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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后的青葱岁月全文阅读

作者:无惧前行     70后的青葱岁月txt下载     70后的青葱岁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729-730)为公司排忧解难

    按摩技师的休息区是一个比较大的房间,门口是一排格子式的衣柜,里边顺着墙根围了一圈,有凳子,有椅子,基本上椅子都是青岛帮女孩占据着。

    一进门,就闻到一股脂粉的香气和烟草味道的混合气味。现在除了那几个青岛女孩,大部分的西部女孩也都学会抽烟了。还有小部分保持着小清新风格,尽量做到出淤泥而不染,其实,我打心眼里还是比较佩服这一小部分女孩的。

    我一进门,东倒西歪坐着的女孩就都站起来了,“龙经理~”,“龙经理~”地叫个不停。

    我挥了挥手,“好了,都别说话了,听我说,都有谁服务刚才在门口生气的那几位客人的?”

    一屋子人面面相觑,有一个女孩先大方地站了出来,“有我,龙经理!”话说得干脆利落。

    我一看是一个在西部地区女孩中小有威望的按摩技师,长得不说多漂亮,但性格不错,比较外向,跟青岛帮女孩搞得关系不错,跟我和龚经理也还行,见面总是嘻嘻哈哈,挺有礼貌,知道大小。

    “7号?好,一会儿一起问你们,”我看了眼第一个站出来的女孩,又看向大家,“还有谁?快点!楼下钟房也有记录,没必要打电话问了!”说完我看到,都在你推我让,大眼瞪小眼的,我有点生气了。

    “还有我~”,“也有我~”,“我可没拿呀~”听到我的口气有点严肃,有点生气了,又陆续站出来了几个女孩,数了数一共六个人,我扭头问了问领班小光,落实了一下人数,正合适,都齐了。

    “好!刚才按摩在哪个房间?”我又问小光。

    “报告龙经理,就在最里边那间大的贵宾房套间,正好六张床。”小光迅速回答。

    “哦,走,你们几个一起过来!”我安排小光带路,又扭头跟那几个按摩技师说。

    小光头前带路,我们一起到了最里边那间最大的贵宾套房。说是套房,但也都有玻璃,从外边看里边一清二楚,作为烟海第一家芬兰浴,属于第一个吃螃蟹的,政府有关部门尽管给开了绿灯,但其实他们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一条正路子。但不违法的即可以做,“”不管白猫黑猫,逮住耗子就是好猫。”

    改革开放初期,都是摸着石头过河,以经济建设为中心,把住这一点,就没错了。

    我站在贵宾套房里,从外到里,从里到外,踱了几个来回。看到所有的按摩床都还没有收拾,估计是刚才被翻得乱七八糟的。

    我心里想着,刚才看白哥的神态,应该不是来找茬儿,砸场子的,没有理由。八成是表真的丢了。但是,谁那么胆大,敢偷上万元的手表呢?

    我停下了脚步,目光又从六个女孩脸上一一扫过,好几个不敢正视我,看到我的目光扫过来,马上躲开了,或者低下了头。只有七号不惧地看着我。

    “小光,你先说说,怎么回事刚才?”我盯着几个女孩,没挪开目光,但先让小光说话。

    “哦,龙经理,我也是听到那几位客人在大吵大骂才赶紧跑过来的,了解了一下,大体就跟刚才那位白哥说的一样,按摩完回浴池里边后,发现表不见了……”小光把事情又叙述了一遍。

    在小光跟我汇报情况的功夫,我的眼神一直没离开这几个女孩,我注意到七号听到回到浴池狗发现表不见了的时候,用鼻子轻轻哼了一声。

    于是,我又开口问这几个女孩,“你们说说,怎么回事?到底拿了客人的表没有?”

    我话音刚落,大家七嘴八舌地各自说开了,听了听,基本都是在吐槽白哥他们,说他们不光小气,而且好几个光着膀子的客人还都喜欢动手动脚的。

    我从她们各自零碎的语言中,总结了一下,事情的经过大概是这样的:白哥一行六人,一进按摩房就吵着要最漂亮的,而且不要青岛的,然后经过调换了几个技师后,最终就定下了现在这六个女孩。

    后来,按摩就开始动手动脚,按摩的女孩都穿的丝袜,在踩背按摩的时候,好几个光着膀子的就开始用手去抓这几个女孩的脚,揉着玩。

    躲了几次后,七号就率先不乐意了,开始发脾气,然后搞得气氛就不那么融洽了,最终按摩完了,到了签消费单子的时候,其中有一项是小费,就引起了纠纷。小费是公司规定的,应该有的,但具体数额就看客人的意思了。

    一般来说,那会儿也都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或者行规吧,最低五十元,一般关系不错的一百元,关系很好的,客人很满意的二百元,甚至更多。但,一般没有低于五十元的。

    但白哥一看兄弟们不满意,就也开始护犊子了,安排大胖签了消费单子,按摩技师几号就发多少小费。这几个按摩技师号码都不大,最大的22号,最小的3号,于是,几个女孩就不愿意了。跟客人们互相多了几句嘴。

    但是,刚开始,也还相安无事,白哥也领着他的小弟都走了,几个技师收拾完房间,也都回按摩技师等候区了。

    白哥回去冲完了淋浴,才发现手表没戴,就打发小弟回来找手表,但没找到,后来的一幕,我就都知道了。

    我基本上心里有数了,估计是哪个女孩因为发小费的事,感觉心理不平衡,于是在收拾房间的时候发现了白哥遗忘的手表,就顺手恶作剧般地拿走了。

    因为我估计,在她们的格局中,在她们的思想观念里,一块手表也就百十块钱,正好留下充当小费了,她们是绝对想不到一块手表竟然会价值一万多块钱。

    别说她们,我听到一块手表一万多块钱,刚开始也挺惊讶的,还好以前听六哥提到过深圳国贸。

    (730)

    想到这里,我清了清嗓子,然后又扫了一眼女孩们,问道,“你们感觉我龙海超平时对你们怎么样?”

    我这么一问,几个女孩都愣了,互相看了看,不由自主地都点了点头“挺好的呀~”,“龙经理对我们挺好的~”

    “好,既然大家都说我对你们挺好的,那应该相信我会保护你们,而不会害你们吧?”我又笑着问了句。

    看到大家更加坚定地点着头,我开始走入正题了,“这位客人,我认识,确实挺有钱的,跟我私人关系也不错,跟我们唐总也认识,我想,他不至于来故意找茬,砸场子。”

    看到几个女孩跟随着我的思路走了,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我又接着说道,“当然,不管是谁,来公司找茬,砸场子都不行,我,龚经理,当然还有唐总都不会允许!”

    说到这里,大家都欣慰地露出了笑容,看起来是发自内心的欢喜和安全感。

    “但话又说回来了,我们如果有人动了客人的东西,我尽管可以阻拦客人动手打你们,但阻止不了客人报警抓人啊,客人丢的这块表确实很贵,是瑞士的一种名牌表,据说是永不磨损的,一万多块钱买的,可不是你们心里想象的也就几十块钱,最多一百块钱,你们一定要想好了。”

    说到这里,我又严肃地扫了一眼这几个女孩,发现七号明显地开始不自然了,没了刚才的刚傲和自得,也低下了头,开始两个手交错,不自然地玩起了手指。

    “还有啊,大家那么远离开家来到烟海,出门在外都不容易,都是为了赚钱。贴补自己的家庭,孝顺自己的父母家人对吧?”说到这里,大家又纷纷点头,有个女孩还开始偷偷地用手背擦开了眼泪。

    “一万块钱啊,真的报警抓了人不是个小事了,怎么也得判个三年五年的吧?那不全完了?”

    几个人开始朝我摆手,哭腔着说,“龙经理,真不是我,我真的没拿呀~”

    我举起双手来,朝下按了按,示意大家安静,然后语气放缓,温暖地口吻说,“这样,我知道大家也不是故意的,我跟小光出去外边休息室等着,你们几个再找一找,也许真的是掉到了哪里了。找到就行了!”

    “好呀,好呀~”,“好呀,我们再好好找一找吧~”

    看到大家都松了口气的样子,我扭头示意小光跟我一起走出了贵宾套房。

    “龙经理,你真的认为是她们拿的?刚才已经找了好几遍都没找到,还找有什么用呢?”走在我后边的小光不解地问。

    “嗯,这你就不懂了,等等看吧,来。抽根烟吧,”我掏出希尔顿香烟,回身递给了小光一支。

    “谢谢龙经理,来,您点火~”小光打着了火机,送到了我的面前。我叼着香烟对着燃烧着的火苗,叭叭地刚嘬了两口,就听到最里边的贵宾套房传来了欢呼,然后门腾地一下推开了。

    “龙经理!龙经理~找到了!找到了!”几个女孩一起朝我这边一边小跑,一边欢快地报着喜。

    我吐出了两个大烟圈,冲向他们来的方向,然后看向小光,小光也正一脸疑惑而又敬佩的样子看着我。

    事情圆满解决了,白哥也没再追究,还约我找了一天出去一起吃了个饭,喝了一杯。

    按摩女孩们也挺高兴,都感觉躲过了一劫,见了我都更加地乖巧,尊敬了。

    我自己也挺开心,第二天一早,先给唐总打了电话,汇报了这件事,唐总在电话里狠狠地表扬了我。说回来后,当面嘉奖。唐总人在海南,已经有了大哥大手提电话,大砖头一样的,据说连存话费共花了三万两千多块钱。

    龚经理是第二天早上才回来的,看神态就疲惫不堪,后屁股兜里的钱包也不那么鼓鼓的了,估计昨晚没回来,是因为战绩不佳,看样又追加了一晚上恶战,但看样效果还是不好。

    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龚经理也通报了,他看起来心不在焉,一边答应着,“好好!处理得不错!”,一边一直问我哪个房间空的,让我给他安排一间他要先睡会儿,说等一会儿香港的总经理来了,就说他有点感冒,不舒服,去医院了,一会回来。

    龚经理找了个最僻静的房间去睡觉了,我看到他用一件浴袍挂在了门上,正好挡住了可以往里看的玻璃窗。这是后来客人们都懂得了的规则,跟自己喜欢的按摩女孩在一起的时候,征得了按摩女孩的同意,就可以把浴袍挂在了门上,既不违反规定,又能阻碍外界的窥探,相对拥有了**空间。

    香港的总经理,一般都是九点多,十点了才到公司,溜达一圈,往办公室一坐,听听工作汇报,再吹上一通他在香港的牛b作为,就打车回酒店了。或着不知去哪里找女孩玩去了。

    我也在盼着香港总经理来,好把昨晚做的好事汇报一下。我私下里是感觉也替公司解决了一个大麻烦,如果真的找不到雷达表,白哥一怒之下报了警,警察开着警察,带着手铐,把几个按摩技师带走,对公司来说,也是个不光彩的事。我是挺有信心受到公司的褒奖的,何况刚才跟唐总通电话时,唐总也大大地表扬了我一番。

    快十点了,看到一部乳白色的波罗乃茨出租车停在了公司门外马路边,后排座打开门,一个个头不高,但趾高气扬的人下了出租车。

    三七分头,梳得锃亮,一身蓝黑色西装,白色衬衫,浅蓝色斜纹领带,一双黑色皮鞋也是擦得锃亮。鼻梁上架了一副金丝边眼镜。上唇蓄的小胡子。迈着小步,颐指气使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像老战争片上的日本鬼子。正是香港来的总经理?

    香港总经理一进门,照例先跟漂亮的女迎宾员说了一阵子话,无非是居高临下,教导了一番,然后鼓励迎宾员好好干,以后可以去香港找他玩,他会一路尽心尽力照顾接待云云,说到此时。手会装作不经意而又故作慈爱的样子拍着女孩的肩膀,或是抚摸着后背,或是握起了迎宾员的手不放。

    这一套路,包括迎宾员和总服务台里边的几个女孩都已经很明白了。说话的时候,都故作乖巧,等香港总经理一上楼。都赶紧甩着手说,“呸呸!”或是赶紧找湿毛巾擦擦手。

    那会儿是有正方形的小白毛巾,经过高温消毒的,暖暖的湿湿的,本来是给客人用的,后来,不知怎么服务台里边,钟房里边,甚至按摩技师等候区都有了。

(731-732)怒怼香港总经理

    “怎么样?海超?昨晚一切正常吧?”香港总经理一边往楼上走,一边回头问我。

    “哦,总经理,昨晚还真的不太平静,发生了一件挺麻烦的事,不过还好,被我处理好了,一会儿到了办公室,我详细汇报!”我赶紧跟香港来的总经理简单提了一下昨晚的事。

    “哦?能有什么麻烦事?这么小的烟海还有什么搞不定的?”谁知香港总经理听说后,竟然很不以为然地回了我一句。

    画风好像不对啊?不是应该好好询问一下,表扬我才对吗?这么不屑一顾,这么轻描淡写,难道说,我昨晚做的都是无用功,都是多管闲事吗?我心里开始有些不舒服了。但还是抱有着希望,希望香港总经理听了昨晚跌宕起伏的剧情后,能拍手为我的睿智和理智的临场发挥叫好。

    跟着总经理进了办公室,安排休息室的领班小光泡好了茶水,香港总经理端坐在大班台后边,两只脚翘到了桌面上,此时,看不到锃亮的鞋面,只看到了他肮脏的鞋底。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香港总经理,端起茶杯,吹了吹茶叶,用嘴唇试了试水温,呷了一口茶,然后放下茶杯,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两只犀利狡黠的小眼睛,向我射过来目空一切的眼神。

    “哦,是这样总经理……”我把昨晚发生的事,前因后果详详细细说了一遍。最后重点强调了白哥认识我,也认识唐总,不然,这事肯定不会算完,就算找到了雷达表,也不会这么容易善罢甘休的。

    我还在渲染的功夫,香港总经理咳嗽了一声,打断了我,“唔使再讲了,我懂得了,哼!这事情没那么简单!”

    我停下了汇报,诧异地看着香港总经理,内心一万个草泥马奔腾着,想冲出去奔向金丝边眼镜后边的他。

    “总经理,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我也不再客气,直截了当地问了句,然后掏出希尔顿,点燃。

    香港的总经理毛病很多,办公室还不让任何人抽烟,以前都不敢在他的办公室抽烟,当然也包括我。但今天,我很无所谓地把香烟弹了出来,而且点染后,很夸张地吐了一口烟圈。

    心里想着,本来嘛,到处都可以抽烟,饭店、宾馆、火车、轮船,包括我飞东京时的国际航班飞机上都可以抽烟,干嘛你这办公室就不可以抽,有啥了不起的?臭资本主义!

    “这个姓白的,我听说过,以前跟着唐树森当小弟,你也是唐树森的小弟,最近董事会有些决议达不成统一,肯定是唐树森和这个姓白的,还有你龙海超,里应外合,想搞乱公司,给我们香港方面难堪!”

    香港总经理看到我吐着烟圈,也没把他放在眼里,气得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一手掐腰。一手指着我厉声说到。

    “什么?总经理你怎么这么说?居然还扯到了唐总身上,我忙了一晚上,用私人关系替公司分忧解难,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还这样对我?”我也没再给总经理面子,狠狠地把香烟又抽了两口扔到了地上!

    香港总经理也没想到我会这么强势地回怼他,一时无语了,他掐着腰,来回踱了两步,猛然回头指着我说,“我告诉你!别感觉小小的烟海怎么样,我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哈哈~”香港总经理发出了两声怪笑,紧皱着双眉,金丝边的眼镜后边的小眼更加阴险地盯着我说,“这事要在香港,我会派我的兄弟把那个姓白的砍成十八段,然后扔到维多利亚湾里边!让他瞧瞧我香港兄弟的厉害!”

    听到香港总经理狂妄地吼叫,我也怒从心头起,刚要开口回他几句,看到门开了,白班的经理刘国强走了进来。

    “出什么事了?总经理?海超咋回事?”刘国强刚才去里边浴池检查了,有个桑拿房设备出了点问题。

    “哦,国强你来了,昨晚有人来我们公司闹事,我要跟香港老板汇报,要开董事会!你帮我打个国际长途。”香港总经理傲气地说。

    “哦哦,好的,我马上打,”刘国强答应着,一边转头给我使眼色,“海超,你不是下班了吗?没事回家睡觉吧。”

    “哦,好的,国强哥,知道了。”我领会到了刘国强的好意,哼了一声,也没跟香港总经理打招呼,拉开办公室门走了出去,狠狠地把门甩了回去,然后听到哐地一声。

    一肚子气出了公司,骑着自行车,漫无目的地行着,不想回家,满肚子气,回去也睡不着,回想着刚才香港总经理的那些话,越想越不对,越想越感觉不对劲,他虽说是香港来的,但也是香港方面老板派过来的,跟唐总应该都是合作伙伴关系,怎么会连唐总一块怀疑呢?

    但我当年还很年轻,也没往深里考虑,许多年以后才知道,华洋芬兰浴因为每天的高流水,低成本,超高利润收入,引起了烟海好多人的垂涎,加上那个年代,到烟海来的港商台商很少,大家都抢着巴结,抢着认识,希望能合作一把,也都想分一杯羹。

    华洋芬兰浴合作方的香港总经理暗度陈仓,跟烟海当地很多社会上的人都有联系,也把认识的几个烟海社会名人私下介绍给了香港老板,有一个烟海当地的社会大哥提出了更优惠的合作条件,利欲熏心之下,香港方面就想出卖朋友,出卖唐总的利益,拉另外一方烟海的投资人,也就是那个烟海大哥进入董事会。所以,才有了香港总经理对我的那种态度,和傲慢的嘴脸。

    我当时是一点不知道内情,只是为自己感到不值,忙了一晚上,费了好多口舌,自己感觉把事情处理得很好,非但没得到公司的表扬鼓励,反而被冷嘲热讽,批评了一顿。心里边这个气啊,骑着自行车是越想越气,一路上找东西压着骑。

    (732)

    不知不觉中又骑到了海边,抬头一看前边就是烟墩山宾馆了,扭头看老四的“蓬莱菜馆”就在眼前,半上午的时候,看看精工表,刚十一点,还不到饭点。

    老四门口依旧摆满了盛有各种海鲜的塑料盆子,看样子老四是挺过来了,没有让情感上的挫折耽误了生意,没有影响到自己前进的步伐。

    我跨坐在自行车上,看着眼前这家熟悉的菜馆,很自然地又掏出香烟点燃,刚抽了一口,吐出第一个烟圈,就看到老四出来了。

    老四一边撩开门帘往外走,一边跟跟在他身边的厨师在说些什么,他身边的厨师也许心不在焉,望向我这边,看到了我,然后朝我的方向指着,跟老四说了句。

    老四转头向我看过来,伸手招呼我,一边向我快步走过来高兴地大声喊着:“三哥,你来了,快进来吧!”

    我把车子推上马路牙子,手指夹着烟推着车子,迎着老四走过去。

    “老四,看起来很不错,兄弟好样的!”我笑着说。

    “呵呵,三哥,你又来笑话我,”老四走过来,用手把住我的肩头,转身一起往他的饭店门口走去。

    车子让厨师帮我停在了海鲜盆旁边的空地上,老四继续把着我的肩膀一掀门帘,先把我顺势推让进去,老四随后也进来了。

    “怎么样?三哥?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休班吗?”老四问着我。

    我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饭店里边完全改变了,虽然看起来并没有重新装修,但所有的布局都改变了,服务台从一进门迎面的位置改到了右手边,再往里一点就是厨房,倒也方便。原来这里也是摆了一张小餐桌。

    里边的餐桌位置也都重新布置了,看起来既陌生而又有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四周墙上也加挂了几副装饰画,是那种有木头画框的,感觉给这个餐馆提升了不少层次,有了些许文化和艺术的气息。

    餐馆外边的散座零点厅里回荡着悠扬的音乐,我抬头找了找,应该是老四又加了小音箱,听着音乐很熟悉,那种悠远空灵感觉的女声,仔细听了听,居然是王靖雯的《容易受伤的女人》,我诧异地看着老四,老四也正看向我,我们俩都笑了起来。

    我们俩找了张桌子坐了下来,听老四说,他已经跟唐晓红正式分手了,两个人谈过了,老四去找的唐晓红,互相交了交心,彼此之间是有感情的,也取得了彼此的理解。

    餐馆和投资款的事处理得也很好,听老四说,这几年他们俩开饭店赚的钱,除了增加扩充了饭店规模和设备外,还剩余了八万多元现金。

    赚得还真不少,我心里想着。

    老四继续跟我说,本来唐晓红想平分,但老四感觉唐晓红已经把饭店都给他了,他就不能再要钱了,坚持要把八万多块钱都给唐晓红。

    后来,唐晓红说,老四平常进货,经营周转也都需要钱,怎么也得留下一些。最后老四决定自己留下两万,剩下的六万多块都给了唐晓红。

    听完老四的话,我不禁竖起了大拇指,“好样的兄弟!好聚好散,有男人气概!我以你为傲!”

    “唉~三哥,钱都是身外之物啊,再说这些钱要不是晓红辛辛苦苦和我风里来雨里去的,哪能赚来?我已经有饭店了,以后还有的是机会赚钱,就多给晓红点吧!”

    老四叹了口气,看向窗外,老四明显感觉成熟了,也多了许多沧桑感,留起了胡子,看起来好久没刮胡子了。衣服看起来也像是有段时间没换了。头发也很长了,但看起来还算整齐,看样子是梳理过了。

    “老四,看到饭店还是这么好,为你高兴啊,咱们才二十多岁,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好女孩有的是!”

    跟老四聊着天却把自己的烦心事忘了,直到老四又问了我一句,“三哥,你最近怎么样?芬兰浴那边大经理当得还不错吧?”

    老四一句话又勾起了我满腹的怒气,“唉~,好什么?,别说了,提起来就气不打一处来!”

    “怎么了?三哥?受什么委屈了?谁敢欺负你,跟兄弟说说,咱现在还有几个贴心的小兄弟,我不能放过他!”

    老四看到我的样子,一拍胸脯大气地说到。

    “倒没人敢欺负我,是公司里的事,我是出力不讨好啊……”我叹息着,把昨晚的事包括今早跟香港总经理在办公室发生的不愉快一起跟老四诉说了一遍。

    “妈的,这香港小南蛮子敢跑来烟海吹牛b,是应该找个机会给他点好看的,别上火了三哥,咱哥俩喝两杯吧,好多天没见了!”老四劝着我说。

    “好的!喝点!我今天确实也想喝点酒,消消心中的恶气,不过别弄的菜太多了,咱俩两个菜就行了。”

    “菜你就别管了,三哥,你先坐会儿,我去厨房安排一下。”说着,老四刘往厨房去了。

    老四走了,我一个人无聊,又开始站起来,四处溜达着看。猛地发现门口服务台多了一个人,是个小姑娘,好像刚毕业的学生模样,打扮也很朴素,看起来像是航踏入社会的。

    “你好啊,你刚来的?”我走过去,跟小姑娘问了句。

    “嗯嗯,你好哥,我来了一个多星期了,”小姑娘说话口音像是蓬莱那边的。

    “你叫什么名字?来负责收款的吗?”我上下打量了一下女孩,问到。

    “我叫杨燕,对,我哥让我过来负责服务台的。收款还有酒水什么的。”女孩回答。

    “哦,老四是你哥?”我好奇地问。

    “是呀~我们一个老爷爷,没出五服!”女孩加重了语气说明跟老四的关系很近。

    “哦,没出五服,那关系挺近便的。”五服我懂,那年在昌河老家过年,二叔对照着家堂,跟我解释了个明明白白。

    “咦?哥,你也懂五服?城市里的人一般都不明白,”女孩挺惊讶地看着我问,看起来她感觉五服是个很深奥的问题。

    “我当然知道,我老家也是农村的,还回老家过过春节,看见过农村家里挂家堂,逝去的祖宗都在上边有位置,过年要放鞭,烧纸钱去墓田请回家过年的,”

    “嗯嗯,对啊对啊,但我是女孩,不能去的。”杨燕笑着摇摇头说。

(733-734)美丽华酒店

    中午客人还不少,不过,一切都井然有序,刚来的女孩杨燕招呼起客人来很老练,话说得也让人听着舒服,跟后边厨房衔接得也不错,几个老服务员也挺称职,看样子,老四已经成功地迈过了感情挫折的沟坎,我心里也暗暗地替他高兴。

    跟老四喝得挺开心,老四也谈到了他未来的想法,想把餐馆适时再扩大一下,多上几个雅座。然后,再请个好一点的面案师傅,把特色面食搞起来。

    老四说,这两年开饭店,开餐馆的越来越多,竞争越来越激烈了。所以必须从夹缝中求生存,现在日子好起来了,很多人生活好了,又开始掉过头怀念以前的日子了,有不少食客在怀念以前的烂面汤、玉米面片片、烫面包子……

    所以,老四也想把自己菜馆的面食提升起来,搞点特色,吸引更多的食客。

    当然,老四也说了,这只是一个计划,目前主要就是先把店面干好,稳定好,等再赚点钱,时机成熟了,装修扩大一下。

    老四也偷偷地告诉我,他一定会把这个餐馆做好,做大,因为这是他和唐晓红两个人起步的地方,融入了心血和他们感情的地方,他一定会珍惜,不容许自己干得不好,让人笑话,尤其是不能让唐晓红瞧不起他。

    说实话,我真的为老四开心,看来我以前的担心都是多余的,没想到老四心理这么刚,我都有些敬佩老四了。

    说到兴奋处,我们也是连干几杯,看样老四最近也没太喝酒,心里也是压抑了许多事没地方说,我们互相聊了个透彻。

    我们从中午一直喝到了晚上,边喝边聊,说了许多肝胆相照的话,畅想了许多未来的美好,甚至说到了几十年后,我们都有了孩子,孩子们也可以结拜兄弟,真是考虑之长远。

    不知不觉到了晚餐时间段了,晚上的客人多,来了不少老四认识的朋友和食客,也影响了我们喝酒的进度,说实话,也都喝不进去了,一肚子全是啤酒了。

    于是,我站起来要走,晚上是我的班,还得上班,跟老四约好改天再见,我也邀请老四以后晚上打烊了以后可以去芬兰浴找我玩,洗洗澡,看看录像都可以,然后一起宵夜。

    老四嘻嘻哈哈地把我送出了餐馆门口,我听到里边还有人叫他,就让老四回去了,我找到了自行车,跨坐上去,晃晃悠悠地走了。

    顺着海边慢慢悠悠地骑着,被海风一吹好像又精神了许多,一幕幕回想起今天的事情,起初还挺开心,看到了老四越干越好,打心里头替他高兴。

    不知怎么,猛然间又想起了早上的事,想起了香港总经理那张欠收拾的面孔,尤其是那双提溜乱转的小眼睛,耳边又回响起香港总经理的那句话,“这要是在香港,我会让我的兄弟把他砍成十八段,丢到维多利亚湾里边去!”就越想越气。

    “不行!不能就这么挨顿骂就算了,妈的,昨晚出了那么大的力,最后还挨了一顿指桑骂槐的指责。”我被怒火冲昏了头脑,想起上午香港总经理那副嘴脸,就气不打一处来。

    后来回想,那天就是有些喝得兴奋了,潜意识里想去找香港总经理理论一下,但也忘记了香港总经理晚上一般不会在公司。

    那天尽管自己感觉头脑还都挺清楚的,但确实是喝得有些迷糊了,尽管骑车子,说话走路都没啥问题,好像看不出来,但脑子里考虑事情已经开始简单化了,或者说一根筋了。

    脑子里只有去芬兰浴了,所以脚下蹬着车子也是下意识的了,两只眼睛虽然呆呆地看向前方,但瞪得够大,眉头紧锁,像是若有所思,又像是一片浆糊。

    那天也真是阴差阳错,本来香港总经理晚上一般都不会在公司里,那天不知是什么缘故,也许是冤家路窄,我到公司的时候,正赶上香港总经理在办公室,好像要赴什么约,正准备往外走。

    那天我也没再给香港总经理面子,一心就是想找个说法,让他把上午的话说明白,干嘛我忙了一晚上,费心受累地帮着公司把事解决了,不但不讨好,反而挨了一顿指责。

    后来听到刘国强跟我还原那天出事的过程,香港总经理没见识过我那么大声跟他讲话,又看到我那么兴奋,那么冲动,说话很冲,酒气冲天,知道我喝了不少酒。所以,那天晚上没敢再跟我用上午的口吻说话,只是赶紧跟我说好话,劝我冷静,说我没理解他上午话的意思,他不是针对我。

    然后,一边安排人给我倒水,让刘国强拦着我。他自己却偷偷地跑了,躲起来了。

    我一肚子气没地方撒,又找不到香港总经理了,于是火冒三丈,无法控制,盛怒之下把香港总经理的办公室给砸了,桌子上的电话和所有的摆设全摔了,他办公室跟外间会客室之间的隔断玻璃也让我给砸了。

    我一边喊着香港总经理的名字,一路骂着打了出去,路过走廊迎着楼梯出口的地方,顺手把供的关公像也给拉倒了,香炉在地上滚了很远。

    后来听刘国强说,他那么大的劲都没拦住我,说我那天跟疯了一样,一路从走廊又冲进了休息室,抓起茶几上又大又沉的玻璃烟灰缸,把服务台上方悬挂的平面直角松下电视机也给砸了。

    我还记得电视机屏幕,显像管破裂的那一瞬间,就像是撒气了一样,噗的一声,然后开始徐徐地裂开了。

    那个景象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倒让我冷静了下来,在我的概念中应该是“哐当”一声爆裂开才对,但那台悬挂的电视机逆来顺受般地样子,让我安静了下来,我没再持续行动下去。

    这时,龚经理和青岛那几个女孩闻讯都赶了过来,看到了现场,一个个都目瞪口呆了,听到有个青岛女孩小声说,“”没想到龙经理爆炸的时候,脾气这么大。”

    平常在芬兰浴不常见的,唐总的司机洪刚也过来了,后来我才知道,那天的事情很快也汇报给了唐总,唐总安排洪刚赶过来的,和龚经理一起安抚我,把我劝走了。

    然后,跟龚经理一起安排员工把我砸烂的办公室收拾干净,走廊里砸碎的关公像也收拾停妥,唐总还特意嘱咐洪刚先把给渤海渔村那边准备的木头刻制的关公像请到了芬兰浴,说,以后不怕砸了。

    香港总经理听说我把他的办公室砸了,失去了往日的嚣张气焰,死活不敢再去芬兰浴上班了,也坚决要求不在烟海待了,据说在焦灼地等待了几天后,坐飞机去了广州,取道深圳,回了香港。从那以后,再也没敢踏入烟海一步。

    我这件事情成了催化剂,我原来是想帮唐总,表达对港方投资方的不满,但事与愿违,反而加速了香港方面和烟海当地一些人的合作。

    在后来的董事会上,新的势力进入了,唐总出让了股份,唐总方面的人都退出了芬兰浴,当然也包括我。但龚经理却留了下来,我起初很诧异,过了几年后才搞明白,龚经理早已暗度陈仓,投奔了刚入股的新势力,刚入股的资本方在烟海当地也确实很有来头,大哥级的人物。

    我尽管心里的本意出发点是好的,但事与愿违,帮了倒忙,给唐总添了不少麻烦,也许也赔了不少钱,所以,也不好意思再见唐总了,我从唐总的公司离开了。

    可是,我跟唐总的缘分远远没有结束,此后还有诸多交集,唐总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引路人和大哥之一,教会了许多处世之道。我从唐总身上也学到了很多以后可以在社会上游刃有余的东西。

    在芬兰浴期间也认识了不少好朋友,其中一位就是在烟海合资开了第一家港式粤菜餐厅的陈先生,陈先生也是香港人,但对烟海人很友好,言谈亲切、朴素,不像芬兰浴那个香港总经理那般能装,那般趾高气扬地虚伪。

    我离开芬兰浴的时候,正值陈先生要在海边开一家新店,新店包括港式早茶和宵夜,还有乐队和歌手表演节目,并且引进了香港和广东刚流行起来的卡拉ok,食客交钱后也可以上舞台上高歌一曲。

    陈先生是芬兰浴的常客,我在芬兰浴工作期间也尽力在职权范围内关照过陈先生。所以有些私交,陈先生得知我从芬兰浴离开后,通过君红找到了我,很诚心诚意地邀请我加盟他的港式粤菜餐厅。

    主要工作就是他的助理,他不在店里的时候,代表他监督店面运营,并负责与烟海当地朋友的沟通和联络。每月工资八百元,是芬兰浴的两倍,而且有权给客人打折个免单。应该说,条件优惠,诚意满满。

    我一直对陈先生印象很好,彼此也很能谈得来,君红也支持我去陈先生餐厅干,这样她们宵夜也有地方吃了。算是捧陈先生的生意,我也可以帮她们打折。两全其美。

    餐厅的名字叫“美丽华酒店”,坐落在海边,从老四的餐馆往东大概五六百米的样子。门前有一片挺宽敞的空地,胡乱地长着一些不同品种的杂草,还正茂盛着。

    美丽华酒店是陈先生和大连的一位女士合资成立的,香港厨师工资太贵,后厨团队都是陈先生从广州带来的。关于香港人的工资,我有体会,一个月四万块钱的事也是促使我心里不平衡,起初就对香港总经理看不顺眼的原因之一。

    当然,香港总经理的高调,他的趾高气扬也注定了他败走烟海。就算我不收拾他,也会有别的什么人给他下绊子,何况他还是自己找布袋往里装自己。

    前台服务部门的都是烟海当地的,也都是曾经在陈先生第一家粤菜餐厅工作过的老人。

    主管是个挺帅气的小伙子,比我大两岁,已经有过了几年的工作经验,并且深得陈先生的器重,成长为了主管。

    楼面经理和副经理都是陈先生从广州带过来的,一对年轻夫妇,在广州也做过多年的酒楼经理,有着丰富的管理经验。

    但收款和财务方面的就都是大连合资方的人了,那位大连的女士不常在店,每天晚上来店里转一圈,就去楼上办公室了。

    大连合资方那位女士三十多岁,看起来衣品不俗,个头不是太高,所以总是踩着高跟鞋,细高跟尖头的,听到“哒哒哒”的声音,就知道是她来了。

    留着干练的短发,瓜子脸,不苟言笑,但见了我,不只是给陈先生面子,还是看我还算顺眼,总是还会给个淡淡的微笑。我回报一句,“赵总”后,就看着她微微点了点头,露出淡淡的微笑路过了我。

    我尽量压抑着自己不去看她的背影,但“哒哒哒”的声音敲击着,像是打着心鼓,于是,还是下意识地而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把目光送向了心及之处。

    美丽华酒店的装修在当时的烟海算是中上层次的,比起几家高级宾馆是差了点,但在单独的餐厅来说,也算是顶级的了。

    营业时间从早茶到宵夜,下半夜三点才打烊,不说在那个年代,就是在现如今的烟海也是营业时间够长的了。

    我当远洋船员时,船上的大厨是香港人,跑船时也去过广州黄埔,吃过广式的早茶、宵夜,确实很美味,也算是有些了解正宗的港式餐厅吧。

    陈先生的广州厨师团队确实不错,工作热情很高涨,做事也干脆利索,不跟烟海当地的工作风气一样拖拖拉拉,磨洋工为主。

    实践中,当年过来的那批广州团队,也确实给烟海的餐饮服务业带来了新鲜空气,给食客们也带来了不一样的体验。

    我在美丽华酒店工作期间,也结识了不少各行各业的朋友,学到了不少初步的管理经验。也让我对广州、深圳及香港等地的中国南方社会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735-736)魂牵梦绕的地方

    又是一年秋风起,又是一季落叶时,天气一天比一天凉爽,又到了湛蓝的天空漂浮着朵朵棉花糖的季节了。

    看见了棉花糖般的云朵,尽管没有以前那么多情好奇了,但还是从心底袅袅升腾起一丝丝的思念。那种思念不知在思念哪一年,不知在思念哪一位,不知在思念何方。

    来到“美丽华酒店”已经有两个月了,因为青春,日子依旧在灿烂绚丽中度过,心情丝毫没有受到芬兰浴事件的影响。反而过得更加快乐,丰富多彩。

    因为有酒有菜,有歌有舞酒店档次高大上,还能打折,免单,甚至有组织地有内应地逃单。所以吸引了众多新老朋友,那段日子的我,每天在酒店迎来送往,推杯换盏,觥筹交错,过得好不惬意。

    君红也经常会过来看看我,对酌几杯,跟我说一些我离开后,芬兰浴的新闻和故事,起初,还挺关心芬兰浴的事情,随着时光的流逝,认识的朋友和经历的事情越来越多,慢慢地,感觉就淡了。

    我渐渐地融入了陈先生的生活圈子,认识了好多广东和香港的朋友,如在大钟楼商厦做灯具生意的何先生,何先生是广东顺德人。我曾经给家里买了一个很漂亮的吊灯,原价两千多,何先生三百五十块钱卖给了我。说是兄弟价。在家里挂了好多年,看见那只吊灯就想起了那个如火如荼的年代,青春气息就扑面而来。

    从香港开烟海开花店的林先生,林先生的花店开烟海鲜花店之先河,让我知道原来在香港电视剧上的五彩斑斓的,各种娇嫩欲滴的花篮、手捧鲜花和送花的镜头,真的也可以在烟海存在。

    交往最好的还是阿刚,阿刚比我大一岁,是广州人。是楼面副经理,面容清秀,一看就是南方人。烫着发,很注意发型,每天西装兜里都放着一把小排梳,没事就拿出来对着镜子梳理。

    那段时间,没事下班后就聚在陈先生家里,要一种广东的扑克牌游戏-《锄大地》。

    陈先生的家就在美丽华酒店附近的海边,租的那种清末民初的二层小楼,院子里住了五六户人家。陈先生租的是一楼最靠里边的一户,三间房子。

    陈先生在香港一直未婚,在烟海成的家,娶了一位烟海的女孩。原来是他合资的第一家粤菜酒楼的迎宾小姐。高高的个子,长得很漂亮。现在成为陈太太了。

    陈太太的肚子挺大了,怀了陈先生的孩子。陈先生喜欢招呼我们几个谈得来的朋友去他家里玩,一方面他可以留在家里陪伴太太,一方面也不寂寞,可以有朋友陪他玩。喝喝茶,谈天说地,游戏就是“锄大地”。

    “锄大地游戏”是一副扑克四个人玩,陈先生、我、阿刚是常备军,何先生和林先生轮换着来,互为替补。他们俩有时忙生意,不一定有时间。就把厨师长叫过来。

    “锄大地”是我感觉比较动用智商还有考验格局和讲究配合的游戏。有时玩起来就忘记时间了,就玩到了天亮,才回家睡一觉。那就傍晚才回“富丽华酒店”上班,中午一般不太忙,阿刚是必须去,厨师长有时也偷个懒,晚餐前去酒店。

    有一天,打扑克打到天刚蒙蒙亮,趁着朝阳还未蓬勃升起,路上的行人还不太多,沐浴着清晨已经有些凉嗖的秋风,欣赏从树上零零散散开始飘落的树叶,骑行回家。

    轻手轻脚进了家门,躺在床上,真舒服啊,瞬间就进入了梦乡。

    梦中又回到了好久没回去的河东高中,回到了曾经魂牵梦绕地方、重新见到了日思夜想的人。

    率先出场的还是四十左右的张老师,中山装尽管洗得有些发白了,但很整洁。风纪扣都系得紧紧的。

    头发像是很久没洗了,亦或是打的发蜡。油光光的分头梳得很利索。两支钢笔并排插在左上衣兜里,证明着主人的身份。

    先带我把行李送到了宿舍,宿舍是红砖,红瓦房。从外边看起来比其它的房子都要新。

    但里边就一片狼藉,红砖铺的地面,沙子填的缝,满地垃圾,各种饭盒,瓷碗,搪瓷茶杯,堆的各处都是。

    上下铺的铁管双人床,大部分被褥都没叠,胡乱扔在床上。但也有一个床铺收拾的很干净。

    在收拾得很干净的那个床铺旁边。靠墙的下铺是空着的,只有木头床板。

    张老师,边往屋里走,边解释着,“这是个毕业班,学习任务重,都顾不上收拾宿舍了。”

    一边说着,张老师一边躬身把一床已经掉落在地上的被子一角,捡起来,扔回到床上。

    “吱吱,”有两只老鼠叫着从我脚下飞奔而去,我下意识地往后一躲。

    “哦,没事,老鼠常见。”张老师很平常地说了句,“学生们吃剩的馒头,放在宿舍招老鼠。”

    我已经对宿舍条件皱了眉头,我不怕艰苦,但如此不卫生确实是受不了的。

    但我不知道,这仅仅是开始,后来才知道这间宿舍是我住的条件最好的,或是说是全校条件最好的。

    后来我搬去自己班的宿舍,那才是地狱的感觉。

    我们走到窗外时,就听到教室里同学们叽叽喳喳,张老师一推门,就像摁下了暂停键,顿时鸦雀无声。

    “这威力,”我心里暗暗掂量着。

    刚才还跟二叔有说有笑的张老师铁青着脸走进教室,站在砖土垒成的讲台,边上还掉落了两块砖,散落着一些泥土。

    张老师在讲台上严厉地批评了全班,又点名了一两个看样是捣蛋学生的名字。

    然后想起了门外的我们,赶紧又走出来,“海超,跟我进来吧。”

    然后跟二叔说,“你就回去吧,孩子都高中了,自己能应付了,放心回吧。”

    “好的,那谢谢张老师了,”二叔说些感激的话,然后对我认真地交代,“海超,一定好好学,听老师的话,跟同学搞好团结,礼拜天回家。”

    (736)

    我跟着张老师走进教室,全教室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脸上了。

    我若无其事,眼神漫无目的,听张老师介绍我,“这是龙海超同学,刚从烟海市转学过来的,大家欢迎一下。”

    掌声如雷,张老师挥手向下按了按,掌声戛然而止。

    “龙海超同学初来乍到,大家多团结,多关照他,多帮助,一起学习,共同进步。”

    然后,张老师把班长叫起来,王自强,是个很文气的男同学,介绍我们认识。团支部书记王丽,一个长头发,扎马尾,挺漂亮的,虽但穿着土气但感觉很文艺的女同学。

    张老师介绍完毕,站在讲台上,环顾四周,最后把眼神定在最后倒数第二排空着的一个座位。

    “曹柯?你旁边的座位是空的吧?”

    “报告张老师,暂时是空的。”被喊做曹柯的同学软绵绵地站起来回答。

    “什么叫暂时的?还有同学?”张老师有些纳闷地问。

    “是,张老师,我估计可能一会儿就有人坐了。”曹柯不紧不慢地回答。

    教室里的同学有反应快的已经“噗嗤”一下捂嘴笑了,继而全班都开始笑起来。

    “笑什么笑?有什么可笑的?”张老师感觉被耍了,有些发怒,下不来台的感觉。

    “严肃点,曹柯!”然后转头对我说,“龙海超,你先坐过去吧,回头有需要我再调整。”

    “好的,张老师,”我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中,走向座位。

    我走到曹柯身边,里边的位置是空的,曹柯下意识地往前俯了一下身体。

    其实他不让地方也能过去,曹柯黑黑瘦瘦的,感觉跟小义的鞭子杆一样。

    我侧身进了座位,把书包放桌上,找了下凳子,凳子是单人的,就是家里很常见的木头方凳。

    真正实木做的,很沉,多少级学生坐得凳子面已经光滑透亮。

    张老师看我已经坐下了,开始在讲台讲话,大体是开学第一天的注意事项,新学期的学习计划和任务等等。

    曹柯用胳膊肘轻轻碰了我一下,右手从桌子下边伸过来,轻声说,“你好,海超。”

    我愣了一下,也把手伸了过去,我握住了一只干瘦的手,如鸡爪般感觉。

    “你好,曹柯。”

    “不用客气,以后有事找我就行,都叫我老黑。”曹柯说。

    “谢谢。”我悄声回答。

    “你住宿舍?”曹柯问道。

    我点点头,没说话,我看见张老师已经往我们这里瞅了几眼。

    报到头一天,一切还没走入正轨,我在观察着,适应着。这个教室有个年数了,没有顶棚,直接可以看到已经成黑色的房梁和铺在房顶的草,看着就年头久远了。

    脚底是土地,连红砖也没有铺,感觉潮乎乎的。我坐的位置靠墙,课桌下边已经掉了一大块墙皮,露出砖土,没有水泥。

    木头窗框,有一两块玻璃已经没了,用塑料布钉的,不知谁的权宜之计。

    课桌也都是破旧不堪,四条腿好像怎么也找不准平衡的位置。

    桌面上刻的乱七八糟,初来乍到,还没来得及研究。

    讲台上的黑板,被历代老师同学写完擦,擦完了写,已经快成白板了,如果粉笔字不用力写,会模糊不清。

    教室门也是透风撒气的,一脚就能踹碎。也是前后两个门,后门半掩着,往里透着风,坐在门口的同学紧捂着棉袄,打着哆嗦。墙角堆了几把没了毛的扫帚和破铁锨。

    课间,曹柯拉我去操场。往外走时,有些同学友好地朝我一笑,我也报以微笑。

    教室外就是一块操场,有两个篮球场,四个篮球架子也是年久失修。

    篮板露着几条很大的缝隙,篮筐统统没有篮网,每当篮球打到篮板,我都担心会掉下来一块。

    曹柯一出门,旁边教室外就有同学喊他,“老黑,老黑。”

    曹柯抬了抬手,挥了一下,算是打招呼了。

    不断的有人叫“老黑”,曹柯不断地打着招呼。举起的胳膊,从出教室就没放下过。

    一边打招呼,曹柯一边不停地给我介绍,这个是谁,那个是几班的。

    然后,我们找了个太阳地,蹲了下来。

    “烟海多好,怎么跑我们这个兔子不拉屎的地方?”曹柯问到。

    “我老家也是这里的,”我解释着,“我爸是从这里考大学走的。”

    “哦,怪不得,”曹柯点头说,“这是老头子让你回来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吧?”

    “算是吧,”我看了眼曹柯冷冷地说,心里话,“你怎么看得那么准。”

    “咱班还有两个外地回来的,一个兰州的,一个青海的,有时间给你介绍一下。”看样曹柯对班里情况了如指掌。

    曹柯穿了一条黄军裤,一双农村不常见人穿的旅游鞋。上身穿了一件武警军装上衣,外面一件军风衣。

    “你家里是军队的?”我也对曹柯的背景开始好奇。

    “我爸爸原来当兵来的,后来在镇上武装部干,现在转业到粮管所了。”曹柯说话是我喜欢的类型。

    干脆不遮遮掩掩。

    “哦,怪不得,一身军装。你们这里也流行一套黄,一套蓝?”我问到。

    “嗯,算是刚刚开始吧,目前学校就我穿。临近那个大城市里已经流行了,我上次去看到过好多穿的,”

    曹柯说的那个临近的大城市是“鸢亭”市,离我老家这个小县城很近,三十公里。

    上课铃响了,我和曹柯也赶紧往教室走去。等我俩到教室门口,基本上是最后两位了。

    曹柯一进教室门,就抬起手说,“同志们好,同志们辛苦了!”

    惹的全班同学哄堂大笑,我跟在后边感觉很尴尬,笑也不是,躲也不是。

    我用手轻推了一把曹柯,“赶紧的,老师来了。”

    曹柯这才加快脚步,回到座位。我们刚坐下,老师真的进来了。

    一位很严肃的中年女老师,整齐的齐肩短发,两只严厉的眼神从镜片后面射出光芒。

    “刚才笑什么?谁在笑?”老师严厉地责问。

    班里鸦雀无声,没人回答。

    “班长!班长!怎么回事?”老师看样不算完。

    那个文气的班长无奈的站起来,叫了一声老师,就没话了。

    “说!怎么回事?”老师继续质问着。

    “报告老师,是我不小心摔了个仰歪蹬。”曹柯此时站了起来。

    “又是你,曹柯!”老师气得鼓鼓的,但这事又没法发作,

    考虑了一会,也没找出合适的话批曹柯,狠狠地说,“下次注意,不准再惹同学们哄笑,注意课堂纪律!”

    “坐下吧!”老师朝曹柯说。

    老师注意到了曹柯身边的我,说了句,“咱们班有新同学啊,叫什么名字?”

    我站起来回答,“老师好,我叫龙海超。”

    “哦,好,好好听讲,认真做笔记。”老师还算和善,“坐下吧,”

    老师刚要讲课,眼一撇看到另一边靠墙的班长还在站着,又语气和缓许多地说,“班长也坐下吧。”

    我又领教了曹柯,好像还挺有担当。

    我打开书,翻好了作业本,歪头看了眼曹柯,曹柯也正在写着什么。

    我伸头一看,见老黑在认真地伏案写着: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国人民解放军。

    已经写到了最后的“军”字,我惊讶得发现,曹柯的字写得相当漂亮,像是钢笔字帖里示范字。

    曹柯隽秀的钢笔字,跟他的外形和刚才的所作所为丝毫对不上号。

    我开始感觉曹柯身上可能真的有些我看不到的东西,看样真不能以外表取人。

(737-738)又见老黑

    “咚咚咚~”,“咚咚咚!”像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梦中的我,我迷迷糊糊中睁开了眼,尚未从河东高中的情境中走出来,恍惚着,不知在梦中还是醒来了,此时又听到了“咚咚咚~”,确实是敲门声。

    我一个骨碌从床上爬起来,胡乱穿上一件衣服拉开自己的房门,走到走廊,朝门外喊了句,“谁啊?”

    “海超?是龙海超家吗?”外边好像不止一个人在回答,而且听声音很亲切,有好久没听到的那种口音。

    我一边往房门走去,一遍又问了句,“谁啊?谁找我?”心里,一边想着好熟悉的口音,对了,是昌河口音!

    我激动地打开房门,门外站着三个人,退后了一步,怯生生地正往屋里看着。

    “海超!”最前边的那个人冲我大喊了一声。

    “老黑!怎么是你?”我有些愣了。朝老黑身后看去,“贺方安?张建地!”

    “海超!哈哈,可找到你了!城市大了,可真不好找!”贺方安裂开大嘴,笑了起来,还跟当年一样。

    “海超?还认识我不?”个头不高的张建地把老黑往旁边挤了挤,往前一步,把身子挤到老黑身前问到。

    “张建地!怎么不认识?当年一起喝过酒,压过指头的好兄弟!”我笑着说。

    “哈哈~,哈哈~”大家一起笑了起来。

    我把大家让进了屋内,领着大家到了我的房间。

    “你们随便坐,我昨晚跟朋友玩,睡得有点晚,没收拾太乱了。”我跟老黑他们几个说。

    “哎呀,比我们的宿舍强多了,不乱不乱!”几年不见。老黑还是那种口气说话。

    “嗯嗯,那就行,先坐会吧,我先去洗脸刷牙,等会儿再好好聊聊!”说完。我就出去小餐厅那边洗漱了。

    洗漱完,问了他们几个,已经吃过早餐了,是昨天下午就到烟海了,贺方安有个亲戚在烟海当兵,是在警备区,离汽车站不远。

    警备区目标大,比较好找,老黑当兵刚复员回来,对部队比较熟。于是他们就结伴先去找了贺方安的亲戚。亲戚在警备区门口的小饭店请他们喝了一顿,然后晚上在部队招待所睡了一宿,今天一早,吃了早餐,就开始打听着找到我这里来了。

    “海超,四年多没见了,想死我了!”老黑抓着我的胳膊,大声喊着。

    “老黑,你咋还是那么瘦?在部队怎么锻炼的?”我也捏了捏老黑的胳膊,拍了拍老黑的肩膀说。

    “哈哈,他就是去部队混了几年,估计连早操都不跑吧?”张建地撇了撇嘴,咧着嘴笑着说。

    “你没当过兵,真能胡说,你以为是在学校跑早操呢?想去就去,不去就藏起来?”老黑冲张建地摆了摆手,不屑地回到。

    “老黑,说说这几年在部队过得怎么样,表现得如何?”我还是对老黑的感情最深,所以,不自觉地还是最想了解到老黑的信息,分开四年了,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待会儿我说给你听,我不重要,你多跟方安和建地多聊聊,你们兄弟们也都好几年不见了。”

    老黑一如既往得情商高,考虑全面。主动把话题引导到贺方安和张建地身上了,让大家都感觉舒服。老黑的为人处世,是我一辈子的学习榜样,但性格使然,也是我一辈子学习不到的东西。

    通过交谈,了解到贺方安高中毕业后,也没考上大学,在社会上打溜溜,混了大半年。做过服装生意,也承包过跑下边乡镇的短途客运车。但都是黑瞎子掰苞米,掰一穗丢一穗?都干得不怎么样。

    眼看越来越不靠谱,贺方安的父亲找老战友帮忙,把他送到了省城的一家政法学校读书。如今是刚刚完成三年学业,学成返乡,回到昌河县。

    听贺方安说,他准备先去法院实习,熟悉熟悉法律工作。他父亲是法院院长,这点小事肯定能安排好。我相信没问题。

    张建地高中毕业后,也是没上大学,跟我一样,直接就没参加高考。他父亲是交通局局长,贺方安承包的短途客运班车就是张建地找他父亲帮忙办理的。也算是他跟贺方安合伙承包的吧,现在都不干了,说是想承包汽车站旁边的旅馆,看到那里的客流量不错,应该有钱赚。

    跟大家聊了一段时间了,虽然都不是学生了,但依然是血气方刚、玩心爆棚的年纪,我的卧室已经盛不下他们了,也都学会抽烟了,几杆大烟枪一起鼓烟,把我的卧室搞得烟雾缭绕,虽然我打开了阳台的门,还是已经感觉呼吸困难了。

    “走吧,海超,带我们出去玩玩吧,看看大城市,去海边玩玩。”老黑看见大家都有点坐立不安,来回走动,于是提议。

    “好哇,好哇,海超带我们去海边玩玩吧,我们都还没见过大海呢?好容易去了趟省城待了几年,也不临海。”贺方安大嘴一咧,很高兴地拍着手赞成。

    “行,咱们去烟墩山玩玩吧,不过烟海可不算什么大城市,北京、上海那才叫大城市。”我纠正老黑的说法。

    “唉~,我在北京当了好几年兵,也没捞着去趟北京城,也没去看看**,”老黑垂头丧气地说。

    “怎么可能呢?你不是就在北京当兵吗?”我疑惑地问。

    “北京大了去了,再说我们也不在北京城里,说是去北京当兵,还挺高兴地去了,去了一看是在北京城北边的山沟沟里!”老黑看起来还是一肚子郁闷。

    “哦,是这样啊?那离北京也不远吧?礼拜天就没机会去趟**广场?我还跟初中同学去了趟北京呢。”

    我聊起了那年初中毕业,跟美东和刘超一起去北京的往事。

    “你以为像你说得这么容易?山沟沟几连老农民都没几户,也不通客运车,进出营门都得请假,有假条的,哈哈,不像在学校那么随便啦。”老黑笑着摇摇头,说。

    (738)

    还没到海边,老黑就说就嗅到了咸腥,海的味道。我却没感到有腥味,而是闻起来有些沁入心脾的亲切。

    “看到海了,!我看见大海了!”贺方安和张建地兴奋地向海边跑去。

    秋天的海风有些凉嗖了,一阵海风吹过来,身上开始起鸡皮疙瘩了。高远的天,蔚蓝蔚蓝的,极目望去,天海一色,朵朵白云像棉花糖般地漂浮在空中,隐约看起来在徐徐前行。

    成群的海鸥在“欧欧”地叫着,时而展翅高飞,时而向海面俯冲,贴着海平面飞行。远处的锚地,有几艘货轮在抛锚等待靠港卸货,然后又装满货物不知要去往何方。

    上面会不会有我一起同舟共济过的小三副?我心里想着。

    “海超,这几年你过得怎么样?还好吗?”老黑的声音打破了静谧,同时也用感觉虽仍瘦弱,但感觉挺有力量的胳膊搂住可我的肩膀,一如我们几年前在河东高中那样。

    我已经很久没有人搂过我的肩膀了,突然间还有些感觉不适应,但老黑一点也不见外的样子,让我也很快找到了过去的感觉,像是回到了河东高中那个年代。

    “老黑,四年不见了,真快啊,我一切还好,说来话长,跑了不少地方,做了不少事,吃了不少亏,长了不少见识。总之,一直在付学费,一直在社会大学成长。”

    说完,我转头看了眼老黑,“先说说你吧,对了我记得你走那天,好像眼睛受伤了,后来怎么样了?看样子没啥事。”

    “嗯嗯,呵呵~没事,没事,就是乌眼青了几天,到部队不几天就全消肿了。”老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

    “回家,老头子没问你怎么回事?部队上一看就知道打架打的吧?”我追问了一句。

    “对啊,问了,我说骑车不小心摔了一跤,部队上问,我也这么说的,倒是确实问我是不是打架了,我说,你看我这小身板,像是能打架的吗?”

    老黑说完,自嘲地笑着看向我。

    “时间过得这么快,你这是刚从部队退伍回来?你不是放的空军吗?再小山沟里飞机怎么飞啊?”我有些好奇地问。

    “对啊,刚回来,跟贺方安个建地他们聚了几天了,酒桌上谈起了许多往事,大家逗不约而同地想起了你,于是,一商量,就过来找你了。”

    老黑从口袋里掏出一盒大红色包装的香烟,抽出一支递给我,我用火机点燃后,抽了一口,“该挺好抽的,什么赞啊?我看看。”

    我从老黑手里接过了香烟盒,反过来复过去看了看,烟盒上写着礼花二字,空中有正在燃放的礼花图案,看起来很喜庆。下面是北京的城门楼子图案,最下边写着一行字:北京卷烟厂出品。

    “从北京带回来的啊?”我把香烟递回给老黑。

    “嗯嗯,回来的时候特意买了两条,虽然是在小山沟里,但说起来毕竟在北京当的兵,回来也好吹一吹,你说对吧?”

    老黑小声跟我说了句,然后狡黠地笑了起来。

    “那你到底当的是不是空军啊?搞不懂山沟怎么起降飞机。”我还是掩饰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好吧,咱俩是好哥们儿,我跟你说实话,说是空军,但不是都在机场当兵,我是属于导弹兵,专门负责保卫北京城的,防空导弹,知道吗?”老黑靠近我耳朵边,小声说着。

    “哦哦,明白了,原来不是在机场当兵啊。”我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哦,对了,回来见到班长了吗?班长考上哪里的大学了?”我想起了好些年也未见的班长,其实心底还涌现出了另一个人。

    “没见到班长,听说班长也考上北京的大学了,叫什么大学来着?我想想~”老黑拍着脑门自言自语地说。

    “北大?清华?”我给老黑提供着信息。

    “不是,不过也不错,也是名牌大学,你看,不念书的人连大学名字都记不住,”老黑自嘲地说。

    “哦哦,想起来了,是中国人民大学!也挺厉害吧?听名字就够响亮,中国人民!”老黑很认真地说。

    “嗯嗯,是好大学!班长没白辛苦,没黑没夜地读书,终获成果。”我点点头,感慨地回答。

    “不过,虽然我离北京不远,也没有机会见过他。不知班长毕业以后还能不能回昌河。”老黑看着大海,怅然若失地说。

    “我想,那么好的大学,毕业肯定不会回昌河了,也许就就在北京当官了吧。”我也把目光投向一望无际的大海。

    “对了,那谁呢?佳慧呢?你们怎么样了?”老黑终于提起了这个在我心里埋藏了好几年的名字,又想去提起她,又不敢提起的女孩。

    “哦哦,我,我们失去联系了,我回来后只收到她一封信,就失去了联系,我还想问问你呢,有没有佳慧的消息。”我吞吞吐吐地说。

    “你也没她的消息吗?贺方安和张建地也不知道,不过张建地说,他有一次听同学说,佳慧好像转学回青海了。”老黑感觉到我的不舒服,伸手拍了拍我地胳膊,以示安慰。

    “挺想她的吧?不要紧,有缘分以后还会见面的,等我回昌河再帮你打听打听。”老黑大概看我的表情有些凝重,所以赶紧又安慰了我两句。

    “嗯嗯,好吧,先不说她了,聊聊我们兄弟吧,好几年不见了,一会儿上去烟墩山玩玩,今天中午咱们要好好喝一杯!”我露出了笑脸,伸手搂着老黑依旧消瘦的肩头。

    “行!要好好喝一杯!这几年我可没少想你,在部队也有个烟海的战友,我还跟他打听过你,他说不认识,后来才知道他是下边县里边的,那肯定不认识你了。”老黑也很高兴地使劲点了点头。

    “老黑?说什么呢?你们两个快点啊,这边有钓鱼的,钓得还真不少呢,快来看看!”走在前边,已经到达海沿边的贺方安回过身来,朝我们俩挥着手,大声喊着。

(739-740)烟墩山留影

    “来啦,来啦,我这不是趁着你们俩不在,跟海超开个常委会吗?”老黑一如学生时代,幽默风趣。

    “不准开小会,大家一起出来就是一个团伙!”贺方安咧着大嘴笑着说。

    “不能是团伙,不合适,听起来跟要作案似的,我虽然已经退伍了,但还仍然是革命战士,我们是个坚强有力的团体、团队!”

    看来老黑没白在部队锻炼了好几年,确实觉悟提高了不少。

    我笑着拍了拍老黑的肩头,“不错,有进步啊!一会儿中午坐下来的时候再多跟我聊聊你在部队的日子。”

    “嗯嗯,好,有好多有趣的事。”说话间,我们也走到了海沿边。看到有几位大叔正在坐在马扎上惬意地抽着烟,眼睛却犀利地盯着钓鱼竿,等待着鱼上钩。

    每个人身前都摆着三四根钓鱼竿,一字排开,像是整齐的队伍,马扎边上摆着两个塑料水桶。

    探头一看,桶里边有半桶海水,一个桶里鱼大一些,一个桶里鱼小一点。鱼的花色品种还不同,我认识的有小片口、小海富、马步鱼等等。都是活的,看起来铮亮得新鲜。

    老黑在昌河县北部沿海乡镇待过,对海货不陌生,张嘴就能叫出鱼的名字来。可是贺方安和张建地都还是未曾见过大海的人,更何况这么鲜活的鱼了。

    两个人大呼小叫地咋呼个不停,表达自己内心的惊喜之情,惹得坐在马扎上的大叔不乐意了。

    “小伙子,别那么大声音,把我的鱼都吓跑了,”大叔吐了口烟,看了看剩下的烟头,确实也没有再抽下去的空间了,才不舍地在摁灭在马扎旁硕大四方的铺路青石上。

    “走了,走了……”我见状拽了一把贺方安和张建地,“钓鱼有什么好看的?那边还有的是,走了,去烟墩山上玩玩。”

    “烟墩山很出名啊,听来过烟海的朋友说,没来过烟墩山就等于没来过烟海,上边有没有照相的?一会儿我们一起合个影,留个纪念吧?”贺方安挺有打算。

    “有!有的是照相的,好多照相摊位,也有背着相机到处晃的。”我点点头回到。

    我领着众人顺着海边往烟墩山走去,往路南瞟了一眼,正好看到了老四的“蓬莱菜馆”,心里想着,“不如中午从烟墩山下来,就到老四饭店吃一顿,晚上再去我们美丽华酒店。”

    “老黑、方安,你们等我一会儿,我去对面饭店先定个桌,咱们一会儿玩够了,就到这里吃,我把兄弟的饭店。”

    “哦,好的,来了烟海给你添麻烦了,海超。”贺方安客套到。

    “客气什么呀?你们路上还说,来了好好让海超出出血呢,这会儿装啥客气啊?”老黑嘴快,可能把真话当玩笑说出来了。

    “哪有,哪有,海超,你可别听老黑胡说,我们就是想你了,来找你玩玩。”贺方安赶紧追了一句,然后指着老黑的鼻子,小声骂了句。

    “没事,咱都是老同学了,别客气,谢谢大家还记得我,我尽尽地主之谊也是应该的,好了,等会我,马上回来。”

    说完,我左右看看没啥车,就跑过了马路,往老四饭店小跑了过去。

    自从去了美丽华酒店工作,好长时间没来老四这里了,老四留起了胡子,看起来饱经沧桑的样子,感觉成熟了很多。

    看起来精神状态还不错,只是感觉没有以前那么阳光了,说话也感觉沉闷了,也许是一个人忙活店面太累了。

    不过看见我,老四还是挺高兴的,虽然感觉以前的话少了,但感情依旧,我跟老四说明了来意,老四回到没问题,知道是我河东高中时的同学,尤其是老黑来了,这顿还非要算他请的。

    我连连摆手,说如果不收钱我就不过来了,老四这才作罢,不过说到时让我少点两个菜,他要送两个硬菜,于是,达成共识。

    老黑的名字,老四没少听我提过,我们在一起喝酒时,我经常会说起过以前在河东高中时的往事,提到河东高中,一个重要人物就是老黑。还有就是我基本跟老四喝的每顿酒,都会有个常务下酒菜~炸花生米。

    炸花生米也是我跟老黑感情的纽带,上来炸花生米,我就会自然而然地想起在河东高中的那段难忘的日子。

    想起几个同学一起去小饭店,五块钱一顿酒菜的快乐时光。但美好的回忆之后也会跟着难过,也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藏在我心底睡着的女孩,佳慧。

    我带着老黑他们几个一路走上了烟墩山,一边走,一边给他们当导游,介绍着烟墩山的由来。

    “我们脚下的这座三面环海的小山丘和山顶的灯塔是这个城市的标志。明洪武年间,时有倭寇来犯,于是朝廷命军队在山顶修烽火台,倭寇来犯,就以狼烟为号,集合军队以敌倭寇,海边的小山丘以后就称为“烟墩山”,斗转星移,狼烟台换成了灯塔,指引和链接着世界各地的商船与这座小城的联系。”

    我跟老黑他们几个介绍着,对烟墩山的来历我基本上是脱口而出,滔滔不绝。

    我对从小生活的这座城市的地标物烟墩山太熟悉了,从小在山脚下的正阳街长大,跟院子里的哥哥们跑步晨练都会到烟墩山的烈士塔下。

    (740)

    海边的建筑已改朝换代,但海还是儿时那片海,使劲嗅着海风,无限的亲近感。儿时住在朝阳街,离海边不远。经常会跟着院里的哥哥们到烟台山下捉螃蟹。

    不走寻常路,经常会顺着烟台山宾馆海岸边很窄的墙根抄近路直接到山下。

    那时长得小,稍一涨潮海水就会没到大腿根,心里就发慌,但哥哥们很坚定的说:超,没事,跟着我们,有哥哥呢。心中顿时踏实,我知道他们都会游泳[呲牙]。

    海边的烟台山,是这座城市的标志和名字的由来。烟台山面积不大,三面环海,植被繁茂,风光迤逦。

    明洪武年间,倭寇经常来犯,遂在山顶设立烽火台,倭寇来时,点狼烟为号,报警求援。称作“狼烟台。”

    斗转星移,狼烟台改成了灯塔,指引和链接着全球各地的商船和小城的联系,海边这座逐渐形成的小城就被称作“烟台”。

    小时候,早上常跟院里的哥哥们爬山晨练,山上有座烈士纪念碑,我们就在烈士纪念碑下锻炼,想必先烈们看着这些小后生们如此早起上进,也会很欣慰。

    烟台山东坡山下有片礁石密布的海滩,小心翼翼地掀开一块石头,下面就会有许多小螃蟹开会,看到遮挡的石头没了,就开始四散逃跑,速度比小鱼要慢一些,可以有刹那功夫考虑一下捉哪一只,一般找比较大的那只,先拿下,再挑次之的。

    跑没了,不要紧。再找一块石头掀开,下面必然还有开会的小螃蟹。

    没一会,随身带的铁皮小水桶就会装了半桶。小螃蟹在桶里面你拉我扯,慌不择路,忙个不停。

    桶里盛点海水提回家,也不舍得吃,先仔细观察,玩上好一会。看到小螃蟹你踩我踏,挤成一团,就不时用手指去动动小螃蟹,直至不慎被哪只桀骜不驯的小螃蟹夹住手指不松,疼得叫妈妈。

    这才报复性地让妈妈提走了,晚上有道菜就是炸螃蟹,端上桌时已经炸的通红酥脆,带皮一起嚼碎,鲜香可口,那个年代的钙片。

    记得,夏日的夜晚,吃过饭后,随父母遛弯到海边,坐在海边的石凳上妈妈就会指着大海深处说:看,海对面就是大连。

    儿时无法理解为何会有个城市隔着一片大海,就会畅想着海对岸的城市会是啥样,妈妈会说,好好努力学习,以后就会机会去很多城市。于是学习有了最初的动力。

    妈妈说,去大连的船,一般是八点开船,航行出烟台山北口时,差不多就快八点半了,这正是回家的时间了。爸爸每次看到客轮从山后露出船头会抬腕看看,然后说,正好,该走了。

    说话间一艘客船从烟台山后鸣着笛显露出来,越来越大,越来越长,越过烟台山后不远就九十度向北掉头。

    爸爸抬腕看看表,嗯,正好,该回家了。然后起身率领全家返程。

    我随全家走出一段,恋恋不舍回头,见那艘去往大连的客轮,已经越开越远,越来越小,直至一个小点…

    我动情地说着,老黑他们几个也入迷地听着。大家都随我进入了那个情境,不知不觉中,我们就登上了烟墩山北坡的山顶。

    这里有一个著名的临海小亭子,建在山顶突兀出去的礁石上,站在亭子里,凭栏远眺,观海听涛。感觉世界变大了很多,心情也会感觉舒爽了许多。

    “这个亭子环境很好,视野开阔,一望无际的大海真好,海超,咱就在这里照张相吧?”贺方安提议。

    “好啊好啊,最好再下去也照张相,去下边礁石上,在海边照一张。”张建地跟了一句。

    “行!我去安排!”我转头刚要去找流动照相的摊贩,就看见有一位大叔,满面古铜色,估计是一夏天晒得。戴着圆边的白色遮阳帽,帽檐前边印着“港城”两个字,脖子上挂着一台海鸥135照相机走了过来。

    “照相吗?小伙子们?”大叔很客气,抬起手,笑着跟我们打着招呼。

    “照相!照相!你水平怎么样啊?我们外地来的,来一趟不容易,别给我们照坏了,没法补拍。”贺方安担心地说。

    “放心吧,我这都在国营照相馆照了大半辈子了,摄影技术你们放心好了!”大叔很和蔼地笑着。

    “嗯嗯,这个照相的大叔看起来不错,慈眉善目,又在国营照相馆干过,应该没问题!”老黑看人比较准,小声跟我们几个说了句。

    “你在那个照相馆工作过啊?”我开口问了句。

    “哦,你是烟海的,看样是你的朋友从外地来看你,放心好了,我在锦绣照相馆干了二十多年,老字号了,你是本地人,应该知道锦绣照相馆吧?”

    大叔不慌不忙地回答我。

    “锦绣照相馆我知道,是烟海最大,历史最悠久的照相馆,很多市民照全家福都是去锦绣照相馆,我们全家还去照过几次呢,应该没问题。”

    我跟老黑他们几个介绍着。

    “那行吧,就让大叔给照吧,”贺方安一听放下心来,大嘴一咧又笑了起来。

    “我们在这个亭子照个合影,然后再下去到礁石上一起再合个影,怎么样?”贺方安跟大家商量。

    “行!行!不过我还想自己在礁石上照一张,”张建地率先赞同,然后又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行!咱先照完合影,谁想单独照再单独选景照吧,”贺方安点点头,表示同意。

    在照相大叔的选景和指导下,给我们找了个不背光的位置,站在一起,摆好了姿势,在临海的亭子前照了合影。

    然后,照相大叔又带着我们走下山坡,选了一处景色比较棒的礁石又照了一张合影。

    在照相大叔给贺方安单独照相的时候,我看见张建地小心翼翼地踩在两块礁石之间,向海水弓下腰。

    “你要干嘛建地?礁石上有海苔,很滑,小心点啊。”我提醒张建地。

    “没事,我尝尝,都说海水是咸的,没喝过不知道,今天自己尝尝。”

    张建地说完,伸出双手,并拢成掌,分别往两边划了划海水的表面。像是我在昌河老家从缸里喝水,先撇去浮尘和草屑似的。然后双手聚拢捧起一捧海水,往嘴里送去,只见他张大了嘴,一口结结实实地全喝进了嘴里。

    “噗~”不过张建地马上就全吐了出来,吐完了海水。还往外不停地吐着唾沫。

    “这么咸啊,海水还真是咸的,不光咸,还苦~”张建地皱着眉头大叫到。

    “哈哈~”刚给贺方安照完相的大叔和我们都一起笑了起来。

    “来不及了,不然刚才应该给你抓拍下来,留个纪念。”照相大叔笑着说。

    “别!别了!太丢人了,海水确实是咸的~”张建地一边小心翼翼地走上来,一边连连摆手,不好意思地说。

(741-742)造化奇观和金奖白兰地

    我又带着他们几个去看了“造化奇观”石船,站在北坡坡顶眺望烟海港全貌,改革开放进入快速发展期,来自世界各地的大小远洋船舶,航载着各种各样的物资忙碌地进出港口,互通有无,世界即将走入地球村时代。

    最后,我带他们几个去瞻仰了革命烈士纪念碑,因为我从小到大多次来烈士纪念碑,学校清明节扫墓时候,老师也多次跟我们介绍说明过。所以我也尝试着跟大家介绍了一下。

    “烈士纪念碑高8米,呈五棱形。大家抬头朝上看下,碑顶端雕有五角星,象征着革命先烈的精神永放光芒。碑身是由两米高的基座托起,碑体镶嵌着汉白玉,大家看,革命烈士纪念碑正面的八个隶书大字,‘民族英雄垂名千古’。”

    这时,大家的神色顿时都凝重起来,老黑当过兵,立马立正向烈士碑庄重敬礼,然后大家一起低头向革命烈士鞠躬,表达敬意。

    “烈士碑的其余几面从左到右分别镌刻着当时烟海市委、烟海市政府和全市各界的挽词以及89位抗日烈士的英名。”我继续带领大家围绕着烈士纪念碑瞻仰了一圈。

    这时,我抬腕看了看表,已经十一点半了,估计大家的肚子也都饿了。

    “海超?换表了?不是以前那块上海表了,”老黑眼尖,也对我比较了解。

    “对啊,还没来得及跟你们说,出去跑了两年远洋,在南朝鲜下地时买的,小日本的精工表,别说,还真挺准的。”我抬起手腕,亮给大家看。

    “小日本的东西就是质量不错~”

    “我看看~”大家都围拢上来,探着头看着我的手表。

    “海超,你去哪里跑远洋?是出国吗?”老黑关心地问我。

    “是啊,是出国,还去了不少国家呢,”我点点头,笑着说。

    “出国啊?不可想象,出国什么感觉?”张建地一听,也很感兴趣地追问了我一句。

    “你看,快中午了,咱们玩的也差不多了,也长烈士致敬了,该下山吃饭了,到时,咱们边吃边聊。”

    我伸出双臂,揽着大家一起往山下走去。走到山下,看到有旅游品商店,贺方安和张建地都对里边摆着的海螺壳做的工艺品挺感兴趣。

    于是,我给他俩包括老黑每人都买了一个,留作纪念。

    老四已经给我们留好了一个房间,摆了六个座位。老黑会办事,直接跟老四说,“这位兄弟,我们来了给海超和你们烟海的朋友添麻烦了。”

    “哎呀,别客气,我三哥的哥们儿就是我的哥们儿。”老四伸出手来跟大家一一握手,然后掏出一盒将军烟,想了想。放回口袋,又从另一个裤子口袋拿出来一整盒万宝路,打开,给大家分烟。

    “我们这几个人,不用坐雅座,在外边大厅坐就行,”贺方安接过烟来说。

    “没事,你们是我三哥的同学,远道而来,再说中午客人不多,”老四掏出打火机,给大家一一点燃。

    “对了,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的结拜兄弟,卫凯,杨卫凯。”我跟老黑他们几个介绍了一下老四。

    “杨总好,很荣幸!”贺方安郑重其事地伸过来手,又重新握了一遍,算是正式认识了。

    “别客气,我们哥几个,我最小,排行老四,叫我老四好了!”老四不失礼节,但还是轻松自然,大大咧咧地说。

    “你好,你好,咱俩一个辈,先握握手!”老黑伸过手来,也跟老四又握在了一起。

    “怎么说?”老四面带疑惑地握着老黑的手笑着问。

    “我也是老字辈,我叫老黑,是海超在河东高中时的同学兼好哥们儿,虽然没结拜过吧,但也跟兄弟差不多。”

    老黑走到哪里都不失幽默,都是自来熟,立马能跟陌生朋友打成一片。

    听完老黑的解释,老四和大家都笑了起来。

    “老黑又在拉近乎,你好,哥们儿,我叫张建地,海超在河东高中的同学,也,也是好哥们儿!”张建地见状也跨前一步,把老黑往旁边挤了一下,抢着跟老四也握了握手。

    “坐吧,方安,建地你们坐着先喝点水,老黑,走,咱俩去点点菜!”我把贺方安和张建地让到主客和副客的位置,摸了摸,桌子上的茶壶烫手,应该是刚泡的茶水,转头跟老四笑了笑说,“感谢兄弟,这么尽心,茶水都准备好了,又把你的好茶贡献出来了吧?”

    “说什么呢?三哥,你的好同学、好哥们儿远道而来,我也应该尽尽地主之谊啊,别忘了少点两个菜。鱼别点了。我送一条新鲜的大鱼!”

    “哎呀,给你添麻烦老四,感谢!一会儿过来一起喝两杯,别忙起来忘了?”我边跟老四说着话,边给贺方安他们倒上茶水。

    老黑刚才进来前看着店门口摆满的一盆盆各种各样的海鲜赞不绝口,走不动腿了。老黑也是从小就在海边待过的人,对海不陌生,对海又有天生的亲近感,而且对海鲜还有研究,尤其是螃蟹和鱼。

    “我们烟海在什么季节该吃什么海鲜,都是有讲究的,”我正在盘算着点什么菜,耳边听见老四和老黑已经很熟络地交流上了。

    “我们昌河那边海产品少,靠着莱州湾,主要是大螃蟹出名。咱们烟海这边海鲜种类多呀~”老黑跟老四介绍着。

    “你看,我们烟海人都是有讲究的,每年的年底到来年的二月份,主要是吃海蛎子和鹰爪虾,鹰爪虾主要是晒海米。”

    “对对,我知道海蛎子是冬天最鲜,冷水蛎子热水蛤嘛。”老黑听罢点点头,顺手从口袋里掏出来“礼花”香烟递给老四一支。

    “谢谢,哟,礼花,还真没抽过,尝尝,”老四掏出打火机,两个人把头凑在一起,点燃香烟。

    “继续说,我喜欢听,长长见识!”老黑催促着老四继续介绍。

    “三月到五月份,是爬虾,也就是虾爬子还有嘎巴虾。”老四继续说到。

    “对,我们那边就叫虾爬子,青岛那边应该是叫虾虎,”老黑点点头。

    “爬虾和嘎巴虾都是清蒸最好吃,最鲜!”老四说着,和老黑一起不由自主地咂吧了一下嘴唇。

    (742)

    “三月到五月份是海鲜相对比较多的时候,这时候的带鱼和偏口都不错,正是时候。”老四继续介绍着。

    “对,带鱼也叫刀鱼,焖着吃,炸着吃都特别鲜香。”老黑点头赞同着。

    “接下来,四五月份还有海虹、辫子鱼和飞蛤。辫子鱼,烟海土话也叫摆来夹子,”老四笑着说。

    “五六月份应该还有黑鱼和马步鱼,黑鱼炖汤好喝呀。”老黑补充到。

    “行啊,兄弟,挺懂行啊!”老四笑着拍了拍老黑的后背说,不一会儿的功夫,大家就熟络起来了。

    “六月到八月份的海带和小黄鱼,海带炖个排骨,炸个小黄鱼都是烟海人最喜欢的家常菜。”老四一边说,一边带着老四参观着他的海鲜盆。

    “夏天应该海鲜品种更多了,真是羡慕海超和你,羡慕烟海人,住在海边,守着大海,生活幸福,心情舒畅,还能管够吃各种海鲜!”老黑一边感慨地说着,一边看向我。

    “我知道夏天这个蛤、蛏子、蚬子、还有扇贝、八蛸和笔管蛸是挺鲜的,对不对老四?”我也插了一嘴。

    “对对,三哥说得不错,还有大虾。”老四点点头。

    “那现在是秋天,应该吃什么海鲜?”老黑开始关心当下了。

    “秋天的就更多了,鲅鱼、红鞋鱼、螃蟹都有了,尤其螃蟹正是肥的时候,我们当地的赤甲红螃蟹更是鲜!”老四笑着介绍说。

    “嗯嗯,听说过烟海的赤甲红螃蟹,跟我们哪里的梭子蟹口味不一样,这就是赤甲红吧?”

    老黑指着一个大盆里张牙舞爪的螃蟹问到。

    “对!今天中午我就送几个大赤甲红螃蟹给大家尝尝,外焖一条大鲅鱼,这鲅鱼是早晨刚从渔船上下来的,铮亮地新鲜,你们看这鱼的眼就行了。新鲜是吧?”

    老四指着另一个大盆里的几条大鲅鱼说。

    “哎呀,谢谢啦,两个硬菜啊!太客气了!”老黑鼓着掌感谢着。

    “老黑看看,还想吃点什么?今天咱们以海鲜为主,就不点肉菜了,来了烟海专吃海鲜吧。”我拍了拍老黑,另一只手指向海鲜盆。

    “哎呀,点不出来了,头一次看到这么丰富的海鲜,太多品种了,眼花了,你看着点吧,你们懂。”老黑不禁摇摇头,不好意思地笑着说。

    老黑说着话,但眼睛还是在海鲜盆那儿不停地来回扫视着。

    “海超,这个东西是什么?浑身带刺那个圆圆的?”老黑指着一个海鲜盆问。

    “这是海胆,可鲜了,可以蒸着吃或者做汤,第一次吃那吗?那就每人一个清蒸吧。”老四抢先介绍说。

    “好!点个海胆,五个,算上你的老四,一会儿过来啊!”我点点头,让老四记在点菜本上。

    最后我们点了四个菜,清蒸海胆、炸蛎黄、清蒸扇贝、辣炒八带蛸,还有老四送的清蒸赤甲红螃蟹和家常焖鲅鱼。加起来共六个热菜。还有两个凉菜,大葱拌猪耳朵,炸花生米。

    炸花生米是我和老黑不约而同点的,点完了炸花生米,我和老黑对视了一眼,互相会心地笑了笑,搭着肩膀一起叹了口气,“时间过得太快了……”

    “各位,来烟海了,喝点烟海的酒吧?”我和老黑回到房间坐下后,左右看看,问大家。

    “行!听海超的!来烟海了,一切海超说了算!”贺方安首先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对对!听你的,你看着办海超!”张建地也赶紧附和着。

    “烟海的白兰地出名啊,曾经获得过巴拿马万国博览会的金奖,号称金奖白兰地,口感很好,葡萄酿制的,今天大家尝尝吧!”我笑着向大家推荐。

    “行!葡萄做的,应该好喝,不就是果酒吗,”贺方安大嘴一咧,呵呵地笑着表示同意。

    “我觉得不如喝点白酒过瘾,”老黑是真正的酒者,虽然酒量不大,但一直是白酒起步。

    “咱听海超的,别喝白酒了,那么大度数,还是喝白兰地吧,我觉得这个金奖白兰地一定不错!”张建地也赞同贺方安的意见,其实他一直都是贺方安的忠实粉丝。

    “好!服务员?来两个大瓶的金奖白兰地!”我抬手叫门外的服务员。

    “没听见,我去把她叫进来,”老黑坐在门口,副陪右手边的三客位置,副陪的座位空着,留给老四的。

    这时,正好老四招来的顶替唐晓红位置的杨燕端着两盘菜走进来。是大葱拌猪耳朵和炸花生米先上来了。

    “杨总,亲自上菜啊?麻烦给我们拿两瓶金奖白兰地吧,要大瓶的。”我笑着吩咐杨燕说。

    “龙哥,你看你说的。什么杨总?小杨,小杨!好的,稍等,我马上去柜台拿。”杨燕性格开朗,挺适合在饭店餐馆工作的,确实也能帮到老四。

    不一会儿,金奖白兰地上桌了,我拿过来一瓶,拧开盖子,往贺方安的杯子里,“咚咚咚”就倒满了。

    贺方安低头闻了闻,“这酒味挺奇怪,不过挺香,好像也不像果酒那么没度数。”

    “海超,这酒应该度数不小吧?”张建地邓我给他倒满后,也闻了闻,然后有些疑惑地问我。

    “没啥度数,果酒,葡萄酿制的,能有什么度数?”我不禁笑了起来,其实是内心憋不住地笑了。

    “海超这个笑啊,不怀好意,”老黑一边看着我,一边还是把他的酒杯推给了我。

    “好酒啊,放心吧老黑,一会儿你尝尝就知道了……”我故意卖了个关子,然后也给老黑倒满了。

    老黑把自己的酒杯端回去的同时,又把老四的酒杯也推向了我,“来,海超,给老四兄弟也倒上吧。”

    “行,他一会儿肯定能过来,先给他倒满,”我二话没说,也给老四倒满了,瓶子里还剩了点,我就全部倒在自己杯子里了。

    可是,最后剩的这点不足以填满我的杯了,贺方安见状赶紧端起自己的酒杯,要给我添满。

    “别啊,方安,还有一瓶呢,”说着,我把另一瓶金奖白兰地也扭开了。

(743-744)一辈子的兄弟

    第一口喝下肚的时候,都还没感觉咋样,白兰地的味道确实没有白酒那么冲,而且还隐约带有葡萄的果香甘冽,橡木桶的香气。入口不是火辣辣的,而是很柔和、醇厚,还会有浓厚的蜂蜜和甜橙的味道,回味绵长。

    贺方安点点头,竖起大拇指,“这酒不错,没喝过这种口味的酒,感觉挺好!”

    “嗯嗯,就是度数有点高,看着像是果酒不起眼,一喝起来度数还不小。”张建地提出了不同意见。

    在老四进来的时候,我们一杯酒已经喝得差不多了。老四端了一大盘赤甲红螃蟹进来,蒸熟了,红彤彤的,感觉比活螃蟹还有生命力。

    “来来来,尝尝赤甲红,真鲜啊!”老四把盛有螃蟹的盘子放在桌子中央,然后现在副陪位置扫视了一圈,大概是看看我们的酒喝得怎么样了。

    “坐下吧,杨总,辛苦了,兄弟们一起喝一杯!”老黑已率先站起来,拍着老四的肩膀客气着。

    “对啊,对啊,坐下一起吧,杨总,我们这一杯已经快喝完了~”贺方安抬了抬屁股也招了招手客气到。

    “就等你干杯了,杨总,快坐下,一起喝吧!”张建地也腾地站起来。拉着老四的胳膊说。

    “好好好,外边还有几桌,我不管了,今天先陪好三哥远道而来的同学。”老四闲着说完,坐下了。

    人到齐了,第一杯酒也该干杯了,我端起酒杯,站起来很郑重地说了几句。

    “方安、建地,还有老黑,这杯酒是欢迎酒,也是回忆酒,欢迎各位老同学、老朋友、好兄弟还记得我海超,那么远来烟海看我,我很开心。再就是看到你们,我也想起了很多往事……”

    我说到这里,我顿了顿,感慨地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想起了我们第一次喝酒,五块钱的酒局,想起了我们一起去鸢亭部队上找李超喝酒。想起了,我们一起说过的那些肝胆相照的话,来!为了我们的友谊,为了我们的兄弟感情,干杯!我先干为敬了!”

    说完,我一仰脖,咕咚一口把杯子里剩余的酒干了。

    大家让我几句话说得也都动了感情,来了豪气,连最喜欢找茬拖拖拉拉的张建地都二话没说,端杯就干了。

    这一杯酒下去,大家可就话多了,几年不见,没喝酒前,互相还有些敬情和些许陌生感,这杯金奖白兰地一下肚,就像是快速上听法,迅速进去转化,都把话匣子打开了。

    大家回忆着自己心中对彼此的印象,尤其是我刚转学过去的时候,刚开始还只跟老黑在一起玩,跟别人都不太熟,我的性格又是比较各色的,不喜欢主动跟人交往,感觉对撇子了,才会日渐熟络,看不顺眼的,感觉说一句都是多余。

    所以我刚开始转到河东高中,跟贺方安、张建地他们还有过一些误会,今天也一一说了起来,说到以前的样子,大家都开心地哈哈大笑。

    当然,更多地是说起了大家在一起开心的时候,说的最多就是镇街,那里有我们许多快乐的日子。细细品味着镇街上那一家家的小饭店,甚至能记起哪月哪日在哪家小饭店,喝的什么酒,点的什么菜,说的什么话。

    “看看吧,就是你们这几个落后学生把一个清华北大的苗子,生生给拖着后腿变成了落后生。”老黑听大家说着,不经意地说了一句。

    惹得贺方安和张建地齐声向老黑反攻倒算,“算了吧,还不是你把人家海超带坏了?第一次喝白酒不是你领着海超喝的?”

    “对啊对啊,还有军刺,给海超弄了一把军刺,后来全学校都知道了,不过海超也出名了,都不敢再得罪海超,找他的麻烦了,哈哈……”

    我见状赶紧替老黑说了几句话,狠狠地表扬了老黑几句。然后问起了李超,“对了,李超怎么样?又见过他吗?应该是去军校了是吧?”

    贺方安和张建地互相看了看,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了,好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我也不知内情,又追问了一遍,贺方安这才叹了口气说了起来。原来是李超不知道考得怎么样,反正是通过他父亲的关系,进了在南京的一所军校,可是没两年,在部队就出事了,偷看女学生洗澡,还有跟女学生耍流氓,被部队开除了。

    “幸亏他父亲是师长,不然非军法从事,上军事法庭了。”老黑比较懂,小声总结了一句。

    “哦,原来这样,真是可惜了,唉~”我听说后,也替李超感到惋惜,那么好的家庭背景,那么锦绣的前途。

    眼前浮现出了,肉乎乎的李强,城市里养尊处优的生活让他过早地胖起来。

    营养充足也使李强的性征比较明显,两撇小胡子在上嘴唇上,加上胖乎乎的身材,那会老黑就成天笑称,“再加上一顶瓜皮帽,李超就是个小地主了。”

    “三哥,你们说得这么热闹,没我什么事,我就先出去吧?”老四站了起来,故意来了这么一句。

    “别走啊,你来一杯吧,你是副陪啊,”我叫住了老四,“我说同学们,别光说河东高中的事了,都忽略了我兄弟了,让老四提议一杯酒吧,以表欢迎之心情,大家看可以吧?”

    “好好好!”

    “应该!应该!”

    “就是,就是,别光说我们的,把人家杨总都忽略了,太不讲究了。”老黑最后笑了笑,掏出礼花香烟来,递给了老四一支。

    “哈哈~,没那么严重,我也是想找个理由,敬大家伙一杯酒,欢迎朋友们来烟海旅游观光,欢迎各位领导来小店视察工作!”

    开了两年菜馆,见的客人多了,老四也学油了,嘴皮子功夫也赶趟了。客气话张口就来,让大家听着也舒服。

    “杨总,太客气了,我们就是来投奔海超,一来,看看海超过得怎么样,有没有把我们忘了,二来,也就是来找杯酒喝,叙叙旧,找找过去的感觉,对吧兄弟们?”贺方安说完,又咧开大嘴,笑了起来。

    (744)

    那天喝了不少酒,老四的一杯酒下去后,两瓶金奖白兰地就全喝光了,大家也领教了白兰地的威力,不敢再喝白兰地了,于是,换了烟海大棒啤酒。贺方安、张建地和老黑又都单独提议了两杯啤酒。

    几年不见,互相攒的话也不少,说话的功夫也耽误了喝酒,说说喝喝,不经意间一下午就过去了。那会儿年轻气盛,身体也好,从中午喝到晚上,又接着喝到深夜,一点也不惧。

    说实话,也不知哪来的那么多话说,也不知怎么能喝得下去那么多酒。那个年代,大家的感情着确实都是真挚的,尽管本事都不大,但都是尽心尽力地朋友付出,为哥们儿着想,提供帮助。

    晚上,我又请大家去美丽华酒店搓了一顿,上了龙虾,还有刚面市不久的扎啤,贺方安他们都没喝过,连连称赞,又喝了不少。

    张建地喝醉了。走起路来东倒西歪了,贺方安酒量大,但也是喝得眼皮子也耷拉了,也笑不出来了。老黑更是直接在桌上就睡了起来。

    第二天,贺方安和张建地才反应过来,一个劲地说中了我的埋伏,不该喝那两瓶金奖白兰地,并且发誓以后再也不喝白兰地了,彻底领教了烟海的待客之道领教了白兰地的厉害。

    贺方安和张建地回昌河了,我把老黑留下来多住了两天,毕竟跟老黑的感情最深,在河东高中时,待在一起的日子也最久。互相感觉,也还有很多话没说到位。

    所以,我一留老黑,老黑装模作样地客气了两句,算是拒绝一下,也算是给贺方安和张建地个台阶下,毕竟是一起来的,然后就留了下来。

    我知道老黑也一定有不少话想跟我说,第二天晚上我就没让老黑再住旅馆,直接带他又去了老四的饭店。老四有员工宿舍,离餐馆不远,喝了酒就直接陪老黑一起在那睡了。

    那两天说了不少知心的兄弟话,老黑也问了我和佳慧的事,也一个劲地为我俩惋惜,并答应我,回去后帮我打听一下佳慧的消息,毕竟佳慧的姑姑还住在离镇街不远的厂子里。

    河东镇不大,总会找到跟佳慧姑姑熟悉的人打听一下的,老黑拍着胸脯答应着我。老黑的话,让我重燃了希望,好像在心底最深处熟睡着的那个女孩有了苏醒的迹象,心里边也痒痒的。

    老黑临走前的一天,正好是个礼拜天,我把老黑带回了家里,我父母听我说起过老黑,知道是我在河东高中结交的最要好的朋友,也听我说起过,在那些困难的日子里,老黑帮过我不少。

    所以,老黑得到了我父母极高的礼遇,恰好那天,父亲单位没啥任务,也休班,于是父亲亲自下厨,做了几道只有过年家里才能吃上的大菜。并且破天荒地拿出了几个易拉罐青岛啤酒,陪老黑喝了几杯。

    吃饭的功夫,听说老黑在北京当过兵,父亲还饶有兴趣地跟他聊了聊部队的事情。因为公安系统有许多部队转业回来的军人,所以,父亲对部队也不陌生。

    我给老黑准备了一点小海产,干鲜的,虾皮、海米、蛤干等,基本都是麻烦老四帮我弄的,他长期去市场,比较熟,买的又好又便宜。

    恋恋不舍地把老黑送到了长途汽车站,几天的相处,我跟老黑又找回了当年在一起的感觉。找到了我当初刚转学过去时,走向老黑座位时的那种感觉。

    那天的事,还记得清清楚楚……

    我跟着张老师走进教室,全教室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脸上了。

    我若无其事,眼神漫无目的,听张老师介绍我,“这是龙海超同学,刚从烟海市转学过来的,大家欢迎一下。”

    掌声如雷,张老师挥手向下按了按,掌声戛然而止。

    “龙海超同学初来乍到,大家多团结,多关照他,多帮助,一起学习,共同进步。”

    然后,张老师把班长叫起来,王自强,是个很文气的男同学,介绍我们认识。团支部书记王丽,一个长头发,扎马尾,挺漂亮的,虽但穿着土气但感觉很文艺的女同学。

    张老师介绍完毕,站在讲台上,环顾四周,最后把眼神定在最后倒数第二排空着的一个座位。

    “曹柯?你旁边的座位是空的吧?”

    “报告张老师,暂时是空的。”被喊做曹柯的同学软绵绵地站起来回答。

    “什么叫暂时的?还有同学?”张老师有些纳闷地问。

    “是,张老师,我估计可能一会儿就有人坐了。”曹柯不紧不慢地回答。

    教室里的同学有反应快的已经“噗嗤”一下捂嘴笑了,继而全班都开始笑起来。

    “笑什么笑?有什么可笑的?”张老师感觉被耍了,有些发怒,下不来台的感觉。

    “严肃点,曹柯!”然后转头对我说,“龙海超,你先坐过去吧,回头有需要我再调整。”

    “好的,张老师,”我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中,走向座位。

    我走到曹柯身边,里边的位置是空的,曹柯下意识地往前俯了一下身体。

    其实他不让地方也能过去,曹柯黑黑瘦瘦的,感觉跟小义的鞭子杆一样。

    我侧身进了座位,把书包放桌上,找了下凳子,凳子是单人的,就是家里很常见的木头方凳。

    真正实木做的,很沉,多少级学生坐得凳子面已经光滑透亮。

    张老师看我已经坐下了,开始在讲台讲话,大体是开学第一天的注意事项,新学期的学习计划和任务等等。

    曹柯用胳膊肘轻轻碰了我一下,右手从桌子下边伸过来,轻声说,“你好,海超。”

    我愣了一下,也把手伸了过去,我握住了一只干瘦的手,如鸡爪般感觉。

    “你好,曹柯。”

    那天,我跟老黑相识了,成了一辈子的好朋友,成了一辈子的兄弟。

    看着老黑上了去往昌河县的长途客车,我在车上不停地往车上张望着,老黑也找到了一个位置,探出头来,找着我,看到我后,泯然一笑,然后说,“回去吧,海超,我们又不是不见面了,以后常来常往。”

    我朝车上的老黑伸出手去,老黑也挪了挪身体,把胳膊费事地伸出车窗外,握住了我的手,我们紧紧地握在了一起,像是四年前那个,在河东高中宿舍外分别的夜晚。

(745-746)回忆河东高中的日子

    我看着拉着老黑的长途客车开出了车站,越跑越远,消失在车流之中。这几天感觉非常充实的心突然间又变得空落落的了。藏在心底那个沉睡着的女孩,随着老黑他们几个人的到来,又重新苏醒过来。

    佳慧啊,你这些年过得好吗?在哪里上大学?今年也应该毕业了吧?我转头出了车站,一边思念着佳慧,一边顺着马路牙子往家的方向走,却忘记了坐车。

    这几天跟老黑聊了很多过去的事,说起了很多我们的往事,我们一起去找青山的老大纪伟强,帮我堂兄出气。一起去照相馆照的合影。最重要的是那年元旦,我和班长、佳慧还有团支书王丽去老黑租住的房子庆祝新年。

    回想起那次的小聚会,真是百感交集。我们在那么困难的环境下,结交的友谊,纯洁的同学感情,说起了那天,我和老黑都是无限向往,很想回到那个时候,重新找回那种纯净、唯美、交心的感觉。

    我们也聊到了那晚给老黑送行的事,老黑退伍回来后,去学校看望我们原来的班主任,从班主任那里知道了我在他走后就转学了。同时,也听班主任讲述了大概的过程,知道了那晚我打的人是镇长的小舅子。在镇长施加的压力下,我被迫转学了,跟佳慧分开了。

    那天,把贺方安和张建地送走后,我单独跟老黑喝了一顿,只有我们两个人,喝了好多酒,说了好多肺腑之言。

    老黑跟我说,他回来听说我的事后,自责了很久,心里就想着来烟海看看我,当面跟我说声谢谢,并且要跟我道歉。

    我当即打断了他,回烟海,跟佳慧分开是早晚的事,尽管回来得比较急,但确实是不可避免的,这跟老黑没关系。也许等高中毕业再分开,那会儿会更难舍难分,佳慧和我都会更痛苦。甚至可能会耽误了佳慧的学习。我倒无所谓了,反正那会儿就不想念书了,别因为我,再把佳慧的大学也给耽误了。

    我跟老黑这么一说,他感觉心里还舒服些了,不过还是再三表示回昌河后,一定想办法帮我打听到佳慧的消息。让我相信他的社会关系,我也笑了笑跟老黑碰了杯酒,一饮而尽。算是对他社会关系的认可了。

    老黑从班主任那里也打听到了班长和王丽的消息,班长如愿以偿考上了大学,看到了北京,据说是中国人民大学,名牌大学。班长没白没黑地学,终获成果,得偿所愿。

    我听到这个好消息后,也是替班长感到高兴。按说,班长今年也该大学毕业了,不知道是不是回昌河了,还是留到北京工作了,老黑说也回去再打探一下班长的行踪,打听到了后,约我一起去找班长玩玩。我也是很兴奋地答应了,期待着跟班长见面那天。

    至于团支书王丽,听班主任说,当年高考成绩不是太好,可能是太过紧张,没考进特别好的大学。不过也不错,也是本科学院。考进了家门口鸢亭师范学院,听班主任说,毕业以后就是老师,那也不错。也挺替团支书高兴的,不由自主地那天我跟老黑也哼唱了好久的《梨花又开放》,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在一起同窗的日子。

    老黑那天跟我说,其实团支书当老师还真的挺合适,并说起了那次在课堂上,团支书在音乐老师的鼓励下教我们学唱《又见炊烟》的情景。

    那年的那堂音乐课,我们回忆起来还是清清楚楚,像是昨天发生的事情。

    记得我们的音乐老师是位个头不高,白净的男老师,留着分头,鬓角稍长,有些盖住耳朵。穿着一件灰色的小翻领半大呢子大衣。

    这穿着打扮在那个年代乡镇,已经是很另类了,很前卫了。

    “起立!”班长喊口令。

    “同学们,好!”

    “老-师-好!”

    “坐下!”班长结束口令。

    “同学们,今天我们学唱一首描写乡村黄昏美景的歌曲。”

    “这首歌词非常美,作者通过很简练的语言,将一幅农村写意的水墨画轻松地勾勒了出来,饱含着对乡村生活的浓情蜜意。”

    “乡村生活能有什么浓情蜜意?”我坐在座位不屑地想着。

    “同学们,我们都来自农村,”音乐老师低头沉思片刻,猛地抬头甩了一下头发,又用手向耳后别了别没甩过去的几根。

    接着眼睛直视着教室后面黑板的某个位置,像是在深情地看着远方,“大家都知道,农村的生活很有规律,最明显的就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老师又用手别了别从耳后掉落的一绺长发,“我们的农民都是用大锅柴火做饭,所以一到中午或晚上,就可以看到村落的上空飘满了炊烟。”

    “老师,我们这里都是烧苞米秸!”曹柯来了一句,打破了老师的意境,也影响了老师那凝视远方的眼神。

    “苞米秸也可以,也是有炊烟的,这个不影响乡村本身的美景。”音乐老师是有涵养,不紧不慢地说。

    “袅袅的炊烟在村落里低矮的房屋上空随微风飘荡,远处的青山和近处的村落,让人感觉安宁而悠然。”

    “老师,我们这里没有山。”曹柯又来了。

    班里同学哄堂大笑。

    “没有山也不要紧,不影响我们的意境,我们村里都有湾,湾里三三两两游水的鸭子,岸边翻着八字脚溜达的大白鹅,这也是很美的嘛。”

    音乐老师用自己的学识和思想,尽量想把同学们带入他心目中的美丽乡村。

    我竟然有些随他的思路去了。我用胳膊肘捅了老黑一下,轻声说,“别闹了,好好听听。”

    “好了,咱们下面学唱一下这首歌,在越唱过程中体会作者所描述的那种乡村炊烟袅袅,抛却烦恼,拥抱生活的淡然意境。”

    音乐老师继续说着:“当然,咱们同学们现在年龄还小,可能还没经过生活的磨砺,没经历过生活的风吹雨打,和坎坷痛苦,理解不到这种淡然,悠远的意境。”

    音乐老师叹了口气,又低头沉思片刻,然后又猛地一甩头,用手抿着发丝,笑着说,“不过不要紧,就算这样,同学们也可以从歌曲优美的旋律中感受到这种美好的意境!”

    “下面,由团支部书记,也是我们班的文艺委员王丽同学,带领大家学唱这首《又见炊烟》。”音乐老师,伸出手去,做邀请状。不知怎么,我想起了“大美”舞厅的那几个杨柳腰的绅士舞者。

    团支部书记,那位挺文艺的女同学站了起来,走上了讲台。拿着一个粉红色塑料皮的日记本,站定后,翻看,“同学们,我唱一句,大家跟我唱一句。”

    “又见~炊烟升起,暮色~罩大地,预备,唱!”

    “又见~炊烟,生气!暮色找嗒嘀。”

    (746)

    “说实话,文艺委员唱得真不错,嗓音很干净,纯情。”回忆到这里,老黑感慨地说。

    “对啊,班里一起唱得就没法听了,好多同学用着方言,而且拖腔拉调,好好的歌唱得一塌糊涂。”我随口回答到。

    记得那天我们唱完,音乐老师也开始皱起眉头,他抬起手,示意文艺文员暂停。

    然后走到讲台中央说道,“同学们。这首歌是非常优美的一首歌曲,但让大家一唱好像在集体念经!”

    有些同学又开始笑,但大部分同学感受到了音乐老师的不快,憋住没敢笑。

    “这样,我们让王丽同学先给大家完整演唱一遍,大家感受一下这首歌的优美好不好?”

    “好好!”老黑率先叫好,其他同学也一起喊好。

    “好吧,大家注意,不要出声音,一定认真倾听,尊重别人,也是尊重自己。”音乐老师强调。

    下面开始鸦雀无声了。

    音乐老师很满意,头一甩,抬手示意王丽可以开始唱了,然后很自信地又抿了一下头发。

    王丽脸红红的,牙齿咬着嘴唇。刚想唱又扭头看看老师,音乐老师肯定地点了点头。

    王丽深深呼了一口气,定了一下神,把日记本又按了一下。然后两手手指拉住,放在腹前,开口唱了起来。

    又见炊烟升起

    暮色罩大地

    想问阵阵炊烟

    你要去哪里

    夕阳有诗情

    黄昏有画意

    诗情画意虽然美丽

    我心中只有你

    又见炊烟升起

    勾起我回忆

    愿你变作彩霞

    飞到我梦里

    夕阳有诗情

    黄昏有画意

    诗情画意虽然美丽

    我心中只有你

    夕阳有诗情

    黄昏有画意

    诗情画意虽然美丽

    我心中只有你

    一曲唱毕,全班同学不由自主地一起鼓起掌来。

    王丽感动地不断鞠躬,音乐老师用手捋着头发走到讲台中央,向王丽欠了一下身,“谢谢王丽同学。”

    然后直起腰来大声问:“同学们说王丽同学唱的好不好?”

    “好!”回答整齐划一。

    “这首歌好不好听?”音乐老师又跟着问到。

    “好听!”又是整齐划一,连曹柯也不出怪声音了。

    “大家想不想学?”

    “想!”

    “好吧,下边让王丽同学教大家唱,”音乐老师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大家认真点,时间有限了,争取晚一点学会,好吧?”

    “好!”

    老师示意王丽可以开始了。

    王丽这次胸挺了起来,明显自信了许多。“同学们还是跟我唱,我唱一句,大家唱一句。”

    “又见炊烟升起,慕色罩大地。”

    这次大家都饱含感情地在学唱了,虽然还是有些同学走调,拖腔,但总体已经可以听了。

    我歪头看看曹柯,居然也在认真地学唱,很少见他这么认真正经。

    这首歌成了接下来好长一段时期,班级里哼唱的主旋律。自习课,复习复习着,就听见有同学不由自主地哼唱,然后就会有跟唱的。

    唱了一句后,大家反应过来在自习,又偷偷地笑起来。

    王丽本来就是团支部书记,文艺委员,这下更成了女生的中心,成了男生们心目中的太阳。

    那天,我跟老黑回忆着当年发生的故事,喝着啤酒,感慨着我们共同经历的日子。

    一边哼唱着,一边也回忆起了那年元旦的小聚会,王丽站在炕头上演唱的情景。真是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转眼间,四年过去了。我们都变成了真正的成年人,不再是当年天真烂漫的青葱少年了。

    “退伍回来有什么打算?”记得那晚我问了老黑一句。

    “嗯嗯,当然有打算,还记得当年,我跟你还有班长在一起喝酒的那个夜晚吗?”老黑喝了口酒,很神秘地笑着问我。

    “记得啊,电影院旁边那家炒鸡店,记得那天还是你指导老板做的菜呢,”我点点头回答说。

    “对,?还记得那天我说过当兵回来要干什么吗?”老黑又端起酒杯跟我碰了下,像是在提醒我,然后继续神秘地笑了笑,又喝了口。

    “我想想~”已经有几年的事了,当时,具体说了些什么话,还真记得不那么全了,我就光记得老黑那天说,等班长以后当了官不认识我们,我们就提着饭盒去找班长。

    我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

    “再想想,那天点菜时候的事!我告诉老板应该怎么安排菜,先炒什么,再炒什么,你和班长还夸我来着。”老黑说起了方面那晚上的细节,提醒着我。

    “哦,我想起来了!”我拍了拍脑袋,高声说道。

    那天我们点完了菜,老黑吩咐老板赶紧去忙活菜,而且已经帮他排好顺序了,先炸花生米,快!上来一盘菜,我们先吃着,就不那么着急了。然后开始炸鱼,炸鱼的间歇,可以准备着炒鸡的材料。

    这样炸好了小鱼,就可以马上下锅炒鸡,等待鸡熟的功夫,当玩就把热合菜炒出来了。

    然后,大菜隆重登场。

    老板听得直点头,老黑说完,他就转身去落地执行去了。

    “老黑,我看你可以自己开个饭店了,比老板还熟练。”班长张口就开始表扬老黑。

    “我正有此意,我喜欢交朋友,饭店是个不错的买卖,我也喜欢做菜。等我当完兵回来就开一个!”老黑原来还真的有这心思。

    “你要开饭店?”我笑着问老黑。

    “嗯!对头!以后再回昌河就直接到我的饭店吃喝就行啦!哈哈~”老黑大笑着点了点头。

(747-748)唐总泰国归来

    “那你的饭店准备开到哪里?”我听说后,也挺兴奋,赶忙问了老黑一句。

    “你猜猜,你感觉河东镇街上哪个地角比较好?”老黑故作高深,卖了个关子。

    “要说热闹,肯定是电影院那里最热闹,那是镇街的中心啊。”我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哈哈,英雄所见略同!”老大大笑着端起了酒杯,跟我狠狠地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

    听老黑说,我们当年吃鸡那家老板早已不干了,听说是家里老人身体不好。接手的店主自己不会炒菜,还要雇佣厨师,一来这么小的店增加费用不说,还受制于人。成本核算不出来,干了还不到两年,也没赚什么钱。最近正在转让。

    正好老黑也有这个意思,因为当年我们的那场酒,对这个小饭店也有些难以割舍的情怀。于是,就干脆利索地与店主达成协议。把店面盘了下来。

    店面的位置是不错,但老黑感觉地方是小了点,也没个雅座,老黑朋友多,需要多准备几个雅间,于是又跟后边村里住户商量了一下,村里也有牵线搭桥的朋友,没费多少口舌,就租下了后边的四间破草房。

    没几个钱就租下来了,破草房平时也没住人,以前老人留下的。屋里比较简陋,好在门窗都有,还有个破猪圈可以当厕所。这样,喝啤酒也不用再去马路边尿了,不文明。

    放上几张破桌子,雅座就可以开张了,总之而言,老黑挺满意。

    “啥时候开张营业啊?这我再回昌河县就有地方吃饭了呗?”我打趣地问。

    “哈哈,那当然,我得单独留一间雅座,稍微整理整理,刷刷墙壁,换换门窗,在放一张讲究的桌子,当做贵宾厅,专门留着接待像你这样的贵客和领导。”老黑开怀大笑,然后一本正经地说。

    “好!让你说得我都等不及了,尽快找个时间回去看看二叔,然后咱们老同学,老弟兄们再聚聚。”

    我被老黑说得心里痒痒的,起了再回昌河的心意,好久没回去看看二叔和二婶了,小日和几个叔伯兄弟也挺想念的。

    其实还有一个想法就是想看看以前我跟佳慧走过的地方,这次老黑他们几个过来的一个副作用就是又勾起了我心底里的那段美好的回忆。让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个在我心底沉睡了好几年的,让我魂牵梦绕的女孩。

    “我懂你的心思,我回去后两个任务,一个是尽快把饭店收拾好,开起来,先试营业,再一个更重要的任务就是赶紧替你落实佳慧的行踪。”老黑很有把握地挥了挥拳头。

    “那,那谢谢你了老黑,”我怅然若失地说了句,然后目光却越过了老黑,投向了美丽华酒店大厅中间顶部安装的水晶球。

    那个许多块小镜片组合起来的水晶球,随着背景音乐,不紧不慢地转动着,反射着周围的五彩灯光。会让人产生许多的联想。那每一束转动着的彩光,仿佛就是我曾经走过的一段经历,我在微醺状态下,很容易随它们去了,回到了那些过去的日子。

    我把传呼机号码留给了老黑,可以随时打传呼联系我,不过我回传呼可是打长途,得在酒店时或者去海员俱乐部。尽管现在打长途都是程控电话了,直接拨打所在地区区号加当地电话号码就可以了,但自己花钱打长途还是太贵了。

    想想那年回烟海前,在校长办公室,教务主任拿起敦实的黑色电话还需要让总机帮着拨打长途,并且要等上一阵子来说,现在已经是进步太多,天壤之别了。

    老黑还没有传呼机,他说,在昌河还很少人有传呼机。给我留了个电话是他单位的,老黑从部队退伍后,分配到了邮电局,不过他总是请假找理由不去,跟以前上学时一样,还是每天到处找朋友串联。并乐此不疲,交朋友,拉呱聊天是老黑的最爱,尤其是打听对方是哪个村的,他爹是谁。

    老黑走后的几天,我还一直沉浸在过去的回忆里,在河东高中的那些日子像放电影一样,一幕幕地从眼前滑过,那么清晰,那么亲切。使我不断地催促着自己要展开一次回昌河的行程。

    这天一早,有个熟悉的电话号码给我发了个传呼,想了想应该是华洋公司烟海办事处的电话。回过去后,是几个月没见面的唐总给我打的传呼。

    唐总在电话里跟我说,他因为有些重要的事情要办,去了泰国好几个月,一直没回来。在外面的时候听说了我离开公司的事,但鞭长莫及,言语中听出了一丝歉意。问我有没有时间,去办公室见一面。

    我恰好上午都没啥事,就中午去美丽华酒店转一转,白天也没啥社会人去活动,就是晚上多,我需要在酒店待一待,坐坐镇。于是,就答应了唐总,半个小时后过去办公室见他。

    站在镜子前,摸了摸已经有些略微突起的小腹,看了看略微发福的面容,尽管才二十出头,但因为在社会浸润了几年,灯红酒绿,酒场夜场出入,已经少了许多年轻人的青春活力,多了许多圆滑。

    不由得想起了跑船的时候,每当二厨炒菜的时候,我就会伸手摸摸二厨隆起的大肚子,那会儿还是很羡慕二厨能有个圆圆的大肚子的,感觉是男人成熟有阅历的标志。

    记得那会儿,每当我摸二厨肚子的时候,二厨就会笑着说,“海超,你不用着急,你这块头,上了年纪,肚子比我还要大。”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笑出了声,自嘲地看着自己。

    《旧唐书.魏征传》中写道:夫以铜为镜,可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我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也有些感慨万千,是不是选的这条路有些错误了?当年应该继续读书才对吧?

    脑子里琢磨着,拿着平梳,梳了梳头发。现在早已经不再烫发了,流行趋势也改变了。我现在喜欢的是稳重,比较显成熟的发型,四六分头已经留了有一年多了。

    (748)

    骑着自行车,熟门熟路地停到了烟墩山宾馆三号楼大门口,门口停放的各种型号,新旧不一样的汽车比以前多了不少。给人一种顾客盈门的感觉。

    大红的地毯如旧,但是感觉里出外进的人多了起来,不像以前那么安静了。进门向左望去,也没有端庄素雅的服务员鞠躬伸出手臂引导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老大爷。

    “哎,干嘛的?找谁?”老大爷看到了我,从窗口里伸出脑袋问我。

    “哦,我找唐总,”我回答。

    “哪个唐总?现在这里的老总太多了,都是总经理,”大爷笑呵呵地又问我。

    “是吗?以前唐总一家公司在这里办公啊,3316的唐总,华洋公司。”我又详细地说了一遍。

    “哦哦,上去吧,好像好久没见他了,不过今天来了,早上我看见了,”大爷笑着摆了摆手,还真挺负责任的。

    上楼的功夫看出来楼下大爷刚才所言非虚,确实来了不少新公司,原来安静的二楼、三楼人声鼎沸,路过的每个房门口都挂着或是木牌或是铜牌,某某某工贸有限公司,某某经贸有限公司。

    敞开的房门,传出来清晰的打电话声音。“喂?贵姓啊?哦,姓王?王总吗?张总在不在啊?啊?不在啊?唉~我到处找他,是不是躲着我啊?答应我的盘圆怎么又不给我了?涨价了,也不能不交往弟兄了呀,都说好了的,喂?喂?王总?……”

    “杨总吗?哎呀,可找到你了,我是小田啊,打传呼你也不给我回,啊,什么事啊?答应我的螺纹钢怎么样了?啊?什么?又涨价了?……”

    全民经商的年代来了。

    “咚咚咚”,我敲响了华洋公司烟海办事处的门,“请稍等,”一个好听而有些熟悉的声音回到,不一会儿门开了。现在我面前的是有两年没见的晓雪,以前的出纳,两年前跟着唐总去了海口公司,就再也没有见过。

    “是你?好久不见了,唐总在吗?”因为晓雪的穿着打扮变化了太多,我那会儿一时想不起晓雪的名字了,所以就含混地打了个招呼。

    “海超来啦,唐总在里边等你呢,进来吧。”晓雪很热情的人微笑着把我让了进去。

    “谢谢,”我谢过了晓雪,进门的时候,我又扫了一眼她,感觉晓雪的打扮成熟了许多,像是个贵妇人一样,头发时盘起来的,后边盘了个髻,穿着一身带着蕾丝边的套装,脖子上戴着一条珍珠项链,脚下黑色高跟皮靴。

    错身而过的时候,还闻到了晓雪身上散发出来的香水气味,很好闻的味道,似曾相识,想不起在哪里闻到过了。

    “海超来了?”说这话的功夫,已经看到了唐总从里屋走了出来,看得除开唐总也有些沧桑,好像肚子小了不少,不过感觉干练了,不那么臃肿了。

    “唐总好,好久没见了,”我见到唐总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再桑拿浴黑汤总惹了麻烦。

    “哎呀,最近怎么样啊海超?让你受委屈了,有些事电话里说不清楚,所以把你叫过来,当面聊聊,进来说吧。”

    唐总笑着,把着我的肩膀进了里屋。里屋没有人,唐总拉我坐下后,晓雪进来给我和唐总倒上了茶。

    “谢谢,晓雪,”我想起来了晓雪的名字,欠身表示感谢。

    “对了,以前见过晓雪是吧?”唐总问了句。

    “见过,两年前吧,我还当船员的时候,临走前来的那次见过。”我回到。

    “哦,对,再介绍一下,现在晓雪是宋主任了,我们公司的办公室主任。”唐总笑着很郑重地站起来向我介绍着。

    “是吗?哦,宋主任好,多多关照!”我也赶紧站起来重新跟晓雪打了招呼。

    “看你唐总,又来开我的玩笑~”晓雪娇嗔地看了唐总一眼。

    “海超,咱们互相关照,我听唐总说你挺努力的,现在已经是一家大酒店的经理了?”晓雪也很客气地回了我一句。

    “现在在美丽华酒店,什么经理,帮人维持一下酒店治安,呵呵,”我看了眼晓雪,不好意思地说了句。

    “海超有能力,干得不错!好了,坐,坐吧,坐下说!”唐总又重新拉我坐了下来。

    晓雪带上门出去了,唐总叹了口气,开始了我们的谈话。

    原来,唐总这次去了泰国,是为了办理泰国移民,因为有些法律规定,唐总必须在泰国常住一定的时间,才会批下来,而且唐总是通过香港朋友的关系过去的,办理是与泰国女人结婚,通过婚姻关系,向拿到泰国的身份。

    “当然,结婚时假的,我这边还有老婆孩子,知道了会很麻烦的,”唐总看了看房门,低着嗓音跟我悄悄地说到。

    “嗯嗯,我明白唐总,我就当不知道这事,你放心好了。”我看了眼唐总,小声说了句。

    “嗯,海超,你是值得信赖的,唉,可惜出去了这么久让你在这里受委屈了。”唐总叹了口气,伸过手来。拍了拍我的胳膊说。

    “别这么说,唐总,也是我自己太冲动了,不过,那个香港总经理也确实太欺负人了,我到现在想起来,还是咬牙切齿的!”我恨恨地说。

    “我懂,我懂,这里边有好多事情你不明白,顶层的问题,他们趁着我不在国内,私下里勾结在一起,我们内部也有出卖我的。”

    唐总说完把身体靠向沙发后背,长舒了一口气,伸手拿起茶几上白色盒子的香烟。打开,递给了我一支。

    我接过来,原来是唐总换烟了,这盒是白色的登喜路香烟,盒子是八棱的,很少见。

    “哦,这次从泰国回来,走的香港,看到这种烟不错,买了两条,免税的,一会儿给你一条,国内少见。”

    唐总看我挺注意地看着烟盒,笑了笑跟我说。

(749-750)蓝带马爹利XO

    “唐总,给你惹了这么大的麻烦,那还好再收唐总的烟,”我有些惭愧地低下头说。

    唐总这次找我来是我来是有目的的,合资的芬兰浴因为是个盈利利器,让很多人红了眼,都是有着各种势力背景的,在烟海都是上上下下玩得转的。

    其实我在芬兰浴的事,就是他们合伙针对唐总的。我当时是不明白,但唐总心里一清二楚,而其中牵线搭桥的内奸就是龚经理。

    那天下午,唐总把前因后果详细地跟我说了一遍,我年纪尚年轻,有些世故的东西还不是太懂,但基本也搞明白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龚经理对唐总的背叛,让我大吃一惊,感觉很意外,因为在我看来,龚经理一直是唐总的嫡系部队,唐总眼里的小红人。怎么会背叛他呢,很难让人理解。

    经过唐总的叙说,我知道了原因,原来公司在合资这几家房地产公司、芬兰浴和渤海渔村酒楼之前,一直在做一些外贸生意。有关于海关的事情都是龚经理在跑。

    龚经理就利用职务之便,贪了公司不少钱,在公司转型查账的时候,逐步显露出马脚了。唐总勒令他限期把挪用公司的款项和多上报的费用归还。

    于是,心怀不满的龚经理,就趁着唐总出国不在烟海的那几月做了不少手脚,带着香港总经理见了不少人,不少在烟海都是挺有势力的,然后香港的总经理在收了不少好处费的情况下,向香港投资方提出了吸纳新股东的建议。

    同时,烟海的有意染指芬兰浴的这方势力也通过其他方式在向唐总施压。唐总考虑到还有别的合资项目,而且最重要的大头是在房地产公司那边,于是,回国后第一时间就决定撤资,退出芬兰浴合资公司。

    唐总已经打算撤资了,但还是看好这个项目,所以决定自己单独开一家,想让我具体负责筹备。

    地址已经有了眉目,我那年跟倩倩吃过焖子的民生路上有家新世界商场。

    新世界商场原来在民生路上,这条路以前是烟海的老商业中心和文化中心。民国时期,有好多的戏院和影院都坐落在民生路附近。

    当年,一些京剧名角来到烟海,都是在民生路上最大的民生大戏院登台演出。

    因为戏院的繁荣,围着民生大戏院周边又开了好几家戏院,各种小吃店,餐馆也遍布这条路两边。

    烟海的许多名小吃当年都能这条路的两边找到。

    城市在发展,人越来越多,车越来越多,原来的民生路道路要拓宽了,那个年代,保护有城市文化底蕴的建筑意识还不够强。所以,很可惜,老新世界商场那座20世纪初的建筑被拆除了,让路于城市改造。

    新世界商场当时看来是不吃亏,政府划拨了一块新土地,在长途汽车站附近,客流量很好。志得意满地建起了一座十几层的建筑,在当年的烟海,也算是高层建筑了。外地来的朋友一下长途汽车,抬头就看见了这座高层地标。

    新的新世界商场也扩大了营业范围,不再局限于商场,还增设了宾馆和中西餐厅、歌舞厅、游戏厅,还有就是唐总准备开设的芬兰浴新店。

    新世界商场也是商业局下属单位,以唐总跟商业局的关系,取得了很多方便条件。唐总无需投资,所有的设备、装修都有新世界商场包办,唐总只需带着自己的团队,承包经营即可。

    唐总考虑再三,选择了我,还给我配了个副手,他的内弟,正好刚下岗,负责从老家挑选愿意出来闯世界的女孩,来当技师。

    当然现在唉上次比较好招工了。第一批出来的女孩已经有赚到了钱,小有成就的了,荣归故里,丑小鸭变天鹅了。

    这个示范和带动作用是巨大的,后来,我跟唐总内弟回他们老家招工的时候,亲朋好友盈门,都是来走后门送自己的姑娘出来闯世界、见世面、打工赚钱的,我们甚至都要躲起来。

    跟我谈话间隙,唐总聪随身带着的一个长条形状的黑色手包里,掏出来一个长方形的同样黑黑敦实的东西,用手往上按了几下,放在可耳朵边。原来是部手提电话。

    我还是第一次见,在此之前,烟海还没见过有人用,我很好奇地看着唐总手里的黑家伙。

    电话接通了,应该是打给唐总家里的,听说话是他太太接的电话,听到唐总安排他太太联系他小舅子,让他小舅子马上到办公室里来。

    放下电话,唐总笑着说,“我小舅子人比较老实,在部队待过几年,思想不是太活络,海超你带带他,人很忠诚老实。”

    “好的,放心吧唐总,我们俩互相学习,互相促进,一起把工作干好!”我马上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哈哈!这就好!要的就是你这个态度!海超啊,我没看错你啊!”唐总听到我的话,很高兴地伸过手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大笑起来。

    “唐总,这是手提电话?刚买的吧,第一次见你拿。”我的兴趣还停留在刚才唐总手里拿的手提电话上。

    “哦,对啊,我昨天刚办的号,买的机器,南方早就有了,这在香港广州深圳都叫大哥大,有了大哥大联系起来就更方便了。”

    唐总说着,又从手包里把大哥大手提电话掏了出来,在手里把玩着,“就这么个东西,花了我三万两千多块钱!”

    “这么贵?”我惊讶地问了句。

    “对啊,就这还不好买呢,这是烟海的第一批,号段有数,机器两万七,五千块钱预存话费,”唐总把大哥大在手里掂了掂,撇了撇嘴说。

    “我能看看吗?唐总,”我尝试着提出了请求。

    “给,咱俩在一起的时候,你就帮我拿着吧,别说,还挺沉的这东西。”唐总连大哥大带手包一起递给了我。

    “哦。好的,我见识一下这大哥大,还真没看到过。”我兴奋地从唐总手里把大哥大和手包接了过来。

    (750)

    唐总的小舅子我见过,上次芬兰浴开业前的有一天我和唐总还有龚经理在公司等到了深夜。

    个头不是太高,敦敦实实的,看起来就是憨厚老实人。说话也是慢条斯理的,不着急的样子。

    来了后,坐在沙发上,认真听唐总说明了他的安排后,很诚恳得又起身跟我重新握了握手,表示要请我好好关照他。

    握手也能感觉出他的真诚,握得紧紧地,满满的诚意。我握着他粗壮的手,也赶紧表态,“感谢唐总的信任,以后咱们互相学习,搭配好,把工作做好,好好做事,多多赚钱!”

    时值中午时分,唐总的司机洪刚和魏经理也回来了,商量着去哪里一起吃饭。

    我跟唐总提出来我的一点要求,因为目前我还在美丽华酒店工作,香港的陈先生对我也一直不错,我要走的话要跟他打招呼,需要一些时间。

    “应该的,做事要有始有终,你从我这里走的,尽管回来是应当应份,但在这段时间陈先生帮了你,应该对他有个交代。”

    唐总想了想说,“不如就这样,咱们中午就去美丽华酒店吃吧,一来是给海超捧捧场,二来,我也想见见陈先生,大家交个朋友,互相聊聊,你们看怎么样?”

    唐总是征询魏经理和洪刚的意思,魏经理和洪刚都是跟了唐总多年的兄弟。自然是唯唐总马首是瞻,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这样,我们就正好一辆车一起去了美丽华酒店。

    门口的迎宾员老远看到我下车了,就赶紧走到台阶下边迎候我,我问了迎宾员,得知陈先生正好也在,而那个最大的vip包房也还没有客人订,就安排她先把唐总他们几位引领进去。

    我和唐总打好招呼,进到大厅去找陈先生,中午客人不是太多,大厅里只有七八桌,有一半的桌子还空着,就看到陈先生和广州过来的大厨在最里面,靠近厨房那张桌子坐着。

    我走过去跟大厨打了招呼,然后跟陈先生小声通报了唐总过来吃饭的消息,因为以前经常跟陈先生谈起过唐总,而唐总的芬兰浴在烟海也是赫赫有名,陈先生也经常过去消费,但未曾谋面。

    陈先生一听,很重视,马上问唐总在哪个房间,今天这一顿算他请客,然后立马伸手示意旁边不远的主管阿刚过来。

    “vip包房是我重要的客人,安排服务员把我的好茶冲一壶送进去,”陈先生小声跟阿刚交代着。

    阿刚点头走了,陈先生转过身来,又安排大厨,“龙虾要搞,豉汁盘龙鳝我喜欢吃、再上条石斑鱼,其余你看着安排几个你的拿手菜,咱们先聊到这,就按刚才商量的办吧。”

    大厨答应了,起身去后厨准备了。

    “唐总他们几个人?喜欢喝什么酒?海超你带我先去见见,认识一下吧。”陈先生一口广东普通话,三七分头,摩丝打得头发油亮规整,灰色条纹西装,浅蓝色衬衫,明黄色的领带格外扎眼,也显得年轻帅气。

    “好的,他们四个人,咱们进去看看吧,唐总这趟过来,也是想拜访一下陈先生,顺便算捧我的场了,”我一边走,一边跟陈先生说。

    “哎呀,感谢感谢,不过今天还是算我的,早就想跟唐总认识一下。”陈先生看样子是打定主意想请唐总了。

    我们进去包房的时候,唐总正坐在主陪位置上,拿着一本厚厚的菜单在点菜。

    看见我和陈先生进去了,马上把菜单放到桌子上,站了起来,把椅子拉开,笑着迎了过来。

    “这位是?”唐总一边走,一边向陈先生伸出了手。

    “唐总,我跟你们介绍一下,这是美丽华酒店的老板,香港过来的陈先生。”

    我侧着身,把空间让给陈先生和唐总。

    “陈先生,这位就是我常跟你提起的唐总,华洋经贸公司的老板,我的大哥。”我很自豪地跟陈先生介绍说。

    “哈哈~久仰啊,陈先生,没跟你提前约一下时间,今日就前来叨扰不好意思啦~”唐总最后一句故意拖腔拉调,说着贴近港式普通话的腔调。

    “唐总大驾光临,小店蓬荜生辉啊,早就想拜见一下唐总,唐总是烟海地界上的知名人士,今日得见,果然气度不凡!”陈先生也是走南闯北,见过世面的人,说话很是场面。

    两个人紧紧握了一会手,寒暄了片刻,然后唐总就要把陈先生让到主客位置上。

    陈先生连连摆手,“唐总,今日这场算我的,你能到小店里来看看兄弟,是我的荣幸,希望你能给我这个薄面!”

    唐总跟陈先生二人互相谦让着,又是商讨了半天,最后,唐总还是入乡随俗,听从了陈先生的安排,坐在了主客位置上,陈先生落座在主陪位置,然后示意我坐在副陪位置上。

    魏总被唐总安排在副客位置,唐总的小舅子坐在我右手边的三客位置,洪刚坐在了我右手边,算是四客位置,也正好守着唐总近,好随时听从唐总吩咐。

    这时,传菜员敲门进来,把冷菜盘子递给了房间内的服务员。

    四盘色香味,品相俱佳的小菜摆到了桌子上。我一看,是几个我们店的代表冷盘,都很美味,茶叶蛋酱鹅肝、温拌海螺、白切鸡、三味花生。

    “唐总喜欢喝什么酒?”陈先生欠身向唐总问了句。

    “客随主便吧,听陈先生安排吧,哈哈~”唐总的酒量确实不小,所以谈起喝酒也是很豪爽,一点也不虚伪、故作谦虚。

    “我从香港带过来的两瓶蓝带马爹利xo一直没喝,今天打开我们尝尝吧。”陈先生笑着征询唐总的意见。

    “好!好!好酒,让陈先生破费了,”唐总也是比较喜欢喝洋酒,一听马爹利也是很感兴趣。

    “你去找阿刚,让他到我办公室,酒柜上面有两瓶蓝带马爹利,让他拿过来,”陈先生安排站在门口的服务员说。

(751-752)好拍档“前进”

    服务员答应了一声,拉门出去了。

    “唐总对粤菜感觉怎么样?能不能吃习惯?”陈先生又微笑着问。

    “我们唐总也是常年在海南,香港、广州、深圳也都经常去,这次是刚从泰国回来,”坐在副客位置上的魏总抢先替唐总介绍了一下,做了解释。

    “哦哦,那唐总应该对粤菜都很有研究了,有没有特别喜欢的菜?我安排大厨给你做。”陈先生细心地说。

    “哪里敢谈研究,只是在广东待的时间比较久,接触的许多朋友也都是广东和香港人,对粤菜很喜欢,既然陈先生问了,我也就不客气了,我是比较喜欢吃烤乳猪的。”

    唐总跟陈先生寒暄起来,也比较坦诚。

    “这好办,我这个大厨,也是我多年的兄弟,以前在广州白天鹅宾馆干过,见过世面,手艺还是很不错,我安排,请唐总尝尝我们店的水平。”

    服务员还没回来,我见陈先生在抬头找,于是马上站起来说,“陈先生,我去后厨跟大厨说一下吧。”

    “好好!那就麻烦海超了,另外再让后厨安排一盘卤水拼盘,也让唐总尝尝。”陈先生笑着点点头。

    “好嘞,那唐总陈先生你们先说说话,我去一趟就回来,”说完,我转身打开房间门,走进了大厅。

    大厅里正在播放着许冠杰的《浪子心声》,是我很喜欢的一首歌,我跟着轻声哼唱起来。

    难分真与假

    人面多险诈

    几许有共享荣华

    檐畔水滴不分差

    无知井里蛙

    徒望添声价

    空得意目光如麻

    谁料金屋变败瓦

    命里有时终须有

    命里无时莫强求

    雷声风雨打

    何用多惊怕

    心公正白璧无瑕

    行善积德最乐也

    命里有时终须有

    命里无时莫强求

    人比海里沙

    毋用多牵挂

    君可见漫天落霞

    名利息间似雾化

    君可见漫天落霞

    名利息间似雾化……

    因为有陈先生的入资,除了财务双方共管,其余所有的管理团队都是陈先生的人,管理方式也是按照广东那边流行。营业时间是全烟海最长的,从早茶一直到宵夜,时间到凌晨三点。

    大厅歌舞节目也是开烟海餐饮界的先河,中午客人少一些,只是放的音乐,当然客人也可以上去自己唱歌。晚上会比较隆重一些,聘请了一只小乐队,还有歌手,现场唱一些好听的歌曲有老歌,也有流行歌曲。

    晚上的有个女歌手长得很漂亮,举止优雅大方,唱歌嗓音更是动听,很有磁性,我比较喜欢听,尤其她唱的那英的歌曲《山不转水转》真是跟磁带里的原唱一样。

    等我回到vip包房的时候,两瓶蓝带马爹利已经拿回来了,服务员正在开酒,另一瓶在唐总手里,转过来转过去,在欣赏着,跟陈先生讨论着真假的标识。

    菜也不断地在往桌子上端,白灼基围虾、卤水拼盘、蚝油菜心都已经上来了,龙虾、石斑鱼等几个硬菜需要的时间较长,还没上桌。

    陈总示意服务员把唐总的酒杯添到三分之一,唐总却大大咧咧地说,“这酒倒这么点,什么时候能喝醉?陈先生,这里是烟海,不来香港那套规矩了,大杯大碗地喝个痛快吧!”

    “哎呀,唐总豪爽之人,我是香港热人,可是不胜酒力啊,不过今天舍命陪君子,那好,倒满吧!”陈先生也露出爽快之情,示意服务员都给倒满。

    那天,唐总和陈先生喝了不少,喝得很痛快,也聊了很多事,聊得很投机,甚至谈到了具体合作,就是开业后,生意一直不温不火的渤海渔村酒楼。

    唐总想跟陈先生合作,渤海渔村地处火车站,地段更好。希望在餐饮界耕耘多年,有着丰富管理经验,和纯正港式粤菜,能为渤海渔村带来新的活力。

    渤海渔村本来也是聘请的一个深圳过来的女经理,可是时间不长,那个女经理就因为在深圳证券交易所开张初期购买的一些股票,大幅度升值,狠狠地赚了一笔,不愿意离家那么远做事了,回了深圳。

    本来就没有什么心思管理,走了后,从剩下的主管中火线提拔了一个经理,可是由于管理经验和格局确实还差点事,导致经营不善,营业额一直没起来,酒楼没真正地火爆起来。

    陈先生一听情况也比较感兴趣,不用投资,只需拉团队过去管理,双方分成,这事陈先生最拿手。

    根据这几个月对陈先生的了解,陈先生尽管来自香港,但也是广东的老家。去到香港也就十几年时间,也没多少资本的积累。

    这样,在酒桌上陈先生就与唐先生达成了初步的意向,等到改天找个时间去渤海酒楼实地看看,然后坐下来谈具体合作事项。

    当然,唐总把合作的事情谈完后,也适时也跟陈先生谈到了我的事情,希望陈先生本着合作的精神,能尽快让我离开美丽华酒店,进入到那边新世界芬兰浴的筹备工作中去。

    这时,陈先生也真正了解了唐总这趟来的目的,先是表示了不舍得我离开,大夸特夸了我一顿。

    但最终陈先生还是同意了唐总的请求,旁我把工作交接好给阿刚,然后就可以过去帮唐总了。

    我在美丽华酒店的时候主要是负责当地朋友的迎来送往,协调烟海的各种关系,以及酒店的整体保安。这对于当时刚二十出头的我来说,很具挑战性,而且确实得到了很好的锻炼。

    阿刚平时跟我关系就不错,跟着我也认识了不少人,说实话,我认识的许多朋友最初也是在芬兰浴工作时建立的关系和友谊,包括跟陈先生熟识。人生路上,每一步路都没有白走的。都会在此后的某一天显现出它的效果。

    接下来的几天,我把常来消费的一帮社会朋友请到店里来,跟阿刚又加强了一下联系,拜托大家在我离开后,多多关照阿刚,多多捧场美丽华酒店。

    说实话,在美丽华酒店工作期间,陈先生对我很够意思,除了工资排在酒店第一档之外,还给了我许多权利,打折就不用说了,而且每月还有两桌免单的权利,可以自己宴请朋友。这就很利于我开展工作,结交朋友。

    当然,那会儿多是结交了一帮社会人,社会上的酒肉朋友,但确实也结交了几个踏踏实实的好哥们儿,其中就包括二十年后干到区法院院长的一个哥们儿。

    (752)

    国企是有钱,长途汽车站的新建筑高大气派,在九十年代初的烟海属于地标性建筑物了,当然建筑面积大幅度扩大了,新世界商场也改名了,不能叫商场了。

    于是,改名为新世界商厦,大厅装修得富丽堂皇,三部电梯也彰显了商厦的气质,那个年代有电梯的建筑本来就很少,有电梯的也最多两部。

    商厦的北半部分的一二三四五六楼是商场,各种商品,品种齐全,琳琅满目,令我想起了那年去大上海迪士尼见到过的第一百货。

    南半部分一到三楼是酒店餐厅,三楼以上是客房,我们合作的芬兰浴在九楼和十楼,大概是想取个吉利数字,预祝生意兴隆吧。再往上还有歌舞厅和酒吧,各种服务设施上得挺全面。

    整整两层,让我有了充分施展自己的广阔空间,唐总和新世界商厦的董事长也是多年的好友,加上有商业局长的加持,合作更加顺利愉快。

    从项目空间装修到设备投入,都是新世界商厦来投资。我们只负责提供参考意见和整体规划布置。在这方面,唐总已经有了很多经验,设备提供方面,我们可以提供意见,但装修公司是商厦方面自己找的。看样子,这里面还是有不少学问的。

    唐总直接找我们原来的装修公司把图纸要了过来,给了商厦方面,然后,根据实际情况提供了一些想法。最终决定九楼一整层把电梯和楼梯都封闭起来,全部作为按摩房,多设几个贵宾包房,尤其是单人的。

    然后,十层主要就是更衣室、洗浴区,浴池、桑拿房、蒸汽房,还有一个健身房,另外就是休息室,还有一间办公室,守着电梯口的是钟房。

    休息室设置了酒吧台,我准备让晨哥过来帮忙指导了一下。看看能否再上点洋酒,当然这要跟商厦方面商量,因为有关于投资进货方面都是由他们来负责。

    商厦派了三个经理过来,准备三班倒,24小时营业。国营企业就是不缺人。唐总这边就我跟唐总的小舅子,大号孔凡强,小名前进。尽管比我大几岁,我也是跟着唐总叫他“前进”,关系确实也处得很融洽,配合默契。

    带我们去新世界商厦见商厦董事长前,唐总跟我和前进谈了一次话,告诉了我们应该注意的事项。

    第一,我们是在一起合作,要互相尊重,尤其是我们俩要少说话,多做事。

    第二,我们是去求财的,把自己的利益争取好,别的事少管。

    第三,具体干活的团队大部分是我们的人,一定要搞好内部团结,尤其让我和前进之间要搞好团结,不能被商厦的人看笑话。

    第四,如果商厦方面有什么做得不好,及时向唐总汇报,由唐总替我们协商争取。

    第五,积累经验,锻炼自己的队伍,准备以后做更多的事情。

    我和前进认真听了唐总的话,也都表示一定会好好团结,好好工作。前进话少,但那天话挺多,一个劲地跟他姐夫说我的好话,说跟我相处得很好,很愉快。

    我心里话,当然很愉快,我们已经一起喝过好几顿酒了,哪顿前进喝得都挺愉快的,基本都是我把他送回家的,当然,喝到高兴处,也跟我说了好多肝胆相照的话,包括唐总如何起家的经过。

    别看前进平时话少,可是几杯酒下肚后,话可就挺多的了。我其实也挺喜欢前进的个性,跟我比较合拍。很实在,一点也不虚伪,肚子里没有什么花花肠子。

    通过前进也知道了他原来是在省城当兵,是武警,是在省城的一家监狱担任警卫,看守犯人,不过是看守外围,他说里边有警察管理。

    他们武警是看监狱大门,站高墙上的岗楼的,还有一项比较特殊的任务就是枪毙犯人。

    我问前进,你枪毙过犯人没?他嘿嘿了两句,没说话,隔了会儿说,“枪毙犯人都给个三等功,也不是随便就能担任这个任务。”

    “哦,这么光荣呢?”我好奇地问。

    “对啊,不过我参与过,我是按住犯人的,一边一个按住犯人,然后中间有个战士端着枪对着犯人的后脑勺,开枪。”说到这里,前进端起大啤酒杯,跟我碰了一下,咚咚咚,一口全干了。

    喝完了,擦了擦嘴,打了个酒嗝,然后凑近我,悄悄说了一句,“恶心得我一天没吃饭,吃不下,那个场面真是一言难尽啊。”

    让前进说的,我也不敢再问了,生怕自己也吃不下去饭了,不过脑子里已经在自行脑补了。

    “后来,我姐夫找关系把我调去了飞机场,飞机场的条件也好,也不用每天看着犯人那些脸,心情也好,那就舒服多了。”

    前进笑呵呵地说,“我还记得有一次我姐夫去机场看我,对了是跟魏总一起,他俩是很多年的兄弟了。”

    “哦哦,原来如此,怪不得魏总跟唐总说话,总愿意开玩笑,看起来就跟其他公司的人明显不一样,原来如此。”我恍然大悟。

    “对啊,魏哥跟我姐夫是最早在一起的哥们儿,我姐夫还没钱的时候,他们就是兄弟了。”前进喝了点酒,把自己知道的都跟我说了一遍。

    譬如,当年唐总和魏总都在一个工厂里当工人,唐总是车间工人,而魏总是后勤部门的,而且还是开车的,尽管开的车是后三轮摩托,但比还是车间工人的唐总层次高。

    后三轮摩托车都是东风牌的,那会儿都叫兔子车,现在很少见了,以前满大街都是。我印象还挺深刻的。

(753-754)深夜的传呼机声

    我跟前进越喝越投机,越说越近乎。我也把我的经历跟前进说了,前进听了也是直竖大拇指,说很羡慕我跑了那么多地方,他也很想到处去看看,可惜除了在省城部队里面待了几年,就是来烟海了,希望以后能有机会去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甚至出去看看世界之不同。

    我们早晚两个班,但商厦方面还是按照他们自己的规矩,三班倒。尽管原来商量的我们自己带团队,但商厦方面还是安排了三个人,每个班一个,也算是经理吧,他们叫领班。应该是有偷师学艺的意思。

    而且重要岗位也安排了他们的人,如钟房,如酒吧台。好在都是女孩儿,岁数相仿,跟我还都说得挺投机。只有一个岁数比较大的大姐,沟通起来感觉不那么通畅,尽管表面大家互相也都是客客气气,但总是感觉隔着一层东西,互有防备。

    唐总安排的我和前进各带一个班,以我为主,前进为辅。前进的社会经验不多,跟社会上的人也没什么来往。这样安排前进白天在店,我晚上在店。因为白天客人少,事也少。晚上客人多,很多都是喝了酒来的,比较容易出麻烦事。

    装修和设备的安装基本都是根据唐总和我的意见来的,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国企有钱,进度推进得也比较快。

    在装修的期间,我就跟前进一起在负责招聘和培训员工,包括按摩技师、服务员、搓澡师傅等等。

    已经有了几个从原来的芬兰浴过来的老技师,都是前进的老乡,让这几个老员工当老师,在突击装修好的两间按摩房,现场教给新来的员工按摩技术和手法。

    前进跟按摩技师们都是老乡,关系也走得挺近,有时在培训中,他们之间都是以家乡话沟通,所以我也就让前进侧重于管理按摩技师。

    一般我把培训任务和唐总的思路跟大家讲一讲,鼓一鼓劲儿后,我就走了,后边就交给前进去安排和监督培训了。这也给了前进和她们足够的相处时间和机会。

    经过三个多月的装修和同步培训,我们双方合作的新世界芬兰浴试营业了。因为是试营业,就没有搞得太隆重,也没请什么领导和名人来剪彩。

    这是根据唐总的想法,双方商量安排的,唐总考虑到这是烟海第二家芬兰浴,烟海市区又不是太大,两家他都参与过,尤其那边唐总刚撤资,不想搞得太高调,跟那边把关系搞得太僵,对方也都是在烟海有头有脸,有势力的人。唐总想求个和气生财。

    先试营业看看情况,磨合磨合团队,如果确实生意不错,默默地赚上一段时间钱,再高调开业也不晚。

    低调试营业,平稳地运行中。尽管没有顾客盈门,生意爆棚,但每天基本也算熙熙攘攘,大家也都没闲着。

    一切都如唐总计划中,团队也都很尽职尽责,新世界商厦方面也很满意,?合作前景充满信心。

    因为芬兰浴的合作,唐总最近的酒场基本都挪到新世界商厦这边了。楼下的酒店成了唐总个商厦方面谈事沟通地专属地点,甚至安排了一个专用包房接待唐总。

    唐总每次过来都玩叫我下去一起,但鲜少叫着他的小舅子前进,这让我很感动,有了一种自己人的感觉。

    日子在一天天过去,又到了春暖花开的季节,前进在我的带动和指导下,对这个行业越来越熟悉,对管理流程也都熟悉掌握了。我社会上结交的朋友比较多,酒场也多,所以有时候过不去,就让前进去帮我盯着,反正前进现在独当一面也没啥问题了。

    那一天,因为头一天喝到太晚,乍暖还凉,有些伤风感冒。在家里休息,好久没上半夜睡觉了,吃了感冒药,正想进入梦乡。枕头边的传呼机“哔~哔~哔~”的响了起来。

    传呼机已经更新换代了,数字的升级为汉字显示的了,这也是去了新世界芬兰浴后,唐总给我争取的福利。摩托罗拉的大汉显机听说也三千多块钱呢。

    迷迷糊糊中,我伸手打开台灯,又把枕头边的传呼机拿出来,睁开一只惺忪朦胧的眼睛看了看。

    原来是魏经理发过来的,这段时间跟魏经理走得很近,魏经理是跟了唐总好多年的兄弟,我对唐总的好感也爱屋及乌,加上魏经理也是个性格豪爽之人,喝过几次酒后,喝得相当痛快,关系也越走越近。

    魏经理的性格喜欢交友,朋友比较多,又是热心肠。看到是魏经理发的信息,我赶紧坐了起来,认真看了看。

    魏经理说在新世界芬兰浴,让我马上过去,有要事相商。尽管我已经睡得迷迷糊糊,还有些感冒头疼,但一看是魏经理叫我过去,也就咬着牙起来了。穿好衣服,偷偷摸摸来了房门,出去了。

    懒得骑自行车了,就走出门前的胡同,来到大路上,在路边等着出租车。这两年,街上的出租车渐渐多了起来,各种型号,各种品牌的都有。不像以前了,只有白茹和波罗乃茨出租车。

    有走私进口的二手车,还是右边方向盘的。车上贴着写着日文的不干胶贴纸。有些看起来还比较新,但大多数车看起来都老旧不堪了。

    还有些国产的,各种杂牌子,做工很粗糙,像是手工敲打的,坐上去,座位也不舒服,开起来,也谈不上什么减震了,一有个坑坑洼洼的地方,就垫得屁股疼。

    尽管出租车杂牌军化,但确实方便了市民,打车比以前方便多了,以前的出租车司机是比较高傲的,职业感觉比较高端大气上档次,因为赚钱多啊,物以稀为贵,出租车也只停在火车站附近和高档宾馆酒店门口。一般不扫街拉客人。

    现在就不同了,各路出租车大军都攻上来了,满大街都是亮着出租车标志的,窜来窜去,像没头的苍蝇似的,一有个乘客举手,同时有好几辆不同品牌的出租车,从不同方向快速飞奔而至,只听见刺耳的刹车声此起彼伏。

    (754)

    我刚出了胡同口,一举手,马上就是这效果。我看了看,同时有三辆出租车停在了我面前,我只能择优录取了,都一样花钱,干嘛不选一辆坐着舒服的?

    看了看,一辆国产手工制作的,就不考虑了,看着就屁股疼。还有一辆居然是波罗乃茨,当年的小傲娇也低下了高昂的头颅。离我最近的是一辆老尼桑,右舵的,尽管看起来比较老了,饱经风霜,但舒适感还是不错的,座位很舒服,内部空间也相对宽敞,减震也好。

    我走到老尼桑车门口,拉开车门,举起手跟其它两辆车司机打了个招呼,“不好意思了,哥们儿,今天屁股疼。”

    然后,坐了进去,跟出租司机说了句,“走,去新世界商厦,长途汽车站那边。”

    “好嘞!兄弟这么晚过去洗桑拿啊还是唱歌啊?”出租车司机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接着昏暗的路灯,看起来胡子拉碴的,满脸的沧桑感。嘴里叼着烟。

    这时,出租司机右手把着方向盘,左手从仪表台上取了一盒烟,递给我,“兄弟,来一根?”

    我刚上车,睡了一觉,迷迷糊糊的,也正想抽支烟,就问了句,“什么烟啊?”

    “呵呵~我一个穷开出租车的,可没什么好烟,蓬莱阁,当地烟。”出租司机自嘲地笑着说。

    “别这么谦虚,出租车司机都是大款,哭什么穷啊?”我接过烟,打开烟盒,抽出来一支,然后把烟盒还给了司机。

    “有打火机没?”司机还挺热情。

    “有,谢谢,抽烟的人哪能没火机,”说着,我伸手从裤子口袋取出一个一次性打火机,点燃了香烟。

    烟海那会儿市区还不大,一支烟的功夫就到了新世界商厦的大门口。我从后屁股兜里取出一个黑色钱包,抽出一张大团结递给司机,说了句,“谢了,”打开车门,下了车。

    匆匆忙忙穿过宾馆大堂,坐电梯上了十楼,电梯门打开,就看到魏经理领着几个朋友,坐在电梯口用于等候的沙发上。

    “你可来了,”魏经理看到我,就像盼到了打回去的红军,马上弹了起来。

    “怎么了?魏哥?这么晚把我调遣过来,我都睡了,。”

    “怎么今天睡得这么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魏经理笑着调侃到。

    “唉~昨天有点感冒,今天睡得早点了,好久没这么早睡了,看样,老天爷不允许我早睡啊,这个地球太不让我省心了。”我打了个哈欠,开玩笑说。

    “嘻嘻~”我一句话把钟房里负责记钟单的女孩也逗乐了。

    “对啊,离了你不行啊,这不是不让走了,我来还用结账?”魏经理把我拉到一边,小声说。

    “结什么账?走就行了,魏哥来了还用结账,那还要兄弟干什么?”我大大咧咧地说。

    “这不是不行吗?人家这小女孩不让走……”魏经理小声为难地说。

    原来是魏经理带着几个朋友去新世界芬兰浴洗澡按摩,走的时候被人拦住要结账,魏经理找前进,前进是个老实人,太不活络,不好意思去跟钟房打招呼,因为负责钟房的女孩也是新世界商厦派过来的,他比较少打交道。

    魏经理跟前进聊了半天,看到前进还是唯唯诺诺的样子,看来是解决不了大问题了,所以才打传呼把我叫了过来。

    “海超,这事就等你解决了,别让我在这么多朋友面前没面子,”魏经理先生说完,用下巴示意了一下,我也抬头看了眼他身后的朋友。

    有两个好像见过面,剩下的不太熟。

    “没事,魏哥,交给我了,你先去休息室,坐一会儿,我跟钟房的女孩说说,一会儿我请大家宵夜。”我爽快地答应了。

    “好兄弟,那我就等你的信了,我们先过去坐会儿。”魏经理听到我的话,放下心来,感觉明显轻松多了,回头招呼朋友们又进去到休息室了。

    我陪着魏经理的朋友一起进了休息室,安排服务员给倒了水,然后才又回到钟房门口。

    “怎么样?晓莉?给个面子吧?”我倚着门框,笑着问负责钟房的女孩。

    晓莉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娃娃头,长得很白净,一笑笑还有两个酒窝,有个小虎牙很可爱。就是个头不算太高。看来上帝造物都没有十全十美的。

    “龙经理,你让我怎么办呀?来的时候,前进经理也没打招呼,都有单子出来了,”晓莉看了看我,嘟着嘴为难地说。

    “嗯,没事,不难为你,我签个字吧,回头月底我跟公司解释。”我拿起一摞单子看着,想了想,果断地说。

    “那好吧,以后你有朋友来了,提前跟我打个招呼~”晓莉小声提醒我说。

    “好的,谢谢你了晓莉,晚上我们一起去吃宵夜吧?”我笑着问。

    “我可不敢去,下了班就挺晚的了,我要回宿舍睡觉了,谢谢你龙经理。”晓莉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睛,微笑着说。

    “好吧,你是好女孩,早点休息吧,今天的事麻烦你了。”我拿起笔来,在一摞单子上都签了字,递回给了晓莉。

    “嗯,你字写得好漂亮呀~,行了,那你让他们走吧~”晓莉接过去单子看了看,笑着说。

    “漂亮什么呀?连大学都没上,唉~”我叹了口气。

    “怎么?不上大学后悔了?上大学的总归是少数吧?”晓莉喃喃地自语。

    “怎么?晓莉你也刚高中毕业吧?没考大学?”我没在意晓莉说话的口气,随口问到。

    “嗯嗯~差了点分,不够分数线~”晓莉低着头,小声回答到。

    “哦,那太遗憾了,上了大学应该就不一样了,唉~,我那会儿也就是不喜欢读书了,其实刚上高中的时候学习也不错。”

    “哦,那也是挺遗憾的,也许我们都不够努力吧~”说到这里,晓莉没在继续说下去。

    “好吧,谢谢你了晓莉,咱们改天再聊,我先过去招呼朋友了,”我没再顾得继续考虑晓莉话里的感受,跟晓莉打了招呼,回身往休息室走去。

(755-756)蜜蜜屋酒吧

    “走吧?魏哥?”一进休息室,我就大声招呼着魏经理。

    “行了?搞定了?海超就是不一样!”魏经理一边说,一边故意嫌弃地看着陪坐在一边的前进。

    也别说,本来头昏昏沉沉的,忙活了这一段时间后,反而好了很多。于是,觉没睡成,被魏经理一个传呼信息拖了过来,帮他解决了买单结账的问题,又请了他一顿宵夜。

    一顿宵夜吃下来,已经凌晨三点多了,大家我都喝得差不多了,开心的尽头也过去了,也都困了,睁不开眼了。

    尽管比较累,但朋友和兄弟就是这么交往来的,你能替别人解决问题,摆平事儿,对于朋友和兄弟而言,你才有交往的意义。

    而人的一生总会有一两个可以交心的好朋友,这些朋友胸怀宽广,格局远大,不会看眼前的蝇头小利,不会因为你暂时的上坡下塂,挫折失败而调整他们对尼的信心和态度,这样的朋友才称得上是挚友,一生值得掏心掏肺的兄弟。

    随着试营业的时间越来越长,新世界芬兰浴的运营越来越顺利,一切走入正轨,很多行业就是一层窗户纸,点开后,虽说别有洞天,但也是一览无余,没什么新鲜和保密的东西了。

    半年之后,新世界方面掌握的管理经验和行业秘密越来越多,也渐渐地越来越强势,在管理上常常出现碰撞,不像刚开业时对我和前进那么抬着,那么尊重了。

    而唐总因为房地产公司项目的陆续开工,也牵扯了不少精力,并且房地产的发展前景,未来的格局和利润跟一个小小的芬兰浴馆时不可相提并论的。

    看到这个情况,我曾经跟唐总提议了几次,把新世界芬兰浴承包下来,彻底交给我和前进经营管理,我们每年上交承包费,剩下地我们哥们俩也可以分一分,这样大家都有干劲。

    可是,对于我的提议,唐总不太感兴趣,他的想法是我们只需要安安稳稳地经营就好了,这样按月领工资,也没啥风险。

    几年后,我才明白,唐总早已考虑好他小舅子前进的问题了,已经安排好了前进未来的出路。当时,因为时机还不成熟,所以也没跟前进讲,估计也怕前进嘴上没有把门的,外提前说了出去,影响了他的计划。

    事实我从前进嘴里也确实知道了唐总地更多家庭情况,也更了解了唐总的背景。

    唐总的父亲和岳父都是解放前参加革命的老干部,离休前,唐总的父亲是审计局的局长,唐总一个哥哥一个姐姐,姐姐是医生,目前时烟海最大的一所三甲医院的保健科主任。

    唐总的哥哥很早就当兵了,最后是从驻烟海本地的一所部队院校转业的。最近刚转业到地方政府的一个局机关里。

    唐总从小比较顽劣,所以就美按照他父亲的思路和安排当兵或者进体制内。好容易就业进了一家厂子,干了没多久就辞职不干了,开始天南海北地跑着做生意。

    不过,现在看来是条条大路通罗马,不知那天路边梦绽放灿烂的花朵。目前看唐总也是人生成功人士。要钱有钱,要名望有名望。

    唐总不太过来了,也不想以前那样操心芬兰浴个我的前途了。加上新世界方面对我们俩也越来越苛刻。

    我和前进就像是后娘养的,在新世界芬兰浴那边不那么吃香了,唐总这边策略也有些转向,我也渐渐对这个行业失去了兴趣。

    我也开始考虑自己再搞点什么,在新世界芬兰浴工作强度不大,尽管不像以前待遇那么好了,但总体而言对我的时间控制还不是太死,我还是挺自由的,想去的时候就去,有事不去的时候打个招呼,让前进替我一下也都没问题。

    偶然的有一天,去晨哥那里玩,一起在吧台前坐着喝咖啡,又聊起了当年想开酒吧和咖啡厅的事。这也令我想起了几年未见的,在广州开酒吧的阿芳。

    记得阿芳的酒吧就是开在港口外不远的地方,方便靠港的船员过来休闲娱乐,喝酒、唱歌、跳舞,看起来生意很不错。

    于是,我跟晨哥也商量着能否在烟海港外找个房子,也开一家酒吧。

    阿芳的酒吧尽管是在黄埔,不是在市区但也是广州,改革开放的龙头城市。烟海的城市体量和观念跟广州是无法相提并论。巨大的差距让我感觉有些犹豫。

    但是,连着去了晨哥那里几天,也跟晨哥去烟海港外转了转,感觉烟海港的发展也挺快的,靠港的外籍货轮也越来越多,到港的外轮频率也越来越快。这也是改革开放后,三资企业越来越多,国际贸易量越来越大有些直接的关系。

    这让我很有信心,跟晨哥多年的好友,晨哥对酒吧咖啡厅这一行当也很有研究。我们经过考察和深思熟虑,在一次对酌后敲定了下来,准备一起合伙开一家酒吧。

    就在烟海港外那条刚刚兴起的小美食街上找一个门脸,趁着现在烟海的酒吧还不是太多,刚刚有苗头出现,我们准备做第一批吃螃蟹的人。

    说干就干,我跑船那两年还有点积累,这一两年在芬兰浴和美丽华酒店工作尽管工资不多,但因为也有些灰色收入,所以也有点剩余。

    租房是个大头,烟海港也紧挨着火车站,所以房租比较高。我和晨哥一起凑了六万块钱,租下了房子,简单装修了一下,主要是要出来酒吧那种感觉。

    装修风格以晨哥的想法为主,我也提供了一些意见,毕竟这两年跑了全球不少国家,也去了一些国外的酒吧,当然装修风格上也有了一点阿芳酒吧的影子。

    酒都是晨哥找关系进的,既便宜又可以赊账一部分,这就给我们俩减轻了一些负担。酒吧台的装修是个大头。晨哥说,一个酒吧的灵魂就是它的吧台,一进酒吧有没有感觉,也全在吧台扫的这一眼。

    当然灯光,座位的布置,酒吧的背景音乐和整体氛围也都很重要,都要很用心。

    (756)

    因为资金有限,我们只租了一间门头,不过还算宽敞,有四十个平方左右。原来是一间旧仓库,房梁比较高,这样我们商量着就因地制宜,装修了一个小二层,也可以按上几张桌子。

    这样,情侣或是喜欢安静的就可以去到楼上,还间隔了两个小房间。说是房间,也就是木渣板钉了一个小隔断,门上挂了半截门帘,地上就是榻榻米,算是个相对私人的空间吧。

    那段时间,我的心思已经跑了,大部分都放在自己的酒吧上,新世界芬兰浴那边基本都是去点个卯就走了。

    新世界方面派的经理也落了个高兴,没啥意见,因为我不在,前进也没啥主意,基本就她们自己说了算了。这样,大家各得其所,相安无事。

    酒吧起了个名字叫“mini bar”,中文名字叫“蜜蜜屋”,取邓丽君的歌曲《甜蜜蜜》里的意思。实际上酒吧里长期放的背景音乐也有许多是邓丽君的歌曲。

    邓丽君的歌曲,在改革开放后,也不在算做是靡靡之音了,不仅在港澳台和东南亚有很大的影响力,也大举进攻了大陆。大陆人妇孺皆知,台湾有个邓丽君,唱歌唱得好听,甜甜的。

    当然,因为情怀的因素,邓丽君的那首《又见炊烟》也长期入选了酒吧的背景音乐,每当这首曲子的音乐响起,我都会回到了河东高中的简陋教室里,看着音乐老师一边甩着他的长发,一边做凝视远方状,也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团支书王丽,在我的心目中她一直是这首歌的原唱。

    当然,还有一个躲不过去的心绪,就是那个藏在心底的女孩,每次听到那些有着岁月记忆的歌曲,都不不由自主地想起她。不知不觉分开已经五六年了。

    日子像流水一样,静默无声地过去了。尽管不像刚分开的时候那般撕心裂肺了,但一想起来,还像是有根结实的线拴着一个铅块,紧紧地坠在我心上一样。

    跟我和晨哥的期待有差距,酒吧的生意很一般,烟海的外国船员还是太少,有时只有三个五个的客人,酒吧总感觉不到那种氛围。

    于是我们又商量是不是把思路往本地客人上想一想。

    “本地人有几个能有那个思想来酒吧玩玩的?就算赚了钱的也不一定有这个消费观念。”晨哥不太看好本地客人,可是,很无奈,只靠着外轮上得船员,我们又吃不饱,赚的钱,只是勉强保证基本费用。

    那段时间,是我跟晨哥比较犯愁的日子,两个人在酒吧里经常唉声叹气地喝一杯。说来也怪,喝上几杯酒以后,感觉就不那么上火了。

    时来运转,走私车的兴起为我们的小酒吧也带来了生机。那两年,胶东半岛走私车热了起来,大部分都是从韩国过来的,起初是旧车,后来有了强大市场吸引力,还有巨大的利润空间,走私者的胆子越来越大,开始一船一船的新车往烟海走私。

    有大宇,有现代汽车,内部装饰都很简单,但在那个年代也是吊打刚刚兴起的像是手工敲打过的国产汽车。比正常渠道进口的汽车也是便宜一大块。

    很多通过走私车富起来的车贩子,因为要通过烟大客轮,把车运送过海去到东三省,所以我们这个小酒吧因为离海港客运站近,就成了他们的热门聚集地。

    因为钱赚得容易,利润空间又很大,大家手里都是十几万甚至几十万的现金。花起来也不心疼。

    那段时间,我们的洋酒卖得也比较离谱,一瓶几百块钱的洋酒,卖到了几千块钱,一个果盘,切几块西瓜,放几个樱桃,就是一两百块,一碟烤鱼片,一碟牛肉干都是几十块钱,甚至上百。

    总之,那段时间,好像钱都是从天上飘下来的,也没有什么固定价格,看客下菜碟,定价格。他们钱来得容易,导致我们这个小酒吧,钱赚得也容易了起来。

    那段时间,好像没有做别的生意的了,大家张嘴闭嘴都是谈车,起初价格差别很大,经过一段时间的市场价格整理,加上搞得动静太大,政府开始逐渐干预,价格慢慢高了起来。

    唐总的司机洪刚那段时间也分了一杯羹,从一辆车开始起步,经过一年的倒腾,狠狠赚了一大笔钱,也不再给唐总开车了。自己开了一家旅游公司,开始搞起了旅游接待。

    全国各地的车贩子也都集中到了烟海,其实烟海东边那座海滨城市比烟海走私更厉害,因为从距离上来说,那个城市离韩国更近。

    那时的车价是从船上赶几台车下来,一路上可能会有很多的关卡,需要准备很多现金,过关卡的时候直接递现金通关,就算运气不好扣下了一两台车,但只要有车赶过来了就不赔钱。

    那个年代,没有信用卡,也不用支票,全部现金。一摞一摞,一捆一捆的现金交易。

    所以,说回到我们这个小酒吧,那一两千的酒钱就真的是毛毛雨,洒洒水了。

    我跟晨哥那段时间算是愁眉苦脸中,迎来了从天而降的欢乐。那一年多的时间,我们把投资酒吧的钱结结实实地赚了回来。

    本钱回来后,心里就不那么着急了,再进来的钱可就是赚的了,所以心情也比较放松了。开酒吧期间我是新世界芬兰浴和自己的酒吧两边跑。

    尽管年轻,总是熬夜也是不好,这两年熬夜和暴饮暴食的一大副作用就是肚子起来了,体重也直线上升,也有了双下巴,头发好像也不那么茂盛了,尽管才二十出头,但看起来就像是三十多岁了似的。

    每天睡得晚,起得也晚,平日也不注重锻炼,稍微干点活,居然就开始喘个不停,不像是前几年那样充满活力,不知道疲倦了。

    汽车走私经历了一年多,走到了尽头,有关部门强力出手,出重锤严惩了几个首犯重犯,把这条路彻底堵死了。

    但时势造枭雄,通过走私车,烟海确实也富了一大批人。

(757-758)文静的唐晓红

    我们周边的酒吧越来越多,市区各个角落也出现了一大批小酒吧和咖啡屋。店越来越多,竞争就越来越激烈。竞争的手段和花样繁多,各种招数都有了。

    其中一项就是服务小姐越来越多,每天傍晚都会有许多涂脂抹粉,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孩站在酒吧门口。

    这方面的思路我和晨哥都不太行,晨哥是走的真正的那种酒吧风格。音乐、咖啡、船员、洋酒,聊天娱乐。我们酒吧有小型台球桌,有桌上足球,飞镖游戏。

    酒吧的墙壁上贴了好多各国船员来到酒吧后的合影,还有他们自己国家的纸币,另外就是各个国家的国旗,力图让每一个国家的船员一进我们的酒吧都会找到家的感觉。

    这些提议都是我跟晨哥一起商量的,也有好多是我跑船期间,走到不同的国家去海员俱乐部或是酒吧时,看到学回来的。

    别的酒吧的女孩确实作用很大,吸引了许多船员,本地的客人也都闻风而至,人气越来越旺,而我们的蜜蜜屋却越来越安静了,越来越适合播放邓丽君的歌曲了。

    那个年代,喜欢静吧的年轻人少,也没有一个庞大的上班族消费群体。思想观念和荷包里的银子都不允许。看着我们的酒吧一天天沉静下去,尽管我和晨哥的投资本钱都回来了,但也还是挺焦虑的。

    商量着是不是也找几个女孩过来活跃一下,但这方面我不是太在行,身边的女性朋友几乎没有。晨哥就更老实,更不用说了。

    我们正在难为的时候,我猛然眼前一亮,想起了一个女孩,我一拍大腿,说,“对了!找她肯定能行!”

    把站在吧台里的晨哥吓了一跳,“找谁啊?你这么激动?”

    “还记得跟美东关系很铁的那个女孩吗?有点男孩子气的?”我端起酒吧台上的一杯啤酒喝了一口,说。

    “哦,有印象,对!挺活跃的那个女孩,不是后来跟老四好那个?”晨哥经我一提醒,也想了起来。

    “对,跟老四在一起两年多,最你能吃苦的,陪着老四在市场卖鱼、卖海鲜,后来又一起开餐馆,不过,唉~,最后还是分开了……”

    “哦哦,刚分开那段时间,我好像听你说过,挺可惜的,老四也是个很不错的兄弟。”晨哥惋惜地说。

    “嗯嗯,是有些可惜,我当初也劝了她好久,可是她自己挺坚决的,我也就只能尽到心意就收了。”我点点头。

    “对了,那女孩叫什么名字?我这脑子,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晨哥摸着后脑勺歉意地笑着说。

    “叫唐晓红,我明天去找找她,也是好久没见了,她认识的女孩多,在学校时就很出名,一大帮女孩跟着她混。”我又喝了口啤酒,放下杯子说。

    “哦,那应该是可以,有些人就是社交能力强,喜欢交朋友。像我就不行。熟悉的朋友可以说几句,不熟的连句话也不会说。我确实是喜欢静,但咱这个买卖太安静了也不行啊,看着也愁得慌……”

    晨哥也端起自己的酒杯喝了一大口,苦笑着自我反省。

    “没事,晨哥,我去想想办法,唐晓红认识的女孩多,应该可以给介绍几个有这方面关系的朋友,不过,好久没见她了,不知唐晓红现在干什么去了。”

    说完,我把头转向酒吧外,看着门口人来人往,酒吧门口的满天星霓虹灯,一闪一闪地,忽明忽暗。

    背景音乐恰好响起了齐秦的《外面的世界》,那年,美东、刘超、老四、唐晓红,还有倩倩我们几个一起坐火车去上海的情景又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时光荏苒,往事如烟,转眼间,那时恨不得天天在一起玩,好得分不开的几个好朋友。现如今天南海北,到处漂泊,好几年没见面了。

    从美东去了美国就没再见过,而且连信也没收到。刘超自从考上了军校,也再没见过面。倩倩更不用说了,想起来又气又恨,全是眼泪。

    只有老四和唐晓红这些年还经常见,不过这一年来,跟老四也见得少了,跟唐晓红也是有两年多没见面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第二天,恰好是个星期天,手里有点钱了,也懒得再坐等公交车了,出门就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波岛。

    市区通往波岛的道路拓宽了,感觉变化很大,波岛看来也在进行房地产开发。好多塔吊,不少工地,有点面目全非的感觉。

    我回忆着一年多以前来唐晓红家的记忆,指挥着出租车穿行在工地和住宅楼之间。

    前面看到了一栋楼,感觉找到了,特别面熟,我甚至还依稀想起了跟唐晓红一起从她家走出来,去小饭店喝酒的情形。

    我叫停了出租车,路途远不便宜,给了两张大团结,二十多块钱,挺贵。这钱要是以前在河东高中时,哥几个可以喝四顿酒了。

    不过也还好,现如今,钱也毛了,不跟前几年那么值钱了,听说国家正在研究印制一百元的大面额人民币,不可想象,一百块钱去趟拉面馆,都不好找钱。两块钱一碗的不加肉的拉面,找回九十八块钱,一摞九张大团结,感觉跟吃完了饭,还多赚了许多钱似的。

    下了车,站在楼栋口又观察了一下,确定是这栋楼,应该是唐晓红家。

    上次来的时候,老四给画了张图,记得是唐晓红的家是一栋五层的住宅楼,不过还好,是在一楼。楼栋前边是一排小棚,按说一楼还应该有个小后院。那个年代的住宅条件其实也不错,一楼还有个小院。

    走进去开始敲门,“谁呀?”一个听起来挺熟悉,但又感觉有些陌生的声音,温柔而又好听。

    “唐晓红在家吗?”我听着像是唐晓红的声音,但这么温柔,又不像,所以不敢确定。于是,迟疑着又问了句。

    “你是哪位呀?稍等一下~,”里边的声音继续温柔推送。

    “你是唐晓红吗?我是海超啊,龙海超!”这次我听出来了,是唐晓红,不过怎么感觉怪怪的,这声音也太温柔了。

    我脑海里开始回响着唐晓红以前令我熟悉的高声而又尖尖的声音,“美东!你这个坏蛋,居然敢这样对我!”

    (758)

    “海超!真的是你?”门开了,出来的正是唐晓红,头型变化了,以前唐晓红是什么头型流行,时尚,前卫,就留什么头型。现在是留的直的齐肩短发,脸上未施粉黛,也许是在家里的缘故,没有以前浓重的眼影和口红,看起来清清爽爽的。

    又到初秋时节了,稍感凉意,唐晓红穿着一身天蓝色的运动装,脚下还是那双“diadora”运动鞋。

    “晓红,变化好大啊,你这是要出门吗?”我笑着说了句,一边上下打量着唐晓红。

    “哦,礼拜天,我正想出去到海边走走,海超进来吧,你怎么有空来了?”唐晓红闪开身,要请我进去。

    “那就别进去了,我也跟你一起去海边转转吧,在家还不自由,说话还得小心,大姨在家不?”我探头看了一眼屋内,低声小心地问了句。

    “嘻嘻~没事,我妈出去买菜了,不要紧,”唐晓红微微笑着说。

    “咱们还是去海边吧,我也好久没看海了,呼吸一下新鲜空气,闻闻海的味道,挺好。”我坚持着。

    “那好吧,我去拿包,你等会儿我,”唐晓红温柔地说。我看着她轻快地步伐走进屋去,突然感觉到唐晓红有些陌生了,不像是以前那个熟悉的,大大咧咧,蹦蹦跳跳,风风火火,脾气暴躁,假小子一样的唐晓红了。

    “咱们走吧?”唐晓红背了一个刚流行的小双肩背包出来了,把房门带上后,轻轻拍了我一下,这一拍拉近了我们的距离,让我感觉她真的还是以前那个唐晓红。

    唐晓红带着我熟练地穿过门前的工地,顺着一条小路来到了海边。

    站在海边,往东看,海天一色,一片蔚蓝,几朵棉花糖般的云朵漂浮在半空,感觉离我们很近,一伸手就可以摘下来的样子。

    往南望去,隔着一片海湾,可以看到烟海市区,最明显地标还是烟墩山和山顶上的灯塔。成群的海鸥,”欧~欧~”地叫着,从海面上掠过,又一飞冲天。

    “海超,今天怎么有空过来看我的?”一直没说话,静静地站在我身边,一起看海的唐晓红问了我一句。

    “哦哦,海太美了,我们在海边长大的孩子,有时对海不是那么珍惜了,平常总是瞎忙,真的很少来海边转转,静下心来看看海。”我转过头,看着文静的唐晓红说。

    “对呀~我以前也是很少到海边。就算以前开店的时候,天天对着大海,也没有用心去感受大海,没有真正地看看大海……”没想到唐晓红的谈吐也比以前有思想多了,不是原来那个肤浅浮躁的女孩了。

    “是的,晓红,我本来一肚子郁闷今天来找你的,但一看到大海感觉敞亮多了,好像心也开阔了许多,好像也不那么郁闷了,”我看着唐晓红,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

    “海超,你郁闷啥?找我有啥事?说吧,”唐晓红听了我的话,着急地问。这一点还是可以找到她以前的影子。

    “唉~说来话长,好久没见了,互相都有些陌生了,感觉不太了解了。先不说我的事了,也没啥大事,先说说你吧。”

    我看到唐晓红的变化太大了,感觉有必要先了解一下她目前的状况。

    “还是先聊聊你吧,海超,你最近好吗?都在做什么?还是在那家芬兰浴当经理吗?”唐晓红莞尔一笑,让我难以再拒绝了。

    “好吧,我早就不在那家芬兰浴干了,辛辛苦苦地,但是出力不讨好!”我说起华洋芬兰浴那段经历还是感觉愤愤不平。

    “怎么回事?不是那个老板对你挺好的吗?”唐晓红仰着头不解地问我。

    “唉~,唐总只是股东之一,而且受人算计了,有小人出卖他。”我把在华洋芬兰浴的经历,尤其是那天晚上白哥去芬兰浴,丢失雷达表的事详详细细地跟唐晓红说了一遍。

    唐晓红也认识那位白哥,而且还挺熟。以前去美东家跟着见过,另一方面当年唐晓红也认识不少社会上的大哥,其中一个大哥跟白哥是把兄弟。所以,唐晓红一听是白哥,马上就说,肯定不是白哥故意找事,他是很讲义气的人,不会做出这样的龌龊事。

    并且唐晓红还透露了一件事,直接导致她跟老四分手那件事,诱导老四赌博输钱并写下欠条那伙人,之所以再没去找老四闹事,就是因为分手后,唐晓红马上找到了她的街坊大哥,大哥找了几个人,其中就有白哥一起把那几个教训了一顿,而且把老四打的欠条也收回来了。

    听到唐晓红平静地跟我诉说完,我从心里更加敬佩这个女孩了,真是有情有义,跟老四分手的时候尽管比较坚决,貌似不太珍惜感情。但实际上处处在提老四考虑。

    餐馆赚的钱不要,餐馆也留给老四了,而且分手后,还暗地里不声不响地帮着老四把麻烦事都平息了。

    “晓红,你真是个有情有义的女孩!唉~,老四没有福气啊。”我感慨到。

    “海超,我今天跟你说的这件事,我谁也没再提过,你也千万别跟老四说,我不想再节外生枝,我们都各自平静地生活吧,这,这样对我,对他都好~。”

    唐晓红很紧张地恳求我,我也赶紧点点头,答应了她,免得让她担心。

    “我这里你放心好了,你不想让别人知道的,我肯定不会说的,就让它烂在我肚子里,呵呵~”

    “嗯嗯~,相信你海超,你接着说你自己,你后来从华洋芬兰浴离开后去哪里了?”唐晓红也好久没见我了,也很急切地想了解我这两年多的情况。

    “我去了美丽华酒店,是个香港的朋友邀请我过去的,是在华洋芬兰浴认识的,就在你们餐馆往东不远,也在海边,没想到成了同行。”

    我们找了个海边的石凳坐了下来,我把这两年多的经历,跟唐晓红娓娓地道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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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0226/ 第一时间欣赏70后的青葱岁月最新章节! 作者:无惧前行所写的《70后的青葱岁月》为转载作品,70后的青葱岁月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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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后的青葱岁月介绍:
过去了的美好年代,忘不了的悠悠岁月,学校小哥变身美籍大佬,穷苦学生成长为一方领导,回顾几个70后兄弟的青春和成长历程。70后的青葱岁月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70后的青葱岁月,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70后的青葱岁月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