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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后的青葱岁月全文阅读

作者:无惧前行     70后的青葱岁月txt下载     70后的青葱岁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817-818)那些美好的曾经

    佳慧的形象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还是停留在当年的那个样子。不知她现在在哪里,过得怎么样。

    按说五年了,也应该大学毕业了,是工作了吗?真快啊,以前感觉一生好长,不敢奢望天长地久,岁数也小,能力有限,连不分开的愿望都无力如愿以偿。

    如今感觉一辈子也好短,转眼即逝,没怎么认真开始生活,五年就过去了。已经真正接近婚恋的年龄了,已经参加过几个朋友的婚礼了。

    以前那么盼望着结婚,能跟佳慧朝夕相处,过甜蜜的日子。可如今,佳慧不知所踪,我也对男女之情,对恋爱失去了信心,想起倩倩就让我心寒,不再相信有什么真正的爱情。

    客车在刚拓宽的平坦国道上行驶着,我把目光投向车外,已经是深冬季节了,地里边光秃秃的,一片凄凉。路两边新栽的小树苗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不过路边一排排新建的厂房和在麦地里圈起来的院墙吸引了我的注意,这是以前所没有,那年回老家,如果不是经过乡镇驻地,路边除了庄稼地就是山地,现在看起来发展了许多小工业区。

    从电视新闻上看到不少有关于农村的新闻报道。许多农民都转型了,投身了乡镇企业,供给了社会的生产和生活所需,活跃了市场经济。也出现了许多富裕起来的乡镇企业家。

    “有没有解手的?”售票员居然贴心地关心起旅客的内急来,这在以前是没有的,除非当着全车旅客的面再三申请,驾驶员才不耐烦地找了个路边停下,而且还跟赶三孙子似的,一个劲地催快点。

    如今服务是不一样了,我以前不喜欢坐长途客车,解手不方便也是一个重要原因,我可不愿意当着那么多男男女女的面高喊着申请去解手,年轻人脸皮比较薄,死要面子,活受罪,只有强忍着,憋着。

    变化的地方还有很多,以前的长途客车是不到站不停,现在是招手停车,一招手就是钱,在当售票员的车老板看来,那根本不是旅客在招手,明明是人民币在招手。

    一上午很快过去了,售票员告诉我已经接近昌河县境了。近乡心怯,此时,我深刻体会到了唐宋时期渡汉江里的诗句,岭外音书绝,经冬夏历春。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走之前我电话通知了老黑,老黑在电话里就高兴地大笑起来,说一定要到天合店去接我,带我好好逛逛河东镇的新貌,我都不知道巴掌大点的一个小乡镇,有什么可逛的。

    其实我闭着眼,就能看见那个让我魂牵梦绕的小镇,镇上每一个留有我足印的角落,每一个能让我回忆起那段温暖日子的地方。那里有我的青春,留有我的情长。

    过了一段不太长的桥,售票员高声说道,“到家了!进到昌河县的一亩三分地了。”

    说完,感慨地叹了口气,兴奋地也把目光投向窗外,做出一副好像他也离家很久了的样子,其实听他说,他们的车昨天才过来的,隔了一夜往回返。

    我一边跟售票员车老板聊着天,一边看着窗外,不停地咨询着他这是到了哪里。到天合店还有多久。心里边急切的心情溢于言表。

    客车放慢了速度,靠路边停了下来,“到了,你不是到天合店吗?”

    售票员回头招呼着还在忙着看向窗外的我。

    “这么快?这就是天合店了吗?怎么一点也看不到以前的影子了?”我赶紧站起来寻找自己的行李包,侧身下了车。

    我在路边放下行李包,站定后四周打量起来,唯一跟五年前能对得上号的就是眼前不远的十字路口。往北通向老黑那所我们聚会的小房子,往南就有更多的记忆了。

    向南过了路口不远,右转就是通往河东高中北门的土路,从土路的路口再往南不远,路西是我和老黑、郝超、、李强、贺方安、张建地几个第一次聚会喝酒的小饭店,五块钱四个菜一瓶醉八仙白酒。

    我回忆着在那家小饭店第一次学猜拳,第一次压手指头的情景,不禁嘴角微微上扬。

    小饭店对面是那家烩火烧小店,我和老黑经常去吃,记忆最深刻的就是那次在老黑家里喝酒,那是我第一次去老黑家,喝的味美思,晚上在老黑屋里睡的,记得老黑床头也有一本《高山下的花环》。

    第二天回学校,中午老黑不想吃馒头精品套餐,带我来的这家小店,吃完了烩火烧,直奔南边乡镇堂兄的中专,替他出气去了。

    再往前,走到镇街路口,西北角就是那家供销社饭店了,让我刻骨铭记的地方,老黑当兵,给老黑送行就在这家饭店,也就是在这里为了救老黑打了镇长的小舅子,第二天被带进了镇上的派出所,也导致后来被转学回了烟海二十六中,被迫跟佳慧分开了。

    镇街往西,走到最中心的位置就是河东镇的cbd和商业中心,电影院就在这里,电影院东邻就是那家炒鸡店。

    那年的夜晚,我跟班长和老黑在这家小饭店喝了个痛快,并和班长相约以后等他当官了去找他,老黑还说,提着装有炒鸡的饭盒去找班长,以免班长当了大官不认识老兄弟了。

    是啊,班长也该大学毕业了,现在过得是否如意,是否真的进了体制内,真的当官了呢?

    从镇街的小路口,往南过了一个小桥,再往南不远,路东就是最令我魂牵梦绕的地方,那里有太多美好的回忆和埋在心底的念想。

    我第一次送佳慧回家,我们第一次牵手,第一次拥抱,还有那个寒夜里,我们第一次拥吻在一起,我第一次品尝了心爱女孩温润的舌。

    那年的寒夜,我们的难舍难分,忘记了寒冷,忘情地拥在一起,那时我们都认为我们会一生一世也不会分开,一生一世会成为内心和生活中最重要的彼此。

    一辈子的风雨路上,我们会彼此相伴,永生永世不会分开。那个夜晚,感觉自己身边都是花香,围绕着我们的都是希望。

    (818)

    还有那个雪夜,我送佳慧回家,我们一路嬉戏,感觉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们两个人。

    记得是刚下过的雪,走起来并不滑,踩在雪上嘎吱的,把松散的积雪踩实,连脚一起粘在了踩实的积雪上,反而起到了固定作用。

    我推着自行车走得更加稳当,自行车与我的两脚形成了三角支撑。

    佳慧开始并没有安分地走路,而是兴奋地蹦蹦跳跳,走着走着,脚下好像被什么绊了一下,一下子卧倒在积雪中。

    我赶紧停好车子,过去扶她起来,全身上下粘满了积雪,好在没有人走过,还都是纯净洁白的。

    我帮她上下拍打干净,抬头看见佳慧的脸蛋和额头头发上也粘了些,用手背轻轻给她拂去。

    手下来的时候,不知怎的,就反转了手背,用手心捂住了佳慧的脸蛋,小脸冻得冰凉。

    没有耽搁,顺着脸蛋下来,我有帮她提了提领子,尽量遮挡住脸。

    “摔了一跤老实了吧?这回别跳了,安稳地把着车子。”我跟佳慧说。

    “嗯,知道了。”佳慧听话地小鸟依人般把着车后座,跟着我前行。

    今天下雪,走着送佳慧,节奏慢。步行有的是时间,我就闲来无事开始问佳慧。

    “佳慧,你怎么会回来昌河的?”我扭头问。

    “哦,我老家是这里的呀,我爸爸从昌河去的青海。”佳慧边走边跟我解释着。

    “你老家也是昌河啊,跟我一样。我父亲也是从昌河出去的。他是考大学出去的,你父亲呢?”

    “我爸爸是去的青海建设兵团,支边青年。”佳慧扶着车后座跟着我,一句一答。

    “哦,青海真是太远了,青海在我的脑海中,蓝天白云,高原牦牛。”我描绘着我想象中的青海。

    “对,那是正面的,理想状态的。”佳慧慢声轻语地说,“还有缺氧、高原反应、贫穷落后。”

    “所以你父亲让你回昌河读书了?”看到佳慧没有反感这个话题,我就接着问到。

    “我妈妈是北京的,现在回北京了。我爸爸现在去了地质勘探,常年跟随队伍在外。”佳慧幽幽地诉说着。

    “所以,你回来昌河了?”我问

    “嗯,我有爸爸妈妈,有好像没有……”听声音佳慧开始有些难过了。

    “对不起,我不该问你这么多。”我有点后悔。

    “没事,我也早想跟你说说的,憋在心里难受,也没人可以说。”佳慧开始哽咽起来。

    “好了,别难受,下雪这么冷,你的眼泪会结冰的。”我吓唬佳慧。

    “不会的!眼泪里有盐分,骗我。”佳慧小声嘟哝着。

    “好吧,眼泪其实是从心里流出来的,心里有爱,就是温暖的,不会结冰。”我认真地更正了刚才的说法。

    “嗯,干嘛要对我这么好?”机会突然问我。

    “我,我不知道。本能反应吧?喜欢跟你在一起感觉。”我扭头看着佳慧,佳慧也正好扬着头看向我,乖乖的样子。

    “冷不冷?”我柔声问佳慧。

    “不冷,有你。”

    “你姑姑对你好吗?”我不放心地问。

    “挺好的,对我挺照顾的,这车子就是我姑姑给我买的。”佳慧明显情绪好转起来。

    “嗯,你的车子在这镇上就是挺扎眼的,你又长的这么高,长得有这么漂亮。唉,也难怪。”说完,我没转头看佳慧,而是用眼角瞟向她,看她的反应。

    “说什么呢?你是说我不好是吗?”说着佳慧用手来拧我胳膊的肉,怎奈我穿着厚厚的棉衣,她那点小劲根本拧不动。

    她又转为用小拳头捶打了我胳膊一下,“真坏!”

    “哈哈。”我大笑起来。

    我又偷偷地贴近佳慧耳边说:“其实我最初注意你,就是看你穿着紧身牛仔裤扭来扭去的样子。”

    “讨厌!”佳慧没等我说完就又开始来捶打我。

    “唉,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sorry。”我继续逗着佳慧。

    “坏蛋!以前没发现你是个坏蛋!”佳慧恨恨地说。

    “坏蛋!那你打算啥时候回烟海?”佳慧转守为攻,又问起这个问题。

    “我?回来支援家乡建设,不回去了。”我随口说到。

    “胡说!你没正经!不理你了”佳慧有些生气了,开始使小性儿了。自己倔哒倔哒地独自往前走了。

    “佳慧,慢点!别再滑倒了。好了,我跟你说!”我喊着佳慧。

    佳慧停下脚步,猛地转回身等着我。

    “别再骗我了!”佳慧怒气未消的样子也是可爱至极。

    “好了,好了,我跟你说。是这样,原来想恨不得明天就回去,但现在,不一样了。”我用手电照着我们面前的积雪,认真地看着佳慧说到。

    “现在怎么不一样?”佳慧傻傻地问。

    “现在有个女孩,吸引了我。我走不了了。”我认真而又挑逗性地跟佳慧说。

    “哪,哪个女孩呀?”佳慧没了脾气,又像是一只乖巧的小猫,轻声问着。

    “一个很美丽的青海女孩,高高的个子,鸭蛋脸,大眼睛,高鼻梁,长长的腿,还有扭扭的……”我不继续说了。

    “海超,你为什么说着说着就开始坏?”佳慧叹了口气。

    “因为,我就是想让你开心。”我考虑了一下说,“如果你不回青海,我也不想离开昌河了。”

    “唉,我们都太小了,现在根本掌控不了自己的命运。”佳慧沉下头说。

    我本来想激昂地不同意,但想到这几次的转学,转而长叹一声。

    “是啊,我们现在还做不了自己的主。”

    我转向佳慧激动地说:“但我们可以努力,尽量靠近彼此,尽量让我们的运行轨迹接近,甚至碰撞,重合。”

    “海超。”佳慧抓住了我的胳膊。挽了起来。

    我却抽出胳膊,一下把佳慧拥入怀中。

    在亮着一只大灯泡的工厂大门外,在零零星星地飞雪中,我们相拥在了一起。

    那一刻,忘记了寒冷,忘记了飞雪。忘记了在工厂大门前。

(819-820)那年的厂门口,初次送佳慧

    “海超!海超!”正沉浸在过去那个雪夜中的我被一阵喊声强行拉了回来。

    我转头看去,只见戴着墨镜的老黑骑着一辆摩托车一边喊着我,一边靠向路边的我。

    “海超!我来晚了,表停了,误了接你啦,”老黑把摩托车停在我的面前,脚支着摩托车。

    “不错啊,混上摩托车了,”我笑着拍了拍老黑,“不耽误,我也是刚下车,正在这里熟悉地形,想找回过去的影子。”

    “破嘉陵,跟你们烟海街上跑的那些进口摩托差多了。那上车吧,包沉不沉,能拿了吧?”

    “没问题,咱年轻力壮的,这点东西没事。你驾驶水平怎么样?慢点骑,”我把包斜背到肩上,抬腿跨坐在摩托车后座上,嘱咐着老黑,我对他的驾驶水平真是不大放心。

    “放心吧,我都骑摩托拉过首长,”老黑还是读书那会儿的样子,喜欢吹牛,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吹吧,部队还有这种摩托车?”我笑着调侃老黑。

    “嗯,你不行,真的啊!”我在背后都能感觉出老黑那一脸故作的严肃。

    “好了,我信,别说了,好好开车吧!”我提醒着老黑。

    现在公路上来回行驶的各种汽车明显比以前在这里读书时多了许多。以前过公路,目及之处都很难见到几辆车,而且都开得很慢。

    而现在车流穿梭,大小货车、轿车、拖拉机、农用小货车,花色品种比较齐全,但我发现了一个挺大的变化。马车驴车牛车几乎没有了,偶尔可见。

    老黑前后看着,瞅准时机,加速冲过了公路,拐到了南北公路,往镇街驶去。看起来我错怪老黑了,摩托车开得还真不错,挺稳重,比六哥强多了。

    路过了通往河东高中北门的土路,土路好像已经整修过了,尽管还没有硬化,但看起来很平整,铺了好多沙子,感觉比以前好多了,最起码下雨时不怕黄泥粘鞋底了。

    路况比较复杂,老黑不停地按着摩托车喇叭,我坐在后边,也是左右张望,忙着寻找那些曾经熟悉,过去的影子。

    很可惜,路西的小饭店和路东的烩火烧店都没有了。路西小饭店的房子依稀还在,可是改成了一个副食品批发部了,而路东那家我和老黑去吃过的烩火烧店,连房子都没了。原址上是一片新建的门头房。已经找不到原来的影子了。

    老黑继续一边摁着车喇叭,一边加着油门一路向南,往镇街的方向驶去。我侧了点身子,从老黑脑后向前望去,远远看到了镇街路口。

    那家改变我一部分人生的临街建筑越来越近,它居然还在,而且牌子上还写着供销社饭店。不过门头已经换了,换了现代的装修。

    “海超!还记得供销社饭店吧?”老黑一边开车,一边侧过脸,大声地朝我喊着。

    “记得!怎么能不记得,一辈子都记得这个地方!”我贴近老黑的耳边,大声地说着,心里边隐约还升腾起了一股怨恨之气。

    “海超,我先拉你回龙家庄吧,看看二叔二婶,请个安,咱再回来吃饭!”老黑趁着在路口人多,车速减慢的功夫回头跟我商量。

    “行,对,我也是这么想的,回趟老家不先回去看看二叔,让别人笑话是吧?”我贴近老黑耳边回答到。

    “哈哈,对啊,做人得不忘根本,先黑二叔二婶请个安,咱们回来也好喝个痛快!”老黑笑着说。

    说完,已经穿过了路口复杂的人流和车流,朝南的大路不是国道,车辆较少,目及之处,车稀路阔,老黑又一加油门,摩托车开始风驰电掣起来。

    我已经刻意把头扭到了左边,看向路东,不一会儿,载着老黑和我的摩托车就扫过了佳慧姑姑家住的那个厂区大门。

    尽管是一扫而过,我还是尽力向后扭着脖子看去,想获得尽量多一点的讯息。看起来大门口一点变化也没有,大铁门好像更加破旧了,这唤醒了过去的许多回忆。

    记得第一次去送佳慧是因为班长头天跟我们喝酒耽误了一些晚自习的学习计划,为了抓紧时间补上,临时让我替他送佳慧,就是这次机会让我和佳慧熟悉了起来,拉近了彼此的关系,以至于后来互相产生了爱慕之情。

    那天晚上的情景海深深地印在脑海里,真是美好而甜蜜的记忆。

    那天下了晚自习,于佳慧一直在低头收拾东西,我也没啥准备的,就把一直放在桌子下边的板凳腿准备好了,搁在腿边。

    我用钢笔帽轻轻捅了下于佳慧,于佳慧缓缓地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埋头做题的班长,又把眼神滑向了我。

    “这次是我,我准备好了,咱们可以随时走。”我微笑着对于佳慧说。

    “嗯,我马上就好。”于佳慧点点头。

    于佳慧慢慢站起身来,回头跟班长说:“班长,我回去了。”

    “好的,佳慧,真不好意思,今天让海超送送你,有海超送,更安全!”班长抬头说完又埋头做题了。

    “咱们走吧?”佳慧低着头没看我,柔声地说。

    “好好!你车子在哪放的?”我问。

    “我停在女生宿舍门口。”于佳慧还是那么柔声回答。

    “好的,走吧,我先陪你去女生宿舍赶自行车,我车子停在我们宿舍门口。”我安排着。

    “嗯嗯。”于佳慧赶紧点点头。

    “你先走吧,我跟着你。”我向于佳慧提议。

    “好。”于佳慧把书包背在肩上,向教室外边走去。

    我也离开课桌,顺手把板凳腿抽出来,握在手中。

    女生宿舍在男生宿舍东南方向,隔着一条甬路,食堂往南隔了一排房子。

    于佳慧走到女生宿舍胡同口,向后看了一眼,我就在离她四五步远,紧跟着她。

    我朝她挥挥手,“去赶车子吧,我在这等你。”

    于佳慧放心地转身走向女生宿舍。

    好多女生已经陆续往宿舍走了,看见我站在女生宿舍的胡同口,都诧异地看我一眼,然后嘻嘻哈哈地议论着走向宿舍。

    于佳慧推着自行车出来了,在女生宿舍透出来的灯光映照下,我发现她的车子竟然是“26”的坤车,那种车把是平的,侧面一个支腿的,这在那个年代是非常时尚的,尤其在小乡镇几乎看不到。

    看她快走出胡同口了,我用手向她示意我去宿舍赶车子,让她跟着我。

    看于佳慧点点头,我朝男生宿舍走去。

    我骑着自行车到了甬路边,于佳慧推着车子安静地在路边等我。

    (820)

    那是个美妙的时刻,我开始了与佳慧的独处。

    我一只脚支着车子,坐在车上。

    “哎,你头前带路,我跟着你。”我跟于佳慧说。

    “我不叫哎,我叫于佳慧。”于佳慧不太高兴地说。

    然后又柔声说,“你也可以叫我佳慧,班长他们也是这么叫的。”

    “哦。”于佳慧冷不丁的一句怼得我愣了一下。

    “好吧,佳慧同志,你前边引领方向,我在后边跟上组织。”我笑着说。

    “哼!好吧。”于佳慧上车向学校北门骑去。

    我在后边离着一个车距紧跟着,板凳腿用绳子简单别在后车座上。

    出了校门,就是漆黑一片了。我在后边一手扶把,一手打开了刚回宿舍拿的手电。

    登时,前方一片明亮。

    明亮中,于佳慧猛地回过头来,“是你吗?”

    “是我,别害怕,我在呢,就跟在你后边。”我赶紧回答她。

    “吓我一跳,班长他们都没拿过手电。”于佳慧感觉松了一口气,语气很舒缓。

    “那是他们没我负责任,服务不到位。”我随口说到。

    “有亮光,心里感觉安全多了。”于佳慧说话间感觉出放松了很多。

    “难道是手电筒让你感觉到安全感吗?不是我?”我逗于佳慧。

    于佳慧不语了,没有回答我。

    “哎,咋不说话?”我不算完,快蹬了几下,追上于佳慧,与她并行。

    “当然是你重要,比手电筒重要行了吧?”于佳慧转头瞥了我一眼,叹了口气说到。

    “这还差不多,到公路了,是不是往南走?”我问她。

    “对,往南拐,然后一直走,过了镇街路口,再过个小桥,就到了。”于佳慧又恢复柔声状态。

    下了晚自习,再加上骑车出门,现在应该九点多了,公路上静悄悄的,一辆车也没有。

    公路边村庄传来犬吠声,前边不远的镇街边还有几家门头亮着灯,算是在这个漆黑的环境下增添了点人气。

    “每天都有同学送吗?有没有自己走过?”一阵寒风吹来,我打了个哆嗦,感到确实挺阴冷,转头问于佳慧。

    “也有自己走过的时候,不过是夏天,现在路上几乎没有人了,就都是找同学送的。”于佳慧轻声跟我说着。

    那刻确实激起了我的呵护之心,“我不知道你每天这么晚还要回家,你怎么从来也没找过我送你。”我脱口而出,像是有了些责备的意思。

    “我,我,”于佳慧犹豫了一下说:“一般都是班长,或是班长帮我找同学送。”

    “哦,我怎么也没听班长说过。”我自言自语。

    “想找你,能找到你吗?晚上一般都不见你在教室。”于佳慧突然又有些埋怨地说。

    “哦,呵呵,也是。”我笑着说,“不过,不要紧,以后我可以送你,保证你安全。”我骑着车,不由自主地挺直腰杆,大气地说。

    “好吧,不会耽误你的事吗?感觉你好忙。”于佳慧幽幽地说到。

    “不会,不会。”我连声应到。

    “好吧,你可别嫌烦呀。”于佳慧终于笑着说。

    “前边要过路口了。”于佳慧提醒我。

    镇街路口有几家饭店,最大的那个供销社饭店就在镇街路口的西北角。我往供销社饭店看了一眼,还亮着灯,有几个喝的东倒西歪食客互相搀扶着,大声唱着,喊着出了门口。

    “每次走到这里,就特别怕。就赶紧地骑过去。”于佳慧声音明显有些颤。

    “有啥可怕的?喝多了他们。”我不在意地说。

    “有些时候,饭店出来的醉汉看到我一个人就开始大声喊,吹口哨,吓死了。”于佳慧心有余悸地说。

    “咱们还是快点骑吧。”于佳慧加快了骑行的速度。

    “好的,没事,今晚有我跟着呢,不用怕。”我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地用手向后摸了一把别在后座的板凳腿。

    “前边到小桥了,桥面高一块,有一点颠,你小心点海超。”于佳慧回头提醒我。

    “好的,佳慧。”我们俩不知不觉间都改变了对对方的称呼。

    “佳慧,你有多高?”我跟佳慧并行着问。

    “干嘛?”佳慧挺警惕地反问。

    “你是不是对男生都这么有警惕心?不干嘛,就是觉得你挺高的,没事随口问问。”我又反问回她。

    “哦,不是这样的,我有吗?我自己都感觉不出来。”佳慧经我提醒可能也有些发觉,不禁也笑了起来。

    “我一米七二。”佳慧回答我。

    “怪不得,再穿个高跟鞋差不多一米七五、六了。快赶上我了。”

    “你有多高?海超?感觉你高高大大的。”佳慧也好奇地问我。

    “我一米八四点五。”我很认真地回答。

    “好高哦。”于佳慧惊呼。

    光说话忘了过去桥后,跟路面还有些高低差,一下子颠得我屁股疼。

    “是不是快到了,佳慧?”过了桥后我问到。

    “嗯,前边要往左转了,在公路东边。”佳慧指挥着。

    “好的,我们过去吧,没有车。”我看了下,前后都没有灯光,也没有听见车的声音。

    “好的。”佳慧随我一起穿过公路转向了路东边。

    “到了,前边亮着灯的那个大门就是镇纺织厂,我家就住在里边。”佳慧松了口气说。

    “我送你进去吧,送你到家门口。”我说到。

    “那,那好吧。”佳慧犹豫了一下说。

    大门口只有一盏灯亮着,不过看瓦数还挺大的,亮度还可以,另一只灯泡外面的大罩子昏暗着的,不亮了。

    大铁门锁着,边上有个小门开着,佳慧在小门口停下了车,回头看我。我正好也刚停在她的身后。

    “走吧,进去吧。”我扬扬下巴,说到。

    “嗯。”佳慧答应着,提起车子小心翼翼地迈过小门。

    我把车子停在厂门口,支好了。

    “里面不大了吧?我就不骑车进去了,走进去吧。”我问佳慧。

    “不用了,你回去吧海超,我自己能行了。”佳慧回头说。

    “里边挺黑的,我看也挺大,我还是送你进去吧。”我坚持着。

    “那,好吧,不算大,我们走着吧,你锁好车子。”佳慧提醒我。

    “没事,哪有人啊?”我前后看看。

    “不一定的,也许有人路过给你骑走了,还是锁上吧。”佳慧关心地说。

(821-822)龙家庄给二叔请安

    “把好了海超!我们要往下道拐了!”老黑回头喊了一句,把我从跟佳慧的第一次相处中拉了回来,那个美好的夜晚。

    老黑前后看着路况,找到前后没什么车的空档,一加油门穿过了马路,拐入了通往龙家庄的下道,这条下道以前是土路,跑起来颠簸不停。

    今天感觉没那么颠了,往路面上瞅了瞅,应该也是铺了不少沙子,改成了沙土路,尽管不如柏油路干净平坦,但跑起来已然舒服多了。

    通往龙家庄的下道看起来也比原来宽敞多了,应该也是扩建了。以前只能并排交错开两辆驴车,现在两辆大卡车交错都没问题了。

    原来靠近公路的一大片庄稼地也都没了,变成了一片厂房式的砖瓦平房,看来河东镇的乡镇工业也在如火如荼地发展着。

    老黑开着摩托车继续向东驶去,离二叔家越来越近了,道路两旁路过的村庄,好多都是新建的红砖瓦房,原来的土坯草顶房已经很少见了,有几处破旧不堪的破草顶房在寒风中显得更加孤寂。

    感觉像是进村了,但因为盖了许多新房子,领我也无法确定到底是不是龙家庄。

    “海超?到龙家庄了,到你的总部了。”老黑放慢速度,转头跟我来了一句玩笑。

    “我二叔家在最东头那户,”我提醒着老黑。

    “知道,我退伍回来后来过一次,现在二叔家我比你熟悉!”老黑胸有成竹地回答我。

    “是吗?上次去烟海没听你说,”听了老黑的话,我心里感到热乎乎的,我们兄弟分开了这么多年,老黑从部队退伍回来还知道来看看我的二叔,令我感动。

    “唉,上次光忙着喝酒,谈在河东高中时的事情了,到了!哎呀,光说话跑过了”正说着,老黑突然间猛地刹住了车,把我晃了一头。

    看到老黑费劲地把摩托车掉着头,我就先跳下来了,不过一落地,两只脚震得麻麻的,慢慢地交替着双脚,缓缓血液循环,一边提着行李转回头看着眼前的这个小村庄。

    跟一路上看到的其它村庄一样,小小的龙家庄也变化很大。映入眼帘的皆是红砖瓦房,只不过有的院墙和大门建得大气。院墙也是用砖砌起来的,铁皮大门刷着油漆,还有大大的福字。

    而有的只是把房子盖起来了,院墙还是用土坯或者直接用些干树枝和玉米秸扎结而成。权当圈了一段院墙,这就看出来每家每户的经济条件都不同。但都在尽力追求着美好的生活。

    二叔家也重砌了院墙,原来比较窄的木头门换成了刷着暗红色油漆的大铁门。门口还停着一辆比较破旧的小货车。

    老黑把摩托车也停在了门口,摘下墨镜揣进兜里,笑着朝我一摆手,“走,进去吧,给二叔请安不敢带着墨镜,哈哈~。”

    我又整理了一下背着的背包,把装有父亲给二叔的酒和茶的大塑料袋取了出来,提在手上。

    老黑上前很熟练地从外面把大铁门拧开了,我随着老黑走进了久违的院子。

    “二叔?二婶?”老黑一点也不见外,进了院门就开始大声喊着。

    “哎呦,这是来了谁了?来了海超的同学了,”听见屋里传来了二婶的声音。

    “谁?哦,黑儿来了?”屋门开了,挺直着腰板,平头依旧的二叔披着棉袄走了出来。

    “二叔,别看我,看看我身后是谁?”老黑笑着往旁边一站,把跟在老黑身后,落后两步的我显露了出来。

    “二叔!二婶!给两位老的请安了!”我恭恭敬敬地上前两步,给二叔二婶鞠了个躬。

    “哎呀,海超啊,你咋回来了?快进屋,外边风大,冷!”二叔看到了跟在后边的我,先是一愣,继而笑逐颜开,走出来两步,大敞开屋门,做了个往里进的手势。

    “海超啊,可把二婶想坏了,好几年没回来了吧?我说今天早上起来就听见喜鹊喳喳叫,还想着能有什么喜事呢,你就回来了~”

    一进门,二婶就笑着迎上来,用手把住我的胳膊,上下打量着,“嗯嗯~又长高了,壮实了,大小伙子了!”

    “二叔、二婶,这是我爸爸妈妈让我带过来的,”我把手里的大塑料袋放在了一进门,迎着面的方桌上了。

    “你爸爸妈妈好吧?我也有两年没过去了,”二叔拉了我一把,让我在椅子上坐。

    方桌两侧各摆放着一把椅子,记得以前在老家生活时,一般都是二叔坐一把,来的客人坐一把。客人多了就主要客人坐,其他的都坐板凳或者马扎。

    “我坐马扎吧,让老黑坐椅子吧,”我侧身把一进门就退居二线的老黑拉了过来。

    “对对,忘了黑儿了,来!老黑,坐下喝杯水!”二叔洪亮地嗓门震人心魄。

    “好好,二叔,好长时间就想再来看看二位老的,这不海超回来,赶紧跟着一起。”老黑拘谨地笑着,走到椅子旁坐了下去。

    “抽烟吧?黑儿?”二叔从抽屉里拿出来一盒没开封的烟,长度看起来像是过滤嘴的。我知道二叔以前只抽不带过滤嘴的“丰收”烟。

    “什么好烟啊,二叔?”老黑好奇地站起来,伸手接了过去。

    “嗨,二叔都快老头子了,能有什么好烟?红锡包,有青岛那边的朋友来给了我两盒尝尝,说是解放前的老牌子,刚恢复生产的,我抽不惯带嘴的,你尝尝怎么样。”

    二叔不屑地说着,从自己棉袄口袋里掏出了装得皱皱巴巴的“丰收”烟,用指头夹出一支,在方桌上墩了墩,然后把顿得结实的一头放在嘴边。

    见此情形,我赶紧从口袋里掏出了打火机,起身上前,双手捂着,二叔也很自然地凑了过来,给二叔把烟点着了。

    “海超,也尝尝吧,新出的红锡包,我也是第一次看见。”老黑跟二叔也不客气,把香烟撕开一个四方口,弹出一支,递给我。

    “海超也学会抽烟了?不是好习惯啊,你爸爸知道吗?”二叔一看,知道我也抽烟了,马上很负责任地拉下脸问我。

    “你别孩子一来就这样,孩子大了,都二十多了,抽个烟就抽吧,咱村里的孩子十几岁就抽烟,你也不是不知道。”

    在一边忙活针线活的二婶闻听了二叔的话,说了几句给我解了围。

    “别人我管不着,海超是我侄子,有不好的地方,我就得说他!”二叔不同意二婶说的话,继续争执了一句。

    “嗯嗯,对,二叔说得对!我也不会抽烟,你发给我烟干什么?你也要少抽!”我赶紧故作严肃地指责了老黑。

    (822)

    “爹?谁的摩托车?货卸到哪里?”门外传来了一个年轻汉子的声音。听着像是小义,我赶紧站了起来,转头向们在看。

    “小义回来了,我让他去老房子那边帮我推几包种子,明天要给东北发点货,”二叔听见小义的喊声,也站了起来,健步向房门走去。

    “小义放在门廊里吧,等明天赶大集一起拉到城里发出去!”二叔拉开屋门,朝外边下着指示。

    “哎,小义,卸完了赶紧进屋,你海超哥回来了!”可能看到二叔没提我来的事,二婶也赶紧站起来喊了一句。

    我有五年没见小义了,听声音也长成大小伙子,成壮劳力了,不是原来跟在我屁股后边喊超哥的那个稚嫩的少年了。喜欢赶驴车的小义不知道现在是否还经常挥动手中的鞭子。

    “娘?真的?俺超哥回来了?”听到二婶喊声的小义顾不得卸种子了,跑了几步推门就进来了。

    “小义,长这么高了?快赶上我了!”一个硬朗的四方脸,跟二叔一样的平头,身板壮实的汉子出现在我面前。

    “海超哥,真是你回来啦!可想死我了,哈哈,这几年都干什么去了?听俺爹说你出国了?”

    小义笑了起来,露出了雪白的牙齿,憨憨的样子还是显露了一些孩子气,依稀还能找到几年前的影子。

    “小义,还赶驴车吗?”我搂住小义宽厚结实的肩膀,笑着调侃着小兄弟。

    “不赶了,现在家里不养了,换了喝柴油的了,还是一样,继续赶车!”小义浑厚的声音和说话口气像极了年轻时候的二叔。

    “哦,小义,我说来的时候看到门口有辆货车,是你的吧?”老黑在旁边不慌不忙地抽空问了句。

    “黑哥,你也来了,光顾的跟俺超哥说话了,忘了黑哥了,那辆货车是咱家的,归我开,车是俺爹的,嘿嘿~”

    小义一笑,又露出了雪白的牙齿,重现了几年前可爱的样子。

    “现在,送货总跑远路,驴车不赶趟了,这不,就凑了点钱买了这辆货车,是辆旧的,二手的。”二叔吧嗒吧嗒抽着烟,随意地说了一句。

    “尽管是二手车,但还挺好开,”小义笑着说,看样对这辆陪他干活的新伙伴还挺满意。

    “嗯嗯,对,是辆汽车就比驴车强,跑得又快,拉货又多。”老黑点点头,对小义的话表示赞同。

    “你先坐会儿超哥,我还没卸货,我去把货卸下再进来跟你说话。”小义跟我打了招呼,就要往外走。

    “我跟你一起卸吧,”我要跟着小义一起出去。

    “不用你海超,埋汰,不多,小义一个人就干了,你坐下吧,咱爷俩还没聊聊呢。”

    二叔制止了我,让我坐下,要跟我好好聊聊。我无奈地重新坐下,准备聆听二叔的教诲。

    这让我也有了机会好好看看二叔,二叔脸上的皱纹多了,两鬓也有白头发了。岁月的印记和沧桑。

    二叔一根烟已经抽完了,没掐灭烟头,又直接从烟盒里又掏出一支,还是在放桌上墩了几下,放到嘴边,用烟头把香烟点燃,又接力抽了起来。

    二叔问了我父母的情况,也问了这几年我个人的发展情况,我一一作答,叔侄好多年没这么细细地聊天,尽管我在外面从不怯场,但在二叔面前还是跟个小学生似的,拘谨地不得了。二叔在我的眼里和心目中永远是不威自怒。我打心眼里佩服的男人。

    “大中午了,别聊了,想吃点什么,馒头我热了,你赶紧炒两个菜吧,做菜得掌柜的出马。”二婶在旁边催促着二叔。

    “嗯,海超回来了,不自己炒菜了,从村里饭店咱两个现成的菜回来。一会儿让小义去要。”

    二叔不知道连抽了几根烟了,终于把嘴里的烟头扔到了脚底下踩灭,不在抽了。

    我听二叔要让小义去饭店叫菜,赶紧看向老黑,正碰上老黑也在拿眼瞅我,我赶紧跟老黑焦急地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他赶紧说两句,别让二叔叫菜了,我们还约好的如老黑饭店吃。听老黑说还叫了几个同学一起。

    “不用了,二叔,我自己开了家饭店,有几个当年河东高中的同学听说海超回来了,非要在一起聚聚,他们几个都要已经等在饭店了,这不,海超孝顺,非得先回来看看二叔二婶,给老的请个安,再回去吃饭。海超也大了,社会也得交往人,这几个同学在昌河县混得还都不错。”

    老黑不愧是交往人多,见多识广,知道如何说服老人,知道老人愿意听什么话。

    看二叔的表情,原来一听我们要出去吃,有些不悦,刚要开口反对,又听到老黑后边那几句,脸色又好看了,就把话咽了回去。

    “回家来,还能再出去吃?”二婶也有些不高兴。

    “二婶,晚上我们一起回来,好好陪二位老人吃个饭,跟二叔喝两杯,行吧?二叔?”

    老黑尽管是面朝二婶说的,但他知道还是二叔说了算,所以最后恳求的重点还是放回到了二叔身上。

    “嗯嗯,黑儿说得有道理,孩子大了,在社会上也得交往朋友,去吧,少喝点,晚上饭回来吃!”

    二叔同意了。

    这时,小义卸完了货推门进来了,看到我和老黑都站了起来,纳闷地问,“超哥,黑哥你们这是要走?”

    “小义跟着我们去吧,我们兄弟好多年也没见了,有些昌河的朋友也给小义引荐引荐。”老黑看到小义,又顺势跟二叔请假,把小义也带上。

    “那,他愿意去就去,兄弟们喝酒也有个照应,别开车了!”没想到二叔还真通情达理,痛快地答应了。

(823-824)镇街上兄弟饭店

    跟二叔二婶告了别,我和老黑,还有小义兄弟三人出了门。

    “黑哥,车钥匙呢?我骑着吧,带着你和超哥。”小义一出门就跟老黑要车钥匙,主动要求开摩托。

    “行!你骑着吧,我正好歇歇,懒得骑了。”说着,老黑从口袋里掏出摩托车钥匙递给了小义。

    小义跨上了摩托车,很熟练把车打着了火,回头跟我说,“超哥你坐最后吧,让黑哥坐在中间,黑哥瘦,坐最后别垫掉了,哈哈~”

    “小义长大了,敢拿你黑哥开玩笑了,酒量怎么样?中午给我当个副陪吧?”老黑没生气,笑着回了小义一句。

    我和小义把老黑夹在中间,还好那个年代身材都是很好的,没有一点赘肉,一辆摩托车竟然很轻松地载着我们三个去到了镇街,停在了老黑的饭店门前。

    老黑的饭店地址就是原来读书时跟班长来吃的那家炒鸡店,老黑又扩大了一些,简单装修过了。门口挂着饭店的招牌,简单明了,“兄弟饭店”。

    “好啊!黑哥,这饭店名字起得大气,兄弟们来吃的不少吧?”我竖起大拇指大赞老黑。

    “嗯嗯,都是兄弟来吃,都挺捧场,唯一一点不足就是签字的太多,结账的太少。一个劲地往里投钱,感觉转不过来了。不过多了很多兄弟,有得必有失嘛。”

    老黑还是那种淡定的笑容,跟我随意地聊着,看不出有丝毫抱怨。

    “不结账,光签字很麻烦的,还是抓紧收账,不然越积越多,不好要了,”提起饭店签字,我心有余悸,想起来阿刚要账的艰难,甚至进了派出所,要不是唐总出手相救,还不知能怎么处理呢?

    “嗯嗯,没事,都是兄弟,跑不了,暂时手头紧点,有了就送过来了,”老黑还是对兄弟们一往深情,信任有加。

    还没进门,有一群人就涌了出来,“海超,海超”地叫着,我的眼应接不暇,看不过来了。

    有几个一眼就认出来的,贺方安、张建地,还有好几个就感觉面熟,名字得好好想一会儿,才叫上来。都是我河东高中的同学。

    每个同学都各自站在我眼前一会儿亮亮相,让我说出他的名字,没有立刻叫上他们的名字,这让我很尴尬。

    幸好老黑在一旁替我解了围,“同学们,兄弟们,咱屋里坐下让海超慢慢认,海超坐了一上午车,旅途劳累,让他先进去坐坐喝口水。”

    “老黑说得对!”

    “海超里边请,坐下再聊~”

    “对啊,先让海超坐下喝口水,坐一下午车很累。”

    大家听了老黑的话纷纷表示赞同,于是散开两边,让出一条路来,老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拉着我一起往饭店里走,我赶紧回头找了找小义,看到他跟在我后边,正在咧着嘴看着我笑,于是,放下心来,大步流星走进饭店。

    饭店不大,一进门左边是收款台,右边看样子是厨房,一张布帘遮着,上面有不少油腻。

    在服务台旁边只有两张小桌子,长方形的,能坐四五个人。然后看起来就都是雅座了。听老黑介绍,我们今天中午吃饭的是他饭店最大、装修最豪华的雅间。

    其实最大的雅间也就是一间平房的大小,房间里刷了白色的涂料,用翠绿色的油漆刷了墙围子,墙上贴了几张当红歌星、影星的大幅广告。看起来亮堂还有春意。一个大圆桌摆在屋子中间,竟然还铺了台布。

    老黑把我让到主客的位置,我随手把小义也拉到了我身边,老黑不乐意了,“把小义叫来,是让他给我当副陪的,哪能坐在这里?”

    “黑哥,我别当了,这么多哥哥在这里,都是我超哥地同学好朋友,你让他们当副陪吧。”说完,直接自己先坐下了,意思不给老黑商量的余地了。

    小义这样一说,其他人就开始你推我让,谦虚起来了,老黑只是当众说了一句,“能者上,庸者下,副陪竞争上岗。”

    老黑这么一说,就更没有好意思主动作副陪的了,看样子老黑提前也没说好。

    “怎么?老黑,找不到副陪,我给你当副陪?”我看了看还在互相谦让的同学们,调侃了一句。

    “开什么玩笑?你给我当副陪,不是自己给自己当副陪?”老黑一摆手,自己指定了一位。

    “建地?你当副陪,都是同学,方安现在也属于昌河县知名人士了,正在踏入上等社会,也得当个客,旁方安坐二客,你赶紧尽副陪职责,招呼大家坐下,我去安排菜。”

    老黑不由分说,把张建地拉到副陪位置上坐下,自己出去安排上菜了。

    这期间,张建地还真是发挥了副陪的职责,一边添茶倒水,一边给我介绍着,每个同学现在在哪高就,做什么生意。

    有两三位在机关上班的,也都是大学毕业刚刚参加工作,大部分都在工厂上班,或者自己做点小生意。

    看来,老黑今天把大家凑到一起也是不太容易。听见他们各自诉说,知道了他们之间尽管都在一个县里,有的也有好多年没有见面了。

    “上酒、上菜啦~”老黑两只手各掐着一瓶白酒进来了,“海超?还记得咱们当年喝的四棱醉八仙吧?现在已经停产了,不常见了。”

    “当然记得,五块钱一顿酒,四个菜一瓶酒就都有了,哈哈~”我一边说着,一边跟当年一同经历过的贺方安和张建地会心地笑了起来。

    “这两瓶是老爷子保存多年的,昨天让我从床底下找出来的,赶紧满上尝尝过去的味道。”

    老黑回到自己的座位,打开瓶子,开始给我倒酒。一个女服务员跟着老黑的屁股也进来了,手里端着两盘凉菜,一盘大葱拌猪耳朵,一盘炸花生米。

    “海超,你最喜欢的下酒菜,我们的保留菜品,怎么样?满意吧?”老黑指着炸花生米跟我笑着说。

    “嗯嗯~,这炸花生米一上来,就找到感觉了。”我点点头,朝老黑竖起了大拇指。

    (824)

    “老黑?人家海超那么远回来,你就请人家吃炸花生米?”

    “赶紧上几个硬菜,招待招待老同学才是,”有些不知道原由的同学纷纷开始笑颜指责老黑。

    “哈哈,你们太年轻了,你们不懂,这盘花生米寄托了我们兄弟几个的感情,已经成了我们每次相聚的必点菜。硬菜在后边有的是,还有本老板亲自下厨掌勺的炒辣子鸡。”

    老黑故作高深,不屑地跟那几个同学说。

    “对对对!老黑说得对,一上炸花生米,我也想起来在河东高中那段时期的艰苦生活了。”贺方安推了推眼镜,大嘴一咧,对老黑的话给予了肯定。

    都是有几年没见的同学,见面后感觉分外亲近。喝过几杯酒以后,就纷纷讲述自己离开河东高中后的历程,尤其踏入社会后的一些遭遇,感叹还是同学感情真挚纯洁。

    小义在旁边默不作声,好奇地听着大家各自地演讲。

    我跟同学们也喝得差不多了,该表示的也都表示过了,于是,举起杯来,用胳膊肘提醒了一下小义。

    “来!小义,几年不见快赶上我高了,这回真是大小伙子了,咱们也喝个兄弟酒!”

    “超哥,咱们是自家兄弟,还用得着喝酒吗?跟外人多喝点。”小义是长大了,已经有了自己的思想。

    “小义,你这就说错了,人的酒量有限,得留点空跟自己的兄弟喝一杯,越是兄弟越不能马虎,老话说得好,兄友弟恭嘛,来!干了这杯!”

    小义听我一说,感觉也很有道理,外看我已经一杯啤酒下肚了,他也端起杯子一饮而尽。看样子,小义这小兄弟酒量也不小了。

    “哎,班长怎么样了?谁见班长了?”正跟小义再喝一杯的我,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被一句班长怎么样吸引过去了,开始仔细听了起来。

    “听说班长大学毕业后回到咱们鸢亭市了,在最西边那个县乡镇工作,成吃公粮的了。”有个在城里工作的同学说。

    “说起班长,你们都不如我了解了,老黑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我去过班长家两次,都已经打听明白了,这趟海超过来,如果时间允许的话,我们就窜过去一趟,找找班长。”

    “哎,老黑,你不懂机关的事,”贺方安又推了推眼镜,故作深奥地说,“班长既然进了吃公粮的队伍,就得好好表现,要求进步了,现在刚去了没几天,你们就去找他,这不是给他添麻烦,让班长左右为难嘛?”

    听了贺方安的话,一桌同学又三个一伙,两人一帮的纷纷议论了起来。有的赞同贺方安说的,不应该去找班长添麻烦,也有说,这还没当什么官呢,还能不理同学了?怎么也得请咱们喝杯酒吧。

    我没做声,听了大家的议论纷纷,也了解了大家的想法。其实我是真的挺想见见班长的,一是在学校时期就交往莫逆,二来,眼看着班长没日没夜的辛苦学习,现在终于有成果了,出头了,也是想见见面,祝福一下。

    我自己是比较赞成不去打扰班长的,我去找班长不是为了一顿酒,真正的朋友都是在默默地关注,发自内心的祝福,现在班长才刚刚起步,是应该尽量不给他添麻烦,影响他工作,影响他的进步节奏。

    这次是自河东高中离别后,我第一次跟同学们见面,大多数同学分开后没有见过。于是我倒满酒站起来诚心诚意地表达了我对同学们的思念之情。

    一是感谢大家对我一个外地回来的同学关爱有加,再一个意思就是邀请大家有机会的时候去烟海做客。

    我一说到邀请大家去烟海做客,老黑话就多了,一个劲儿地跟大家描述上次他和贺方安他们去烟海,我摆下多么大的宴席招待他们,喝了多少酒,描述地有过之而无不及。

    说得贺方安也直点头,还刻意提到了让他吃了大亏的烟海金奖白兰地。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酒已经喝乱套了,我看大家还没有走的意思,就有点着急了,小义在旁边也提醒我说,答应了老人晚上要回龙家庄,喝醉了就不好办了。

    我悄悄地用胳膊肘捅了老黑一下,悄声提醒他,晚上回龙家庄的事,该提个全家福的酒结束了。

    老黑尽管挺能张罗,其实自己没喝多少酒。倒的少一点,喝得再剩一点,两瓶啤酒的量是节约出来了。

    我原想跟小义先走,可是老黑不乐意,我看出来老黑是挺想跟我一起回龙家庄的。

    最后还是贺方安说了几句,把酒局结束了,贺方安目前在同学们中有一定的威信,主要是听老黑说他现在改行了,正在学习法律,准备当律师,而且已经在法院帮忙当临时工了。

    在法院工作,这在一个小县城里还是非常荣耀和有资格强势的。贺方安的父亲本来就在军休所,他的哥哥姐姐在昌河县各个强势部门,所以大家都敬着他。

    本来老黑一说全家福,满桌同学都有意见,说我好不容易回去一趟,正好借这个机会同学们也好多年没见了,应该一醉方休,好好聊聊。

    但贺方安一说话,大家都不做声了,没人愿意驳贺方安的面子,于是在老黑提议了全家福酒以后,各自告别,三三两两搂着肩膀站在镇街上说个不停,在我跟老黑小义推着摩托车要走的时候,他们也都晕晕乎乎地作鸟兽散了。

    小义喝得少,回去的路上还是小义骑着摩托车,老黑还是原样,挤在中间。好在那个年代路上车少,也没有酒驾入刑,不过现在想起来还是挺后怕的。在那个年代,太多次酒后驾车,能幸存到现在真是万幸。

    傍晚时分,身披着晚霞回到了龙家庄,老远隐隐约约看到一个人影站在二叔家门口。因为天已经暗了,分辨不出来。

    “超哥!我大哥在路上等着啦!他今天去赶集卖菜了,可能回来听说你回来。”小义放慢车速,侧过头来大声跟我说。

(825-826)短丝袜女孩

    摩托车越开离二叔家门口越近,这回看清了,果然是堂兄抄着手在大门口来回踱着步。

    听到摩托车声音,堂兄赶紧走上前,“海超!听俺爹说你回来了,没见着面着急。”

    “大哥,我跟老黑去镇上他的饭店跟几个同学聚了聚,这么冷怎么在外面等,”我先下了摩托车,也迎着堂兄走过去。

    “想你啊,兄弟,好几年没见了,挺好的吧?”堂兄伸出手来,很正式,很有仪式感地握住了我的手,上下热烈地晃动起来。

    让我想起老电影上的台词,“同志!可把你们给盼回来了!”我不禁也被堂兄感染到了,也紧紧地握住了堂兄的手,感受着此刻暖心的兄弟之情。

    “大哥,咱屋里说话吧,别让超哥和黑哥在外边冻着,”小义把摩托车停好后,过来提醒堂兄。

    “哎呀,老黑也来了,看看我,光顾着跟海超说话,把黑哥给冷落了,真对不住啊,”堂兄说话一向有礼道,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大哥,你跟我还这么客气,咬文嚼字的,咱自己兄弟不见外,走,进去跟二叔报上到吧,”老黑上前亲热地握住了堂兄伸过去的手。我们一起寒暄着进了院子。

    屋子里已经支上一个可折叠的圆桌,以前回来吃饭的那个长方形小饭桌已经退居二线了,找了找,放在大锅台风箱边上。上边放了些咸菜和坛坛罐罐。看样子,当了放油盐酱醋,炒菜时的配料调味品桌子了。

    “二叔,我们回来了,”一进门,老黑就率先开了口,跟二叔汇报。

    “哦,回来了,好,正好,准备吃饭了,明理、小义去端菜吧,我跟村里饭店说好了,六个菜,他今天晚上买卖还挺好,倒不出手来送,咱自己去端吧。”二叔坐在方桌边,抽着烟。

    堂兄和小义刚要出门,又被二叔叫住了,二叔从披的棉袄里边兜里掏出两张大团结,递给堂兄,“明理,再去村里小卖部买一捆啤酒,可能涨价了,一张打不住了。”

    “海超,中午喝得怎么样?没喝多吧?”二叔担心地盯着我的脸,仔细观察着。

    “不多,二叔,光说话聊天了,都不太喝酒,有几个能喝的,他们之间熟,自己喝呢,我没参与,”我赶紧向二叔汇报中午的饭局,把自己撇清。

    “那晚上还能喝点?”二叔把视线从我脸上转开,看向老黑,不知道是问我还是问老黑。

    “陪二叔喝点,中午没大喝,就是留着量晚上回来陪二叔的。”老黑说话真是滴水不漏,让二叔听着舒服。

    果然,二叔脸上露出了笑容,“来,老黑,先抽支烟,中午没大喝,晚上也得少喝,烟酒都不是好东西!”

    二叔一边批判着烟酒的危害性,一边把红锡包烟递给了老黑。

    “对对对!二叔说得对!烟酒都不是好东西,不过一点不抽,一点不喝也不行,人在社会上总得交朋友,是吧?二叔?”

    老黑很随意地就把画风带偏了。二叔居然也跟着点头称是了。

    房门推开了,堂兄和小义打外边回来了,看到小义手里提着一个带着盖子的木制大食盒。堂兄手里提着一捆啤酒。

    小义把食盒放在地上,再小心地把盖子打开,放到一边,里边两层,一层摆了三盘菜,老黑赶紧上前,帮着小义把菜盘子一一端了出来。

    菜挺丰盛的,热合菜、香菜炒肉、还有一盘烧鸡,下边那层一盘酱牛肉、炸刀鱼、还有一盘猪头肉。

    “哎呀,二叔,全是硬菜啊,有口福咯!”老黑笑着说。

    “黑儿,听说你现在开饭店了,什么硬菜没有?还在乎这几个菜?”二叔有时也会露出灿烂的微笑,跟晚辈们逗个乐。

    “坐下吧,坐下吧,馒头进锅了,一会儿吃刚蒸的大馒头。”二婶腰间系着围裙推门走了进来。

    “二婶,一起坐下吧,”我赶紧让二婶坐下。

    “我坐不下,那边锅里还有馒头,一会儿还得过去看看火,你们坐下吃吧~”二婶走到大锅台旁端起一碗水喝了起来。

    “盖了个偏房,也支了一口大锅,以后蒸馒头就去那边了,这边这个锅台过完年就拆了,摆上两排连椅,家里来的客户越来越多,没地方坐,再说在家里烧柴火也不干净,呛得慌。”

    二叔站起来,把手里的烟头扔在地上,用脚蹍灭,一边跟我解释着他的计划。

    看样子二叔生意做得不错,能从饭店叫菜,买啤酒掏钱也不含糊,大锅也要拆了,注重生活品质了,种种迹象都表明二叔的日子越过越好了。

    看到二叔日子过得蒸蒸日上我打心里感觉高兴,于是,拉了老黑一把,“来吧,别客气了,坐吧,二叔那你当客,还特意出去叫的菜。”

    “也别这么说,海超说得对,如果黑儿不来,我就自己下厨炒菜了,海超好说,自己的亲侄子,我条件不好的话,回来就是吃咸菜他也得受着。”

    二叔很认真地谈起了这个问题,尽管二叔说得挺严肃,但我心里还是暖和和的,脸上露出微笑看着二叔,这就是一家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共进退。

    “二叔,以后也拿我当亲侄子就行!不用这么客气见外,”老黑也自告奋勇申请加入。

    “行!你是我侄子海超的好朋友,好兄弟,也就跟我的亲侄子一样!来,黑儿!坐下喝酒,我还有好事说!”

    二叔伸手招呼我们几个都坐下了,二叔坐在对着大门的主人位置,老黑坐在二叔右手边主客位置,我坐在二叔左手边副客的位置。

    堂兄跟小义推让着副陪的位置,堂兄说自己喝酒不行,让小义坐。小义说堂兄是大哥,应该他坐。

    “行了,小义你坐吧,你大哥喝酒不行,叫他倒酒吧。”二叔大手一挥,把事给定了。

    “好的爹,你喝什么酒?”小义听了二叔的话,不再推让,直接进去角色。

    “我得喝点白的,黑儿你怎么样?”二叔站起身来从窗台上拿过来一瓶景芝白干,一边打开盖子,一边问老黑。

    (826)

    “没说的,二叔,先陪你来上一杯白的,然后再说,”老黑很讲政治,马上表明了态度。

    我作为侄子更没有二话了,于是大家一起都倒上了白酒,包括堂兄。

    二叔举杯,“这第一杯酒,欢迎我的两个侄子,海超大老远回来看我,好几年没见了,我很高兴,黑儿今天也来了,喜上加喜,黑儿当兵回来就先过来看看我,我就挺感动。都是好孩子啊,来!喝一口!”

    能看出二叔今天挺开心的,说完自己直接抿了一大口,拿起筷子,招呼大家,“来!吃菜,他家的菜还行,自己的老少爷们开的饭店,都尝尝。”

    我们边吃边喝边聊,二叔问了我父母的工作和身体状况,知道一切都好,很欣慰地点点头。随后也问了我现在的情况,我如实地回答了二叔。

    说了开酒吧,也说了正在办理出国手续去新加坡留学的事。

    二叔知道我是过去读书,也是很支持我,点上一支烟后,语重心长地说,“海超啊,我早说过,万事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

    二叔又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继续说道,“你在家读书的时候我就说过,可惜那会儿你听不进去啊,不过现在也不晚,去了新加坡好好读书,这岁数还来得及!”

    “嗯嗯,好的二叔,我也是这么想的,”我频频点头。

    “对了二叔,刚才吃饭前你说过有好事说,什么好事?”老黑想起刚才二叔说的话。

    “嗯,这事是件大事,你不回来的话,我还想着这几天去镇上给你爸爸打个电话,”二叔顿了顿指着堂兄说,“你大哥过年前要办婚事了,日子已经定了。”

    “是吗?恭喜大哥了,居然要结婚了,这么快,”我有些意外,还是先祝福了堂兄,脑海里却回想起堂兄小的时候跟我一起玩的情景。

    堂兄要结婚了,我是不是也快到结婚的年龄了,我心里一紧,赶紧暗自算了算,原来也真是够年龄了。日子过得真快,想结婚的时候,感觉还很遥远。

    现在,结婚这件人生大事却离我越来越近了。不知怎的,一想起结婚,心里就有些发慌,有些六神无主的感觉,无法掌控的那种不安。

    心里不禁像是那年跟班长、团支书王丽还有佳慧一起去老黑那叫小屋子开元旦小派对后,往回走的时候跟佳慧的一段聊天。

    记得往回走的路上,我回头看了一眼,王丽在后边跟班长并行了。

    我笑着望向前方,脚下快速蹬了两下,以便跟班长拉开点距离。

    “你慢点,海超,别这么快!”佳慧骑在我后边,不放心地喊我。

    “嗯,没事。又没喝多,稍微有点距离,跟班长个空间。”我笑着跟佳慧说。

    “你还考虑别人呢,看你自己那个傻样。”佳慧一只手扶把,一手捂嘴笑着说。

    “我怎么了?”我纳闷地问。

    “送人家老黑,我的女孩。”佳慧又说起刚才的尴尬事。

    “唉,拿错了。”我皱着眉。

    “你这些日子神神秘秘地就是为的这个照片吧?”佳慧侧着头看着我。

    “嗯嗯”我点点头,“原来想给你个惊喜,哪成想搞得这么尴尬。”

    “没事,我挺开心的,收到你的礼物,是我这个新年最高兴的事。”佳慧微笑着眼望前方。

    “嗯,新年快乐,希望你每天都开开心心的。”我看着佳慧说。

    “我会好好珍藏的。我也有人陪了,不孤单了。”佳慧柔声说。

    “这可是我第一次给女孩子我的照片。”我随口说到。

    “啥意思呀?以后还想给多几个?”佳慧很警惕地问。

    “哎,没这意思,我是想表达我真的是初次。”我着急地解释,感觉脸都有些涨红了。

    “好了,我明白,看把你急的。”佳慧“噗嗤”一声笑了。

    “佳慧,八八年了,我们又长大一岁了,你说啥时候算是能长大啊?”我边骑边思考着说给佳慧听。

    “我们现在就长大了呀,我今年都18了。”佳慧很自豪地说。

    “哎,不是说这种长大,是那种长大。”我声音小了很多。

    “你说哪种长大?”佳慧骑车又向我靠拢了点追问着我。

    “我是说那种长大,就是可以住在一起的,像你姑你姑父那样。”我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了。

    “那是什么?住在一起??”佳慧有些不解。

    “就是成两口子,天天在一起,早晚都在一起那种。”我索性说得更直白一些。

    “去你的,你是说结婚吗?娶我?”佳慧羞涩地转过脸去,不敢看我了。

    “对呀对呀,你说啥时候能长大成那样?”我却越说越兴奋了。

    “哪还得好多年呢。看你急的。”佳慧羞涩地都不敢看我了。

    说着,佳慧不放心地扭头看了看班长和王丽。

    我也顺势转头看,只见班长和王丽也在边骑边聊,丝毫也没有注意到我俩。

    “没事,班长他们老远呢,听不到我们说话。”我放心的说。

    “哼!听不到也不许你再说了!”佳慧装作恼怒的样子。

    “好吧好吧,不说了,这不就是畅想一下美好未来嘛。”我抬头看了看天空,蓝蓝的天空,漂浮着朵朵白云,像一块块棉花糖,每朵白云后面还会藏着一个漂亮女孩吗?

    “想什么呢?海超?半天不说话,”佳慧突然问我。

    “哦哦,没事,我在看蓝天。白云,多漂亮啊。”我从思绪中被叫回到佳慧身边。

    “嗯,是很美,天这么蓝云彩像大大的棉花糖。”佳慧也感叹着。

    “你也觉得像棉花糖吗?”我惊讶地问。

    “对啊,你看多像啊。一团一团的。”佳慧笑着说。

    “有一天,你会躲到棉花糖后边吗?”我喃喃地问。

    “嗯,你对我不好的话,我就躲上去。”佳慧娇嗔到。

    我还在期盼藏在白云是那个短丝袜女孩吗?

    现在佳慧就在我身边,以后她也会穿着短丝袜躲在棉花糖般的白云后边等着我吗?

    “也会穿着短丝袜吗?”我听完佳慧的话居然脱口而出。

    “这么冷的天,为啥要穿着短丝袜呀?”佳慧不解地问。

    “哦哦,没事,随便说说。”我醒过神来。

(827-828)深藏不露的堂兄

    “超哥?怎么不说话了?喝酒了,”小义叫了我一声,把我从跟佳慧的美好回忆中拉了回来。

    “哦,小义,来,刚才想了点事。先敬二叔一杯,祝二叔二婶身体健康,二叔生意兴隆!”我站起来举起酒杯伸向二叔。

    “好!海超的酒得喝,生意兴不兴隆那是次要的,只要你们哥几个都能走正道,成家立业,我心里就满足了,相信我大哥大嫂,你的爸爸妈妈也是这么想的,来!喝一杯!”

    二叔很高兴,举起杯来照例先训示了一番,然后笑着与我碰杯,抿了一大口。

    “二叔,大哥结婚我能做点什么?”放下酒杯,我很认真地问二叔。

    “嗨,你能做什么啊,刚工作,到时候能回来喝喜酒就行了!”二叔嘴一撇,没拿我说的话当回事,还是拿我当孩子。

    “海超?能不能帮我找辆车去拉你大嫂?”堂兄看二叔没说什么,他有点着急了,直接跟我提了出来。

    “行啊,没问题大哥,尽管远了点,想要什么车?”我挺直身子,看向堂兄,心里想,“我为二叔出力的时候到了!”所以,不仅没有感觉到堂兄提出的要求比较麻烦,反而感到很兴奋。

    “咱家里以前一般都是拖拉机,最近有了桑塔纳了,不少人结婚都找的红色桑塔纳。”堂兄,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跟我说到。

    “嗨,有几个用轿车接的?别人拖拉机,我叫小义开着咱的小货车还不中?”二叔对堂兄提的要求有些不满意,不屑地回了句。

    “没问题大哥,这事交给我办吧,我带辆车过来,提前一天来,第二天一早跟你去拉大嫂!”我拍着胸脯跟堂兄下了保证。

    “哎呀,那太好了!可给我解决大问题了,我就说海超能行,肯定有办法!谢谢啦好兄弟!”堂兄听了我的话,笑逐颜开,一脸愁云瞬间一扫而散。

    我心里话,有好几个人可以考虑找车用,唐总那里没啥问题,再说还有六哥,六哥的车正好是枣红色的桑塔纳。所以,我还是挺胸有成竹的。

    “海超,为难就别办这事,你大哥要面子,因为你这个大嫂是非农业户口。所以想办得好看点。”二叔也露出了笑脸。

    “放心吧!二叔,小事一桩,我烟海有好多好大哥,他们都有车!”我看二叔也露出了笑脸,我心里边的成就感更加爆棚了,内心的欢喜也溢于言表。

    “这事吧,我感觉既然嫁到咱家了,就得按照咱家的条件,咱家的规矩办,不能为了面子,让你大爷和海超到处忙活找车。”二叔举起酒杯,又对着堂兄语重心长地说。

    堂兄闻听二叔此言,马上低下头去了,不太高兴了,嘴里还嘟哝着,“人家都知道俺大爷在烟海当官,还在公安局,找辆车不算什么事……”

    “明理!你大爷自己一个人在烟海奋斗到现在这个位置容易吗?再说他自己又没有车,都是公家的,你大爷面子薄,从小就不喜欢求人,你让他为了你去求人,我不同意!”

    二叔听见了堂兄嘟嘟哝哝的话,马上火冒三丈,把酒杯往桌子一墩,大声训斥了起来。

    “他爹,孩子一辈子的事,他大爷能帮帮也行,别说孩子了,本来大喜的事~”旁边的二婶说了句话。

    我这才发现二婶在锅台边的小饭桌上吃饭,盘子里有拨过去的炒菜,不多,还有一碟咸菜丝。

    我马上心头一热,于心不忍了,我站起来走向二婶,“二婶,你放心吧,不用我爸爸找车,我自己就办了!”

    “嗯嗯,好,谢谢你海超,我知道你现在有本事了,能帮帮你大哥,就帮帮他吧,”二婶也从坐的小板凳上站了起来,一脸歉意地说。

    “看二婶说的,我们是兄弟,都是应该的,二婶你快别在这里坐着吃咸菜丝了,快上大桌一起吃吧!”我拉着二婶的胳膊就往大桌走。

    “海超,让你二婶在那里吃吧,她不愿意跟咱们凑付,在那里吃方便,你回来吧。”坐在主陪位置的二叔朝我摆了摆手,说。

    “海超,你不懂,我一向都是在这里吃,挺好的,我一个人多自在,想吃什么都有了,”二婶也跟我推让着,一边指了指盘子里的菜。

    “好吧,二婶,那我再给你拨点菜,”说完,我走回大圆桌,拿起筷子找了一盘菜,拨出来一半,然后把各种硬菜样样数数地都给二婶拨了些,然后把冒了尖的盘子,双手端了过去,放在二婶吃饭的小饭桌上。

    “哎呀,海超,我知道你是好孩子,是个孝顺孩子~”二婶很感动地说。

    “好的,二婶,你多吃点,不够我再帮你拨菜!”我挺起腰干,大声说。

    “好了,海超,你二婶这岁数吃不了多少东西了,我现在都吃不了几筷子就饱了,唉~,开始上岁数了~。”二叔叹了口气说。

    “嗯嗯,对,海超。我吃不了多少,你二叔说得对,他年轻那会儿,一顿能吃好几个饼子,那会儿没有馒头,捞不着经常吃,蒸一锅馒头,他自己能吃六个!”说到这里,二婶幸福地笑着。

    “我也有印象,二叔年轻的时候,身强力壮,不过,现在也不老!”我一边说着,一边坐回自己的位置。

    “岁月不饶人啊,我和你爸爸都开始走下坡路了,期望你们叔兄弟几个都能早点成家立业,不管种地,还是做工,都本本分分的,都好好干一番事业。”二叔感慨地说。

    “放心吧二叔,我们兄弟几个会互相照应,一起发展!”说完,我端起酒杯。

    “来!大哥,小义,小顺,还有黑哥,你也算自己的兄弟,咱们自家兄弟喝一杯!”我激情地提议了一杯酒,兄弟几个都积极响应,小顺还小,端着稀饭碗代替,一直推推让让不喝酒的堂兄,这次也端起酒杯,很热情地跟我碰杯了。

    “海超说得对,咱们兄弟都互相照应,互相拉拔拉拔,兄弟情深。”堂兄跟我碰完杯,也感慨地说了句。

    (828)

    “海超,咱哥俩儿单独喝一杯,”堂兄把坐在我身边的小顺赶到一边,他端着酒杯坐了过来。

    “好的,大哥,恭喜你啊,娶媳妇了,祝你和大嫂白头偕老,早生贵子!”我听堂兄说要单独跟我喝一杯,很高兴地把酒杯端了起来。

    碰杯过后,没想到还在喝白酒的堂兄,把前边喝白酒时用各种理由逃脱的酒,差不多还能有半杯吧,一口干了。

    这让我很惊讶,看堂兄喝酒的气势不像个不能喝酒的人,看样子堂兄是深藏不露,留待关键时刻出手,一鸣惊人。

    果然,看到堂兄这么能喝,老黑也不乐意了,“大哥,刚才我敬你酒,好说歹说,你就抿了一口,跟海超就一下子都干了,这不公平啊,有失大哥的气质啊。”

    “嗨,黑儿你别跟你大哥计较了,他就这么点酒量,一下子全下去了。”坐在主陪位置的二叔笑着左手端起酒杯,右手拍打着老黑的肩膀说。

    “来,黑儿,咱爷俩儿喝一杯!”二叔是厉害,马上帮堂兄找了台阶,也让老黑没话说了。

    “对了,海超,我还有个事想问问你,不知当不当问,不知你能不能也帮帮大哥。”堂兄放下酒杯,很亲热地搂着我的肩膀,凑到我眼前悄声地问。

    我侧脸看见堂兄一边说,眼神还一边刻意观察着二叔,二叔正在跟老黑端着杯,热烈地说着话,根本也没注意我们这边了。

    “没事,说吧大哥,只要兄弟能帮上的,责无旁贷,”堂兄这样一说,又让我内心讲义气,重兄弟感情的豪气聚集起来。

    “我感觉你上船当海员挺好,赚钱也多,还能满世界跑着长见识,你看,我这一结婚,就拉了不少饥荒,我自己干庄稼活也不行,做买卖我又不好意思撒谎赚人家的钱,你能不能帮我问问,把大哥也弄到船上当海员?”

    别看堂兄平时说话轻声慢语,拖拖拉拉,前瞻后顾,吞吞吐吐,可是真要办起自己的事来,说话可痛快了,干巴乱脆。

    “这个嘛,大哥,我说了不算,”我听了大哥的想法以后有些犹豫,毕竟这事当初是六哥给我办的,六哥给我办没二话,但多了一层关系,再去求六哥,行不行,我心里也没底。

    这可不是借辆车这么简单,牵扯的人,牵扯的关系太多。

    “怎么?海超?你不能帮帮大哥?唉~”堂兄看我有些犹豫,马上就唉声叹气起来了。

    “海超,你大哥找了个媳妇不容易,人家还是非农业户口,咱家也不能太穷了,能帮帮你大哥就帮帮他吧,你大哥这人老实,出去不会给你丢人,以后你大哥赚了钱,也忘不了你。”

    坐在一边小饭桌吃饭的二婶,正好在我们身后不远,应该是也听到了堂兄说的话,也把小板凳挪了挪,凑到了我身后,轻声跟我说着情。

    “二婶,你别这么说,行!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不过这事,我得去问我一个表哥当初是六哥帮我办的,我回去就跟六哥说说,看能不能把大哥也办上船。”

    我受不了二婶跟我这么客气,加上也喝了点酒,更壮了英雄气,满口答应了下来。

    堂兄一看我答应了,马上又开了一瓶啤酒,给我倒满,然后自己也倒满了,很郑重地端起酒杯跟我说,“海超,我的好兄弟,大哥的未来就靠你了!”

    “哎呀,大哥,你可别这么说,这是要折煞兄弟我了,”说完,我也赶紧端起酒杯迎向大哥,我们酒杯热烈地碰在一起。

    然后堂兄扬起脖子,一饮而尽,怎么看,也不像是不能喝酒的。看起来,堂兄还是很有城府的,我开始对堂兄刮目相看了。

    老黑晚上也在二叔家睡的,我们一起在西屋睡的,西屋是二叔家的客房,说是客房,其实也是个种子仓库,摆放了好多摞起来的大麻袋包,散发着各种种子的气味。

    屋子里靠墙转着圈摆了三张单人床,其实也不是床,就是就板凳和木板支起来的,铺上草帘子,再铺一床褥子,就算客房了。

    小义也陪我们在西屋睡的,不然他应该回城里,还去种子门市部值班,听小义说,现在每年种子季节来二叔家的朋友很多,大多数都东北的朋友。来了连吃带住就都在二叔家了。

    我听说过二叔去东北,那边的朋友也是这么接待他。二叔是个重感情讲义气的人,走到哪里,朋友交到哪里。所以有朋自远方来,二叔也是不亦乐乎。

    全套的接待,生怕怠慢了朋友,但因为条件也有限,暂时只能这样,但就是这样,也替远道而来的朋友节约了不少住宿和伙食费。

    “海超,大哥让你给他办什么事?我看他跟你嘀嘀咕咕的,还怕人听见,”老黑喝了点酒也兴奋睡不着,躺在床上问我。

    “没啥,一个是结婚那天找拉大嫂的车,再一个就是也想出去跑船,让我帮他办办。”我跟老黑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就如实地都跟老黑说了。

    “大哥让你帮他办出国?还是老大有心眼,其实我也挺想出去的,这样大哥如果去了,我肯定就出不去了。”

    我忘了旁边床上还躺着小义,让小义也听见了,也嘀咕了起来。

    “小义,你别出去了,老大有些木讷,做生意不行,我看你可以,也愿意交朋友,我不少朋友也认识你,说明你适合在这个社会生存,朋友就是财路,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财路。听黑哥的,你安心在家做生意吧。”

    老黑给小义指明了方向,别说老黑看人还挺准的,小义确实挺像二叔年轻的时候,喜欢交朋友,为人仗义,重感情,讲义气。

    不过老黑说堂兄木讷,我以前是同意的,也这么认为,不过通过今天堂兄的所作所为,我看堂兄不是那么简单,而是心中早有打算,但只是不说,深藏不露。

(829-830)发奋读书的班长

    “对了,海超,咱俩明天去找班长吧?”躺在床上睡不着的老黑突然又提起了找班长的事。

    “你今天中午在酒桌上不是很同学们说不能去吗?别去打扰班长,别去给班长添麻烦,班长刚开始起步。”我想起了老黑今天中午在酒桌上语重心长的话。

    “嗨,你不懂,他们去是打扰班长,真是给班长添麻烦了,咱们跟班长这关系,去了就是探亲,视察工作。哈哈~”老黑说完,躺在床上哈哈大笑起来。

    “小点声,都睡了,别说话了,明天再商量,”我小声提醒老黑。

    乡村的夜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屋子里的挂钟“咔咔”地走针声音回响着,偶尔听到村子里的一两声狗叫。村子因为没有路灯,月亮也不知哪去了,外面漆黑一片。

    我们不再说话了,不知不觉中进入了梦乡。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许久没有梦到过河东高中了,许久没梦到班长了。

    我又回到了那个艰苦的河东高中求学时期。这个班长真是勤奋,从来都是最后一个回宿舍,迷迷糊糊在睡梦中,发现有人蹑手蹑脚地推门进来。

    我又回到了河东高中的宿舍,躺在外屋上下床的上铺,一进宿舍就正对着我的大床,两个上下床对在一起。

    感觉有人进来了,于是本能地大喊一声,“谁?”

    “我,海超,小点声。”

    “你谁啊?”

    “王自强。”

    “哦,班长啊?这都几点了,怎么才回来?”我这才舒了一口气。

    “嗯,没事了,睡吧,打扰你了。”班长又蹑手蹑脚进了里屋。

    不管多晚睡,但早上起来跑早操,班长基本上都是第一个起来。

    中午也没见他睡过,真是钢铁战士。

    班长经过有一次次深夜和我的对话后,关系开始走近了。可能感到打扰了我休息,有些歉意,以前跟我话不是很多的班长,课间休息时会主动走到我身边聊上几句。

    在梦中也梦到了那次用军刺逼服了外班调戏佳慧那小子的事。因为军刺的事也使我有机会跟班长畅谈了一次,让我们彼此有了深入了解,了解了彼此,也成为了真正的朋友。

    小镇不大,学校传得也快,我用军刺威胁高一级那小子后,不久就传开了。

    传来传去,传到了班主任张老师那里,张老师还不太相信我能做出这事。

    还跟班长说,龙海超外地转来的,平常也不惹是生非,怎么会有了一把军刺?还会跟高一级那个男生有冲突。

    张老师跟班长说,高一级那男生劣迹斑斑,早已闻名学校。感觉跟龙海超联系不上。

    所以,班长找到了我,跟我说了班主任跟他说的这一番话,也说张老师的意思,让班长找我了解一下,是否属实。如果确实有,先了解一下经过。

    那天谈话是刚吃过晚饭,下午课间,班长就先约了我,问我晚饭后有空吧?想跟我聊聊。

    我还挺纳闷,“行啊,班长,有空。”

    “那晚饭后,我去宿舍找你,”班长说。

    这样,吃完馒头和咸菜疙瘩后,我就在宿舍门外等,宿舍外一排同学的自行车。都是28大金鹿。

    我随便挑了一辆顺眼的,坐在后座上,蹬着脚蹬子。嘴里吹着口哨,《又见炊烟》。

    “海超,吃完饭了?”班长叫我。

    “哦,班长,吃完了,这不等着你呢嘛。”我从车子上下来,面对着班长。

    班长穿的很简朴,一件土蓝色的中式上衣,就是上边一个外兜,下边两个外兜,不带翻盖那种,已经洗的发白了,穿一条破军裤,一个膝盖上已经补了一个布丁。

    班长长得很文气,皮肤白白的,感觉还挺细嫩的,头发三七分。如果换身衣服,打扮一下,真不像是农村出来的。

    “海超,我看这也没什么人,咱们就在这聊聊吧,”班长提议。

    “好啊,坐车上说吧,站着怪累的,”我说着又一屁股坐在刚才那辆车上。

    班长看了看这些车子,为难地说,“不知道都是谁的,不好意思坐别人车子。我的车让邻班同学借去了。”

    “唉,我说班长,你也考虑得太细了,这样吧,坐这辆吧,这是我的。”我指着靠大树边的一辆车子说。

    我也跟着班长走到我车子那儿,我就近坐在旁边的车子上。

    “说吧,班长,啥事?”

    “哦,是这样海超,张老师听说一件事,让我先找你了解一下,”

    班长就把张老师的意思跟我说了。

    听明白班长和张老师的意思,我毫不犹豫地问,“班长,你想怎么跟张老师说?”

    班长纳闷地看着我喃喃地说,“我咋说?你还啥没跟我说呢?”

    “对啊,你要是跟老师说,就是说没有,没有的事。”我接着班长的话说。

    班长好像明白我什么意思了,考虑了一下,“行,海超,你肯定有你的理由和原因,我不跟张老师说,你可以跟我说一下经过吗?”

    “说话算话不?”我冷冷地看着班长,“别看你是班长,你要是出卖我,我也对你不客气。”

    “放心吧,海超,我答应你的事肯定不食言。”班长肯定地回答。

    班长犹豫了一下,又小声说,“海超,我其实挺想跟你成为朋友的,也想听听你的故事,丰富一下我自己。”

    “唉,我就是学校,然后回自己村,在学校也是,班里到宿舍。都是两点一线,太单调,了解的东西太少了。”班长低着头自顾自地说着。

    看班长这样,说得我还挺难受,我这人就是受不了别人对我真诚,别人一对我认真了,我就恨不得把心立马掏出来给人看。

    我把跟高一级那小子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军刺的事当然也跟班长说了。

    班长听得很入迷,有些难以置信地问,“海超,你真的自己一个人对付了他们一群人吗?”

    “那当然,”我不屑地说,“班长你没打过仗不懂,其实打仗就是一种意志力的对抗,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这句话明白意思吧?”

    (830)

    班长狠狠地点着头。

    “对吧?人没有不怕死的,我如果没有军刺,我也不会一个人跟他们一帮人去,那不明摆着去挨打嘛。”我跟班长分析着。

    “对,对,对!确实如此!”班长激动地说,“说真的,海超,我真挺佩服你的。”

    “我有啥?学习也不跟趟,也不够努力。唉,”我叹了口气。

    “别这么说,海超,尽管你的成绩排名不太高,但是我感觉你的知识比我们都要多,我就是死记书本上的知识。”

    班长也叹了口气,接着说,“没办法,我只有这一条路,所以必须要刻苦,必须要努力。因为没有人可以帮到我,我只有靠自己改变自己的命运。”

    班长抬起头,茫然而又坚定地看着远方。

    我鼓起了掌,然后向班长竖起了大拇指,“加油班长!你肯定行,你这样的才是国家未来的栋梁,我这样的充其量算根肋巴条。”

    “海超,你说得太过了,哪里是什么国家的栋梁,就是想改变自己的命运,我在农村真的待够了,”班长自嘲地说。

    “当然,能为国家出力,为国家贡献一份力量也是我们每个人的心愿。”班长补充道,“这也包括你,对吧海超?”

    “嗯,对,我同意,”我笑着说,“我们毕竟都是**接班人嘛!小时候戴红领巾,都宣过誓的。”

    我和班长都笑起来,找到了共同点,也就找到了共同的话题。

    我们从小学各自都是啥时候入队的,聊到当班干部,也互相聊到了彼此的经历。

    我了解到班长出身挺苦的,怪不得这么努力。班长没有妈妈,几岁的时候,妈妈就病逝了。

    他跟父亲,还有年迈的爷爷住在一起,两个姐姐都出嫁了,家里只剩三个光棍,就靠他父亲种地,干农活。基本属于一贫如洗。

    家里没个女人,所有的地里的活,家务活基本都是班长父亲做。班长从小基本就是他爷爷拉扯大的。所以每个礼拜回家,班长都尽可能地多帮爷爷和父亲干点活。

    班长说,“我在学校时,拼命地学,拼命地看书,因为,我知道我回家后就没有条件和资格看书了。”

    我有些同情地站起来,走到班长旁边,把手搭在班长肩上。轻轻地握了几下班长的肩头,给予班长力量。

    班长竟然哭了,用手捂住双眼,呜呜的哭出声音。

    我也有些手足无措,赶紧安慰班长,“班长,别难受了,现在你已经很优秀了,你肯定能考上满意的大学,改变自己的命运,也会给家人带来幸福。”

    “嗯嗯,”班长点着头,慢慢停下来,用袖口擦了擦眼,然后警惕地看了看四周。

    天已经黑下来了,周围没有人,蟋蟀在竞相欢腾的叫着,远处学校外边的湾里也传来了“呱呱”的青蛙叫。

    “谢谢你海超,听我说了这么多,也让我了解了你很多,”班长冷静了下来。

    “嗯,班长,我也很高兴你能跟我说这么多心里话。”我也诚心地回到。

    “海超,我就觉得你不简单,果然。你以前也是班干部,你再加把油,你底子好,争取赶上来!我觉得你能行!”班长鼓励着我。

    “嗯嗯,”我答应着。

    班长接着说,“可能我们的家庭背景相差悬殊,想法会有好多不同。”

    “但这不妨碍我们成为朋友,你说对吗班长?”我笑着问。

    “对,我今天真的很开心,我平常感到太累了。今天跟你在一起,从未有过的轻松。”班长也开心地说。

    “还有,我以前一直感觉跟你距离很远,”班长想了想说,“感觉我们可能很难有共同语言。”

    “对啊,你是班长,高高在上,”我笑着说。

    “别挖苦我,海超。我平时可能是笑脸少了点,但我从没有高高在上,跟所有同学都友好相处。”班长笑着打断我。

    “嗯,你是太小心翼翼了,从刚才坐自行车就能看出来,你考虑得太多了。”我考虑下,又说道,“这样也对,我也理解你,小心谨慎,为官之道啊。我当班干部时,就没有你这种境界。”

    “不管怎样,我感觉你以后肯定会做一番大事情。”班长友情回我。

    “别开玩笑了,我这样的人,如此不谨慎,不适合做大事,但是,我不会自甘堕落,会做些事情,对!条条大路通罗马!”我想起了送郝超时火车上那对老夫妻的话。

    在梦中跟班长聊着聊着,不知怎么又发现班长很憔悴地出现在宿舍门口。

    就这一会班长脸就更瘦了,面色暗淡,头发乱蓬蓬的,黑眼圈,衣服也不像以往那般整洁,腿上占满泥土,尤其膝盖处的裤子,已经破了。

    “班长!你去哪里了。”我情不自禁地喊了声班长。

    班长没说话,呆呆地点了点头,就往宿舍里走,我正站在门口,赶紧侧身让开。

    班长径直走进去,坐在最近处的一个铺上,两眼泪汪汪,直直地看着墙壁。

    看得我鼻子也酸酸的,不知道说什么好。我站在班长身边,犹豫了一会,伸手搭在班长肩上,轻轻握了一下班长的肩头。

    班长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哭出来了,看着班长两只手捂住脸“呜呜”地哭着,我更是手足无措。

    找不出什么合适的话安慰班长,只有继续用手抚着班长的肩头,静静地陪在他身边。

    班长哭了一会,渐渐地好了一点,慢慢停止了抽泣,我爬到我的上铺,从旅行包里拽出一卷粉红色的卫生纸,撕了两块捅了捅班长,班长抬起头,泪水还在簌簌的流,嗯了一声,接过去了。

    少顷,班长擦干了眼泪,使劲擤了几下鼻子。把用过的卫生纸扔在门口的墙角。

    班长清了清嗓子,说:“不好意思海超,让你见笑了。”

    “班长,心里难受就哭一会,现在没同学回来。”我轻声地说。

    “班长,我也不知该怎么安慰你,但我能感受到你此刻的痛。”

    “谢谢你海超,我爷爷走了。”班长喃喃地说。

    “我知道,我知道。”我又拍拍班长的肩头。

    “我爷爷走的时候,我还很小。没有什么太深感受。但我能感受到你此刻的心情,我也很难受。”

    “嗯嗯,谢谢,谢谢你海超。”

    说着话,我也不禁用手擦了擦眼角。

    “海超,我心里真的很难受,我娘走的早,俺爹是主劳力,是爷爷从小把我拉扯大的。”说到这,班长又忍不住抽泣起来。

    “嗯嗯,我懂,我懂。”我又拍拍班长肩头。

    “我这么努力的读书,这么拼命地考大学,就是想换种生活,有了能力好好孝顺爷爷,让他过几天好日子,哪知他……”班长又说不下去了。

    “班长刚才咱们谈话时,你不是说爷爷身体还不错吗?怎么会突然这样?”梦中的我有点莫名其妙,小心地问着。

    “爷爷是突然走的,我爹说,中午做着饭,爷爷拉着风箱,一下子倒在地上,就再也没睁开眼。”班长一边抽泣,一边轻声诉说着。

    “海超,你说我每天这么辛苦努力的学习就是想让爷爷过上好日子,爷爷走了,考大学还有什么意义?”班长的心显然被悲伤刺痛了,思想钻进了牛角尖。

    “班长,爷爷尽管走了,但爷爷到了天堂也是想让你好好学习,考上大学,改变自己的命运啊,爷爷肯定在天上想看着你好好的,过上好日子。”

    “嗯嗯,哇……爷爷……”班长又哭了,一边哭一边喊爷爷。

    真的看出了爷爷在班长心目中的位置。

    “班长,爷爷虽然走了,你爸爸还在,你也得为爸爸努力,让爸爸也过上好日子。不是吗?”我尝试着把班长的思路往出引一下,避免生钻死胡同。

    “嗯嗯,我知道,我爹一直不说话,就是一个劲抽烟。”班长不无担心的说。

    “就是啊,班长,振作起来,让你爸爸放心。你这样的样子就回学校了,你爸爸肯定也挺担心的。”

    “嗯嗯,我明白。”班长点着头,还是难掩心中的悲伤。

    “班长,我去打盆水,你洗洗头吧,清凉一下,会精神很多。”我尝试着劝班长。

    “嗯嗯。”班长点点头。

    “好的,你坐会,我马上回来,我行李包里有蜂花洗发精,洗出来可香了。”我说着拿着脸盆出门了。

(831-832)八笏园,城隍庙肉火烧

    等我打水回来,到处找也没找到班长,忽然听到有人在后边叫我,我回头一天,居然是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笑嘻嘻地看着我,长得白白净净的鼻子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穿着深蓝色的羽绒服,脖子上围着一条格子围巾。

    这人看起来有些面熟,但又不知道在哪里见过,嘴里哈着热气,热情地叫着我,“海超!海超,你不认识我了?”

    “你是谁?”我怯怯地问。

    “我是王自强啊!”站在我面前的年轻人熟络地把住了我的肩膀,晃了晃说。

    “啊?班长?!”我难以置信地大叫。

    班长还在继续地晃动着我的胳膊,越来越激烈,我睁开了眼睛。

    “老黑?”睡眼惺忪的我揉了揉眼睛,看到了老黑正俯身看着我。

    “怎么回事?睡得真沉,忙了一晚上,”我这才反应过来,原来遇到班长是做了一晚上的梦。

    “对啊,一晚上喊了好几次班长,怎么?想班长了?”老黑笑着问我。

    “嗯,也许吧,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几点了?”我抬起身子,支着胳膊往窗外望去,屋子里开着灯,感觉外面还是挺暗的。

    “快六点了,不过有点阴天,希望别下雪,起来吧,咱早点走,去班长那里看看。得坐两个小时的长途汽车。不过也有火车,到鸢亭看看能不能赶上合适的车次吧。”

    老黑办事还是挺靠谱的,昨晚提到了要去看班长,今天一早就安排好行程了。

    “嗯嗯,本来还不想去,怕给班长添麻烦,不过这一晚上梦做的,把我折腾得不轻,不见不足以平复我的内心,起床!”我一下坐了起来,下决心般地跟老黑说。

    “超哥,你今天就要走啊?刚来一天。”

    “小义,见了面就行了,待的时间长了影响大家做事,你昨天一下午业内回城里门市部,不也耽误买卖了?”

    我一边穿衣服,一边跟旁边床的小义说。

    “超哥,还没跟你耍够,你就要走了,舍不得超哥,唉~”小义也长大了,知道唉声叹气了。

    “咱们很快就见面了,大哥结婚我要回来。再说得赶紧回去给大哥联系婚车,时间挺紧张的,现在好车少,联系晚了就被别人借走了。”

    我穿好鞋,站起来一边系着腰带,一边走到小义床边跟他耐心地解释着,挺好的小兄弟,说话还谈得来,又懂事知道大小,我也舍不得离开,也想多跟小义玩几天。

    小义也赶紧起来了,拿着脸盆帮我们出去压水,洗脸。大冬天怕冻了压水井,都是头天不用了就把压水阀里存的水通通放掉。

    然后第二天压水的时候,需要先往圆柱体的压水阀内先倒水,然后迅速压水把引出来。

    这也是个技术活,我看小义先把水池子旁的冰块用斧头砸开,免得压水的时候脚底打滑。然后把住压水阀的把上下活动几下,以期把压水的皮阀上的一些冰粒子通过活动掉落。

    接着用脸盆端出来的一小盆水,往圆柱体的压水阀内倒入,迅速把住把手,小幅上下活动,但需要快速,以通过水的密封,形成吸力,把井底的水引上来。

    小义告诉我,这也得掌握火候,上下压水的动作幅度过大,就会导致形成空档,让刚倒进去的引水白白流失。所以,这得有手感,当感觉水已经上来的时候,就得大幅度快速压水了,以期形成大的水流,将整个管路充满水。这样,一天的用水就有保证了。

    观摩完小义有充分技术含量的压水示范,用感觉不算那么刺骨的井水洗罢了脸,刷了牙,回到屋里,一阵贴心的温暖。

    二婶已经给做好了早餐,热的馒头,玉米面粥,煮的鸡蛋,还有咸菜丝和头天晚上的剩菜。

    二叔招呼我跟老黑坐下吃饭,我也借机会跟二叔二婶道别,说明了要去西边那个县看望班长,然后直接聪那个古城火车站坐火车回烟海。

    二婶闻听,一阵不舍,说了不少暖心的话,挽留了我一番。

    二叔倒是经历过大风大浪,各种离别的,很痛快地说,“嗯嗯行,走就走吧,老爷们儿就该出门闯天下,有些不错的朋友和同学应该保持联系,人就是这样,越走动越亲,感情越深。”

    “嗯嗯,”我认真地听着,不时地点头表示赞同,已经领会到了二叔的意思。

    “当然,咱们这关系不一样,咱是一家人,亲人不用天天在一起,多长时间不见,心里也一样挂念,见了面也一样亲!”

    “嗯嗯,我懂了二叔,我这趟着急回去也是想早点把我大哥结婚的婚车落实好,毕竟是人生大事,马虎不得。”我跟二叔汇报着我的想法。

    “行,你也别难为,你还这么年轻,关系有限,能行就行,不行也无所谓,家里边开拖拉机拉媳妇的有的是。”二叔摆了摆手,跟我说了几句让我放轻松的话。

    不过我心里却感觉,二叔越这么说,我越应该把这件事办好,一个是让大哥开开心心,门门面面地把大嫂娶回家来。

    还有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回报一下二叔,从小二叔对我的好数也数不完,一想到这里的时候,我就想到了儿时那年冬天在烟海博物馆门口给我买的最高档的糖葫芦,中间夹着桔子瓣的。

    也想到了,我因为高烧在河东镇住院打吊瓶时,二叔担在屋子里面不停地来回踱步的情形,一边踱着步,一边担心地说,“海超啊,老天保佑你得赶紧好起来,不然我怎么跟你爸爸交代?”

    当然,烟也是不停地抽。不过,二叔却很注意地躲在了病房外的院子里抽,这在那个年代已然很不容易了。

    还有麦收忙碌的季节,连最小的兄弟小顺都上阵了,二叔却舍不得让我动手干农活,说这不是我干的活,不光如此,有馒头时先给我吃,兄弟们吃饼子。

    每当想到这些历历在目的往事,心里边就暖融融的,眼眶就有些热,鼻子就发酸,恨不得马上能帮到二叔做一些什么,赶紧报答一下二叔。

    现在,机会来了,我一定要把握好,找辆好车,最次也得是六哥枣红色的桑塔纳,把大哥结婚的事办漂亮。

    (832)

    老黑骑着摩托车带着我去了城里,好几年没来昌河县城了,尽管还有不少平房,但也有了一些不高的新楼房,马路两边做生意的店铺也越来越多了,看起来也是热闹非凡,一片繁荣向上的景象。

    最令我意外的是临街店铺摆在门口的音箱放的歌曲跟烟海都是同步的,也都是当下最流行的歌曲。

    毛宁的《涛声依旧》、刘欢的《千万次的问》、甘萍的《大哥你好吗》、张学友的《吻别》、刘德华的《谢谢你的爱》、周华健的《花心》。

    马路两边的商业店铺也跟烟海一样,各自播放着不同地方的歌,一个比一个音量大,听着听着歌就串到一起了。

    昌河县城已经有了城市的味道了,听老黑说,昌河县快要撤县设市了,这两年经济发展得很快,尤其是乡镇企业。

    “海超,你别看昌河县城不算怎么样,可是各个乡镇都有自己的拿手绝活,都有自己的主干产业。”老黑听我夸奖昌河的发展变化,很自豪地说。

    “嗯嗯,我知道河东镇有好多干铸造的乡镇企业,”我点点头,同意老黑的说法。

    “其它乡镇都有自己的企业,你像北边那几个乡镇,有养鸡致富的,有纺织厂,还有海水养殖的。南边那几个乡镇,有批发市场,也有纺织,还有种姜发财的,真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老黑继续跟我起劲地介绍着昌河县的发展进步。

    老黑把摩托车放在朋友家里,然后我俩溜达着说话间,来到了汽车站。汽车站还是我送郝超时那个小汽车站,车站大小没有什么变化,但是比原来热闹多了。

    东来西去的各种客车多了,坐车的旅客也多了。南来北往的外地客商多了,车站周围充斥着各种口音,确实感觉到这个原来很偏僻落后的小县城也融入了国家改革开放的大潮中了。也在持续的发展进步中。

    从昌河县城发往鸢亭市的客车很多,基本是流水发车,上满就走。都是那种坐十几二十个人国产小中巴车,座椅是软座,但排距太窄,老黑还行,我这个个子伸不开腿,只能把两条腿撇开,一条腿伸到过道里。

    听老黑说,到鸢亭差不多要一个小时,路上走走停停,捡几个在路边搭车的乘客,然后进到鸢亭市区后,因为红绿灯踱,也能耽误挺长时间。

    不过好在这趟车是发往鸢亭火车站的,我们不用再坐公交车去火车站了,也算节约了时间。

    昨晚喝了不少酒,做了一晚上梦,早晨又起得早,所以车子开动后,颠来颠去地感觉像是在摇篮中,不知不觉就眼睛就睁不开了,困了。

    “老黑,我先睡会儿了,到了叫我一声。”我提醒了一下老黑后,眼睛就再也睁不开了,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真沉,真舒服,不过遗憾的是没到火车站就醒了,是被车子频繁起步刹车晃醒的,睁眼看向窗外,本来阴着的天,现在转晴了,外面阳光灿烂了,晃得我眼睛睁不开。

    适应了一会儿,感觉好多了,“到哪儿了黑哥?”我随口问了句。没料到没人回答,我看了一眼坐在我里边的老黑,原来他比我睡得还死,嘴边都留存着流出来的口水。看样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这让我心理很平衡。

    看外面人多车多,楼也多了起来,应该是进入鸢亭市区了,红绿灯也多了,怪不得走走停停。

    鸢亭跟烟海差不多大,也是地级城市,以放飞纸鸢也就是风筝而闻名,城市名字也由此而来。

    跟昌河县城一样,车外也是传来了此起彼伏的流行歌曲,像是打擂台一样。那个年代不用刻意学唱歌曲,马路上溜一圈就掌握了最新歌曲流行趋势,顺便都能哼唱上几句了。

    去到火车站,找到了以前的感觉。熙熙攘攘,人来人往,大包小裹的,年轻时最喜欢的地方就是火车站,能看到全国各地的人,听到全国各地的口音。接触到不同地方的人。由此感觉到自己与这个国家。与这个世界融合在一起了。

    那时的火车车次很少,鸢亭是交通重要节点城市,每天也就十几趟火车,四趟烟海发出来的,其余的都是青岛发出的车次,反向也一样。

    一进售票大厅,仰面看了看售票窗口正上方的大幅鸢亭站的列车车次表和全国列车线路和价格表。发现西去在班长所在那个县城停车的火车上午已经没有了,最早的是下午一点半的。

    我跟老黑一商量,就不回去汽车站再坐汽车了,还是坐火车去,我从心里还是喜欢坐火车,不管多近。

    排队买完了票才刚十点,还有两三个小时,怎么度过?我看了看老黑,又看了看硬纸板制作的车票,指了指手腕上的表。意思这段时间干点啥?

    “对了,海超,你去过八笏园吗?”老黑像发现新大陆一样,眼里闪着兴奋。

    “什么叫八笏园?”我有些迷糊。

    “八笏园是鸢亭市的一个旅游景点,不是太大,就在市里边,离火车站也不远,我带你去玩玩!”老黑简单跟我介绍了一下。

    “嗯嗯,好吧,还没在鸢亭市区玩过呢,反正也是消磨时间,去看看吧,”我欣然同意。

    “八笏园离城隍庙不远,咱们逛完了八笏园,我请你吃鸢亭的名吃,城隍庙肉火烧!”老黑一边带着我往火车站广场北面走去,一边跟我介绍着。

    “肉火烧好吃,不是昌河也有吗?还记得读书的时候,我俩一起去昌河县城,在大棚市场吃肉火烧的事吗?”说起肉火烧,我想起了一段往事,我笑着问老黑。

    “记得,怎么不记得?”那次我们是为了去昌河一中看看你家大叔当年刻苦攻读的地方。那个看门老头死活不让我们进去,到现在想起来还气得慌,总想找机会去问问那个看门老头老家是哪里的。”一句话激起了千层浪,老黑发着牢骚。

(833-834)巧遇团支书王丽

    路上拉老黑跟我详细介绍了一番八笏园,八笏园是鸢亭市的一处名胜古迹。八笏园又名“常家花园”,坐落在市区何家牌坊街39号,面积约1600平方米,因为占地面积非常小,建筑又十分精致。时人喻之为“八个笏板”,故得名“八笏园”。

    八笏园平面呈长方形,由中、南、北三条古建筑轴线组成。中轴线建筑及其附属院落为八笏园的主体部分。园内的主要建筑墨香楼,始建于明代,三开间,两层楼。

    墙壁上嵌有郑板桥、金农等书法家真迹碑刻。是中国北方地区最具有江南园林小巧玲珑特色的代表园林之一。

    老黑带我走进一条古香古色,全是低矮平房的小巷,在小巷的中部,路北有一片鹤立鸡群的建筑,一看就是以前的有钱人住的地方。

    从外面看规模不大,没想到进去后好绝更小,虽然占地面积不大,到园内很精致,亭台楼阁俱全,还有一个小小的水系里面有假山,假山设计有一个小小瀑布,水里面还有游来游去逍遥自在的金色鲤鱼。

    园子里居然还有地窖,我还好奇地拉着老黑下去看看。据解说员说,这是以前储存金银财宝的地方。

    老黑来过多次,对园子比较了解,一边带着我的溜达着参观,一边不停地跟我讲解一番。

    据说这八笏园最早以前是明朝嘉靖年间的一个刑部侍郎的私宅。清末的时候被一何姓富商花费巨资买下来,然后又投入人力物力财力进行了改造。并命名为八笏园。

    “据说以前鸢亭这样的园子有十几座呢,鸢亭自古手工业就非常发达,有南苏州,北鸢亭之说。”老黑滔滔不绝地跟我演讲着。

    还别说,老黑虽然也没考上大学,但确实挺有文化底蕴,据他说,他老家是曲阜的,孔子的故乡,他父亲当年当兵来的昌河县,然后在这里落户了。

    老黑说他家里也有不少藏书,我就问了一句,怎么去你家的时候只看见一本《高山下的花环》啊?

    老黑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当然,那不是我的藏书,是老母亲的,老父亲也有不少,我只是有阅读权。”

    “肚子饿了,到饭点了,别逛了,”我抬腕看了看精工表,对老黑说。

    “行!下次有机会再来学习,现在我带你去吃鸢亭名吃,城隍庙肉火烧,走!”老黑还是一如既往地搞怪整词。

    “好吧,去尝尝这肉火烧有什么不同,这么出名,看看能赶上那年吃的昌河县城大棚市场那个吧,”我点点头说到。

    老黑说的城隍庙肉火烧就离八笏园不远,出了小巷走了没多远就到了。也是一片平房,说是城隍庙肉火烧,其实看不到什么城隍庙,老黑说以前有,现在早拆了。

    老黑说这城隍庙肉火烧来历已久,传说最早是肉饼,是由汉代张骞出使西域带回来的胡饼演变而来,但比较近,比较靠谱的传说还是跟刚才的八笏园有关,是八笏园的主人何姓富商家里传出来的。

    老黑说,“”中间有一段时期失传了,大概是困难时期,吃都吃不饱,那还有钱买肉火烧吧?”

    “呵呵,肉火烧也能失传了?”我有些似信非信地笑了笑说,“行吧,反正你懂,你怎么说,我怎么信吧。”

    “是真的,这是前两年又刚费劲把以前做肉火烧师傅的传人找回来了,重新开的店,据说街道居委会给打听着找回来的,咱不管那些了,你先尝尝就知道好不好吃了。”

    老黑说完,带我进了火烧铺,几间平房,地方不大,食客还不少,我们等了一会儿,排上了一个小长方桌,这桌子跟二婶家以前吃饭的那张差不多,桌子腿很矮,人要坐在小板凳或者马扎上才相配。

    老黑又找到了两个马扎,拖了过来,给了我一个,然后说,“海超,你坐着占地方,我去买肉火烧。”

    说完,老黑去了前边那间平房,我自己打量着这个小店,几个平方的样子,没有吊顶棚,屋顶露出房梁,年头长了,已经被岁月盘得油亮发黑了。

    四周墙壁还算干净,刷的白粉,绿色油漆刷的墙围子,倒让我有了些清新的感觉。

    四五张各式各样的小桌子,板凳马扎也是杂牌军,啥颜色啥造型的都有。

    食客们也都话很少,都在认真品味着手里用油纸垫着的肉火烧,看起来跟烟海和昌河县城的也没有什么大的区别。

    老黑端着两碗粥过来了,放在小桌子上,冒着热气,里边躺着钢精小勺,又跟我说去拿肉火烧,让我先喝点粥,垫垫饥。

    不多会儿,老黑又拿着一个竹制的小筐过来了,里边摆着几个还鼓着肚皮的肉火烧,看样子是刚烤出炉的。

    小竹筐放着几条油纸,老黑也坐了下来,拿起纸来递给我一条,“吃吧,趁热!”

    我们俩用油纸条垫着,各自捏起了一个肉火烧。

    “烫,先咬了小口,冒冒热气!”老黑很有经验,不停地教给我怎么吃。

    “黑哥,这就不用教了吧?我又不傻,”我有些哭笑不得地说。

    “我这不是怕烫着首长嘛,嘿嘿,”老黑说话永远都是那么幽默搞怪。

    说实话这肉火烧是挺好吃的,特别鲜香,我透过咬开的口子往里看,基本上能看出来的配料有肉和大葱,还有鸡蛋,仔细看了看好像还有木耳的碎末,口感确实不错。

    我一口气吃了四个。加上一碗粥基本上可以了。肚子已经很满足,安静下来了。

    跟老黑吃饱喝足,正要往外走,迎面走进来两个女孩,因为天冷,两个女孩都戴的白色棉布口罩,围巾也围得严严实实的。

    老黑走在前边,下意识得往旁边一让,还是挺绅士的,我也跟着老黑靠在门边,等着两个女孩进来,我们再走。

    不料女孩停下脚步,也不走了,而且盯着老黑看了一会儿,然后惊喜地叫了起来,“曹柯?你是曹柯吧?”

    把我惊到了,我看了看老黑,也有些迷糊的样子,看着那个叫他名字的女孩。

    (834)

    “我,我是曹柯,你是?”老黑疑惑地看着女孩问到。

    女孩迅速摘下口罩,把挡在脸部的长发往后捋了一把,然后甩了甩头发,仰起脸来。

    只见女孩白净透红的脸庞,大眼睛双眼皮,到肩的长发衬托她有些圆的脸型恰到好处,穿着一件粉红色的羽绒服,浅灰色的围巾。

    “王丽!?”老黑和我几乎同时叫了起来。

    “你是王丽吧?”老黑高兴地笑了起来。

    “对呀~好多年不见了,老同学!”王丽俯身在身边女孩的耳朵边说了几句。那个女孩就先进去了。

    “哎呀,太巧了,我说我今天为什么要带海超来吃肉火烧了,原来老天爷都安排好了,我们在此相见!”老黑兴奋地说到。

    “什么?海超?”王丽只顾着看前边的老黑,应该是还没注意到在老黑身后靠在门边的我。

    “对啊,海超来了,我后边的是海超啊,”老黑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往旁边一让,把我完全暴露在王丽面前。

    “龙海超?怎么是你?真没想到!”王丽又是一声惊呼,而且情不自禁地走上前来,像是要抓住我的胳膊,犹豫了一下又没好意思的样子。

    见此情形,我也赶紧迎上去,伸出手来,握住了王丽不由自主地递过来的戴着毛线手套的手。

    “是我,王丽,好几年不见,你还是那么漂亮!”我故作淡定。其实大脑已经在快速倒放,极力寻找着王丽以前的影子。

    记得第一次听到《又见炊烟》这首歌,在一堂音乐课上,王丽那会儿是我们班的文艺委员,也是团支部书记,是她教唱的我们。王丽甜美的声音一下子让我喜欢上了这首歌。?

    那时,什么听歌设备也没有,确切地说,那会儿喜欢的歌,单曲循环都是在自己心里,在自己的口哨里,在自己无意识地哼唱中。?

    记得音乐老师是位个头不高,白净的男老师,留着分头,鬓角稍长,有些盖住耳朵。穿着一件灰色的小翻领半大呢子大衣。?

    这穿着打扮在那个年代乡镇,已经是很另类了,很前卫了。“起立!”班长喊口令。

    “同学们,好!”

    “老-师-好!”

    “坐下!”班长结束口令。?

    “同学们,今天我们学唱一首描写乡村黄昏美景的歌曲。”

    “这首歌词非常美,作者通过很简练的语言,将一幅农村写意的水墨画轻松地勾勒了出来,饱含着对乡村生活的浓情蜜意。”?

    “乡村生活能有什么浓情蜜意?”我坐在座位不屑地想着。?

    “同学们,我们都来自农村,”音乐老师低头沉思片刻,猛地抬头甩了一下头发,又用手向耳后别了别没甩过去的几根。?

    接着眼睛直视着教室后面黑板的某个位置,像是在深情地看着远方,“大家都知道,农村的生活很有规律,最明显的就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老师又用手别了别从耳后掉落的一绺长发,“我们的农民都是用大锅柴火做饭,所以一到中午或傍晚,就可以看到村落的上空飘满了炊烟。”?

    “老师,我们这里都是烧苞米秸!”我同桌老黑来了一句,打破了老师的意境,也影响了老师那凝视远方的眼神。?

    “苞米秸也可以,也是有炊烟的,这个不影响乡村本身的美景。”音乐老师是有涵养,不紧不慢地说。?

    “袅袅的炊烟在村落里低矮的房屋上空随微风飘荡,远处的青山和近处的村落,让人感觉安宁而悠然。”?

    “老师,我们这里没有山。”老黑又来了。班里同学哄堂大笑。?他总是这么没正经。

    “没有山也不要紧,不影响我们的意境,我们村里都有湾,湾里三三两两游水的鸭子,岸边翻着八字脚溜达的大白鹅,这也是很美的嘛。”?

    音乐老师用自己的学识和思想,尽量想把同学们带入他心目中的美丽乡村。我竟然有些随他的思路去了。?

    我用胳膊肘捅了老黑一下,轻声说,“别闹了,好好听听。”?

    “好了,咱们下面学唱一下这首歌,在学唱过程中体会作者所描述的那种乡村炊烟袅袅,抛却烦恼,拥抱生活的淡然意境。”?

    音乐老师继续说着:“当然,咱们同学们现在年龄还小,可能还没经过生活的磨砺,没经历过生活的风吹雨打,和坎坷痛苦,理解不到这种淡然,悠远的意境。”?

    音乐老师叹了口气,又低头沉思片刻,然后又猛地一甩头,用手抿着发丝,笑着说,“不过不要紧,就算这样,同学们也可以从歌曲优美的旋律中感受到这种美好的意境!”?

    “下面,由文艺委员王丽,带领大家学唱这首《又见炊烟》。”音乐老师,伸出手去,做邀请状。?

    一穿着朴素,但感觉挺文艺的女同学王丽站了起来,走上了讲台。?

    她拿着一个粉红色塑料皮的日记本,站定后,翻看,“同学们,我唱一句,大家跟我唱一句。”?

    “又见~炊烟升起,暮色~罩大地,预备,唱!”“又见~炊烟,生气!暮色找嗒嘀。”?

    说实话,王丽唱得真不错,嗓音很干净,纯情。班里一起唱得就没法听了,好多同学用着方言,而且拖腔拉调,好好的歌唱得一塌糊涂。?

    看见音乐老师也开始皱起眉头,他抬起手,示意王丽暂停。然后走到讲台中央说道,“同学们,这首歌是非常优美的一首歌曲,但让大家一唱好像在集体念经!”?

    有些同学又开始笑,但大部分同学感受到了音乐老师的不快,憋住没敢笑。?

    “这样,我们让王丽同学先给大家完整演唱一遍,大家感受一下这首歌的优美好不好?”?

    “好好!”老黑率先叫好,其他同学也一起喊好。“好吧,大家注意,不要出声音,一定认真倾听,尊重别人,也是尊重自己。”音乐老师强调。?

    下面开始鸦雀无声了。音乐老师很满意,头一甩,抬手示意可以开始唱了,然后很自信地又抿了一下头发。?

    王丽脸红红的,牙齿咬着嘴唇。刚想唱又扭头看看老师,音乐老师肯定地点了点头。?

    王丽深深呼了一口气,定了一下神,把日记本又按了一下。然后两手手指拉住,放在腹前,开口唱了起来。?

    又见炊烟升起?

    暮色罩大地?

    想问阵阵炊烟?

    你要去哪里?

    夕阳有诗情?

    黄昏有画意?

    诗情画意虽然美丽?

    我心中只有你?

    又见炊烟升起?

    勾起我回忆?

    愿你变作彩霞?

    飞到我梦里?

    夕阳有诗情?

    黄昏有画意?

    诗情画意虽然美丽?

    我心中只有你?

    一曲唱毕,全班同学不由自主地一起鼓起掌来。王丽感动地不断鞠躬,音乐老师用手捋着头发走到讲台中央,向陈芳欠了一下身,“谢谢王丽同学。”?

    然后直起腰来大声问:“同学们说王丽同学唱得好不好?”?

    “好!”回答整齐划一。

    “这首歌好不好听?”音乐老师又跟着问到。?

    “好听!”又是整齐划一,连曹柯也不出怪声音了。?

    “大家想不想学?”?

    “想!”?

    “好吧,下边让王丽同学教大家唱,”音乐老师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大家认真点,时间有限了,争取早一点学会,好吧?”?

    “好!”老师示意王丽可以开始了。?

    王丽这次胸挺了起来,明显自信了许多。“同学们还是跟我唱,我唱一句,大家唱一句。”?

    “又见炊烟升起,慕色罩大地。”这次大家都饱含感情地在学唱了,虽然还是有些同学走调,拖腔,但总体已经可以听了。?

    我歪头看看老黑,居然也在认真地学唱,很少见他这么认真正经。?

    这首歌成了接下来好长一段时期,班级里哼唱的主旋律。自习课,复习复习着,就听见有同学不由自主地哼唱,然后就会有跟唱的。?

    大家不由自主地都进入了单曲循环状态,唱了一句后,大家反应过来在自习,又偷偷地笑起来。?

    王丽本来就是团支部书记,文艺委员,这下更成了女生的中心,成了男生们心目中的太阳。?

    许多年后,我才知道这首歌是红遍华语乐坛的邓丽君演唱的。?

    后来,如日中天的歌后王菲也翻唱了这首经典的歌曲。年轻的朋友感觉王菲唱得更好听,更时尚一些。?

    但很多上年纪的朋友还是喜欢邓丽君的歌声。而我每当听到这首歌的时候,总是不由自主的想起三十多年前,镇上高中那位衣着朴素,挺有文艺气质的团支书。?

    在我的印象里,她一直是《又见炊烟》的原唱。??

(835-836)时光如水

    “海超,咱们再进去跟王丽说会儿话吧,别站在门口说了,这么冷。”一直跟王丽在聊的老黑用胳膊肘捅了正在愣神的我一下,把我从多年前那节音乐课中拽了回来。

    “好的好的,进去坐会儿,来得及,好些年没见团支书了,越来越漂亮了。”我恍惚着说到。

    “龙海超~哈哈~,你嘴还是那么甜~你们要干嘛?赶时间吗?”王丽听见我说的话,开心地笑了起来。

    “哦,跟你说说没事,你别跟别的同学说啊,”老黑一边把王丽让进屋子里,一边小声跟王丽说到。

    “嘻嘻~到底干嘛?啥事还这么保密?好吧,我保密,不说,”王丽的性格好像比在学校时开朗了许多,确实女大十八变,感觉更漂亮了。我从后面看,尽管穿着一件羽绒服,也能感觉她的身材很好。

    “先坐吧,这个小桌是刚才我和海超吃饭的,正好还没人,”老黑进屋后发现我家吃肉火烧的小桌还没人坐,就赶紧拉过来两个小马扎,递给王丽。

    我看到我俩吃剩的饭碗,和竹篮都还在,没人收拾,就赶紧自己下手收了收,放到了门口堆积用过的餐具桌上。顺手拿了抹布过来擦了擦。

    抹布黑黑的,感觉挺脏,不过条件有限,凑扶着用吧。

    王丽进来的时候跟她的同伴说了一声,让同伴知道她进来了。

    “唉~,不好意思,让我同事帮我买火烧了,咱们先说话吧,曹柯,你快说呀~到底有啥事?”王丽收了收羽绒服下摆,在小马扎上坐了下来。

    我才注意到王丽穿了一条紧身牛仔裤,一双黑色的小皮靴,搭配的很时尚,已经不是当年在河东高中时的那个小土妞了。

    “哦,我和海超要看班长,下午的火车,还有点时间,不急,这里离火车站也近。”老黑这才也坐下来,神神秘秘地跟王丽说。

    “是吗?太好了,我也挺想去见见班长的,但一直感觉自己去不好意思,你们几点的车,我看看让同事帮我请个假,我也要去!”没想到王丽听说我们要去看班长,也兴奋地说要一起去。

    王丽现在的性格跟在学校时不一样了,在河东高中那会儿那么腼腆,很注意细节,很少说话,尤其对班长尽管有好感,但从来不敢说得这么直白。

    “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了,”我看着王丽,心里边自己嘀咕着。

    “好啊,太好啦,我们一起搭帮去,这样热闹!”老黑一听王丽要去,也兴奋地拍手叫好,笑了起来。

    “团支书,你也知道班长在西边那个县工作?”一直没说话的我疑惑地问了王丽一句。

    “嗯嗯,我跟班长一直有联系,他上大学的时候我们也通过信,”王丽说着,脸上泛起了红晕,这才有点当年在学校时的矜持劲了。

    “哦,怪不得,你们早有联系啊,我这是去班长家两趟,好不容易跟班长家里老人打听的,你比我厉害,信息灵通!”老黑一边说,一边点着头朝王丽竖起了大拇指。

    “那就赶紧吃火烧吧,我去看看你朋友,快点吃,时间也挺紧的,能早到车站,别晚了。”我性格比较急,一听说王丽也要去,看了看表,就着急地站起来,一边跟王丽打招呼,一边走向外屋,想看看王丽的同伴买的怎么样了。

    恰好王丽的同伴已经排到了,都买好了,正准备往回端,我适时出现了,于是我帮她们家端着粥碗,那个女孩拿着装有肉火烧地小竹篮,一起回到了小饭桌坐下。

    “你们快吃吧,吃完了赶紧走,”老黑自己看了看表心里也有点着急了,催促着王丽。

    “亲爱的,下午帮我请个假吧,我来了两个老同学,我陪他们在鸢亭转转,明天,啊,不,后天在上班,跟科长说我天冷受凉感冒了,嗯~发烧就行了,去打针了。”

    王丽细致地交代着她的同伴,看来两个人是死党,关系应该很铁。

    “好的,好的呀~,我知道怎么说,你放心地去陪老同学吧,”那个女孩看起来长得也很漂亮,化着淡妆,感觉气质很好。

    我和老黑还有王丽,基本上是一路小跑到的火车站,还好离得不远。我让老黑和王丽在售票厅门口等我,我进去买票。

    一进售票大厅就傻眼了,排队买票的太多了,要排队根本来不及。我就挨个窗口去查看,终于找到一个卖站台票的窗口没大有人。

    于是,灵机一动,想起以前买站台票上车的事,对,就买张站台票,先进了站上了车才说,在车上找列车员补票就行了。

    我捏着站台票,一边看着表,一边得意洋洋地快步走出售票大厅。买票没耽误时间,时间这就宽裕了。

    等我们排着队进了候车大厅,距离检票时间还有十分钟,终于放下心来。

    老黑看了看表,也得意地笑着说,“一切尽在掌握,时间站在我们这一边,不着急了。”

    火车站内一片嘈杂,因为是冬天,门窗也都关得严严实实的,大门口还有棉被似的厚门帘挡着风。常用手掀开的地方已经是油亮漆黑。

    候车大厅有限的候车长椅也都歪七竖八地坐满了人,地上满是瓜子皮、烟头烟盒,还有苹果核、桔子皮。

    空气极端污浊,弥漫着一种臭脚丫子和烟味混合在一起的味道。我不禁也捏了捏鼻子。

    我看了看王丽,发现王丽也直眉头,用手把围巾遮挡在鼻子上,只要老黑若无其事地掏出了香烟,准备点上一支。

    “曹柯,别抽烟了,这里的空气已经很污浊了,别火上浇油了好吗?”王丽打了老黑胳膊一下,试图制止他。

    “哦哦,好好,那不抽了,我不抽,那别人不是有的是抽的?”老黑一边把香烟盒揣回兜里,一边四处观察着,说到。

    “别人我管不着,咱们不能这么不讲社会公德,这么多人,这味道已经够难闻的了,”王丽像是屏住呼吸,喘不上气来一样,快速说完,又赶紧用围巾重新遮住口鼻。

    (836)

    还好,时间不长就听到广播里通知我们将要乘坐的那趟列车就要进站了,我们赶紧赶到检票口排队,排队也是你推我搡,毫无秩序可言。

    那个年代的人们因为物质条件缺乏,从心里是没有安全感的,总是怕得不到,买不到东西,上不去车,占不到座。所以总是你争我抢,没有谦让精神。

    关键是上车也你争我抢,下车也是你追我跑,这让我很茫然,不知都害怕什么,担心什么,也许是习惯了,不甘落后。

    检票后,一进站台,尽管一阵去年而来的寒风,让我不停地打着哆嗦,但是空气清新,赶紧张开嘴,深呼吸了几大口,知道感觉把肺里边刚才在候车室里吸进去的污浊空气都排出来了,才放心地放轻松。

    老黑却赶紧地掏出了香烟,用手挡住火机转过身体躲到一个站台柱子后边避开寒风,艰难地将香烟点燃,然后踱着步,拽拽地抽着烟走了回来。

    “来一根吧,海超?站台上抽没事吧?团支书?”老黑一边把烟盒递给我,一边故意转向王丽,故作认真地问着。

    “抽吧!抽吧!反正伤害得是你自己的肺,海超也学会抽烟了?”王丽看到我嘴上也叼着一支香烟,跟老黑要了已经点燃的香烟,准备对个火,有些惊讶地问我。

    “嗯嗯,我是抽着玩,跟老黑学的,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赶紧装作无辜的样子,笑着跟王丽说。

    “呜~”远处开来一列绿皮列车,鸣着笛轰隆轰隆地开进了站台,越来越慢,尽管很慢了,但巨大的车头从身边过去的时候还是带来了一阵威力强劲的疾风。然后,车头带着后边的车厢震动着地面,徐徐地停在了站台边。

    我带着老黑还有王丽跟着车厢慢跑着,透过车窗看相车厢里面,以选择旅客相对比较少的车厢上车。

    看起来每个车厢人都不少,我们也就放弃选择了,随便选了个车厢上个车。

    说实话车上的气味跟候车室差不多,而且更加逼仄,车厢里人满满的,座位是不用想了,过道里也站了不少人。好在我们也就坐两站就到了,稍微坚持一下吧。

    我和老黑发现还是车门处和火车接头处人不多,应该是火车接头处有些漏风,比较冷。

    “那边人少,咱去那边吧,”我拉着老黑和王丽又往回走,挤到车门处,感觉空气新鲜多了,应该是火车接头处起了空气调节的作用,就是风吹进来比较冷。

    我和老黑用身体把王丽挡在内侧,这样她能暖和点。我又从背包里找出一本杂志铺在车门处,跟王丽说,“你坐会儿吧,站着怪累的。”

    “对啊。团支书,坐会儿吧,领导站着,群众们心疼啊。”老黑又来了。

    “去去去,曹柯你当了几年兵怎么还是这样呀?一点也没正形。”老黑的话也把王丽逗笑了。

    王丽坐下了,我和老黑使了个眼色,老黑心领神会地跟我一起挪了两步走到了火车接头处。

    我把我的万宝路掏了出来,递给老黑一支,“不能光抽你的啊,你也来一根马力大的吧!”

    “说实话,我不是不想抽好烟,确实是抽不习惯这个味,在烟海抽了几支,找不到感觉,我还是抽这个吧。”说着老黑从口袋里掏出了他的“光岳楼”香烟。

    “你们两个大烟枪又抽上了,唉~”坐在车门处的王丽无奈地说了句。

    “呜……”从车头处传来一声鸣笛,车慢慢开动了,“咣当~咣当~”越来越快,我和老黑站着的车厢接头处的风也越来越强劲。

    “不抽了,太冷了,真是刺骨寒风了,”我把烟头放在接头处车体上安装的钢制烟灰盒里摁灭。回身走回到车门处,蹲了下来。

    跟王丽正好坐了个对面,我看了眼王丽,王丽也正好抬起头来看我,我们四目相对,感慨万千。王丽眼里闪过了一丝惊喜,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接着把头转向一边,躲开我的目光了。

    其实,我心里也有事想问问王丽,就是想问一下她有没有佳慧的消息,有没有联系。

    还记得那年,我转学回烟海后,还特意回来一趟,找佳慧,可是没有缘分,佳慧已经走了,回兰州了,自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佳慧。

    “团支书?”我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王丽。

    “嗯?海超叫我名字吧,都毕业那么多年了,别这么叫了,怪不好意思的。”王丽像是在等着我叫她似的,立马把头转了过来,认真地看着我。

    “好吧,王丽,我是想问问,你,你跟她有联系吗?”我吞吞吐吐地把自己的内心所想说了出来。

    我是个不善于在别人面前,展现自己内心的人,给人的感觉也都是嘻嘻哈哈,比较随和,随意。说话也从来没有结结巴巴的时候,但今天确实不像我的个性,些也确实是我的软肋,我的阿喀琉斯之踵。

    “没有~”,没想到王丽摇摇头,说,“其实刚才我还想问你呢,问你跟佳慧有没有联系,我也很想念她,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过得好不好~。”

    王丽慢悠悠地说这话的时候,像是在看着我的眼睛,但更像是在看向她心目中理想的远方。

    “哦,哦,明白了,”说心里话,听到了王丽的回答,我很失望。我心里满怀期待地等着王丽能给我提供一些有益的信息。

    哪怕知道佳慧已经有男朋友了,或者结婚了,开始了自己新的生活,也比这么多年了什么消息都没有要强。

    我有些垂头丧气,低着头,跟着车轮滚滚向前的震动一起有节奏地颠着头。

    “咣当~咣当~”列车不知疲倦地一往直前,就像是岁月的流逝,时代的发展,从来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

    离别五年了,时光如水,我相信了岁月的无情和残酷,不管经历了什么,愿不愿意,痛不痛苦。

    太阳每天照常从东方升起,给我们带来光明和希望,并变成西方最瑰丽的晚霞与我们告别。

(837-838)火车上的回忆

    “干嘛呢?你们俩?怎么傻坐着不说话啊?”老黑连抽了两根烟,舒服了,也溜达过来,挤在我身边坐在地上了。

    “曹柯你不是去当兵里吗?什么时候回来的?”王丽忽然想起老黑当兵的事,应该是我们刚才说到佳慧,也勾起了她的思绪,回忆起了那年宋老黑当兵的那顿送别宴。

    “对啊,也不能老当兵啊,我舍不得家里的父老乡亲,这不,部队首长再三要把提干,我还是选择回来了,昌河县人民需要我啊!”

    老黑故作深沉的样子,很严肃地说。

    “哈哈~哈哈~,快别胡说了,昌河县离开你还不转了?”老黑几句话把王丽逗乐了,笑得花枝乱颤。

    “没胡说,真事!”老黑还在极力地混充严肃人。

    “那你现在回昌河干嘛呢?”王丽好奇地问。

    “你是问公职,还是个人发展?”老黑就是能闹,也是真能自己整词。

    “这有什么区别?公职不也就是个人发展吗?”王丽显然没理解到老黑的意思。

    “公职,我复员后安排在县粮食局,个人发展是在河东镇街上开饭店。”老黑很认真地说完后,嘿嘿地笑了笑。

    “呀~别说曹柯,你还真挺厉害的呀!都自己开饭店了?叫什么名字?在镇街什么位置?我下次休班回家去找你蹭一顿好吃的大餐~。”

    王丽被老黑的话勾起了兴趣,身子前倾,用手拽着老黑的胳膊晃了两下。

    “就在咱们河东镇街的中心地带,电影院你还记得吧?”老黑又开始卖关子。

    “电影院我当然知道,以前还跟佳慧一起去看过电影呢?”王丽未经思索地脱口而出,说出口后,可能又感觉怕我有想法,引起我的伤心事,所以,赶紧看了我一眼。

    一提到佳慧,我的心就像过了电一样,一下子就既兴奋又纠结起来了,那种又心痛但感觉又很甜蜜的滋味,一直伴随了多年。

    “嗯嗯,对,看样你去了大城市鸢亭还没忘本,”老黑点点头,表扬着王丽。

    “去你的,去个鸢亭工作,怎么就忘本了?这才离河东镇多远呀?”王丽咯咯地笑着打了老黑一下。

    “嗯,你是好同志,对了,你在鸢亭干什么工作?”老黑把话题转到了王丽身上。

    “不说我~,说你饭店呢,说完了你,我再告诉你~”王丽有些撒娇地口气跟老黑说。

    “好吧,我的饭店叫兄弟饭店,就在镇街电影院东侧,主营鲁菜和昌河县地方名菜,报告完毕,请团支部书记同志指示!”

    老黑铿锵有力地报告完,伸出右手,放在额头边,朝王丽打了个敬礼。

    “去去去,让你笑死了,曹柯,你一点也没变,还是上学时那样,成天搞怪~。”老黑把王丽逗得合不拢嘴。

    “好了,团支书同志,该说说你了,现在干啥呢,在哪里工作?”老黑继续一本正经地问着王丽。

    “嗯~,我也没干啥,也没跟你似的,除了公职,还有个人发展,我就上个班,也不算忙,在鸢亭市鸢飞区文化馆。”

    王丽把自己的工作介绍完,眨了眨眼,把两只脚下意识地往回收了收。小皮靴擦得很干净,王丽是个热爱生活,注重个人细节和有品味的人。

    “哦?文化馆是什么的?”我好奇地问。

    “我们文化馆呀,一句话概括说就是开展群众文化活动,也给群众的文化娱乐活动提供一些场所和培训。”王丽清了清嗓子,很认真地跟我说。

    “团支书同志,这太笼统了,往细里说说。”老黑不愧是当过兵的人,一些官方语言还是说得很溜。

    “哦,往细里说就多了,也挺琐碎的,你像举办各类展览呀~,讲座、培训呀~、普及科学文化知识,开展社会教育,提高群众文化素质,促进我们鸢飞区的精神文明建设。”

    王丽看样工作挺优秀的,说起工作来一套一套的,一点也不卡壳。

    “嗯嗯!不错,是为好同志!”老黑笑着朝王丽竖起了大拇指。

    “还有呢,组织开展丰富多彩的,群众喜闻乐见的文化活动,开展流动文化服务,指导群众业余文艺团队建设,辅导和培训群众!”

    王丽像说贯口似的,一字不差地流利地说了出来。很详细,让我也对王丽的工作单位,文化馆有了初步的了解。

    “那你在文化馆负责哪一块?”老黑属于刨根问底儿小分队的。

    “我呀~主要是唱歌,教大家演唱,节假日有时也组织一些演出,平常还好,也挺清闲的。”

    “对对,好!这工作好!我们应该想到的,这工作挺适合你的,在学校时你唱歌就好听,对吧?海超?”老黑一听王丽的工作马上拍手叫好。

    “嗯嗯~这么多年,一听到《又见炊烟》,我就想起来你站在讲台上教唱我们这首歌,我一直认为那首《又见炊烟》的原唱就是团支书你。”

    听到老黑的话,我马上找到了感觉,脑海里又浮现出那个恬静、有文艺气质、但有些少言寡语那个王丽当年的形象。

    “呵呵~,海超,看你说的,我哪能是原唱呀~,那是邓丽君一首特别脍炙人口的歌曲呀~。”

    王丽听了我的话,用手捂住嘴,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得那么开心,也许也想起了当年音乐课的情景。

    “还有那年元旦,你和佳慧,还有班长,去我那里吃饭,在我那个小房子里唱的那首歌,也好听,叫什么歌名来着?”老黑挠着后脑勺,想不起来那首歌名了。

    “又见梨花开!这首歌也好听,也是我印象里很深的一首歌,一听到这首歌就想起了许多美好的往事,想起了我们那些再也回不来的青葱岁月……”

    往事不堪回首,大家一提起过去的事情,思绪就忍不住地狂奔了回去。

    记得那年元旦的早上,记得是1988年的元旦,我和班长、佳慧还有团支书王丽在学校集合碰头后,出了学校,拐入南北公路,一路向北骑行。

    “前面快到了,老黑说是在一棵大槐树下是吧?”骑行在最前边的班长转头问我。

    “对!说是一进镇上,还没到镇中心,有个土路口,西南角,大槐树下。”我跟班长复述着老黑说的位置。

    “哦,那应该前边就快到了。马上就到镇里边了。好好看着路边。”班长安排我。

    “好的,班长。”

    我一边骑行一边仔细地看向路西,这边早上可能下了点雾,太阳出来就开始散了,现在稍稍还有层薄雾,不过已经不影响视线了。

    “班长,海超,你看那是不是曹柯?”佳慧在后边嚷到。

    “在哪儿呢?”我跟班长都没看到,转回头问佳慧。

    “在路边,戴着个墨镜,穿着军大衣。”这时王丽也看到了。

    我和班长又赶紧转头向前找,“嗨,还真是老黑。我光顾着找大槐树了,没顾得看人。”

    “老黑!老黑!”我扬起手来大声喊着。

    “曹柯!曹柯!”后边的王丽和佳慧也一起喊起来,女生的声音尖锐,穿透力强,传播距离应该远。

    老黑听见了应该,也看到了我们,向我们也挥起手来。

    “哈哈,我也看到了。”班长这才喊到。

    “班长,你该配副眼镜了,视力有问题了。晚上看书看到太晚。”王丽有些埋怨的口气说。

    “哇,找到了。”我看看公路前后没车,“赶紧过公路!”

    率先向路西骑去,班长和佳慧,王丽也迅速跟了过来。

    老黑笑着迎向前来,伸出双手,握住班长的手,“欢迎班首长莅临视察!”

    “欢迎团首长!”又过去要握王丽的手,王丽犹豫着红着脸没好意思伸手,老黑甩了甩手作罢。

    刚要伸手握佳慧,又抽回来,“你就算了吧,别让海超跟我翻脸!”

    “去你的!臭老黑!”佳慧羞涩地笑骂着。

    “曹柯同志,我们来了,辛苦你了!”班长主动过去跟老黑紧紧握手。

    我们快乐地相聚,模仿得就像中央红军翻雪山,过草地,胜利到达吴起镇跟陕北红军会师一样。互致问候,互道同志。

    “跟我走吧同志们!”老黑骑上靠在大槐树上的自行车,向后一招手,率先向前骑行了。

    “佳慧,王丽,你来跟着老黑,我和班长断后吧。”我一边看着班长一边喊着佳慧和王丽。

    “好好!对,让她俩在中间。”班长同意这个安排。

    “好的,咱俩走吧。”佳慧招呼王丽一起跟着老黑走了,我和班长在最后。

    “还有多远啊老黑?”我在最后大声喊着。

    “没多远,三两分钟,马上到。”老黑向后喊着。

    老黑带着我们顺着大槐树下的土路向西,然后又向北转进了一个村子,又向东进了一个胡同,胡同尽头老黑停下了车子。

    回头朝我们说,等会都把车子赶进院子里吧。

    老黑推开虚掩的小木门,带我们推车走了进去。我在最后,院门旁是一溜土墙,不高,我翘起脚来看里面。

    “好大的院子啊。”我嚷到。

    小院门向北,进了门看到,院子里边靠西是一溜平房,都紧锁着。靠东有三间小平房,草顶的,中间开门,两边窗户,是那种木头的窗户棂子,糊着纸。

    “同志们请进吧,到根据地了。”

    “哎呀,赶紧进屋暖和暖和。”班长招呼着“佳慧,王丽,你俩先进。”

    “对,里边暖和,又大锅,我一早就烧了点柴火,烘了烘炕,上炕吧,可暖和了。”老黑介绍着。

    “你这自己住的这房子啊?有锅,有炕,锅碗瓢盆还挺齐全,还有口大水缸,真像是过日子的了。”班长一边四周看着一边揭开水缸盖说。

    “呀,什么味这么香?”佳慧嚷到。

    “大锅里炖的鱼。”老黑揭开大锅盖,里面有一条正炖着的大鱼,在汤里咕嘟咕嘟冒着热气和气泡,同时散发着香味。

    “这边是炖的排骨。”老黑又走到大锅对面的一个蜂窝煤炉子边指着上面的小铁锅说。

    “怪不得这么香,今天真是有口福了。”王丽也赞到。

    “来对了吧?”佳慧挽着王丽的胳膊说。

    “嗯嗯。”

    “需要我们帮你做点什么吧?”班长就是班长,赶紧问老黑。

    “别,不用,你们都不知东西放在哪,你们都上炕上暖和吧,我一个人忙活就行。”

    老黑推着班长进里屋,指着炕说。

    “真的要上炕呀?”佳慧和王丽有些羞红了脸。

    “你俩一边,班长一边。没事,别见外啊。”老黑没听出她俩意思,依然客气着。

    我刚要也跟着进里屋,老黑一把把我拉住,“这位同志,就别进去了,在下边帮我打个下手吧。”

    佳慧和王丽闻声哈哈大笑。

    我无奈地摇摇头,“好吧,我当大会服务人员。”

    “好好表现。”王丽开着玩笑。

    “那、咱、咱们上去吧?”班长结结巴巴地说。

    “上去吧,脱鞋。”佳慧一边脱鞋一边指挥着王丽。

    青海女孩是开朗大方,佳慧率先脱了棉鞋上了炕,拽过一床被子盖住了脚。

    王丽和班长也上了炕。

    老黑搬了一张长方形的矮腿小木桌放到炕中间,然后拿过来一个圆形搪瓷茶盘摆在小桌子上,茶盘里有一把白瓷茶壶,五个茶碗。

    “海超,把蜂窝煤炉旁边的暖瓶拿过来。”老黑吩咐着我。

    “好嘞”我又出去拿了把暖瓶送了进去,老黑从炕边上的柜子上拿了一个斑驳的小铁罐。

    打开,倒在手里一把茶叶,还展示给我们看,“上好的茉莉花茶,可不是大把抓。”

    然后拿起茶壶盖,把手里的茶叶小心倒进茶壶里。回头跟我说:“海超,倒水,看茶!”

    “好嘞,让一下首长们,别烫着。”我提醒大家往后让让,将开水冲入白茶壶,佳慧细心地帮我盖上盖子。

    “谢谢这位小姑娘。”我笑着打趣地说。

    “什么小姑娘?不是首长吗?”王丽笑着反问我。

    “大家喝茶,我去看看老黑忙什么呢。”我跟班长说。

    “行,我招呼她们喝茶。”班长说着拿起茶壶开始给佳慧和王丽倒茶。

    “怎么样老黑?还需要我做点什么?”我问在拿着一把炒勺大锅边站着的老黑。

    “帮我削两个地瓜吧,一会做拔丝地瓜用。”老黑指了指锅台旁边的地上。

    “两个主菜都差不多了,你干活是利索,很快就能吃上了。”我笑着夸老黑。

    “排骨和鱼我昨天就买了,这个天也坏不了,一早我就都炖上了,怕今天早上现去买来不及。”老黑跟我念叨着。

    “行!有计划,运筹帷幄!”我朝老黑竖起大拇指。

    “还准备了个炒热合菜,河东特色菜,都喜欢吃。”

    “不错,好吃,我也很喜欢。”我点点头。

    “还有两个凉菜,一个白菜心,粉丝拌海米。还有一个松花蛋,下酒。再就是拔丝地瓜,女士菜。”

    “不错不错,很丰盛嘛。”我口水都快出来了。

    “那当然,这么多班首长,还有我兄弟,兄弟媳妇。”老黑无所顾忌地说着。

    “嘘~说什么呢?小点声。”我赶紧拦着老黑。

    “对了,还有我们的保留菜。”老黑又想起来一个菜。

    “炸花生米!”我俩一起说了出来,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什么事这么开心?”班长问到。

    “哎呀,能不开心吗?新年第一天,这么多班首长和美女莅临寒舍,真乃蓬荜生辉。我老黑能有这么大面子,开心!”

    “快别这么说,曹柯,我们来给你添麻烦了。”王丽赶紧客气着。

    “对呀对呀,辛苦你了,给我们做了这么好吃的。”佳慧在炕上伸着头向外说到。

    “一会鱼就差不多了,排骨时间稍长点,我们可以先吃着。”老黑盘算着。

    “几点了?”老黑知道我有表。

    “刚十点。”我抬腕看看“上海牌”。

    “十点半开吃行吧各位?早点吃,边吃边聊。”老黑提议。

    “行!行!行!”都表示赞同。

    “一进门就闻着香味,早饿了,你这已经折磨了我们快两个小时了。”佳慧叫到。

    “好,我先把凉菜拌好端上去。”老黑一撸袖子开始下手了。

    我帮老黑削好了两个地瓜,扒好了六个松花蛋,还砸了一蒜臼子大蒜。

    “我这帮厨称职不?”我问老黑。

    “兄弟齐心,其利断金!”老黑又拍着我的肩头说,“小鬼!干的不错嘛!”

    里屋的人哄堂大笑。

    “说真的,我挺羡慕你俩这关系,这感情的!我到现在没有个能说上话的好兄弟。”班长穿上鞋,走出来说。

    “嗨,这有啥羡慕的?好好学你的班长,将来有的是上赶着来跟你攀兄弟,攀感情的。”老黑呵呵一笑,说到。

    “有道理,有道理。班长飞黄腾达那天朋友多了,别忘了我们啊!”我故作严肃地对班长说道。

    “开什么玩笑?我们是共度青葱岁月的同学,我们是经受了考验的兄弟!”班长义正言辞的样子最本色。

    “说得好!班长加油!”两个女孩在炕上鼓起掌来。

    “上菜了,同志们!”老黑喊着开始端着两盘凉菜放上了小饭桌。

    “我们就在炕上吃啊?”佳慧问。

    “怎么样?暖和吧?”老黑笑着问。

    “暖和,太暖和了。刚才我还担心下地吃饭会冷呢。”佳慧开心地说。

(839-840)各自的记忆碎片合成了共同的回忆

    “我还记得那天老黑做的什么菜呢,真好吃呀~可惜,现在我的味蕾再也找不到那天的满足感了。”

    正沉浸在回忆中的我,被王丽的一句感慨又提醒了一些细节。

    “对,那天老黑挺用心的,做的几个菜又好吃有好看。”我朝王丽点点头说,思绪又奔跑回去,继续沉浸在那年的那间小房子里了。

    “白菜心海米拌粉丝,这个是金鱼松花蛋。”老黑讲解着。

    “哇,真漂亮。”两个女孩又开心地叫了起来。

    老黑很细心地将松花蛋切成两半,一个半圆摆成鱼身子,另一半切成几片,侧着摆在盘里,形成了金鱼的尾巴。这样,松花蛋就摆成了一个金鱼的形状。

    盘里共摆了四条金鱼,神灵活现,班长他们几个人纷纷拍手叫好!

    老黑炸完了花生米,又在挥勺炒做热合菜。不一会,四个菜已经摆上桌了。

    “同志们,大菜还在后边,我们先吃起来,喝起来好吧?”

    “好呀好呀。”两个女孩叽叽喳喳地等不及了,尤其团支书王丽,平时一般都是很严肃的样子,今天暴露出青春少女活泼可爱的一面。

    老黑从炕边柜子里取出两瓶白酒。

    “还喝酒啊?”班长笑着说。

    “今天新年的第一天,元旦。辞旧迎新!必须喝一杯!”老黑笑着找理由。

    “行,不过要少喝,还要送佳慧,王丽她俩回去。”班长心里非常有数。

    “行!咱们表达一下意思,点到为止,就不搞不醉不归了。”老黑表示同意。

    记得那天老黑又从柜子里找出几个小酒盅,拧开了四棱“醉八仙”,一一满上。

    “没有我俩的吗?”说话的是佳慧。

    把我们几个男生都镇住了,尤其老黑根本没想到佳慧一个女孩会主动要求喝酒。

    “你们两个女孩就列席吧,看我们喝,也是一件美食。”从来都是劝人喝酒的老黑居然也会劝人不喝酒。

    “我要喝一杯!”佳慧坚决地说。

    然后转头跟王丽也说:“丽!新年第一天也喝一杯吧,同祝美好。”

    看得出王丽犹豫的神情,就是那种欲试又止的感觉。

    “来吧,有他们几个男生,会保证我俩的安全。”佳慧的信任令我们几个男生雄心爆棚。

    纷纷表态,坚决把她俩安全送回家。王丽终于点了点头,“我要参与进来,我要感受集体的力量。”

    “好!太开心了!但你俩就一杯啊,意思意思行了。”老黑还是在及时劝阻。

    “你行吗?”我不太放心佳慧。

    “小瞧我们高原女孩?”佳慧哼了一声。

    “哇,不可小觑。以后你要小心了海超。”老黑大笑着警告我。

    “嗯嗯。”我第一次看到佳慧倔犟、强硬的一面,给那个温柔、乖巧的女孩形成鲜明的对比。

    老黑找齐五个酒盅,继续一一添满,分配到位。

    “上来吧老黑,海超,炕上暖和。”班长说着,往炕里面挪去。

    “我跟海超先在下面吧,还有主菜没上,一会忙活完了再上去好好喝。”

    “好了,都满上了,我今天很开心,感谢大家新年第一天,大冷天跑这么远,来到我这小茅屋。我敬大家一杯!新年快乐!万事顺心如意!”老黑双手端杯,一饮而尽。

    “倒的太满,就不碰杯了。”老黑解释着。

    我和班长也端着杯互相致意,又看看佳慧和王丽。

    佳慧俯下头轻轻喝了一口,居然还在咂摸滋味,看样真是一位酒者。

    王丽明显没喝过酒,端着杯闻了一下,马上皱紧眉头。

    惹的老黑哈哈大笑。班长温柔地问王丽,“你行不行啊?不然我替你。”

    “我不用你替。”老黑回答。

    佳慧和王丽都“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我和班长也笑起来,班长一边笑一边低下头不好意思了。

    王丽见状,倒大方地抬起酒盅说:“来!新年快乐!”一口喝了。

    其实酒盅也不大,三盅才一两。

    喝完王丽就跟班长第一次喝酒一样,咳嗽个不停,一会脸就红了。

    “胡说什么?”佳慧赶紧帮王丽拿了杯茶水,用手给王丽抚理后背。

    王丽咳嗽了一会,没事了,摆了摆手说:“不好意思,我第一次喝酒,这么辣。”

    “话都一样。”说完我看看班长。

    班长的样子很着急,“快!吃点菜就好了。压一压酒气,我第一次喝酒也是这样。”

    一杯酒下肚,大家热烈起来,你一言我一语地聊起同学一场的开心往事。

    说到高兴处,班长挺直腰杆,拿起酒盅,“我领一杯酒吧,说两句。”

    “好呀好呀。”大家集体鼓掌,尤其两个女孩更是兴奋。不知是期待班长发言,还是酒精的原因。

    “我平常很少说让人起鸡皮疙瘩的话,但今天说几句,老黑和海超虽然学习成绩不算名列前茅的,但做人交友没的说,待人实诚,我很开心能跟他俩成为朋友。”

    “谢谢班长夸奖,喝口水润润嗓子,再好好夸。”善于搞笑的老黑端起一杯茶递给班长。

    班长接过来,没喝,放在桌子上,接着说:“佳慧和王丽,两个非常优秀的女同学,今天能一起来参加这个小聚会,展现了对我们的信任和友情,总而言之,今天很开心跟大家在一起。祝大家新年快乐!同学友情万岁!。”

    “新年快乐!同学友情万岁!”班长的话更是点燃了大家的激情,互祝新年快乐,同享同学之情的温暖。

    班长放下酒杯说道:“对了,老黑。为了感谢你今天的辛苦和对我们大家的感情。佳慧,王丽和我商量着送你一个礼物。”

    然后班长看了看佳慧和王丽。

    “哎呀,能来吃顿饭就是给我老黑的面子,还送什么礼物?太见外了!”老黑连连摆手推辞。

    “你别着急拒绝呀,先看看再说。”佳慧跟王丽使了个眼神。

    王丽从自己的棉衣口袋里很费劲地拽出来一个蓝色塑料皮的笔记本,笔记本大小有点大,可能刚刚好塞进去。

    “送我学习用品?不浪费?”老黑自嘲到。

    王丽打开展示着:“这个笔记本是佳慧的,是她在青海时,优秀三好学生表彰大会上获得的。你看扉页上面写的。”

    “嗯嗯。”大家都伸头看了看,老黑也开始严肃起来,直点头。

    王丽又翻开一页,上面隽秀的字体,写着慢慢一页字。

    “这是一首诗,小女子不才,我作的诗,是班长执笔写的,所以这个礼物是融合了我们三个人的情感和美好祝福。”

    “哎呀,这太珍贵了,这必须要收下。”老黑说着就要伸手接过来。

    (840)

    “别着急呀,曹柯,还附送一个礼物,让王丽给大家朗诵一下。”

    “去去,哪有这个项目呀?”王丽不好意思了。

    “来吧,王丽,你的嗓音好。”班长说话了。

    “对啊对啊,我就喜欢听你唱的《又见炊烟》,太好听了。”我也催促着王丽。

    “好!大家鼓掌欢迎团支书给我们朗诵一下!”老黑喊道。

    大家一起热烈地鼓起掌来。

    王丽脸羞得红红的,“好吧,大家盛情难却,我就献丑了。”

    王丽一边说着,一边站起来站在炕上。显得更为高大。

    “我站起来朗诵吧,以示尊重。”王丽说着打开了蓝色的笔记本。

    看了两眼,然后眼望前方,深情地开始朗读:

    我们的青葱岁月

    我们在纯情似水的年龄相识,

    我们在土坯寒屋的环境苦读。

    床底追逐撕咬的老鼠陪伴着我们的孤独,

    门缝挤进来的风雪为了见证我们的征途。

    馒头加咸菜的精品套餐营养着我们的体肤,

    教室深夜里的点点灯光照亮着我们未来之路。

    苦算什么?苦是为了衬托我们的快乐!

    苦算什么?苦是为了磨砺我们的意志!

    苦算什么?苦是祖国在催促我们成长!

    苦算什么?苦是改变自己命运的力量!!!

    王丽满怀激情地,用高亢的声音完成了最后一句。

    顿时,大家一起起鼓起掌来,佳慧眼里已经有了泪光。班长也不停的擦拭着眼角。

    连平时玩笑开惯了的老黑也满脸严肃,不停地鼓着掌,连声叫好!

    “太棒了!太棒了!”我高声赞道:“你们几个还真行,这么大的事瞒得我这么严实!”

    “哈哈,不是怕你给老黑透露风声嘛,你俩关系太好了,不保险。”班长哈哈大笑着说。

    “好吧,真的太好了,太感动了。老黑,这个礼物你一定要好好珍藏。”我提醒老黑。

    “那是肯定的,现在可以给我了吧?”老黑居然也用手背蹭了蹭眼角,然后伸手向王丽要。

    王丽合上笔记本,蹲下身来。双手很郑重地递给了老黑。

    老黑接过来,如获至宝,赶紧翻来看,“你看班长这个字,这个字也值不少钱。”

    “什么不少钱,这是无价之宝。对吧?同志们。”我拍了老黑肩膀一下,然后跟大家说到。

    “对呀,无价之宝。保存好了老黑,咱们约个时间,一起聚聚,再来朗读一下。”

    “对!这个主意好!”王丽也表示赞成。

    “那就二十年吧!再过二十年,我们来相会……”班长提议。

    “那时的天噢,那时的水,

    那时的祖国一定很美。

    但愿到那时,我们再相会……”

    大家不约而同地一起唱起来,表达了意见一致。

    我们几个你一言我一语地回忆着那天的一些细节。本来有些记忆模糊的地方,互相一提醒,那年那天整体的场景就渐渐清晰了起来。

    每个人记忆的着重点都不同,每个人都有自己观察事物的角度。除了共同的重要记忆,还有各自记忆的花絮。

    “我记得海超也送曹柯礼物了,送给我的女孩儿,哈哈……”王丽想起了我那段糗事。

    “太好了!太感动了!我本来也有礼物送给老黑,但相形见绌了。”我惭愧地摇摇头。

    “啥礼物呀?快拿出来看看。”佳慧和王丽着急地叫着。

    我从口袋里摸了出一个纸袋,刚拿出来,就被王丽抢走了。

    “看看,海超送给老黑啥礼物。”王丽说着打开纸袋,把里面的照片拿了出来。

    “哇,好帅呀,背面还有字。”王丽说着把照片翻过来就要念。

    我一听有字,就知道错了,“错了,拿错了!快给我!”

    王丽已经不听我的了,“新年快乐,我的女孩!女孩?龙海超。”

    “哈哈,哈哈”大家哄堂大笑。笑得老黑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转头看着尴尬的我。

    佳慧也跟着笑了一会,可能意识到不对了,跟王丽把照片要了过去。

    佳慧低头又看了看,然后抬头看了看我,我无辜的眼神令她已经清楚了一切。

    佳慧深情地看着我,在大家地笑声中。

    我赶紧又从口袋里掏出另一个纸袋,“是这个,是这个,拿错了。”

    王丽又抢了过去,笑着对我说“什么拿错了?明明是公开表白!”

    佳慧用胳膊肘轻轻捅了王丽一下,轻声说“好了,别折磨他了。”

    “嗯,两兄弟照的不错,挺精神,尤其是曹柯,平常没这么精神。这样多好?以后就保持这状态呀。”王丽评价着。

    “来,给我看看。”班长伸手要过来照片。

    “嗯,还真是不错,精神抖擞!”

    “来来,我还没捞着看。”老黑从班长手里接过照片,仔细看起来。

    “嗯,我居然这么帅,仅次于旁边这个人。如果没有这个人,我就是最帅的了。”老黑又开始了搞怪。

    大家又大笑了一阵子。

    “来,解释解释我的女孩是怎么回事?”老黑又提起刚才的话题。

    “来来来,黑哥,咱俩喝一杯。新年快乐!”我赶紧端起酒盅敬老黑酒。

    “就是别说了,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班长慢条斯理地说道。

    “还是班长厉害!”我赶紧伸出左手,向班长竖起大拇指。

    王丽捂着嘴看着佳慧笑起来,佳慧羞得一边捶打王丽,一边低下了头。

    “来来来,班长,咱们哥三个喝一杯吧。让她们两个女孩看着。”老黑端起酒盅豪气提议。

    “中!喝一杯!新年快乐!两位好兄弟!”班长今天表现得很好,没有推三阻四。

    “少喝点,自强,还得回去呢。”王丽关心地劝班长。

    “没事,我有数。”班长轻松地说到。

    “班长酒量大着呢,你还不知道吧?我是喝不过班长。”老黑透露了班长的实力。

    “那也少喝,咱们还得往回走。”王丽又嘱咐班长。

    “对啊,海超,你也少喝点。”佳慧也来劝我。

    “啥意思?那就我一个人喝呗?就我没人心疼呗?”老黑有些不乐意了。

    说得王丽有些不好意思了,“来,曹柯。我敬你一杯!谢谢你这么用心,这么丰盛的款待。新年快乐!”

    王丽又倒满了一盅酒,端起来向老黑致意。

    “看吧,惹起民愤了吧?”我笑着说。

    “好,新年快乐!跟团首长喝一杯!喝完这杯酒,我们上主菜,就随意了。”老黑举杯与王丽轻轻碰了一下,仰脖干掉了。

    “海超来,帮我上鱼,我端排骨。”老黑掀开大锅盖。一股鱼香扑鼻而来。

    “把那个大茶盘子涮一下给我。”

    大家七手八脚地把茶杯拿出来,倒出大茶盘。

    我从大水缸里用半个葫芦做的瓢舀了点水,冲干净茶盘,递给老黑。

    老黑用一把铲子,一把炒勺一起用力,才把这条大鱼盛进了茶盘里,又用勺子舀了几勺鱼汤淋在鱼身上。

    “好了,端上去吧!”老黑吩咐我。

    “年年有余!鱼来啦!”我把大鱼端上小饭桌。

    “炖排骨来啦,同志们让一下。”老黑端着一个搪瓷脸盆上来了,盆里飘着热气,骨头香,鱼香还有酒香混杂在一起,还真有了过年的味道。

    “馒头,还有馒头,我刚热上,咱们可以喝个吃鱼酒吧?等等馒头。”

    “行!”班长没意见,率先支持。

    “来吧,我正想跟大家喝一杯。”我也端杯支持。

    “我也支持。”佳慧第一杯其实就没喝完,光咂摸酒味了。

    王丽看看大家,“我喝半杯中不?”

    “可以可以,态度很端正,重在参与。”老黑很满意。

    “来!年年有余!”老黑开心地把酒喝了。

    “来,正式开吃?”老黑歪头看看班长。

    “来吧!撸袖子下手吧。”班长已经举着筷子在招呼大家了。

    对于常年馒头+咸菜的我们,老黑做的这顿饭真的已经可以称之为“饕餮盛宴”了。

    大家对老黑的厨艺赞不绝口,老黑笑得合不拢嘴。

    “这是条什么鱼呀?刺很少,很鲜美。”佳慧虽是青海来的,但离海十万八千里。对海鱼不是很了解。

    “这是条鲅鱼,这么大的鲅鱼比较少见,我昨天去集上看到的,就这一条,一看皮色和眼睛锃亮,发着蓝光,就是罡打上来的新鲜鱼。”

    老黑自顾自的喝了一口酒接着说:“鲅鱼又称马鲛鱼,咱们渤海湾,胶东半岛和舟山群岛的最好吃。”

    “来,海超,班长,别让我一个人喝啊。”老黑朝我和班长举着酒盅。

    我跟班长和老黑逐一碰杯。

    “这个鲅鱼肉质鲜美,刺少肉嫩,营养丰富,大家多吃点。来来!吃!”

    “哦,曹柯的知识还真渊博。”王丽听完也不住地点头。

    “对啊,懂得这么多,这鱼肉质真是非常鲜美。”佳慧也一个劲的称赞。

    “对了,还有,海超家那边,就是烟海,还有个特色美食,就是用鲅鱼馅包饺子,我跟父亲吃过一次,啊,那真是鲜美。”

(841-842)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咣当~咣当~咣当~,”列车停了一站后,继续向前,我们的思绪着跟着列车继续风驰电掣起来。

    “我记忆最深刻的还是团支书同志唱的那首歌,多少年没那么感动过了,虽然我唱不下来歌词,但听着旋律就很美,团支书唱得更是好听!”

    老黑说这话的时候,出现了少有的正经,眼神凝视着王丽,像是极力找回那些流逝的光阴,再也回不来的日子。

    我也随着老黑的回忆,继续重新回味着那个永远忘不了的聚会……

    “团支书,你带个酒吧?团首长,也起个带头作用,带领同志们喝一杯,新年第一天,看看这一年的工作怎么干。”老黑咬文嚼字地混充领导语气跟王丽提议。

    “唉,又要让我喝酒,我没喝过酒的,但今天新年第一天,大家也都很开心。班长那么严肃的人都变得轻松活泼了。”说着,王丽开始捂着嘴笑。

    大家也跟着笑了起来,说得平时一直很严肃的班长有点不好意思了。

    “我们这是私人场合,应该班长轻松一点,等上了学校,还是应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我替班长解了围。

    “对!海超说得好,在哪山,干哪柴,平常在班里也这么开玩笑,哪还有威信?”老黑也表示赞同。

    “好,你们说的都对,所以我今天也向班长学习,也开了戒,真的没喝过酒呀,同学们。”

    “不要紧,团支书,从今天开始学习还来得及。”我哈哈大笑。

    “去你的,好的不让王丽学。”佳慧埋怨我。

    “没事,我刚才喝了一杯感觉挺辣,不过回味起来,还真的有一股香味,还挺不错的。我就再敬大家一杯。”王丽也豪爽起来。

    “鼓掌!”班长带头叫好,大家一起鼓起掌来。

    “我想说什么呢?平时,跟大家可能交流得有点少,不如班长了解大家,以后我要尽可能跟大家成为朋友,互帮互助,互相学习。”王丽一本正经地说。

    “团支书,别太严肃了,我们是宴会,主要谈酒的事。”老黑打断了王丽,直奔主题。

    “行!那就直接喝酒,祝愿大家新年快乐,学业进步!友谊地久天长!”王丽皱着眉又喝了一半。

    “行了,别喝了,意思到了就好。”班长看着心里过不去,劝着王丽。

    “班长,不准走私,徇私。”老黑不乐意了。

    我看团支书确实喝酒不太行,想想提议说:“大家听我说,静一静。我提个建议,团支书我看喝酒真的不行,大家宽容一下。”

    “嗯,对呀,王丽脸都红了,刚才还咳嗽的厉害。”佳慧也支持我。

    “这样,团支书尽管喝酒不行,但有优秀的方面啊,大家欢迎团支书给我们唱首歌好不好?就不要喝酒了。”我提出建议。

    “好!这样行。”老黑也表示赞同。

    “太好了!王丽,你感觉咋样?你的强项啊。”班长也觉得这主意不错。

    “这,……,好吧,那我就给大家唱首歌,这样说好了,剩下的酒我就不喝了!行不曹柯?”王丽考虑了一下同意了。

    “行!我没意见。”老黑又表示了理解和赞同。

    “帮我倒杯水吧,海超。”王丽伸手跟我要水。

    “好的,马上。”我赶紧拿起茶壶帮王丽添了一杯水。

    “唱什么呢?我考虑一下~”王丽想了想说,“我唱一首我最喜欢的歌曲,《梨花又开放》吧。”

    “好!大家鼓掌!”班长率先叫好。

    “这首歌王丽唱得可好听了,我听过。”佳慧看着我说。

    王丽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嗓子,然后在炕上站了起来,两只手相握腹前,挺胸,目视前方,张口唱了起来:

    忘不了故乡年年梨花放

    染白了山冈我的小村庄

    妈妈坐在梨树下纺车嗡嗡响

    我爬上梨树枝闻那梨花香

    摇摇啊洁白的树枝花雨漫天飞扬

    落在妈妈头上飘在纺车上

    给我幸福的故乡永生难忘

    永生永世我不能忘

    重返了故乡梨花又开放

    找到了我的梦我一腔衷肠

    小村一切都依然树下空荡荡

    开满梨花的树下纺车不再响

    摇摇啊洁白的树枝花雨漫天飞扬

    两行滚滚泪水流在树下

    给我血肉的故乡永生难忘

    永生永世我不能忘

    摇摇啊洁白的树枝花雨漫天飞扬

    落在妈妈头上飘在纺车上

    给我幸福的故乡永生难忘

    永生永世我不能忘

    摇摇啊洁白的树枝花雨漫天飞扬

    两行滚滚泪水流在树下

    给我血肉的故乡永生难忘

    永生永世我不能忘永不能忘……

    王丽肯定是融入进去了感情,唱到最后一行热泪从她的眼角淌了下来。

    大家也听入了迷,融入了那个漫天梨花飘的情境,都静默了一会,然后才反应过来,一起鼓起掌来,久久也未停止。

    我看了眼班长,班长的眼圈也红了,看他眼含热泪鼓了一会掌,停下。从口袋里找手绢。

    手绢还没掏出来,眼泪已经流了下来。

    佳慧也是不停地抹眼泪。也被这首歌感动了,可能也想起来自己的妈妈。

    其实我感觉自己的鼻子也酸酸的,这首歌太具感染力了,加上王丽的演唱投入了真情实感,将我们一起带入了那个梨树下,仿佛看到摇着纺车的白发老妈妈,一个镜头,还是漫天梨花飞,树下纺车依旧在,却没有梨树下摇着纺车的老妈妈。

    “哎呀,太美了,唱得太好了,太令我感动了,每个人都有妈妈。”班长哽咽着说。

    “我已经没有妈妈了,但我每时每刻不在思念着妈妈,感谢王丽让我在新年第一天见到了妈妈,谢谢,谢谢。”班长很动情地说。

    “来,为我们的妈妈干杯!”班长一饮而尽。

    佳慧本来眼圈就通红,又听了班长诉说,也不停地开始流泪。

    王丽也在擦拭着自己的眼角,然后抬起头来说:“不好意思,班长。对不起大家,新年让大家掉泪。”

    “不,这绝不是难过,而是喜极而泣!唱得太好了,王丽。”班长破涕为笑,朝王丽竖着大拇指。

    “对呀,这首歌太美了,王丽唱得也动情,每次听都会感动地流泪。”佳慧一边擦眼泪,一边笑着说。

    “来,班长提议了,为妈妈干杯!”老黑说到。

    我转头看看老黑,平常没正经的老黑。一脸严肃,居然眼角也是湿润的。

    “我也要为妈妈喝一杯,海超帮我倒一点吧。”佳慧央求我。

    我一直私下里不给佳慧倒酒,说实话不喜欢女孩喝酒。所以班长让王丽少喝的时候,我也挺赞成。

    “好吧,倒一点吧,下午还要往回走。”我说着给佳慧添了一点酒。

    “看,海超对你多好,不让你喝酒,不像曹柯,总逼着我们喝酒!”

    (842)

    列车突然开始制动了,两个车厢接头处发出了激烈碰撞的轰鸣声,车速也开始慢了一下。

    “到了,我们该下车了,挺快啊,还没聊够呢,就到了。”老黑看了看意犹未尽地说。

    “嗯嗯~,过去的日子回忆一下真好,学生时期真是个纯真的年代~”王丽也感慨地说。

    “不要紧,下了车,等找到了班长,见了面继续聊,班长还有他的记忆,会更加丰富我们过去的美好。”老黑也开始感性了起来。

    “是啊,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记忆碎片,都会有自己内心注重的细节,当年聚会的五个人,即将聚齐四个人了。可是我的佳慧呢,只有佳慧不知踪影,佳慧啊,你现在何方,过得好吗?”

    我站了起来,用手把玻璃上的雾气抹了抹,透过车门的窗户向车外望去。

    荒凉的田地,一点点绿色的麦苗在严寒中,瑟瑟发抖,毫无生气。不断向车后快速倒退而去的树木也都是光秃秃的,看起来格外的孤独寂寥。一如我此刻的心情。

    本来看班长是件令我开心的事,但是大家一回忆起当年,开始是还是幸福美好的味道。而是,随着回忆,我越来越感觉到了内心的失落和荒芜。

    像是一声长长的叹息,列车发出一阵泄气的声音,在站台边停了下来。因为是个小站,上下车的人不太多,我们很顺利地下了车,跟着稀稀拉拉的旅客后边出了火车站。

    跟烟海和鸢亭火车站不一样,这个小站外面做生意的,出租车都很少。也都是平房,解放初期的老建筑,鲜有新建的楼房,显得破破烂烂的,像是被时光遗忘的角落。

    “班长怎么不留在北京?来了这么个兔子不拉屎的地方?看起来还不如我们昌河县城。”王丽一看环境,就不由自主地说出来心底的疑问。

    “嘿嘿,这你就不懂了。我老爷子在公家工作,班长既然选择了为人民服务,就得到最艰苦,最基层去工作,去锻炼,这样以后才有发展的机会,有进步的资本。”

    老黑故作高深地说,我听了老黑说的话也确实有道理。不由得打心底里开始佩服班长了。

    班长当年在学校那么努力,早起晚归的,就是为了考上大学,逃离农村。这在北京念了几年大学,却又选择回到了农村,回到了基层乡镇。

    不谋万世者,不足以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以谋一域。从这一点来看,班长是个有理想,有计划,有追求的人。

    “你们在这儿等会儿,我去打听打听,看看班长那个地方离这里有多远,哪里坐车。”老黑说完,自己溜溜达达朝火车站门口的几个小饭店溜达过去了。

    “海超,这几年你都怎么过的?回烟海后去哪里读书了?考大学了没有?”只剩下我和王丽两个人了,我们沉默了一会儿,王丽开口问我。

    也确实,这一路上也没顾得介绍自己的情况,听王丽说完自己的现状,我们就开始一路回忆当年在学校的事情,尤其是那次元旦的聚会。

    可以说是回味了一路,快乐了一路。只是快到站那会儿我想起了佳慧,一下子就失落了,幸福和快乐逃逸得无影无踪。

    “嗯,我回烟海没几天,就去了烟海二十六中继续读书了,那个学校离我家很远,我是在一个亲戚家借住的。虽然生活条件是比在河东高中时好了很多,但感觉还是跟在河东高中时差不多。”

    “哦哦,烟海学校的条件肯定会比我们河东高中要好多了。”王丽点了点头,期待的眼神看着我,应该希望我继续说下去。

    接下去就该讲到倩倩了,我当然不能跟王丽提到倩倩的事,于是就含含糊糊地把这段高中生活讲述过去了,告诉她我在二十六中读了没多久就退学了,当然后来也没有参加高考,直接踏入了社会。

    “哎呀~太可惜了,我一直感觉你以前应该挺聪明好学的,只是太贪玩,太重哥们义气,精力用到别的地方去了,耽误了学习。”王丽听到我说退学了,很惋惜地说。

    “条条大路通罗马,东方不亮西方亮,人生的道路千万条,接受命运的安排吧。”我笑着跟王丽说。

    “嗯,这句话说的倒是,刚刚出状元,你又是城市户口,对上大学没有我们这么执着,或者说这么执拗吧,唉~,我们家在农村的同学不一样,我们是真的想离开农村,去城市里,也能过上那种一直羡慕的美好生活。”

    王丽很感慨地说。

    “嗯,我明白,以前农村生活确实艰苦,不过我这趟回来,看到我二叔家条件也比以前好多了。农村也有好多乡镇企业,不光昌河县城,连河东镇街上也都有很多做生意的了。”

    我也跟王丽说了我对农村的新认识和新感受。

    “唉~,再发展也是不如城市,我还是感觉城市好,搞不懂班长是考进了北京的大学,为什么毕业不想办法留在大城市,最次也应该到鸢亭工作,怎么又选择回了农村,而且看起来,还不如我们昌河县城。”

    王丽撇了撇嘴,看样子是对班长的选择很是不理解。也很为不屑。

    “班长肯定有他的想法,班长是在北京读的大学,北京是咱们国家的首都啊,接触的人,看到的东西肯定跟我们不一样,肯定想法也不同。”我从一个男人的角度替王丽分析了一下班长回农村的动机。

    “嗯嗯~说是这么说,但是在这么落后的地方,能干出什么大事业呀?”王丽还是坚持着自己的看法。

    “唉~,我们可能都看不懂班长的想法吧,不是有句话吗?燕雀安知鸿鹄之志,我们现在都是燕雀,班长乃鸿鹄也。哈哈~”

(843-844)山沟里的炉房乡

    “你俩聊什么呢?聊得这么热闹?”老黑回来了,看他走起来的步伐,像是打听明白了,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没事,聊聊彼此的近况,你打探得怎么样了?远不远?怎么过去?”我向前迎了两步,急切地问老黑。

    “班长工作的那个乡镇,还离县城挺远,在个山沟里,坐车得一个多小时,你说班长这觉悟,唉~”老黑也被班长整叹气了。

    “那还有没有车去了?现在时间还早,离黑天还得有两个小时吧?”王丽有些担心地问。

    “有倒是有,我去看了,就在火车站边上停着,得等一会儿,再拉几个人才能走。现在只有我们几个,车老板说赔钱。”

    老黑办事倒是有板有眼的,已经帮我都打探好了,不愧是在部队大熔炉里锻炼过的人。

    一辆挺破旧的中巴车拉着我们在山路上扭来扭去得颠簸着。我说城市里以前那些老旧破车都哪去了,原来都淘汰到山沟里了。需求真是有层级的,马斯洛理论还是挺靠谱的。

    老黑一路上也没闲着,跟车老板聊了一路,一天跑几趟,一趟能拉多少客人,休不休班,一个月休几天。甚至连车老板姓什么,哪个村的,他都问明白了。

    车老板也是常在路上跑,也是好客善谈之人,让他俩聊得满车的乘客也都不困了。瞪着眼听热闹。

    有好事者,听到他俩偶尔消停一会儿,没啥话题了,就赶紧说两句,递上个话题,于是老黑个车老板就又开始了,皆大欢喜。

    一个多小时就在山路上的左摇右晃和老黑跟车老板两个人愉快的聊天中度过了。我们乘坐的老旧中巴车在一个同样破烂不堪,看起来像是条镇街的地方停下了。

    “到了,炉房乡到了,都下车吧,拿好自己的行李啊,别撂下了东西,”车老板亮开嗓门提醒着乘客们下车。

    我和王丽也跟着大家下了车,下车后先伸了个懒腰,舒服,然后驻足四处观看,这条小街不宽,也就是两辆车勉强能错开吧,没有多少门店,当然街上的人也是屈指可数。

    “些什么地方呀?班长可真行,真能待得住~”我转头一看,王丽撇着嘴正在嘀嘀咕咕的。

    “老黑?”没看见老黑,我又回头看向中巴车。只见老黑还在跟车老板聊得难舍难分,两双手还很正式,很热烈得握在了一起,上下晃动着。

    “老黑,快点走了,天不早了,咱们还没跟班长碰面呢!”我看了看表,有些急切地催促着老黑。

    “来啦,来啦,我打听一下,乡政府往哪边走,挺好的哥们儿,回去还坐他的车,发车时间我都打听好了。”老黑小跑着过来了,一边跑一边跟我们解释着。

    “嗯嗯,曹柯没白在部队当兵,有点未雨绸缪,运筹帷幄的劲头~”王丽笑着夸奖了老黑一句。

    “是吧?你看,团首长还是有眼光,一下就发现我的优点了,哈哈……”老黑被王丽夸奖了一句,也开心地笑了起来。

    “走吧,别得意了,还没见着班长呢,乡政府往哪边走?”我催促着老黑。

    “同志们!请跟我来!”老黑朝我和王丽一摆手,他自己大步向镇街走去。

    “走吧,团支书,”我整理了一下背包带子,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跟王丽一起跟在老黑后边。

    镇街上泥土比较多,王丽擦得干干净净的小皮靴不一会儿,就蒙上了一层灰土。

    老黑带着我们走到镇街的中部,在一个大院前驻足观看,说是大院其实就是比二叔家的门距宽了些,里边院子大了点,看起来能有十几间平房吧。

    大门口挂了一个木头牌子,看样子有个年头了,已经掉漆斑驳了。不过上面最后写的“炉房乡政府”几个大字还是能看清的。

    “到目的地了,同志们,我们马上就要跟班长会和啦!”老黑兴奋地转头跟我们说了句,抬脚就往大门里边走去。

    “看见没有?这里连个看大门的都没有,”老黑站在大门口左右打量了一番,回头说。

    这时,从一个平房里走出来一个年轻女孩,跟我们差不多年纪,二十出头,个头还不矮,脚下穿着一双刚流行不久的白色旅游鞋。烫的发,也穿了件跟王丽差不多款式的羽绒服,不过是咖啡色的。

    小姑娘看打扮不像是这个小乡镇,但神情看起来像是里边的工作人员,发现我们走进去后,很严肃地看着我们几个。

    “你们找谁?”小姑娘停下脚步,警惕地发问。

    “哦,麻烦你,打听一下王自强在吧?”老黑看到有人问,正好,笑着迎了上去,点了点头问到。

    “找自强?你们是他什么人?”那个女孩脸上警惕的神情缓和了许多,但还是挺认真地追问。

    “哦,我们几个都是他的高中同学,特意来找他见见面,好几年没见了。”

    老黑简单明了地把我们的身份通报了过去。

    “哦,是自强的同学呀~你们从哪里过来的?快进屋吧~”女孩终于露出了笑脸。

    “好的,谢谢!”老黑跟女孩道了谢,回头冲我和王丽一招手,“同志们快进屋吧,咱们找到组织了。”

    “这个曹柯,到哪里也是不正经~,走吧海超,进去看看,”王丽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用手轻轻拽了我一把。

    我们几个跟着那个女孩进了屋,这是一间普通的平房,地上铺着青砖,看起来也有年头了,甚至连抹水泥地面都没抹。

    这是个办公室,靠近里边是四张敦实的老旧办公桌两张一组,对面组合着,四张同样老旧的木头椅子分别放在各自办公桌洞里。

    一进门左边有一张木头长连椅,座位锃光瓦亮的,留下了岁月的印记。

    一进门右边靠墙放着两个木头文件柜,同样也是看起来历尽风雨的。文件柜上面还印着字,“炉房乡办”。

    最靠近房门的一侧靠窗位置摆着一个洗脸架,跟我家以前那个差不多,也是刷着果绿色的油漆,上面摆放了一个红白相间的搪瓷脸盆。脸盆里面印了一个大大的“囍”字。

    “坐吧,你们,我给你们倒水。”女孩马上变得热情起来,与刚才在院子里时截然不同。转变之大,让我很不适应。

    (844)

    我们在连椅上坐了下来,那个女孩在热情地给我倒水。可是屋里再没有别的工作人员了,班长呢?

    我心里嘀咕着,用胳膊肘捅了一下正在跟小姑娘拉家常的老黑,没等到他问人家哪个村的,爹叫啥名字。

    “老黑,别瞎聊了,赶紧问问班长在哪儿。”我靠近老黑耳朵边,小声提醒着他。

    “嗯嗯,明白,”老黑点了点头。

    “小同志啊,我们班长,就是王自强在哪里?麻烦你叫叫他?”老黑脸黑,又瘦,看起来确实比较老成,那会儿就跟三十多岁似的。他自己也常以老同志自居。

    “哦,自强跟书记下乡了,”那个女孩微笑着回答。

    “下乡?”我不禁疑惑地问了句,心里话这不就是乡了吗?

    “哦,自强跟我们书记下去转村去了,不过也该回来了,他们从来不在下边吃饭。”女孩为了让我们安心,特意解释了一句。

    “哦,这还好,我还以为我们白跑了一趟呢?”老黑如释重负地说。

    “你们来之前没跟自强联系了吗?”女孩好奇地问了句。

    “哦,是这样,我们这位同学海超是从烟海过来的,说到跟我们班长,都好几年没见了,就商量着过来看看班长,我们这位女同学是在鸢亭,凑在一起不容易,”老黑接着说,“这不是想给班长个惊喜嘛。”

    “嗯嗯,明白了,看样子你们在学校的时候就是好朋友了。不然不能这么大老远过来看王秘书。”

    女孩一边微笑着点头,一边说着。

    “哦,我们班长现在是秘书?”老黑随口问到。

    “对呀~,自强是我们乡党委的秘书。”女孩挺起胸膛,很自豪地回答。

    听说班长晚上能回来,我们就放心了,心情也轻松了许多,老黑又跟女孩聊上了。

    从老黑和她的聊天中得知,女孩家是这个县城,现在在炉房乡当打字员,跟班长也就是她口中的自强、王秘书配合工作。

    通过老黑跟女孩的聊天,我还知道了女孩叫于颖,跟我们同岁,但看起来好像比我们要小,比较单纯。尽管开始看起来警惕心很高,但不一会儿就在聊天中被老黑问了个底儿朝天。

    也许跟在山沟里,接触的人少,环境相对而言比较纯洁也有很大关系。

    从老黑和于颖的聊天中,我也得知了现在班长和她还有两个年轻人都在乡政府住宿舍。就在大院里那几间偏房里。而且他们还有一个小厨房。

    乡政府外面唯一的一条街上聚集了所有的生意门店,有三家小饭店,两家小旅馆,还有两家日用品和食品批发部。这是我们比较关心的,看情况今晚要在这里住上一宿了。

    我和老黑商量着,趁着班长还没回来,先出去转转熟悉一下地形。顺便找个旅馆先住下,然后再回来跟班长碰头,估计我们再回来时,班长也应该回来了。

    老黑点头说好,表示同意,于是,我们跟于颖打了招呼,如果班长回来了,让她跟班长先说一声,我们出去转转一会儿就回来了。

    “你们小心点,还好我们这里很简单,就一条街,你们应该跑不丢,估计再有半个多小时,书记和王秘书就该回来了。”

    于颖看了看表,起身送我们出了办公室,然后嘱咐了我们几句,挺纯真的女孩。

    “看来班长生活条件挺艰苦的,我有点感觉我们是不是来添麻烦了?”我跟老黑和王丽说。

    “对呀~,这么偏僻艰苦的地方,班长跟在学校时一样,还要住宿舍。还要自己做饭~,”王丽也同意我的说法。

    “怎么能这么说呢?我们是看望班长同学,带来了我们几个对班长浓浓的同学情谊,给予班长精神上的支持!”

    老黑边走,边挥着手在吹。

    “这样吧,晚上咱们别让班长请客了,我请,给班长省点钱,你们看班长这条件多不容易,再看看这个乡镇街上,也没什么正儿八经的饭店。”

    我说出了我的想法。

    “不能让你一个人花钱,也算我一个,咱们一起,”王丽说着就拉开随身背着的坤包,准备拿现金给我。

    “别啊,我估计班长肯定不能同意,再说这是他的地盘,饭店老板也应该都认识他。肯定听他的,”老黑摇摇头,一边像是在若有所思的样子,一边说了句。

    “那你说怎么办?曹柯,你主意多,说一个我们听听~”王丽说完,拉了老黑胳膊一把。

    “嗯,有了,我有个不成熟的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老黑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我和王丽,慢条斯理地说。

    “有话快说,别跟我们卖关子了,利利索索的,”我性格比较急,受不了这种说话方式。

    “对呀~,对呀~,有什么好主意赶紧说出来,大家合计合计吧~”王丽晃着老黑的胳膊,也急切地问到。

    “好好!我说,我想我们晚上如果去饭店吃饭,班长肯定会跟老板提前说好,不用我们结账,不让收我们的钱,这是他的地盘,饭店老板肯定会听班长的。”

    老黑说得很有道理,我和王丽听了都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那怎么办呢?你还没说你怎么办呢?”王丽反应过来了,又拽着老黑的胳膊着急地问。

    “别晃了,团首长,我这小身板,很容易被你晃荡散架了,”老黑边笑着边躲开了王丽的手。

    “我是这样想的,既不让班长花钱,又能让班长比较容易接受。”老黑故意扬了扬头,顺手掏出香烟,弹出一支叼在嘴上,做出一副得意的样子。

    “快说,我这暴脾气,真受不了你这么磨叽,黑哥赶紧说行不?来,也给我一支!”我从老黑手上接过香烟,也弹出一支,点燃。

(845-846)212吉普车上下来的班长

    “我是这样想的,我们可以买点菜买点现成的,回班长宿舍吃,我也可以亲自掌勺炒上两个菜,这样既能保证班长的面子,又能给班长省钱,还能忆苦思甜,怀念一下我们纯真美好的过去。”

    老黑说完,眼睛盯着我和王丽看来看去,等待着我们两个人的意见。

    没想到老黑确实挺有想法,我从心里很赞同老黑的想法。“鼓掌!”我笑着朝老黑鼓掌,表示相当赞同和支持他的想法。

    “嗯嗯!好呀~好呀~,我也是感觉曹柯想得特别周到,既替班长省钱,又保证了班长的面子,还烘托了气氛,我一下子就回忆起了那年曹柯做的大鱼还有摆的漂亮的冷盘。”

    王丽也拍着手表示赞成。

    “那就这么定了,咱们先去看看旅馆,找个地方住下,然后去买菜,买条鱼我再一展身手!”老黑一看我俩都同意,都很赞成,自己也是得意洋洋。

    “不如这样,黑哥还记得那年咱们聚会时,你都做的什么菜吧?今天你下厨,咱们再原样复习一遍怎么样?”我跟老黑又提供了一个进一步的方案。

    “好呀~,如果这样就太好了,太浪漫,太感动人了~”)王丽惊呼起来,眼里居然已经开始闪烁着泪光了。

    王丽可能跟现在从事的工作有关,感觉比在学校时感性多了,也外向多了。比较愿意表达自己的内心思想和感情了。

    “那就这么定了,我回忆回忆都有哪些菜……”老黑摸着后脑勺,陷入了沉思。

    “有鱼,记得是鲅鱼,这里不靠海,肯定没有鲅鱼,买条淡水鱼也可以,”我先说了一个。

    “还有个冷盘,用松花蛋摆的金鱼,真好看,栩栩如生。我印象可深了……”王丽也给提供了一些思路。

    “对了,还有个保留菜,那个好说,炸花生米,哈哈,”老黑自己也想起来一个菜。

    “还有呢?”我也皱着眉头,开始努力回想着那天帮老黑做饭的情景……

    思绪回到了五年前的那个元旦。

    “大家喝茶,我去看看老黑忙什么呢。”我跟班长说。

    “行,我招呼她们喝茶。”班长说着拿起茶壶开始给佳慧和王丽倒茶。

    “怎么样老黑?还需要我做点什么?”我问在拿着一把炒勺大锅边站着的老黑。

    “帮我削两个地瓜吧,一会做拔丝地瓜用。”老黑指了指锅台旁边的地上。

    “两个主菜都差不多了,你干活是利索,很快就能吃上了。”我笑着夸老黑。

    “排骨和鱼我昨天就买了,这个天也坏不了,一早我就都炖上了,怕今天早上现去买来不及。”老黑跟我念叨着。

    “行!有计划,运筹帷幄!”我朝老黑竖起大拇指。

    “还准备了个炒热合菜,河东特色菜,都喜欢吃。”

    “不错,好吃,我也很喜欢。”我点点头。

    “还有两个凉菜,一个白菜心,粉丝拌海米。还有一个松花蛋,下酒。再就是拔丝地瓜,女士菜。”

    “不错不错,很丰盛嘛。”我口水都快出来了。

    “那当然,这么多班首长,还有我兄弟,兄弟媳妇。”老黑无所顾忌地说着。

    “嘘~说什么呢?小点声。”我赶紧拦着老黑。

    “对了,还有我们的保留菜。”老黑又想起来一个菜。

    “炸花生米!”我俩一起说了出来,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想到这里,我拍了一下脑袋,大笑起来,“我想起来了,那天还有个硬菜,是排骨,另外还有我们河东的名菜热合菜,冷盘是两个,除了团支书说的松花蛋以外,还有一盘白菜心拌海米粉丝,再就是一个女士菜,拔丝地瓜!”

    “嗯嗯,对对对,海超一说,我也都想起来了,行,就这么办,我们就地取材,尽量凑齐,我给大家再掌一次勺。”

    老黑拍着胸膛,朝我和王丽挤了挤眼睛,得意地笑了。

    我们几个找到一家离乡政府大院最近的小旅馆,还好,尽管条件有限,卫生间在走廊里,也没办法洗澡,但房间还算干净。

    小旅馆一共两层,加起来不过七八个房间,很安静,看起来也没住什么客人,我们顺利地办理了入住,我和老黑一个房间,王丽自己办了个包间,住我们隔壁房间。

    把大营扎好了,没有了后顾之忧,我们就准备去采购食材了,出门前老黑还跟旅馆老板特意交代了一下,给我们留着门,我们可能会回来得晚一点。

    “没事,我们两口子觉都少,你们几点回来,我几点给你们开门!”老板和老板娘是一对中年夫妻,看起来蛮憨厚老实的样子。

    听说我们要买菜买鱼,旅馆老板出门给我指了指街镇的另一头,说那边有一个小的集市,有一家买鱼的,一家卖肉卖鸡的,还有些卖菜的摊贩。

    我们跟旅馆老板道了谢,一起往镇街另一头溜达而去。

    正如旅馆老板所说,没得选择,基本都是独家经营,还好,山沟里的人们都比较朴实,价格公道,也确实不贵。

    鱼是鲤鱼,确实也没有海鱼,但都很新鲜,现杀的。排骨也是当天的肉,鲜红的颜色。蔬菜选择性不大,就是那几种时令菜。

    我们选择了大白菜,香菜,葱姜大蒜,买了地瓜,去小集市旁边一家食品批发部把粉丝、糖、八角等配料也都买齐了。

    我们几个提着各种食材,满载而归,快走到乡政府大院门口时,老黑驻足惊呼,“哎呀,忘了一件大事!”

    走在后边的我和王丽吓了一跳,也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老黑问,“忘了什么大事?”

    “没买酒啊,无酒不成席,这宴会就没意思了,哈哈~”老黑做了个鬼脸大笑起来。

    “哎呀,让你吓死了,曹柯你不喝酒不行呀?聊聊天多好。好久没见班长了,多说说话,少喝点酒。”王丽松了口气,瞪了老黑一眼,说。

    “唉~,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呢?你帮我提着,我去后边那家小商店看看,买点啤酒白酒。”

    “海超,再买两盒烟吧,我快抽完了,抽不了你的万宝路。”老黑接过去我手里的袋子说。

    (846)

    老黑和王丽继续往乡政府大院走去,我转回头走向刚才路过的一家小商店。

    买了一瓶当地的白酒,一捆鸢亭啤酒,两盒光岳楼。

    我正提着酒,吹着口哨往乡政府大院走,听见一声急促的刹车声,转头一看,一辆北京212吉普车停在了路中间,车后扬起了一阵尘土。212吉普车也是满车已经干透了的泥浆,看起来风尘仆仆。

    前边副驾驶的车门开了,下来一个人,穿着军大衣,戴着一顶棉军帽,嘴上戴着棉纱口罩,冲我叫道,“海超?龙海超?是不是你啊?”

    “你是?”我疑惑地看着来人,只见来人一把把帽子抓了下来,又把口罩从头顶摘了,口罩耷拉在胸前,露出了一张欣喜的笑脸。

    我仔细一看原来是班长,“班长!是我啊,龙海超!哈哈!”我上前两步,把酒放在地上,双手抓住了班长的胳膊。

    班长也激动地抓住了我的胳膊,禁不住我们刚要互相拥抱,班长忽然停了下来,回头跟打开车门正要下车的司机说,“小王,你先回去吧,别忘了明天一早去城里接杨书记。”

    “好的,王秘书,那我先走了,”司机上了车,摁了两下喇叭,掉头走了。

    “班长?王秘书!哈哈~”我大笑着跟班长紧紧地拥抱在一起。然后,互相拍了拍后背,分开了,不过,依然互相抓着对方的肩头,认真地上下打量着。

    “海超,你怎么会到这里的?”班长笑着奇怪地问。

    “特意来看你的啊,听说你当大官了!哈哈~”我见到几年未见的班长,激动的心情依然没有平复,高兴地笑着说。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这么偏僻的地方,一路辛苦了,走吧,咱们进去办公室说,外面太冷了!”

    班长拍了我一把,主动躬身下去提起了那捆啤酒,“怎么还出去买酒啊?”

    “嗯嗯,晚上准备宴请你,我连厨师都带来了!哈哈~”我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依然在兴奋状态。

    “哦?厨师?谁啊?”班长听了我的话,再一次惊讶地看着我。

    “你说呢?咱们同学中,谈得上厨师的还能有谁?”我故作神秘地提示着班长。

    “哦?难道是曹柯?老黑也来了?”班长脸上又露出了惊喜。

    “对啊,老黑也来了,还有一位歌唱家,你应该知道是谁吧?”我又继续跟班长卖着关子。

    “歌唱家?难道是??”班长脸上灿烂地笑着,欲言又止。

    “对对!大胆地说,团~首~长!”我提示和鼓励着班长,和班长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

    “哇~,你们这是组成了突击队,搞我的突然袭击啊,神秘部队从天而降,他们两个人呢?在哪儿呢?”班长提着啤酒前后看着,转着圈地找。

    “别找了,已经深入你的老巢了,哈哈~”我看班长四处忙活着找老黑和王丽,禁不住又笑了起来。

    “哎呀,你们可真行,这么边边角角的地方,也能找过来,真是感谢大家对我的这一片情。走吧,里边说!”

    班长一手提着啤酒,一手拉住了我的胳膊,一起往乡政府大院走去。

    天至傍晚,路上更是人少车稀,走进乡政府大院,一排平房的几个办公室里已经亮起了灯。

    班长带我走到先前于颖领我们进去的办公室门口,就听见里边老黑在高谈阔论,引得于颖和王丽咯咯地笑个不停。

    “这个老黑,还是那个样子,能说会道,”班长一边无奈地摇摇头笑着,一边用手指点着屋里。顺手抓住了门把手,推开了房门。

    一股热气涌了出来,办公室的炉子烧得正旺,一壶开水在上面腾腾地冒着热气。

    由于班长戴的棉帽子,又戴上了口罩,所以除了于颖,老黑和王丽都没认出他来。只有于颖迎上来说,“自强,你回来啦~”。

    “自强?班长?”老黑和王丽听到于颖这样称呼,接着又看到背后的我,也反应过来了。一起迎了上来。

    班长进了屋,把酒放在地上,摘了棉帽子和口罩,露出了久违的脸。

    “班长!可找到你了!根据地的人民盼着你打胜仗啊!”老黑迎上去,抓住班长的胳膊,说了一句。

    本来。大家都很动情,此刻也是个挺让人感动的场景,王丽已经在抽泣着,准备抹眼泪了,可是让老黑一句话,把大家又都逗乐了……

    “哈哈,老黑,你还是这么没正经,当了好几年兵也没把你改造好!”本来挺激动的班长也被老黑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旁边的于颖以前没见识过,一个劲地拉着班长的胳膊说,“自强,同学太有意思了~哈哈~”。

    “你好,班长~,多年不见了,还好吧?”在老黑身后躲着地王丽,带着微微颤抖的哭音问了一句,眼圈看着也红了起来。

    “王丽,你好,这么远也跟着他们跑来了,我挺好的,尽管没见过面,咱们不也通过信嘛,别激动,”

    班长见老黑已经知趣地躲开了,也走上前一步,伸出手来把住了王丽的小臂,这一把不要紧,王丽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一下子扑进了班长的怀里,嘤嘤地哭了起来。

    “好了,好了,大家这不见面了嘛,王丽,高兴事,别哭了~”班长尽管看起来有些尴尬,没想到王丽能这样,但还是挺有大将风度。轻轻地拍着王丽胳膊,安慰着她。一边安慰,一边有意无意地看向于颖。

    于颖尽管看起来也有些被同学之情所感动,但眼睛还是一直盯着班长,眼里露出隐隐的幽怨。

    看样这个于颖跟班长是有些故事的,最起码是喜欢班长的。我在旁边看着,心里想着怎么帮班长解解围。

    “团支书,别这样啊,你见了我也没跟我拥抱一个,我也要,咱们也补一个吧,”我笑着拍了一下王丽的胳膊。

    “去,海超,你跟着曹柯也学坏了~”王丽也感觉出来自己有些太激动了,赶紧放开了班长,顺手打了我胳膊一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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