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9)-(520)酒吧里的阿芳
两个女孩迎出来,先是用广东话问我们喝点什么,然后仿佛看出我们的反应不像广东人,然后又换成普通话问我们。
看起来像是服务员,但又热情如老板的样子。
我跟二厨要了四瓶啤酒,一个女孩满面笑容地应承着,边引导我们坐在一张空桌子边。
“要冰啤酒还是不冰的?”女孩细心地问。
“不要冰的,我们刚从冬天过来。”二厨笑着断然拒绝了冰啤酒。
另一个女孩端过来一小碟五香花生米,“应该是烘烤的,不是炸的,”二厨尝了两个,果断判定。
“你们慢用,需要什么叫我。”那个帮我们拿啤酒的女孩,烫着大波浪的长发,马上引起了我的好感。
两个女孩个头都不高,穿着高跟凉鞋,南方的女孩可能都是这样吧。
我看着女孩扭着屁股走了,突然感觉似曾相识。
“来,海超,喝一杯吧,没想到广州还是这么暖和,我第一次来广州,中国南北温差这么大。”
二厨端着啤酒杯跟我碰了一下。
“对啊,这就是祖国的地大物博,以前光在课本上看到的,现在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
我喝了一口啤酒,感慨地说。
“那边的老外是不是都是船员啊?”
二厨边喝酒边看向旁边两桌金发碧眼的。
“差不多吧,应该其他船的高级船员,那些菲律宾人肯定是船员。听管事说,菲律宾船员不钱,靠港就是疯狂地喝酒玩乐。”
我小声跟二厨说。
“你说这帮菲律宾的船员,好容易赚点钱不给家里多买点大件,你看那一桌子酒,还有洋酒,肯定不便宜。”
让二厨说的,我杯里的酒都喝不下去了,感觉是一种浪费,一种罪过。
“徐哥,听你这么一说,我喝着啤酒都感觉惭愧了,”我不好意思地说。
“我可不是这个意思,咱这小意思,小打小闹地喝两瓶啤酒,下船放松放松,他们不一样,不光喝那么多酒? 你看还有好几个女孩? 肯定都是花钱找的。”
二厨贴近我? 小声说。
二厨不愧是岁数大,见识的多,往旁边那桌扫了两眼,就立马发现问题了。
听二厨这样子说,我赶紧又放眼望去,刚才还真没注意,确实有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描眉画目,有些妖艳的女孩散坐在一帮菲律宾船员中间。
差不多每个菲律宾船员都搂着一个? 一边说笑着,一边喝着酒。
我仔细听了听那边隐约传过来的话语,女孩们都说着挺流利的英语。
“菲律宾是说英语的,这些女孩也不简单? 也是念过书的? 英语都说得不错。”
我端着酒杯,小声跟二厨嘀咕着。
“是吗?我听不懂也没注意听? 你看看,可惜了这些女孩,干点什么不好。唉~”
二厨听我这么一说,还特意侧着耳朵听了一会儿,然后叹了口气,惋惜之情溢于言表。
“人家也可能特意来这里打工学英语的,往好地方想想吧,”我笑着跟二厨说。
“嗯,希望如此吧,但八成是为了钱来的。”二厨也笑着跟我碰了下酒杯,撇了撇嘴说。
我们正小声聊着,看见刚才送啤酒的那个大波浪女孩又走过来,手上端着一个小碟子,碟子里放了几块西瓜。
女孩走过来,微笑着把西瓜碟子放在我们的桌子上,说,“你们第一次来吧?送你们一盘西瓜吃。”
女孩尽管是说普通话,但南方口音很重,听起来说话软绵绵的,还算悦耳。
“谢谢啦,姑娘,我们是第一次来。”二厨赶紧礼貌地笑着回应,感谢到。
“你是老板吗?”好奇心促使我脱口而出。
没想到我的话让女孩捂着嘴咯咯地笑了起来,“我哪里会是老板呢,老板才不会在这里,老板都出去吃饭喝酒打牌了,老板有好多生意呢。”
“哦哦,那你在这里负责吧?”我又好奇地问。
“嗯,算是吧,你们是北方人?”女孩没有走,可能感觉我们年龄差不多,就站在桌子旁跟我聊了起来。
“对啊,我们是山东的,烟海人。”二厨又在旁边插了一句。
“是吗?哎呀~真巧,我弟弟就在山东上大学!”女孩一听我们是山东的,马上很兴奋地叫了起来。
“是吗?你弟弟在哪个大学?”二厨明显比女孩沉稳多了,不慌不忙地问。
“我弟弟今年考上了山东大学,在济南,我去送的他。”女孩看样是家里的顶梁柱,从说话语气中可以听出来。
“山东大学啊?那可是名牌大学啊,不好考,看样你弟弟学习很好。”
二厨佩服地说到。
“嗯,我弟弟学习很好,很刻苦,长得也帅帅的,跟你差不多,好像没你高。”
女孩欣赏地目光上下打量着我。
“你也是船员?”看来女孩的好奇心不亚于我。
“嗯嗯,是的,”我点点头。
“那你在船上做什么工?”女孩忽闪着大眼睛,盯着我,微笑着问。
被女孩直视着,看得我有些不好意思了,赶紧把目光挪开了。
“我是二厨,厨师,他是服务生,”二厨在旁边抢答着。
“哦哦,看你长得挺帅气的,岁数不大吧?”女孩挺大方地继续问着。
“我岁数不小了,十八了,”一听女孩说我小,我赶紧挺了挺腰杆,强调到。
“哈哈~这么小,怪不得,”女孩居然又捂着嘴笑了起来。
把我笑得有些伤自尊了,随即问道,“你多大啊?看着你也没有多大嘛。”
“我当然比你大多了,我说嘛,你跟我弟弟一般大,我大你五岁,”女孩眼里飘过一丝爱怜的神情。
“哦,居然大我五岁?不会吧?我也看不出你比我大这么多啊,”我有些不服气地说。
“你当了几年船员了?我来广州都七年多了,”女孩看着我,有些怅然若失地说。
“今年是第一年,”我有些底气不足地回答。
“就是嘛,你刚高中毕业吧?我弟弟也是,你怎么没考大学?”女孩好像猜中了似的,得意地说。
我正不知如何回答女孩这犀利的问题时,二厨给我解围了。
“你来广州七年多了,那么早就不读书了吗?”一直在旁边看着我和女孩说话,插不上话的二厨终于找到了机会。
(520)
“我不是广州人,是广东北边那个省的,住在大山里边……”女孩跟我们娓娓道来。
我拉了一把椅子放在那个女孩面前,示意她坐下说,女孩转头看了看旁边的桌子,都玩得很开心,看来暂时没有需要服务的。
就朝我温柔地笑了笑,坐下了。
这时,酒吧小院子里的音响响起谭咏麟的歌曲《半梦半醒》,替换了刚才一度吵闹的迪斯科舞曲。
平缓的音乐让那帮狂欢的菲律宾船员也安静了下来,每个菲律宾船员搂着一个女孩在院子里随着谭咏麟富有磁性声音的歌声,舞蹈起来。
看起来像是慢四步,因为跟美东他们去过“大美舞厅”,看过那些六零后大姐跳过,所以有些印象。
“来,咱们喝杯酒吧,边喝边聊,”女孩站起来,用手往身后撂了一下垂下前面挡住了半边脸的头发。
露出了一张妩媚、清秀的脸庞,加上女孩温柔,软绵绵的话语,给人感觉温婉如水。
“你们稍等一会儿,我马上就来,”女孩说着,走去摆放啤酒的透明冰箱,从旁边的柜子里取出两瓶啤酒,又顺手拿了一个杯子倒扣在酒瓶上,拿了过来。
然后,坐下后,起酒、倒酒,动作熟练,潇洒,一气呵成。
女孩很豪气地举起酒杯跟我和二厨碰杯,没有再犹豫,仰着脖子,把杯中的啤酒一饮而尽,白皙的脖颈向我绽放着。
女孩头扬了好久,在微张着嘴,伸着红润的舌尖卷起着,迎接着那一滴滴的液体。
然后挑战性把酒杯倒过来,注视着我。
我正看着女孩看得出神,仿佛在哪里见过她似的。
突然醒悟过来女孩在盯着自己看,让女孩看得我,我也赶紧下意识地又握住自己的酒杯看了一眼,里边还有个挺厚的酒底子。
我连忙又张嘴仰脖喝了个一干二净,然后也学着女孩的样子,把酒杯倒过来。
女孩朝我笑了,“流量还不错嘛,什么时候开始喝酒的?”
“我也干了!”这时二厨也大声说了句,女孩这才往二厨那边瞅了眼,拿起酒瓶笑着先给二厨倒满了。
我和女孩刚才说话说得,都忽略了二厨,我也不好意思地把五香花生米往二厨那边推了推。
“徐哥,吃两个五香花生米,当个酒肴垫一垫吧。”
“姑娘,你酒量可以啊,”二厨朝我点点头,伸手抓了几个花生米,往嘴里丢了一个,边嚼着边问那女孩。
“我在酒吧干了三年了,以前在工厂里做工,也做过饭店服务员,”女孩给二厨倒满后,放下自己的酒杯,又给我倒满酒,一边给自己倒酒,一边开始慢慢地说起自己的故事。
女孩叫阿芳,家临近着粤北山区,家里有一个姐姐,一个弟弟,一个妹妹。
因为家里孩子多,父母收入少,不能供养那么多孩子读书,所以学习还不错的阿芳毅然退学了,跟着姐姐出来广州打工赚钱,供弟弟妹妹继续读书。
弟弟挺争气的,学习成绩很好,今年高考考取了山东大学,阿芳请了假回家送弟弟去的济南。
还有个妹妹正在读高中,现在是高二。阿芳说,等两年后妹妹也考上了大学,她会自己开一家酒吧。
这样可以多赚些钱供弟弟妹妹读大学,阿芳说,她还有个理想,等弟弟妹妹大学毕业工作后,她自己也想这个机会继续读书,充实一下自己。
阿芳对我们很信任,很有亲近感。唯一的原因就是我跟他弟弟所在的大学是同一个省的。
“好了,我说了不少了,下边说说你们吧?”阿芳顽皮地朝我们挤了挤眼睛,笑着说。
我和二厨投桃报李,也跟阿芳聊了我们自己的一些事情。
二厨聊了他以前的工作,为什么出来跑船,以及我们在船上的一些趣事。
“你这么小,就一个人闯世界了?”阿芳好像把我当成了他的弟弟,很关心地问。
“不小了吧?都十八了。大人了!”我还是强调自己已经过了十八岁了,已经是成年人了。
“好男儿志在四方,男人是应该出去闯闯,对以后的发展和肩扛更大的责任都有好处。”
阿芳看着我笑着说,眼睛里流露出疼爱之情。
我们好像越聊越感到亲近了,越聊越感觉彼此很有缘分。
于是我把我们船公司的通信地址留给了阿芳。
阿芳也给了我一个寻呼机号码,我还不懂寻呼机是什么东西。阿芳就从腰间皮带上取下一个长方形的黑颜色的,半个香烟盒大的一个带着一小块屏幕的东西。
一边给我看,一边给我讲解着,告诉我说,如果下次来广州,可以找一部电话,然后拨打寻呼台的号码。
跟寻呼台的服务小姐说呼她的号码,2936。并报告给寻呼台小姐我所使用的电话号码。
这样,寻呼台就会把我所使用的电话号码发送到阿芳的寻呼机上,她看到寻呼信息,就会给我电话号码打过来电话。这样,我们俩就联系上了。
“哇,真的真的这么神奇吗?”
我听阿芳说完,感到很新奇而又感到不可思议。茫茫人海中,这么容易就找到你想找到的人了。
我拿过阿芳的寻呼机,翻过来覆过去地看,一边看,一边在心里感慨着。
如果在河东高中时也能有个寻呼机就好了。这样,我就不会跟佳慧失去联系了。
同时也为广州的发达而感叹,感觉比烟海要先进很多年,估计最少也要十年八年的吧。
彼时,烟海还没有寻呼机。两年之后,我结束了海员生涯,烟海才开始有了第一批寻呼机用户。
1983年,上海开通中国第一家寻呼台,bp机进入中国。
1990年开始,寻呼机如雨后春笋,市场非常繁荣。
直到1995年下半年开始,在手机的影响下,寻呼机用户数量不再增加,到1996年开始用户数量开始滑落。
从2002年开始,中国的寻呼业在经历了短暂的惨淡经营阶段后,已经从经济发达的南方到经济欠发达的北方开始逐步退出城市普通百姓得生活。
到2002年底,仅剩21家,用户不足40万。
有资料显示, 2007年,最后有寻呼业务的联通也放弃了此项业务,红火一时的寻呼机在国内退出历史舞台。
我们这样边喝边聊,听着音乐,度过一个愉快的的夜晚。
(521)-(522)与佳人共舞
不知不觉中,夜深了,我和阿芳喝着酒聊得正酣,二厨提醒我说快十二点了,赶紧回船吧,明天还得上班。
我看了看精工表,时针正往十二点指去,看了看周边,那帮菲律宾船员还在喝着,小街上好像比我们来的时候更热闹了。
“你们要走了吗?广州的夜生活刚刚开始,”阿芳笑着说。
“我明天早上还要干活,我们就先回去了,如果不开航,我们还会再来找你玩。”
我站起来,依依不舍地跟阿芳道别。在跟二厨一边往回走时,一边讨论着阿芳和广州的夜。
如果在烟海,现在这个时候,已经过了十二点了,整个城市都进入梦乡了,马路上连个人影也看不到,更别说汽车了。
可是这里,在我们往港里走的时候,还是看到了一路喧嚣,一路灯火辉煌,两边饭店正在进入夜宵时间,人来人往,桌子都摆在马路边,给我的感觉不像是深夜,反而像是中午饭点的时候。
“看见没有?这就是南方跟我们烟海的差别啊,这还不是广州市区,就这么繁华,人气这么旺,你说,做什么买卖不红火?”
二厨感慨地说。
“嗯,不出来跑船,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如此精彩,自己国家都差别这么大。”
我也深有体会地说。
“我看广州尽管离日本和美国差距还很大,但跟仁川差不多,发展水平不低。”
二厨分析对比着。
回到船边的码头时,那个武警老乡已经换岗了。
新换岗的武警战士依旧严肃地拦住我们,仔细地查验了护照和海员证才放行我们上船。
“赶紧睡吧,明天还要做工。”
二厨也跟阿芳学会了,把工作说成了做工。
我跟二厨在舱门口分了手,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
晚上喝了不少酒,但一点也不感觉难受,也许是跟阿芳聊得很开心,心情也决定酒量。
但看到床,我的眼皮就像回了家,再也睁不开了。匆匆洗漱完毕? 投奔了梦乡。
在广州黄埔新港停靠了一个星期? 我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去阿芳那里坐坐,不过没有再喝那么多酒。
阿芳也把当做朋友了,而不是当做客人? 有时候我想买酒? 阿芳都制止我,然后送我两瓶? 然后说? 老板给了她一些权限,可以给客人送点酒和小吃。
说我这么小就一个人跑船闯世界不容易? 多攒点钱,花钱不要大手大脚。
我们有时会喝瓶啤酒,有时会喝点饮料,甚至白水? 反正我也不是奔着喝什么去的? 就是喜欢跟阿芳聊天,感觉她懂得比较多,而且说话又很温柔体贴。
阿芳招呼客人的时候? 我就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她忙碌,等她不忙了,自然就会过来找我继续我们的话题。
阿芳也很喜欢跟我聊天? 一直说我像他弟弟? 其实我知道我不像? 她也只是思念弟弟,担心弟弟一个人在外求学。
正好遇到我,把这种关爱转到我身上,平复一下她的那种爱护弟弟的心情。
我们聊起天来也确实比较投机。阿芳是那种非常能洞悉别人心思,并且能感同身受,让我诉说起来感觉非常舒服。
所以这几天的时间,我把我的一些情感方面的事情也都讲给阿芳听了。阿芳从女性的角度也帮我做了好多分析。
阿芳说佳慧之所以没有给我回信可能有两个原因,一是,她意识到我们离得太远了,几乎没有机会在一起了。所以长痛不如短痛了。
再一个原因,就是可能有外在的原因是我们断了联系。比如说她没收到我最后一封信,也许回青海途中丢失了我的信和联系方式。
或是她写给我的信,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到我的手上。好多原因都可以造成我们的失联,毕竟联系方式太单一了。
经过阿芳一分析,我感到心里舒服一些了,畅快了很多。也许佳慧心里还有我,也在思念着我,只是我们无法联系。
阿芳也安慰我说,你现在才十八,还太小。对感情方面的考虑还不是很成熟,先好好工作,男人事业为重,有了事业,以后有的是好女孩等着你。
阿芳真的跟知心姐姐一样,那几天让我增长了不少见识,内心也成长了许多。
阿芳也跟我聊起了她的感情生活,她刚来广州的时候,曾经有个男孩很关心她,加上那会儿阿芳也小,一个人离乡背井,孤独寂寞。
于是,就陷入了热恋,但时间一长,阿芳发现那个男孩逐渐开始不上班了,整天不务正业,而且经常跟她要钱。
后来她才知道,那个男孩染上了赌博恶习,有点钱就拿去赌了,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关心阿芳,对阿芳好了。
关心的只是阿芳的工资,阿芳的钱。有时阿芳不给他钱,还经常打阿芳。
于是阿芳下了决心离开了那个男孩,一个人来了黄埔新港,开始是做饭店服务员,很辛苦,赚钱也少。
有一次,阿芳的饭店里来了一桌客人,点了不少菜,那天饭店里也很忙,阿芳忙里忙外,照顾了好几桌。
在一次上菜的过程中,不慎打翻一瓶啤酒洒在一位客人身上了。
阿芳正在惊慌失措的时候,以为又要被骂,可是那个客人不光没有骂她,而且还说跟阿芳没关系。
那个客人三十多岁,听阿芳说长得很男人,在南方人里边算是高大威猛的了。
从那以后,那位客人经常光顾阿芳的饭店,有时是几个朋友一起,但大多数时候是一个人来,点两盘菜,要两瓶啤酒,一边喝,一边看着阿芳。
等阿芳不忙的时候,就叫阿芳过去聊天,饭店老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尽量创造机会让阿芳多跟那位客人聊天。
因为那位客人每次带朋友来吃饭都会消费很高。就算自己来吃,也是点比较贵的菜。
结账的时候基本都不要找零,饭店老板当然开心,希望这样的客人多多益善。
终于有一次,那位客人说要请阿芳出去喝杯酒,一起聊聊。
阿芳也对那位客人很有好感,尽管岁数挺大了,就一起出去了,去了一家酒吧。
那天晚上,阿芳跟那位客人聊了很多。知道那位客人是做生意的,也有好几家酒吧,其中就包括他们那天喝酒的那家。
也就是我们现在坐着的这家酒吧,阿芳微笑地看着我说。
(522)
阿芳不在那家饭店干了,答应了这位客人,也就是她现在的老板,成为了他的情人,她的老板在广州市区有家,有老婆有孩子。
还有一家外贸公司,阿芳偷偷告诉我是从香港和台湾走私高级轿车进来,往北方城市贩卖。
平常酒吧就让阿芳管理的,每月除了工资外,还会给阿芳一笔不菲的钱。
但阿芳属于那种比较要强的女孩,她不想做那种才吃饭的花瓶,她想以自己的能力赚钱。所以在她的用心和努力下,酒吧生意越来越好。
也算阿芳自己凭本事吃饭吧。
她之所以答应现在的老板,只是想找个靠山,一个女孩在这么大的城市,太孤立无援了,想有人会给她遮风挡雨,加上这个男人人品性格不错,她也挺欣赏的,也确实有些爱慕的成分。
“那个男人多久过来找你一次?”我听说阿芳有个男人。心里居然有些说不出来的滋味,又酸又嫉妒而又心痛的感觉。
“嗯?”阿芳让我问的也愣了一下,不知我什么意思,不过她看到我眼里如冒火一样的嫉妒了大概。
“他很少来的,他平常很忙,加上酒吧我看的也很好,营业收入各方面都很正常,一两个星期过来一次吧。”
阿芳轻描淡写地说完,又突然转向我,看着我神秘地微笑着。
我本来是一直在盯着阿芳看,让阿芳一下子看回来,把我看得不好意思了,赶忙把眼神挪开了。
隔了一会,忍不住又去看阿芳,发现她居然还在盯着我看。这次轮到她不好意思了。
阿芳也慌乱地挪开眼神,一边用手捋着自己的波浪长发,捋到脑后,用双手抓住,轻轻地拽了拽,然后向身后随意地一撂。
熟悉的动作吸引了我,我看得有些愣神了,呆呆地盯着阿芳。
我发现阿芳除了个头矮了一些,头发,身材和神采都有些神似佳慧。
“干嘛这样看人家?”阿芳有些害羞地噘着小嘴问。
“哦哦,没事,”我听阿芳这样子说,赶紧又忙乱地把眼神挪向别处。
“你们船啥时候走呀?”阿芳尝试着转换一下话题。
“听二副说,明天下午可能就装完货了,晚上大概就开航了。”
我低着头说。
“那么快?就靠港这么几天?明天就走了?”阿芳惊叫到。
“也不算少了,靠港一个星期了。”我抬起头来看着阿芳说。
夜幕下,在各色霓虹灯的照耀下,阿芳画着淡妆的脸更展现出一种异样的魅力,红红的嘴唇更具诱惑。
“呀~一个星期了吗?这么快,感觉没几天呢。”阿芳呢喃着。
“这么说,”阿芳猛地向后甩了一下头发,着急地问我,“这么说,今晚是你最后一次来了?”
“嗯嗯,算是吧……”我点点头,轻声说。
“唉~”阿芳听到我这么说,她的担心得到了确认,轻轻叹了口气。
“你等下,我马上回来。”阿芳站起来,跟我说了句,走向冰箱。
不一会儿,阿芳端着一个托盘走回来,上面有四瓶啤酒,两个酒杯,还有两碟小吃。
“明天就走了,今天算是给你送行吧,感觉好快,”阿芳打开两瓶酒,把两个酒杯倒满,推给我一杯。
“哦,谢谢你阿芳,”我接过酒杯,随口道了谢。
“你应该叫我姐姐!”阿芳微笑着说。
“这,我觉得咱们在一起也没看出来谁大呀,”我犹豫地说,其实是从心里不想叫她姐姐。
“哼~不叫就不叫吧~”阿芳没再坚持,又问我,“那你们船从黄埔走了以后去哪里呀?”
“听二副说,是去澳大利亚布里斯班港和纽卡斯尔港,然后去英国。”
我端起酒杯,举向阿芳。
“哇~去澳洲呀,当船员真不错,满世界跑。”阿芳也举起酒杯,跟我轻轻地碰了一下。然后挑战性地看着我。
我知道她在等我先喝,于是我一边看着她,一边把杯子放在嘴边,慢慢地仰起头,杯子里啤酒像涓涓溪流一样流入我的口中。
我学着阿芳的样子,最后把酒杯高高扬起,让最后一滴滴入口中,然后将酒杯口朝下向阿芳示意。
“哈哈~”阿芳笑了起来,“还学得挺快!”
阿芳也爽快地喝完了这杯酒,然后把我们俩的杯子又都倒满。
“那你啥时候还能再来黄埔?”阿芳有些不舍地问。
“这我就不知道了,英国之后,再往哪里跑,还不清楚。”我看着阿芳的眼睛说。
“如果再来黄埔还能来找我吗?”阿芳又用手捋了捋落在肩前,挡住半张脸的长发,露出了清秀的脸。
“当然,如果再来黄埔,一靠港,我就会过来找你。”我干脆利索地回答。
“嗯,希望如此吧,希望还能见到你,对了,记住我的寻呼机号码了吗?”
阿芳不放心地问。
“记住了,2936。”我肯定地点点头说。
“嗯,对的,记住,下次来找不到我就打寻呼机呼我,”阿芳又嘱咐了我一遍。
“来,再敬你一杯吧,祝你一路顺风,在船上安安全全的,工作顺利!”
阿芳又随手撂了一下头发,然后举起酒杯,跟我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
我端着酒杯,看着阿芳喝完后,跟她说,“阿芳,很高兴认识你,这几天我过得很快乐,明天我就走了,祝你生活幸福,一切顺利,早起完成自己的心愿,也可以再去读书。”
“嗯嗯~谢谢你,我也很高兴认识你,我,我会想你的~”阿芳最后不好意思地小声说了句。
“希望没收到你的信,还记得我给你留的地址码?”我问阿芳。
“嗯嗯,记得,我会给你写信的,会写好多话给你~”阿芳朝我狡黠地笑了笑。
“对了,你等一下我,”阿芳小跑着走了,高跟鞋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阿芳是跑到音响那里了,在一大摞磁带里挑选着。然后终于选定了一盘,把磁带推进了音响的磁带槽里。
音乐响起来了,是那首谭咏麟的《半梦半醒》,就是粤语版的《半梦半醒之间》。
阿芳小跑着飘向我,像是个快乐的天使,用手捋了捋秀发,向我伸出一只手,说“临走,请我跳支舞吧!”
“这,我跳得不好,不过我可以学,”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赶紧站了起来,握住了阿芳的手。
阿芳的手如柔荑,使我找到了当初握着佳慧的手时的感觉。
“不要紧,你跟着我就好了,我教给你,就是自然地走路就好~”
阿芳把我的右手拉到她的腰间,搂住她,然后她的左手搭在我的肩上,她的右手送入我的左手中,我们随着轻柔的音乐,慢慢地晃动起身体。
跳了不一会儿,就感觉到阿芳身体贴向我,我也不由自主地搂紧她,阿芳把脸轻轻地贴在我的胸脯上。
歌声继续唱着……
到底夜夜是谁在梦里说
愿这一生不必再醒
好让梦境永远只得一对
一分一秒热吻身影
这刻可否不经意得问句你
梦里可是孤单只影
抑或梦中有我的一张脸
始终跟你同行共听
反反复复恍惚的梦
多多少少忖测的情
不相信好梦我却信爱情
能点起我生命
我愿你能和应
明晨无梦也可情共永
这刻可否不经意的问句你
梦里可是孤单只影
抑或梦中有我的一张脸
始终跟你同行共听
反反复复恍惚的梦
多多少少忖测的情
不相信好梦我却信爱情
能点起我生命
我愿你能和应
明晨无梦也可情共永
反反复复恍惚的梦
多多少少忖测的情
不相信好梦我却信爱情
能点起我生命
我愿你能和应
明晨无梦也可情共永……
(523)-(524)风平浪静的赤道
第二天下午,在黄埔港的货如期装载完毕,码头工人都撤走了,晚上六点,两艘拖轮朝我们的船快速开过来,我们的船就了。
像往常开航前一样,我忙完了自己手头上的工作,就去了后甲板看着水手们跟岸上的码头工人们配合着解缆,给我们这艘巨轮松绑。
我们的德胜轮被码头拘禁了一个星期,又要恢复自由,愉快地开启新的航程。
夕阳西下,给海港撒下了一层金黄,瑰丽的晚霞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悠悠地飘荡着。
拖轮一前一后在船头和船尾就位了,开足了马力,憋着劲把我们这艘巨轮向外拉着。
我们德胜轮船尾巨大的螺旋桨也开动了,掀翻了平静的水面,搅碎了瑰丽的晚霞。
拖轮和巨轮的机器一齐轰鸣着,把傍晚祥和的海港变成了战场,高高的烟囱开始冒出浓烟,像是在冲杀前的大口喘气平复着紧张。
我也没了以往开航前的兴奋,那种急切地心情,想去下一个未曾到过的国家,下一个未曾靠泊过的港口。
看着缓缓退后的码头,和码头外影影倬倬,华灯初上的黄埔街头,尽管才待了一个星期,心里边竟有了许多不舍。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来黄埔。也说不好还有没有缘分再去到那家酒吧,再见到大波浪长发的阿芳。
眼前又浮现出她用手很随意地撩起长发的样子,清秀的脸庞却渐渐变得更加熟悉而亲近,与佳慧重合。
我想起了阿芳的寻呼机号码:2936,不禁叹息了一声。我和佳慧之间,其实就隔着一个寻呼机的距离。岁月易逝,造化弄人。
天色渐渐暗下来了,我们的轮船已经被拖轮送出了港口,大船越开越快,船尾泛起着白色浪花。
在两艘拖轮灯光的照射下,拖曳着尾迹向远方驶去。拖轮像是代表这个城市,在我们轮船鸣起的长长汽笛声中,跟我们告别。
听二副说过,我们这个航次是从广州黄埔新港开往澳大利亚的布里斯班(brisbane)港和悉尼附近的纽卡斯尔港(le)。
澳大利亚在南半球,季节跟我们国家正好是相反的。尽管广州还挺温暖,但现在中国北方已正值隆冬,快下雪的季节了。
可是澳大利亚正值干燥炎热的夏季。
澳大利亚地处南半球,虽然时差与中国(含港澳台)只有2-3小时,但是季节却完全相反。
12月-2月为夏季,3月-5月为秋季,6月-8月为冬季,9月-11月为春季。
澳大利亚大陆形成于2亿年前,具有独特的地理和特点,澳大利亚跨两个气候带。
北部属于热带,每年11月-次年04月是雨季,11月到第二年的4月是旱季,由于靠近赤道,1月-2月是台风期。
澳洲南部属于温带。澳洲中西部是荒无人烟的沙漠,干旱少雨? 气温高? 温差大;在沿海地带,雨量充沛,气候湿润。
这是我第一次跑澳大利亚,内心还是充满着好奇? 很难想象世界上地方在我们下着雪穿着棉衣的时候,他们却在海滩游泳消暑。
这也是我第一次跨越赤道,从广州黄埔港去澳大利亚的布里斯班(brisbane)记得是跑了十三四天的样子。
中国尽管跟澳大利亚距离也比较遥远,但是经度相差不大,所以时差相差不多,悉尼时间会比北京时间快二到三个小时。正常快两个小时,夏令时快三个小时。
例如:今天2020年4月2日北京时间18:20(东八区时区),是2020年4月2日21:20(东十区时区。)悉尼夏令时。
从广州黄埔港走时,是十二月份,正是中国北方最冷的时候,但广州就比较暖和,穿个外套就行了。船舱里面有空调,常年温度比较均衡,20多度,可以穿短袖。
跑澳大利亚没有跑美国那么开心,可以每两天调慢一小时,可以睡懒觉。
但也有不一样的风景,不一样的收获。澳大利亚是南半球,中国北方最冷的一月份,却是澳大利亚的夏天,最热的月份。
而中国北方最热的七八月份,确实澳大利亚最冷的季节,跟我们中国北方的气候正好是相反的。
而且货轮航行中间要穿越赤道,从北半球进入南半球。
世界真的很神奇,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我在没读万卷书前,先行了万里路。走了好多地方,验证了好多地理书上的知识。
前面说过了,船上的二副跟我关系不错,是个老海员,我通过二副也了解了好多海洋知识,和世界各国的风土人情。
这次去澳大利亚,二副就跟我说,船会穿越赤道,赤道很奇怪。过赤道前不管有多大的风浪,但到了赤道就会风平浪静。
这么神奇吗?我当时半信半疑。记得船在海上跑了大概四五天的样子,虽然没有那次在日本外海遇到的台风那样的大风浪,但一路也是风浪不停,每天都在颠簸。
我不晕船,也都习惯了。二副工作时间是两个(0点—4点),半夜(0点-4点),中午(12点-16点),中午吃饭早,边吃饭边跟我说,明天就过赤道了。
我就特别注意了,今天还是有些风浪的,有时浪还稍大。到第二天一早起来,海面上确实风平浪静,连甲板上都感觉没有风。
船过之处翻起纯蓝色的浪花,远处的海面就像个镜面一样。真的如二副所说,我见证了赤道的神奇。
等二副睡起来吃饭。我又咨询他,二副说,这是有科学道理的是个自然现象。
赤道地区终年风平浪静的道理很简单,赤道附近有个“赤道无风带”,就是赤道线附近四五百公里范围内。
赤道是地球上温差最小的地区,气压分布十分均匀,空气无法流动,所以也就产生不了风。也就常年可以保持风平浪静。
世界无时无刻不充斥着纷争,各个年代都有战争热点地区,如今商战烈度也不弱于真正的战争。
赤道给我的感觉,是远离市嚣,与世无争,像是世外桃源。
愿我们的内心都保留一块赤道,忘记烦恼,容得下纷争,终年风平浪静。
(524)
过了赤道就是南半球了,气候跟北半球就截然不同了,完全是相反的了。
我喜欢每天二副中午来吃饭的时候,因为二副十二点要值班,所以一般来的比较早。
基本上就他一个人在吃饭,很安静,所以他也喜欢跟我聊天,我这人遇到真正有知识、有文化、有思想的人还是很虚心好学的。
所以二副也愿意跟我讲很多知识,二副了解到我从来没去过澳大利亚,就热情地跟我大致介绍了一下。
二副都是叫澳洲,他说澳洲就是澳大利亚联邦(英语:ohaustralia),简称“澳大利亚”(australia)。
其领土面积差不多769万平方公里,位于南太平洋和印度洋之间,四面环海,是世界上唯一国土覆盖一整个大陆的国家,因此也称“澳洲”。
有很多独特动植物和自然景观的澳大利亚,是一个多元文化的移民国家。澳大利亚有华侨华人67万左右,占定居人口的3.41%。
澳大利亚原为澳大利亚土著居住地。17世纪,西班牙、葡萄牙和荷兰殖民者先后抵此。
1788年“沦为英国殖民地,1901年组成澳大利亚联邦,成为英国的自治领地。1931年成为英联邦内的独立国家。
澳大利亚也跟美国、日本、加拿大英国等国家一样是一个高度发达的资本主义国家,首都为堪培拉。
作为南半球经济最发达的国家和全球第12大经济体、全球第四大农产品出口国,其也是多种矿产出口量全球第一的国家,因此被称作“坐在矿车上的国家”。
同时,澳大利亚也是世界上放养绵羊数量和出口羊毛最多的国家,也被称为“骑在羊背的国家”。澳大利亚人口高度都市化,近一半国民居住在悉尼和墨尔本两大城市。
听二副介绍完,我还遗憾地说,“原来这次航行去的这两个城市在澳大利亚都还不算是大城市啊?”
“中等城市吧,跟你们烟海差不多,”二副笑着说,“但是比你们烟海要发达得多。”
“嗯,我也跑了几个国家了,出来看看确实差距挺大的,”我有些垂头丧气地说。
“我们中国太大了,人口那么多,需要慢慢来,不过已经开始了,***先生的改革开放政策非常好,过上二三十年中国肯定会赶上来的!”
二副很肯定地朝我竖了竖大拇指。
“哇,那么久,二三十年啊,我想想,如果二十年,我就快四十岁了,”我算完了有些难以置信地伸伸舌头。
“那也不算太大嘛,跟我现在的岁数差不多,正是强壮的时候,对吧?小伙子。”
二副安慰我说。
“对对,希望到那时候中国可以发展得比日本、美国还要好!”
我冲二副握了握拳头。
“嗯!加油哦!”二副用餐巾擦了擦嘴,把刀叉放进盘子里摆好,然后站起来,说,“好了,我要上工去了,谢谢你,收拾一下吧。”
“好的,这是我的工作,不用谢,”我帮二副拉开餐厅大门,目送二副大步流星地走出去,消失在走廊尽头。
果然,我们往赤道航行的时候,就越来越暖和。过了赤道就开始热了,直至到澳大利亚。
世界真奇妙,我随着我们的德胜轮,在十几天的时间内从冬天来到了夏天。
真正体会到了,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重要性。
我们先靠泊的布里斯班港,在布里斯班停靠了三四天,又继续向南航行,靠泊了纽卡斯尔港。
二副说,纽卡斯尔离澳大利亚的首都悉尼就很近了,也就一百多公里,两个小时的车程。
很可惜,没有时间,也不舍再花钱跑去悉尼看看。反正感觉国外也都差不多。
从布里斯班和纽卡斯尔看,澳大利亚的发达程度跟美国差不多。马路上的汽车也很多,超级市场里边的商品也是琳琅满目。
临近我们靠泊的码头不远也有游艇码头。停泊着很多白色的小游艇。以此看来,澳大利亚也有很多富人了。
我跟二厨下地那天是个礼拜天,街道上居然有些冷冷清清的,沿街的小商店都关着门,门里边透过玻璃可以看到挂着一个提示牌,上面写着“closed”。
“这是什么意思?”二厨扭头问我,
“就是关门的意思,不营业,”我撇着嘴跟二厨解释着。
“怎么大礼拜天的都关着门啊?”二厨不解地问。
“我也不知道,街道上人也不多,也没啥可看的,咱们还往前走吗?”
看到街上这么冷清,我有些想打退堂鼓了,我那会儿那个年龄正是喜欢热闹的时候。
“再往前溜达溜达吧,反正已经出来了。”二厨还是有些不放弃地说。
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又走了一会儿,发现了一家大型的超级市场,我和二厨进去逛了一会,顺便吹吹空调。凉快了一下。
这家超级市场跟美国、日本的差不多。大部分都是金发碧眼的在推着车子购物,那会儿澳大利亚的华人还很少。有看到过,但不多。
回船后,跟管事谈起了下地的所见所闻,管事笑着说,“人家澳大利亚这里礼拜天很多商店都是不开门的,休假嘛,就不工作了。”
“是吗?礼拜天都不上班了?不做生意不赚钱了?”
我有些惊讶而不解地问。
“嗨呀,雷以为都跟我们中国人这么勤劳努力做工的?他们洋人是讲究享受的。”
管事摇摇头,不屑地说。
“哦,原来如此,礼拜天居然全体都不上班了。”我恍然大悟。
“可能他们赚的足够多了吧,我看澳大利亚也挺发达的,跟美国差不多。”
我跟管事说。
“不不,澳洲离美国还差得很远,美国人看澳大利亚人就像你们大陆城市里的人看农村人一样。”
管事哈哈大笑起来。
“是吗?我看也挺发达的,”我不解地问。
“澳大利亚只是采矿业,农业和养殖业发达,工业不行,军事不行,澳大利亚人素质也不行,他们的祖先都是英国过来的罪犯来的。”
管事滔滔不绝地跟我说了很多。
“哦哦,原来这样,看来事物不能只看表面,”我点点头说。
“反正跟着船跑,以后你会看到好多国家,好多港口城市的,慢慢就知道了,看得多了,就了解了,就会有所比较啦。”
管事的普通话最近跟我们聊天聊得也有进步,舌头感觉好多了,不像刚上船时那么生硬了。
这也是我和二厨得功劳,没事就跟管事聊天,管事也跑了好多年船了,经验丰富,见多识广的老船员。
(525)-(526)百慕大三角
我们船在纽卡斯尔又停靠了三四天,又开始启航了,从二副那里得知,下一个航行靠泊的国家又是美国,然后是英国。二车的国家。
二车这几天很开心,兴高采烈地,平时就已经很搞笑逗乐了,这几天愈发兴奋,还搞怪一样,用手捂着嘴偷偷在我耳边说,他太太要来了。
说完了,头左摇右晃,眼睛上下转圈,感觉二车是要强烈表达出他的喜悦之情。
二车对自己的喜怒哀乐是不加掩饰的,尤其是开心的时候,跟我们中国人不一样。我们是求稳,太稳了,稳稳地了才敢笑一笑,生怕事不成让人家看笑话。
其实这几天,我也挺开心的的,因为我终于接到倩倩的信了,出来四个月了,这是第一次接到她的信。
信里说明了为什么迟了这么久才写信。
临走时,倩倩把她的通信地址写给了我。收到我的信已是我从日本横滨港寄出后快一个月的时候了。
倩倩正好也是那几天收到的录取通知书,尽管没考入复旦大学,但她如愿考取了上海的另一所不错的大学。
那几天也正在准备行李,要去学校报到了,一算时间,如果给我写信,我收到信后,再回信就两个多月过去了。
到那时,她已经到了上海,肯定收不到我的信了,倩倩的爸爸妈妈平时也不在家,没有人收信转给她。
所以考虑再三,还是等到了学校安顿下来。落实了通信地址后,才给我回的信。
倩倩的信需要先寄到香港船公司里,然后,公司根据我们靠港的时间和地点再决定给我们寄到哪个港口,由船公司在当地代理等我们船靠港后,送上船来。
这样,折腾来折腾去,倩倩信再转到我手里就已经四个月过去了。不过还好,尽管经过了一些煎熬,终于还是收到了倩倩的来信。
没有像当年跟佳慧那样,直接失联了。
知道了倩倩如愿考上了大学,而且是去了她心目中的理想城市上海,很为她高兴,但说实话,自己心里会有些失落。说不清的。
因为靠港那几天,一直忙于各种杂务,静不下心来给倩倩回信。知道听说第二天要开航了,头天晚上才急匆匆地给倩倩回了信。
首先。祝贺了倩倩如愿以偿? 考取了理想的大学。然后? 跟倩倩介绍了我那天晚上从烟海火车站分别后的行程和我目前在船上的情况。
当然? 信里还有很大的篇幅诉说了我对她的思念之情。有些感觉就是这样? 诉说出去后? 心里就会感觉舒服了很多。
看样子,不管男女? 都是有倾诉**的,只是对象不同? 克制程度不同。女人会随着年岁渐长,越来越沉迷于倾诉。
而男人随着岁月流逝? 阅历增加,和生活的洗礼? 会变得越来越沉默,越来越多的心事烂在肚子里? 也不会再去诉说了。
最后,在信尾跟倩倩聊了我们下个航次又要去美国,然后将要去一个我从未去过的国家-英国。
然后祝她学业进步? 照顾好自己,希望我们的德胜轮也会去上海。这样就能跟倩倩相见了。
我找出一个信封? 写上了根据倩倩信中留的她在上海的地址,贴上了下地时买的邮票。
然后第二天一早就给了水手长,请他转给大副,等临开船前代理再来的时候帮我带下去寄走。
我们的轮船又离开了港口,开启了新的航程,再次驶进了一望无际的大洋。
每当清晨和黄昏时,我一个人站在甲板上,极目之处尽是一片蓝黑色的海水,有时风平浪静,有时波涛汹涌。
一艘船也看不到,除了几只黑色的海鸥在船尾追逐着,捡食船尾巨大的螺旋桨在推进过程中带出的鱼虾。
只能看到我们的船孤零零地在偌大的海洋上航行,船尾泛起纯蓝色的浪花,一种伤感和孤独感就涌上心头。
一天又熬过去了,已经在太平洋上航行了六天了,今天有大风,海上的浪很大,我们的船左右摇晃达二十度。
晚上,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听着从sonywalkman里传出来音乐,又开始想家了。
想爸爸妈妈,想小溪,想我那个温暖的小屋,甚至连木头扶手的沙发回想起来也感觉那么眉清目秀。
想兄弟们,美东,老四,还有刘超。不知道刘超考上军校了没有。从上船也没有接到美东的信,也不知美东签证怎么样了,是不是已经去到了美国。
老四的饭店生意怎么样?估计会越来越红火了吧。希望老四和唐晓红会两情相悦,互帮互助,一起创一番事业。
想到倩倩的时候,眼前出现的身影还是重合的,一会儿是倩倩在朝我含羞带笑,一会儿是佳慧穿着紧身牛仔裤在我前面扭着屁股飘过。
换了个场景,又是佳慧的长发在我课桌的铅笔盒上扫来扫去的。倩倩已经考取了心目中理想的大学了,不知佳慧考上大学没,考去哪里的大学了。
心里暗暗地祝福佳慧会心想事成,生活得越来越幸福。
我忽然发现我现在在船上孤独时的精神的支柱其实是佳慧和倩倩组合体了。
倩倩是实实在在的,可以沟通到的,而佳慧只是睡在我的心里,我只能跟她说说话,却得不到她的反馈了,她已经长久的睡去了。
回想自己在河东高中时,那会儿那么恶劣的环境都熬过来了,宿舍透风撒气的门窗,满地的老鼠,馒头+咸菜精品套餐……
发现人在孤独无助的时候,可怕的其实不是孤独和恶劣的环境,而是精神的崩溃。
我之所以能挺过来,是因为一路上有佳慧、老黑、班长的陪伴和关心、支持。
现在到了船上,又有了倩倩、佳慧一起在支持我。我知道她们会祝福我的,而我也会祝福她们,希望她们都会过得快快乐乐的。
桌子上的小音箱又传来了熟悉的火车汽笛声。
一听到那声火车的鸣笛,耳边就出现了车轮咣当,咣当的声音,就想起来自己离家的那个夜晚,那趟拉着我离家远行的列车,想起了开车后,偷偷掉下的离家泪。
(526)
我们的船又一次通过了巴拿马运河,来到了大西洋。
对大西洋一直以来有种神秘的感觉,最早知道大西洋是从儿时看过的一部电视剧《大西洋海底来的人》。
《大西洋底来的人》(英文名:the man from atlantis)是美国科幻连续剧,一部“干净”的科幻片。是1977年由nbc出品,帕特里克·杜菲、阿兰·弗吉、贝琳达·蒙哥等主演的一部科幻连续剧。
1964年,欧文艾伦导演了著名的电视系列剧《海底游记》,长达110集。其中21集于70年代末被介绍到中国,那便是影响了一代观众的《大西洋底来的人》。
该剧讲述了探索大西洋的故事。一起起神秘离奇的事件,一宗宗不可告人的阴谋,是中国首部引进的大型科幻片,收视效果惊人。
播放的时候可以说是万人空巷,尽管那个年代电视机还很少,很多家庭都没有电视,但是有一个院子的孩子都挤在一家有电视机的家庭共同观看的奇观。
记得播放这部《大西洋底来的人》的时候,我家还住在大杂院里,那是座清末民初的二层回廊建筑,院子里的住户,住的多的三间,少的两间半。
两间半的,各自两间房子,共用一间厨房,所谓厨房也就是两个大锅台,一家一个。大锅底各自通向自己的炕间。
院子里住了二十多户人家,都是公安家属,所以我们那个院又被叫做“公安大院”。
院子里人家基本都是三个以上孩子,少部分一家两个孩子。加起来怎么也有好几十个孩子吧,年纪相仿的男孩女孩也有那么十几个。
我们在一起写作业,捉迷藏,打沙包,跳皮筋,那会儿记得刚刚开始偷偷地流邓丽君的歌,开始的时候还叫做“靡靡之音”,所以都是偷偷听。
记得有首歌叫《恰似你的温柔》,听了后心里对女孩儿有了些隐隐约约的感受大概也就是那会儿开始的吧。
那会儿刚开始流行收录机,可以当收音机,又可以放录音带听。开始是单卡的,后来又出来了双卡的,四个喇叭的收录机。
那会儿刚开始流行收录机,可以当收音机,又可以放录音带听。开始是单卡的,后来又出来了双卡的,四个喇叭的收录机。
双卡收录机就是那个年代,时尚青年们穿着喇叭裤,尖头高跟皮鞋,留着大背头,骑着自行车,手里提着的那种满大街唱的装逼利器。
那个被动着满大街转着亮相的收录机里放的其中一首单曲循环主打歌就是《恰似你的温柔》。
所以说,无论哪个年代,时尚青年们都是那些流行歌曲的传播者。
又过了几年,好一点的高级饭店里,像美东姐姐原来工作的华伦饭店的零点大厅都会准备一个小小的舞台。
舞台上有一个小小的电视机,挂着两个有线麦克风,舞台上挂着一个大投影屏幕。
一般都是晚餐才会有人唱歌,饭点刚开始时,大家都不好意思站上去唱,渐渐地菜过五味,酒过三巡,喝得有些酒意了,胆量也来了。
就会有勇敢者率先站上去,点唱一首,一展歌喉,《恰似你的温柔》是点唱率极高的歌曲。
如果嗓音确实不错,就会获得全场的欢呼和鼓掌,然后,演唱者带着一脸自豪和谦虚兼而有之的满足表情回到自己的酒桌。
一轮很好的敬酒题目就有了。
我们的船过了巴拿马运河后的一天中午,二副来吃午餐的时候,随意中问我,知不知道我们现在航行的是什么地方。
我立马回答,“知道啊,刚过了巴拿马运河,当然是大西洋啦。”
“对呀,往大里说就是大西洋,就像大洋边上也有分什么海什么海,像咱们中国边上的黄海、东海、南海,还有日本海。”
二副笑着跟我说,“现在我们是航行在加勒比海。再往东北就是著名的百慕大三角,听说过没?”
“听说过,书上看过,好像这里是一个死亡区域,发生过好多奇奇怪怪的海难和空难啊,怎么?我们是要走百慕大三角吗?”
我有些害怕地问。
“哈哈,对啊,咱们就是要通过百慕大三角呀。”二副看起来倒很镇静,一点也不紧张。
“那,那会有危险吗?”我有些胆怯地问。
“不会,怎么会有危险呢,哈哈~”二副大笑起来。
“别害怕!”二副安慰我说,然后二副详细跟我讲解了一下百慕大三角。
原来其实百慕大三角只是那里的飞机与船只失踪的很奇怪而已,总共失踪的事件也不过最多十数起,只是因为神秘所以给人以恐惧感。
二副说,而通过那里的飞机与船只已不可数,不能因为为了防止中那微乎其微的概率而因噎废食吧,其实百慕大三角区是一个繁忙的交通线,如果飞机与船只绕行会多耗费很多的时间与金钱。
百慕大三角海域属于世界最繁忙的海域和航线,是世界著名的离岸金融中心。
所谓常发生的各种人们难以解释的超常现象已经被学者证明无一存在,科学界证明百慕大三角的神秘现象完全是一个谣言。
美国国家海洋和大气管理局(noaa)也对此做过专门解释:美国国家海洋和大气管理局(noaa)称暴风雨等恶劣天气和导航不过关是引发意外事故的最可能因素。
没有证据显示百慕大魔鬼三角发生神秘失踪事故的频率比其他更大、交通更繁忙的海域更高。
对这些年来百慕大魔鬼三角发生的很多轮船和飞机失踪事故进行了回顾,并没有发现有任何证据显示事故是由超自然因素造成得。
二副又说,百慕大三角海域除了是世界上最繁忙的海运和空中航道之一。它也正好挡住了美国的东南海岸和墨西哥湾的主要出口。
它是美国往欧洲南部,非洲,以及中东的必经之路。其次,美国发射的大部分航天器,火箭,卫星,航天飞机都必须飞越百慕大三角,因为著名的卡纳维拉尔角航天发射中心就在百慕大三角的西北角。
“所以说,你不用害怕,每天有好多船只通过这条航线开往美国和世界其它国家和地区。”
二副说完把刀叉在盘子里摆好,站起来看着我说。
“我吃饱了,要开工了,这里就麻烦你了。”二副还是一如往常的样子,指着他用过的餐盘和刀叉,非常客气地跟我说。
(527)-(528)杰克逊维尔港
我们靠泊的美国港口是杰克逊维尔。
杰克逊维尔市(ja weil ne)是美国佛罗里达州最大城市。美国东南部商业、金融、保险的中心地之一。位于佛罗里达州东北部,跨圣约翰斯河,东距河口32公里。
面积1968平方公里。系全美第15大城市,城市名就为纪念安德鲁·杰克逊总统(1767-1845)而命名。
全市人口为85万(2012 年),其中黑人占1/4。城市面积840平方英里(2150平方公里),大都市区包括杜瓦尔等5县,人口100余万。
从地理意义上说是美国最大的城市。拥有4个机场,3个海运港,是美国重要的港口城市。
昨晚到达了杰克逊维尔港,但因为可能港内没有码头可供靠泊,所以一直在港外锚地抛锚,听管事说,明天凌晨才能进港靠泊。
晚饭后,跟二厨在甲板上把着栏杆看着港内的万家灯火,又都开始想家了。
“就看不得这夜晚岸上的灯光,想想别人家家户户,守着老的,看着小的,吃着热乎饭,老婆孩子热炕头,心里就难受。唉~”
二厨叹了口气,掏出烟来。
“徐哥,这是美国,哪有什么热炕头?哈哈~”我那会儿毕竟还年轻,未成家,体会不到二厨说的那种“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感觉。
“所以说,你还小啊,很多事你还不懂,以后就明白了。”二厨笑着递给我一支烟。
我给二厨点上烟,自己也点燃了,烟雾袅袅,顺着甲板向海面上飘去。这烟雾也像是懂得我和二厨的心事,径直向岸的方向飘散着,不一会儿就看不到了。
今天是靠港第二天了,在杰克逊维尔港没收到任何人给我写的信。看到别的船员收到信开心的样子,我很失落。
出门在外,家书抵万金的感觉我是体会到了。
昨晚因为高级船员靠港都忙于工作,整体都用餐晚,所以当地海员俱乐部的车来接我们船的船员的时候,我没能赶上。
二厨跟着去了,我只好一个人在船上洗床单。
船上的生活设备还是挺配套的。洗衣房有四台洗衣机,可以洗衣服。不过都是公用的,还有一台大型的专门洗床单的。
我是有些小洁癖的人,公用的洗衣机感觉脏,但这是成年累月在船上? 又懒得总是自己用手洗。
所以每次用洗衣机的时候。我都是先用刷子蘸着去污粉仔细地把洗衣机里面的桶洗刷干净,多过几遍水。
这样。心里边才感觉能接受了。
床单不光是洗自己的,自己的会跟我的衣服一起洗。大部分还是给高级船员房间换的,所以洗床单也是个大工程。
不过公司是有洗床单的补贴的? 刚上船时是一百港币,一个月后涨到了二百港币。这算不少,那时候父亲的工资也就二百块钱。
洗完床单? 要自己叠整齐。拽平整了,然后挂到洗衣房里边的烘干房,第二天有空再去收就行了? 这样干了后就像熨烫过的一样。
也是我上船后自己琢磨出来的办法? 因为熨烫实在太麻烦了? 英国人又比较讲究。也算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洗完床单后? 一个人在船上感觉太无聊。就干脆自己下去溜达了。正好在港里就碰到了一个警察开车要出去。
别说那个年代的美国警察还都挺热情? 他看我自己孤零零地在偌大的港区溜达,就停下了车子? 问我去哪里。
我说要去海员俱乐部。他说他正好出去办事,但海员俱乐部去不了。可以把我带到超级市场。
我一听也行。就赶紧点点头。连声ok加thank you。那个警察打开车门? 示意我上车。
出了港区。没多远就到了一个超级市场? 警察把我放到那儿? 开车走了。
我只好一个人先逛超级市场? 里边的东西是不错,琳琅满目,丰富多彩。就是价钱太贵了,一双袜子也要两美元多。
要知道,那会儿国内买双不错的回力运动鞋,才六块多钱。
逛着逛着。感觉没意思,东西再多,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后来还是决定一个人走着去海员俱乐部,
我从小胆大,反正也懂一些英文。找不到就打听呗。通过刚才的事。对美国警察有了好感。
一路上打听了三个警察,都很热心地给我指路。没辜负我对他们的好感。
海员俱乐部离得真的不近,怪不得派车来接。大约走了快一个小时,走了十几条街,终于走到了。
可是我们船的人刚刚离开。只好一个人在海员俱乐部玩一会而吧。
走到哪里都会遇到菲律宾船员,那个年代满世界的港口都会有菲律宾船员。
和两个菲律宾船员聊了一会。聊起我来美国之前去过澳洲和中国广州黄埔新港。他俩像是找到了老乡一样惊喜,连连告诉我他们几个月以前也去过广州黄埔港。
接下去聊,原来他们也在阿芳的酒吧喝过酒,聊起阿芳都眼中放光。一个劲地夸中国女孩漂***eautiful!
聊了一会,有个菲律宾船员提议打一会儿台球玩。我一听来劲头了,台球可是我的强项,
在烟海时,没少在晨哥那里玩,跟着晨哥也学习到了很多技术,自己也经常练。
尤其是去了海员俱乐部录像厅工作以后,没事就跑去大厅打台球了。
可是打了两局,我就没兴趣了。两个菲律宾船员的水平太差了,真是不愿意再跟他们玩了。
后来,俱乐部的工作人员看我们玩得挺开心。就拿出照相机来,要给我们拍照。
还问了我船名,然后把船名和地址写在一张纸上,让我拿着。给我拍照后,我给她留下了地址,请她冲洗好了以后寄给我一张。
可是回去后。我却一直没收到那张三十年前在美国杰克逊维尔照的相。是我留的地址不对,还是她把这事忘了?
原来还想可能还会有机会再去到杰克逊维尔,还想再去到那家海员俱乐部看看。不知那家海员俱乐部还有没有,存不存在了。如果那个工作人员还健在的话,岁数也不小了。估计得有八十多岁了。
今年疫情以来,美国的表现,我想以后也没什么机会,内心也没有什么愿望,再去美国了。
(528)
二厨这段时间一直挺感激我的,因为我帮他争取到了一笔钱,一笔扫仓费。
前边说到了菲律宾船员,那个年代。菲律宾船员真是不少,菲律宾船员能吃苦,但不算多勤劳,能赚钱,但更能花钱。
为何说菲律宾船员不是多勤劳呢?在澳大利亚纽卡斯尔港靠泊的时候,我们船旁边有一艘散货轮,船上的初级船员都是菲律宾人。
那条船刚卸完货,需要扫舱。散货轮扫舱是指在船舶卸货完毕后,至下个航次受载前,由所在船船员将货舱清洁干净,以达到下航次适货的要求。
这活儿是挺累的,属于额外的工作。船公司会另外付给劳务费。那帮菲律宾船员一靠港都着急着下地去酒吧吃喝玩乐。根本没心思去扫舱。
所以那边船上打听到我们这艘船的初级船员都是中国大陆的,能吃苦,赚钱**强烈。就过来跟船方商量,船方征求水头意见。
水头一听是好事啊,于是,就把这事敲定了。给大家争取了一笔外财。
水头领着水手们去扫舱了,好不容易有了一次靠港扫舱的机会,能多赚点钱,大家都很开心。水手们扫舱的额外扫舱费用,都是大家平分。
不过二厨要给大家做饭,没法去扫舱,没有分到。心理不平衡,相当郁闷,晚上就找我喝酒,找我吐槽。
那天。二厨提前跟我说,收拾完高级船员餐厅就别跟管事大厨吃饭了,他炒了两个菜,去他房间喝一杯。
因为是已经开航了,一切回归正轨,我按部就班地把自己手头的活干完,就跟管事打了招呼,去了二厨房间。
进门看到二厨已经把酒菜备好了,一盘炸刀鱼,一盘大葱炒鸡蛋。都挺和我的胃口的。
沙发边上摆了一箱啤酒。二厨说,下午刚找管事买的。船上会备有一些酒水饮料香烟。
像是个小卖部一样,不过都是锁在仓库里,由管事掌握。谁想卖烟酒就跟管事说,管事会拿给他。费用月底发工资时扣除。
进门就听着二厨唉声叹气的,直发牢骚,说自己多么辛苦。多么不容易,起早贪黑给船员们做饭,而且尽量让大家在有限的资金条件下吃好。
上来打开两罐啤酒,递给我一罐,碰完二厨就干了。
二厨极少这么喝酒,一般以来给我的印象都是比较沉稳的。今天如此不淡定,令我很奇怪。
“怎么了徐哥?今天如此不淡定?”我笑着问二厨。
“唉,心里边不舒服啊,也就能跟你说说,别人我也不愿意跟他们说。”
二厨听我一问,又是一声叹息。
“咱是好哥们,有事当然要跟我说说。我不一样心里有事也找你诉诉苦吗?”
我开导着二厨。
二厨听我说完,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是小兄弟,有事,我当老大哥的给你出出主意也是应该的。”
“徐哥,我尽管小,但有些道理也是懂得的,你就把心里话说说,也许我也能帮到你呢。”
让二厨说的我,内心的侠义之心,豪爽之情又油然而生。
二厨一听火候差不多了,自己也憋不住了,就把内心的苦闷跟我彻底诉说了一番。
我一听原来是钱的事,这次扫舱大家每人都分了一百多,将近二百美金。没有二厨的,所以心里不平衡了。
我就说,“徐哥,这事好办,我去找水手长,出国这一路上我也帮了他不少,有些时候跟高级船员沟通,我也帮过水手长,应该会给我个面子吧。”
二厨一听很高兴,但又有所担心地问,“这样好吗?他们会不会说我贪财?你岁数小,别不买你的账。”
“这叫什么贪财?这是理所当然应该分一份的。你别管了徐哥。我去给你找回来,水手长要是不给我这个面子,明年回国,我找人收拾他。”
我让二厨激得我,也有些路见不平一声吼,非得拔刀相助的意思了。
二厨一看,目的达到了,赶紧招呼我喝酒吃菜,那晚的后半场,我俩喝得倒是非常愉快、尽兴、透彻。
第二天我就尝试着找水头协调,跟他说,二厨每天帮他们做饭很辛苦,而且真的设身处地为船员们着想。
既要吃的好,又要尽量多省钱。我跟水头说,二厨郁闷了,一天不小心多用两勺油,一年也不少费用。不如让二厨开心点,大家有福同享。
二厨开心了,每天变着法给大家省点,一个月也不止省个百十美金。
再说大家出门在外,都是老乡,都是好哥们,谁还没个难事,互相帮帮?上次有个水手顶撞你,不听你的,不是我也替你说话,镇住他了?
我也提了提前段时间帮过水头的一件事,水头是个聪明人,自己霸气不足,所以也比较善于搞平衡。
水头听听有道理,也听明白我的意思了。经过跟其他水手商量,同意也算二厨一份。
其实在水头找其他水手商量前,我也找了几个跟我关系还不错的水手。提前做了做工作。
如,钟强还有他那两个老乡,都提前去打了招呼。钟强还是挺给我面子,一听我说完,就拍着胸脯说没问题。他同意。
二厨收到自己那份,非常开心。
分给了二厨一百三十美金,二厨要分给我一半,我坚决不要,
我说,徐哥你平常就够了照顾我的了,有点好吃的就惦记着我,我这都是应该做的。
说得二厨也很感动,于是买了一条万宝路香烟送给了我。
二厨也会做人,此外,二厨又买了两箱啤酒,第二天晚餐的时候,又给大家加了两个菜。
大家尽管每个人都出了点钱,但是吃着二厨加的好菜,喝着二厨买的啤酒,心里都很开心,也就都平衡了。
吃饭的时候,二厨又端着啤酒,挨个船员去敬了一杯酒,对大家表示感谢。
二厨平时对大家也都不错,人缘很好,再说大家这一年在船上的生活还都得倚仗着二厨,其实谁也不想得罪二厨。
所以大家都笑脸相迎,愉快地跟二厨碰杯干了。
事情的开头,令二厨无比郁闷,牢骚满腹,但通过我的协调,使事情的结果令二厨无比愉悦,大家伙也都愉快得接受了。
二厨感谢我的同时,让我自己内心也得到了满足,也提高了自信。
人这一生的社会经验都是慢慢累积的,自信也是慢慢增长起来的。所谓见多识广,所以遇事才能从容淡定。大概也是这个道理吧。
(529)-(530)三副和雪龙号
巴尔德摩(baltimore)是我们这次美国航程的第二个靠港城市。
巴尔的摩(baltimore,巴尔的摩市,也译作巴的摩尔市),美国马里兰州最大城市,美国大西洋沿岸重要海港城市。
巴尔的摩位于切萨皮克湾顶端的西侧,离美国首都华盛顿仅有60多公里,港区就在帕塔帕斯科河的出海口附近。
从这里经过海湾出海到辽阔的大西洋还有250公里的航程,但由于港口附近自然条件优越,切萨皮克湾又宽广,航道很深,万吨级远洋轮可直接驶入巴尔的摩港区。
这个港口属于马里兰州,向来是美国五大湖区、中央盆地与大西洋上联系的一个重要出海口。
巴尔的摩市被巴尔的摩县环绕,但是不属于巴尔的摩县,是马里兰州唯一的一个独立市。面积92.1sqmi (238.5km^2)。
人口78.3万(1980),黑人约占55%。大市区包括周围6县,面积5763平方公里,人口217.4万(1980)。
今天获准下地了,我跟天津的小张商量,今天我下地,他帮我送下午茶,明天我可以替他,他去下地玩玩。
下午和二厨下地转了转,因为二厨傍晚还要赶回船做晚餐,所以我们也没有走远,就在港口周围几个街区转了转。
也许我们走到的不是巴尔德摩的闹市区,就我们走过的地方看样子巴尔德摩算不上是个大城市,基本上跟烟海的大小差不多。
街道上很幽静。居民区相当干净,每家每户都装有空调,门口草坪修剪的很整齐。
每家的大门上都挂有一个花环,看起来像是鲜花做的。看起来美国的家庭都很有生活情调。
相比之下,我们确实太落后了。
人们也都很有礼貌,跟美国其他地方的超级市场一样,对我们的收入而言,里边的商品还是太贵了。
“怪不得美东的姐姐一个劲地让美东来美国,美国确实比我们国家要发达得多。”
我边走,边感慨地说。
“美东就是你常说的那个哥们儿吧?”二厨问。
“对啊,我走之前他也准备去北京的美国大使馆签证了,不知道签证下来了没,如果没被拒签的话,那他现在应该也在美国了。”
我点点头,跟二厨继续说着。
“但是,你那哥们儿就算现在在美国? 你们也联系不上,也没个电话啊? 不知道在哪个城市。”
二厨又开始感慨我们的落后? 家里连个电话都还没有普及。
“对啊,上次去广州黄埔,那个阿芳都有寻呼机了? 可以随时随地呼叫到她? 真是神奇? 先进啊。”
我跟二厨说着我上次在广州黄埔,阿芳给我看的寻呼机。
二厨也是第一次听说,让我说得迷迷糊糊,还是一知半解。
“我本来想这趟干完了回家就想装上部电话,但打听后? 听说装一部电话得四五千块钱。”
二厨苦笑着说? “我是饭店经理? 有部电话联系工作也方便? 如果单位里如果补贴一部分,还差不多? 都自己拿钱就太贵了。还是装不起啊。”
“嗯嗯,听说家里边单位给装电话? 最起码要县处级以上的干部才行啊? 你这经理属于什么级别啊?徐哥?”
“哈哈~我这级别厉害了,我属于管着厅局级的干部。”
二厨冲我哈哈大笑。
“这么高呢?”我故作不知地问。
“我们饭店楼上楼下都有厅,天天有酒局,都归我管,你说,我是不是管厅局级的?”
“哈哈~”我和二厨一边说笑着,一边往回走了。
不管怎么说,我们当全球航线海员,随船游世界。看到了自己国家和世界的距离,也明白未来我们要走的方向在哪里。
凭借我们中国人的聪明才智,我们中国人的勤劳肯干。
只要每个人都能尽心尽力为自己努力,为国家出力,相信终有一天我们中国也会赶上来的。
事实上也确实有很多国人在默默地为国家的崛起、发展和富强做出着贡献。
三副就是我身边的一个佼佼者。三副是在我们船靠港广州黄埔时上船的。替换了一个到期的香港三副。
三副的到来结束了我们德胜轮上没有中国大陆当高级船员的历史。
三副是青岛人,烟海的临近城市。三副外派出来之前刚刚从大连海事大学毕业,考出来三副证照不久,分配到了国家海洋局青岛基地。
听三副说,那个年代,国家还比较困难,没有合适的船供三副锻炼,于是先外派到我们船上边工作边锻炼。
不过国家海洋局的远洋考察船“雪龙号”正在建造中,三副说,他就是为“雪龙号”配套的高级船员。一年以后回去,雪龙号可能就下水了。
青岛三副成为我们这艘货轮上唯一一个中国大陆的高级船员,记得三副好像比我大两岁,
那年他是刚刚考取了三副。所以上船后好多工作还不是很熟练,很得心应手。
因为此前我们德胜轮上的高级船员都是英国人或是香港特区的,还有一两个印度人。
所以在那个年代,中国还在发展起步期的年代,不光初级船员,三副这个高级船员也还是比较受排挤的。
三副戴着金丝眼镜,头发不多且软,皮肤白白的,一副文弱书生的样子。
因为青岛离烟海很近,出了国,就算是老乡了。所以刚上船不久,身在大洋深处的货轮上的三副和我成了好朋友。
三副主要负责船上的消防,和平时的救生演练。也协助船长和大副执行一些其他的具体工作。
记得三副房间里有一台英文打字机,铅字那种,现在已经没人用了,那时候是比较先进的。
船上下发什么文件,都是三副打印出来,船长签字后贴在两个餐厅门口的告示栏里。
同样年少的我和三副,在工作之余,有很多心灵的沟通。在情绪比较低沉的时候,也互相给予过对方鼓励。
三副也吃不惯大台的伙食,对西餐和港式粤菜也不感兴趣。
我跟二厨关系也很好,所以二厨做好吃的时候,像是水饺、馄饨、包子都会送给我一份。
而我总是分一半,或是都给三副。让三副也能感受家乡的味道。
三副也会照顾我,高级船员每月都会发几箱方便面,以备他们工作日加餐。
记得是日本的“出前一丁”,口感真的非常好,尤其是咖喱味的。我直到现在想起来咖喱味的“出前一丁”,都会去超市现在找上一圈,但现在那么多方便面厂商,居然一家也没有做咖喱味的。
三副的值班时间是两个(8点-12点),一般我和二厨下地都是吃过晚饭后,但三副的值班时间决定了,不能与我们同行。很遗憾没能跟三副留张合影。
但我忘不了,那许多个在海上的日子。三副教给了我很多航海知识,我们在彼此舱室一起畅想未来,在想家的时候,互相鼓励的情景。
(530)
前面说过,三副是国家海洋局青岛基地外派的,那年国家海洋局还没有科考船,所以三副出来实习,也是预备回去接科考船的。
等于说,三副是肩负着国家科学发展的使命出来跑的这次船。
两年后“雪龙号”就肩负起国家的重任踏上了考察南北极的奥秘之路。我相信三副会在首次极地考察之旅的雪龙号上。
三副刚上船时因为都不太熟悉,其他高级船员又都是英国人或是中国香港人,还有个别印度船员。
所以三副有过一段非常郁闷而孤独的时期。英国人还好说,有个别香港船员比较排挤大陆船员。
三副也受了不少窝囊气,曾经有过一个阶段不愿意继续在船上工作了,每天沉默寡言。
三副跟水手们又聊不到一起,我因为经常服务高级船员,有时上午茶或下午茶时间了,也会去给三副送咖啡或奶茶。
三副听我说话的口音就问我哪里人,知道我是烟海来的,就跟我拉近了距离。聊了很多家乡的事情。
烟海跟青岛离得很近,两个城市的人开往比较多,对各自的城市也算比较了解。所以聊起来,毫无违和感。于是越聊越投机。
以后一般就是,三副晚上上班前,我都会去他的房间陪他聊天,聊学生时代,聊各自的感情生活,喜欢的女孩,这样,就越来越熟悉。
三副也越来越开朗,工作上也越来越顺利,英国船长对三副的工作表现也越来越满意。
同时,三副的工作能力体现出来了,也得到了其他中国香港的高级船员的尊重,关系处得越来越融洽。
三副私下跟我表示过很多次,感谢我在他最困难的时候,给了他帮助和温暖。
其实我自己还没太意识到我给了三副有什么帮助。感觉一切都是缘分,都是顺其自然。
半年后,我跟二厨及其他初级船员合同到期,先离船了。三副尽管是高级船员,但因为是外派出来的也是一年的合同。
所以,我们下船后,三副又会孤独一段时期了,好在轮换上船替换我们那批的也是大陆的船员。
三副也在船上工作了半年了,应该也会很从容自信地把剩下的合同期完成。
这也从后来三副跟我的通信中得到了证实。
回国后,跟三副通过几次信,后因为我又出国,近三十年没有联系了。
从跟三副的通信中得知他下船后,意识到了家庭生活的温暖和重要性,迅速向自己心爱的女孩求婚,并得到了芳心。
三副在信中开心地告诉我,他正在等待单位分配给他结婚的房子,房子一分下来,就想马上结婚,到时邀请我去青岛参加他的婚礼。
可是,我回去不长时间,就又上了另一艘船,所以很遗憾没有能够参加三副的婚礼。
我再次上船后又给三副回过信,并把新的船公司地址给了他。再一次收到三副信的时候,得知他已经去了国家海洋局海洋调查船大队。
正在集结,准备随中国最新下水的“雪龙号”去南极考察,这一次。三副是作为自己国家的船上的三副,驾驶着自己国家最新最先进的考察船去劈波斩浪。
雪龙号极地考察船简称“雪龙”号(英文名:xue long),中国第三代极地破冰船和科学考察船。
是由乌克兰赫尔松船厂在1993年3月25日完成建造的一艘维他斯·白令级破冰船。
中国于1993年从乌克兰进口后按照中国需求进行改造而成。
“雪龙”号是中国最大的极地考察船。雪龙船耐寒,能以1.5节航速连续冲破1.2米厚的冰层(含0.2米雪)。
1994年10月首次执行南极科考和物资补给运输,“雪龙”号已先后31次赴南极。
至2014年7月已6次赴北极执行科学考察与补给运输任务,足迹遍布五大洋,创下了中国航海史上多项新纪录。
三副在给我的信中动情地写到,
海超,近来好吧?工作及其他一切都顺利吧?
你在加拿大温哥华给我写的信昨天收到了。感谢你对我的惦念,我也很想念你,我一起在海上劈波斩浪的战友。
好多好多想说的话,促使我今天提起笔来,给你去信,以表我的思念之情。
老实讲,我这一年的外派生活,让我受益良多,跟国外的船员们学到了好多知识和经验。
尤其我们一起战斗的那半年,你对我的关心和帮助,永难忘怀。
我们国家自己的极地考察船“雪龙号”就快要下水了,我已被组织上任命为“雪龙号”的三副。
等“雪龙号”一起适航工作准备好。我们就会驾驶自己国家最先进的极地考察船,踏上基地考察的航程。
“雪龙”号这个名字是中国国家科学技术部教授、中国科学院学部主席团名誉主席、中国南极科学考察事业的奠基者和组织者武衡起的名字,‘龙’代表中国,‘雪’意味着南极的冰雪世界。
海超,我们这艘“雪龙号”是从前苏联购得的。“雪龙”号是苏联解体前准备造的8条同型的供给北冰洋地区的一个运输公司使用的破冰船之一。
前苏联解体后,因为这条船是在乌克兰赫尔松船厂于1993年建造的,没有办法继续造下去。
咱们国家把船购得后,让船厂按照我们中国的需求,投资改造成极地考察船,不久后,就将要改造完工了。
海超,我们国家的科学发展会越来越强,经济也会越来越好。
在国家改革开放和发展的道路上,我们都付出了自己的一点努力,加油吧!为我们国家美好的明天,为我们自己美好的未来。
在今夜想起了那个青涩的小三副,想起了我们一起宵夜吃“出前一丁”,想起了三副想家时流下的眼泪。
在彼此都很青涩的年代,成为朋友,畅想过各自的未来。
那时的未来已来,那就祝福我青涩年代得好友,拥有更为美好的明天。
祝福你,青岛三副。
(531)-(532)英国的符号
我们的船离开美国后,要穿过大西洋,向英国航行了。
终于要看到自己的太太了,快乐的二车也在感染着周围的人,包括我和二厨,让我们也跟着莫名其妙地兴奋起来,好像家里要来亲戚那种感觉。
我跟二厨都没去过英国,又可以到一个新的未去过的国家,也是令我很开心的。
听二副说,我们去的一个港口需要通过英吉利海峡,很著名的一个海峡。
我就跟二副打听什么时候船至英吉利海峡,我可以提前去甲板看一下。学地理的时候了解到英吉利海峡。学历史的时候也有英吉利海峡。
二战中发生在英吉利海峡的两个非常重要大事件是:
一是,敦刻尔克大撤退。1940年5月21日,德军直趋英吉利海峡,把近40万英法联军围逼在法国北部狭小地带,只剩下敦刻尔克这个仅有万名居民的小港可以作为海上退路。
英国政府和海军发动大批船员,动员人民起来营救军队,在一个星期左右时间里,救出了三十三万五千人。
此次撤离,标志着英国势力撤出欧洲大陆,欧洲除英国以外的主要地区落入德国之手。
二是,诺曼底登陆。诺曼底登陆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盟军在欧洲西线战场发起的一场大规模攻势。
战役发生在1944年6月6日早6时30分。这次作战行动的代号“霸王行动”。这场战役在8月19日渡过塞纳-马恩省河后结束。
诺曼底战役是目前为止世界上最大的一次海上登陆作战,牵涉接近三百万士兵渡过英吉利海峡前往法国诺曼底。
可是事与愿违,我们的船是在深夜通过了英吉利海峡的最窄处多佛尔海峡,我感觉我好像没有机会亲眼目睹这个著名的海峡了。
但是第二天中午吃饭的时候问二副,二副大笑,“英吉利海峡很宽很长的,就算最窄的多佛尔海峡也有21海里,约等于34海里。”
“哦哦,我以为可以看到两岸的风景呢,”我不禁低头挠着头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你以为跟巴拿马运河似的?不是那样啦。”
二副边吃饭,边简单跟我介绍了一下英吉利海峡。
英吉利海峡,又名拉芒什海峡,是分隔英国与欧洲大陆的法国、并连接大西洋与北海的海峡。
海峡长560公里(350英里),最狭窄处又称多佛尔海峡,仅宽34公里(21英里)。英国的多佛尔与法国的加来隔海峡相望。
我们靠泊的第一个港口是伊明汉姆(immingham)。
伊明汉姆(英语:immingham)是位于英国英格兰东北林肯郡的一座城市。
直到20世纪初期,伊明汉姆都是一座普通的农村。然而铁路的出现使得这里的港口得到发展。
一战期间,这里曾有潜艇基地。现在因位于英国东海岸便利的地理位置,伊明汉姆港是英国货运量最大的港口。
我们在锚地抛锚等候进港的时候,二车的太太就坐着小游艇靠到我们的船,然后从下放的舷梯上了船。
二车激动地在甲板等候着,正好是刚过了上午茶时间,我和二厨也都没事,站在甲板上远眺港内的风景。
目睹了二车跟他太太的喜相逢。老外表达感情是比我们要奔放的多。
二车向在舷梯上,快要走到甲板的太太伸出了手,拉着太太上了甲板,顿时拥抱在一起,并热吻起来。
五十多岁的二车那一刻像是刚刚陷入热恋中的激情少男。
二车太太也像是初初被男孩示爱并热吻的少女。
等到二车吻完太太,拉着她的手向船舱走的时候,看到了我跟二厨。他立刻停下脚步? 很骄傲地跟我们介绍他的太太。
他的太太还处在羞涩兴奋的状态中,满脸都是幸福。
我和二厨很热情地用中英文跟二车太太问了好,算是认识了。
接下来,靠港的几天? 厨房里热闹起来了? 除了大厨和二厨在各自的炉灶边忙活着之外,又多了一位中年美女? 二车的太太。
二车的太太长得很漂亮? 金黄色的长发。蓝色的眼睛? 身材虽然不像少女那般窈窕,但也算保持得不错。
最重要的是二车太太跟二车性格一样,也是幽默开朗? 喜欢说笑,而且肢体语言非常丰富。
二车太太主要在厨房忙着用烤箱做烘焙。做各种英式蛋糕和甜点。
英国人有餐后吃甜品的习惯,也有下午茶配各种甜品的饮食组合。甜品在英式西餐中占据着重要的位置。
尽管那会儿我还对西餐不太习惯? 不敢恭维但是对二车太太亲手做的英式的甜点难以忘怀。
二车太太做的各种英式甜点之精致和美味让我难以抗拒。
如苹果派、面包布丁、圣诞布丁、维多利亚海绵蛋糕等。
二车太太除了做各种英式甜点给我们吃,还邀请我跟二厨去二车的房间聚会? 喝酒。
应该是二车跟他太太介绍过? 我和二厨经常会跟二车喝酒? 陪他聊天? 并做美味的鸡爪子给他吃。
知道二车太太邀请我们晚上去二车房间聚会喝酒,二厨跟我商量起来。
“咱们不能空手去吧,也得展示我们东方古老的交友文化。”二厨琢磨着。
我们商量了半天,确实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礼物,最终决定还是由二厨下厨做几个精致的小菜,作为礼物,以表我们的心情。
二厨很用心地问了大厨,英国人都喜欢吃什么中国菜。
大厨说了几样菜,譬如说,咕咾肉、宫保鸡丁、糖醋鱼条等,二厨说对他来说都是小儿科。
最后,二厨跟我商量做两个菜,咕咾肉和糖醋鱼条。然后让我帮他一起再给二车夫妇包一顿饺子。
饺子就多包一些,船员们吃了后,给大厨和管事一盘,然后留两盘给二车夫妇。
二厨说,包饺子的时候,大厨和管事肯定都会看到,平常也都是眼馋地直往这边灶上瞅,不给他们不太关系融洽不太好。
我点头同意,佩服二厨的大格局,跟大厨和管事搞好关系,对我也至关重要。最多多包几盘而已。
(532)
说起包饺子,我还真不打怵。从小就帮妈妈擀皮、包饺子。就是调馅还不太行。不过不要紧,有二厨,啥样的馅都可以调到入味。
船上没什么新鲜菜,二厨决定还是用大白菜,权当提前过年了,先吃上一顿大白菜饺子。
除了十几个初级船员再加上大厨、管事还有二车夫妇,也差不多快二十个人了,对于包饺子来说也是个不小的工作量了。
中午吃过午餐,二厨就忙活开了,剁白菜馅,切肉丁,然后把两个炒菜的食材也提前准备好。
决定高级船员喝完下午茶后,我有了空闲,就开始包饺子。
我帮二厨揉面,擀皮,包饺子,解除了二厨不少负担。
开始揉面的时候,二车太太就瞪大了两只眼睛好奇地打听我在做什么。
当我告诉她,我们在准备晚上聚会的食物时,她很开心向我们表示感谢,并问我准备做什么甜点。
我告诉她我揉面不是为了做甜点,而是准备包饺子dumpling。
“oh,dumpling!”二车太太开心地叫了起来。她告诉我她特别喜欢吃中国的水饺。曾经在一家中餐馆吃过,太美味了!
二车太太当时给我的感觉就兴奋得难以自已。没想到老外对中国的饺子如此感兴趣,如此喜爱。
二车太太全程观摩并短暂参与进了我们的包饺子工作,仔细地观看并询问我如何包饺子,并亲自动手包了两个,模样当然是惨不忍睹,姑且叫饺子吧。
二车太太包的饺子,肚皮敞开,肉馅四露,她看了看我们包的,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包的,耸了耸肩,双手一摊,眼睛转着,上眼皮挑动着,做出一副无奈的样子。
“不要紧,不要气馁,慢慢练,我们也都是从不会到会的过程。”
二厨说着伦敦腔的烟海话,跟
二车太太说,一边说着又拿起一张皮,用筷子挑着往里放进了一些馅,开始跟太太做起了示范,详细地讲解起来。
说来奇怪,可能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二车太太居然像听懂了二厨的伦敦味烟海话,一边看着,一边不断地点头,ok,good个不停。
经过二厨不厌其烦地教导,二车太太又尝试着包了一个,果然比前两个好看了许多,最起码已经能包住馅了,这就是很大的进步。
二厨终于蹦出一句英文,“very good!”,并朝二车太太竖起了大拇指。
“哈哈~”二车太太开心地笑了起来。我和二厨也欣慰地笑了。
晚饭后,我和二厨去了二车房间,二车和太太已经把我提前端到他们房间的饺子吃了个一干二净。
二车打开门,把我们让进去,就指着空盘子,不断地赞着我们。
看样子,二车夫妇已经被二厨和我包的中国水饺所征服。
而那天,我和二厨不光被二车的酒量所征服,更是被二车太太的酒量所震惊。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二车应该是很了解自己太太的酒量,开场就拿出一瓶黑牌威士忌,一瓶杜松子金酒,还有两箱啤酒和一箱tonic汤力水。
结果,那瓶黑牌威士忌基本让二车自己喝了,而那瓶杜松子金酒基本上兑着汤力水被二车太太喝了。
我和二厨喝的了不少,我们俩分了一箱啤酒。
那天晚上喝得很开心,玩得也很开心,笑得也真开心。
二车太太拿出她带的照相机给我们大家拍了不少照片,有很多照片都是我们在喝得很嗨的时候照的。
我们一起度过了几天愉快的日子,船离英国港口,二车太太也下船回陆了。二车那段日子还郁闷寡言了好多天。
二车太太走后给二车寄到了船上,已经是过了两个月的时候,在日本的港口收到的。
当我跟二厨看到那照的那些照片,还能够深深地回味起那天的快乐。
在靠港英国伊明汉姆(immingham)期间,我跟二厨也下地去看了看。。
漫步在英国城市的街道上,第一次看到了双层的巴士,红色的电话亭。头上是阴沉的天空,那个年代英国还真的需要治理空气,到处都是雾蒙蒙的。
街道两侧是具有欧式风格的古老建筑,脚下的柏油马路干干净净的,遥遥地伸展到看不见的尽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气息,给人感觉很压抑,是一种厚重的历史感。
在很多朋友心中,英国的红色双层巴士、红色电话亭(the red phone box)还有伦敦的黑色出租车(black cabs)成为英国三大街头风景线。
双层巴士即双层的公共汽车(double-decker bus),是指载客车厢由上下两层组成的公共汽车。双层巴士起源于英国,行走于街头的红色双层公交车,更是英国的“国宝”。
双层巴士现在在我国的很多城市都能够看到。为了使乘客能够更好地观光,有些双层巴士的上层甚至是敞开的。
在一些与英国相关联的地方,诸如印度、香港、新加坡、南非等地,双层巴士是主要的通勤交通工具之一。另外德国特别是北部德国城市也大量使用。
英国的红色电话亭从诞生之初,经过六十多年,虽经历多次变化,但一直延续了其经典的外观和颜色设计,深得世界各地人们的喜爱。
曾遍布英国大街小巷的红色电话亭不仅为几代英国人提供了电话服务,同时也是英国人避雨的好地方。
红色电话亭见证了英国人的快乐和悲伤,伴随他们度过经济大衰退、二次世界大战、物资匮乏的五十年代、经济恢复的六十年代、撒切尔首相私有化时期等等。
在人手一部手机的今天,英国的红色电话亭已经被逐渐淘汰了,但红色电话亭依然是英国的典型符号之一,被很多人所喜爱和怀念。
很多人来英国离开机场的第一件事和离开英国的最后一件事就是乘坐黑色出租车。是英国最具代表性的标志。
二车太太走后的那年圣诞节和新年,我和二厨还收到二车太太寄给我们的贺年卡。
贺年卡应该是二车太太手工制作得,纸卡上贴着二车家小院的照片。是我在二车房间看到的那张照片。
三层的洋房前面,青青的草坪,二车和太太坐在长条木质椅子上,孩子们随意地坐在草地上,倚着二车和他太太的腿。很幸福的画面。
草地上盛开着不知名字的鲜花,长条椅子旁边,隐约露出了半个秋千。我能想象着孩子们在草地上追逐,互相推着打秋千的样子。
我想,二车太太在用这种方式表达她及全家人对我和二厨的友好和祝福。
照片下面写着:i'll you ,best wishesyou,merry christmas and happy new year……
(533)-(534)温哥华,迈入九十年代
船离开英国后,下一个航次是去加拿大温哥华,然后去日本。
一直没有收到美东的信,我给他写过写过两封信,都没有美东的回信。
估计美东已经拿到签证启程赴美了。我离开家到船上也大半年了,马上就要过圣诞节和新年了。
这是我第一次在船上过圣诞节,也是第一次在大洋上过圣诞节并迎接新的一年的到来。
一年又一年,我感觉出来了,时光如水,岁月如歌。
这是我转学去河东高中后的第四个新年了,离开佳慧已经三年了。
就要告别八十年代,迎接一个新时代了,九十年代向我阔步走来。
新年前一天还是在大洋上,那个年代没有倒计时,没有狂欢,只有我们的船孤独、安静地航行在太平洋上。
尽管圣诞节和新年对于我们中国人来说没有春节那么隆重,但是二厨看到圣诞节前一天大厨就开始忙忙碌碌地准备圣诞大餐,所以二厨跟水手长一商量也随着大台那边,也坐上几个菜,包个饺子,大家喝一杯热闹热闹。
这个新年没有家人的陪伴,但是有船上同舟共济的兄弟们可以一起欢度一下。
高级船员餐厅这边还是很隆重的。管事带着我从仓库找出来了一棵圣诞树,而且还有几条长串的插上电后就会星星闪闪的霓虹彩灯。
放在餐厅门口,一闪一闪地很漂亮。上面还点缀了些铃铛,小房子,圣诞礼物,甚至还有些像是棉花的东西起到白雪皑皑的作用,很有圣诞气息,节日气氛。
大厨刚把圣诞大餐的食材准备的差不多了,但是天有不测风云,中午饭后风浪逐渐大了起来,管事兼着电报员,下来说,接到天气预报,说未来几天都会有大风天气,船会晃得很厉害。
那个圣诞节真的过成了一地鸡毛。因为船晃动得幅度过大,所以船长命令停止一切厨房设备和炊具的使用。大家通通吃罐头。
把所有的锅碗瓢盆全部固定好,避免伤人。大厨准备好的食材当然都派不上用场了。高级船员期待已久的圣诞大餐也泡汤了。
二厨那边还好,本来就想炒两个菜,包顿饺子。二厨还没开始和面,就接到了船上的通知,船长的命令。
二厨无奈地跟我说,“看样子圣诞节不是我们应该过的啊,好在没准备什么东西,谈不上浪费。切了点菜放冰箱里,等风浪平息后,还可以炒着吃。”
“嗯,这两天你可以休息一下了,大家都吃罐头,你舒服了徐哥。”
我还挺为徐哥开心的。
到了晚上? 船晃的越来越厉害? 本来圣诞树固定的? 但上面好些饰物都无法充分固定? 所以在风浪导致的摇摆下,滚得满地都是。
房间里无法固定的东西,不伤人的索性也不固定了,就任它们在地毯上滚来滚去的。
晚上睡觉也跟在摇篮里一样? 晃来晃去的? 我不晕船? 没感觉难受? 反而感觉很舒服? 很容易入睡。
一晚上做的梦都是在腾云驾雾? 一个筋斗接一个筋斗。
事后,通过管事得知快六十岁了? 马上就要退休的英国老船长,平时上驾驶台就是走马观花? 喝杯咖啡就下来。
但那两天,船长也紧张到在驾驶室待了两天两夜? 直至大风大浪过去才疲惫地走下来。能看出当时形势的紧张和严峻。
我那时刚满18? 血气方刚,正是啥也不怕的年龄。也不晕船? 在船上晃来晃去的生活很令我兴奋。
尽管船上的东西都会有固定的,预防大浪来时? 到处乱滚,打破,损坏,伤到人。
但那两天,每个人的房间里都有些小物件是无法固定的,还是滚得到处都是。
我们的德胜轮是260多米长,近8万吨。航速一般13、4节,一节一海里,1.852公里。跑一小时差不多25公里。
听二副说,我们的船对着浪头全速前进那两天两夜也没开出去多远。二副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海员,海上经历丰富。
但二副说,他那几天其实也是非常担心。
他告诉我,货轮在海上遇到大风浪只能船头顶着浪头过来的方向开,就像顶牛一样。
如果不顶着浪开,不管多大的船也会被一轮又一轮的浪头掀翻,打断。再大的船在波涛汹涌,暴怒的大洋面前都像一片微不足道的落叶,不值一提。
所以那个1990年的新年对我来说,也是印象非常深刻的。
也预示着我即将迎来的九十年代会是个不平静的年代。事实也确实如此,接下来的九十年代,我的生活确实是丰富多彩,但也像是坐过山车一样。经历了许多风风雨雨。
这次大洋上的新年尽管印象深刻,但还是比不上那次在河东高中时,我独自躺在透风撒气的宿舍里,用手电照着上海牌手表,一个人倒计时迎接新年,难忘那个1988年的元旦前夜。
在度过了一个紧张、刺激的新年后,我们的德胜轮接近了北美洲的加拿大,我们将要靠泊的港口是温哥华。
温哥华(vancouver),位于加拿大不列颠哥伦比亚省西南部太平洋沿岸,是加拿大的主要港口城市和重要经济中心。
温哥华(vancouver)也是加拿大西部的政治、文化、旅游和交通中心。该市已连续多年被经济学人智库评为全球最宜居城市之一。
温哥华坐拥加拿大不列颠哥伦比亚省的核心地带,是一座国际化大都市,也是该省面积最大的城市。
按人口来算,温哥华是加拿大第三大城市。2016年,温哥华市区人口已达63.2万。
温哥华拥有高度发达的电影制片业,是北美洲继洛杉矶和纽约之后的第三大制片中心,素有“北方好莱坞”之称。
温哥华已是加拿大最重要的城市之一,也是经济发展速度最快的城市之一。每年都有很多来自世界各地的新移民到温哥华定居,令这个城市成为一个充满多元文化的万方之都。
历史上,中国移民曾大量涌向加拿大西海岸。19世纪80年代,约6500名中国移民建造了加拿大太平洋铁路,并最终在铁路沿线定居,又在温哥华建立了唐人街。
迄今为止,温哥华约有三分之一的人口是亚裔,其中最多的就是华人,每年还有超过10000名的华人新移民涌入。中国文化已经成为温哥华精彩纷
八十年代后,触发了从香港前往加拿大的移民潮,而作为加拿大亚太门户的温哥华亦接收了大批香港移民,为该市的种族结构带来重大变化。
连同来自中国大陆和台湾的移民,温哥华成为华裔人口最集中的北美城市之一,而温哥华华埠也是北美除旧金山以外最大的唐人街。
(534)
跑船的两年间,温哥华我也去过多次,记忆中温哥华有些像香港的港岛和九龙,也隔海分为两部分,有渡海小轮,在港湾里穿梭。
上世纪九十年代加拿大的发达程度就跟美国差不多,也有不少黑人。
码头工人都高高壮壮的,黑人居多,感觉差不多都要近两米,我一米八多,比我还高一个头。
印象中,加拿大离北极比较近,会比较寒冷。但温哥华是个例外,冬天去过几次,都感觉比较温暖,湿润。
随船跑到世界各地,下地都会第一时间去当地的唐人街看看,看到熟悉的汉字会有无限的亲近感。
许多有唐人街的城市都会有个大牌坊,横滨是“中华街”,温哥华是“中华门”,一样伟岸,一样温暖。
跟唐人街的华人有过交流,那时的唐人街华人以广东人为主,基本都是说广东话。
还好,我们船上也有几个香港人,像二副和管事还有大厨跟我关系都还不错,所以我对广东话也不陌生。
第一次去温哥华给我留下印象比较深的事是在码头捞螃蟹,说捞螃蟹,真是捞,一个接近一斤的那种大螃蟹,有些像烟海的梭子蟹,两头没那么尖,壳比较厚。
刚靠港第二天我在甲板溜达,偶然看到船梆和码头之间有大批的螃蟹排着队游过去,数量很大。
就跟水头和二厨说了,赶紧找了竿子套上个网,伸进水里捞,螃蟹也不跑,第一天捞了很多,个头都很大,二厨乐呵呵地给大家煮了,又省了一顿伙食费。
但吃过后,大家都反应不好吃,不如烟海的鲜,也不肥。冬天应该是螃蟹肥的时候,可能有地域差别吧。
有总比没有好,怎么也算活海鲜。第二天二厨又去捞,但奇怪的是一个也没有了,二厨跑去另一边靠大海的甲板看。
令人惊奇的事情发生了,螃蟹是如此聪明。都绕路从船外侧游走了,而且离船远了,杆子够不到了。
捞不到正好,船长知道我们捞螃蟹的事,把水手长找去,说温哥华有限制捉螃蟹的规定,需要办证,如捉到母的要放回海里,小螃蟹也要放回去。
所以,水头下令都不准再捞螃蟹了。
香港二副跟我和二厨关系比较好,二厨经常做点鲁菜家常菜送给二副,二副出酒,跟二车一样,我们三个有时也会一起喝点酒。
香港二副是老海员了,跑遍了世界,哪里有好玩的,他都知道。一靠港,哪里停着什么船,船号,船上哪里的船员,他也能说个大概。
刚靠港不久,二副就跟我说,那边停了条散货船,香港华通公司的,初级船员应该也是大陆的。
那时在国外的中国人,中国大陆出来的还不是很多,一听有大陆船员,还是感觉挺亲切的,于是下地就按照二副提供的大概位置找过去。
还真有一条散货船靠在一个比较偏僻的码头上,看船体比较破旧,甲板上有人,我就在岸上喊:“嗨,哥们儿,你们哪儿的?”
船上的人一听是中国人,也赶紧热情地回:“我是福建的,你呢?”
“我是烟台的,”我回到。
没想到他回了句:“我们船上也有烟台的。”
我很高兴,就赶紧顺着舷梯登上船,福建哥们带我去了船舱,这条船真是破,锈迹斑斑,跟我们的船差的太远。我还跟福建哥们说。他回到,跑完这个航次船可能就退休了。确实挺老的船了。
喊开那个烟台船员的舱门,里面人出来一看,我俩都愣了。居然是我烟台一个好哥们的弟弟。
我跟他哥哥一起就业的,好得跟一个头似的哥们儿,他哥哥也先我上的船,也在跑船。我们都很兴奋又很惊讶,没想到世界这么小,我们跑到温哥华来了个偶遇。
他们船拉的白糖,送我一大袋糖,我只留下一小袋,因为快下船回国了,我送了好哥们儿的弟弟很多人生启蒙的画报。
很多年后想起来,也还感慨:世界之大,世界之小,皆缘分使然。人与人之间的交往离不开一个缘字。
缘在,惜缘。缘去,随缘……
温哥华是个暖心的地方,因为在温哥华靠港期间收到了家里的来信,也收到了倩倩的信。
倩倩信中告诉我,我在澳大利亚时写给她的信,已经收到了。让我在船上安心工作,不要担心她。
她在学校一切都很顺利,因为对上海本来就有莫名的亲近感,所以很快就融入到了上海的生活氛围中去了。
倩倩在信中告诉我她很想念我,期待我们的轮船能有机会跑到上海,这样我们就可以得以相见。
倩倩在信中还提到了她的爸爸妈妈有意想把烟海的生意结束了,把都家镇烟海大学那边的店盘出去,想一起去上海。
去上海后,准备在倩倩的学校附近租一套房子,然后在学校附近也做点小生意。陪伴倩倩一起。
倩倩的父母只有她一个孩子,所有的寄托都在她身上,当初在烟海大学那里开店也是为了倩倩的将来做打算。
倩倩说他父亲做了打算,等在上海先租套房子安顿下来后,看看手头上的钱和上海房子的价格,准备在上海买上一套房子,长期居住。
倩倩得父亲年轻时就是在上海读的大学,本来对上海就很熟悉,所以在上海生活,也会很快融入,一切都不陌生。
看完了倩倩的信后,我心里隐隐有了担心,同时感觉跟倩倩已经有了些距离感。
说实话,本来就是倩倩喜欢我的程度甚于我喜欢她。我从心里感觉挺对不起倩倩给予我的感情的。
倩倩的身后总是会有个女孩的身影,倩倩遮掩不住她。
但是因为倩倩是让我成为男人的女孩,所以我终生也不会忘记她。
在我的内心深处依然有个熟睡的女孩,已经很多年了,也许那个女孩会在我心里熟睡一辈子。
(535)-(536)太平洋上的春节
离开温哥华港,我们船又要横渡太平洋回到东亚,听二副说,我们德胜轮会先去南朝鲜,然后到日本。
从温哥华到南朝鲜估计要跑二十多天,我跟二厨算了算日子,这个春节差不多要在大洋上度过了。
这不是我第一次离家过春节,但是在太平洋上过春节还是第一次。
又是一年春节到,又是一年春来到。一年又一年,我感觉出来了,时光如水,岁月如歌。
这是我转学去河东高中后的第四个春节了,离开佳慧已经三年多了。
就要告别八十年代,迎接一个新时代了,九十年代向我阔步走来。
从太平洋东岸往西岸跑,也就是聪加拿大和美国的港口往回跑时,因为要跨越很多时区,所以需要调船钟。
每两天调快一小时,有时跑快了,甚至每天调快一小时。就是说每天或是每两天就少睡一小时。
所以往回跑的那些日子,很少人有玩牌的,都早早睡觉,无精打采地,都是一副没睡够的样子。
世界之大,海洋之辽阔,从跨越时区上也能深切得感受到。货轮在大洋里航行的时候,很少能看到别的轮船,只有自己孤零零地航行,像一片落叶漂浮在大洋上,那么弱小。
只有快靠港的时候,才会陆续碰到别的轮船。
海上的航行,像极了人生。在人生的大部分历程中,都需要自己孤独地去度过,孤独地客服困难险阻,孤独地面对大风大浪。忍受寂寞,享受孤独。
人生也会有得有失,有所失,必有所得。反之,有所失,则必有所得。
夜晚,静静地坐在自己房间里,听着姜育恒的《驿动的心》,回想着自己这几年走过来的路。
感觉日子过得好快,转眼间,跑船也有大半年了,再有四五个月差不多该下船了。
想念以前的生活和朋友,可是下船回家后,日子已经不一样了。美东应该已经走了? 去了美国了。倩倩考上大学了,去了上海。
感觉一切都在改变,一切都不一样了。生活无时无刻不在发生着变化。没有什么可以永远拥有? 也没有什么可以天长地久。
看着床头上挂着的日历? 已被我翻过去了七张,第八张每过一天? 我都会用黑笔画个叉。
什么时候叉画满了,这个月就又过去了。离回家就又近了一步。但回家后我还能回到那个熟悉的过去吗?
大年三十还是在大洋上? 已经到日本海了? 离南朝鲜不远了。
这个大年三十? 没有鞭炮? 没有对联,没有春节联欢晚会。但是有饺子? 有酒。
这个春节没有家人的陪伴? 但是有船上同舟共济的兄弟们可以一起欢度节日。
大年三十,二厨准备了六个菜,还有过年的饺子。当然,我又成了包饺子必不可少的主力军。
听水手长说,今天晚上? 船长和轮机长也会过来参加我们的三十年夜大餐。代表船方向我们中国大陆的船员表达问候和美好的祝愿。
水手长说管事已经通知他,去仓库搬回四箱啤酒,这些啤酒是船长送的。让大家晚上喝点,在船上过个愉快的大年三十。
“呵呵,船长还挺会办事的,吃饱了喝足了,不想家,都好好干活。”
二厨听到后,笑着说。
二厨琢磨了一会跟我商量,“既然船长和轮机长都过来,咱们跟水头商量一下,把二车、二副、三副、管事和大厨都一起请过来吧。”
“对啊,三副尽管是高级船员,但本来就是老乡,大陆人。二副管事他们是香港人,也是中国人,就二车自己算是国际友人吧。”
我马上表示赞成,人多热闹。
于是,二厨叫着我去找到水手长,把他的想法跟水头说了一下。
“行!那就这么定了,不就是多几双筷子吗?过年嘛,热闹热闹。大家都在一艘船上,关系搞融洽了,对大家都有好处。”
水手长上船后进步不小,格局不一样了,听了后,想了想,马上就同意了。
“这样包饺子的任务又繁重了,海超和我有些吃力。你看看水手中都谁会包饺子,叫过来两个帮帮忙。”
二厨琢磨了一下人数,又核算了一下饺子数,跟水手长商量。
“行,徐哥,我去问问,给你派两个人过来。”水手长满口答应,出去找去了。
还好这几天没有跟过圣诞节那会似的,风急浪高的,海面风平浪静,来二厨的话说,海龙王也过春节,所以大家都跟着沾光了。
下午茶后,我忙完就赶紧跑到二厨那边,二厨正准备调馅,让我先和面,和好面后稍微醒醒,比较好揉。
“不用太着急包,包完了直接下,直接吃。这么多饺子,提前包出来,一放就下水了。”
二厨很有经验,我和面的时候在一边一边指导我,一边跟我安排着。
“嗯,懂了,一下水,皮就烂了,包不住了。”我点点头说。
这时,水手长安排的两个帮忙包饺子的水手来找二厨报到了,居然是钟强和他的一个老乡。
“是你啊,怎么样?你俩会包是吧?别漏了馅啊!”二厨也跟钟强挺熟了,跟他俩开起了玩笑。
“怎么说话呢?徐哥,什么叫会包啊?我也就是比你不行,虽然没有厨师证,但技术等级已经达到了。”
钟强挺自信的回答。
“哈哈~好!就等着你这句话了,你们俩跟海超一起,把包饺子这活儿就交给你们了。”
二厨开心地说。
“什么时候开始包?徐哥。”
钟强挽起袖子,在洗手盆开始洗手了。
“稍等会,我先去调馅。半个钟头以后吧。我开始炒菜了,你们就包,我把菜置办齐了,你们差不多也就包好了,接着就下,咱们饺子和菜一起上就行。”
二厨把自己的打算跟大家说了一下。
“行!徐哥,饺子和菜一起上就行,饺子就酒,越喝越有!”钟强点点头,笑着说。
“嗯,对,饺子就酒,越喝越有!主要是我都忙活利索了,也好安心地喝两杯。对吧?”
徐哥摸着自己的大肚子,咧着嘴笑了。
“对啊,徐哥也给大家忙活了大半年了,今天晚上大年三十,弟兄们得好好感谢感谢徐哥,多敬徐哥几杯!”
钟强很会说话,二厨听了舒心地拍了拍钟强,也跟他客气了几句。
(536)
趁着二厨调馅的功夫,我去找了二车和三副,邀请他们晚上过来初级船员餐厅吃年夜饭。
二车刚下班,在自己房间正喝着啤酒。一听就很高兴,连连点头,并马上开始拿他的黑牌威士忌,做好准备。
三副本来有些郁闷的,估计大过年的正在房间里想家,我看到他的眼圈红红的。
一听也很兴奋,但有些失望地说,他八点就值班去了,玩不尽兴,过去跟大家聚聚,乐呵乐呵,感受一下气氛,就去驾驶台值班了。
我从高级船员餐厅那边进的厨房,顺道跟大厨和管事都说了,代表水手长和二厨邀请他们去那边餐厅吃饭。
大厨很开心,早就想尝尝二厨的手艺了,每天看着二厨做菜馋的流口水。
管事还比较矜持,表示了感谢。但说可能事情比较多,可能坐不下,船长过去的时候,他会陪着船长过去。
等我在高级船员餐厅这边摆完台,并告诉天津小张先盯着高级船员餐厅,过去那边餐厅时,晚餐时间临近了。
餐厅里的船员来的越来越多了,大家纷纷往厨房探着头,询问二厨今晚吃什么好菜。
二厨一边在炉灶边忙活着,一边回头回答着大家的问题。
“六个菜啊,有鸡、有鱼、有肉,保证让大家满意,吃好喝好,不想家啊!”
“谢谢徐哥,今天你最辛苦!一会儿大家都得好好敬徐哥几杯酒啊。”
“谢谢兄弟们!感谢大家支持我工作。一会干完活再聊啊。”
二厨忙得顾不过来继续跟大家聊了。
人多力量大,二厨炒菜的功夫,我就跟钟强他们开始包饺子了,看到我们在包饺子,外面有几个岁数大船员也进来帮忙了。
还真包得看起来都很不错,看样子在家的时候都没少干活,没少被夫人培训。
菜上齐了,一盘辣子鸡块,一盘红烧鱼,还有土豆炖排骨,海米拌白菜心,炸花生米,还有个硬菜油焖大虾。
一共分了四桌,其中给船长和轮机长准备的那桌,二厨还费了心思,那是二厨唯一一次露出摆盘,雕艺水平。
大年三十夜,单独给船长那桌雕刻一只凤凰,相当逼真,但不记得用的什么食材了。基本是萝卜之类的,因为船上青菜比较缺,很珍贵。
这只凤凰确实很惊艳,船长一进餐厅就被吸引住了,张着嘴,一副相当惊叹的表情。
二厨见状,毫不怯场,马上亮出来了伦敦腔的烟普话(烟海普通话),管事赶紧给当着翻译,把二厨说的话及时翻译了过去。
船长一边听一边点头称赞,几个高级船员围着二厨雕刻的那只凤凰研究了半天。纷纷赞叹。
船长和轮机长没有喝酒,是让管事带了一箱可乐,一箱雪碧过来。
船长代表船东和全体高级船员给大家祝福春节,估计是提前让管事教了一句,致辞的最后是用一句广东味的“恭喜发财”作为结束语的。
船长吃了没多一会儿就跟轮机长起身告辞了,走之前,让管事拿着照相机以二厨雕刻的那只凤凰作为景致,一起跟大家合了影。
船长和轮机长走后,大家才正式开始过年了,餐厅里热闹了起来。
首先,水手长和二厨代表大家向二车和二副、三副敬酒,感谢他们过来与大家一起过大年三十。
二副给二车当起了翻译,我也临时客串了一下。二车很开心,说他第一次跟一起过春节,尤其还是跟中国的船员,非常难忘。
三副因为一会儿要去值班,所以没喝酒,是用可乐代替的。
二副喝了也没一会儿,大多数时间实在跟大家聊天。因为十二点要值班,所以,在向大家拜年后,吃了几个饺子,就跟三副一起走了。
剩下的都是自己人了,除了大厨和天津小张,都是烟海的了。
大家就互相敬起酒来,主要目标当然是二厨和水手长。
那天二厨喝的可真不少。有几个水手也喝多了,好几个掉泪的,尤其是有孩子的。
水手长也眼泪汪汪的,水手长刚收到信,他当父亲了,是个男孩。
水手长说,看着孩子的照片,心里很难受,没办法,出来跑船,不能陪伴在孩子身边,也是为了以后给孩子更好的生活。
一说到孩子,几个年龄大的船员,包括二厨都沉默了。一个个默默地各自点上烟,一个劲儿地点着头抽烟,也是在掩饰各自早已通红的眼眶,和已经止不住的泪水。
我尽管还小,没有孩子,但也十分想念自己的家,自己的父母和妹妹小溪。在心里猜想着,他们此刻在家里做什么。
父亲一定又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丰盛的年夜饭,肯定会有葱烧海参、糖醋鱼,还有拔丝苹果或者地瓜。
一定也会有一盘妈妈做的猪蹄肉冻和熏鱼。
吃完饭,爸妈和小溪肯定在磕着瓜子收看中央电视台的《春节联欢晚会》,不知道今年是哪位港台歌手来春晚演唱。
不管是谁,第二天肯定是红遍大江南北,整个中国。
美东在美国也会过春节吗?不知他在美国过得好不好,我们什么时候还能有机会再见。
倩倩全家是在上海过的春节还是回烟海了,我一无所知。收到倩倩的信周期很长,很多信息都是两个月以前的。
老四和唐晓红的小菜馆不知道生意怎么样了,是不是越来越红火。老四很辛苦,过年了,也该休息休息了。
老黑还在部队吗?三年没有老黑的消息了。不知道在部队表现得怎么样。如果不能提干,估计也快复员回来吧。
老黑说过从部队回来后,要开一个小饭店。希望下次见面能在老黑的小饭店里。
班长一定去了北京了,一定是考上自己心仪的大学了。班长真的要苦尽甘来了。希望班长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还有谁?总感觉还有个人没有想到。对了,是熟睡在我心里的那个女孩。
长长的秀发,大大的眼睛,尽管睡着,但也能看到她长长的睫毛。
眼前仿佛又出现了一个坐在我前排得那个女孩,用手往后捋着自己的秀发。然后双手抓住自己的长发轻轻一拽,向后抛开。
然后,调皮的发丝就开始在我的铅笔盒上扫来扫去,像是在挑逗着我。
(537)-(538)北海道室兰
我们德胜轮经过了大半年的全球航行,又来到了南朝鲜的仁川港。
上一次来仁川时,还是刚上船不久,对船上及国外的一切都不太熟悉。大半年过去了,陆陆续续跑了不少国家吧,美洲和欧洲都去过了,大洋洲的澳大利亚也过了。
通过了好几次巴拿马运河,足够大的太平洋,也来回航行了好几次。经历了日期变更线,去过了西半球,跨越了赤道,去过了南半球。
这个航次又回到仁川,看着熟悉的进港船闸,还感到有些亲切。
还印象比较深刻的仁川那条地下商业街,上次来还去买了两块精工牌手表。
那年韩国比较流行格子阔腿裤,男人都穿着一条上下一样宽的格子裤。腿显得更加粗短。
说实话看商业街的女孩,真没发现有跟现在韩国女孩那样漂亮的。其中必有奥妙,不懂。
上次只是去了那条地下商业街,这次跟二厨一起在仁川好好地转了一圈。
仁川市内尽管也没什么高楼,但看起来还是挺繁华的,整体看起来跟广州差不多,干净卫生一些。
广州好多建设工地,到处在一片欣欣向荣发展中的景象。
看到仁川也有不少汉字,有一个不高的跟火柴盒一样的楼顶镶嵌着几个大字,“朝鲜日报”。
商业区的路比较窄,显得很拥挤。天冷了。进了一家服装店看到一件草绿色的毛衣很漂亮,左胸上还有一些刺绣的图案,很是喜欢。
看了看价格也是很美丽,五十多美金。确实看到毛衣走不动腿了,打心眼里喜欢,一咬牙买下了。
这件毛衣买的也确实物有所值,我自己穿了十多年,中年后胖了,又送给一个年轻的亲戚穿了不少年。质量很好。
想着再有几个月,就快要下船回家了,路过一家内衣店时,我和二厨走了进去。开始二厨还不好意思,看我推门进去了,二厨也跟着一起走进去了。
里边全是女士的内衣,都很漂亮,很性感。除了胸罩、内裤外,还有一个吊袜带,国内没有卖的。
我想穿在倩倩身上一定很漂亮。看了看价格12000多韩国元,合人民币一百多? 价格也不便宜,该是挑了两套? 这样可以替换着穿。
我跟店员说了一下倩倩的身高体重? 大体的身材,店员帮我选了号码。每一套内衣都有一个很漂亮的包装袋。方便送人。
“你是挺舍得的,年轻人消费观是不一样。”
二厨看我一下子买了两套? 在旁边摇摇头说。
“徐哥? 你不给嫂子买一套。多漂亮?”
我没听出来徐哥的意思? 还在问徐哥。
“再漂亮有什么用?又穿不出去门,是吧?就只能在家穿,也就能穿给我看,就不用了,你嫂子穿什么? 都好看。省了。”
二厨说了一大套理论? 听来确实很有道理。我心里当然也是想着? 让倩倩只穿给我一个人看。
仁川港门口有一条小街也跟广州黄埔似的? 全是酒吧,每家店内都有透明的大玻璃窗。
好多穿着打扮得更加新潮和艳丽的女孩坐在里边? 看见外边路过的有像是船员的人就搔首弄姿,向里招手。
二厨也买了一条韩国流行的深灰色格子阔腿裤? 上身是宝蓝色的翻领t恤衫? 脚下的皮鞋擦得锃亮,看起来也挺像是有钱的高级船员。
所以好多女孩都朝二厨挥着手。把二厨搞了个大红脸,扭过头不敢往酒吧里边看了。
也许我看起来岁数小穿着又比较年轻随便,不像是个有钱的样子,所以。居然没有朝我挥手的。
尽管不会花钱去里边的,但还是很有点小失落感。大概是雄性动物的通病吧。得不到异性的青睐,就会如此。
这次在仁川,跟二厨互相照了好多照片,照相机是二厨从家里带来了。
二厨不愧是饭店经理,那个年代也算是有钱人,消费理念也很超前,家里能买得起照相机。
在仁川港,高级船员进行了大换岗,高级船员基本上都是六个月更换一次。
因为已经半年多了,除了船长、轮机长和来得晚的三副以外,其他的高级船员都换岗了。
跟我关系不错二车、二副,还有管事都在仁川期间更换了。
刚来的二副是个孟加拉人,黝黑的皮肤,也是满脸络腮胡子。性格还算开朗,也很喜欢跟我们打招呼。
刚来的管事岁数挺大了,烟不离手,脖子上戴着大金链子,手上戴着大金戒指,像是黑社会老大的样子。
跟上个管事一样,普通话说得也不好,因为岁数大,接触的大陆人少,说起普通话来甚至更差。
尽管普通话说得不好,但是很喜欢聊天,所以对于我就比较艰难,边听边猜,我能听懂广东话,心里想,还不如不说普通话呢。
那天上船没几天,管事跟我还有二厨在聊天,管事是香港味的蹩脚普通话,二厨说的是蹩脚的港味烟普话。
听起来,都够意思,大家进入了互猜模式。好在我还懂一点广东话,基本上确保沟通顺畅。
不过,听着新来的管事说了几句话后。不光二厨没听懂。我也正式进入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状态。
管事笑着说道,“我家里养了两条九,一条大九,一条小九。我每天喜欢带着大九出去转一转,那条小九很可爱,但一般喜欢跟我在老婆后边……”
管事讲着讲着,可能是因为看着我跟二厨在面面相觑,不知所以然的样子,所以停下来,问我们,“你们两个人搞什么搞?怎么那个样子互相看着?”
“管事,我是确实没听懂,刚才的意思是想问问海超,看他听明白没,我看他那个样子估计也是不太明白,”
二厨无可奈何地笑着说。
“哪里没有听懂?我说得很慢,普通话来的嘛~”管事点上烟,用嘴角叼着,一副对自己的普通话自信的样子。
“管事,大九和小九是怎么回事啊?”我憋不住问了句。
“哦,大九嘛,就是大九啦,小九嘛,当然是小九喽,就是九,你们家里不养九的吗?”
管事解释着,但可能看着我俩还是迷迷糊糊的样子。于是张着嘴叫了起来,“汪汪~汪汪!”
“哈哈~”听管事这么一叫,这下我和二厨一下子明白了。
“管事,那不是叫九啊,是叫狗啊。”二厨摇了摇头,笑着说。
“我们香港话是说狗,数数字是这样的,呀,一,三木……,狗,洒,对吧?普通话说狗不是九吗?”
我跟二厨已经笑得肚子疼了。
“数字九是那样读的,但是说到狗,我们的普通话还是说狗,不是九啊。”
二厨捂着肚子解释到。
(538)
上次上船时是在横滨,我们坐飞机也到过了东京,这个航次来日本又跑了不少港口。
东京、横滨、名古屋,大阪、神户、四日市、北海道的室兰。
这是第一次去北海道,正好又是冬天,在日本电视剧里经常看到“北海道”这个名字,在脑海里的概念就是代表着冷,跟西伯利亚划等号。
我们船靠室兰港的时候正下着雪,真是鹅毛大雪。雪茫茫的一片,白色的世界,室兰应该是个小城市,比较安静。
岸上没有什么高楼,没有了东京,大阪那般的繁华,都是些矮矮的房子,在白雪的覆盖下,隐约露出一截烟囱,飘着袅袅炉烟,安静得像是童话世界。
因为第一次来北海道,以前对日本的北海道地区也早有耳闻。看日本的电视连续剧《排球女将》《血疑》里边都会经常听到北海道这个地名。
于是一靠港就有些着急下地了。赶紧忙完了工作就赶紧跑下去沾沾地气,看看北海道的风景。
室兰确实是个挺小的城市。也可能靠港口那附近不是室兰的市区中心,出了码头后,看到路边有一家小小的超市。
于是,跟二厨商量进去看看,小超市的老板是一对老年夫妇,嘴里不住地欢迎,我们也哈腰回礼。
日本不管大人还是孩子用的东西,都做的十分卡哇伊,包括那时中国很严肃的政府提示,警察形象,日本都是卡通化。
初初看到后还挺不理解,警察在我们国家都是很严肃很高大的形象,怎么在日本成了如此可爱搞笑的样子了。
心里想:怪不得中国的电视上都是日本的动画片,原来日本人每天都生活在动画片中。尽管有些不适应,但还是加深了一些对日本的好感。
因为从小就是看《地雷战》《地道战》《铁道游击队》长大的,对小日本鬼子的恶行和那种猥琐凶狠的形象早已印在脑海里了。
所以,说实话,起初,对日本人是没什么好感的。后来,有了中日邦交正常化,在七十年代后期,八十年代进入了蜜月期。
电视上出现了好多日本的动画片,如,《铁臂阿童木》《森林大帝》《一休》等。
还有接下来的日本电视连续剧,以及随之而来的日本产品的广告,日立的,松下的,东芝的,还有我戴的精工表。
许多的日本广告都有一支广告歌,通俗易记,所以逐渐深入人心,加上日本的许多卡通形象,看起来都跟以前那个战争年代的日本鬼子不一样了。
所以,当我自己踏上了日本的土地,亲眼看到了日本的社会现状个风土人情以后,跟以前看待日本人的观念真是起了冲突。
真的无法想象,如此卡哇伊的一个国家跟侵华战争中凶残的鬼子兵是划等号的。
北海道的温度很低,下的雪都存下了,到膝盖深,马路上还是清理地很干净的,印象很深的是马路上的小姑娘,穿着深蓝色带白杠的水兵服,应该是学生装。
短裙在膝盖上面,光着腿。连丝袜也没穿。白色短袜黑色皮鞋。当时还跟一起下地的二厨探讨:她们真的真的不冷吗?
走到像是一个小镇中心的地方,很热闹,好多游戏厅。跟国内不同,日本的游戏厅里面有很多成年人和老人在玩,各种游戏机灯光闪烁,热闹非凡。
更为奇怪的是,有家店铺张灯结彩,一切都是新的。应该是刚开业,但大门口摆满了花圈。花圈以红色为主调,中间写着“祝開店”,两边写着人名或公司名。真是领教了。
日本人的工作效率是最令我佩服的。一般货轮靠港都需要补充物料,有船员的伙食也有船用、劳保用品等。
在国内的港口城市,也有专门负责的公司叫外供,外供可能大家听着比较陌生。但“友谊商店”这个名字,上点岁数的朋友应该都有印象。外供就是对外供应公司,是“友谊商店”的上级,还有个直属部门叫“船舶供应部”。
我以前就在外供旁边的海员俱乐部工作过,也接触了一些外供“船舶供应部”的朋友。
他们说,也往船上供过物料。一般是他们部里十几个年轻人在部门经理带领下一起去充当搬运工的职责,一样一样抬到船上。
忙活大半天,船上会给一些人工费用。他们就分了,一个月干个两三次,每人能分三四十人民币,八十年代末,挺丰厚的一笔小费。毕竟我那会每月才赚31块钱的工资,学徒工。
也就是那会儿听他们说的海员生活太高级了,青岛啤酒成几十箱往船上搬,午餐肉罐头管够吃。还能满世界跑,这工作好!我要去当海员。
管事通知,船下,日本的外供来了。我赶紧跑到甲板向下看。看了半天,没发现什么大部队,只看到一辆五十铃货车停在船边的码头上,司机大约三十多岁,个头不高。
见他迅速把罩在车厢上网扯下来,铺在地上,网扣挺粗,应该非常结实。然后自己把车上所有的货物一一搬到网里面,把网归拢好,然后跑上船,跟管事和水手长沟通了半天。
司机居然自己爬上船吊,开启船吊,九十度转头,把钩子徐徐放下,正好放在货物上。然后自己又跑下去,把网扣系结实,套在船吊的钩子上,自己又跑上船,再次启动船吊,很熟练地操作,把货物轻松吊了上来,轻轻放在甲板。
剩下得活,就是船上的活了,水头指挥水手搬进船舱。剩下了司机的网,帮他收了收,放到一边。
司机这时间已经去跟大副,管事对账结账。不一会拿着钱出来,那会儿没有微信支付宝。顺手拿起自己的网,鞠躬道谢,转身下船。
上了车,发动,一骑绝尘。
(539)-(540)又见成田机场
从日本离开后,我们又是横渡太平洋,去了美国,看航行的轨迹就能看出那个年代,美国和日本的发达和经济活跃度。
货轮在航行中经常会进行火灾,遇难救生演习。
船上一般都会提前通知,基本是青岛三副负责指挥演习。船上有警铃,到了约定时间,警铃一响,除了正在值班的船员,其他船员会立即到预定的甲板集合。
穿着救生衣,然后演示一下灭火器使用方法,有时会把救生艇降落一点,做个样子,然后收回去。
有时也会演练灭火水龙收放,时间不长就结束了。目的就是警钟长鸣,提高大家的风险意识,以备真正的海难来临时能迅速应对,减少伤亡,保护好自己。
演习都是在白天,但有一次是在半夜响了起来,记得是韩国外海,好像是从美国往回走,快到仁川港了。
在睡梦中感觉到船轰的一声巨响,然后听到铃声大作,惊醒了。
掀开窗帘看外面甲板,静悄悄地。船灯安静得亮着。
年轻时觉也多,就又倒头睡去了,感觉睡了没多会,就有人推门进来。
二厨在大喊我的名字,我一下坐起来了。
二厨大喊:“我真让你愁了,怎么还能睡得着?赶紧出来吧,船撞了!”
我赶紧穿衣跑出去,不值班的都已经集合在甲板上了,看我才出去,大家都在笑我真不怕死。
我很尴尬,前方船头传回消息,我们的船头被撞了一个大洞,与我们相撞的船更加厉害,已经开始进水。
听三副说,我们的船一共有七个船舱,船舱与船舱之间是有隔离层的,就是说其中一个船舱漏了,不会向其他船舱里进水。
而且因为我们的船大,受伤轻一些,船头也没有进水? 不过要需要维修。
后来? 我们受伤的船居然就这样带着个大洞开了好几天到了日本横滨,进了修船厂的船坞。
船坞也是带有一个船闸? 船开进去后,船闸关上? 开始排水,直至把船坞里的海水全部排干净。
海水排干净后,我们经获准,都可以下到船坞里面看个究竟,在巨大的船坞里又从另一个角度感受到我跑的船是如此之高,如此之长。
船停在无数个分布在船坞里的枕木上面,我钻进船底,抬头看? 船底长了好多贝类,船坞里还有不少蹦蹦跳跳的鱼,没来得及跟随海水排离管道回归大海。
当然,二厨又替大家节省了不少伙食费。
在船底没敢待的时间太久,也没敢深入往里走,心里恐惧船会从枕木上掉下来。
我们在横滨大概停留了二十多天,船头更换了一块钢板,重新修补好。
重归海洋? 又开始了劈波斩浪的征程。
海员生涯丰富了我的人生经历,令我从青年时代就开阔了眼界,了解了世界,建立了一个相对大的格局。
经过大风大浪的历练,使我对此后人生路上的艰难坎坷有了正确的认识,能够积极应对。同时磨练了我的意志,给了我一个足够强大的内心。
感谢那段经历,感谢浩瀚的海洋。
上个航次来日本时,更换了一批船员,大部分还是跟我们初级船员比较友好。但也有特例,就是三车。
刚来的三车是中国香港人,从上船以后就趾高气扬的,比英国船员都有派头,船上的几个英国人都跟我们很友好,更不要说刚下船的二车了。
这个刚来的香港三车非常难伺候,上午茶和下午茶时间,以前的三车都是从机舱里自己上来喝,喝完了再下去。
而刚来的香港三车要求我必须送到机舱去。船上的机舱很大,好几层楼高,里面机器轰鸣震耳欲聋。
机舱的值班室是有安装隔音设备的透明玻璃房子,里面挺安静,有操控台,看外面机器上仪表和指示灯一清二楚。
我倒不是怕去机舱送麻烦,而是新来的香港三车,故意挑刺,鸡蛋里面挑骨头。
新来的三车喜欢喝奶茶。我好容易送下去了,不是嫌温度不够,就是嫌奶放少了,再不就是糖放多了,放少了,反正是故意找事。
三车的个人生活习惯也太不讲究,因为有服务生收拾,所以他每天都把房间搞得跟个垃圾场一样。
而且最让人无法忍受的是,香港三车,自己从香港带了好多画报上来,摆在床头一堆,像《龙虎豹》《藏春阁》《花花公子》。
然后,自己每天晚上把浴巾搞得污渍斑斑,就扔在床上,等服务生收拾。真是让人恶心。
我第一次下船回国,就是因为跟香港三车有矛盾,后来通过了解,香港三车原来也是大陆人,八十年代初期刚跑去香港。
船上的英国人和其他国家船员其实都还很尊重中国人,只是我们的工作方式和生活方式相差太大。
所以有时会表示不满,不过就事论事,也是有助于我们的改变和提高。
毕竟改革开放初期,我们中国大陆确实跟世界脱节太久。距离有些大,难以避免会产生好多误解和矛盾。
我个人感觉,只要感到对方是善意的,我都还可以接受。我没有那么玻璃心,其实,我跟那几个英国高级船员关系还都搞得不错。
除了船长有些不苟言笑,其他几个都挺和善搞笑,尤其二车mr.bean,关系更铁。
我发现刚来的香港三车不一样,他对大陆船员是那种发自内心的歧视。从言语到神态举止都表现出来了那种高高在上的样子。
我理解为他可能刚去到中国香港特区时,因为以前大是陆人的身份,受到一些中国香港人的歧视和欺负。
所以当三车在香港刚刚立稳点脚跟,就巴不得赶紧跟大陆撇清关系。装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具体原因不细说了,总之在有过几次跟大陆船员的不愉快后,大陆船员统一都开始抵制香港三车,都不愿跟三车一起值班。
工余之时,大陆船员也都躲得三车远远地,不愿意跟他聊天说话。
我那时在船上算是属于岁数最小的,大部分大陆船员都是三四十岁的老船员。
大多出过海,最少也是渔船上待过,人到中年,基本拖家带口,遇到事能忍气吞声。
尤其是在机舱工作的机工都没少受香港三车的气和欺负。
我初出茅庐,啥也不怕。
刚来的香港三车初期给我眼色看,故意挑刺的时候,我还尝试跟他沟通,听取他的意见,尽量满足他的要求,尽量把关系搞融洽。
后来发现这个香港就是变态,是从心里发坏,歧视和欺负我们大陆船员时,我也想想了些办法偷偷地整蛊他。
譬如说,他嫌奶放的少,我就又回楼上餐厅重新给他泡了一杯奶茶。
船上喝的是英国的立顿红茶,我年龄小没法喝过茶,感觉那个红茶的味道就像是尿一样,闻着长期泡红茶的茶壶就是有股骚呼呼的味道。
于是,我把三车的奶茶杯拿到了卫生间,脱下裤子,往里尿了点,不多,算是加了点佐料。
又给香港三车端下去机舱了,我看着三车把奶茶喝下去了,一点也没喝出来有异味。
看到一切正常,所以,第二天,我故技重施,又给三车定制了一杯。这样,香港三车一直喝了一个星期。
直到一个星期后,我听机舱一个机工说,三车感觉奶茶味道不对,我才作罢。
每天,进入三车垃圾场一样的房间,尤其看到床上污秽的浴巾又散放在哪儿,内心就增加了一份恨意。
就这样,我一直对三车也憋着一肚子气,香港三车也是欺负大陆船员欺负习惯了,当有一次三车故技重施,与我发生冲突时,我没有如他所愿,忍气吞声。
我手锁了香港三车的脖子,把他摁在船舱墙壁上,在他耳边警告他:你再敢欺负大陆人,我就把你扔海里!
香港三车没料到我会这么大胆,平时嚣张的他反而吓成一摊泥了,大声地喊救命。
于是把大副,船长都惊动了,接下来吃亏的肯定是我,因为刚换上来大副
也是香港人,他们已经想好办法处理我了。
一般大陆船员下船离职会尽量选择国内港口,或者说费用比较低,离得比较近的港口。
那次事情发生时,还是在从美国回日本的海上,第一个靠港是横滨。
在大洋航行时,一般船员睡觉都不锁门,有利于换班叫醒。但在我手锁三车后,船靠横滨之前香港三车的房门都是紧锁的。
船一靠港,代理就上来了,管事代表船方,迫不及待地通知我可以离船了,我被炒了“国际鱿鱼”。
无所谓,反正还有两个月就到合同期了,我也想回家了,收拾好东西,把工资结清。就跟着日本代理下船了。
唯一恋恋不舍的是有两个好哥们,二厨和三副。我跟他俩道了别。
他们也安慰我,反正也快到合同期了。回去了再见。三副还跟我约好,他下船后联系我。邀请我去青岛玩。
日本人的服务态度真是不错,一路还是哈腰,热情服务,一直把我送到东京成田机场,在离境大厅安检口才跟我鞠躬道别,到现在还很感谢那个日本代理。
那次,是我第一次独自一人,在国外过安检,办理各种过关手续。
好在我生性不怯生,敢闯敢为。
那时,候机的中国人还不是很多,一架飞机也就三十二十的中国面孔,而且有些是多年在外的华人华侨,可能中国话都说不利索。
登机后,看前后左右的乘客面孔,都没有可沟通之人,于是就开始迷糊。
说迷糊,其实睡不着,我从第一次坐飞机就害怕。到现在几十年了,也不知坐过多少次飞机,每次都是心里害怕,什么时候飞机安全落地,心才完全放下。
直到现在,我坐飞机前,都会把意外险买到极致,成功地引起机场售卖保险人员的注意,没等我走开,就听见后面在跟安检汇报。
于是,我接受过几次超贵宾待遇,检查过来,检查过去。最后还是无奈放行。
我估计他们都在纳闷:这家伙没事买那么多保险干嘛?
说来,奇怪,我买足了保险后,坐着飞机反而安心了。反正后事都安排好了,对家人也算有了交代。
于是,我明白了,之所以害怕死,是因为有好多未了的心思,尤其是对家人还有很多未尽的责任。
事实是,此次飞行也确实不顺利。
(540)
这次飞行确实不顺。
我天生恐惧飞行,上次出国坐飞机从北京首都机场到东京成田机场也是心里忐忑,上飞机后就开始跟二厨喝酒,平复心情。
一边聊,一边喝,喝完了就开始迷糊,一直到东京上空,看来效果不错。
这次我一个人上了飞机,坐下后看前后左右的乘客外貌,也没啥可沟通之人,于是就系上安全带,闭上眼开始迷糊。
但心里发慌,感觉怎么也进入不了忘我,忘却当下的意境。耳边听见了机舱例行广播在介绍系安全带和如何逃生。
一睁眼就看见了,空姐们在演示如何穿救生衣,如何戴氧气面罩,心里更加地不安起来。心跳加速,越来越快,搞得自己难受。
飞机起飞了,飞行平稳后,空姐照例开始询问喝不喝东西,小车子上还是琳琅满目的,我又发现了上次出国坐飞机时跟二厨对饮的小瓶洋酒了,很可爱的样子,看着就喜欢。
我照例跟空姐要了两个,空姐瞪着大眼微笑着看着我,带着着疑问。
意思是酒量行吗?
我当然还是以自信的微笑和“ok”和“no problem”做背书。
空姐耸耸肩,高兴地递给我了。
忘了还给了什么小吃作酒肴了,反正没有二厨一起聊天,我只有一个人闷头喝,不一会两个小瓶就都让我喝进去了。
洋酒上头效果还是杠杠的。不自觉得头晕乎乎的了,就进入忘我并忘却当下的状态了。
飞不飞行中的,也不那么令我害怕和在意了。我也不顾得看舱外的蓝天白云了。
从上次坐飞机,看到了棉花糖般得云朵上面,其实空空如也后,对棉花糖后边的女孩失去了兴趣。
有些事情还是有些模模糊糊的感觉是最好的,一旦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就没有意思了,一点想象空间也没有。
其实以前喜欢看棉花糖般的云朵,理智上明白后边不会藏着什么女孩儿的。
但因为没有坐过飞机,从来没有飘飞到云层上边亲眼看看,就还是保持着一层模糊感,给自己一个想象空间,也算是给还未长大的自己一份浪漫吧。.
(541)-(542)东京湾希尔顿酒店Hilton Tokyo Bay
如今,我已坐过两次飞机了,也过了十八岁生日了,算是成年人了,也亲眼看到那种棉花糖般的云朵上面空空如也。所以,一点想象空间和浪漫的感觉都找不回来了。
趁着酒劲,晕晕乎乎的状态下,我倚在后背上,这次真的进入了迷糊状态,睡了过去。
一路再没吃喝,半路隐约听到过几次机舱广播,也没在意。也不知过了多久,脑子过了多少个一段一段的似梦非梦的单元小故事。
直到轰隆一声,把我颠醒,应该是安全着陆了。听到机舱广播有了那个“landing”的词。
我喜欢的“landing”这个词,那么有安全感,那么令我愉悦。
奇怪的是,听到了机舱广播后,机舱里马上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真是发自肺腑的。
我一下子惊到了,抬起头来,瞪大了眼睛,疑惑地看看四周,看到大家都在兴奋地鼓掌,有些人还在欢呼。
回到祖国,他们比我还开心吗?不光华人面孔的,许多老外也在鼓掌。
我不禁自豪起来,看来祖国越来越强大了,对老外们的感召力也是杠杠的。
拿行李下飞机,到了到达大厅,我又惊讶了。
金碧辉煌,宽敞华丽,一年不到,北京首都机场感觉跟东京成田机场的差别也不大了。
再看,地面接待人员这个头也明显向成田靠拢,怎么也这么矮了?
这次回程是坐的日航航班,我看那些个头不高的服务人员,哈着腰,嘴里“哈依”着,旁边挂了几个标志牌子都是“jal”,我估计是日航办事处的。不然怎么会这么矮。
我就开始打听海关在哪里,因为三十年前出国都是有购买免税大件电器名额的,记得刚开始是四大件,四小件。
后来可能倒卖的多了,成了两大件,两小件。
大件就是彩电、冰箱、音响等。小件就是电饭煲、微波炉、电子琴等等。
我们国际海员除了护照,还都有个船员服务簿,出国时海关盖个章,回国时需要海关再盖章,证明回国日期。按在国外的日子购买。
我正打听着“wherethe s”。
有个头不高的日本人指着自己? 说他就是“s”,我一看这哪对?
就问“whereese s”。
对方明显有些发懵,嘴里嘟囔着? “oms”,我也有些懵? 怎么一切都不对。
这时走在旁边的一位乘客应该是中国人,北京话。
跟我说:“你怎么找中国海关啊?这是日本啊。”
“啊?”我更懵了? “不是飞北京吗?怎么又到日本了?”
那位朋友笑了? “你在飞机上没听广播啊?飞机出故障了,没法飞北京了? 又飞回成田了。”
然后补充道:“可能北京机场修不了? 又飞回来了? 都飞半路了。”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落地时都兴奋地鼓掌。我还以为那些老外那么要求进步呢。
谢谢你,我赶紧跟人家道谢。
“那这怎么办?我又回不了船了?”我又问那位北京朋友。
“他们航空公司有安排,往外走吧? ”北京朋友说。
好吧,又见东京成田。
航空公司? 接下来安排得也真不错。
跟随那位北京朋友走到到达大厅门口时。已经有航空公司的服务人员在举着牌子等,上面写着航班号。一大群人在旁边排队等候着。
我们也加入了队伍,那位北京朋友应该是多次出国的,比较有经验。我的直觉是跟着她应该不会吃亏。
一边排? 我一边听她说,“国外航空公司因为自己的问题,是会负责食宿的,都是免费的。”
我一听放心了,感觉从容多了,好不容易赚点美元,还留着买大件的。
大家开始排队往外走,外边停着一溜出租车,都是“toyota”,那个年代在国内属于豪车范畴。
航空公司安排三个人一台车,两位后座,一位前座。
因为正好排到我是跟两位西人老夫妻,所以跟北京朋友无法同车让我很遗憾,心里感觉没底。
老夫妻坐后座,我坐在前边副驾驶位置。司机是位带着白手套的中年人,很有礼貌地打招呼,车内整洁,跟那会儿烟海的波罗乃兹有了强烈对比。
大概一个小时多点,到了酒店,居然是希尔顿酒店。我看牌子是“hilton tokyo bay”,
跑船时,船靠广州黄埔时。下地玩,听阿芳说过也在广州白天鹅宾馆做过服务员,听阿芳说,是广州最好的五星级酒店。
虽然那时小,但对五星级也有些概念,知道肯定是贵,还好刚才北京朋友说是航空公司负责。
但看到五星级,我心里还是打鼓。还好,北京朋友的车也到了,正好走了进来。
我们又打了招呼,我跟找到组织一样。
这时酒店服务人员来确认我们是不是航空公司安排的。
北京朋友也帮我确认了,然后,大堂登记时,服务员问我俩是一起的吗?需不需要一间房?
我们一起摇头,她跟我说,如果有同行的可以住一起,如果你一个人就可以要求自己一间房,不与别人同屋。这样安全。
我说明了自己一人,要求了自己一间房,心里话“航空公司大出血了。”
服务人员告诉我们,晚餐是自助餐,包括明晨早餐都是免费的,
我们暂别,去往各自房间,放行李。
房间很大,设施很齐全,我出国跑船前也去过我们当地最好的酒店华伦饭店,跟美东曾经去玩过,装修感觉就很豪华了,那才不过是三星级。
晚餐又看见北京朋友,打了招呼。那会儿岁数太小,年龄,阅历相差太大,就没有再坐一起闲聊。
晚餐也很丰盛,人不是太多,一个飞机的人也不知是不是都在一家酒店。
晚饭后,也没在出去逛游。一个人,陌生地,囊中羞涩,各种原因让我感觉最好的选择是老实回房间睡觉。
回房间打开电视,基本都是日语和英语,也有小电影,不过收费。忘记了,年头太远,上面注明大概一千円看多长时间。
当然,我这觉悟,不花钱都不能看。
忘记早上几点的航班了,一觉大天亮,下去吃了早饭,提了行李集合。这次是大巴送往机场。
我就说昨天航空公司不会过日子,昨天得多少出租车费。飞机坐满400人,3人一台车。
不过,日本航空公司的这种服务态度和负责精神,让我记了三十年。
这次登机后,没再喝酒,喝的咖啡,眼瞪得溜圆,心里咯噔了一路。
三个半小时后,安全降落北京首都机场。
下了飞机看,首都机场依旧朴素,但很亲切。
那天在东京走之前,日本的代理跟我说北京首都国际机场也会有船公司的代理接我,并递给了我一张纸,上面写着北京代理公司的联系电话和地址。
北京首都国际机场还一如走之前那么朴素接地气。出口就一个,不复杂,想接人肯定能接到。
果然,在机场出口,看到有人举着牌子,上面写着我们的船名和我的名字。
看见有人接我,我也感觉有底了,不过本来也不是太担心。已经回到国内了,我手里也有钱,那时国内消费又低,买票回家,住店吃饭都不成问题。
所以,面上还是展现得挺从容淡定,其实心里最担心的是被炒了国际鱿鱼,还差两个月就正常下船了。回去后不太好交代。
跟家里也没法说,更不好意思面对六哥。在东京时,是国外,感觉这事还挺遥远。但从一下飞机踏上北京的土地,离家近了,就开始面对现实了。
跟代理接上头后,代理告诉我,
给我已经预订了回烟海的机票,不过北京到烟海的飞机不是天天有,只有周一、三、五有。
今天星期一,但是飞机上午已经飞走了,就这一班。所以只能订的星期三的票,需要住两晚上再走了。
“那我住哪里啊?”我急切地问代理。
“别着急,宾馆都订好了,就在机场旁边,省得您去市里边,到时还得再往回返了。”
代理很贴心地说,又听到了好听的京片子,真亲切。尽管才出去了八个月,回来后看到首都机场的五星红旗那刻,心里边也是心潮澎湃,热血沸腾的。
代理开车把我送到离机场不远的首都机场宾馆。我出示了护照,登记了房间。取了钥匙牌。
代理跟我说,机票明天会给我送到宾馆前台,您跟前台服务人员取就行。宾馆住宿费用已经付过了,公司报销。但一天三顿饭需要自己解决。
“嗯嗯,好的,明白了,我自己吃就行。”我点点头说。
“宾馆里有餐厅,也不贵。后天,星期三早上八点半的飞机,需要您自己过去机场了,我就不过来再送您了。”
代理把需要嘱咐我的事情都一一说明了,并给我留了办公室电话和寻呼机号码,让我有事可以再联系他。
确认我都明白了后,代理跟我握手告别了。
“国内的服务也很不错了,变化挺大,挺贴心到位的了。”我心里想着。
一个人提着行李箱上了楼。看样住的人很少,感觉宾馆冷冷清清,空空荡荡的。
也是,本来坐飞机的就少,又离北京市区那么远,谁来住啊。我自己心里想着,用钥匙开了房门。
房间装修不错,就是感觉有些年头了。跟东京湾希尔顿大酒店云泥之别。
(542)
房间是标准间,两张床,有卫生间。走进去打开水龙头,有热水,还不错。
在船上,洗澡很方便,已经养成了天天洗澡的卫生习惯。
看了看精工表,下午三点多了。时间来得及,吃晚上饭还早。
先洗个澡,然后睡一觉。坐飞机也是个累活,身体不算,主要是思想负担重,心理紧张,感觉很疲惫。
冲了热水澡,很舒服地躺下了,但躺了会儿,又睡不着,出去了八个多月,刚回来还真的挺兴奋的。
看到床头柜上摆着一部电话,红色转盘拨号的,看了看电话旁边摆着一张小卡片。
上面写着外线拨“0”,然后再拨外线号码,长途先拨“0”,再拨区号和外线号码。打电话还挺方便的。
回想起,曾经跟倩倩聊过,如果家里都有一部电话就好了。我们可以晚上躺在床上通电话。
我曾经想如果能有一部红色的电话机,可以挂在床头边的,睡觉前可以给倩倩打个电话,早上醒来,也可以第一时间给倩倩去电话,叫醒她,那该多好啊。
站在,床头有一部红色电话,我拿起来听筒,拨了“0”,有了外线的提示音,可是我却不知拨给谁。
我没有任何朋友的电话号码,我认识的所有人也都没有电话号码。只有刚才离开的代理给我留的电话号码。
我失望地放下了电话。
忽然想起来,海员俱乐部,晨哥大厅的吧台上也有部电话,我以前还记得电话号码。
但是因为从来也没打过,加上出去了八个多月,家里有些不重要的事物都记不太清了。
我开始抓耳挠腮地冥思苦想起来,想起号码,可以给晨哥去个电话,告诉他我回来了。顺便可以打听一下美东的情况,看看晨哥知道不。
想了半天还是想不大起来,很是有些郁闷。
我倚靠在床头,无可奈何地看着还没有打开的电视机。忽然想起来我查号台啊,对了,拨“114”查号台问一下烟海海员俱乐部酒吧的电话。
想到这里,我顿时又精神了起来。拿起电话拨了“0”,刚要拨“114,”又想了下,应该先拨烟海的区号,然后拨烟海得“114”查号台问才对。不然,就打给北京的查号台了。
以前平时,也很少打电话,上次接触打电话还是在河东高中校长办公室里。
当时,河东高中教导处主任拨外线长途找我父亲,要让我转学。
记得那会儿河东高中的电话还是得先拨总机,然后把长途号码告诉总机,总机帮助拨打长途,需要好久。
北京比昌河县先进多了。已经可以自己拨打长途了。
我边想着边拨打了烟海的区号,然后拨打了“114”。
号码拨通了,一问是烟海的查号台,我赶紧问了海员俱乐部的酒吧电话。
还真有记录,查号台把电话号码告诉了我,挂上电话。我翻了下,看到写字台上有个黑皮本子里面有圆珠笔和信纸。
赶紧把刚才查到的电话号码记录在信纸上,怕一会儿再忘了。
我看了下表,四点多了,估计晨哥这个时间已经去上班了。
我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拨了电话号码,隔了一会儿,电话通了。
“喂?哪里?找哪位?”是个女的接的电话。
“喂?是烟海海员俱乐部吗?”我赶紧问了句。
“对呀,是海员俱乐部,你哪里?”电话那头还是坚持问我是哪里。
(543)-(544)首都机场宾馆
可我也不知如何回答,我也不知我是哪里。于是又问,“喂?是酒吧的电话吗?于晨在吗?”
“对呀,是酒吧,于晨在,你哪里?”
电话那头的女声够执着的,不过我也听出来了她的声音,应该是于晴。
“喂?你是于晴吧?”我笑着问。
“咦?你怎么知道?你是谁呀?”电话那头传出于晴惊讶的问话。
我能想象出来,个头不高的于晴此刻那个纳闷的样子。一定是瞪大了眼睛,长大了嘴,正在用手招呼于晨。
“喂?我是于晨,你哪里?”果然不出我的所料,电话里传出来了于晨的声音。
“哈哈~晨哥,是我啊,海超!”我兴奋地大声说到。
“谁?海超?海超不是在船上吗?你是龙海超?”晨哥听到我的话有些意外。加上电话音质也不太好,所以一时间还没听出我的声音。
“晨哥,对啊,是我,龙海超。我今天刚回来,刚下船了。”我赶紧又解释了一下。
“啊?真的是你啊,海超。回来啦?这么快?一年啦?哈哈~”
电话里传出了晨哥高兴而又惊讶的声音。
“对啊,晨哥,不太到一年,十个月了,还差两个月。”
“你在哪呢?赶紧的,过来海员俱乐部吧,晚上给你接风!”晨哥在电话里着急地问。
“我现在过不去,晨哥,我还在北京呢,刚下飞机。刚从日本东京坐飞机飞回来。”
我在电话里跟晨哥解释着。
“哦,还在北京呢?什么时候往回走啊?”晨哥有些失望地问。
“后天的飞机,后天就回去了。今天明天都没飞机了。”
“后天?北京的是吧?我去机场接你。我知道北京的飞机,大概是上午十点左右到。一会我看看航空时刻表。”
晨哥果断地说。
“那谢谢晨哥了,你不会开车吧?怎么去机场啊?那么远。”
我担心地说。
“没事,我从俱乐部找个车,拉着我过去接你。放心吧,后天见。哎呀,太高兴了,快一年没见了!”
电话里传出晨哥开心的声音。
“谢谢晨哥,我挺想你的,对了,美东你有联系没有?”
我赶紧向晨哥打听美东的情况。
“美东?美东好久没见了,不是去美国了?有一次,我去卫凯饭店吃饭,听卫凯说已经走了吧?”
电话里晨哥的话,证实了我的猜测。美东果然已经去了美国,我们失去了联系,我也去了美国好几次,靠泊了好多个城市,但不知美东会在哪个城市。
“哦? 知道了晨哥? 美东已经去美国了啊……”我有些失望地说。
“嗯嗯,应该是走了,去美国了? 等回来具体再问问卫凯? 他清楚。”
晨哥听出来我有些失望? 晨哥知道我跟美东的关系太铁了。
“好的,晨哥,后天回去见面再好好聊。电话里不说了,长途啊。”
我跟晨哥说。
“对啊,别说了? 打长途电话那么贵? 我还以为你回来了,在烟海打的电话。别说了,挂了吧? 后天我去机场接你!”
“好的,晨哥,谢谢啦!后天机场见!”
“好的? 挂了啊!”那边晨哥把电话挂断了。
我也恋恋不舍地放下了手中的红色电话听筒。
电话打通了,也找到晨哥了,也有人去机场接我了,心里兴奋不已。我坐在床边,看着红色的拨号电话机,平复着心情。
过了好一会儿,感觉有些饿了,看看表,五点半多了。差不多了该吃饭了,不过看了看窗外,天色还挺亮。
打开箱子拿出来两盒总督烟,放进了在韩国买的腰包里,又翻看了一下里面那一沓子美金,那是我十个月来的辛苦所得。
然后把腰包系到了腰上,又仔细地拽了拽。才满意地拍了拍腰包。
从电视机旁的行李架上拿了房间钥匙,穿上外套拉开门,出去后,带上门,不放心地又转了转门把手,这才走了。
餐厅在一楼,打听了一下前台服务员,说已经到了晚餐时间,可以去吃晚餐了。
一个人溜溜达达地进了餐厅,偌大的餐厅,空空荡荡,除了几个服务员,只有我一个客人。
大概还不到饭点吧,我下意识地抬腕看了看表,自己在心里说。
不管了,反正人多跟我也没关系,还是我自己一个人一桌。我找了个坐四位的小桌子坐下来。
这时,几个服务员才发现我,有一个女服务员赶紧快步朝我走了过来,“您好,您几位?”
“哦,就我自己,可以点菜了吗?”我抬头看了一眼服务员。
服务员长得挺清秀,略施粉黛,朝我欠身微笑着,“可以的,当然可以。”
“稍等,我给您拿菜单,”说着,服务员又快步走向餐厅里的服务台,取了一个挺厚的本子。
服务员把厚厚的菜单摆到我的面前,然后立身在我旁边,等着我点菜。
我翻开菜单,不错,比松竹楼的菜单做得好,有各种菜的实物照片,拍得都很美,看起来就色香味俱全,挺有食欲。
(544)
我一个人,真是不好点菜,光吃碗面条走吧,回了房间也没啥事。也对不起人家清秀的服务员礼貌相待,恭敬半天。
点菜多了,我一个人也吃不下,浪费了。想想还是点两个凉菜,要上两瓶啤酒自己慢慢喝着,虚度时光吧。
除了这顿饭,还要在这里吃四顿饭才能坐上回烟海的飞机。
在船上吃新鲜蔬菜少,点了一个清拌黄瓜,还有一盘保留菜,炸花生米。两瓶燕京啤酒。
菜比较简单,好做,不一会儿就连酒带菜全上来了。
“您慢用,还有什么需要吗?”服务员把酒菜给我放桌子上后,问到。
“没了,暂时没有了,谢谢。”我抬头送给服务员一个标准的微笑。
服务员应该也感受到了我的微笑,留下了一个酒起子,舒心地走了。
我起开一瓶啤酒倒入酒杯,看到桌上摆着着一个刷得锃亮的白瓷烟灰缸。就顺手拖了过来。
拉开腰包的拉锁,拿出一盒总督香烟。撕开玻璃纸外包装,打开烟盒,抽出一支香烟,点燃。
边抽着烟,边自斟自饮起来。
看了看表,快六点半了,外面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可是来的客人还是不多,只是陆陆续续地坐了四五桌。
看样子,生意也就这样了。本来机场人就少,坐飞机的也不多。提前睡在机场边的更少。
在印象中,一个人喝酒这是第二次。第一次应该是那年回去河东高中找佳慧,没有找到,当天早上佳慧已经走了。
我一个人在鸢亭火车站旁边的小饭店喝酒等车,等到半夜。
对了,那个小饭店的老板也叫家慧,不过字不一样,那天也点了一盘花生米,老板的故事给我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听二厨说过,一个男人什么时候能享受独自喝酒,自己跟自己谈心,自己跟自己对酌,就算真正的成熟了,是个男人了。
我是在一个人喝酒了,但好像谈不上享受,一边想着心事,还是东张西望,总想跟谁凑一桌,跟别人聊聊,一起喝一杯。
可是看来看去,都是好几个人在喝酒,只有一个桌子是独自一个人在吃饭,还没喝酒,而且是个女的。
“唉~”我自己叹了口气,放弃了跟别人拼桌喝酒的想法,安心地自己端着酒杯喝了起来。
说来奇怪,自己安下心来,一边自己喝着,还真的跟自己有好多话讲。尽管还很年轻,但毕竟自己经历了不少往事了。
吃着炸花生米,就能想起好多花生米的故事,还有那些久未见面的老朋友。
从第一次老黑在二叔家下厨炒菜,就有一盘炸花生米。第一次去老黑家吃饭,老黑还特意教给我如何炸花生米。
我端起杯来,一饮而尽。端着杯有些愣神了,眼前仿佛又出现了老黑,又回到了那年在老黑家厨房,我们兄弟俩在一起的时候。
“我得跟你学学怎么炸花生米,以后吃着炸花生米就想起我们在一起的日子了。”我往前凑了凑跟老黑说到。
“很简单,这炸花生米,要生油下锅,不能油热了再放花生,油温高,就炸糊了。”老黑一边操作一边给我耐心地解释着。
“倒上油,就放花生米,然后不停地搅动,让花生受热均匀,随着油温不断升高,花生米会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老黑回头跟我说着,“别管它。继续不断地用铲子划动,一定别糊了。”
“那怎么才知道熟了呢?需要尝尝吗?”我不解地问。
“这个可没法尝,太热了烫嘴。”老黑笑着提醒我。
“两个方法,一个是看颜色,颜色慢慢成深红,就代表熟了,当然这需要自己慢慢练着看火候,掌握颜色。”
老黑很有耐心,“再一个就比较简单,你不是刚才听见了花生米热了以后噼里啪啦的响声了吗?”
“对啊,怎么现在不响了?”我纳闷了。
“对啊,为啥不响了呢?”老黑说着找了两块抹布垫着锅耳,把锅端离了炉子,“不响了,就是熟了。”
“哦,明白了。”我恍然大悟。
“帮我从碗柜子里拿个平盘。”老黑说。
我赶紧去拿了出来,放在旁边的大锅锅台上,老黑迅速把花生米倒进盘子里。
把锅放下后,拿起盐罐,挖了一勺盐均匀地撒在花生米上。
“这是最后一步,出锅再放盐,用筷子搅拌匀了。”老黑转头说,“简单吧?一定记着要凉一会再吃,凉了才酥脆。”
“好的,懂了。”我说,“看起来简单,但是实际操作我觉得没这么简单,火候很难掌握。”
“嗯,你得失败很多次,才能自己掌握好火候,这个别人说没用,就得靠自己领悟,自己掌握。”老黑开始恢复他日常平淡地口气说。
“嗯嗯,很有道理。”我不停地点着头,成了小迷弟。
“唉~两年多没见老黑了,真的挺想他的,不知他在部队怎么样。”
想起当年那一幕,我心里马上热乎起来,往事历历在目,像放电影一样。
现在,我也会炸花生米了,二厨说我火候掌握得也不错了。有时候我和二厨喝酒,炸花生米的活,都是交给我干。
看样二厨也不是特意跟我说好听的,火候确实掌握得还可以,不然,二厨不会把这活放心地交给我干。
小的时候总盼着日子快点过,早点过年,可以放鞭炮,可以吃好吃的,可以有压岁钱。
也总盼着长大,长大了可以一个人走南闯北,独自仗剑闯天涯。
现在真的是一个人了,反而感到孤独无助了。
总想身边要是有个人能跟自己商量商量事,出出主意,谈天说地,聊个家常,陪我喝喝酒,甚至说不用陪,就看着我喝,也是好的。
想到这里,两个女孩的身影就会在我眼前闪现,也在慢慢转换着,在我眼前交错旋转着。
一会是在二十六中走廊上跟个女孩相遇,互相躲着,最后还是碰在一起那一幕,一会儿又变成了坐在前边那个女孩,一头秀发在我铅笔盒上跑来跑去。
一会是跟个女孩在举杯对饮,看着那个女孩把杯中的红酒饮尽最后一滴。向我展示着她白皙的脖颈。
一会儿又变成昏暗的路灯下,跟一个女孩拥吻在雪地里。女孩把头又甜蜜地靠到我的胸前,温柔地说着,“海超,你的心跳怦怦的,真有力量~”
“这是,青春的力量。”我喃喃自语着。
“唉~”我叹息一声,摇摇头,抓起酒瓶又倒满了一杯,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看看两瓶酒已经喝完了,互相想到想出去走走。呼吸呼吸外面的新鲜空气,放松一下心情,想起了这么多,不平复一下,不然今晚不好睡觉了。
我抬手示意服务员,结了账,一个人走出了宾馆大门。
外面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除了宾馆门口一天马路上得路灯,和远处亮着灯的首都机场外,周围一片漆黑。
没什么地方可去,只有微风吹着道路两边大树上刚冒出的叶片唰唰的声音。
地上映着一大片红色的影子,我转身回头看了看,“首都机场宾馆”几个霓虹灯大字,还是很醒目地向远方放射着光芒。
下意识地仰头望向天空,今夜月朗风清,星斗满天。思绪一下子回到了河东高中时,多少次现在宿舍前仰望星空。
那漫天的星斗像是在聚会,一起俯视着人间。无言地旁观着人间烟火,那些水流花落,那些物是人非。
默默地见证着人间那些时过境迁,那些悲欢离合,那些沧海桑田……
(545)-(546)人生中收到的第一张名片
默默地望天,默默地低头围着宾馆走了两圈,正是暮春,还未到初夏,晚上还是挺凉嗖的,微风吹来,我打了个哆嗦。
紧了紧外套,转身往宾馆大门走去。
回到房间,一个人孤孤单单,房间里也安安静静的,沙发上半躺着,抽了根烟。又跑去床上躺着,离睡觉时间还早,也睡不着。
于是,起来,走到写字台前。把电视打开了。
房间里马上热闹了起来,电视里传出高亢的歌声,以前没听过的。听了会儿感觉还挺好听的。
看电视里唱歌的两位都认识,女的是1989年春节晚会上唱过《爱的奉献》的韦唯,男的是唱那年唱《便衣警察》主题曲《少年壮志不言愁》的刘欢。
这应该是他俩的新歌,我没听过。电视里播放的是关于北京亚运会的宣传片。正在介绍这首歌。
原来是北京亚运会的宣传歌曲《亚洲雄风》,很有力量,充满青春活力和动感。
这届亚运会将要在五个月后于北京举行。
电视里继续介绍着。
第11届亚运会将于1990年9月22日-10月7日在中国北京举行。这是中国举办的第一次综合性的国际体育大赛。
将有来自亚奥理事会成员的37个国家和地区的体育代表团的6578人参加了这届亚运会。
我们中国将会派出636名运动员参加了全部27个项目和2个表演项目的比赛。中国台北时隔12年后,作为中国一个地区的代表队重返亚运大家庭。
电视机里继续介绍着本届北京亚运会的宣传歌曲,《亚洲雄风》是韦唯和刘欢合唱的一首歌曲,由张藜作词,徐沛东作曲,是1990年在北京举行的第十一届亚洲运动会的宣传曲。
歌曲朗朗上口,我也跟着电视机里的歌声哼唱起来。
我们亚洲河像热血流
我们亚洲树都根连根
我们亚洲云也手握手
莽原缠玉带田野织彩绸
亚洲风乍起亚洲雄风震天吼
我们亚洲江山多俊秀
我们亚洲物产也富有
我们亚洲人民最勤劳
我们亚洲健儿更风流
四海会宾客五洲交朋友
亚洲风乍起亚洲雄风漫天吼
啦~啦~啦~啦亚洲雄风震天吼
啦~啦~啦~啦亚洲雄风震天吼
我们亚洲山是高昂的头
我们亚洲河像热血流
我们亚洲树都根连根
我们亚洲云也手握手
莽原缠玉带田野织彩绸
亚洲风乍起亚洲雄风震天吼
我们亚洲江山多俊秀
我们亚洲物产也富有
我们亚洲人民最勤劳
我们亚洲健儿更风流
四海会宾客五洲交朋友
亚洲风乍起亚洲雄风漫天吼
啦~啦~啦~啦亚洲雄风震天吼
啦~啦~啦~啦亚洲雄风震天吼
啦~啦~啦~啦亚洲雄风震天吼
啦~啦~啦~啦亚洲雄风震天吼
震天吼……
看着电视,哼唱着新歌,不知不觉中时间就过去了,感觉不那么孤单了。
但电视也是有播放时间的,十点多就没电视节目了。电视屏幕上只剩下一个有着各种颜色竖条块的测试信号的圆球了。
第二天,居然没有电视节目了,我调了半天,也还是没有,以为电视机坏了。
后来出去服务台问了服务员,才知道今天是星期二,没有电视节目,电视台停播。
过去设备比较落后,且一般只有一套设备,所以规定每周二下午一点至六点为检修时间。
为什么不定在深夜而是下午是因为检修的主要设备都是发射塔和差转台,这些都是在室外的,下午的能见度是最好的? 适宜检修。
所以那个年代,所有的广播电视媒体周二下午都要停播的。
没事做,出去在院子里遛弯? 那会儿的首都机场宾馆像是个世外桃源,适合修身养性? 适合安静写作的好地方。
这是我第三次开北京了,上次上船从北京飞的东京算是第二次。
第一次? 是初中毕业那年跟美东、刘超一起来的? 刘超的姨夫是部队的首长,住在刘超大表姐的房子里? 记得是开朗活泼的四表姐带着我们去的。
我们在北京玩了一个星期? 去了好多地方? 累成了狗。最后一天是去长城,居然大家都没有心气去了。成了一个遗憾。
不到长城非好汉,至今我还没去过长城,不知哪一年才有机会去爬一次长城? 成为真正的好汉。
不过,最重要的事是去看**? 已经去过了,很满足。还记得第一次来北京,第一次看到雄伟壮观的**广场时的感觉。
初中刚毕业那个暑假,怀着对北京的无限向往? 对**的无限热爱,对***的无限崇敬,我和美东,还有刘超来到了北京。
我们看到了课本上《十里长街送总理》的长安街,去到了高挂着***巨幅画像的**,致敬了人民英雄纪念碑。
与**的合影,是我们几个在北京留下的第一张照片。相信很多中国人的相册里都有一张跟**的合影。那个年代,**就代表着首都,代表着***。
我们几个如朝圣一样,站在**广场上。面对**,久久地站着,各自想着自己的心里话。那个年龄的我们,很难有这么正经,这么严肃的时候。
我仿佛看到***站在**城楼上,用湖南话在向世界庄严宣告:“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今天成立了!”
记得下了火车,是刘超姨夫派车接的我们,正好经过**,大家一起上了车,是位解放军叔叔开的吉普车。
从北京站拐了几个弯走了不一会,就看到左前方有个很大的广场,“同学们,左前方就是**广场,”叔叔介绍道:“***纪念堂就在**广场,广场西边那个雄伟的建筑就是人民大会堂,我们的正前方就是**!”
我们都争先恐后的探着脑袋往外看,好激动啊,书上看到的**广场真的展现在自己面前。眼睛已经看不过来了,左顾右盼地生怕漏下哪个景点。
我还清楚地记得,经过**那一幕……
“看!**!”在惊呼中,我们一起往车窗左边看去,雄伟的**城楼随着吉普车的前行,向我们快速走来,逐渐映入眼帘,**城楼正中央,一幅巨大的***画像熠熠生辉。
伟大的领袖正目光慈爱地看着我们。
(546)
星期三早上,五点多就醒了,兴奋地睡不着了。
起来洗漱完毕,把东西收拾利索,拉上箱子拉锁,系好了拉锁外面的安全带。
看了看表还不到六点,餐厅六点开始,我提着箱子锁好门就下去了。
吃完早餐,退完房就不用上来了。
我看过首都机场宾馆离候机楼的距离,最起码也得一公里多,我的箱子挺沉。自己走也是挺费事。
还好,问过总台,住店的客人宾馆有车接送。我八点半的飞机,吃过了早餐。正好六点半有车。
早点过去,还要托运行李,换登机牌,安检。早些忙活完这套程序,可以安心地等飞机了。
就要回家了,内心十分激动。憋在心里的那种喜悦无以言表,也没人可以说。周围的人都不认识,那个年代也没个手机微信可以跟家里人报信。
只有自己在心里起波澜,自我感受,自我欢腾。
登机了,麦道-82飞机是不大,只有一条通道。一排五个座位,通道一边两个座位,一边三个座位。
麦道82飞机是麦道80飞机系列中80型的改进型。是现属于波音公司的麦道飞机公司dc-9飞机发展来的中短程飞机。
与波音737,空中客车320属于同一级别。它拥有二台喷气发动机,客座147-172个,巡航高度11300米,载油17吨。
1985年4月12日麦·道公司与上海航空工业公司签订一项合同,在中国购买的26架md-82中上海总装25架,合同于1991年全部完成。
1985年底美方第一批md-82部件运抵上海,1986年6月30日第一架md-82在上海总装完毕,1987年7月2日首次试飞。
1987年11月9日,美国联邦航空局颁发延伸到中国总装md-82的生产许可证。
1990年4月达成协议,上海航空工业公司又总装5架md-82和供返销的5架md-83。
机舱里传出广播声,提醒乘客们系好安全带,收好小桌板,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北京至烟海,空中飞行距离575公里,飞行时间一小时。
飞机开始滑行了,慢慢地滑行到跑道尽头,从机舱的玻璃看出去像是转了个弯,从跑道尽头掉过头来了。
引擎声轰鸣起来了,飞机一抖开始加速了,越跑越快,看着跑道边停的飞机和候机楼飞速地向后退去。
忽然,感到机头抬起,我的身体向后仰去,飞机上升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看到下边的房子就成了一个个小火柴盒,汽车变成了小甲壳虫。
我正从玻璃窗向机舱外看着,突然间,眼前白茫茫,雾蒙蒙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了。
过了一会儿,眼前又豁然开朗,蓝蓝的天空,阳光灿烂。
刚才在地面还是阴沉沉的,原来是我们的飞机刚才穿过了云层,飞到云层之上了。
我赶紧下意识地伸头向飞机翅膀下边看去,下边厚厚的云层,完全遮盖住了地面上的一切。
当然,更没发现有什么躲藏在云朵之上的女孩。这次我没有太失望,因为第一次坐飞机已经深深地失望过了。不再那么天真浪漫了。
飞机穿过云层又向上爬升了一会,感觉飞机开始平飞了,我看了下表,飞了已经差不多二十分钟了。
这时,机舱里又传来了广播声,“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您乘坐北方航空公司航班,由北京首都国际机场前往烟海籁山机场。”
我抬了抬身子,换了个姿势,看到旁边座位坐着三十多岁,头发有点秃的中年人。
圆圆的脸庞,因为这个年龄段的男人开始发福了,脖子下边堆了一圈肉。穿着西装,白色衬衣,深色斜条纹领带,领带扎得有些紧,勒出来一圈肉盖在衬衣领口上。
机舱广播在继续,“在这段旅途中。我们为您准备了点心餐,茶水,咖啡和饮料,需要用餐的旅客,请您将小桌板放下。”
“为了方便其他旅客,在供餐期间,请您将座椅靠背调整到正常位置,谢谢。”
我放下了小桌板,转头看了看旁边座位的中年人,他先费事地把身体坐直,跟二厨差不多大的肚子鼓了起来。
当放下小桌板的时候,他的肚子就有些占地方了,导致小桌板放不平。
我又用眼睛余光发现他又费劲地把身体坐得更直一些,又刻意地收了收肚子,小桌板终于放平了。
看到他的肚子又弹了出来,正好卡住了小桌板,有一层铺在小桌板上,这样小桌板就很结实地保持了水平状态。
他可能潜意识发现我在注意他了,扭头看了我一眼,正好碰上了我的目光。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哎呀,上岁数了,发福了,肚子有点大,碍事了。”
“呵呵,我船上的朋友二厨也是这么大的肚子,我还挺羡慕的,有个肚子显得比较成熟。”
我客气地说。
可能我的话让他感觉挺受用,挺舒心的,他接着饶有兴趣地跟我聊了起来。
“小兄弟,你来北京做什么?看你岁数不大,不像是做生意的吧?”
中年男人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笑着问。
“哦,我不是做生意的,我是海员,刚下船。”我小声回答。
“哦?海员?北京有海吗?从哪里下的船?”中年男人奇怪地问。
“我在横滨下的船,前天从东京飞过来北京的。”我解释到。
“横滨?东京?是日本吧?哎呀,你从日本回来的?”中年男人惊讶地问到。
他这么一大声地惊讶着问我,旁边座位的三个乘客也听见了,纷纷转头来看我。
“哦是的,是在日本下的船,我们的船是全球航线。”我尝试着解释清楚,解除中年男人的疑惑。
“全球航线?”中年男人更惊讶了,“那不是可以跑很多国家?”
“对啊,去了不少国家。”我点点头回答。
“哎呀,真是厉害,这么年轻,就出国了,还跑了那么多国家,来,说说,都去了哪些国家?”
中年男人越说越感兴趣了。
这时,空姐推着小推车过来了,轻声询问我们俩要喝什么。
中年男人要了一杯茶,我要了一罐可乐。空姐又递给我们一人一袋烘烤的花生米。
“来,小兄弟,继续说说,都去了哪些国家?”中年男人喝了口茶,又想起来了刚才得话题。
“哦,我去了日本、南朝鲜、美国、加拿大,还有巴拿马、澳大利亚、英国……”
“哇,跑的国家真不少啊。年轻有为啊。”中年男人感叹地说。
“认识一下吧,这是我的名片,回烟海,来办公室找我玩吧,咱们再多聊聊。我喜欢跟年轻人聊天。”
中年男人递给我一张名片,我双手接了过来,这是我人生中收到的第一张名片。
(547)-(548)降落籁山机场
我接过名片看着,“海南华洋经贸有限公司,董事总经理,唐树森”。 “唐总,你好,很荣幸认识您。”我赶紧跟唐总笑着重新打了招呼。 “别客气,小伙子,我烟海的办事处在烟墩山宾馆三号楼,3316房间。电话和BB机号码名片上都有。” “好的,唐总,等您有空时,我去向您请教。”我恭敬地回答。 “哈哈~,小伙子挺懂礼貌,知道大小,好!”唐总大笑着说,笑得肚子崩了起来,把小桌板都抬起来了, 导致小桌板上的茶水倒了,撒了一桌子,也流到了唐总的衬衣上了。 我赶紧从腰包里抽出来一小沓卫生纸,帮唐总擦了擦小桌板,衬衣没办法擦了,已经都殷进去了。 唐总刚才慌忙间也想躲闪,可是大肚子太有实力,不允许。只有眼瞅着茶水把白衬衣殷成土黄色了。 “好的,没事,谢谢啦小兄弟。下飞机回家就洗澡了,换换衣服就行了。” 唐总一看事已至此,索性开心地接受了。 “唐总,你家也是烟海的?听口音像是烟海人,不过看你的名片,公司是海南的。” 我有些不解地问。 “哈哈~我是老烟海人了,老爷子当年参军打仗解放的烟海。海南是响应国家改革开放的号召,去那边跟香港的朋友,还有海南当地的朋友开的合资公司。” 唐总跟我详细介绍了一番,我这才恍然大悟。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小伙子?”唐总说完想起来还不知道我的名字。 “唐总,我叫龙海超,大家都叫我海超。”我赶紧跟唐总做了自我介绍。 “哦,龙海超,好名字!有斗志,像男人名字!”唐总听完后,大加赞赏。 “下飞机 怎么走啊?在哪住?跟我一起走吧,我让司机送你吧。”唐总很细心地询问我。 “谢谢唐总,有个朋友来接我,我在 红旗电影院那附近住。” “哦,挺巧啊,我也住在那附近,我在红旗电影院南边那个新建的小区住。” 唐总听我说了住址以后,惊喜地拍着座位扶手说。 “海超啊,咱俩挺有缘分啊,坐飞机认识的,也不容易。现在坐飞机的人很少,你看到烟海的飞机都没坐满。” 唐总边说着,边伸出头去,艰难地转身向后看了看。 “是啊,唐总,很荣幸能跟你坐在一起。” 我也赶忙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感受。 “这样吧,你有没有电话和BB机号码给我也留一个,回烟海后,当然现在家里陪陪父母家人,然后我联系你,咱们一起吃个饭,再好好聊聊!” 言语中能感觉出来,唐总是个豪爽之人,不拘小节,喜欢交朋友。 “唐总,不好意思,我刚下船,还没有BB机,家里也没有电话。”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到。 “哦,那没关系,你有我的,一定要找我啊,三两天之内啊,一言为定!” 唐总刻意交代我说。 “好的,唐总,我一定给你打电话。谢谢你的好意。”我点点头,高兴地回答。 这时,又传来了机舱广播,“女士们,先生们,我们的飞机将在二十分钟后降落烟海籁山机场。” “哦,这么快就到了。”我有些意外,感觉刚坐了一会。 “快啊,连起带落一共一个小时,飞机是真方便啊,以前坐火车去北京,十几个小时。” 唐总笑着说。 “我们的飞机已经在下降高度,请您收好小桌板,把座椅靠背调到正常位置,打开遮阳板,系好安全带。” 机舱广播继续播报着,提醒旅客们。 “好了。可以收起来了,不收起来,我的肚子没地方放。”唐总一边收起自己的小桌板,一边自嘲地说。 听着唐总深深地吸了 一口气,然后看着唐总的肚子就那样舒服地鼓了起来。 感觉到飞机在迅速下降,转头看向窗外,飞机翅膀有些颤抖,心里这才想起来害怕。 对啊,本来我的心应该颤抖一路的,可是跟唐总意外认识,聊了一路,却忘记了害怕。 就这样到了,感觉真好,我想着,自己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尝试着学唐总把肚子鼓起来,可是未成功。 窗外阳光灿烂,白云朵朵,像棉花糖一样,漂浮在飞机翅膀下边。我们的飞机钻进了棉花糖中,寻找我那萦绕在脑海里许多年的小浪漫。 现实都是比较残酷的,飞机穿越了棉花糖,经过了片刻的白茫茫后,我看到了地上火柴盒一般的小房子和甲壳虫一样可爱的小汽车。 原来我生活的城市也是够可爱,够浪漫了,只是身在其中意识不到而已。 “女士们,先生们,我们的飞机马上就要降落在烟海籁山机场,请您再确认一下,系好安全带,收好小桌板……” 机舱广播又响了起来。这时听到了机腹下边轰隆的一声响。 “飞机轮子放下去了,这回真的要落地了,”耳边传来唐总的声音。 我把视线从机窗外收回来,转头看,见唐总已经舒服地倚靠在座椅靠背上,闭上了眼睛。 飞机继续下降着,离大地越来越近,地面上的所有景物都在逐渐放大,从浪漫的童话世界向现实奔跑而来。 烟囱,道路,房子,汽车,农田都在飞机翅膀下边向后退去。 跑道出现了,“轰隆,轰隆”的声响中,飞机颠簸着飞速沿着跑道向前奔去。 越跑越慢,速度降了下来,我的心也放了下来。 “到了,海超,别忘了咱俩的约定啊,三天之内给我打电话,我好安排时间,下星期我要去深圳和香港。” 唐总说话间收紧肚子把安全带解开了,自己拍了拍肚子,笑着说,“唉~这一路让你受苦了。” “海超啊,一会出了候机楼看看有没有人接你,没有的话,就坐我的车走吧。”唐总不放心地说。 “好的,唐总谢谢,应该会来,前天说好的。” 机场停机坪空空荡荡的,只有我们这一架飞机,候机楼里面,正跑出来几个服务人员。 看到停机坪上有个人拿着指示牌在向机头示意。引导飞机停放到规定位置。 (548) 我们下了飞机,在服务人员的引导下,徒步从停机坪向候机楼走去,偌大个机场,就我们一行几十个人,显得那么清冷。 到达大厅只有一条行李传送带,还没有启动,我们下飞机时刚看到拉行李的车子向飞机开去,现在应该还在卸行李,还没回来。 唐总在停机坪上就把烟掏出来了,红色软包的万宝路香烟。递给我一支,自己叼在嘴上一支。 掏出火机刚要点燃,被停机坪一个工作人员看到了,老远喊了一嗓子,“哎,机场里边不准抽烟啊,出去再抽,就差这两步吗?” “哦,好嘞!”唐总不好意思地朝喊话方向摆了摆手,把火机收了起来。 “哈哈,憋了一路了,还没点上就被发现了。”唐总人挺豁达,老江湖了,被人喊了一嗓子批评了,丝毫也没有影响情绪。 我在等行李的功夫,也在往大玻璃隔断外面的大厅张望着,找着晨哥。 尽管坐飞机的不多,但外面迎接的人可不少。人头攒动,估计得有二三百人,我们坐飞机的平均每人得有三个接的。 那个年代航班很少,还不是每天都有,也就飞北京、上海、广州、深圳这几个城市,一上午也就一个航班。 接飞机也是个挺场面的事,被接的有面子,去接飞机的也很有面子,一般人去不得飞机场的。都算是有头有脸的了。 “海超!海超!”嘈杂声中隐约听到有人叫我,我赶紧又伸长了脖子,翘起了脚尖向外张望着。 看到了,晨哥挥着手在人群中叫着我。因为都在兴奋地挥着手,挤在一起还真不好区分自己的朋友。 我找到晨哥后,也兴奋地翘着脚向晨哥大力挥动着手臂。心里边也激动起来,感觉热乎乎的,开始有了回家的感觉。 然后用手向身后的行李传送带指了指,跟晨哥示意我还要取行李,让晨哥再等一会。 说来也巧,我回身一指的那刻,行李传送带开动了,陆续有行李横七竖八地躺在传送带上出来了。 唐总一进到达大厅就钻进卫生间了,到现在没出来,估计是进去抽烟了。 等行李的旅客,都集中到传送带离出口最近的位置了。大家挤在一起,为了取各自的行李,你推我搡的。 也有发现自己行李的就夸张地惊叫着,像是中了大奖的状态。 我看了下行李传送带入口的地方空空如也,一个人也没有,于是我走了过去,行李最先从这里出来,转了大半圈,才会到出口那里。 也真是顺,我刚走到行李传送带入口那里,就看着我的深蓝色行李箱安静地躺在那里出来了。 我淡然地跨前一步,伸手就把行李箱提下来了。 拖着行李箱向出口走去,一边走,一边向卫生间方向看。 就看到唐总一边紧着领带,一边轻松坦然地走出来了。 “唐总!”我朝唐总挥着手喊他。唐总抬头看到了我,微笑着朝我摆了摆手,还挺时髦地朝我做了个“OK”的手势。 我有近唐总,“唐总,我看到接我的朋友了,就不用麻烦你了,你的行李多不多?我帮你拿。我自己的已经拿到了。” “哦,好的,那你走吧,别忘了给我打电话,我有人接,有司机给我拿,没事。” 唐总边说着边朝外面张望着,然后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你先走吧,早点回家。让爸爸妈妈高兴高兴。” “那好,唐总,我先走了,回头我给你打电话。”我朝唐总摆了摆手,拖着行李向到达大厅外面走去。 “海超!海超!”晨哥翘着脚兴奋地喊道。晨哥真诚的样子让我很感动,初步找到了家的感觉。 我也笑着挥手向晨哥回应着,我取行李算是挺早的,所以向外走的过程中就像是现在有些颁奖礼走红毯似的那种感觉。 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我挥着手,阔步走了出去,唯一不相称的是需要歪着点身子,一只手拖着行李箱。 “我来吧,海超!”晨哥伸手接过我的行李,一只手把住了我的肩膀,热烈地摇晃着,“哎呀,快一年没见了,感觉个子又高了,又壮了。” “海超,回来啦~”一个甜美的女声传来,我顺着声音向晨哥身后看去,看到了被晨哥挡在身后的赵姐。 “哎呀,赵姐,不,应该叫嫂子,你也来啦!”我很意外,高兴地大声说了句。 “对啊,那么远出国回来的,不得隆重一点嘛!”赵姐笑着说,出国两个字还刻意加重了语气,生怕旁边的人听不到。 果然,一听到赵姐说的话,周围不少人都投过来了羡慕的目光。 “走吧,海超,咱们出去吧,上车再说。”晨哥拉着我的行李,一手把着我的肩膀,分开人群,向外走去。 到达大厅外面的马路上,乱七八糟地停了不少车,各种车型都有。 有轿车,面包车,出租车,双排货车,还有130卡车。 晨哥带我走到一辆双排货车前。一使劲提起我的箱子,上举到后车厢里。 “海超,箱子里没有贵重物品吧?”赵姐不放心地问。 “哦,没有,都是些衣服还有乱七八糟。”我摇摇头回答。 “海超,跟你嫂子坐后边吧。”晨哥拉开后车门,对我说。 “好的,赵姐先上吧,”我看车厢挺高,让了一步,伸手想扶着赵姐先上。 果然,穿着高跟鞋和紧身牛仔裤的赵姐不太好上车,赵姐跟我也不见外,按着我的肩膀上了车。 我随赵姐后边上了车,顺手把车门带上了。晨哥拉开前门,上了副驾驶的座位。 “这是我兄弟,海超,刚从国外回来,原来也是咱们海员俱乐部的。”晨哥向开车的司机介绍说。 晨哥又转身跟我介绍说,“海超,这是侯哥,咱们俱乐部后勤的。” “侯哥好,麻烦你跑这么远来机场接我,谢谢啦。”我探过身去,朝侯哥说。 “别客气,我跟于晨都是哥们儿,别看平常不在一起,但有事一打招呼准没问题。对吧,于晨?” 看起来侯哥岁数要比晨哥还要大一些。说起话来干脆利索,像是当过兵的人。 “侯哥比我大两岁,今年当兵复员来我们俱乐部的,你刚走不久,也快一年了吧?” 晨哥边跟我说着,边侧身问侯哥。 “对,快一年了,唉~脱下军装九个多月了。” 侯哥叹了口气,拧开钥匙,启动了车,车子轰隆隆地颤抖起来。 “走吧咱?去哪你说啊于晨。”侯哥说着晃了晃挡把子,踩下了油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