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找个帮忙带孩子的
孩子们已经累了。小麦靠在兰泽的怀里直揉眼睛。豆子倒还好。
卫瀚扬抱着的小米精神还不错。
卫瀚扬已经初步掌握了抱娃的技巧。小米就是一只会喘气的大玩偶，在电梯里，他俩扳胳膊扭腿玩得挺开心的。嗯，小米被扳胳膊扭腿。卫妖精告诉他：你就是一副步战装甲。然后小米就被摆出各种姿势。
小米浑身充满了身为装甲的使命感，开心得不行。
兰泽没看懂究竟好玩在哪里。不过豆子一直在盯着他们。不时发出“啊！”的呼吁。
如果兰泽松开胳膊，估计他能扑过去。
兰泽随身背了奶粉和孩子们的水杯出来。他比较着急的是，小麦已经犯困了。孩子犯困的时候，不一定直接睡着。
困意令人不舒服。所以，有的孩子会拼命哭闹。碰巧，小麦就是这种孩子。
一进餐厅，兰泽就找服务台要热水。秒速冲调出温热的奶，赶在小麦大哭大喊之前，把他的嘴堵上。
兰泽和卫瀚扬进包厢坐下来之后，随便点了几个菜。
菜上来的时候，小麦已经扒在兰泽身上睡着了。兰泽把他喝空的水杯拿开，就这么身上绑着孩子吃午饭。
另两个孩子，自己坐在小餐椅上，安安静静地自己动手抓饭团，抓鱼块，抓水果。他俩把自己面前的午餐吃完，才开始犯困。兰泽的处理方法是，把他们全绑在自己身上。除了热，没别的毛病。
“你这样不行啊。”卫瀚扬已经陪了兰泽和孩子们几个小时，这时候终于说道，“我帮你找个人看孩子吧。有证有经验的。这样你也能到处走走。”
兰泽低头看看自己身上挂的三个孩子，同意了。
卫瀚扬的海上新城里准备了幼儿园。不过现在整个城市都是新的，居民还少，更没什么孩子。保育员几乎都闲着。问题是，闲着归闲着，薪水照发不误。理论上，这份支出从城市税收里出。但到目前为止，税率还在开会讨论，等最后公民投票决定。各种税还从来没有收过。所以一切福利设置，都处于预支状态。
没有公共福利的城市，根本算不上真正的城市。卫妖精对此很坚决。至于支出，他已经很努力了。所有支出都是必须的；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咬。
运营起一座城市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收回成本要以几十年、上百年为计算周期。所以，股票是个好东西。在股市的预期里，一座运营得当的城市，显然是稳定升值的。
这样一来，卫瀚扬在卖掉手里股份之前，要做的事很简单。给城市运营开个好头就行了。是不是真能维持百年繁荣这不重要，至少，看上去可以繁荣下去，股市认可就行了；如果未来城市遭遇什么经济问题，那也是未来的经营者操作失当造成的。
卫妖精的逻辑是这样的。兰泽说不准他这是负责任还是不负责任。理智一点说的话，卫瀚扬作为第一任运营官，的确做好他任内的事情就足够了。
过了十几分钟，保育员到了他们吃饭的包厢。
一见这保育员，兰泽发现和他原先想的不一样。
来的是个外国女人。黑发黑眼，卷曲的长发披散在肩膀上。短外套里面穿着秀气的家务型全身动力外骨骼。乍一看眉眼俊俏，仔细看皮肤有点粗糙。可能是因为保育工作的要求，脸上没有化妆的痕迹。这女人看长相挺成熟的，但一开口，兰泽觉得她可能年龄不大。
她开口带笑，自称从小喜欢照顾家里的弟弟妹妹。拿到的证书倒是神州承认的国际标准保育员证书。有过工作经验。至于为什么放弃原来的工作，来到卫妖精的海上新城，是因为她有梦想。梦想就是找个靠谱的人结婚。至于什么样的人靠谱，她觉得神州的男人看上去都比较靠谱。
随便聊了几句，兰泽就把孩子们从身上解了下来，一个个地交给她。
“一岁多的孩子，正是变得活泼的时候呢。”女保育员轻巧地接过熟睡的孩子们，把牵引背带小心地固定在自己身上。
“他们早就超过一岁了。现在有21个月，不过离开育儿所还没多久。”兰泽否定了她的判断。
“抱歉，我应该使用你们的计时方法。”保育员笑了笑。
“是这样吗？”兰泽有点迷糊。
“我接触过的孩子们，育儿所长大的似乎比母体诞育的那些，发育得更健壮一点。他们是您的呃……弟弟嘛？真是很漂亮的孩子，看上去状态不错。”
“是我儿子。”
兰泽的儿子们睡得可香了，他们聊天丝毫影响不到孩子们做梦。
大部分种类的声音，其实都影响不到小孩睡觉。有些还可以让孩子睡得更踏实。当然，音量太大了不行。
女保育员目瞪口呆地看着兰泽。卫妖精在一旁咧着嘴无声偷笑。
“不是你想的那样。”兰泽立刻意识到出了什么岔子。“我不是十来岁的小孩子。我是成年人。你有手环没有，我们刷一下，加一下联系方式。”
“对不起，我失态了。我有手环，才领到的。”女保育员连忙捋袖子抬手和兰泽互刷一下。
她的手环立刻闪烁蓝光。如果是国内民政部那套系统，这光芒就是给她推荐人生伴侣呢。
兰泽手环上绿光一闪而逝。
兰泽回头看了眼卫妖精。
“咳，”卫瀚扬迅速收敛了笑意，脸有点僵，“用的国家民政部的同一套系统。”
得了。那蓝光确实是给她推荐男朋友。
兰泽原来就知道，这城里的聚变核电站的技术方案是神州政府参的股份，没想到个人身份信息系统也是。
看在蓝光的份上，兰泽多解释了几句：“我已婚，快三十岁了，有几个孩子很正常，对吧。”
“啊呃……我觉得，”我保育员目光闪烁，“种族的力量太强大了。我很羡慕，可以一直，保持年轻。”
兰泽一点也不想解释，我胡子已经白了诸如此类。
第300章 人类还在进化
跨种族交往一直是充满惊喜的事情。除了眉、眼、口、鼻、颅型、肤色导致的外貌不同之外，内在的生理进程也有微小偏差，这又导致了各自对早熟、晚熟、早衰、晚衰的认知都有差异。于是，亚洲人认为非洲人早熟，欧洲人认为亚洲人抗老。
同样的原因也造成了，跨种族的药物使用，一直是充满了惊险的一件事。二十世纪欧美的化学制药科技遥遥领先。那个年代他们研发的特效药，用到东亚一点也不特效的事情，也曾经发生过。这也逼迫了东亚的药物研究独立化。
从人类演化的进程讲，离开非洲之后，走得越远的人类品种，对不同环境的适应能力越强。从这个视角来说，美洲印第安人应该是最强大的人种才对。从体格的角度，也许美洲印第安人确实强悍。
但从文明发展的角度来说，连通在一起的欧亚非大陆，因为地域的广阔和地形、气候的复杂，反而提供了不同文明独立发展而后交汇融合的条件。从现代文明的立场俯视历史的演化，体格最强实在算不了什么。
而且，印第安人的体格并不是真的强欧洲人从欧亚非大陆带去的天花，他们的免疫系统就对付不了。
比美洲更大块的欧亚非大陆，除了提供了更丰富的资源，还提供了更丰富的传染病。同样，人类在演化中，不仅创造了文明，也锻炼了免疫力。
美洲大陆的印第安人收下了天花，顿时尸横遍野。礼尚往来，他们回报以另一种传染病梅毒。
人类面对传染病其实并不是进化出免疫力的。各种生物面对疾病都是一样的：死剩下的那些，本来就带有特殊突变，可以无视病菌或者病毒，他们接下了死掉的人留下的土地和财产，然后繁衍后代；后代自然也不怕那些病菌和病毒，于是人口爆炸，把人类的数量又恢复到疾病流行之前的状态。就像黑死病时代之后的欧洲一样。
问题是，谁也不想测试一下自己会不会死剩下。也有可能奇怪的大病一来，整个地区的人中，根本不存在可以让少数人幸存下来的突变。嗯，那就一起死光光了。
对人类进化贡献最大的因素，第一是运气，第二就是人口数量了。
原始人的代际交替，是十来岁。发掘出的遗骸十八岁就死了。现代人的代际交替那就说不准了。
神州早年间三十多岁没生孩子的人多得是。后来有生育税逼迫，育儿所帮忙，总算压缩到了二十多岁。
人类生育周期这么长，指望着靠买彩票中大奖一样的突变对抗一切困难，这不现实。
人类进化的最大成就，并不是强悍的身体，而是文明。有了文明，总算可以一路开挂。亚欧大陆的西边一阵阵闹黑死病的时候，东边却没有受到那么大的影响。古代中原文明并不是没有接触到传染病。“大灾之后必有大疫”就是那时候流传下的概念，那时候的东方世界更文明。
然后，文明和突变又开始矛盾了。在有益突变存在的情况下，其他人都死光才符合进化的“方向”。而文明的选择是，让尽可能多的人活下来。文明的力量带来了人口膨胀，而巨大的人口基数中，各种突变并存于世，优势突变被文明抹平了，劣势突变也被文明的力量弥补。傻子家族为了传宗接代一代代生下傻子，血友病在欧洲贵族之间一代代流传。
所以，文明发展其实是神经病。在有阶级斗争的年代，整个地球上的人类都和二傻子似的。
除非消灭阶级，像神州一样计划生育。全民生育税了解一下？最高子女限额了解一下？
还有。突变携带者人身保护了解一下？工作环境安全等级了解一下？
如果把兰泽或者兰老爷子切片儿，他们携带的重大有价值突变，能够在技术手段下席卷神州大地每一个角落。但是这种野蛮手段，人类进步的领导者我大神州不屑为之。
所谓突变，是建立在遗传信息变化的随机、不确定的基础上。专家认定对生存有益的突变，真正遍布人类社会的时候，究竟对社会产生什么影响，谁也说不准。
人类演化至今，肉身只是载体，最有价值的是文明。
如果某种奇妙的基因突变使得人类皮肤变得坚韧，原来操作机床、电锯的时候，一不小心，一刀下去手就断了，现在需要三刀；附带影响是个性稍微变得冷漠。
如果满世界都是这样的人，社会将怎样？
一个社会能够承受一定数量“冷漠”个性的成员存在。但为了维持文明的延续，为了社会网络的健全，对“冷漠”的包容是有限度的。
任何一种有价值的突变，除了显而易见的**上的好处之外，其实，谁也不知道会给全人类带来什么。
心智能力的形成，受到杂七杂八的各种因素影响。一个人个性冷漠，你知道他是因为爱犬被谋杀，还是因为皮肤坚韧？一个人考试不行，你知道是因为熬夜打工长期缺觉，还是因为小学时课本玩丢了？
神州对待有价值突变的处理方式就是：用自然生育的方式扩大样本，进行跨越代际的长期观察。
这是高瞻远瞩的大系统工程。一两代人之内，根本不可能有清晰可见的结果。
光是样本扩大就不容易。兰泽四个孩子，都是儿子。这四个儿子里，只有一个突变携带者，是小麦。
这只是把他家的突变传承下去了，还算不得扩大。
兰泽和女保育员约定了交接的时间，给了在海上城市他家的家庭地址和开门许可。然后就看着她把自己那三个乖儿子带走了。
卫妖精吹牛还没吹够。孩子们在场的时候，他说话比较矜持；后来三个孩子都睡着了，他们俩大人说话就更不自在了。
卫妖精说什么都得压低声音。兰泽老是看他的儿子们，听妖精说话都不专心。
保育员带着孩子们离开后，卫妖精又添了些菜，开了瓶酒，俩人慢慢说话。
第301章 卫总日常
快乐一词里有个“快”字。人在轻松舒畅的时候，时间就过的特别快。
转眼间，时间到了下午。
兰泽回家去洗了个澡，换了衣服，出来见些朋友。
卫瀚扬把参加合作开发的各行业朋友都邀请了过来，在傍晚召集在一起，打算开一个小型的庆功会。其实就是在一起吃个晚饭，吃吃喝喝玩玩。互相吹牛聊天是核心。
兰泽现在不用自己看孩子，有热闹没理由不参加。唔……其实把孩子们带着也不是不行。但孩子们在场的话，他为了照应孩子，只能吃点东西聊聊天，没法去玩。
卫妖精说了，要带大家一起见识一下，资本主义的腐朽生活。兰泽来之前，在简介上看到城里有赌场。
卫妖精还暗示了，还有些东西，是**社会长大的纯洁孩子这辈子都接触不到的。总而言之……这种腐朽真的没见过。要认真观察，细心体会，就不能带娃一起。
兰泽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天色还早。
他在站在家门口的走廊上，居高临下地看了一会远处灰色的海平面。
大海的波涛可望而不可及。他的专属救生员兼游泳教练张荷女士不在身边。临时找别人陪他的话，如果找个男救生员，他嫌烦，如果找个女救生员，他又怀疑实力。带着不认识的姑娘、大婶玩水，他更觉得心累。
下海游泳没戏。他决定先去找卫妖精。
卫妖精办公的地方，离他们住的地方不远。
往高处走就对了。卫妖精一向喜欢能接触到自然界阳光和雨水的环境。他的办公室必须是在地表的。这座浮岛整体都是人造建筑，所谓地表就变成了建筑顶部。
从住宅区到公共办公区域，有一道走廊连通了隔墙。兰泽穿过走廊，就看见一个巨大的顶棚，遮蔽了半边天台。天台的另外半边是露天的，花圃里的花草还没长起来。顶棚下面有透明隔墙，里面有不少人正在办公。
卫妖精在办公区域特别醒目。他站在门厅，在一圈莺莺燕燕的围绕下，身高比周围高出一截来。充沛的妖气笼罩在这群迷妹的上空。
“卫总，演出方案的效果图，这是重新改过的。”
一个姑娘转身离开之后，另一个姑娘立刻填上了空缺，递上了柔性平板电脑显示的效果图。
“我看一眼。”卫妖精有点漫不经心的，“汇报展演这样子可以了。不需要再改了。”
兰泽进了办公区的天棚下面，在人圈外面对着他招了招手。
卫妖精点点头，立刻加快了对周围的处理速度：
“这个你检验过，直接入库就行了。如果还有疑问，你问王主任。”
对远处大吼一声：
“小李子！把你的人领回去！”
“好好好。就按你说的做，时间点掐好。”
……
兰泽看着卫妖精把一圈女下属陆陆续续地打发走了。
就剩下一个稚气的女孩子。其他人都走了，她现在距离卫妖精最近，于是她慌张地挪动了步子。
“你有事？”卫妖精随口问她。
“我……我只是路过。”女孩低下头，急忙地回答。
卫妖精叹了口气。看看这女孩儿小脸微红的，他居高临下地摸摸人家的头：“好好干吧。”
“啊，嗯！是的……”这姑娘脸颊飞起两朵大红云，燃烧了起来。
“现在，回到你的岗位上去。”卫妖精有气无力地说。
“是的。”女孩子迅速地跑开了。
兰泽和卫妖精之间终于毫无阻隔了。
“这么多人都是找你的？真是忙啊。哈哈。”兰泽不确定这时候来找卫妖精是不是个错误。他反正是来玩的。透过室内隔墙上半截的透明部分，里面办公区域的人，也不像是很忙碌的样子。
“有的人，有的事情，根本就不归我管。”妖精没精打采的。“回头我还得强调一遍，让他们一级级地重申纪律。谁的人谁管好了，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别踏马工作时间满世界乱窜。”
“刚才都是美女哈？”
“有吗？没注意。”卫妖精晃晃脑袋，长头发乱抖。
“你这是审美疲劳了？”
谁知卫妖精呆呆地站了一会儿，认真点头：“有可能。”
兰泽觉得，卫妖精状态不太对。妖气余额不足的样子。
附近办公隔间里的人，似乎正在偷偷地望着这里。
卫妖精烦恼地捋了一把头发：“走吧。在这里每根神经都得紧绷着，太累了。”
“离开了不要紧吗？”
兰泽只是来玩的，没想着把卫总带走。
“没什么大事了。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卫瀚扬出了办公区，露天的阳光斜照在身上。他伸开双臂，眯起眼睛，迎接阳光的沐浴，脸上浮现出轻松愉快来。
办公区里的人，其实依然在隔着透明墙壁望着他。但他就像毫无觉察一样。
兰泽跟在他身后，等着他转身。
卫瀚扬咧嘴傻笑着回头：“这里人太多了，去我住的地方吧。”
“带路吧。”
“你知道吗，”卫瀚扬边走边说。“每次被人莫名其妙的围上，我觉得浑身难受。不能打不能骂的。”
他的妖气经太阳一照又有补足的趋势。帅气无比的妖躯正在阳光下闪耀。
“原来如此。”兰泽明白了：
卫妖精就是一个万众瞩目的大明星。
“我在团队中兼任心理稳定剂。隔三差五地和每个人说说话，大家的工作压力就能少一点。”卫妖精自得地说。
紧接着，卫妖精嘴贱地问：“你有压力吗？”
“有。”兰泽肯定道，“你能让我揍一顿减压吗？”
卫妖精偷瞄了他一眼：“咳。当我没问。”
住的地方几步路就到了。
和办公区域不同的是，这里地势更高，能看到大海。
“还是和兄弟一起比较轻松啊！”卫妖精看着遥远的海面感叹道。
兰泽不想兄弟。兄弟这玩意远香近臭，隔三差五聚一聚挺好的，天天窝在一起就该腻歪了。
看着大海，他只想老婆。他的专属救生员张荷大姐，在他脑子里随波荡漾。这姐姐现在浪上天了。常驻天外，意思就是十年八年之内根本没有回来的机会。
第302章 结婚是多余的吧
好在他还年轻，等得起。不好的地方在于，张荷也还年轻，张大姐体格棒棒的，精神状态也没有一丁点抑郁症的迹象，有他等的。
“唉……”兰泽叹了口气，把视线从海面上移开。
“怎么了？”卫妖精回头看他，“想游泳了？”
“不想。”兰泽摇头微笑，“一点也不想。”
“那就算了。我在岛上搞了个海水浴场，可以带孩子一起玩的那种，不用直接进海，比较安全。进我这里来坐坐吧，和你家里的格局一样的。”
卫妖精转身来，开自己的房门。
忽然，他立刻变脸了：“滚出去！”
他家里有人。兰泽侧着身子瞄了一眼，厅里那人，他见过。这就是昨天在机场旁边吃自助餐的时候，卫妖精的妈夸过的儿媳妇。
他那媳妇穿着居家的衣服，表情有点懵。
“谁给你开的门？”卫妖精质问。
“是我啊……”媳妇走到门口。
“得了，我也不问你怎么进来的。你赶紧给我出去。”卫妖精的脸僵着。
“我不能住在这里吗？”他那媳妇依然是处于懵的状态。
兰泽悄悄后退了一步。
她的眉眼被刘海半遮着，鼻子和嘴都很好看，脸小小的，尖下颏，身材纤细轻盈。兰泽不确定她是不是卫妖精说过的围着他转的女明星中的某个，唯一能确定是，他娶了人家。
“你陪我妈去。别到我的地方来。”卫妖精平淡地说。
“我不能住在有你的地方吗？我没结婚吗？”媳妇大声质问道。
“你给我滚出去！”妖精立刻冒火了，“我不和女人动手，别逼我翻脸！”
兰泽又退了一步。
卫妖精家里轰轰烈烈地吵起来了。
兰泽不爱听这些。
他一转身，看到大海，就好像又看到了张大姐。
扭过头，视线避过大海，他不由自主地开始思考伦理问题。
比方说，卫妖精的老婆他应该怎么称呼？按照多年的兄弟相处，似乎该喊一声嫂子。
但是……白权明昨天明确说了，他和卫瀚扬有亲戚。
提问：兰泽亲哥喊卫瀚扬小叔叔，兰泽称卫瀚扬的老婆为什么？
兰泽觉得自己脑子里有限的智力在做伸展运动的时候，大概是打结了。
这个伦理问题，它是个死结。他是绝对不可能管卫妖精的老婆叫小婶子的。
所以，房间里的俩人吵架吵得好。吵得再狠一点，怕不是就没有称呼的问题了。
没多大工夫，穿着家居服的小媳妇拖着行李箱，呜呜呜地哭着走掉了。
看来卫瀚扬赢了。
不过，这场景看上去，很像是身高力大的卫妖精欺负了人家弱女子。呃……不是看上去，实质上就是如此。
兰泽探头看了看卫妖精家里，然后迈步走了进去。
卫妖精正在卧室撕扯床上的被罩，床单已经被他扔地上了。
他眼睛红着，看上去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喂！”兰泽喊了这一声，有点不好意思，“要帮忙吗？”
卫妖精抬起头，扯开和煦的笑容：“抱歉。我这里还得收拾一下。想喝点什么？”
“……说实在的。我想扁你。”兰泽指指门外。“就这么把人赶走了？你让她一个弱女子住哪去？”
“住哪？这岛上的空房间多得是。”卫妖精不动声色地绕到了床后面，继续扯他的被罩子。
“没事你结婚干嘛？”兰泽心里面直叹气。
“那是给我妈娶的儿媳妇，她们俩平时作伴就行了。关我什么事？”
卫妖精的话，为毛听起来好有道理……
“所以你结婚是给你妈结的，是吧？”
“很明显啊？一直都是。”卫妖精理所当然地说。
“和你结婚的女人……真的够倒霉的。”
“嘿嘿。倒也不至于。”卫妖精不要脸地说道，“只要合我妈的眼缘，好处还是挺多的。最起码我妈挺有钱的，还有她经营多年的人脉。我的前妻、前前妻她们就比较聪明了。”
早知道面前这位是人渣本渣，没想到又渣出了新高度。
“……”兰泽无话可说了。
卫妖精把被罩扔地上，走出卧室打开冷藏柜，“有果汁，你要哪个？”
冷藏柜里瓶瓶罐罐五颜六色的。一眼望上去不太好挑。
“绿的那个？”
卫妖精扔过来一瓶绿色的，兰泽一把抓住。举眼前一看，是猕猴桃汁。拧开喝了一口，酸酸甜甜，凉凉的。惬意。
既然这么惬意，就没必要揪着人渣计较成色了。
卫瀚扬也开了一瓶果汁，橙色的。
“我打算搞个研究所。”他喝了一口，抬头看兰泽。
“哪方面的？”
“还不确定。这次趁着建城的机会，先网罗了不少人才。生物医学这块儿的，我都塞到传染病防治所了。”
在陆地上，只有大型的中心城市才会特别设置传染病防治所。不过，卫妖精这里孤悬海外，和交通方便、物资畅通的陆上城市有很大不同。人口密集，环境又相对封闭，如果有疫病流行，确实会比较危险。
“这些人我打算先观察看看，看品德性格如何。然后，就是看有缘没缘了。有缘自然会走到一个团队里来。”卫妖精接着说。
人际关系主要看缘分……这没毛病。
“专业方面，请你帮我掌掌眼？”
“没问题。”兰泽的动手经验基本为零，眼力还是有的。
建个生物医学方面的研究所，对于基本人员的要求并不高。绝大部分活都是最基础的操作。关键在于高层的眼光和中层的心性。
“到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呢。”卫妖精嘿嘿笑，“不过我也不急。先等我自由了再说吧。”
“如果以你的自由为标准的话，”兰泽摇头，“世界上绝大部分人一辈子都是奴隶。”
“人本来就是困在笼子里的。每个人的笼子不一样而已。难道不是嘛？”
兰泽发现了，面对智商高口才又好的人，不能谈论任何涉及哲理的问题。因为你说不过他。
卫瀚扬喝了两口果汁，放下瓶子，进卧室把地上的床单什么都拽了出来，团成一大团，打了个结，然后……直接出门扔进了家门外的可回收垃圾箱。
第303章 一泓湖水
“走吧，时间差不多了。”卫妖精愉快地招呼兰泽。“有几位朋友早就说想见你。”
卫妖精安排的地方，是半山上一个院落。
在外面有围墙阻隔视线。进去之后另有乾坤。
谁想得到，卫妖精在这院子里造了一座湖。小湖波光荡漾。水光返照之下，院子里显得很开阔。
成群结队贴着水面游动的鱼，只不过是品相普通的锦鲤，以红色的居多。不过，这里毕竟是海上，锦鲤的存在，表明这个人工湖应该是淡水湖。
靠近岸边的水域，下有沙石铺就的浅底，蒲苇丛生，水上飘着睡莲。有片莲叶下藏着蝌蚪，在水下撞击莲叶，小盘子一样的莲叶，在水面颤动。
湖畔的大厅一直延伸到水面之上。作为古代水榭的现代版本，蓝白灰的建筑色调显得很凉爽。
大厅靠近水面的边缘，几圈竹沙发，围成了不同的区域。靠近成片睡莲的竹沙发区域，十来个人或坐或站，正在边喝东西边聊天。
一见卫瀚扬进来，一个站在沙发边上的年轻人放下杯子，迎了上来。
“卫总，人都到齐了。”
这人看着和兰泽、和卫瀚扬，年纪都差不多。一开口，兰泽才发现，社会分工已经把他们分到不同的阶层去了。卫妖精已经是颗光明万丈的大太阳，其他同龄人勉强能充当小卫星的角色。
兰泽自己算什么角色，他没考虑过。反正一般工作他干不了，正经的社会分工容不下他。符合这特征的天体，怕不是宇宙中的奇点，一枚可以穿越空间的酷炫虫洞？
卫瀚扬嗯了一声，于是年轻人请示道：
“那我先去下面看菜了。”
卫瀚扬点点头。朝着在场的众人走去，依次或握手或拥抱，互相问好。
兰泽看见储达侠也在，笑着招呼了一声：“储哥，我们有日子没见了。”
在场这些位，包括储达侠在内。面相全都四十岁起步，其中有两位女士，看上去也不算年轻了。这才是社会分工的真实形态：担任起各行各业中流砥柱的，正是攒了一把年纪拥有阅历财富的人。
兰泽和卫瀚扬，与这些位客人比年纪，都不能算是同一代人。
卫瀚扬拍拍兰泽肩膀，介绍道：“你们要见的数学家，我带来了。这人一个人顶一台超级计算机。人形超算说的就是他。”
“喂……怎么可能？”兰泽哑然失笑，“我可干不了超算的活。”
“谦虚，你就谦虚吧。”卫妖精继续拍他肩膀。
实际上兰泽认为，自己根本没谦虚。
超级计算机的运算，他的确是做不了的。他擅长做的事情是优化建模。优化之后的数学模型，用不着超级计算机的算力，稍微皮实点的工作站也能很快跑出结果来。卫妖精要的海洋模型就是拿便携式工作站跑了半个月跑出来的。
现在这个数学模型，应该已经用在脚下的海上浮岛了。当初，卫妖精还在海洋模型的基础上搞出来一个动力系统，兰泽也帮他算过。
卫妖精一个个人地帮兰泽引见。
气氛一时之间变得十分友好而隆重。
今天聚在这里的客人，都是参与过海上都市设计工作的大小头目。同时也是属于海上浮城的各技术股东的代表。
技术股东们的股份占比都不大，但对于整个城市建设的影响却十分重要。卫妖精在中午吃饭的时候，曾经和兰泽提过几句。
在场的诸位来自于神州的科研院所、大学，国字号的设计院，以及拥有知识产权的国家部门对外业务部分。
总而言之，都是和技术打交道的人。
除了储达侠是代表核工业部的核电站方案提供方之外，还有一位女士代表国家知识产权局，也是国字号的成熟技术方案提供方，令兰泽肃然起敬。
他的命脉就在国家知识产权局手里，知识和技术能不能换钱，完全归她的局管。百年之后，他的软件、微生物设计，如果还有价值的话，也归知识产权管理局接收。
虽然国家知识产权管理局，并不管理神州所有的知识和技术，但却管理着所有民用的知识和技术。除非兰泽跨界跨上天，可以不用鸟知识产权管理局。
神州交给航天联合体使用的大部分独有技术，就都是非民用的。有的属于核工业部这类实力雄厚的大部，有的属于“航天联合体对接委员会”，全称比起联合体的全称还长一点。
所以兰泽还得再努力一点。万一搞出来真正超越这个时代的东西，那就可以遗世而独立，目空尘世中的一切了。真正的大魔王也不过如此。
寒暄几句之后，众人移驾。到下面的餐厅吃饭。
说是在下面，的确是在湖水之下。确切地说，这餐厅只有一半是在小湖下面的，透过侧面的一截倾斜的天花板和墙壁上半部分，可以看见游鱼穿过水草。砾石堆积在墙外一侧，上方植物生长，根须紧挨着透明隔墙。
他们入座的大餐桌，正上方是正常的天花板。免得有客人心脏不好，看着湖水汪在头顶上吃不下饭。
倒是角落里几个清净的卡座正在湖水的正下方。
餐厅里没什么散客，这时候湖水下方的桌儿都空着。
众人坐下来之后，随着上菜开始，音乐声随之响起。
大家一边吃着前菜，一边看着湖水之上，红日西斜。
整个水体，就是一块大透镜。天空变暗的时候，整个湖水都变红了。
日落的景象，使得餐厅中出现了短暂的安静。所有的人，都停止了交谈，静静地望着侧上方的湖水。
空灵的音乐声，仿佛使得上方的湖更加宁静。
在湖水的光影中，映射着整个世界的晨昏交替。宇宙中星体运转，岁月中潮汐涨落。
兰泽静静思考了一会，在自己家里天花板镶嵌个鱼池的可能性。防水的话，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然后，他幻想着游鱼在头顶上啃着水草，再然后，沉积物从鱼的臀鳍间落下……
等等！池子清理是个很大的问题。
第304章 数学家主场？
水池容量越大，妥善清理越困难。因为有生物的存在，不能使用常规清洁剂；时间长了，沉积物中的复杂成分会把钢化玻璃之类的透明天花板糊得啥也看不清。
兰泽有点明白了，卫妖精的餐厅水下部分，为什么不在湖水正下方。以及，为什么天花板是倾斜的。
大海藻的展示大厅，透明墙壁是竖直的。
这两种角度，都不容易积攒沉积物，而且大片平整的表面，相对容易使用水下机器人清洁。
兰泽专注地走着神，他不由得为自己的思考成果点赞。
黯淡的阳光从湖水中消失的那一瞬，餐厅中灯光亮起，由暗逐渐转明。
餐桌上又热闹起来了。
这帮人平时什么样，兰泽反正没见过。他是突变携带者，出门不方便，除了卫妖精，他只见过储达侠。
在场的各位都是有身份的人。现在都在互相敬酒。卫妖精提供的酒度数不高，貌似品质不错；所以桌上的男女老幼，一个不落，全都机不可失地参与了敬酒活动。
除了兰泽之外。
兰泽没有什么身份，只有身份证。
不是没人找兰泽喝酒，他把人都吓走了：“先说好了，逼我喝酒要承担刑责。”
突变携带者的躯体就是这么金贵。他携带的还是“重大有价值突变”，祖国提供的保护措施就更给力了。刑期三个月起步，不长。
但是，谁身上没有一堆俗事缠身？这太吓人了。没事找事给自己放个这么长的假期？
然后，兰泽又给人喊回来：
“来吧，我随意，你干了。”
一顿饭的功夫，兰泽喝了不少果汁下去。然后，通过一晚上的品味，他发现，最好喝的品种是百香果混胡萝卜那种。
有很多水果，这浮岛上本地不能生产。果汁倒是在本地灌装的鲜品。
兰泽打算回去以后找找别的品牌，看看有没有类似口味的。
众人离开水下餐厅的时候，整个海上浮城的夜空笼罩着一层荧光。七点半钟的时间，还不算晚，整个浮岛上灯火通明，夜空都被照亮了。
入夜之后的风，稍微有些凉意。吹到人身上很舒服。
卫妖精的小助理安排了车，打算带客人到相邻地块的地下娱乐区域去玩一会儿。
相邻的地块儿，有歌舞厅，有赌场，还有深夜酒吧。想跳舞的，想看别人跳舞的，都可以去转转；想继续喝酒的，也有地方喝酒。
统计谁去哪谁不去哪稍微花了一点时间。统计的结果是：全体都去赌场。
于是全体上车去地下赌场。
卫妖精的赌场搞得很华丽，很热闹。
外围的好多项目压根不是赌博性质的，只要充值就可以进行游戏，挂了个赌的噱头，赢了会有奖励而已。
内部核心区域的项目，才是从资本主义腐朽世界移植的casino。而在casino中，很大一部分项目是诸如纸牌游戏之类，同时考验运气和技术的因为有疑似技术的因素在，所以最容易迷惑人。
这里才刚刚开业没多久，里面就到处都是各种肤色、发色、瞳色的世界各族人民在各种项目的台子前挨挨挤挤地博运气。浮岛上的其他地方，从来都没见过这么高的人口密度。每隔几步距离，还能看到传说中旗袍开衩到胯的发牌女郎，风情各异，香气袭人。
兰泽和大家一起，从卫瀚扬的小助理手里领了筹码。
之后，三三两两各自分散开，朝着感兴趣的项目而去。
卫妖精临时有事，道了一声失陪，就把招待现场交给了助理。
兰泽跟在人后，看了一会儿，心里默算了一会概率。
他发现，这里的项目绝大多数都没法玩。在复杂的规则掩盖下，算牌技术充其量能把某个项目赢的概率拉高到五十三％，五十四％。
大部分人的算牌技术主要靠蒙。能不能赢，归根结底还得靠运气。
按理说，赌场是数学家的主场。概率论的古代创始人，一个名字曲里拐弯的西洋人，就是在赌场上研究出了概率分布的原理。
但是，事情的另一方面是，自从有了概率论这门数学之后，赌场才是玩概率这东西玩得最花的。
吃饭时认识的老兄捅捅兰泽：“你是数学家，能掐会算。帮我看看押哪合适。”
“对嘛，数学家支个招。”又凑过来一位老兄。
这二位瞅着轮盘赌，两眼放光。
兰泽身后又围上来三个。
“信我的，就哪也别押。”兰泽无奈地小声说。“这一圈，我刚才算过，胜率最多5％不到。”
看着一圈人殷切的目光，兰泽推荐道：“玩21点的赢面大一点。这个规则我看了一眼，随机出牌的话，大部分情况比较好算。只要会算，就有机会赢。”
21点是纸牌游戏，规则比较简单。庄家发牌之后，参加者轮流拿牌或者选择不拿牌，手里拿到的牌点数相加。只要不超过21点，谁手里点数超过庄家，谁赢。超过21点，就爆掉了。爆掉的瞬间，挺刺激心脏的。
数学家在赌场里，是很无趣的存在。兰泽看着他们玩了一会21点。这帮人是越玩越兴奋。
这时候，兰泽的手环上收到保育员发过来的通知。告诉他孩子们已经上床睡了。她打算再陪二十分钟观察一下。孩子们睡熟之后，她就要离开了。
兰泽立刻回复：【知道了，我二十分钟之内回去。】
和各位朋友打过招呼之后，他立刻提前离开了。
他从电梯出来的时候，保育员正站在走廊里。一只很小的蜂鸟无人机悬停在她头顶上。如果不是小灯自上而下地照着，这无人机几乎是隐形的。
保育员把当天带着孩子们吃喝玩的视频记录发给他，又仔细交代了两句才离开。
仅从今天的情况看，这保育员做事用心，也挺让人省心的。
兰泽开门进去。卧室原来的大床边上又多了一张带栏杆的童床。这是卫妖精今早上弄来的，兰泽还没有见过。这床很窄，但长度和大床一样长。
三个孩子头靠着墙的一侧，并排睡着，每人身上各盖着一块干毛巾，头上微微有汗。他们身旁的空间显得很宽敞。
第305章 爸爸和妈妈
这三个，都是他的儿子。日龄一模一样，但却大不相同。小米话多。豆子是行动派。小麦到现在还说不好话，走路也走不好。
大相径庭的三个孩子，没有人会把他们当成三胞胎。
他伸手摸摸孩子们的小手小脚。每一个的小手脚全都凉凉的。
于是，他放心地在旁边的大床坐下。
他操作手环，习惯性的，先看联合体新闻。一会儿再干活。
孩子们正睡觉，他没有外放投影，直接在手环看无声版的。
自从金星上的深空梯掉落，导致浮空基地出事之后，联合体新闻一直处在神经兮兮的状态。今天安全会议，明天内部自查。新闻时间被大量这类信息填满，变得很单调很无趣。
兰泽就是想看看，能不能看见张荷。
嘉禾号的出镜率不低。
嘉禾号出镜的时候，张荷十有**也出现。她是正职舰长嘛。哪怕新闻内容与她无关，镜头也会在她身上一晃而过。
然后，兰泽看见她了。
她绷着一张苦大仇深的脸正在开会。
联合体总部的安全会议，各大区、各外部基地负责人一概远程参加。
张荷的身边，除了有许秘书在场，还有几个她的副手。清一色的板寸。
别人板寸也就算了。带头的张大舰长头上，也是板寸。
兰泽盯着她出现的镜头，觉得这眉眼搭配寸头似乎也挺英气，就是看着有点剌手。
这镜头一闪而逝。
兰泽不看新闻了：
【姐，你什么时候把头给剃了？】
这会儿也差不多该到了张舰长的就寝时间。
她秒回：
【你看到了？】
【看到了。】
【k大姐也剃了。她先剃的板寸。想看吗？她头型超好看的！】
【不看！】人形兵器k，他看一会儿非中毒不可。太危险了。【她剃头和你剃头有什么关系？】
【呃，呵呵……那不是看她太好看了嘛？】张荷不好意思地说。【mad，天天开会，安全安全。烦死我了。上头非逼着各单位必须有所表示……】
兰泽看她正在拍摄，于是链接卧室里的设备，把她投影了出来，又把字幕拉到她的头上。
张荷那边的拍摄有固定设备，姿势十分端正。
她穿着一身长袖睡衣：【……那就集体剃个头明志。看清楚没有，这么大个表示。】
张荷指指自己头上的青茬子。
【不错，成色挺新鲜的。】兰泽笑着说。
【剃了头效果不错。】张荷得意地笑，【日子算是清静多了。其实我们舰上和星球基地有很大不同，本身安全规章就抓得很严了。再没完没了的强调安全，增加额外的工作检查，那就什么正事也不用干了。】
【除了你和k大姐，还有其他人剃板寸？】兰泽好奇地问她。
张荷知道他问的不是舰上的男同事们：
【除了王大妞她们技术口的，跟着剃头的人可多了。】张荷嘿嘿笑：【特别是搞行政那几个，真果断，漂亮的长头发全没了。齐腰长发哎。剃头明志嘛。这志……啧啧……】
【如果不剃头，你想咋地？】兰泽觉得，这已经不是剃头明志了，这有点像是剃头表明立场、表示对舰长大人的忠心了。
张荷表示这不是她的锅：
【不怎么地。王大妞，他们都知道是我带来的人。她也没剃头啊，辫子好好地扎着呢。】
张荷嘴角勾起一抹笑纹：【你没看到k大姐的头型，这么硬汉的发型，在她头上，硬是有种水晶娃娃的感觉。】
【我不看，别给我看！】兰泽急忙申明。
【她前几天玩枪战游戏输给了新来的小实习生。心情不好，堕了她老k多年积攒的威名，受到的打击太大了，于是她削发明志，表示非赢回来不可。】
【那她赢回来了吗？】
【赢回来了！】
【那这小实习生……】
【挺有前途的，是吧？哈哈。】
似乎剃了这个头之后，张舰长的心情挺闪亮的。
对她的发型，兰泽表示欣赏。但是他同时又觉得有点遗憾：他摸不着张荷的脑袋，不开心。
张荷脑袋的影响，第二天还在继续发酵。
孩子们醒来之后，兰泽给他们边穿衣服边看新闻。张荷理所当然地，又出现在了联合体会议新闻的重播中。
“爸爸！爸爸！”小米又脆又亮的声音，对着新闻中制服＋板寸的张舰长喊道。
紧跟着，兰泽手里的豆子抬起头，对着影像喊：“轰啪！”
啥？兰泽有点懵。
小米你冲着哪个方向喊的？爸爸我在这呢！
张荷的身影一闪而逝，小米也就立刻不叫了。若无其事地低头玩自己的。
过了一会儿，卫瀚扬来敲兰泽的房门。
兰泽把他放了进来。
卫妖精来是想继续带孩子们玩，今天计划带他们去海洋哺乳类馆。那里面有大动物的表演。无障碍设施齐全，带孩子参观和吃饭都很方便。
小米一见到卫妖精，立刻向他伸出手：“妈妈！妈妈！”
完了。兰泽看着这小子，觉得他这儿子脑子坏掉了。
本来三个孩子中，小米是日常表现最出色的一个，能说一点话，也会自己走路。
现在好了。
张荷是爸，卫妖精是妈。这没他兰泽什么事了。
“伯伯，这是伯伯。”兰泽跟小米强调。
卫妖精对着兰泽笑了笑，把小米抱了起来：“你还记得我呢？我是－伯－伯。”
昨天，参观地下农场时他全程抱着小米，看草莓和海马来着。
小米摸摸他垂下来的长头发，抬头试着问：“妈妈？”
兰泽好像猜到问题出在哪了。十有**保育员教了他们一些奇怪的东西，很有可能长头发是妈妈，短头发是爸爸之类的。至少也是和这些概念有关的内容。
所以兰泽决定了，抽空去剃个头。头发绝对不能看着比张荷的板寸更长才行。
“伯伯！”兰泽又跟小米强调一遍。
卫妖精也跟着念：“我是伯伯，伯伯！”
虽然卫瀚扬是白权明的小叔叔，但这关兰泽什么事儿？如果非得按他哥那边的辈份算，孩子得管卫妖精叫爷爷。
第306章 海洋哺乳类
真这么叫的话，他俩的兄弟就做不成了。有差辈份的兄弟吗？
卫瀚扬比兰泽大几个月。看在他大的份上，让孩子叫伯伯得了。
他们两个大人，带着三个孩子出了门，先找地方吃了早饭，然后到了海洋哺乳类馆。
保育员正等在那里。汇合之后，三个成年人每人带着一个孩子，参观起来就方便得多了。
兰泽特意问了保育员，是不是教了孩子们爸爸、妈妈之类的概念。保育员于是投影出她的教材。
看了一眼，兰泽就明白了。
保育员的教材很古典。
上面的妈妈是个长头发女人，和保育员本人有几分相似；爸爸是个短头发男人，穿着工作服沉浸工作的样子。
忽略身高因素的话，的确很像是卫妖精＋张荷的组合。
孩子们还从来没有被张荷抱过。也没有近距离观察过她的身高。总之，大人全都比他们高大就对了。
保育员手里的教材，大体没毛病。就是其中的刻板印象，会给孩子们的小心灵留下偏见的印记。
“这是通用教材吗？”兰泽问。
“不是，是我们自己选定的。”保育员回答。
正好卫妖精抱着小米，脑袋凑了过来，看幼儿教材。
“你们教材不用审核的吗？”兰泽问他。
“这个问题我忽略了。一会儿问问搞教育那些人。”卫妖精淡定答道。“岛上现在人少，预计长住人口有限。教育规模小，最多搞到童校的阶段。”
十一到二十岁的未成年人阶段，其实才是教育工程的重点。
这个阶段的每一年里，都有一些孩子发生翻天覆地的身心变化。麻烦就麻烦在，人类的个体差异太巨大了。同是一个种族，有人十一岁心智早熟，开始考虑花前月下；有的人十九岁才发生大脑的二次发育，突然之间变得冷静又机智。
这个阶段的教育很困难。因为心智能力的突飞猛进是在一个相对短的时间内发生的。学校的人口够多，教育才能形成规模效应。否则的话，容易耽误孩子。
当然啦，如果教育规模特别小，一两个教师带十来个学生，可以针对每一个人因材施教，也不是不行。但这对教师的个人能力要求太高了。能力全面的教师，也是凤毛麟角。
“万一有大孩子的需求呢？”兰泽问。
“几十年以后的事了。到时候再办也来得及。”卫妖精想了想，“十一岁到十五岁的阶段，其实搞搞也行。这在地球上其他的国家和地区，相当于中学。回头我问问搞教育那几个，看他们有什么主意没有。”
卫妖精现在看上去像一个大闲人，大把的时间用来陪着兰泽抱孩子玩。
小米和他还挺合得来的。他俩话都多。
卫瀚扬抱着小米，保育员抱着豆子，兰泽自己抱着小麦。
和另两个满地乱蹦，时不时还冒出几句人话的儿子相比，小麦笨得让人心疼。
浮城上空正下着小雨。
他们全程在建筑物里穿行，并没有暴露在露天的雨中。海洋哺乳类馆的入口大厅正在播报天气。
有热带飓风在赤道以南的海面正在形成。不久之后，将持续向西南移动。
飓风对这里的影响不大。最多外围气旋稍微扫到一点，下两天雨而已。不过城市已经动了起来，将在两天内向北移动大约纬度五度的距离，相当于几百公里。
位置信息变化，将影响到飞机航班。所以浮城正在不断发布位置信息航标。
一般飞机携带的油料足够多飞几百公里。距离的改变影响不大。位置改变，找不到地方问题就大了。
蒙蒙细雨的天气。很适合馆里海洋哺乳类露出水面观看人类。
烈日容易把动物体表的水分晒干。适应了水生的动物，在湿润的环境中，感觉会更舒适一些。
馆里有很多海豚，都是野生的。建城的时候，自己跑过来定居的。海豚所在的水域与外面的大海连通。
它们是城市最早一批居民。和地球主体智慧物种的种族不同，没身份证。
馆里还收养了几只鲸的幼崽。都是远洋渔船半路上捡的孤儿，没地方送。正好卫妖精建城，他就全要了过来。
它们也生活在与大海连通的水域中。这些鲸大约处于青少年阶段。品种不一，活泼得很。
所谓表演就是它们和海豚自发的游戏。跳出水面，顶水面上的球，用大尾巴拍水花玩。反正看着挺热闹的。
最活泼最聪明是黑白色块的逆戟鲸，这鲸孩子学什么都是一教就会。还有点人来疯。围着它的人越多，它蹦得越欢，水花拍得越猛。
小动物也有，几只海狮，几只热带企鹅。养在单独的院子里。院子里带池子。还有几只睡空调房的海豹。
都没有鲸豚这么吸引人。
而且，企鹅也不是哺乳类。鸟类，生蛋的。看在样子还算萌的份上，硬塞在这的。
他们参观了一圈之后，孩子们对大部分动物兴趣缺缺。于是，他们又回到鲸豚们的露天大池子边上，在天棚之下近水的地方找位置坐下，看这些大动物嬉戏。孩子兴奋得手舞足蹈，随着水花一起欢叫。
馆里的负责人前阵子曾经向卫瀚扬报告说，打算申请个研究项目，研究一下逆戟鲸物种做四则运算的能力。
他们已经想办法给这头未成年鲸测试了智商。成年人类平均水准算一百分的话，这鲸孩子大约相当于六十分。和同龄的人类孩子水平几乎一样，只在伯仲之间。
这件事卫妖精还在头疼。
城市发展和研究项目之间是矛和盾的关系。有了研究所之类的部门，城市可以显得逼格高；但城市发展最关键的因素是人和钱。
如果研究逆戟鲸物种的数学能力的话，很明显养一头鲸孩子是远远不够的。样本得成群。
因为逆戟鲸是很活跃的物种，鲸类和人类互动的场所占地必须很大。而且它们是有情感需要的，为了在人与鲸之间建立密切关系，除了科研班子之外，辅助人员的数量也必须和鲸的数量配套。
总之，将是规模很大的一笔开销。
第307章 鲸和人一样
于是馆里负责人又提了一个想法：
训练逆戟鲸打篮球。
这样一来，一定可以吸引大量观众关注。比赛的部分实况还可以考虑录播、直播。这些鲸会成为跨物种的运动明星！
卫妖精更加头疼了。
驯养大批逆戟鲸搞什么鲸球队，好处有限，投资巨大。
但是，看上去挺好玩的。他好想玩一把啊。
“你觉得这主意怎么样？”卫妖精犹豫不决地问兰泽。
“这也能学会？”兰泽诧异地问道。
虽然他是搞生物设计的，但对逆戟鲸这种动物，他真的没什么了解。
“什么都能学会。就看会不会教了。”妖精懒洋洋地回答。
“那么厉害？”
“几乎和人一样。”
“如果当成人类的话……”兰泽沉吟了一下，“我最近啃了一本很复杂的书《人类发育手册》。真要跨越年龄阶段教人类孩子一些技能的话，天赋能力，个人兴趣，还有是不是受到过挫折，都影响学习效果。”
“这么一说，就更麻烦了。人类篮球队的组成，首先肯定是从小喜欢打篮球的吧？”卫妖精叹了一口气。“我就说嘛，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
“人类和其他物种的关系，和人类文明早期各民族之间的关系有些类似。”卫瀚扬想到了更远的地方。“人类曾经有过奴隶制，捕奴活动，吃人肉，剥人皮。直到十九世纪的北美，二十世纪的吐蕃，剥人皮还是司空见惯的。”
“北美和吐蕃都是怎么回事？”
“北美是入侵民族剥当地印第安人的皮当长筒靴子。吐蕃是出于宗教理由。贵族和僧侣对待同民族的农奴，和对大牲口差不多，当成财产，杀了取肠子取皮用。”
兰泽点点头。
“以现在人类和动物的关系来看，搞几支鲸豚篮球队打比赛可能还不成熟。”卫瀚扬说，“不过，如果试着和一整支的逆戟鲸群体搞好关系的话，还是有很多事情可以试着去做的。”
“你这是打算投一大笔钱了吗？”兰泽果断问道。
“哈哈哈！”卫瀚扬潇洒地说，“我觉得我还是养得起一批研究人员的。”
“鲸鱼不用你养？”
“它们自己会生活啊。”卫瀚扬开心地回答。“而且养鲸鱼不能在这里，不是在现在。先把眼前这个小朋友养大了再说吧。”
他指的不是怀里的小米，而是在面前的大水池中人来疯的年轻逆戟鲸。
有人围着它，对它欢呼，它特别兴奋。
一会潜入水底，一会跃出水面。大嘴一张发出尖锐悠扬的叫声。全场的海豚，和相对文静的其他种类孤儿鲸，全都是它的陪衬。
“它长大还需要多久呢？”兰泽看着用尾巴抢先击球的黑白色鲸鱼问。
“逆戟鲸和人差不多，十来岁性成熟。雌性到四十来岁也有更年期。寿命也和人也差不多。”
“智力也差不多。”兰泽补上。
“很可惜这头鲸是男孩子。”卫妖精轻叹了一口气，“逆戟鲸是母系社会，母子关系维系一辈子的。这就是我说不能在这里的原因。这小子长大之后，估计是被姑娘拐走的命。指望靠他形成种群是不可能的。”
逆戟鲸身上的大块黑白花，像熊猫。实际上，它们更像是水里的人。它们就是水里的狩猎部落。
它们是最聪明的海豚。它们是拥有语言懂得合作的智慧生物。
然而，它们不是人。
卫瀚扬的眼睛越来越亮：“我有一个大计划，你一定要帮我。”
“那当然了。”兰泽根本没问他的计划是什么，就直接答应了。“让我干嘛就干嘛，没得说。”
卫妖精嘿嘿笑起来。小米抬头看看他，手指向鲸鱼：“妈妈！鲸！”
小米这孩子欠揍。兰泽觉得拳头痒痒了。
“是伯伯！”兰泽对着他第n遍强调。
“爸爸。”小米把手伸向兰泽。
这个称呼兰泽表示满意。
小米手又缩了回去，拉住了卫妖精的一缕头发。抬头望着头发的主人，小声呼唤：“妈－妈－”
这熊孩子没救了。
豆子也来凑热闹。他把手试探着伸向保育员垂下的长头发：“妈妈妈妈妈……”
他并不伸手去抓，只是轻轻地碰了一下，就迅速缩了回去。
小麦坐在兰泽怀里，看着这两个兄弟喊妈妈玩。他说：“噢！”
豆子回答：“啊－啊！”
这几个孩子，他们在讨论什么？语言不通，兰泽这爸爸当得很痛苦。
孩子们的闹腾，卫妖精不以为意：“先说好了，一定给我帮忙。到时候可以和这次一样，分给你股份。但研究项目很可能压根没有盈利，到时候你就相当于是无偿的。”
“嗯，没问题。”兰泽盯着小米那孩子，敷衍道。
“喂，你认真点，说正事儿呢。”
“没问题。无偿就无偿。”兰泽终于把视线从小米身上移开，“这些年你的资产不都在正多少亿到负多少亿之间震荡吗？咱们大学城最穷最富的校友都是你。我真怕我要钱你给不起。”
“切～老子马上稳定在正的一极啦！”卫妖精得意道。
兰泽现在心情有点沉重。
小米非得对着卫妖精叫妈妈。
保育员的教材，大体上没毛病。还是得接着用。要不然的话，保育员陪着孩子们的时候，她该不知道干嘛了。
三个大人带着三个孩子，离开大鲸鱼游泳的大池子旁边，孩子们在海洋哺乳类馆内的餐厅大吃了一顿。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被鲸豚类的声波洗脑了，一个个的胃口好得不得了。
吃完饭，三个孩子就集体犯困。于是大家一起离开海洋哺乳类馆。保育员把他们带走，回家睡觉去。
兰泽现在发现，有人帮忙带孩子真爽。一直带，可以一直爽。
孩子们吃午饭时间偏早了一点，他们离开之后，时间才刚到正午。
卫妖精迫不及待的在附近找了个清净的地方。一边吃午饭，一边对兰泽说他对鲸鱼的设想。这些设想都是最新鲜的，他刚想出来的。
诸如开个学校，向逆戟鲸传授人类文明……
第308章 某壕有钱
这类话题，听听也就算了。
开学校培训逆戟鲸的可操作性，不是不大，而是目前压根就不存在。
而且想想，即使逆戟鲸理解了一切地球生物拥有共同起源，又能如何？即使理解了海上面那片天的外面，还有星体和宇宙，它们难道还能上天吗？
但是，卫妖精最大的优势是：他有钱。
他在获得“自由”的同时，将拥有一笔相当可观的财富。
砸钱也许可以出奇迹呢？
卫妖精越说越是开心，最后他不吃菜，也不喝酒，自己傻乐。
“我觉得可行。”
“嗯。”兰泽等着他继续说。
“只要能让这些家伙习惯使用工具，我就能创造一个海里的文明！”
“这里已经是了。”兰泽指指脚下。
卫妖精被这话噎住了。他喝了一口酒润润喉咙：“为嘛觉得你像在夸我呢？”
“没错，就是在夸你。”兰泽抓紧时间吃菜，百忙之中问道，“你怎么让它们使用工具呢？鲸鱼又没有手。”
“我可以……做一个头套？脑电波控制……”
卫妖精沉默了。
他开始静静地喝酒吃菜。
兰泽也在静静地吃菜。
他们都不说话。
因为，用脑电波+头套的话，这真的有可行性。
人类用的头套，是用眼睛控制的，很容易使用。但是直接拿来给鲸鱼用的话，逆戟鲸的听觉好，视力也相当不错。眼睛被挡上会影响正常生活的。
利用脑电波发射与接收装置，通过调制、编码、解码，直接操控电子设备。
有人这么干过。
事实上，在采用克隆方法的器官重建技术成熟以前，人类也进行过另外的探索。诸如，让上肢缺失的残疾人通过脑电波控制电脑上的光标；更进一步的，还有让下肢残缺的残疾人通过脑电波控制轮椅的精细移动。
不过，技术的发展，常常是用一条路堵死另一条路。自从残缺的肢体、器官，可以完美重建，人机合一的尝试，就逐渐被放弃了。
不过，放弃得还不算久，最多不过百十年；资料应该能找得到，采用的技术也不会有多复杂。
卫妖精不说话，他在计算投入的成本，以及，是不是值得做。
过了一会，他开口问：“你有兴趣吗？”
“有。”兰泽回答。“我回忆了一下以前瞎看的论文，和脑相关的内容也见过一些。大脑相关的各种天然算法有一些特别好玩特别有效率的，好像和脑细胞中的天然量子状态叠加有关系。我对这里用到的算法特别有兴趣。”
“行。”卫妖精点点头。“这个我打算做。现在的海上项目结束了，我就召集人手搞这个。”
“这好像赚不了钱？”
“老子有钱。”卫妖精得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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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动掏钱的卫妖精特别壕气。
中午请吃饭之后，下午又请洗澡。
不过，下午卫瀚扬并不是专门请兰泽一个人的。其实他是请在城里的亲戚朋友们，集体洗澡。
人造的浮岛上面，不可能有天然的温泉浴场，倒是用盐方便。脚底下就是大海。
他的浴场打着盐浴保健的幌子，实际上，卖得是氛围。团体泡澡的包厢，分成罗马式、明式……每个包厢都和古典风格挂了钩。
因为城市里所有三俗的项目，都被某个特定的城区吸收了。所以浴场这边格调十分清新优雅。倒是很适合全家一起来泡澡。
来的人稍微有点多，正好分成了男宾和女宾。兰泽的妈妈和卫瀚扬的妈妈，以及他卫家的儿媳妇，在一个包厢里。号称是犍陀罗风格，名字很奇怪的样子。
卫汉应和兰贤银两个老头子，以及他俩的俩儿子，在一个包厢。他们开了休息的房间，然后一起泡“罗马风格”的浴池。
卫妖精把人带到之后就跑了。
四个老人家对此表示理解：这么大个浮岛，整座城市，卫瀚扬身为岛屿掌控者，一天的事情不得千头万绪的，忙都忙不完？
卫瀚扬才不会告诉他们，上午他还在陪着兰泽抱孩子看鲸鱼玩。
兰泽认为他走得好。不然的话，这只妖的辈分，实在是太让人尴尬了。
浴场里的男宾大区这边，除了洗澡周边的按摩、保健之类服务，还有纪念品商店。卖些手镯项链筷子之类的，材料都是海里捞的。大洋底部的锰结核遍地都是，是锰和铁为主的天然合金。海底就像一块大农田，不断产生锰结核，人类一边打捞，海底一边生长。
捞起来粗加工之后，打磨一下，弄个造型，就可以变成精致的装饰品。
在洋底的时候，这东西不值钱；捞出来当矿卖，是工业原料的价格；变成工艺品之后卖多少就说不定了，完全是看造型艺术为石头增加了多少价值。
边上还有快餐饮品店之类的。
在一溜商店尽头的理发室里，理发师的面相就像是手艺很好的样子他本人顶着一个发量蓬勃的鸡窝头，虽然形状差了点，但一看发质就知道他顶上的头发被自己照顾得很好。
兰泽痛快地剃了个头。
头发也不用多么短，不比张荷的长就行。小米瞎胡乱喊爸爸妈妈是个很难受的问题，连带着豆子都跟着瞎胡乱叫。万一再把不会说话的小麦也传染了，那就更糟心了。
兰泽的头发变短了，更显得脸圆了。
虽然他的体重和体脂很难保持稳定。但脸型，自从增重以来随之变圆，就没有变回去过。
在他面前，理发室的镜子里，是一张孩子看了都觉得亲切的脸。蛮好的嘛。
成年人的世界，在乎柴米油盐、奶粉尿布。和气生财就好。哪有什么打打杀杀的戾气。所有棱角，都是多余的。
理发师的普通话说得很努力很生硬，很难让人听懂。手艺是很好的。修完鬓角又顺手帮他刮了胡子。胡子干净了之后，一股苞米味儿的彪悍大哥之气在头发茬子挺立的脑袋上油然而生。
虽然没有张荷的板寸好看，也挺清爽利索的。
兰泽心情好，顺手多刷了几个钱，算是给理发师的小费。
第309章 簪子断了
兰泽回包厢的时候，看到白权明正在把自己脱下的衣服整齐摆放好，打算洗澡。
一池水，微微冒着热气。俩老头，不见人影。
“他们两个老人呢？”
“说是要泡壶茶一会儿喝。结果俩人闻茶叶闻个没完没了。他们俩人喜好不统一，还一个劲问我的意见。”哥哥摇摇头，“所以我先逃回来了。俩老爷子慢慢讨论吧。”
哥哥扯了张纸巾，把发簪从头上抽了下来，长发立刻披散了一肩。他把发簪仔细的擦拭了一遍，才放到托盘里摆好。
兰泽和白权明，兄弟俩虽说从小到大都有接触，其实见面的时候并不算多。
现在，兰泽看着哥哥就觉得挺新奇的。比方说，为嘛哥哥洗澡之前把脱下来的衣服叠放得那么整齐？很少有人这么干的。
还有……
“哥，你身上怎么那么多毛？”
“啥？”哥哥一愣。
“你是没进化好吗？”兰泽嘴贱地问。
哥哥低头看看自己，抬头认真地说：“小泽，以后不要这样和人说话，不好。”
“哥，我几岁，你几岁？用得着这么说教吗？”
“你的问题太不礼貌了。”哥哥皱了眉头。“你难道没进过大澡堂吗？”
哥哥抓起毛巾往肩上一搭，转身就进了淋浴的隔间。
呃……兰泽从小一直住校。洗澡一直是各种大澡堂。直到进了大学城，才享有附在私人卧室里的私人浴室。
在用大澡堂的年代，一起洗澡的都是一群小屁孩。最早是老师穿着雨衣帮着孩子们洗澡，后来半大孩子们自己洗。
孩子们身上的汗毛茁壮生长是从十三四岁开始。
所有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汗毛。兰泽自己也有，只不过现在几乎都是白色的，隐形了。
兰泽在大澡堂也见过别人胸口全是黑毛，凝聚出一条粗壮的黑线爬过肚皮延伸向下，连接**部位。
但是，他以前见过的，和他哥的规模，根本不能同日而语。
他哥胳膊和腿上的黑色汗毛，已经密集到形成纹路，和肚子上的黑色纹路连在一起。兰泽一见之下，不由自主地联想到原始人的纹身。
这一身汗毛，太毁形象了。翩翩君子，端方华服下面藏了一身毛？吓人。
……也不知嫂子是不是被哥哥大变活人的高超技艺给吓跑的。
淋浴隔间的水声哗哗。
兰泽进了另一间。跳进池子之前，先用淋浴冲干净了比较好。很快他把自己浑身上下冲洗了一遍出来。
他出来找衣服换，旁边隔间的水声还在哗哗响。
他在架子上找到洗浴中心的一次性大短裤穿好。
旁边小柜子上叠放整齐的衣服边上，放置私人物品的托盘上，摆着一支长簪。
长簪摆放得和托盘边缘平行，很投合强迫症的心理。簪体油黑发亮，表面分布着防滑用的云纹，在一端聚成一朵云。这是哥哥每天用来簪头发的那支簪子。
兰泽以前从来没拿下来研究过。
男用的簪子嘛，都是很长的。和中式筷子的长度差不多。
于是，拿起来很顺手。
他拣起来看了看，黑色长簪看上去虽然光洁干净，却依稀能闻到人味儿。
这簪子入手沉甸甸的，材质像是木头，看上去好像很结实的感觉……
“咔。”
兰泽正想着，这玩意看着怪结实的；木簪在他手指之间，断成了两截。
他这手有点欠。
事实证明了，这簪子不结实。他只是用俩手指捏一下试试……尴尬了。
“小泽，你是几岁了。”
哥哥已经从隔间里出来了。
他浑身被热水烫得黑红相间，带着一团蒸汽，好像腾云驾雾一样。
这会儿听不见水声哗哗了，难怪有点静。
“呃……啊？不好意思。”
兰泽像个小孩一样，偷偷摸摸地玩哥哥的私人物品，还不小心玩坏了。然后被东西的主人逮个正着。
哥哥抓过自己断两截的簪子，叹了口气：“你什么时候能长大点呢。怎么手这么欠呢？”
这话兰泽没法接。反正他理亏。
“这可是乌木的呀！”哥哥捧着两截簪子继续叹气。
“很……名贵？”兰泽忍不住问。
“……这木头本来很硬的，我养了这么多年，一点伤都没有过……你说你到底怎么做到的？”
“很……硬吗？乌木……”兰泽大脑急速运转中，问了个蠢问题。“……是什么品种的树？不会是传说中的阴沉木吧？棺材……呃。”
阴沉木是古木沉在泥里形成的。质地很重很黑。一些本身质地紧密的树埋个几千年，才有可能形成。因为稀有，所以昂贵。这玩意传说是古时候棺木首选。
哥哥放下手里的断木簪，扯过干浴巾擦头发。
不知为啥，兰泽觉得他看自己的目光有点冷。
“不是阴沉木，”哥哥放下浴巾，拿起宽齿梳子，终于又找回耐心解释道，“这只是非洲乌木的芯材而已，只是普通的木头。不过，就算是非洲乌木，拿来做我的骨灰盒也不是不行。我不介意你乱说话，不代表别人不介意。你以后说话，最好注意点。”
“你不就是瞧不起我嘛！”兰泽听哥哥说教，他有点烦。
关键是，他刚剃了个彪悍气质的大哥头，没法委屈着当小弟：“反正你一直瞧不起我。”
“什么？小泽你乱想什么？”哥哥被冤枉，急了。“你想多了！”
“你有什么资格瞧不起我？”兰泽口不择言，“你不就是个杂毛嘛！”
话一出口，后悔了。
但是哥哥居然没有生气，只是沉默着，用怜悯的眼神看着他。
就像小时候一样。
小时候的兰泽动不动就炸毛。
自己跑不好，摔在地上；跑在前面的小孩，一大帮围上来嘲笑他，他总是炸毛。
那时候，如果哥哥碰巧在的话，就会走上前来，用怜悯的眼神看着他。大部分时候会伸出手，拉他起来。
有一次哥哥蹲下来鼓励他：“小泽加油，自己站起来。”
小兰泽回答：“呸！”
所以，这个被称为哥哥的人，始终处于高不可及的地方。直到今天依然如此。
而直到今天，兰泽的戾气依然会莫名其妙地冒出来。除非完全隔绝当年环境中的一切。比如说当年的人。
第310章 震惊！国民英雄原来是文盲！
用理智来分析的话，哥哥绝对和兰泽小时候的遭遇毫无关系。但是，哥哥在那环境中出现过，整个环境留给兰泽的印记太深刻了。
同样出现在那环境中的小伙伴们，欺负过没欺负过他的人，早就长得面目全非。发育的力量是伟大的。多年之后偶尔相见，总能心平气和。
但是哥哥，样子几乎没怎么变过。最多衣服和发型变化过。
哥哥白权明比兰泽大十岁。在小兰泽成长的同时，他已经是十几二十岁的人，正是外貌、气味定型的时候。
哥哥叹了口气。他没有簪子用。先把衣服穿好了，然后找了半天代用品。最后用牙刷把半干不湿的长头发在头顶固定住了。
正在这个时候，两个老人家回来了。
俩老人手上都端着大托盘，俩托盘上都有茶壶、茶杯。兰老爷子手上的托盘还堆着好几碟甜点心。
“怎么自己端回来了？没让他们送一下？”哥哥看见了问。
“他非要自己端。”卫老汉努努嘴。
哥哥上前接过俩大托盘。俩托盘，两种茶。卫老汉的一壶茉莉花茶，兰老头的一壶黄芽。
兰老爷子手里的托盘还怪重的，哥哥乍一接差点翻了，于是还是老爷子端着。
“怎么还买了这么多点心回来？”哥哥奇怪地问。
“他非要买的。”兰老爷子回答。
“喝茶有不吃点心的吗？”卫老汉炸了。
“哼哼。”兰老爷子顺手放下了托盘不理他。
“你说是不是！有谁喝茶不吃点心的！”卫老汉逮到道理了。
“论斤吃？”兰老爷子反问他三个字。
卫老汉不说话了。
俩老人也开始脱衣服。
兰老爷子三下五除二，扒光全扔地上了，麻利。
卫老汉还在忙着一件件整理他的衣服，兰老爷子已经走到里间，站在大水池子前。
他弯腰伸手试试水温，又直起身来。“不错，这水不烫人。”
“谁来给我搓背呀？”兰老爷子中气十足地问道。
“爸，我来了。”哥哥应道。
他把手里的茶和点心放在池子边。
老爷子在水池边的石墩子上大马金刀地坐下了。哥哥用长柄的水舀子从池子里往他身上浇水，帮老爷子洗澡。
古罗马有没有石墩子和水舀子，反正兰泽也不知道。
这会儿，看他们父慈子孝的，他感觉自己有点多余。
卫老头还在努力地折腾自己的衣服。他的皮肉十分松弛了。失去日常衣着的掩盖之后，他的衰老一下子暴露了出来。
前年35年，他刚回到地面时，还相当有精神，满世界跑着作报告。在面向公众的各大新闻里面，他的肖像做了模糊化处理，但在联合体内部新闻中可以看得清楚，所以，他在联合体内部是人人都认得的大名人。
可是忽然之间，英雄被衰朽纠缠。
兰老爷子坐在水池边上，身姿挺拔，皮肉紧实。除去了衣物遮挡之后，瘦削的身材忽然之间变出了魁梧的大块肌肉。
哥哥给老爷子搓洗过后背之后，又用水冲干净。于是，老爷子连皮肤都在发光。
虽然兰老爷子的头发是灰色的，他拥有的分明是一具年轻的躯体。
比哥哥这年轻人的线条漂亮得多了。
卫老头终于走了过来，嘴里嘟哝着站住了：“都不等我。你们两个这么亲热。”
哥哥看见他，表情有点窘。
“太让人嫉妒了。看你们这样，我就来气。”卫老头满地乱转，继续抱怨。
毫无存在感的兰泽默默地跟着溜了过来，穿着大短裤哧溜滑进了池子里。反正，卫老头说的都是他想说的。
传说，联合体的地外人员在执行长期任务、高风险任务之前，都要动个小手术，上医院割一刀。不至于变成太监，只是两个里留一个在地面，给自己留个备份而已。
卫老汉走路时，兰泽偷偷地观察了。发现不是传说中的孤dan英雄。想想也是，上天时卫老汉已经有孩子了，本人年纪也大了；大概不需要在地面留备份了。
卫老头有一点是兰老头比不上的。他身体表面的汗毛形成了纹理，像是纹身一样。不过，因为汗毛已经多半白了，细看才能看得出来。
所以，毛发旺盛大概也会遗传的。总算找到哥哥和兰老爷子不像的地方了。
兰泽躲在水里看着他们。
“鸟兄弟过来，我帮你擦身。”兰老爷子站了起来。
“别乱叫，孩子们都在呢。”卫老汉抗议。
“你eagleman，不是鸟人是什么？”
兰老爷子口中的词，令人听着陌生。大体上听得出来是伊戈尔曼，似乎是兰泽学过的西洋语言，但念出来油光水滑的口音，又不太像。
卫老汉气哼哼地过来了：“eagle就是老鹰啊。我叫卫汉应，叫eagleman有错吗？我是鹰啊！笨蛋，不是鸟！”
“鹰什么时候不是鸟了？鹰字你根本不会写吧？”兰老爷子没跟他客气，“别狡辩，我说的是老鹰的鹰。对了，我家小白说你是文盲。”
兰泽躲在水里，听得耳目一新。
兰泽自从十八岁进大学以后，还从来没和别人一起洗过澡。他独自在池子角落泡着水，正自在。
“爸，别提当年的事了，行不行？”哥哥开口道。
卫老汉一脸悲痛。
“哗啦！”兰老爷子往卫老汉身上浇了一舀子的热水。“站过来点，乖乖别动啊。”
“爸，我来吧？”哥哥抓着丝瓜绦子凑过来，跃跃欲试。
“你不行！”兰老爷子把他轰走，“他不能用那个，太硬了。”
兰老爷子帮卫汉应擦洗用的是毛巾，动作不轻不重的。
“对了，你过来扶一把。”兰老爷子又把哥哥叫了回来。
“你们都欺负我，其实我早就认识好多字了。”卫老头不住地嘟囔。
旁观的兰泽脑子里出现了巨大的标题：震惊！国民英雄原来真是文盲！
“是是是，数你认识的字多。你早点认识这么多字啊？当年别把孩子名字登记错啊？小白至于一辈子不理你吗？”兰老头的话也不少。
第311章 都是艺术品
“爸，求你了。”哥哥在旁无奈，“我自己名字早就用习惯了。”
“他都习惯了。”卫老头指指身边。
“小白不习惯。”
卫老头脸皱成了一团。
咔嚓，兰泽好像听到了心碎的声音。
兰泽脑子里又出现了奇怪的标题：有情人因何成陌路，竟然因为……一方是文盲？！
兰泽站在水里用毛巾捂着脸，顺势擦了一把。
他感觉在水里也躲不下去了。
长辈的秘辛他为啥要听啊！就算听了也没人把他灭口，但是他不想知道啊！就让他爸他妈留在心里的形象完美一点不好吗？就让他妈白老师根本不认识卫老头行不行？
兰泽从池子里跳出来，带起一片水花。那三个人都扭头来看他。
他傻笑道：“我出去再添点茶点过来。”
然后他冲进淋浴隔间里，把身上沾的池子里的水冲洗掉。池子里有少量盐，水有股淡淡的苦咸味儿。
出来照照镜子。眉毛和睫毛因为有一层透明的“眉毛雨衣”保护，看上去形状完好。他小心地把脸上的水吸干。擦干身体，换上干衣服，到包厢外面去。
添什么茶点之类的，只是个蹩脚的借口。俩老头端进去的甜点心就有几斤重了。他只是出来转转。
转到纪念品商店前面，兰泽这才想起来，这里之前他经过时，扫了一眼，里面好像卖工艺品手镯筷子之类的。于是走进去，看看有没有发簪卖。
高大的展示柜里，成排的发簪静静地躺在手镯和挂坠的上面一层。在暖光下，因为天然合金材质的不同，而呈现出不同颜色，散发着各色光芒。反倒是他有印象的筷子调羹之类，躺在脚底下不起眼的角落里。
不过，仔细一看这些发簪，多数是女用的短簪，造型过分夸张，花里胡哨的。
适合男用的长簪不多。
兰泽找到一支和哥哥原先的木簪最相似的。也是通体黑色。标签上写的合金成份，以铁为主，其他成分锰、铬之类的跟了一长串。整个在灯光下幽幽地泛着蓝光。
这玩意本质上是一块高锰钢，肯定结实。
原先那支木簪子是云纹，这支是精致的浪花纹。聚在簪头的造型是大小几朵浪。和原来的云朵有五六分相似。再加上颜色和长度，就有七八分相似了。
得了，就是它了。忽略诡异的反光，乍一看还是挺像的。
兰泽找店员买这支簪子。
年轻的店员开心得不得了，笑成了绿荧荧的眯眯眼。
兰泽看他那么开心挺纳闷的。服务态度好，挺不错的，用不着那么兴奋嘛。
“因为，”店员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我们卖东西有提成啊。”
找到了兰泽指的那只长簪，店员犹豫地看着他：
“这一件是大师作品，全世界独一无二，价格方面有一点点……”
“是留着镇店不能卖吗？”兰泽没好气地问。
他只想赶紧解决哥哥的簪子赔偿问题。大师之类的，估计是卫妖精特意搞的噱头，他最爱搞这类华而不实的名目逗人玩。
“能卖能卖。”
店员取出那支簪子，先递到兰泽手里，让他把玩一下，顺便检查一番。
兰泽接过来。入手沉甸甸的。估计比原先的乌木多少重一点。他用三根手指捏了捏。没捏动。又加了把劲。簪子微微变形。松手立刻弹回了原形。不愧是锰钢，果然够结实。
店员在一旁惊恐地看着兰泽捏簪子玩。见兰泽递回给他，赶快接过来，迅速地装盒包装好，扎上了精美的蝴蝶结。附上了一份精美的纸质小册子《饰品保养手册》，盒装丝帕，盒装保养油，一份煞有介事的塑料质地收藏证书，拉拉杂杂一整套东西，一起装进暗红色丝绸质地的袋子里。
兰泽付了款，顺便给店员一个大大的好评：动作非常麻利。
兰泽对那份保养手册特别好奇。按理说，含铬的锰钢，连锈都不会生的。这还要怎么保养？
他接过丝绸袋子，翻了下小册子。
“……用丝质或者大豆纤维蛋白质地的厚实软布，蘸取少量专用保养油……”
“……若手边暂无保养油，可以使用以下油品代替：亚麻籽油或橄榄油为主，配以冬青油少许……”
这小册子从头到尾装腔作势，很有一点卫妖精的装神弄鬼风格。
把兰泽给看乐了。
他把小册子原封不动地放回袋子里去。他挺好奇的，哥哥究竟会不会照着手册保养这支不会生锈的高锰钢。
不行了。一想到哥哥一本正经地翻小册子，他就忍不住笑。
兰泽傻笑着离开纪念品商店。
出了商店左右看了看，他发现自己离开浴池的任务已经完成一半了。
剩下的事……干脆真的去买茶点算了。他还得把簪子送回去呢。
于是，他又进了卖茶点的店铺，点了几笼广式的小点心，让送到包厢去。小点心晶莹剔透，看着挺热闹，其实一笼里没几个。恰好是咸味的，和原来的甜点心不冲突。至于和茶水搭不搭？
瞎胡乱吃吧。
他慢悠悠走回去的时候，广式点心已经先到了。
哥哥正陪着两个老人在池子里。兰老爷子用手抓池子边上蒸笼里的虾饺吃。用笑容表示对味道十分满意。
卫老汉正在不开心：“反正简体字我会写就行。”
水池边地上水迹未干。好像他们刚才在练字。
“老鹰的鹰，不是繁体字。”兰老头打开了第二层蒸笼。
“你回来了？”哥哥招呼兰泽。
“嗯。”兰泽看哥哥头上用牙刷簪头发不好用，有一绺头发已经垂了下来。干脆把刚买的长簪拿了出来，包装顺手撂到旁边。
他绕过水迹，在池边蹲下把簪子递给哥哥：“给你。”
哥哥把牙刷抽下来放池边，头发抖散开，重新挽了个结，就把簪子插了上去。
“还挺合用。你也下来泡会吧。”
“好。”
兰泽想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再泡一次也无所谓。
正起身，忽然听到卫老汉说：“小子，别踩坏我的签名了。”
他低头一看，脚边就是龙飞凤舞的“卫汉应”三个大字。水光闪闪的。
第312章 还没解密呢
“怎么样，我的签名漂亮吧？”卫老汉得意洋洋的。
“漂亮。”兰泽为他竖大拇指。
“嘿嘿。其实那个卫，就是字母p加下划线。”兰老爷子揭穿了他。
兰泽再低头仔细一琢磨，字形确实都是手写体的汉字，但稍微有点什么不对。
应字最明显。广字头好像是个歪斜的j。下面没认错的话，应该是112？
这么一细看的话，汉好像就是i2。
p（下划线）j112=卫汉应
兰泽汗了一个，赶紧离开签名，去换回泡澡的大短裤。
“我的签名用了好几十年，没有人见了说不漂亮的。”卫老汉自吹自擂。
“你用母语又不是不行。”兰老头说。
“我妈的话就是母语。”
卫老汉话出口，全场寂静。
兰泽偷瞧，发现卫老汉眼圈红了。
兰老爷子沉默了好一会，轻咳一声：“你哥我敬你是条汉子。”
“没事，我估计，快能见到她老人家了。都到这岁数了，哈哈？”卫老汉龇牙瞪眼，笑得有点勉强。
“爸爸，”哥哥从池水中横穿过去，给了卫老头一个大大的拥抱，“有我们陪着你呢。什么事都不用你操心的。”
然后，卫老汉趴在儿子肩头，呜呜呜地哭起来了。
兰泽傻站着，拿不定主意：是不是应该夺门而出？跑出去的时候，刚换上的大短裤还要不要换下来呢？
“小泽！”兰老爷子站在池水里张开了双臂，“我也要爱的抱抱！”
啥？
兰泽不由自主，扑通一声跳进水里，和老爷子来了个熊抱。
兰泽：我在哪？我是谁？我在干什么？
爷俩拥抱完了，兰老爷子可高兴了：“来，我们来扳腕子！”
哗啦一声，老头带头跳出了池子。
几分钟后兰泽就后悔了。和老爷子扳腕子，他就不该放水。
老爷子身上大块的肌肉不是摆设。他那一身腱子肉和健身房里面吃蛋白粉养出来的样子货，外形十分相似，很具有迷惑性。但是，力量水平不一样啊！老爷子突然发力，爆发力吓人一跳啊！
就凭老爷子的实力，根本不需要任何人对他放水。
兰泽连输三局，立刻感觉自己被面前的老头子小看了。
完蛋了。兰泽不确定自己使出全力能不能赢下来。那就试一下吧。好歹他现在两百多斤，身大力不亏。得想办法抗过老爷子的发力，或者比他快也行。
“哐！”
兰泽把老爷子的拳头砸在他们比试用的桌面上。
“哟！龙哥，你不行了嘛？”卫老汉比兰泽还高兴。
“有点门道。”老爷子微笑，活动了下胳膊。“再来一把！”
兰泽这次使出浑身力气，终于又把老爷子放倒了。
“龙哥，你真不行了！”卫老汉接着喊。
兰泽觉得再来一次，自己恐怕得糟。老爷子发力毫无规律可言，随心所欲，乱七八糟。谁当他的对手都得被折腾得没脾气。
“还行。不是个文弱书生。”老爷子终于没喊“再来一把”了。
“爸，你看我哪像文弱了？”
“你不是特别会念书嘛。”老爷子说。
“还好吧。念书和文弱有关系吗？而且我念书也不厉害。我只是……上大学以后用功而已。”
“嗯，”老爷子点点头，“这点好。”
“龙哥，你输给儿子了！”卫老头继续起哄。
兰老爷子终于有反应了：“关你屁事。”
他伸手摸摸儿子的头：“这头型不错。想当年我年轻时候，有个小士官非说我的头发是染的，我们连长看我不顺眼，三天两天整人玩。我只能剃光头。”
“龙哥，你眉毛暴露了。”卫老汉指出了问题。
老爷子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爸，”兰泽趁着老爷子心情好，终于问出了一直好奇的问题，“他为什么叫你龙哥？”
难不成是黑帮外号吗？
“别听他瞎说。还得有几年才解密呢。”兰老头表情突然严肃了。
“我小时候听人说过一个故事。故事里有个人叫灰龙，长得有点像你。超厉害的，穿单兵装甲，从旋翼机上跳下来。一个人能打一群那种。”
兰老头警惕地盯着他：“别听人瞎说。第一，我从来没出过国；第二，我不会说外国话；第三，没去过北美沼泽之类的地方。”
老头这否认三连……
“我还啥也没说呢。”兰泽无辜地看着他。
“哈哈哈哈！”卫老头拍着水花大笑。
“我说什么了吗？”兰老头四顾，“都说还得几年才解密呢。”
“不过也快了。”他又补了一句。
“你说你不会说外国话！哈哈哈！”卫老头拍水上瘾了。
“shut up！”兰老头瞪眼吼道。
然后卫老头闭嘴了。改成捂着嘴偷笑。
“我看剧集学的！”兰老头刻意和儿子解释道。
老爷子其实在跟兰泽睁着眼睛说瞎话。兰泽听明白了。
他这么说话，看着特别缺心眼。
兰泽小时候听过的故事发生的背景，的确是在北美洲；救出的老百姓，也的确是从沼泽地里逃出来的。至于其他的，等解密了，再听老头慢慢吹牛估计行。老爷子貌似充满了倾诉的**。
“到那年解密呀？”兰泽问。
“估计……”老爷子低头扳手指头，“大概还有五六年？”
兰泽觉得老头数手指头报的数字不靠谱。
“五十年解密嘛！”卫老头抢答道。
“那是一般事件的期限！”兰老头不同意。
“放心吧，”兰老头对儿子承诺道，“不用到我一百岁，肯定都解密了。到时候你还是小孩呢。”
“是……吗？”兰泽不太信。
“你现在才几岁嘛？”
等老爷子一百岁的时候，兰泽该四十了，确定还是小孩吗？
这要是下一代生孩子早的话，都快有孙子了。
在澡堂子里，俩年轻人陪着老人玩闹，外加吃吃喝喝。打算离开澡堂子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兰老爷子陪着卫老汉冲澡，俩年轻人先冲好了收拾东西。
“对了，哥，你把簪子的保养套装拿回去。”
兰泽把簪子包装盒塞进丝绸袋子，一起扔给哥哥，哥哥一把抓住了。打开看看，点点头：“谢谢小泽。有心了。”
第313章 老人，孩子
卫老汉冲澡出来，哥哥立刻拿着浴巾到他身边去，从身后擦了几下水。浴巾递给了老人之后，哥哥不搀扶，也不帮忙。就是低头漫不经心地站着。
老头自己手脚利索得很。哥哥不放心他，但又不敢直接帮忙穿衣服，怕老人觉得自己不行，心里难过。
这时候，兰老头从淋浴隔间里跳了出来。他两下，擦干身上的水，穿上衣服。
然后，三个人围着卫老头，等他慢慢穿好。
一时之间，哥哥若有所思地欣赏自己的掌纹。兰泽玩手环。兰老头在地中间活动腰腿做体操。
卫老头终于套好了上身的大t恤，把脚小心翼翼地伸进鞋里。
“哎呦，鞋垫歪了。”卫老头缩回脚，低头看了看。
哥哥立刻蹲下，伸手进去给他调整鞋垫。
之后他们出来倒是挺快。兰老爷子把卫老头的胳膊架在自己身上，走了一段。到了男宾部出口，周围的人多起来，才放开。
看起来俩人和勾肩搭背差不多。俩老人，看上去是亲热了一点，也还算正常。
兰泽的妈，卫瀚扬的妈带着她家儿媳妇，也从女宾部的出口拐了出来，拎着大包小包，个个看上去容光焕发。
白权明立刻迎了上去，到自己妈妈跟前说话。
兰泽打算和妈妈说一声就回去看看孩子们。陪完老人陪孩子，这是很热爱家庭的操作。
两拨人集体靠拢。
忽然之间，兰泽的妈妈面露嫌弃的退了几步。兰泽立刻觉得心里难受极了。
妈妈还特意绕到了兰老爷子的身后。
“你个老骗子，离我远点。”妈妈开口说道。
卫汉应尴尬地笑：“嘿嘿嘿……”
“也就是我家老头缺心眼，对你那么好。你别过来。”
卫汉应讪笑着站到了卫夫人身旁。
卫夫人看看他们，皱了眉头：“别闹了，你们。”
妈妈抓住兰老爷子的手，老爷子低头对着她咧嘴一笑。一口白牙。
“看我家老头，这口牙换得多好。”
妈妈看着老爷子的眼神，像小女生一样。一把年纪还秀恩爱。
兰泽感觉不大自在，哥哥表情也有点僵。
“是是，换的好。晚上去哪吃饭？”卫夫人转换了话题。
兰泽趁着这会儿大家都站定了，和妈妈说了他要先回去。
他们这些人天天都在一起。吃饭在一起，住宿也在一起。只有兰泽被卫瀚扬安排在了城市中间的“山上”。
“小泽一起吃过晚饭，再回去吧？”妈妈随便说了一句。
“几个孩子正在等我呢。”兰泽客气地笑了笑，自己叫车离开了。
车还在路上，兰泽就收到了保育员发来的位置信息。这会儿，她也刚把孩子们送到家。孩子们正在吃水果，接下来打算洗澡。
兰泽在上楼之前，在地下通道的无人小铺买了点吃的带上去。上去一看，孩子们在地上的围栏里坐着，还在捧着水果啃。围栏是保育员带过来的，便携式充气的。啃的不是本地产的草莓之类浆果，而是外面运进来的红色软梨。这东西在这里算进口货，最后无非增加账单数额。三个孩子倒是挺喜欢吃的。
“要不你现在下班回去，我给孩子洗澡吧。”兰泽对保育员说。
“你确定吗？几个孩子同时洗澡是很麻烦的事情。”保育员瞪大了眼睛。
在这里洗澡的确没有家里方便，没有给孩子洗澡用的网兜。要抓住三个孩子不让他们乱跑，是很耗体力的事情。
“我来给孩子们洗澡吧。”保育员说，“你可以帮助我。”
“也行吧。”
给孩子洗澡的时候，保育员挺有效率。她有动力外骨骼，衣服外面套上带来的防水罩衫就捧着孩子动手了。
兰泽负责看住另外两个没在洗的。
儿子们看到他也出现在浴室都很高兴。
小麦高兴地连滚带爬扑过来“噢”地一声。
小米瞄准着他的发型喊“爸爸！”
豆子在保育员手里扭头看着他们。
小米喊得对！兰泽刚想表扬一下，这孩子转身瞄准保育员喊：“妈妈！”
兰泽黑着脸把他摁住了。“叫阿姨！”
“妈妈！”
“妈妈妈妈妈妈！”
“噢！”小麦抱着兰泽的腿。
于是兰泽决定冷处理一下小米这儿子。先不理他。
他抱着小麦站了起来，有一搭没一搭地陪着小麦说话。小麦不会说，但是可以听啊。
从今天吃了什么？有没有睡午觉的问题，一路问下去。每一个问题，小麦的回答都是：“嗯！噢！”
小米仰头抓着爸爸的腿弯，急得直抢答。
晾了小米一会儿。
豆子被保育员擦干，穿好尿不湿抱了出去。兰泽把小麦交给保育员洗澡，指着保育员告诉小米：“叫阿姨！”
“阿！姨”
看这孩子学得多快！
兰泽心情愉快，把乖小米抱起来亲了亲。
“你对孩子的耐心真好。”保育员抽个空对他说话。
兰泽笑笑，继续欣赏他的儿子们。
“我老家不行。男人不带孩子。家里所有的事情，整理家务，洗衣服，带孩子，全都是女人的事。”
世界大多数地方，其实都这样。家务劳动也是劳动的一种，而社会中普遍的劳动关系，是由生产力决定的。生产力落后，人与人之间，就有各种形式的奴役存在。性别之间的，也是一种。
“你的妻子一定很幸福。”
兰泽分不清保育员是在对小麦笑，还是在对他笑。
“那是当然的。”兰泽肯定地说。
张大舰长是一把手，天高皇帝远的，天老大她老二。她如果觉得不幸福的话，压根不会飞那么远。
“我们那里，好多女人出来之后就再也不想回去了。都想到亚洲这边来找个好男人嫁掉。”
“那可不大容易了。哪里的人都有好的和不好的。得看运气怎么样。”
“我相信努力的人，运气都不会太差。”保育员的回答很励志。
“那祝你好运了。”
保育员把小麦也穿好尿不湿抱了出去。回来接过了小米。
小米到了保育员怀里高兴地喊：“妈妈妈妈”
“叫阿姨！”兰泽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