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傍晚
兰泽发现自己没救了。现在连萝卜干他也想吃。
【来，露个脸，让我看看。】张荷再次要求。
兰泽用手环瞄准了自己的脸，扯开嘴角，笑着说：“我妈还说呢，怕你欺负我。”
【哟，这就想让我欺负你了？】
图像一晃，又回到了张荷的晚餐上。
“有能耐，你回来呀？”兰泽恼了。
他决定一晚上都不理张荷得了。反正理不理的，她都不在地球。没区别。
这人太可气了。
兰泽切换视野，看看蜂鸟无人机俯瞰视角下的儿子们。正好三个孩子在水里玩水，已经玩得差不多了。他出门找他们去。顺便通知保育员，让她迎上来交接小孩，好让她早点下班。
他们在住宅区下面的平台遇见了。保育员特别交代了：几个孩子玩过水之后，已经洗干净，不用再洗澡了，不然的话可能损伤娇嫩的皮肤。之后，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兰泽先是带着三个儿子到旁边的冷饮店吃了点奶油冻当下午的点心，然后带着他们回住宅楼上，找了个合适的角度，和孩子们一起坐下看浮岛上机场的飞机起降。
借着飞机这个话题，他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这三个话还说不明白的小不点乱七八糟地聊。
渐渐天黑了下来。飞机场的垂直起降圈显得特别醒目。时不时有中小型的客运飞机闪烁消息灯，轻巧地降落在某个圆圈中，或者从圆圈中飞离。
偶尔有大型货运飞机呼啸着发出巨大的响声，沿着直线跑道降落，翅膀上的指示灯在夜空划出明亮的线条，孩子们就特别激动。
每一代人关注的东西截然不同。
成年人总是不由自主地关注先进的东西，他们喜欢看起降圈。孩子们却被直线跑道上降落的大飞机吸引。
一样东西，是不是会成为历史，只有这个时代几乎完全过去了，才能被人知道。
直线跑道，本身拥有历史，却还未成为历史的一部分。事实上，现代的直线跑道也和垂直起降圈一样，是利用超导磁悬浮进行飞机起降的。和古代的跑道长得像，其实是截然不同的东西。
这个人造浮岛的直径一共才十公里。完全靠空气升力来完成起降的话，以大型货机的沉重分量，跑道非得铺进海里去不可。
静静地看了一会飞机起降。夜风凉爽了下来。
他们又去了下面平台。夜市中店铺扎堆，有点小热闹。兰泽给三个儿子买了碗馄饨，一碗三个小娃娃分着吃，分量正好。他自己要了碗牛肉汤，配烤肉和鱿鱼。
回到家里，又是每晚玩耍时间。这段时间的主要作用是把娃折腾累了，好集体哄睡觉。
今天这些孩子们下午的活动量已经足够了。所以，兰泽给三个娃脱了鞋子，毛巾擦了小脸和胳膊腿。就把他们扔进卧室小床。又扔了几样玩具进去。
儿子们自己就会玩，日子清闲又惬意。
他只要等娃们自己睡着就行了。所以，他自己在旁边大床上身子一歪，靠着床背躺下了。
才一躺下，就发现手环在一个劲闪蓝光。张荷居然没震他。
抬手一看，一溜俩字：
【理我】
【理我】
【理我】
……
划开来看了一眼，看见最前面张荷说：
【只要有耐心。找到机会，还是能回来的。】
“干嘛？别想看我了。”兰泽对着手环回了一句。
“不让我看你，给我看看儿子们呗。”张荷随后传过来一个投影申请。兰泽通过了。
因为投影是通过他的手环，投影位置有点乱来。虽然有内置陀螺仪，但兰泽起身的时候，手的动作大了点，穿着睡衣的板寸张荷投影难免满屋子乱飘。
豆子看见屋子里飞的他妈，立刻扔下玩具，站起来伸手抓。
小米兴冲冲地蹦着喊：“爸爸！”
这熊孩子，爱喊啥喊啥吧。兰泽这爸管不了也懒得管了。
“儿子们，我来啦！”张荷什么也看不见，满屋子瞎招手。急忙催兰泽，“小兰，定位，瞄准我儿子！”
兰泽坐正了，把手环的投影和摄像两个口的角度在页面上调整好。
小米又喊了一声：“爸爸！”
豆子跟着喊了一句：“爸巴巴爸！”
小麦也扶着栏杆站了起来：“啊妈妈！”巧合，这孩子一定是巧合。
这回张荷也听出来了，这些都是喊她的。
“这叫个什么事啊？我是妈妈！妈妈！！”
张荷费劲巴拉地对着一帮儿子喊妈妈，兰泽躲在她看不见的后面嘿嘿偷笑。
场面因为闹腾……闹腾就是运动……分子运动就是热能……所以温暖。
张荷矫正了几下，没什么效果，她干脆也不管他们叫啥了。
她逗着孩子玩起来。他们伸手抓，她就躲。就算她不躲，孩子们也只能抓着空气。
这么玩了半天，张荷安静地站定了。把两手伸向她的儿子们。
孩子们的手，在她的手和手臂中穿过。
“噢！”豆子小手挥舞什么也没有抓到。
“妈妈！”小米突然叫了出来。这孩子悟性不错啊！
“小米，小麦，豆子！妈妈回去了！你们几个好好陪着爸爸！”
兰泽不耐烦地打断她：“喂，你有完没完了！”
三天两头见一面，搞得这么郑重。不知道的以为托孤呢！
“我走了。你露个脸。”张荷的投影转过身，面对着他。
“不露！”兰泽把眼闭上了。
“我就看看。”
“下次！”
“得了，回去睡觉了。”张荷地消失了。
手环上投影一中断，兰泽立刻从床上跳了下来。拿吸管杯给娃们冲睡前奶。他们喝完奶刷个牙就能睡了。
娃娃们奶喝到一半的时候，兰泽手环震了一下。兰泽以为又是张荷有什么话说，不大想理她。低头瞄了一眼，发现是卫妖精。
【你的孩子睡了没有？昨晚上不好意思，一会你出来带你去，今天带你认识头牌。】
兰泽扫了一眼就看明白了。卫妖精昨晚上说好带他去看扬基舞娘来着，结果他自己睡着了。
孩子们都睡实了之后，兰泽悄悄溜了出来。
第330章 扬基民族舞
兰泽在远程也能看见家里的监控视频。
卫妖精搞的这片住宅区里其实到处都是监控。兰泽刚刚开通了家里的权限，不怕把孩子丢在家里。
隔壁卫妖精的套间，房门大敞着。
灯光照在门外，走廊上一大片长方形的亮光。
卫妖精他，果然是只妖精。
他正在对着厅里的大镜子反复梳头。油光水滑的黑色长直发，在头顶扎好了，又散开，然后换个位置重扎。
身上一件宽袍大袖的长衣服，米白底色，从肩往下，斜半身都是桃花。遍布桃花的腰带束在腰间。下面米白长裤扎在了同样颜色同样绣了半面桃花的布靴子里。
“你这是要干嘛？”兰泽走近了，好奇地问。
“一会儿配合她们上个台。表示一下对她们这些新员工的欢迎和重视。”
“你不用和人家排练？”
“临场发挥嘛。衣服也是才做好的。”
“看到你，我算知道这成语哪来的了。”
“什么成语？”
“花花公子。真直白。说得就是你这一身花。”
卫妖精重新把头发在头顶上扎好了，左右看了看，扯下来一绺又看了看。结果，他又把头发散开了。
“你到底想弄个什么发型？”兰泽看不明白。
“顺眼的。”
卫妖精回头解释道：“我想要优雅又闲适。比例总是不对啊。”
卫妖精的脸，好像比平时白那么一点。鼻子眼睛的轮廓好像也比平时清晰。被这身花花公子套装一衬，简直称得上是艳光四射。偏偏剑眉星目，半点也不像女人。
“你的脸……”
“弄了点粉底，把肤色打匀了。最近都没好好护理了，海上的太阳有点狠。”
卫妖精用手抓着头发在头顶四处挪：“我觉得歪一点比较闲适，但好像不够优雅。”
看他搞头发没完没了，兰泽有点烦：“你就不能搞个发簪吗？没有发簪？”
卫妖精放开头发，一拍脑袋：“有。”
他进了卧室，从卧室出来时，头上已经插了簪子。塑料条一样的白玉簪，插得有点歪，周围还掉了一圈碎头发。
卫妖精对着大镜子照了照：“果然，要有发簪才显气质。小兰你偶尔也有点品位嘛。”
“行了，可以了。你已经很好看了。对了，”兰泽忽然想到了奇怪的事情，“你不会就是今晚上的头牌吧？”
“滚。”卫妖精哂笑，“怎么可能呢？我是去配合人家的。”
他从旁边斗柜上抄起一把折扇，嚓地一声抖开了，站在镜子前，轻轻扇了扇。
那扇子看着像绸子的，做工十分精致。扇面上描画着纤细的人物群像。仔细一看……不，这扇子不能仔细看。
“你这什么破扇子？”兰泽只恨自己眼神太好。一扇子的春宫图，闪瞎他的狗眼。
这种东西应该算违禁品吧？不过，本地漂在公海上，不是大神州，国内法管不到这里来。
“我的收藏品。从瀛洲弄到的。”卫妖精得意洋洋，“你不觉得，和夜总会、舞娘、纸醉金迷，这些元素都很搭吗？”
“……我觉得和酒池肉林也很搭。”
“切，”卫妖精不以为然，摇摇扇子，“酒池肉林太俗了。不就是游泳池灌上酒，周围站一圈泳装大长腿嘛？没意思。”
“……”兰泽竟无言以对。
这只妖说得都对！这就是见识上的差距。
他自己想到的酒池肉林，只不过是吃的喝的而已。挂满香肠和鱼片的树，风一吹，红色香肠如柳条摇摆，白色鱼片在空中沙沙作响，想想都流口水。看来，他和卫妖精还有境界上的差距！
卫妖精收了扇子，整理了一下衣服上的褶子，终于打扮停当，一步三晃地出发去找扬基舞娘。
所有的民族舞中，扬基舞最好看。确切地说，最适合夜场表演。
舞娘们一概低胸小短裙，大长腿。齐刷刷往上踢腿的时候，裙底直晃。
舞女中的头牌一身素白，小短裙银光闪闪，好像珍珠鸡。
世界各地的老少爷们，围坐在舞台边，喝着茶、酒，有酒精无酒精的各式饮料，眼都看直了。
现场没有女观众。兰泽注意了一下，舞台外边的姑娘、大娘、大妈，穿得都和舞台上差不多妖艳，全都是工作人员。她们的功能就是嬉皮笑脸，外加搔首弄姿，引诱爷们热血上头多多消费。
扬基舞跳到一半时，卫妖精就上台了。一现身，他就成了舞台的中心。所有舞女都围着他转，他先向全场致辞，然后加入了舞蹈。主要动作就是抖扇子，扇扇子，随着音乐节奏晃晃肩膀、摆摆胯、动动腿。他那半身都是桃花的长衣服，也没法做出复杂的舞蹈动作来。
有珍珠鸡大妞带头，娇艳的舞女们轮流扒着卫妖精的肩膀踢大腿。卫妖精在舞女丛中，东游西逛，十分惬意。
他头上斜插的白玉簪和手中的收藏级不可说折扇，舞台效果杠杠的，莫名流露出来一股子浪荡之气。于是，这小子极为严谨地本色出演了花花公子的角色。
最后，他是被舞女们集体抬下去的。一边被抬下场，一边上半身努力抬起，摇着扇子，一副垂死挣扎的姿态。
因为他人帅，衣服也别致，扇子舞的舞台效果还是不错的。
欢呼声就是证明。
过了一会，卫妖精重新出现在了舞台下面。身后还跟着一串刚才的漂亮舞娘。
他的头发重新梳过了。发簪端正横插，也没有碎头发乱飘。整个人气宇轩昂。一路向兰泽这桌走来，一路和人打招呼，时不时还停下来，和熟人握手拍肩闲扯几句。
身后那一串舞娘则是满场逛了一圈，深入观众席四处敬酒谢场。抛媚眼要小费，整套操作十分地流畅。
卫妖精回到座位上时，身边只有那位珍珠鸡舞娘了。
互相介绍了一下，聚在一起闲扯了两句，卫妖精就小声问兰泽怎么样。
“好意我心领了。”兰泽也小声说。
妖精把人往跟前一带，他才想起来以前留学时候接触过的各民族小伙伴。
确切地说，是各族人民运动过后，那浓郁的不知名调料味儿。
第331章 我要叫小明
这舞娘长得好，妆化得美，香水也用得浓浓的。话说得很流利，声音悦耳清亮，不像一般的美洲妞沙哑低沉。
只是舞蹈毕竟是剧烈运动。往他这跟前一来，他就能闻到一种特殊的气味蒸腾而起，香水眼看着压制不住了。
“人家干这个是从小爱好，只当做兼职。正职是宠物医生，家传的手艺，刚拿到证，打算来我这开诊所的。”卫妖精继续介绍道。
“离近了仔细一看，长得比你还糙。”
“靠！”卫妖精回头看了一眼。“老子皮肤细腻长得帅，你也别把我和女人比。”
“行吧。其实糙不糙的，我倒是不怎么介意。骚味真受不了。这妞是狐狸精变的吧。”
兰泽顿了一下，决定还是直说拉倒：“离太近了，我想吐。”
卫妖精二话没说，体贴地把人送走了。
接下来，卫妖精回来陪他坐着。兰泽认真地看了大半场的民族舞。
必须承认，拥有舞蹈传统的民族，蹦跳起来，就是好看。而且这些被卫妖精特意弄来的扬基族舞女们，艺术水平在线，舞蹈编排也并不低俗。就是讨要小费的动作过于熟练了一点。
总而言之，喝喝东西，看看跳舞，发两个小费换个飞吻，还是挺惬意的。
因为人类体味这个引子，卫瀚扬和兰泽俩人一边看跳舞，一边不由得追忆了一番各自出国留学时候的趣事。凡是经历过的事，只要对现在没影响，好事坏事都能变成趣事。
后来兰泽不放心孩子，独自一人回家去。
卫妖精和珍珠鸡大妞肩并肩地把他送到地下通道去坐车。这俩人，目前看上去蜜里调油，黏黏糊糊。相处起来，看上去比卫妖精和他媳妇之间融洽多了。就是不知道卫妖精的老妈和媳妇知道不知道这事儿。万一被她们看到这场面，也不知能怎么想？
不过，当事人自己都不在乎，这事轮不到兰泽操心。就当卫妖精是真心热爱艺术好了。
他现在能操心的只有孩子。连老婆都远在至少一个天文单位之外，一点五亿公里啊……围着太阳绕圈运行，不巧还能变成三个天文单位那么远。他想管都管不着。
坐胶囊车回去的路上，兰泽发现手环上有哥哥的留言。在夜总会看跳舞的时候，音乐声360°无死角地振动，所以他当时没注意到。
哥哥道了个谢，虽然兰泽最终没办上忙。但听他的意思，妈妈似乎暂时放过他了。
但是，放过是有条件的。条件就是，在两年之内，也就是妈妈正式退休之前，他这乖儿子得把婚给结了。不然就放弃出家，彻底还俗。
“啧啧，那你现在有人选了吗？”
【怎么可能有。】哥哥很快回答。居然这会他还没睡。【我睡不着发愁呢。你有招吗？或者能暂时糊弄一下咱妈的人选？】
“没有。”兰泽干脆地回答。
【妈妈今晚上非逼着我，让我联系什么外国的小表妹。也不知多少年前，她见过一面。这就念念不忘了。那哪是小表妹，那是我侄女。】
【黑石家的？】兰泽下了车，马上就到家了。为了不发出声音，他不再开口说话。
【哎？你居然知道黑石家？】
【才听说的。】
【不过我侄女不是黑石家的，但也差不多。她是黑石家我姑姑的孙女。现在也有三十多岁了。】
【那你们年纪差不多？】兰泽随便问道，开了房门。
卧室里，几个孩子睡得正香。豆子又把腿伸到被子外了。
【是啊。那些年我爸不在地球，我代表他回过一次老家。处理财产方面的事情。】
睡不着闲着的哥哥讲了一段桃红色的往事，神奇得不像是发生在他身上。兰泽看了一眼开头，发现拉拉杂杂写得挺长，于是他自顾找衣服。洗过澡之后，才回来躺上床继续看。
半梦半醒之间，不知不觉飘飘欲仙。
二十岁出头的哥哥，宽袍大袖，温润如玉。凌空漂浮在一片翠绿的山岭之上，这座山岭理论上的名字应该是北美的某个州。但是现实中哪有这种荒山野岭？在山岭的地势蜿蜒之中，出现了一片黑色岩石的城堡。
哥哥降落在黑石城堡的大厅中，黑石家的男男女女伫立在大厅两侧，注视着他。
“你是我黑石家子孙，可是为认祖归宗而来？”主座上一位威严的耄耋老者发问道。隐约间和卫汉应长相有几分相似，应该是当代的黑石家族长，卫翰伟。
“我不姓石头。不管是什么stone（斯通）还是stein（斯太因），更别说什么黑石头（斯瓦次斯太因），我一块石头（爱因斯坦）都不会姓的。”哥哥傲然回答。
“你的胆子很大。”老者说。
“我姓白。”哥哥说，“不仅是whiteness白色，还是clearness清晰明白，是daylight日光下的白昼，是charity贞洁和清白，也是ignorance质朴的纯真。我是白权明。我可以为了让父亲欣慰挂上阿什莱德的名字。但我绝不会冠上石头的姓。”
在哥哥说话的时候，声音像水波一样在大厅中传播。那些男男女女崇拜地看着他，觉得他的谈吐风度，优雅极了。
这时，一阵彩色的暖风从大厅吹过，大厅后面是一片美丽的花园。
花园里年轻的女子们迎上前来，她们都是黑石家曾经的卫夫人留下的子孙后代。
成群的年轻女子，穿着扬基舞女的小短裙，蹦蹦跳跳踢着大腿，围着兰泽绕圈子。一时之间，他觉得自己好像成了跳扇子的卫妖精。也对，黑石家也都是扬基族的嘛。
其中一个眼睛最好看的，长发被风吹起，仿佛肩上飘起一片浓黑的云。
兰泽的声音念出了她的名字：“史、黛、拉。”
这是哥哥二姑家的小孙女stella。她是黑石家的远亲。看上去她已经完全是大人了，其实只有十六七岁。
“不对！我不要叫史黛拉！”黑发女子一把揪住了兰泽的袖子，“又死又呆又邋遢。我要叫小明！”
第332章 宁静淡泊
兰泽抖了一下袖子，发现被揪住的不是自己。站在黑白色繁花里的原来是哥哥。
一园子的花草树木，全变成灰度图了，这环境不够美。
史黛拉女士揪着哥哥的袖子，一个劲摇晃，“你的名字这么好听，我要叫和你一样的名字！你是大明，我是小明。大明叔叔，大明叔叔，我是小明！”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这梦一开始还有点气势，后面越来越乱了。
兰泽低喝一声“滚！”
把什么黑石家，什么大明小明全驱离自己的梦世界。简称驱逐出境。
他专心统治自己的梦境。这梦做得和修仙游戏似的，等到他训练好军队准备硬刚魔道叛军的时候，天亮了。另一个世界的信息涌现而来，梦境被撑破了。
兰泽睁开眼，觉得还是有点困。主要是他头天晚上睡得有点晚，陪失眠的哥哥聊天来着。
点开手环，看了一眼昨天后来和哥哥聊的内容。兰泽叹了口气。哥哥真的是个外表平静温和，内心超级骄傲的人。
【他们家是不是有逼着别人改姓的爱好？】哥哥昨晚上吐槽，【不管什么石头（斯太因），反正我一块石头（爱因斯坦），都不会姓的。】
也不知道先贤爱因斯坦，知道哥哥这么嫌弃他家的姓氏，会怎么看？
【黑白颠倒这很过分了。】哥哥傲慢地说。
哥哥对自己姓名的这份骄傲，很有他奶奶的风采。
后面，哥哥说到了姑姑家的孙女：
【……她非要用和我一样的名字，叫小明。还打算跟我姓。我觉得她好像有点崇拜我。】
这时候兰泽插了一句：【我觉得你可能想多了。】
【反正我不知道为什么。她来留学的时候，确实给自己起名叫“白小明”。】
【居然真这么……会玩。】兰泽感慨。
【那时候我挺照顾她的。时不时去她学校看看。妈妈大概也是那时候见过她的。毕竟一个女孩子，还是亲戚家的，万里迢迢一个人，人生地不熟。我有空的时候，也经常带她去想去的名胜古迹之类地方玩。】
【你对女朋友这么上心过没有？】兰泽昨晚上这么问过。
【那能一样吗？这是亲戚，这女孩喊我叔啊……】
【那小明现在干嘛呢？】兰泽问他。
【大概……在家带孩子吧？】
【活该单身你。】说完这句兰泽就没再理他，自顾着睡了。
【那我现在怎么办？】哥哥接着问道。
【小泽，求支招！】
【妈妈非让我在期限内找人结婚，怎么找啊？】
【救命啊！】
兰泽又看了一遍哥哥夜里睡不着絮叨的事，觉得他这人生问题基本上无解。
【哥，你还是安心修道吧。】
撂下这句，兰泽起床收拾自己。然后烧水、找小衣服、取尿不湿，为收拾孩子们做好各种准备。
之后的几天里，兰泽只是专心地陪着孩子们，在浮岛上下到处游玩。
保育员全程跟着。她穿着外骨骼，背着孩子们的各种用具。兰泽认真地考虑了一下，离开浮岛的时候，是不是有必要把保育员带回家去。想了想还是算了。一来家里设施比这里齐全，二来，那是张舰长和他两人的家，他不想家里进外人。不习惯。
有时候，兰老爷子也跑来跟孩子一起玩。卫老头跟着。这样一来，他们带着孩子去哪玩，场面就相当壮观了。老爷子带孩子的招数挺多的，孩子们也都爱和他一起。只要有老爷子在场，孩子们就特别开心。老爷子教他们做什么事情，几个孩子情绪高昂，配合度也特别高。
保育员妹子，对这老头表示膜拜。
偶尔道士哥哥也来看一眼他们。主要是替妈妈看看俩老头有没有淘气，其次看一眼他三个小侄子可不可爱。
“嗯，我的乖侄儿，可爱程度差不多赶上会咬人的小泽了。”
自从兰泽知道哥哥本来应该叫白泉鸣，而不是白权明，他看哥哥莫名亲切了很多。哥哥浑身笼罩的装逼犯气质，无形中全部转化成了宁静淡泊。
但是哥哥的话，他没法认同。咬人和可爱，正常人根本不会联系在一起。
“想要可爱的，你自己生啊！”
“我不需要子女。出家人本就该斩断尘缘。”哥哥平静地回怼。“我又没有生育税。第二代混血。”他手指自己。“我的下一代才开始交税。”
卫妖精也隔三差五来陪着兰泽带孩子玩。
就连卫妖精的妈带着她儿媳妇，有一次出来找卫老头，正和他们一大帮老人孩子撞上，也一起玩了一下午。
所有该出现在孩子身边、不该出现在孩子身边的人里，只有兰泽的妈从来没有出现过。娃娃们的亲奶奶，白锐捷女士，大概是真的相当讨厌小孩子了。
后面几天，老爷子干脆天天下午来带孙子们游泳。这个时间的阳光最烈。但老爷子不在乎。孩子们更不在乎。
兰泽有点在意阳光。为了避免灼伤孩子们娇嫩的皮肤，出门之前他就给孩子们身上抹满了防晒油。下水之前，他再把防晒油扔给老爷子，让他自己抹。
老爷子基本上不抹防晒。但是，他挤在手里替卫老头抹后背，然后就把兰泽的防晒油丢给卫老头了。卫老头自己抹完了，再扔回给兰泽。
对老爷子的这套操作，兰泽没法提意见。再怎么说，不过是一瓶油而已。
俩老头带三个孩子，都进水里了，他只能在岸上凉棚底下坐地看着。
没有高档次的救生员，兰泽在这里不能下水。老爷子带娃游泳的池子，虽然不是自然水域，但是所谓的“异形”游泳池。救生条件不好的情况下，兰泽他只能游标准方形的。
保育员和他肩并肩坐在一起，预备着等孩子们玩好了捞上来洗澡。
老爷子不抹防晒，于是在几天之内，浑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黝黑发亮。他本来身材清瘦，在水池子里，光着膀子露出一身厚实肌肉，反倒看着壮实。肩宽腰细还反光，路过的人视线不由自主地追着看，想从一片黝黑中找到他的脸，走过了还回头望一眼。
幸亏下午出没在露天的人少。
第333章 笨还能祖传？
兰泽隐约觉得，自己没吃胖之前，好像也是这样的体型。古人评书里的扇子面身材。也就是说，他曾经漂亮过。
腰围长起来之后，见到他的人，多半会说“这小伙子挺壮实的”。只有他自己确定自己真胖了，虽然胖得不大明显。内心早就默认自己是个有吨位的胖子。
就这么着，老人孩子玩了几天。有一天老爷子从水里出来，把孩子交给保育员，就把兰泽叫到一边。
“你注意一下小麦，这孩子不对劲。”老爷子表情严肃。
“您也发现了？”
“我观察了好几天了。不是巧合。这孩子确实反应慢。教他的话学不会。还有，小米和豆子两个都会跑了，他还只能扶着走，一着急就在地上爬。”
兰泽心里觉得难过：“……我打算回去之后带他去育儿所检查一下发育情况的。”
“嗯，早点去。”
“另外，”兰泽犹豫地说，“我一直怀疑，他是不是像我小时候一样。”
“嗯？”
“我小时候特别笨。留下的心理伤害比较大，所以记忆犹新。记得……”兰泽叹了口气，“我妈以前说我咬过哥哥，她好像强调过，我那时是在地上爬的。”
老爷子点点头。
“所以我怀疑，是不是和遗传有点关系？但小米和豆子……”兰泽无奈了。
什么原因，还是说不准的。毕竟另两个孩子都好得很。
“我小时候也笨，学习不好。”老爷子悄悄地说，不好意思地笑着退后，然后转身去了更衣室。
老爷子小时候也笨的话，难道笨还能是祖传的吗？
按常理说，对智力影响最大的是x染色体。男孩子唯一的一条x染色体，是来自于母亲的。
除非老爷子的妈，兰泽的妈，小麦的妈，这三代人的母亲，全都存在于某种血亲谱系之中，全给出了强力的笨蛋x染色体，不然的话，不可能三代男丁都是笨蛋。
这种可能性基本没有。兰泽的妈常年以“我聪明”自鸣得意，学生时代成绩相当不错，她不可能给出笨蛋x染色体，就算给了她也不会认的。张荷跟她之间，抛开兰泽这层关系之外，也根本没亲戚。
既然不可能是受x染色体影响，y染色体是个残废，基本没功能。那就只可能是另外四十四条常染色体的影响。
如果是常染色体影响的话，祖传的笨还真有可能。
从兰泽到小麦；从兰老爷子到兰泽。还真有一条常染色体的遗传路线，清楚地摆在眼前：那个所谓的“重大有价值突变”。
而且小麦根本不是单纯的脑子笨。他身高也短一点，体重也轻一点，运动能力也差一点。
兰泽一回想起小时候，脑子里就阴风怒号。那时候他是个被欺负的小不点。又笨，又听不懂大人话，只知道发怒。哪个孩子路过他，都能一把把他推倒。小兰泽就扑上去咬。反正逮到哪个咬哪个，别人逃开了他也追不上。后来他打人，再后来抢吃的……
在举世皆敌的孩子世界里，他能活着长大，看来不是他命大，就是老师们照顾得好。
现在兰泽自己养孩子，他开始倾向于认为，是当年的老师们照顾得好。虽然当初的小伙伴们不友好，但在保育老师的保护下，有伙伴总比在与世隔绝的环境中长大要好。是吧？也许吧？
现在的兰老爷子，也看不出笨来。妈妈说他缺心眼，但这老头带孩子心眼可多了，玩起来特别有创意。怎么说也是部队里当过教官的人，怎么可能几个孙子都搞不定？
兰泽打算使劲观察小麦。看看他究竟是笨，是有病，还是发育慢；是不是长大之后，智力就忽然正常了。但这观察的时间跨度嘛……万一这孩子真有什么问题，没有及时采取合适的处理方式，等他观察完了，估计孩子也废了。首先他需要搞清楚的，是小麦是不是有病。和得病比起来，笨点其实不算什么了。笨就笨吧。
兰泽离开浮岛城市的前一天，卫妖精的妈做东，俩家人聚在一起吃了个饭。
两家人都到齐了。卫妖精的妈卫书韵女士。他家的老爷子卫汉应。卫家的儿媳妇儿。就连卫妖精本人也到场了。这边的是白锐捷，兰贤银，白权明（泉鸣）；兰泽和孩子们也在邀请之列。
卫夫人还带了两个小女孩来，都有四五岁的样子。小脸精致秀气，头上编了辫子，看上去乖巧可爱。身边各跟了一个保姆，都是深眼窝黑皮肤，一副忠厚老实的模样。女孩被带进包间吃饭，保姆就在外面大厅里等着。
这两个小女孩，兰泽都是第一次见到，他一见就知道是卫妖精的女儿。这俩娃不光长得好看，还自带一种淡定的气质。也不知啥时候被带到浮岛上的，下飞机那天他也没注意。
兰泽看到她们就忍不住扯出个友好的笑脸。
俩小女孩一直跟着卫夫人。上了桌也坐在卫夫人身边。
卫妖精既不理他女儿，也不理他老婆。他特意挨近了兰泽坐的。他们之间隔着小米和豆子的婴儿椅，兰泽另一侧是小麦，这样安排他才能照顾到三个儿子。
这一大圈人，老人孩子加一块，一共十三个，数字十分吉利。卫妖精家的俩小姑娘一人数了一遍人数之后，稍大的那个自己跳下了儿童用的高椅子。把她毛绒兔子形状的双肩背包拿了过来，摆到了第十四张空椅子上。卫汉应老爷子，看到了一个劲夸她懂事。
卫妖精凑在小米身边，问他：“我是谁？”
“妈妈。”小米平静地回答。
“嗯？什么？”
“掰掰。”这孩子慢条斯理地改正。
“你这儿子真灵。”卫妖精和兰泽说。“他故意逗我玩哎。”
“也不看是谁的儿子。”
兰泽并不为聪明的小米和豆子发愁。他愁小麦。
饭局座位：
妖精媳妇|卫妖精|{小米}|{豆子}|兰泽
卫书韵|********圆**********|{小麦}
{女孩}|**********桌**********|白权明
{女孩}|[兔子包]|卫汉应|兰贤银|白锐捷
第334章 伟光正之光
饭局的档次很高，菜肴精致。餐前好茶，餐中好酒。
一开始两家上年纪的几位都没说啥，只是随意吃菜。
有卫妖精紧挨着小米，主动和这孩子嘀嘀咕咕，帮他往塑料碗里拿吃的、往吸管杯灌喝的；兰泽发现自己只要管好豆子和小麦就行了。对面的两个小女孩，有卫夫人照应，用着大人的餐具，吃相十分文雅。
吃到一半，卫阿姨站起来敬酒。她不敬别人，单敬兰老爷子：
“龙哥哥，您对我一家大恩，这辈子我都是还不清的。”
“怎么又提这事，不是说过多少遍了嘛。”老爷子一时之间伟光正之光附身，但是快乐的小眼神把他出卖了。“不是我个人对你们有恩。要感谢国家、感谢政府、感谢**。回报国家就好。”
“那是自然的。”卫夫人笑着说，“改变我一生的，却是您个人。这您不否认吧？今天重提，也是因为有这些小辈孩子们在场。孩子们应该知道这些事。您说对吧？古人说：忘记过去就意味着背叛。这话还是我小时候您教我的。我先干为敬，您随意。”
卫夫人咕咚咕咚喝干了之后，又倒满了，再次开口说：
“我小时候可崇拜您老了。那时候一直以为你是老爷爷呢。”
“现在可不就是老爷爷嘛。”兰老爷子无奈。“我早就是老人了。”
“既然现在是老爷爷了，那就祝您身体健康，生活幸福。”
卫夫人没再说什么废话。老爷子横跨半个桌面和她碰了杯。这老阿姨又咕咚咕咚地喝干了。
“你妈，喝这么多没事吧？”兰泽悄悄问卫妖精。
“随她。”
紧跟着卫夫人之后，卫汉应老头子也站了起来，手里也是满满一杯。
“我俩就不说什么了。感谢的话太多，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兰老爷子看着他：“你少喝点。一把年纪你不怕血管……”
“嘿嘿，今天这样的日子，我往后可不多了。趁机良机，聊表敬意。”
卫老头也不废话，满满一杯，直接灌了下去。
“胡来！”兰老爷子把手里杯子放下之后，忙把凉拌的小菜挪到卫老头面前，“赶紧吃点解酒的。”
卫老头吃了几口菜，精神有点萎靡：“龙哥，多亏了有你……”
“算了，以前的事别提。”老爷子郑重摇摇头，“当年你走之前，把一家老小都托付给我。不过我……呵呵，真没帮上什么忙。”
“怎么能这么说呢？我家小姑娘那时候也大了，确实本事挺大。可我那儿子是你亲手带大的。”
“你儿子？在哪了？”兰老爷子装模作样回头找人，“哪有你儿子？那是我儿子！”
道士、风水师兼建筑师白权明，端正坐好，尴尬傻笑。他没法开口，一开口就有毛病。站谁那边都不对，谁那边都不站更不对。于是他慌张地把视线挪到身边的小麦身上，借着替小麦夹菜，全心全意地装傻。
“龙哥，这你就没意思了吧？”
“没什么意思？哪能没意思呢？”
“得了……”卫老头闭了嘴，又和老爷子碰了杯。
按照他们家的起立顺序，下一个该轮到卫妖精了。
兰泽听着他们敬酒，听得脑袋疼。他家的辈分也太混乱了，任何一个强迫症都不能忍。卫夫人管兰老爷子叫哥。卫汉应也叫哥。不知底细的人，很容易把他们当成兄妹；但是图书翰墨，卫阿姨的儿子名字就别用翰这个字了，不行吗？卫瀚扬的瀚字虽然加了调料，读音还是一样的，字形也几乎没变。
那么……问题来了，卫瀚扬该管兰老爷子叫啥？
答案很快揭晓了。
“兰伯伯……”卫妖精起身敬酒。
然后是俩小女孩，端着红红的番茄汁代替酒。
稍微大点的那个中规中矩：“祝老爷爷健康长寿。”
小点的那个就厉害了。出口成章，一长串词，吐字清楚，都是押韵的。甭管是不是好诗，这孩子才几岁？按照卫妖精的年纪判断，小孩最多也就五岁吧？卫书韵女士教孩子挺有一套。
饭吃到中途，所有人都不专心吃东西了，聊天敬酒变成了饭局的主要内容。兰泽不沾酒精，喝的东西和几个小孩一样，都是番茄汁。他放下杯子，再看三个小男孩，发现他们也有点坐不住了。
话也说不清楚的小孩，想参加活动谁理他们？
小米是哥仨里话说得最好的。他举着吸管杯，找身边的卫瀚扬：“啊！伯伯。啊！碰！”
卫妖精和他碰了一下杯。于是小米满意了。
“我带他出去玩会儿吧。应该吃饱了吧？”卫瀚扬低头看看小米，问兰泽。
“嗯。我自己来吧。把他们都带出去玩会。”兰泽回答。
所谓外面，只是离开饭桌，到包厢外面而已。外面不长的走廊，连接着一个雅致的小厅，有软沙发和茶几，几样家具看上去都很敦实；地面踩上去是软的，铺了厚实的地毯。兰泽把三个孩子鞋子脱了，放在这玩，不怕他们摔跤。这里看着挺安全的。
卫妖精也跟在他身后出来了。
“对了，我才想起来。李仙女找你有事。”卫妖精忽然说。
“她怎么自己没和我说？”兰泽纳闷。
这一年多，他和仙女李碧如之间，联系得还挺多的。毕竟他们共同为核工业部工作。他去年年初就加入了仙女的聚变微小化项目组，虽然从没出过什么力，但仙女和他一直都熟。她有事，一向都是直说的。
“私事吧。估计还要鼓起点勇气。”卫妖精笑笑。
“什么事？还要勇气……得了，我以后自己问她吧。”
既然说是私事，在公共场合讨论总是不对的。于是兰泽也不问了。
1700
兰泽和卫瀚扬两个大闲人，看着三个小男孩在沙发爬上爬下，忙碌得呼哧带喘。
过了一会儿，卫瀚扬的俩女儿，也出来了一个。是出口成章那个。独自站在墙边，也不过来，远远看着他们。
“你女儿。”兰泽没出声，用口型通知卫妖精。
第335章 保姆带大的孩子
卫妖精回头看了一眼，若无其事地继续看着兰泽的儿子们。随后低声说：“不能沾，和她们的妈一样，沾一下能赖上。”
“你自己女儿，赖上你能怎么地。”
“要负责一辈子。混的不好了，怪你基因不完美，背景不够有力；不幸福了也找你算账。你说能怎么地？”卫妖精反问道。
“至于这样吗？太悲观了吧？”
卫妖精沉默了一下，重新开口：“那是保姆带大的孩子。保姆带大的孩子都很有心机的。”
“那才几岁啊？”兰泽小声和他强调。
卫妖精笑了：“我从小和保姆斗智斗勇。一开始还没她大呢。出来当保姆的人，哪有几个像保育员和学校老师那么尽心尽力的？真正责任心强的人会去给别人当保姆？都是拿钱干活的。还只有外国人应聘。为了跳出她们原来的社会环境，一份收入不错的工作而已。我妈在场的时候，保姆都乖乖的；不在了各种欺负人，我都没处说理去。等我妈回来了，我到我妈跟前告状，保姆她也要告状。你猜我妈愿意听谁的？”
“没有监控吗？”兰泽反问。
“监控有角度啊。大人随便身体一歪就挡住了，小孩能有什么办法？谁看得到究竟发生了什么？”
兰泽无语。
“所以，我赞成像你这样的，自己带孩子。或者，完全交到社会机构去，也行。保姆最多搭把手。”
“你自己的孩子……”兰泽叹了口气。“算了。”
“血缘上是我的女儿没错，但那不是我的孩子。我妈要养的孩子，自然听她安排，照她的方法去养。我妈这个人，什么事都安排给别人。她自己……”卫妖精叹了口气。
显而易见，不管上一代人对下一代人用什么抚养和教育方式，总有人不满。
兰泽不满，自己没生下来就被扔到社会抚育机构。
张荷不满，家庭中的父母，对他们兄妹区别对待。
卫妖精干脆不满意，他妈把他扔给保姆。
在一般人看来，他们可都算是成材的。一个个差不多称得上栋梁之材了。
卫妖精又立刻兴奋起来：“我上童校时候，我妈一直拖着不让我住校。后来年满十一岁，未成年人学校必须依法住校。从入学起，我就没有保姆管着了，真痛快，自由自在。那时候放飞自我，天天和你打架，真过瘾。”
“谁和你打架了？”兰泽无情地戳穿他，“你那是花样挨揍吧？”
“你敢说没被我打倒过？”卫妖精笑得十分之贱。
一想起那时候的事，兰泽就来气。卫瀚扬身高力大，出手十分之重。他个子小，挨上一下半天缓不过来，一开始他总得拿出拼命的劲头来。当然，后来熟悉卫瀚扬了的套路，收拾起来也就越来越顺手了。
兰泽捏了捏拳头：“找揍啊你？”
卫妖精嬉笑着退后了一步。
“我还纳闷呢，一个小鼻涕孩儿，我怎么可能打不过。”
兰泽白了他一眼，身为成熟理智的成年人，不能再和孩子似的，动不动就打架。
“……后来回家了一趟，才发现，你这禀赋是遗传的。你爸那么厉害，你天生比别人能打也很正常。我的天赋里没有这玩意，不过我又不需要打架的遗传，我只要长得帅和脑子好就够了。”
兰泽听出来了，这只妖在一个劲地挑衅。以妖精的智商，正常情况下别人和他相处都是如沐春风。今天这“二月春风似剪刀”，几句话里小刀子乱飞。
也不知道这货脑子里装的是什么。反正兰泽默默说服自己不生气不生气……不生气才怪吧。
“你过来一下。”兰泽勾勾手指头。
谁知卫妖精乐滋滋地真靠过来了。
那兰泽还客气啥？照肚子给了他一拳。
“我靠，你来真的啊。”卫妖精捂着肚子，笑脸扭曲成了哭脸。“你tm下手怎么那么重？”
不远处的小女孩睁大了眼。看着莫名其妙的俩大人。
“我手重点，你就吐了。”兰泽小声说。
“那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你？”
“和回忆中的滋味不一样吧？”
卫妖精抱着肚子靠墙蹲下了，独自沉默了好一会。“靠！”
兰泽没使多大劲。只不过，现在他的身高体重和十一二岁的时候，压根不是一个数量级的。和卫妖精之间的力量对比，也完全颠倒过来了。就算他没使劲，也够卫妖精缓一会的。
边上的小女孩，从刚才就慢慢退后，这时已经跑回包厢里去了。
“喂，你女儿吓跑了。”兰泽提醒道。
“知道了。”卫妖精脸色煞白。
在兰泽看来，这小子就是故意犯贱。他这种人，平时走一步能看出去七步远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欠揍了？吓吓小姑娘估计也是顺便的，他心里根本没有自己的女儿，不可能刻意因为她而做什么。
“人和人之间差别真大。”卫妖精蹲在墙根下嘟囔，“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种人存在呢？你现在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是完美的人类样本。体格好不说，居然是靠脑子吃饭；对感情那么忠诚，结个婚真能把你绑牢了？现在，你tm对孩子都特别有爱心。”
他那一脸沮丧，给苍白的脸色平添了一份哲学家式的深沉。
兰泽面无表情地回答：“我当然是靠突变了。”
卫妖精立刻站直了，转身对着他，不好意思地讪笑：“抱歉。”
突变是兰泽的痛处。那玩意说是对人类有好处，实际上给个人带来的都是麻烦。
“没事。知道你压力有点大。揍你能给你解压的话，其实我挺乐意的。”兰泽贱贱地说。
卫妖精看着他，笑容收敛了，表情阴沉下来。
兰泽摸不准他想干什么。这小子挺随心所欲的。
忽然卫妖精看向他身后：“你过来干嘛？”
明知道身后多半没人，兰泽还是配合的扭过头去。谁知道，看到两个小姑娘手拉手地从包厢里出来了。
得了。兰泽后屁股顺利地挨了一脚，然后是侧面的膝盖弯。卫妖精腿够快的。
第336章 眼疾手快
兰泽顺势膝盖一弯倒地，正好把卫妖精撞倒了，两腿摁在下面。厚实的长毛地毯，贴着皮肤挺舒服的。脏不脏不知道。大不了回去洗澡。
他们俩人互相之间还没打几下，只听小女孩尖叫了起来。这次，俩女孩一块飞快地跑回了包厢去。
听见尖叫，三个小男孩兴奋了起来，举目四望，立刻看到爸爸和卫伯伯正在进行表演赛。
“噢！”豆子给他们鼓劲。
“啊”小麦喊的，翻译出来是加油。
趁着这会没人来，兰泽决定好好修理一下卫妖精。这混小子太幼稚了，公共场合故意挑衅，不收拾不行了。
小米从沙发上出溜到地上，静悄悄地绕到了俩大人旁边。
正好卫妖精的脑袋咕咚一下被撂到地毯上，小米的小拳头趁机敲在了卫伯伯的脑袋上。小手伸缩的十分及时，可以说是眼疾手快。
小孩手小，一点也不疼。卫妖精反应特别激烈：“我靠！白疼你了。”
“去去，离远点。”兰泽把小米轰开。“嘿嘿！儿子还是自己的好。知道了吧？”
“我不服啊！”卫妖精低吼一声，大长腿在空中飞过。
得亏兰泽闪得快，不然非劈到后脑勺上。
他们俩正打得开心，包厢的门又开了。这会出来的不是俩小姑娘，而是俩老太太。他们俩人的妈。小姑娘小心翼翼地跟在她们身后呢。
兰泽和卫妖精急忙从地上爬起来。
卫妖精蹦得快，兰泽就只能蹲着了，咬牙切齿地小声抗议：“你踩着我手了。”
卫妖精连忙蹲下，胳膊往兰泽身上一搭，挪开了脚。兰泽站了起来，差点把卫妖精带翻了。
“我们，哈哈，闹着玩呢。”卫妖精及时地又站了起来。
“你们俩，玩得怪热闹的。”白锐捷女士说。“看把孩子都吓着了。”
“哪有，哈哈。”卫妖精扯开了商业式笑脸。
“哈哈哈哈。”兰泽陪着干笑。
晚上回去，兰泽收拾行李的时候，收到了妈妈一段长篇大论。
诸如，别人记得爸爸的恩情，你不必当真。毕竟是过去了好多年的事情。
人家记得，是有风度讲情义。不记得了，也很正常。过得好的时候随便照应你两下，举手之劳而已。真要是有什么难办的大事，人家不管你也很正常。总而言之，指望不上。
妈妈说的有点絮叨，全是一些充满了对人际关系不信任感的老生常谈。
兰泽看了一眼就觉得烦。
第二天上午他给三个孩子穿戴整齐了，背着行李去机场。
因为头一天算是告别过了，今天就连卫妖精也没特意跑到机场来送他。本来卫瀚扬就特别忙。如果没有必要的话，亲属聚会他都未必有空参加。当然了，他自己主动穿一身桃花，蹦到舞女中间跳扇子舞，另当别论。
来送兰泽和孩子们的人只有一位。保育员穿了日常的便装，化了妆，特意在机场大门等着他们。见到了之后，保育员抱了抱每一个孩子，亲了亲他们的小脸。依依不舍地他们道别。小米语音软软地，和保育员说了几句孩子气的话，保育员眼泪都快出来了。
兰泽算是发现了。每个人都喜欢小米。这孩子机灵话多。标准的可爱娃娃模板。
说实在的，如果不是小麦让他这当爸爸的揪心的话，他也得喜欢小米。光是昨天替他给卫妖精头上敲那一小拳拳，他就能回味一辈子。小米还只是两岁的娃娃，确切地说，他们哥仨都不满两岁呢。这孩子太有眼力见了。
兰泽告别了保育员女士，带着孩子们进机场。时间离航班起飞还早。
他的原计划就是在机场的候机楼里带着几个孩子玩一会儿。这里面吃东西也方便。让几个孩子在这里走走看看，隔着玻璃看看飞机，慢慢熟悉一下环境，上飞机的时候，就不会因为陌生环境而抗拒。
如果孩子们玩累了吃饱了，上飞机就睡着了，那他也省心了。
兰泽在候机楼的地表大厅站定了，调整几个孩子的牵引带长度。小米和豆子的牵引带放到两米左右，小麦的调整到他伸手就能摸到孩子的长度。
调整好之后，他扯扯绳，跑在前面的豆子和小米回头看了他一眼，乖乖地自动拐弯。
于是，兰泽开始悠哉地溜小孩。豆子和小米在前面引路。他这爸爸跟在后面，手里牵着小麦。一边走路，一边和这三个孩子说话。不过，大部分时候回答他的是小麦的“哦！”
豆子精力过剩，一个劲地跑s形。小米稳重一点，也是连蹦带跳的。小麦是最乖的一个。之所以乖，只不过因为他还不会跑和跳，独自走路都直摔跤。
在大厅里绕了大半圈，兰泽牵着孩子们在饮品店前停下了。
吃吃喝喝，也是了解世界的方式之一。兰泽给他们买点酸奶布丁当零食，吃完了正好继续溜。
小孩子吃得慢，兰泽就把他们解开牵引带，放在店门前的桌椅上站着吃。以他们的身高，只有站着才够得着桌子。他自己拿好了盒装湿巾打算等一会擦桌子椅子，当然还要擦每一个小朋友的围嘴和小脸小手。
这三个孩子用小勺挖布丁，其实并没有弄得四处飞溅，他们每个人都挖得很认真。但动作慢，边吃边研究，外加汁水淋漓是免不了的。
突然从旁边地下通道出入口出来一个人，看到兰泽就喊：“兰……”
这人中原面孔一脑袋小卷毛，兰泽差点以为他认识自己。
忽然之间他的声音卡住了，看着兰泽发愣。然后猛然一回头，跑回通道口去了。
神经病啊……兰泽无声地念叨一句，低下头去，继续看着儿子们吃酸奶布丁。他得留心着，孩子们别乱动从椅子上掉下来。
“哟！”
听到喊声，兰泽又抬了头。
从地下通道口出来了两个人。
这次轮到兰泽发愣了。
眼前的人长得和他自己照镜子似的。愣了一秒，他才反应过来，他本人现在没这么苗条。眼前这位充其量是自己未增重之前的版本。
第337章 我是一哥，是你哥
兰泽和他的发型也有差异：板寸和平头之间的微妙差别。
刚才喊了他半声又跑回去那人，正跟在眼前这人身后。
眼前这人反应挺快的。
“你好，我兰得一。”他先伸出手来，露齿而笑，虎牙亮闪闪的，“你是，兰泽？我是你哥！”
兰泽觉得这人说的话，多半是真的。长得这么像的情况下，真是哥哥的概率无限接近于百分之百。弟弟的概率吗？没有。他本人就是父母最小的孩子。
“你好。”
于是兰泽也伸出手来。
俩人手腕一扫，手环都闪烁红光。血亲！红光颜色深红厚重。至亲！
真是亲兄弟！同父同母的！
兰泽看了一眼手环。放大了名字，看到了“兰得一”三个字。
“名字真有个性。”这名字大气，兰泽喜欢。
“又不是我起的。你有俩姐名字更个性，一个兰花一个兰草。”兰得一笑着说，“以后叫我一哥就行了。”
姓兰的名字，明显都是他们的妈妈给起的。这俩姐姐的名字，有点胡乱糊弄的节奏。
“一哥，幸会。你来这干嘛的？”
“我来找工作。趁着假期过来，看看有没有换工作的机会。你呢？”
“我来玩的。”兰泽指指三个孩子。
“哟，这是……”
兰泽拍了拍手，吸引孩子们的注意。郑重指着这位一哥，简洁地介绍：“伯伯。”
“哦！”豆子表示知道了。
小米慢条斯理：“伯伯好。”
兰泽立刻给他竖大拇指。
小麦急忙喊：“噢噢！”
“老弟，你厉害啊。”一哥把手拄在兰泽肩膀上，一点也不像才刚认识的人。“我们同岁，你已经承担起这么大的社会责任了？看着他们，我觉得就像自己已经有小孩了。都是男孩女孩？”
“全是儿子，还有个在育儿所里，下个月才能发育成熟。”兰泽莫名也有种亲切感，不由自主地主动交代情况。
“你做什么工作，怎么上这来找工作？”兰泽问道。
一哥把他身后那人招过来，“介绍一下，我结拜兄弟倪力。现在我们住一块。我刑警，他法医。你可以叫他大力哥。”
这俩人职业倒是挺配套的，难怪一起出来找工作。
“他也比我大？”兰泽怀疑的问。
“反正比我大一点儿。”一哥另一只手，已经搭到了大力哥肩膀上。“虽然我只比你大几天，千真万确我是你哥。”
兰泽觉得一哥笑得有点贱。但一想到，自己笑起来估计也这样，他就没话说了，赶紧扯回原来的话题：“所以，你们这是入职没几年，打算换个环境工作？”
“对喽！”一哥说。大力哥也紧跟着点头。
“那你们这是才来还是打算走？面谈过了吗？”
“我们昨天下午已经见过了面试官。”倪力回答。“后来卫总还亲自接见了一下，所以我觉得希望应该挺大的吧。”
兰泽点点头。卫妖精倒是没和他说这点小事。
“不过，卫总面谈的时候一直和我强调，”一哥又说，“新城初建，他们需要经验丰富的老刑警。我留下来，可能没什么好职位。是不是要留在这城里。我有点拿不定主意。他，反正跟着我。”一哥手指倪力。
兰泽点点头。卫妖精的作法没毛病，他可能打算照顾一哥他们，但有些话没法明着说。
“对了，你的航班什么时间？要不我们找地方坐下来聊聊天？”一哥提议道。
“我的航班还早，要到中午呢。”兰泽回答。他回头看了看孩子们。酸奶布丁已经吃了八成。“等他们一小会儿吧。”
一哥点点头，又问道：“对了，你做什么工作的？”
“你对我了解多少？”兰泽反问他。
“一点点。仅限于兄弟姐妹间都能看到的东西。我只是个小警察而已。”
这类信息兰泽从来不看。因为他一直不喜欢妈妈，和妈妈有关的东西，他一向当做不存在。兄弟姐妹的信息，是可以通过查询父母的公开信息，顺藤摸瓜看到的。
“我是生物学家。”兰泽大拇指指着自己，得意笑道。虎牙闪闪发光。
“笑起来你们俩更像了。”倪力看看他们俩人。“一开始我真看成是兰得一了。”
兰得一得意地笑。
倪力回头又说兰得一：“你天天觉得自己身材好，看看你弟弟的肌肉。你们俩身高差不多，他比你大一圈。这体脂率，以我眼光，绝对不超过百分之十五。”
兰泽脸色立马沉下来了。他努力吃饭这么久，这究竟是为了什么？只有百分之十五的体脂率，让人心痛啊。
一哥看看兰泽，“你这怎么练的？回头我学学。”
“我这是吃出来的，”兰泽如实相告，并且强调，“真的。”
一哥和倪力的眼神，分明写着：“你哄谁呢？”
一般人都不信他的话。兰泽只好换了个角度说明：
“咱们爸妈的遗传好。你见过他们没有？”
一哥点点头：“确实都不胖。”
又说：“还没近距离见过真人。”
“那你每顿多吃点试试，肯定先长肌肉。我前几年试着增脂，”兰泽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在健身房主动要求跟着我练的人反而多了。后来改了食谱才长膘。”
“你不是生物学家吗？”
“那时候兼职当健身教练。”
“那你没事干嘛增脂？”一哥摸着下巴纳闷。“健身教练这工作不错啊？”
“我觉得这样比较帅，行不？”
兰泽认为自己说了实话。才二十来岁，不用体脂对抗一下白头发，头发白了，他也就帅不起来了。
“行，太行了。”
“他确实比你帅。”倪力补刀。“死后摆到解剖床上也显得瓷实。”
“咳。”一哥狠拍了倪力肩膀一掌，对兰泽说：“他就这样，你别生气。”
这时候豆子第一个吃完了酸奶布丁。紧接着是小米。兰泽连忙帮他们解下围嘴，抽湿巾给他们清理手脸，把俩孩子抱到地上去玩之后，又抽湿巾擦桌椅和硅胶围嘴。然后小麦也吃好了。于是，替他也仔细清理干净。
第338章 四个缺德孩子
兰泽这才微笑抬起头来：“让你们久等了。这一层楼好像有茶馆，我们去坐坐？”
倪力一脸紧张，一个劲冲着兰得一使眼色。
“茶馆的话，”一哥沉吟了一下，“消费比较高吧？要不，去那边快餐店？有卡座可以聊天。”
“我们好不容易见着一面。我请客吧。随便喝点东西而已。”
兰泽说着抱起了小麦。
一哥见状，征询了兰泽同意，帮忙抱起了豆子。笨手笨脚，十分努力。
豆子本来是爱动的孩子，一脸“我很迁就你”的表情，只是“哦”了一声，不哭不闹一动不动地让他抱着。一哥自己浑身都是别扭劲，把豆子小心翼翼地放胳膊弯里举着，不好意思地对着兰泽笑了笑。
倪力看他痛苦挣扎的样子，悄悄退后一步。不敢上前帮忙。
兰泽笑着又把小米拎到怀里。
倪力默默跟在他们身后。
他们进了茶馆，兰泽要了包间。一哥和倪力对喝东西都表示随意，兰泽就要了一大壶加了蜂蜜的红茶。这玩意小孩子都能喝，不用怕睡不着觉。
倒了茶，兰泽把孩子们放到包间的卡座上，扔了玩具给他们。
“对了，你究竟比我大多少？”坐定之后，兰泽看着一哥好奇了。
从面相看，俩人确实是同一个年龄段的。
“你不知道？你居然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吗？”
“你是不是连有多少兄弟姐妹也不知道？”
“呃……十七个？”兰泽忽然为自己找到了理由，“你看这么多人……”
“我和兰花、兰草，生日比你大五天。”
自然受孕的孩子，生日是不准的。兰泽忽然觉得，搞不好他才是哥哥。这个可能性，大概是存在的。
“那你一定也不知道哥哥姐姐的名字了？”一哥问他。
兰泽小时候一直觉得自己像个孤儿一样。真要是有哥哥姐姐在身边照应一下，多好？
兰得一开始一个个念名字：“兰德谨，兰德信，兰德广，兰德永，兰德诚，兰德宏……”
名字太多，听一遍是绝对记不住的。兰泽决定了，等有空时，克服一下心理障碍，从妈妈的个人信息下面，找找哥哥姐姐的名字，多看几遍。
“你发现没有？”一哥问他，“这些和我们同父同母的十三个哥哥姐姐，名字里都有一个德字。”
“那又怎么样？”
“那是辈分呐，老弟。爸爸名字里用的是贤字。他所有的儿女里，只有我们最小这四个，名字里没有德字。当年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我们四个……缺德！”
兰泽觉得啼笑皆非。但一哥说得没错。大家都有的德字，就他们几个名字里面没有。可不就是缺德嘛？
至于为什么？多少年都过去了，谁能知道当时是怎么回事？
因为大家还是姓兰的，所以是妈妈给大家登记的名字。如果是老爷子登记的，孩子就该姓白了。
那应该是孩子们都在育儿所里的时候登记的。忽然之间，兰泽好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缺德貌似和他也有关。
那个时间段，应该是妈妈有生以来唯一一次怀孩子。正是妊娠反应特别剧烈的灾难时期。后来，把他开刀取出来扔进育儿所之后，妈妈又陷入了严重的产后抑郁症。
很有可能，那一年多时间里，妈妈的智力水平都不在线。
除了兰花兰草的女孩名字像是随便填的。兰得一这名字似乎也有点糊弄。
他们三人，生日是同一天。应该就是一个批次的。
至于兰泽自己的名字，自从他知道白权明其实应该是白泉鸣，他就觉得泽字应该是认真取的。泉泽都是水。没有德字他猜不出为啥。也可能忘了。智力不在线可以解释一切。
反正没给他起名叫白泽就好，那不成妖怪了？
所以……终归是兰泽本人导致了兄弟姐妹四人集体缺德吗？
这个责任，他没法承认。
兰泽神色诡异地看着兰得一。有话憋着不能说，有点难受。
“其实我还算好的。”一哥咧嘴笑着，“《道德经》上说：德，得也。我的得字和他们的德字本质上都是一样的。你们三个，嘿嘿……”
他端起红茶，慢慢地喝了起来。
“一哥你笑得可真贱。你不就想说我八字欠抽五行缺德嘛？”
“停停停，我可没说。这不是还有俩小姐姐陪着你嘛？”
“从小到大，我可没见到什么小哥哥小姐姐。”想到小时候，兰泽有点伤感。
“我们三个，小时候是一起长大的。”一哥又喝了口红茶，慢慢说道，“我也纳闷过，德字序列号的哥哥姐姐，我也见过不少次；更大的那些同一个妈的哥哥姐姐我也有见过的，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呢？后来我发现，妈妈在我们生的那年工作调动了。爸爸妈妈一起离开了我们地区。”
“她以前不是在大学城工作的吗？”
“她那时候，是从大学城到部里，然后到了地方上的教委。后来过了五六年，又到了另一个大学城，直到现在。”
“……”兰泽听着他分析。
“我发现，跟着她一起，也在新地方生活一共就俩人。两个兄弟，其中一个和我们不是一个爸。”
“白权明。和我？”
“对喽！”
白道士从小就被领养了出去，老爷子退休了天天陪着他长大。这是个自带幸运光环的乖宝宝。
至于兰泽自己，他估计妈妈是肚子里揣着孩子调动的。
他从小的待遇和白权明完全是两样。妈妈不管他。老爷子迷信着呢，根本不敢来看他一眼。
人小力微。学啥都不会，吃饭还挑食。自尊心天天受伤，脾气常年暴躁。如果有个年纪差不多的哥哥或者姐姐时常在一起，不能撑腰也是心理安慰。
“所以你看，”一哥两手一摊，“我们就这么被丢下了。到现在，我还没见过他们真人。”
“得了吧。你有兄弟姐妹作伴，算不得多惨。我小时候才惨呢。一个人孤零零地，被扔进育儿所里。真是……我都不想回忆。”
第339章 一哥要改签
兰泽和兰得一相处这么一小会，已经发现了，兰得一性格比他好多了。起码更开朗。
他已经莫名其妙地喜欢上一哥了，大概因为俩人长得像吧？
“好吧，你比较惨。”一哥同意了。“不过，你有突变吧？小时候没有专人保护、特殊照顾之类的吗？”
“没有。经过我的切身体验，所有保护是从二十岁开始的。与其说是保护，不如说是限制。比如说，我要去游泳，身边必须陪个高级救生员。雇不起救生员，那就别游了。飞机票也特别不好买，水平一般的飞行员都不配给我开飞机。”
兰泽不由得叹了口气。
“跟我听说的，不太一样？”一哥试探着说。“我们的哥哥姐姐里，也有几个带突变的。小时候的情况我不大了解。成年之后有各种补贴，租房全额报销；社区还有人定期来体检，心理辅导，送东西……”
“失业状态？”
“也不算失业。我们那几个哥哥姐姐，除了在育儿所上班的，就是在家工作。收入不太稳定倒是真的。大部分人手头都挺紧巴。肯定没有健身教练收入高了。”
显然，一哥认定兰泽是专职的健身教练了。
生物学家什么的，并不等于职业。估计是顺口吹的。
“兰草也有突变。”一哥接着说，“她在家设计服装，卖设计图。过得就蛮好的。”
“等一下，你们几个到底谁大？”
“我大。”一哥毫不犹豫。
“认真点。”兰泽不信他的。
“好吧。兰花、兰草、我。这个大小没有意义。在育儿所细胞合成的时间差别都是分钟级的。”
其实，同一批次的孩子，生日在一天之内差几个小时也很正常。也有可能头天育儿所下班了，第二天再继续合成剩下的小孩子。如果再隔个周末，隔个春节假期，生日能差好几天去。
生殖细胞放时间长了，的确会变质，质量下降，然后集体失活；但几天时间之内还算是新鲜的，不至于变质那么快。
“我说呢？你怎么一见面就说你是我哥。”兰泽点头。
“反正我本来就是你哥。”
“那……兰花在干嘛呢？”
“你得叫兰花姐！她在育儿所上班。她也有突变。”一哥无奈地说。
“所以，最小的四个缺德孩子里，就你没有突变？”
“是啊。多遗憾呐？”
“得了吧。真要有突变，你能当警察？”兰泽笑了，“刑警是高风险职业。我们的突变，保护等级比较高。厨师都是风险等级太高的职业，干不了；只有去育儿所一条出路。他们没和你说什么？”
“兰花姐当初入职成功，还挺开心的。好多事，其实是她告诉我的。兰草性格比较冷淡，我们联系不多。”
“天性凉薄啊？”
“没错。是这个词。”
兰泽点点头。这大概，也算是一种遗传？
“你好像知道点什么？”一哥好奇地问。
兰泽没回答，反而说起另一件事：“爸爸妈妈现在正在岛上，他们打算再玩几天才回去。”
“真的？你能帮我联系一下吗？”一哥立刻做出了决定，低头操作手环。“我马上改签机票，等看过父母再走。”
“行啊。马上就联系。你这么着急？”
“机会难得。我想看看他们。”一哥抬头腼腆一笑。
“对了，大力哥，”他又问倪力，“你先自己飞回去，还是和我一起改签，等我回到机场，我们一起回去？”
倪力端着红茶，一直在看三个孩子玩耍，听到了抬起头来：
“我和你一起去拜访一下叔叔阿姨，可以吗？”
“行。那一起吧。”一哥回头又问兰泽，“你看，我空手不大好，带点什么当礼物合适？”
“买点吃的得了。”兰泽正在低头操作手环，告诉妈妈一哥来了，一边对一哥提出建议。
“啊？初次见面。我觉得，应该郑重一点吧？”一哥怀疑地问。
“他们看得上眼的东西你又买不起。”兰泽一针见血。
接着他问：“妈妈的锐学社你听说过吗？”
“我知道。”一哥点头。
“那你知道她资产多少吗？她自己就是锐学社最大的股东。”
“我忽然觉得压力好大。”一哥脸一僵，尴尬地笑了。
“我们爸爸爱喝茶。不过这些年妈妈只给他好茶喝。他们喝的茶都是奢侈品级的。那个档次的茶，学问太深了。一般人也买不好。”
一哥揉了揉脑门子。
兰泽接着对他说：“而且他们马上也回去了。凡是有点体积带点分量的东西，都是给他们俩增加麻烦，不是吗？所以一会你找找看，看哪能买到造型精致一些的小点心。什么小蛋糕小饼干小布丁小团子，要保质期短，用料新鲜的。他们俩在我印象中应该是爱吃甜食的。这俩人身体都棒棒的，没有糖尿病之类的问题。你带些点心去。他们饿了也能马上垫肚子，一吃，也能想起你来。”
“水果呢？怎么样？”一哥勤学好问。
“你要是买少见的水果，还可能有过敏和果糖不耐受的问题。”
至于常见的水果，这个选项是废的。拿不出手不说，收到的人，还有个爱吃不爱吃的问题。
一哥认真点点头。
“兰草姐我没见过，她像不像妈妈，我反正不知道。你只要知道，性格能遗传就好。越是极端性格，越可能和遗传有关系。所以，”第一次见面兰泽就和一哥说这个，有点交浅言深了。但看在亲兄弟+长得像的份上，兰泽还是说了不少，让一哥少趟雷。“妈妈如果和你说的话，特别好听，你记着别信她的就行。”
“你和他们，一直挺熟的？”
“也没多熟。我从小和他们相处也少，只是这几年联系多了。”兰泽平淡地说，“从我上大学开始有来往的吧。我前几年就在妈妈上班的同一座大学城上学。”
一哥点点头，兰泽接着说老爷子：“爸爸这个人特别可爱，人也好。就只有一条，你别把他当老人家。”
第340章 性善性恶，兰花兰草
340 性善性恶，兰花兰草
一哥好奇了：“爸爸今年八十七了吧。他……精神挺好的？”
“是啊，精神是相当有精神。但他真不是那种颤颤巍巍的老人家。你见了就知道了。还有……”兰泽想了想，“你去也可能会碰到白权明。他从小跟我们爸妈一起长大的，现在也经常在一起。他的父系，全家都有一种装逼犯气质。这种遗传极其强大。但他这人真挺好的。嗯……本性善良吧。”
倪力在一旁安静地听着他们说话，时不时喝口茶。偶尔憋笑，显得十分痛苦。
“呃……这位随我们妈妈姓的哥哥，好像是建筑师？”一哥问。
“嗯。独立建筑师。自己开工作室的。”
“这真的很厉害了。”
“毕竟他比我们大十岁呢。再过十年，我们也是行业中坚。”兰泽不以为然。“对了，你为什么当了警察？”
“我？我能说是为了名正言顺地修理人吗？”一哥随意说道。
“啥？”兰泽好像没听明白。
“嘿嘿……合理合法，欺负人渣。”
一种正义的邪恶感，或者说邪恶的正义感，扑面而来。这种奇怪的混搭风格，究竟怎么回事？
“他就是正义感过剩。”倪力噗嗤笑了出来。“我们同学好多年了。他当年就是正义使者。”
“正义使者”，这词兰泽听了耳熟得很。当初年纪小，他天天揍卫妖精玩的时候，他被卫妖精这么喊过；效果嘛，全校的老师同学后来真把他当成了正义使者。弄得他揍人还得找理由，很累脑子的。
“后来他还拐了我给他当法医。”倪力接着说。“我本来拿不定主意学什么。听他的，考上了法医学。”
“带你一起当公务员，不好吗？”一哥得意地反问。“法医多安全，在大后方守着就行。”
“我失陪一下，去洗个手，”倪力放下茶杯，不好意思的站起身，“你们看好孩子。”
“你这是真正义使者，还是假正义使者？”看着倪力出去之后门关上了，兰泽小声问。
“当年年纪小，有时候心情比较差，找个混混随便修理一顿。你猜是真是假？当然了，我也不会挑那些与人为善的同学。学校里的混混一般脾气比较坏，揍他们不用留手，比较过瘾。打输了就找老师撑腰。反正输赢都不吃亏。”一哥也小声回答。
“……懂了。”这种恶劣的个性，不知为什么，让兰泽觉得无比亲切。
他当年也该这么干。可惜人笨想不到，也没有一哥指点。一哥这么干，表面上是除暴安良，实际上是找茬。
但他转念一想，修理混混的确占住了正义的制高点。而他当年的行径，十有**属于该被修理的一端。
“其实我小时候，也天天打架。”兰泽这么说完，俩人相对嘿嘿一乐。心照不宣。眼睛里，好像多了一种叫默契的东西。
“你们俩才出学校没多久吧？”兰泽又问。
“大力哥确实才离开校门。毕竟法医要多读几年书。我工作都三年多了。”
“算上实习期的？”兰泽笑着问。
“给点面子。”一哥扯扯嘴角。
“他看上去，是真没什么社会经验。你比他强多了。”
“其实我本来可以去联合体的。后来没去。”一哥一时间有点黯然。“我的飞行员执照就是在联合体受训的时候考的。乙级的哦。”
飞行员执照只是俗名，正式的名字是“大气层设备操作许可证”。乙级的执照可以操作各种规格各种类型的空中设备。理论上说，最大型的货机，在有班组辅助的情况下，他也有资格开起来。
地球上的飞机一般飞行在三十公里以下的大气层高度。但是实际上，联合体在地球的很多大气层操作并不限于三万米以下。而且太阳系的其他行星也有大气层，金星上的还十分稠密。对于常驻各星球和行星轨道空间站的操作人员来说，飞行员执照属于刚需。
“那你为什么不去联合体呢？”兰泽吃惊了。换成是自己，有这么好的机会，一定义无反顾，上天去也。
“不放心啊。我们兰花姐那个傻娘们，整天傻乎乎的，对谁都好。我真怕，我走了之后她被人欺负。”
“呃……现在都是大人了。应该还好吧？”
成年人的生存环境，社会规则比较清晰。恃强凌弱的人类本能，被国法和道德抑制。抑制不下去的部分，都被当成犯罪行为清除了。
“现在这么大了，这个女人还是间歇式冒傻气，更让人防不胜防。”一哥不开心，“你知道了吧！我真是她们俩哥哥啊。从小就为她们操心，你知道心多累吗？”
“她们？你对兰草姐姐也这么操心？”
“兰草和她是两路的。兰花姐是从小容易上当受骗，总被人欺负。一挨欺负，她就哭得稀里哗啦的，看着心疼死了。兰草小时候是自己不行，非得招惹别人。如果别人不顺着她，她敢咬人。知道吧？”
不知为什么，兰泽觉得兰草姐姐好熟悉……一种血亲骨肉的亲切感油然而生。
“我一天到晚给她们两个平事儿。兰花姐好哄，哭一会就没事了。欺负她的人，我挨个修理一顿，能老实很长时间。兰草不一样。她招惹的事，我得带她给人赔礼道歉。但是和她讲道理又讲不通，揍她一顿她也不服。看见兰花姐，你会觉得人性本善；看见兰草，你又会认为人性本恶。你知道我有多艰难吗？”
“呵呵呵呵……一哥，你辛苦了。”兰泽心虚地笑道。
兰草的事，又不关他什么事，这么心虚是为什么嘛？！
“我还得揪着她们俩辅导功课！最简单的东西，老师上课讲得很清楚很明白了，我又解释了好几遍，她们俩就是听不懂啊……”一哥以手扶额。
“呃……呵呵。我这俩小姐姐学习不太行？哈哈。”
“何止是不太行。兰花姐知道自己笨，她不理解，还能努力下功夫背下来；兰草根本不承认自己笨。带着她学习她砸东西，气死我了。那时候她又瘦又小，揍她我都不敢使劲。”
第341章 千万别留下来
一哥痛苦地总结道：“明白了吧！我一直以来真是承担了哥哥的责任。这俩小姐姐一点不让人省心。”
“呃……”兰泽听得又想哭又想笑。虽然他不是兰草小姐姐。“后来……现在，还那么笨吗？”
“正常吧。我们进了大学，分了学院之后，我没关心过兰草了。”
兰泽点点头。他的脑子里现在盘旋着一个大胆的猜测：智障祖传？到了青春期会改善的智障祖传？这种情况存在吗？
“那，兰花姐后来呢？”兰泽紧接着问。
“在大学，成绩挺好的。她特别用功。其实上大学之前几年，她因为超级用功，在我们校内排名还挺靠前的。常年在前15％～20％。在我后面一点，在兰草前面遥遥领先。兰草时好时坏，基本上算是中游。她也不是笨，就是心思太重。”
听到一哥说兰花姐特别用功，兰泽对这个姐姐，也莫名多了几分亲切感。不愧是亲姐姐呢。
“只是用功？”兰泽脑子里还想着智障问题，顺口来了一句诱导式发问。
“按理说，应该也有点开窍了吧？”一哥若有所思。
“一哥，你告诉我兰花姐的地址，我逗逗她去。”兰泽忍不住乐滋滋地说。
“嘿嘿嘿……你去冒充我。”一哥也乐起来。立刻把兰花的地址发给兰泽。
“对了，看在咱俩哥俩这么投缘的份上，给你个建议。”兰泽正色道。
“怎么了？”
“别留下来。”
一哥明显一愣：“为什么？”
“除非你拿命不当命，酷爱和黑恶势力作斗争，不然，这里不适合你。卫总他也强调了，招收警务人员要有丰富经验，不是吗？你才从学校出来，年轻人闯到这里来不值得。”
“说得好像你比我老似的。”
“我还真比你早离开校园。35年初，博士毕业离校。怎么样？”
“我是36年夏天离开的大学，年初拿到的学位是学士。博士……按理说不是五年起步，八年十年都平常的吗？你现在说是在读博士我绝对信，但35年就毕业的博士？你究竟怎么上的学？”兰得一盯着兰泽，眼神像看怪物。
“我学霸不行吗？”兰泽简洁地终结了这个问题。“上学时特用功。”
他还没说，当年他一次性带走俩学位。
“哥哥我佩服你！……那你和卫总，”兰得一迟疑地说，“我知道你们是校友，但不是一个学院的？”
“我们是朋友。”
“哪一种？”
“最好的那种。”
兰得一恍然。
兰泽想了想，压低了声音说：“不是卫瀚扬不想搞好城市。只不过，他也只是开发商，而这里头的利益方太多了。好多事情也由不得他。你知道的，这里是公海，不属于任何国家。无论是政治制度还是法律法规，都可以随意选择。你有没有注意过，岛上有毒品，夜总会，赌场？”
兰得一点头：“划定了区域。”
“你也看到了，岛上的外国人特别多，对吧？”
兰得一又点点头。
“从个人发展的角度来说，你留下的话，卫瀚扬肯定把你当成心腹培养。咱们爸妈和卫家的关系还挺不错的。但这里不是神州，不可避免黑白道混杂，执行起一套自己的规则。你真以为那三样祸害能老实地窝在指定区域里吗？毒品流动限定在区域内了，那吸了毒的人呢？还不是想去哪撒疯就去哪？光是维持治安，就比内地的情况复杂好几个数量级。而且三样祸害的每一样背后，都有外国势力争夺利益。等你接触了那些黑白道之后，卷入利益牵扯是避免不了的，以后想脱身就难了。”
兰得一苦笑：“我只是个小警察而已。”
“我说的这些你烂在心里。卫瀚扬也从来没和我说过什么，我自己瞎说的。你自己做决定就好。”
“放心。”兰得一神色有些黯然，“这一份相当高薪的收入，有点可惜了……”
兰泽正想再说两句钱重要还是命重要之类的大俗话，这时候门从外面被推开了。
倪力回来了。
“这里地方好大。嘿嘿，我差点迷路了。”
兄弟两人赶紧转移话题。默契得就像在一起配合了二十七年。
“这么说来，以后我有很多侄子侄女了？”一哥振奋精神问道。
“是啊是啊，我有突变嘛。不多生几个孩子，人生意义怎么实现嘛？”兰泽乱七八糟地应和，转换到另一个更没营养的话题，“你还没说为什么结拜呢？一哥你性取向不正常？”
“你乱想什么？”一哥的眼神像是想要揍人，嘴里却打着哈哈，“结拜兄弟啊，那就是哥们。在一起玩，干什么都自在。何苦找个女人管着自己。大家都为自己活着不好嘛？”
“结拜和结婚，到底有什么区别，我一直不太明白。”兰泽嘿嘿一乐。
一哥白他一眼。
话说回来，结拜和结婚真没什么区别。早先结婚只限于异性，但是在上个世纪的某一天里，被人口负增长逼急了的神州政府，因为同性恋的领养活动对于非婚生子女的人口增长做出了微小贡献，为了鼓励这些人口增长，也为了给领养提供更多方便，干脆结婚放开了性别限制。
但是大体上说，结拜主要在同性之间，结婚主要在异性之间。
而且正常的结拜，基本上不涉及性。
从二十一世纪后半叶开始，随着结婚率的下降，结为异姓兄弟姐妹，在一起搭伙生活的人越来越多，神州政府也不得不正视这一现象。上个世纪初，经过社会普查，神州政府发现，结拜的人所占的实际人口比例，比结婚的人更多。
为了鼓励生育绞尽脑汁的政府，于是不得不发明了一种家庭单位，叫做“结拜家庭”。以结拜家庭为单位，提供配套的生育政策。
这套政策在历史上，对人口增长基本上没起什么作用。除了让“登记结拜”这件事，在法律上固定了下来，在习俗上更加深入了人心。
真正催生效果比较好的，还是以个人为生育单位的“生育税。”
第342章 单亲爸爸真伟大
【341章暂时被屏蔽。我在改，等待审核。可以先攒着】
个人年收入越高，年龄越大，生育税就越高。除非生孩子抵税。
那些混的不大好的人，无论是因为懒，还是笨，或者疾病，是因为遗传有问题，因为意外事故，还是因为长歪了；生育税对于收入低的人群，是很温柔的。
生育税带来的生孩子压力，完全体现在有正常收入的人群身上。这些人恰好是社会中各行各业的中坚力量。
在育儿所和社会抚育制度成熟之前，生育税属于恶政。
但自从人造子宫技术成熟之后，女人既然不用自己生孩子了，那就随便生呗。六十岁以上的老太太觉得孤单了，也可以去育儿所定制个孩子，等发育好了抱回自己家养。
起初这项技术被视为女人的福利。发展了一段时间之后，全社会共同发现，这根本就是男人的福利。有了人造子宫之后，男人拥有后代也比以前容易得多了。
虽说生孩子还是需要女方提供卵细胞。但在生育和性分离的大趋势下，说服一个不太熟的女同事，共同造几个孩子出来，在过去社会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也司空见惯了。
至于从女人的角度，一时冲动多了几个孩子出来，虽说针刺取卵的技术也对身体造成创伤，但相对亲身生育而言，休息俩礼拜就痊愈的小伤，对健康和职场发展的影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
甚至生孩子之前，俩人还可以商量好。
骄傲女同事：“先说好了，是你要生的孩子。我是绝对不会管孩子的！”
委屈新爸爸：“好吧好吧，生出来你不用管，我自己会负责的。”
骄傲女同事：“抚养费我不会付的！”
委屈新爸爸：“好吧好吧，我自己养。登记在我一个人名下。你老了别来认亲就行。”
至于社会抚育制度是怎么横空出世的？
如果女性安心带好自己的孩子，绝对不会有这种制度存在的。
自从育儿所开始流行，一种新现象也出现了。
过去社会只有含辛茹苦带着孩子的单亲母亲，不负责任的爸爸都不知道在世界的哪个角落浪。
有了育儿所之后，居然凭空多出了好多含辛茹苦带着孩子的单亲爸爸，不负责任的妈妈都不知道跑到世界的哪个角落浪去了。
还有少数婴儿，既没有妈妈前来领取，也没有爸爸前来接收，育儿所最后只能把他们直接塞到福利院。
成规模涌现的单亲爸爸人群，因为他们的工作时间被孩子大量挤占，一般来说他们的经济状况不是太好。所以这些人，对社会福利和社会生产力都造成了巨大影响，成为了新的社会问题。
社会问题就应该解决掉在只有单亲妈妈产生的时代，单亲妈妈从来只是个人出了问题，而不是社会问题。妈妈的无私奉献都是被家人赞美的，然后，接着再被全社会更多的人赞美。
带孩子本来就是女人的事，因为自古以来，所以搁置争议。
然而，在单亲爸爸这个社会潮流的推动下，成体系的社会抚育制度被神州政府高效地建立了起来。
爸爸们很清醒，赞美毛用也没有，不能当饭吃。带孩子以及教育孩子，是对心理学、教育学、儿科医学、人体发育学都有很高要求的专门领域，需要严格的时间管理、营养管理、卫生维护，由专业的人来抚养和教育孩子比较靠谱。至少，肯定比自己靠谱。
有妈妈管孩子也就算了。自己管嘛……辛苦费力不说，孩子叛逆的话，连父子都做不成了。这活儿太苦太委屈就不是人干的。还是交给别人好。
事实证明了，当社会中一部分女人只顾自己浪，导致一部分男人不得不自己带孩子的情况下，男人们为了自己的下一代，而推动建立社会抚育制度这件事，他们做对了。
就像人造子宫成为男人的福利一样，社会抚育制度也成为了女人的福利。事实上这两样共同成为了神州大国全社会的福利。
有了育儿所和社会抚育制度合力推动，一直在以时快时慢的速度下降的人口终于有力反弹了。喜大普奔！
带来的唯一问题是，自古以来就存在的婚姻制度变得更零碎了。结了婚的男男女女，就和珍稀动物似的。
毕竟，很大一部分育儿所孩子，都是“非婚生”。
自古以来，各物种中，婚姻的存在目的，就是构成共同生养后代的经济或者营养单位。而这一功能，如今已经被拆分了。婚姻自然而然不再具有普遍存在的必要了。
在人口年年负增长的年代里，只要有人口出生，谁计较新生儿是怎么来的？结拜家庭都被发明出来了。别管结拜家庭、同性婚姻家庭、没有家庭，只要有新生儿，就意味着华夏族不会灭绝。值得庆幸。
现在人口井喷了，婚姻制度却在社会中各种力量的碾压下，成为了旧习俗的遗留，就和活化石似的。结婚早都没有结拜流行了。
“你们结拜登记几年了？”兰泽贱嗖嗖地又问。一哥直瞪他。
“我们有五六年了吧？”倪力挨着几个孩子坐下了。
“来来，介绍一下经验，怎么找到合适的弟兄结拜？”兰泽乐滋滋的。
“其实我们结拜的不是俩人，还有个大哥在家坐镇呢。所以，”一哥狠狠瞟他一眼，“你脑子里装的究竟是什么。想找打？”
兰泽回头看看身后的三个儿子，一连两天在孩子们面前打架，似乎对心理成长影响不太好，所以……以和为贵吧。“呃……我自己的人生缺乏这方面经验。”
“那你应该发现了。你自己，还有身边接触过的人，大部分人总是玩得来的同性比异性要多吧？”一哥开始认真分析给他听。
“是吗？好吧。大部分情况下的确是的。”
“每个人的人生轨迹不一样。但总的来说，找到合适的女人结婚，总比和兄弟守在一起，要困难得多吧？”一哥继续反问。
“那……如果你碰到谈得来的女人呢？”兰泽忽然问，“三观一致，相处又特别愉快的那种？”
第343章 喝酱油耍酒疯
“在一起玩几天，终归还是要回到兄弟们一起的。那才是家嘛。”一哥说。
“那样……不觉得可惜吗？”
“就算是经常见面约个会，已经很熟悉的人了。不同性别生活在一起，终归会碰到很多实际困难的。有些问题根本是无解的。折腾下去，估计连朋友都做不成了。”一哥清醒而理智地答道。
“这么说来，就算有漂亮姑娘主动告诉你：你好有魅力，我们一辈子在一起；你也果断拒绝了？”
“有毛病。送上门来的好事，我干嘛拒绝？”
兰泽一愣，缓缓伸出食指对准一哥：“渣男。”
“老弟，不带这样的。”一哥哭笑不得。“其实吧。如果真是特别谈得来的女人，我觉得，当成姐妹相处，大家都会舒服点。”
倪力跟着点了点头。
“我发现，我和你们观念不同……沟通好难。”兰泽尴尬地笑笑。
“这很自然啊。”一哥豁达微笑，这一刻他真有一哥风范，“我们成长中最大的不同，很可能是你比较孤单，而我有小姐姐陪伴。在我看来，女人作为姐妹比起作为情侣，这关系牢靠得多了。”
“对啊，就是这样的。”倪力赞同。“结拜的兄弟姐妹都是可以交心的。靠谈情说爱维系的关系，最多不过三年。新鲜期一过，荷尔蒙降到正常水平，自然而然就散了。能在一起一辈子的，只有结拜的兄弟姐妹。”
一哥郑重地点了点头。
兰泽放弃了抬杠的打算：“真够羡慕你们的。”
“你呢？现在是一个人吗？”倪力问道。
“我结婚了。”
室内一时有点安静，兰得一和倪力瞪着兰泽，好像刚刚才认识他一样。
虽说他们的确刚刚认识。还不到一个小时呢。
豆子发现大人都不说话，于是他利用这段空白时间发言了：“哦！妈妈妈妈噢！巴巴巴！”
小米清脆地喊了一声：“爸爸！”
于是兰泽低头，随便拣了问题问他们：“想回家了吗？”
这时候小麦手里的玩具脱手而出，砸在了豆子的脸上。豆子蹲下捡起了玩具，扶着靠背站起来，和他兄弟交涉：“啊！”
小米回头瞥了爸爸一眼，然后走向他的兄弟们：“这个，这个……啊！”
小米积极投入了调解活动。
这帮熊孩子又不理兰泽了。
兰得一回过神来了：“你很让人意外啊，小老弟。”
“我觉得这样也对。”倪力回头对兰得一说，“他这身材，泡妹子成功率能高不少。回去我们就加强健身。好像总队健身房里，设备和资料都挺全的？”
“别闹！”兰泽认为有必要纠正他们的错误认知，“妹子不看这个。妹子都喜欢身条修长的。一哥现在身材就很好了。”
兰泽是参考了卫妖精的体形，才这么说的。但是，那俩人看着他的目光里，分明齐刷刷地写着：你骗我。
这就没什么必要再说下去了。毕竟泡妹子这事，不可能成为集体活动，没法拿来验证。个人体验为上。
三个人在一起胡乱聊天，时间过得飞快。
兰泽觉得自己学到了奇怪的东西。
比如结拜这件事，除了要在民政部下属的各地民政局登记注册这一点和结婚一样，还有一些源远流长的民间仪式。
最正宗的仪式，要数斩鸡头，烧黄纸。一人一杯血酒灌下去，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背景最好是桃树林，结拜人数最好是三个。
但是一般人，搞不到血酒，喝什么的都有。
有喝火锅底料的。有喝香菜味运动饮料的。还有喝红烧酱油的。
喝完一抹嘴，那手上脸上叫一个精彩。
还有蟑螂卵囊鸡尾酒，红烧小蛔虫连汤往肚子里灌。
反正把自己弄出来的东西塞肚子里，越奇葩越有纪念意义。
一哥他们结拜的时候，自己调配了不可复制版的结拜专用饮品，一人一大碗。用酱油、醋、辣椒油，兑上只有学校商店有卖的廉价起泡香槟，加姜蒜。味道十分感人。
那蒜放得有点多，还没拍碎，剌在嗓子上，加上辣椒油凑热闹，结拜的哥仨，从他们的大哥到年纪最末的兰得一，边咳嗽，眼泪边往外冒，止都止不住。
“你们这真是喝酱油耍酒疯，够咸（闲）的。”兰泽觉得理解不了。
“还行吧。”一哥回忆起来很得意。
“我这辈子绝对不会考虑结拜的。”兰泽斩钉截铁地说。这帮人喝的东西太恶心了。他只是听说，都觉得想吐。
他是在吃喝方面特别有品位的人，根本不适合结拜。反正他绝对不会为了任何人喝下那些奇葩东西，谁也不行。
兰泽临出发前，先去卫生间给三个孩子依次换了尿不湿；孩子皮肤擦洗干净之后，换上了崭新的。然后，一哥和倪力把他和孩子们送到了登机口。
一哥把怀抱的豆子递到兰泽手里，看着兰泽把豆子靠在空着的一侧肩膀上。
兰泽身上满满当当。前面是孩子，身后是背包。
一哥不放心地问：“对了，上了飞机之后，你还怎么带孩子？”
“一会，我带他们坐商务舱。”兰泽轻松地笑着说。
“哟，你的经济条件很好。”
“嗯，缺钱的话找我。我想法找机会，给你当小商户。”
“我是公务员，规矩多。除非我辞职了吧。”一哥笑笑。“以后，有事可以找我帮忙。”
“好。以后常联系。”兰泽咧嘴一笑。小虎牙亮闪闪。
“嗯，有事没事常联系。欢迎找我玩。”兰得一的脸上露出同样的笑容，虎牙闪闪发光。
他们互相道了别，一哥就带着倪力离开，去买点心。
飞机起飞不久，发了午餐。兰泽陪着三个儿子吃午饭。孩子们吃饱之后，很快睡着了。
商务舱的座位宽大。
他们把座位当床睡，身上盖着兰泽随身带的干毛巾当做毯子，显得舒适又宽敞。
快到目的地时，孩子们才陆续醒过来。
兰泽看了一眼一哥给的兰花小姐姐地址，发现一哥还体贴地给出了兰花的调休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