七个。”
“四个女性，包括我。子女有男有女。没有什么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三个男性，包括你。我们那两个哥哥，没做性别选择的时候，也和你一样，生的都是一堆儿子。”
兰泽明白她的意思了，以此类推呗！
他反驳道：“咱们爸爸是有女儿的。”
“性别选择。”兰花无情地瞟了他一眼：“爸爸的六个女儿全都是育儿所性别筛选的结果。”
兰泽怀疑地看着她。
兰花把手里的喷淋头关了，挂回原位：“我也觉得全是儿子的概率是存在的，极小概率也是可以真实发生的。但是，这也很奇怪啊。所以嘛……”
兰花笑了，笑得不怀好意：“你就不想知道为什么吗？想不想证明一下，真的只是小概率事件，碰巧发生了？”
兰花的话里，充满了诱惑。兰泽迷糊地看着她：“你想干嘛？”
“给我点材料研究一下。你们哥仨，我跟那俩哥哥不大熟，就跟你最熟了。”兰花一边给侄子们擦身上的水，一边嬉笑着要求道。
“什么材料？”兰泽还有点懵。
“嗯咳！”兰花清咳一声，在浴室里张望一下。“马上我从这出去。要不……你就地撸—发？”
兰泽的脸腾地红了。
他没听明白的时候，一点没觉得不好意思。一明白过来，积累的羞耻感突然爆发出来，立刻觉得面红耳赤。
兰泽愣了一下，转身从浴室走了出去。不行，他得找地方坐一会。他想静静。
搞清楚只生儿子是必然，还是小概率事件，首先他需要撸一发。
但是……不管是必然还是小概率，他都不想要。
他根本不想搞清楚。他想要的，只不过是个女儿而已。
兰花很快带着一串穿戴整齐的小男孩从浴室里出来了。
“姑姑，爸爸要做什么呀？”小米不依不饶地追问。
“大人的事情。以后上课会学的。”兰花敷衍道。
“喂，小弟想好了吗？”兰花问兰泽。
“我想要女儿。”
“那你来一发呀？”
“不来！”兰泽赌气地说，满面赤红。
作为一个身心健全的成年人，他觉得自己已经离毫无羞耻感的童年和少年时代很远了。
当年厚着脸皮找陌生女孩不可描述的时候，也没觉得羞耻过，只是觉得好玩。倒是女孩子的羞耻感，是可以好好踩在脚底下蹂躏的东西。现在好了，报应来了。
自从他结了婚，面对其他人时，逐渐变得害羞起来。
人只要有了身份和地位，羞耻感这种东西迟早会找上门来。
现在他的身份是有老婆的人，地位是儿子们的爸爸。万一在孩子面前丢了脸，他这爸爸可就不好当了。
兰泽觉得在家里坐不住。干脆早点出门，提前带兰花去食堂。散散步，喝点东西，时间很快就能过去了。
在外面，她应该不会再提那个话题了。
一路上，兰花和孩子们走在前面说说笑笑。兰泽胳膊底下夹着本童书，沉默地跟在后面。
从家到家属区食堂的路，孩子们很熟悉。回到家洗过澡之后，现在他们精神状态都还凑活。出门前兰泽没给他们吃零食，几个孩子只喝了水，现在不跑也不蹦，一个个都挺文静的。
一进食堂，兰泽就见到了熟人。
老王政委，今天穿的是便装，正在餐厅里面的一张桌子上，除了他，其他几位都是孔武有力的年轻人。全都没戴军衔。
还没到饭点，整个食堂里，就他们这一桌人在。
“姓兰的小伙子，过来我们打牌！”老王政委看见兰泽就招呼道。
因为心情不好的关系，兰泽从跟在兰花身后，立刻改成向牌桌方向移动。顺手从经过的桌子旁边扯了张椅子，在老王身边坐下了：“王叔叔，您今天怎么有空？”
“今天我休息。我们都休息。”老王指指桌子周围这一圈人。
兰泽这一动，几个孩子也跟了过来。小米带头，四个孩子依次上前问候：“王爷爷好。”
兰泽没教过他们这个。但四个孩子中有一个爱说话的小米，一个乐于与人为善的点点，一个见人就嘿嘿傻笑的豆子，也就是小麦稍微高冷点……他们之间自己也会互相学习。而且他们和这位老王爷爷已经见过不止一次了。
小米问完好，更是厚着脸皮地贴上去：“王爷爷我也想打牌，你教我打牌好不好？”
于是老王政委不客气地把这胖小子拎了起来，让他坐自己腿上，靠在自己怀里。
兰泽没说话，默许了小米的行为。
孩子们都过来了，于是兰花也跟过来了。一桌子都是陌生人，兰花笑笑：“各位好。”
老王政委抬头看看她。
兰花自报家门：“我是兰泽的姐姐，我叫兰花儿。”
“哟！我说呢！”老王政委看看兰泽又看看兰花，“你俩的脸型还真像。这是兰教官的女儿吧？”
“对，没错。”兰泽眼睛盯着桌子中间的一摞纸牌。
他们上一把才结束，刚才洗了牌，再切个牌，他就能加入了。
413 老爷子表演劈砖头
“小姑娘今年多大了呀？”老王继续问兰花。
“我小着呢。”兰花回答，拍拍兰泽的肩膀，“只比他大一点。”
兰花一来，老王政委又高兴了起来，他抱着小米，身子往椅背一靠，也不打牌了。于是小米拼命地向旁边的叔叔搭话问问题。兰泽的另外三个儿子，站在桌子边上踮着脚瞎看。
兰泽伸手把小麦拎起来抱怀里，另外两个小子也被陌生的叔叔抱了起来。他们坐在大人怀里，视野更好，看得更清楚。
老王政委和兰花聊了几句，又开始对着兰花回忆往事。简言之，多年前令他印象深刻的事中首屈一指的是：兰教官一拳打倒一头牛。
兰花的嘴角有点僵。这个故事她第一次听说，不知是该表示高兴还是表示猎奇。
讲完牛的事情，王政委一拍脑门：“对了，我前两天还看见老教官了！小吴，放投影！放潜龙大会！”
兰泽兰花同时一愣：老爷子和乾隆皇帝有什么关系？
小吴把视频朝着食堂墙面的方向投影出来，俩人明白了。
这是一段面向公众没有任何密级的新闻短片。
今年2242年是潜龙部队成立二百周年。这是陆军跨大洲作战部队下的特种作战部队。跨大洲部队的前身是在各地维护和平的蓝盔军。但世界各地，地形多样，国情不同，执行任务的难度比起国内来指数级增加。潜龙部队，只是一支辅助作战的小部队，或者称为大陆军地表全环境作战支持部队。成立于2042年。
特点嘛，大概就是装备好一点，人员少一点。人员都是各部队选拔进入的精英，平均军衔比较反陆军传统，比普遍部队稍微高一点。
大概因为装备好一点，所以二百年来累积下的功勋还是很可观的。但究竟有什么功勋，视频的男声解说一直并未提及，只是伴随着一等功、二等功、特等功的勋章、奖章和锦旗、证书的影像，一遍遍地告诉大家这些宝贝都长啥样。
这段视频是对全世界公开的。从视频上能看到的背景情况，就只有这些而已。
陆军大佬和潜龙首长共同主持潜龙部队成立二百周年的庆祝大会。
表演节目的环节中，老爷子终于在人堆里出现了。他的灰色头发又长了出来，染黑的部分只剩下了发梢——不然谁也看不出他是个老人。旧军装的胸前挂了半面亮闪闪的勋章。
姐弟俩在视频上看到爸爸的时候，他正在脱制服外套，胸前那些五颜六色的勋章一闪而过。然后他只穿着夏季圆领衫，带领着一帮年轻人，走上庆祝场地正中。大家集体表演劈砖头。
老爷子先劈一块，年轻的现役军人们紧跟着“嘿--哈--！”整齐划一、气势如虹地劈砖头。
场面看上去十分地……中二。
解说兴奋地告诉大家：“……带头劈砖的是——我们潜龙部队的老班长，今年已经九十岁了！劈砖是我们大陆军的一项历史悠久的优良传统……”
这项优良的传统项目包括了，老爷子他们展示的：用手劈砖，用脚踹砖，用脑门开砖。
兰泽看得是无话可说。兰老头都一大把年纪了，还表演什么劈砖头呐？尽显莽夫气质。
就算用脑门撞断一百块砖，也只能证明头壳比砖头硬。这也挡不住一束激光。
老爷子他表演写字不行吗？他不是字好看吗？当场表演一下书法，写个条幅什么的献礼二百周年，难道不是很有气质的事情吗？
“看看，看看！这就是我当年的老教官！”老王政委兴奋地指着投影中的兰教官，让大家看。
“噢，我爷爷！”小米在他怀里点点头。
四个孩子似乎都有点小兴奋。
兰泽偷瞧了一眼兰花。发现她两眼放光。
亲生父亲的形象，在她的眼中，就是如此地……头壳硬到粉碎砖头。
好吧。大陆军传统项目劈砖头，表演效果还是不错的。观众满意。
潜龙200周年大会的视频，投影到了现在，食堂里的人已经多了起来。好多人经过的时候，顺便瞟了一眼视频，然后就站住了看兰老爷子带头劈砖头，各种姿势劈砖，踹砖，脑门开砖……
劈砖的集体表演结束的时候，视频内外同时鼓掌欢呼起来。
兰泽现在比较希望专心打牌。但是，牌桌上的人都在叫好，这个世界还真是令人失望啊。
庆祝大会的视频是经过剪辑的，本身不算长。劈完了砖头之后，又有几个人上场地中间对打了几下，然后队伍之间又赛了几首合唱的歌。很快就结束了。
食堂这时候已经开饭了。
兰泽带着兰花和四个儿子，和老王叔叔一桌人分开，各自打饭吃饭。
吃完饭，老王他们还在食堂里。吃饭的桌子擦过没干，换了张干燥桌子继续玩牌，还招呼兰泽一起玩。
兰泽这里四个孩子吃饱，立刻犯困了。兰泽犹豫了一下，干脆把他们摆到墙边椅子上，就在这里睡午觉得了。夏天的白天，气温在24°c以上，什么都不盖，也不会着凉。
兰泽现在不想回家。孩子们在家睡午觉的话，家里就只剩他和兰花两人面面相觑。暂时他还没有勇气答应小姐姐的要求。
几个孩子上午踢球跑得太疯，躺在食堂的椅子上，很快闭眼睡着了。兰花见他们睡了，立刻从自己的包里扯出一条毛巾，正好盖在两个小一点的点点和小麦身上；又把身上薄外套脱了下来，搭在小米和豆子身上。
她只穿着无袖高领的背心，拖了张椅子，坐下来看大家打牌。
兰泽专心玩牌。老王和他们坐在一起，却没上场玩。老王把椅子往后挪了一下，人离开桌面，找兰花聊天。
能见到兰教官的女儿，老王政委挺开心的。
兰花的底细很快被老王这个老江湖摸清楚了。这老头唠起来，不知为何特别有亲和力，还特别有耐心。不愧是专业和人唠嗑的，和他聊天还能在不知不觉之间充满正能量。。
414 小姐姐越吹越膨胀
兰花毫无防备地说着自己的事情。要不是在场人多，说不定她连几岁尿床都能供认不讳。
兰泽一边皱着眉头使劲记牌，一边心不在焉地听着他们在身后说话。
很长时间不打牌，算牌技巧他已经快忘光了，现在他正一边打一边复习。听得身后对话越来越跑偏。兰花居然开始吹牛。
这还真是令人意外。兰花平时说话挺有分寸的，甚至连偶尔嘴贱也没有过。兰泽头一次听到她吹牛，还挺意外的。
而且兰花越吹越膨胀了：“在座的兵哥哥，有一个算一个。一对一，谁都打不过我。”
兰泽特意回头看了一眼她。
这小姐姐的笑容有些，……诡异。似乎有所图谋。
这一句挑衅下来，桌边上的人都坐不住了。
五分钟之后，兰泽手里攥着牌，无奈地站在食堂外边的草坪上。
兰花光着脚踩在草地上，正在和人摔跤。确切地说，她正在摔别人。
这姑娘挑衅的时候大言不惭，真正要动真格的了，她开始谦虚了。
开口就是：请手下留情，请多加指点。
于是，打算测量一下她有多少能耐的兵哥哥被她这谦虚糊弄了，真的打算指点两下子……
轻敌了，被兰花一个过肩摔撂倒，不怨。
虽然女性天生力量不足，导致了兰花只有花拳绣腿。但她动作麻利。速战速决的战术，短时间内还是挺有效的。打完了人家，她还客气了下：“承让。承让。”
不过，她今天不光是兰花，她是以“兰教官女儿”的身份挑衅大家。
老王政委宣传了兰教官的武力值这么久，今天又现场放了一遍潜龙大会劈砖头；所以，小伙子们斗志昂扬。如果能亲手摔倒兰教官的女儿，或者被兰教官的女儿放倒，貌似还有点小荣耀。
本来围观的，只有打牌的这几个人。但是一连两个兵哥哥一时不慎被兰花放倒之后，食堂的人和过路的人，也围了过来。
他们一边看着兰花逞威风，一边听着淘汰出局的两个小伙子吹嘘兰教官的神话传说。
现在已经不需要老王政委和兰花这个当事人作宣传了。
“我只想打牌啊……”兰泽回头看看食堂，继续默默地站着。
几个孩子还在食堂里睡觉，他们睡觉的椅子紧挨里侧墙壁。透过食堂前面整面的大玻璃，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些椅子。
兰花绊倒了第三个兵哥哥，然后咧了咧嘴，晃了晃脚踝。这位兵哥哥体格敦实，虽然倒下了，但她小腿有点疼。
新来的一个过路兵哥哥按捺不住地又加入了战斗。这位也没戴军衔，应该也是在放假的。
兰泽算是看出来了。他这兰花小姐姐，就是随便找个借口，活动一下筋骨消消食。
动手之前，她先放低姿态地说两句。然后出手的时候，要多干脆有多干脆。最后再客气两句。
莫名其妙地是，他们这帮人偏偏吃她这套。
过路的这位动起手来明显难缠得多，兰花巴住了他膀子，还没发力，却一下子被卸开了，她一个后仰翻滚，急忙退开了。
兰泽看出来兰花马上改变了战术。她那三板斧没起作用，开始在移动中拖延时间。
兰泽觉得自己打牌已经复习得差不多了，现在迫切希望大杀四方。而不是看兰花大杀四……呃。
兰花被那人抓住，差点被撂倒。紧急情况下，她使出了和那人刚才一模一样的动作，矮身卸开了。动作不熟练，险些坐地上。
然后俩人变成了持久战。看上去像跳舞一样，你来我往，你进我退，就是不上手。
互相之间，也不是完全没碰到，而是一沾即走。
兰花在对方有意无意的示范中，已经熟练地掌握了卸力的技巧。这姑娘学得真快。
十来个回合，俩人谁也抓不牢谁。场面变得相当乏味。
兰泽叹了口气。
忽然之间，兰花斜跨一步。擦肩而过的工夫，兰泽以为她又要被卸开了，谁知道她的身体在空中飞起了一圈，然后慢慢倒了下去。
倒到最后，几乎是被轻轻放在了草地上。
“呃……多谢。”兰花仰面朝天，毫发无伤。忽然，她使劲眨了眨眼睛。
“对不起……”那人松了手。
立刻他又反应过来，重新伸手把兰花拉了起来。
兰花眯着左眼，指着她的布包喊兰泽：“小弟帮我拿张纸巾！”
“我有我有！”
没等兰泽翻她的包，把她放倒那人，从自己上衣口袋伸手掏出了纸巾。
兰花接过来擦眼睛，擦了两下，又眨了眨眼睛。
“要不要紧？带你去卫生所吧。”那人忽然变得有些紧张。围观的一帮人也走近了。
“没事。就是一滴水而已。忽然飞进来，我吓了一跳。有点杀眼睛。”
兰花玩了这一会儿，最后和那人对峙的一场，她体力消耗很大。
俩人的头上脸上都出了汗。那人的汗，在最后低头时滚落到了她眼睛里。
兰花出了汗，显得面若桃花，很有美容效果。圆滚滚的两条胳膊，不够纤细，但和胖子松弛变形的手臂不同，这两条大白藕十分紧实好看。
这一刻，她安静了下来，化身为娇艳美少女，而且是上了妆的那种。有白老师这个清秀亲妈的遗传，兰泽、兰花、兰得一相貌都不丑，平时虽然算不上多醒目，但也各个眉清目秀的。
现在兰花得到了一身香汗的加持，一圈小伙子看着她都安静了。
她对自己的绝色变身状态毫无自觉。她擦完了眼睛，又忙着擦汗：“小弟，我不打了。你要不要来？”
严格来说，兰花的牛皮并没吹破。她吹的是：在座几位，不是她的对手。
虽然她败了，打败她的是突然冒出来的路人甲，而不是原先牌桌上的几位。
“啊？”兰泽见一圈人都在看自己，忙举起手里纸牌，“武的我不行。我们还是打牌得了。”
张荷只是个学校里新来的文职准将而已。如果她的家属和卫戍部队打起来了，这事说出来不好听。兰泽不想给张大姐找麻烦。
415 扳腕子可以玩
兰花和人家打两下没事，她是小姑娘。正常人一听就知道，只能是打着玩。
兰泽不一样。七年多前，他还很苗条的时候，就能撕开一匹狼。反正那狼也挺倒霉的，非要蹦出来吓唬他。情急之下，他肯定是有多大劲使多大劲。
现在他二百多斤，块头比以前大了一圈，力气也更大了。让他和这些训练有素的兵哥哥打架，不合适。如果这里有体感设备的话，说不定他就按捺不住，想活动一下筋骨了。但是真人对打风险太大。
他有心放水吧，尺度掌握不好，十有**自己丢面子；不放水硬刚的话，搞不好有人受伤。不管谁受伤都得伤和气。就算没人受伤，打出真火来也不好。
所以，以和为贵吧。这不是怂。这是他成熟了。
“不会，学嘛。我教你，好不好？”打赢了兰花的家伙，好像有点兴奋。
兰泽没看明白他兴奋得什么劲。
“反应慢，学不会。”兰泽随便搪塞道，举起纸牌，“我玩这个水平还不错，敢不敢来一把？”
那家伙先看了兰花一眼，然后同意道：“行啊，反正我今天没事。”
一帮人回到食堂里。进来的人比刚才出去的人更多。不上牌桌的就成了观众。兰泽坐下来，愉快地开始虐菜。
当今世界上，个人勇武毫无意义。
在社会上要活得好，就和打牌一样，是要靠脑子的。
军队其实也并不需要个人武力值。打仗靠得都是装备。对个人身体素质提出要求，无非是需要保证使用设备的基础体力罢了。
这帮人冲着老爷子劈砖头的画面欢呼，包括兰花也那么激动；兰泽却难以理解。
姑且认为，她激动是因为看见亲爹了吧。
兰泽看着反正觉得手疼。
……脑门子也隐隐作疼。脑门子的正确用法，是用来开砖头吗？难道不会敲坏额叶、影响智力吗？大脑这么贵重的器官，用来和砖头对撞，当消耗品？
唔……脑子坏了吧？敲完砖头，确实该坏了。
兰泽坐下来将近一个小时，直到豆子睡醒了，他才离开牌桌。
这帮人看他的眼神从最初的不服。“你小子运气就是好！”逐渐变得郑重，仿佛看妖怪。
一直虐菜，兰泽爽得心情都飘起来了。
兰花也坐下玩了一会。不过她没玩多久。
桌边这一帮人，不知是被他们姐弟俩折腾得，怨气积累得太多还是怎么着，忽然有人提议扳腕子。立刻全体轰然响应。于是他们喊兰泽和兰花扳腕子。老王笑眯眯地坐在一旁看着年轻人闹，就差没亲自喊加油了。
兰花立刻拒绝了：“我不参加！我输了你们没成就感，我赢了你们没面子。不扳！”
她扭头就喊兰泽：“小弟，上！”
兰泽把迷迷糊糊的豆子抱了起来。这小子睡醒了必须上个厕所，不然一会得尿裤子。
“我带孩子上厕所。”
豆子自从被爸爸领回家，不知上过多少次厕所，就数这次场面最壮观。他爸爸身边围了好几个叔叔，就像怕他们从厕所逃跑了一样。
兰泽和怀里的豆子，从男厕所被护送回来。食堂里的人，已经找好了一张小桌子，当比赛场地。
兰花接过了豆子，兰泽又坐下了。扳腕子他可以玩，不至于伤人。伤不伤和气就不知道了。想找茬，做什么都伤和气。
在他对面坐下的，是摔倒兰花那货。这小子摔跤的时候手段很滑溜，不是老实人；
乍一看身条细长，仔细一看肩宽背厚，撸袖子露出的胳膊很粗壮。整体很有几分劈砖头的兰教官神韵。
看见他坐下，兰泽心里就开始响预警信号。
兰泽回忆了一下和他爸兰老爷子扳腕子的情景。面前的家伙肯定难缠，但不会比老爷子更难缠。
直接莽上去就行了。
但为了装b的美感，他决定向兰花小姐姐学习，先示个弱。
“我这么个文弱的胖子，面对你们这帮虎狼之徒……”兰泽说着摇摇头，把右臂举到了桌面上。
他这自称里，至少一半是真的。确实是个胖子。作为生物学家，职业归类应该算在知识分子里面的。冒充一下文弱书生，貌似也没问题。正好趁机羞辱一下这帮虎狼之徒。
尤其眼前这位，时不时就偷看兰花一眼，明显有所图谋。
“你这哪算胖呐？”对面这位爷摇摇头，把胳膊也架了上来。“真正的胖子，活动起来浑身肉直颤。你不胖呐。”
“二百来斤。”
“我都有一百八十多斤了。你不就比我多二十斤吗？”
俩人手握在了一起。开始试探着用力。
“哦。我二百三十多。”兰泽慢慢说道。
他以前曾经把体重目标设为二百五，但是从来没有达到过。自从体重从巅峰慢慢回落，就一直没再超过二百四。
兰泽没多废话，他向兰老爷子学习，直接爆发了一波。没想到一次就把这家伙“咣当”怼倒了。拳头砸在桌面上，发出一声巨响。
“你……不早说。”对面的家伙有点懵。
“再来？”兰泽问他。
“算了。”对面这位松手站了起来。甩了甩膀子，“换谁来？”
居然真有人敢上前。第二个坐下的是被兰花绊倒的小伙子。体格更敦实一些。他腿上虽然笨了点，不代表手上功夫不行。
一坐下就客气地喊：“兰哥，我来试试。”
“突然这么亲热干嘛，我怪不习惯的。”兰泽握住了他的手。
他继续向老爷子学习。乱七八糟一顿发力。试图在对方的莫名其妙中创造战机。
对面的小伙子确实莫名其妙了，兰泽也找到战机了。但那小子立刻反应了过来。手臂莫名顽强。
兰泽没法学老爷子了。面对这种有韧性的对手，还是直接莽吧。
兰泽侧转身，收缩肩膀，一点点把自己的二百三十来斤往胳膊上压，慢慢把对面小伙子的胳膊按倒了。
兰泽虽然增脂不算太成功，只是把腹肌隐藏了起来，但他的体重比一般人大得多。
416 不能敲头！
除了体脂以外，其他的体重增量，就只能是肌肉了。
这部分体重全都可以变成力量。
力量和体重并不成正比关系。但在体脂率不太高的情况下，体重越大力量越大是必然的。
同样身高、同样体重的一百斤小伙子和一百斤姑娘相比，小伙子一定显得精瘦，姑娘甚至可能有点微胖；但一定是小伙子力气大一点。这是因为女性体脂率20%打底。而男性15%才是正常状态。同样体重的肌肉多，肯定力气又大又显瘦。
而15%的体脂，已经足够把腹肌藏起来了。
兰泽照镜子反正看不见自己的肌肉线条。于是依然可以相信自己是个胖子。
一连扳倒两位之后，兰泽立刻站起来：“今天我这状态好像还可以。哈哈！”
他摆出一副功成身退、想要让座的姿态。结果又被身后好几只手无情地按回在座位上，在场的年轻人轮番上阵。
于是，兰泽再也没起身，顺势打了个通关。
被动车轮战说起来有点欺负人。但实际上，胖子的耐力也是很好的。
再说了，打个通关一共也没多少人。
兰泽和卫戍部队放假的各位，胡乱玩了这么一圈之后，心情都变得明亮了。
扳腕子打了个通关，其实也没用多长时间。兰泽起身把座位让给别人玩，自己带着另外三个睡醒午觉的儿子上厕所。
这事别人代替不了他这个爸爸。
五岁男孩已经超过半人高，记忆力也很好了，说话也很利索。让兰花带进女厕所？这不合适。而兰花又进不去男厕所。陌生叔叔带他们，他们仨根本不会搭理的，带不了。
玩到下午，兰花告辞离开。她这次来，也玩得挺开心的。
兰泽带着四个儿子，送她到学校后门坐车。
临出校门之前，她还不忘了提醒兰泽一句：“如果想好了，告诉我一声。”
“啊？什么？”兰泽装糊涂。
兰花没说话挥挥手走了，兰泽隔着校门看见她进了公交车站的地下通道口。
小米和豆子在他身边一个劲扯他衣服下摆。一左一右还有小麦和点点，拽着他的裤腿摇晃。身边一片吵闹。
对于小孩子来说，站着不动太无聊了。
兰泽揣着心事，慢慢转身，带他们走回家。
小孩子的正常走路速度是很慢的。不过他这四个儿子，除非累惨了，平时根本不正常走路。他们一般用跑代替走。
从食堂出来送姑姑的路上，四个孩子就开始对着空气：“嘿--！哈--！”
一边连跑再蹦，一边用手劈、用脚踹看不见的砖头。
往家走的一路上，继续和看不见的砖头战斗。
看来，他们对潜龙大会上的爷爷印象十分深刻。
爷爷是个好爷爷。但如果他展示的才艺换一种，比方说露出他那一手好字的话，似乎更有助于孙辈的身心健康。
兰泽严肃地告诫四个儿子，一定不能拿东西敲头。敲谁的头都不行。敲自己的也不可以。絮絮叨叨，唧唧歪歪。
他认为自己说的每一句话都很重要。每一句话都有新内容，并不是同意反复！但听起来很像都是废话！
就算是废话，兰泽也不得不和他们掰开了揉碎了讲清楚。
人类天生喜欢研究规则漏洞，小孩子想方设法钻空子是本能。
你说不能敲头，那我不敲爸爸的，我敲别人的头行不行？你说敲谁的都不行，那我不敲别人，敲自己的总可以吧？
而且我在家都不敲，出门才敲——你看，是不是很给爸爸面子呢？
既然怎么都不能敲的话，那我不敲了，我撞，行不行？
规则除了条款本身；规则的解释方式、适用范围……都有大把空子可钻。钻多了，规则也就废了。
养孩子其实不光是给他们喂饲料打防疫针，那和喂牲口没什么两样。也不光是让他们吃饱穿暖长得壮。
还得让他们潜移默化地接受世界上有法律、有道德的存在，有正直、有罪恶的划分。在对幼小心灵的锤炼中，促使他们主动做出各种取舍。
在幼儿园和童校里，出现霸凌很正常；在未成年人学校中出现大哥头、大姐头，流行讲义气、比赛着约会，也很正常。
但在成年人世界还这么干，就不正常了。
规则也是一种人类本能，但比较高级，只有从小练习才可能玩得好。
欺负同伴的小霸王们还幼小，只会用激烈的手段试探人类规则的底线；大哥大姐头已经半大，已经开始学着制定自己的规则。但社会抚育制度的成品，孩童成长的终点，是担负起各种社会责任的成年人。
遍布整个世界的更大、更有韧性的世界规则，既约束他们，又从他们身上得到强有力的支撑。
兰泽早就不欺负别人、不抢吃的，也不冒充“有面子”的大哥；身为成年人，他服从商业交换的世界规则，靠自己的劳动换饭吃。
兰泽这四个儿子中，尤其是豆子，兰泽严重怀疑，他一不留神，这小子会自己拿头撞家里的柜门。
“不许用头碰硬东西！”针对豆子，他又忍不住补充了一句。
心好累。
老爷子这带的是什么好头啊？爷爷展现在孙子们面前的形象，实在过分粗野了些。当然，他也不是有意的。本来潜龙大会上的节目，就不是为了他们这些儿孙准备的。
兰泽自从开始自己带孩子，已经成为了一个有礼貌、守原则的人，平时的风格，甚至可以用文雅二字形容。
嗯，所以他今天扳腕子，才能成功地让那些职业兵放松警惕，然后把他们欺负得怀疑人生。
兰泽看着跑在前面上蹿下跳“嘿！”“嘿！”“哈！”“哈！”的四个儿子，他叹了口气。
带孩子真难。
——也不知要花多少力气，才能把老爷子带来的劈砖影响给扭转回去。
更不爽的是，唯一的女儿，兰花小姐姐非说是儿子。小家伙才被张荷揣在肚子里没多久，不可能马上拿出来验证。兰花居然还说和他打赌！
他又叹了口气。
417 忧郁着犹豫了
张荷到家的时候天都快黑了。夏天天黑得晚。八点之前天还是亮的。所以她回来得真不算早。
兰泽带着四个儿子已经先吃过了。
儿子们在玩积木。常规玩法他们玩不下去了。整晚上都在对着积木，“嘿——哈！”手刀剁积木玩。
谁要是敢把积木往头上比划，爸爸就“哼——”的一声。儿子立刻把积木拿远点。敢不听话的打小屁屁！
张荷也已经吃过晚饭了。
她的老领导其实中午就离开了。那时张荷就回了学校。她和同事一起吃了午饭，在办公楼混了一下午之后，晚上又聚了个餐。然后，才自己开车回家。
结果，她从车库一进家里，就看到兰泽站在走廊，僵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对着游戏室里的孩子们。
孩子们笑闹得很开心，一如既往地有活力。状态正常。
那么兰泽应该不是在跟孩子生气。
张荷有点心虚：
“哟，怎么，谁欺负你了？”
看见张荷进来，兰泽叹了口气。然后张开双臂。
张荷还没换衣服，谨慎地站过来抱了抱他。然后，发现自己出不去了。
兰泽的胳膊比她的长。他的两条胳膊根本没打算松开。还把自己的脸往她头发上蹭。
他抱住了张荷就不想放开。
“是不是能闻出来我晚饭吃了什么菜？”张荷小心翼翼地问。
于是兰泽认真地闻了闻：“有羊肉味儿。好吃。把我给闻饿了。”
“晚饭没吃饱？”
“还行。今天感觉没什么胃口。”
兰泽的情绪还算稳定。于是张荷轻轻推了他一下。
“你尿急？”兰泽低头问她。
“……”
语言很不优美。不过，这小子听起来没在生气。
兰泽就算生气了，也很正常。张荷自从再次怀孕，就有点忽略他。回家有四个孩子，出门有新鲜工作，兰泽的位置都被挤没了。
而且，自从搬进新家以来，他们过得都是无性的生活。
某些不可描述的事情，连想都不能想；万一想了再刹不住车，会出人命的。三个月以内的早孕期，胡作非为真的是会给母亲和胎儿带来生命危险的。
张荷觉得这小子应该有怨气。她可以理解。但现在她无能为力。
按照他的一贯习性，憋一肚子怨气不说，自己默默不开心，这才是正常操作。
万一他心里的不痛快，憋太狠了，变成家暴爆发出来，那就太恐怖了。她不可能打得过。
任何正常人，都打不过一只熊。
熊这类动物，平时再呆萌，再乖巧，也是吃肉的猛兽。看上去挺大一坨，按理说行动应该很笨重，实际百米速度才七秒，比人类快多了。
好吧，她家小兰不是熊。这物种归类不对！就算他是熊，也是家养的，不是野生暴力熊。
张荷把手抽上来，摸摸小兰的脸。
兰泽使劲把脸往她手上靠，贴着她的手，莫名心里温暖，不由自主哼唧出声：“我想要女儿。”
“啊？”张荷手一顿，改成摸头发，“想要女儿就女儿呗。不是很有可能是女儿吗？”
兰泽看看房间里的孩子们，又看看一旁的楼梯。伸手把张荷搂腿弯抱了起来：“带你上楼慢慢说。”
“孩子们在楼下呢。”
“不管。”兰泽走两步，换了个语气，“就一会儿时间没事。相信我，也相信他们。”
“唔……好吧。”
走在楼梯上，兰泽就把今天兰花来的事情说了一遍。
着重介绍了一下，兰花的猜测：带有他那种突变的男性，自然状态下，很可能只生儿子。
张荷听完了。
她一直没怎么说话。
兰泽直接把她抱进卧室才放下。然后打开衣柜，给她找一会洗完澡穿的漂亮衣服。
可以先穿一会儿，饱了眼福再说。上床睡觉再换掉。
张荷坐在床尾的凳子上，看他找出来一条裙尾有大花的绒布半身长裙。裙子很好看，小兰的审美，貌似经得住她那些女同事挑剔眼光的考验。
虽然在她的人生中，前面好多年都完全不穿裙子，但既然小兰喜欢看，她穿啥都无所谓，不冷就行。
然而，她觉得自己必须发言了：
“呃……你怎么打算的？”
“打算？”兰泽又找出一件灰色的高领短袖针织衫。模特用这件小衫配那条裙子可美了。据商品介绍说，灰色是“高级色”，高级在哪反正看不出来。姑且相信吧。
“你想让她做实验吗？”张荷问。
“你觉得呢？”兰泽反问她，“让自己亲姐检查那些细胞。我感觉……有点心理障碍。”
“嗯。”张荷点点头。
兰泽从柜子里拿了一双坡跟凉拖鞋。鞋底有些厚度。张荷穿上，身高能长到一米八以上。
然后他又找了条厚浴巾。
在把衣服和浴巾送进浴室之前，兰泽笑着回过身来：“就算是儿子，也是我亲儿子。当然了，我也想挑战一下她的判断。”
张荷点点头：“行。不管你怎么决定，我支持你。我先洗澡吧。”
她站起身，看着兰泽跑下楼梯去看孩子们，这才走进浴室。
兰泽其实直到晚上睡觉，还在犹豫不决。
并不是犹豫做不做实验的问题。实验应该做，值得做。
但是采样交给亲姐，他总觉有几分羞涩。而且兰花现在已经回去了。样品需要给她寄过去。
邮寄生物样品的事儿，其实相当麻烦。最省心的方式就是走国家的公共卫生渠道。
他可以找个小体检站采样，提交样品，申请寄送。然后由体检站背后的卫生系统直接运送给兰花。这样至少可以保证样品本身的可靠性。
只有在样品可靠的基础上，实验结果才可能是值得信赖的。
第二天张荷不用上班，可以一整天穿便装，穿得美美的。
正常情况下，这个女人在自己家是不可能待得住的。
肚里揣着娃也不成，这次她怀孕毫无不适感。并不影响呼朋唤友，饭局上吃东西注意一点禁忌就行了。
不过，今天算不得正常情况。首先，新家才刚住进来，家里有一大堆家装改造的活儿要干，这些活吸引了她的注意力。老张大姐十分想大干一场。
其次，兰泽早上需要出去一小会儿。——孩子爸爸不在家。
418 早知道我还是个孩子……
印象中，学校后门的车站旁边就有自助式体检站。但兰泽没法带着孩子一起进体检站。所以，出门之前，他就把孩子托付给张大姐了。
张荷独自带孩子的经验，是。
得到今天这个机会，她很兴奋，很激动。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决心迎难而上！
“孩子们睡醒了的话，他们自己会穿衣服，也会刷牙。你提醒一下他们上厕所要排队，看着他们别胡来就行了。一会我带早饭回来。”离开之前，兰泽交待道。
“我都知道了！你快走！有我在家呢。你寄你的人体材料去！”张荷挥挥手，让他走开。
“……好吧。有什么事情及时问我。”兰泽无奈道。
其实五岁的孩子，已经具有一点自理能力。各项自理能力大概相当于：能自己上厕所，但是不会自己打开水流把自己冲洗干净的状态。
这个阶段，照顾他们的任务，已经不再是为他们做各种事情，而是变成他们做什么，大人给他们帮忙。
兰泽担心的是，儿子们作死越来越有才干。兄弟们配合起来，其中的一两个爬上灶台不是难事。下面的兄弟再来尝试一下点火……卧槽……
熊孩子们已经具备了一边探索世界，一边创造灾难的能力。所以，不紧盯着他们是不行的。他不在家，希望他们的妈千万盯紧一点。
兰泽已经有很久没有独自去什么地方。
这个早上微凉，天空浮着淡淡的云。他淡定地走出学校，进了自助式体检站。脱了衣服，动手采集之前，他又犹豫了。
怎么说呢？自己好歹也是在生命科学学院里混到博士学位的。学位含金量姑且不说，他也称得上是生物学家了。
这么私人的人体材料，怎么好意思寄给兰花小姐姐一个刚满三十岁的独身美少女呢？
虽然因为他和兰得一长得像，兰花和他熟。但是他和兰花之间……其实也挺亲的。但是……唔，人与人得有点界限感。
陌生人寄这种东西给兰花，几乎可以认为是一种侮辱了。
什么人体材料的，他可以自己留着。实验可以自己做！
他和兰花两人，他是有学位的生物学家，兰花是没有执业医师资格的婴幼儿保健医生。
虽然实验只是为了他们俩自己的好奇心，并不为了发表研究成果。但两人一比较，谁的资质更适合做这个实验，这不是很明显吗？
而且兰泽有明显优势啊。他生产材料啊！他完全可以多搞几组，还可以反复验证。甚至还可以很方便地中途修改试验流程，补充实验材料。
关在小体检站里面，面对体检终端……兰泽没法淡定了。
这趟他算是白来了。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既然来都来了，顺便体检一下得了。他带孩子这几年，哪有独自出来的机会？更别说体检了。理论上，超过三十岁的人，都有必要每年体检一次。
不能浪费独自出门的机会。检吧。
第一页的体检项目，开头就是身高和体重。
体重，他在家几乎每天称。现在光脚站在体检房间里，是116.2kg。这数字他很熟悉，相当于232斤半，经常有两三斤的波动，每天晚上临睡前总是大约235斤上下。
身高的话。兰泽疑惑地看着出现的测量数字，晃了晃头。那一串数字，189.8，189.6，189.9……随着他头部的晃动，数字不断变化。
身高数字稍微有点奇怪。
几年前量身高，一直在188。最后一次，是188.2。
那是在医院做全面体检的身高数据，那年他二十四岁。在那之后不久，他开始用雌激素对抗一身白毛。
过去体检的具体数据都可以操作面前的终端看到，每个数字后面还记录了测量时间。
到了今天这个年龄，他还会长个吗？
正常人的身高增长，最多可以长到二十二三岁。但到了二十五六岁，就没听说谁还长个了。
而兰泽如今已经三十了。
但他……还真有可能。兰泽想起了自己的突变。这个突变拖慢了发育速度……那么，很可能也顺便延长了发育时间。
按照兰花的观察和分析，他们的突变，造成发育滞后的程度，大约是正常孩子的75%。如果正常人十八岁完成发育过程的话，照这样一算，他们兄弟姐妹完成发育的时间，大约会延后到二十四岁前后。兰泽正好在那个年龄，开始发现胡子变白。
当然了，发育速度滞后只是有个大致上的时间比例。人类发育本来就是时快时慢，有先有后的，速度换算根本不可能严格。
但假如按照75%的大致比例，随便算一下的话。他们几个的三十岁，相当于正常人的22.5岁。
所以30岁的兰花依然是青春美少女，毕竟她真的相当于别人二十出头。这少女感的保质期有点长。
至于兰泽嘛。
从二十四岁年满“十八”，直到现在“二十出头”，再长几公分，似乎也是正常的。
但是从上次体检到现在，他只长了不到两公分。
兰泽叹了口气。他开始后悔了。
早知道自己还是个孩子，他是绝对不会吃雌激素作死的。雌激素，甚至豆浆、豆制品中的植物性大豆异黄酮，可以使青春期的骨骼增长提前结束。
这几年，因为他自己的做菜水平不太行，豆制品他吃得倒是不多。但豆浆天天喝。
他还一直想不通，老爷子个头挺高的，他这个儿子为什么一直没有追上老爷子？
现在，不用再想了。估计是彻底没希望了。
长得再慢，也有结束的一天。
三十岁了，也差不多该完全结束了。
面相显年轻其实没什么。但是，在不知道自己成长慢的情况下，各种作死，就是另外一码事了。
他从十几岁的时候开始，耽误身体发育的事情，就没少做。学白道士清心寡欲念念经，不好吗？每天好好睡觉，刷题别动不动熬夜，不行吗？
实在控制不了自己，就算过着毫无节制的生活，也别嗑雌激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