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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太史令的鼠标     殖民行星的封建王朝txt下载     殖民行星的封建王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六六章 堤上行

    大江东去,百舸顺逆。江岸银杏如金,老鸦栖枝聒噪。沙堤南侧稻田橙黄,阡陌间偶有农家劳作,堤上小道行人稀疏,这时只有前二后一三骑朝东赶路。

    “奴家就死死赖着你们,你们别想甩脱奴家,你们到哪里奴家就跟到哪里去!”云非雪娇滴滴撒赖,胯下驴子“嗯啊”着呼应了她一声。

    缪成端坐马上理也不理,左手牵着长绳,绳子另一头拴着齐骏。齐骏也乘一骑,形倦神疲,面荣憔悴。

    缪成下山赶赴东南滨海打探巨骨蛇鱼的消息,为的是取舌鱼顶珠为高荃还魂。他半路上已经得知靖王在木鳖城举旗靖逆的消息,然而身负求药重托,无法立刻回职相助,只一门心思继续南行。

    不久渡过椒江,这天贪路错过了宿头,便钻进一座林子内过夜。半夜听到林外吵闹,似要闹出人命,这才跳下树来救下齐骏。当得知眼前人就是血洗遴甄坊的元凶后,缪成二话不说立刻将齐骏制住,准备改道向东,到东海城将齐骏交给游氏双雄,请他们派人押解齐骏走海路北上木鳖城。

    齐骏似乎认命了,一路上沉默寡言没精打采,吃照吃喝照喝睡照睡,不过难掩满脸失意的神色。

    炼贞坊这个云非雪绝非善类,自打缪成抢走齐骏后,她明知道打不过缪成,便紧紧尾随着二人,一阵子用淫词秽语不断挑逗,一阵子又污言秽语企图激怒缪成,若非碍着她是个女子,缪成早就下狠手了,可每当他想要回追点翻她时,云非雪滑得像泥鳅一样,早早地便逃开了,缪成又怕齐骏趁机跑掉,左右不敢离他太远,云非雪就像块狗皮膏药撕不去甩不掉,后来缪成也懒得理她,任她胡搅蛮缠,自己安全押送齐骏要紧。

    云非雪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头黑驴,这畜牲奔跑速度虽比不上马儿,但是耐力了得,数次缪成策马狂奔已把她远远甩开,可马儿奔久力疲,慢慢放下速度,黑驴不久便嘚吧着蹄子小跑追了上来。这畜牲不仅耐跑,而且“善解人意”,每当云非雪骚扰缪成无果时,黑驴便嗯啊嗯啊答应两句,算是给云非雪个面子。

    缪成走,云非雪就走。缪成停,云非雪就停。缪成解手,她就侧在一旁抻着脖子偷瞄。缪成气恼之极,赶她又赶不远,尿又不敢尿,只好憋着泡子策马狂奔一阵,待把云非雪和黑驴甩远了才敢痛快放水。过不了一会儿,黑驴嘚嘚嘚又追上前来,缪成急急忙扎好裤子。至于齐骏如何解手,缪成可管不了那么多。

    云非雪白天就这么死皮赖脸地缠着缪成,不过到了夜里住店时,云非雪怕缪成点翻自己,不知躲到何处去了。起初缪成趁夜带齐骏上路,可这艳女子不知从何处又追了出来,无奈之下,干脆老老实实睡觉。

    今日出客栈上路后不久,黑驴便又追了上来,跟在后边不远,驴主人嘴里乱七八糟地开了早课,无外乎那些说了不知多少次的滥辞。

    “齐骏真是奴家的汉子,奴家真是他的婆娘,奴家都说了五百遍了,你这俊俏大侠怎么就不信奴家呢,你行行好放了他吧,奴家家里三个娃娃还等着爸爸呢!”

    “哎我说你这癞子是不是有龙阳之癖呀?干嘛死皮赖脸拽着我家汉子不放?你就算是龙阳,我家男人也没有断袖之好,他便是死也不会从你这条大淫棍的!”

    “呦,不说话呀,莫非是大侠看上奴家啦?若真看上就直说嘛,没必要拿奴家的可心人要挟奴家嘛,大侠要怎样,奴家依着大侠就是了!”

    “大侠可有心上人啊?”

    “大侠不会没碰过女人吧?”

    “大侠你多长?”

    缪成烦透了这个无耻的女人,回身怒目瞪视,眼光似一道闪电直劈云非雪。

    云非雪吓得一哆嗦,嘴巴登时哑了,可她哪是饶人的主,嘴里刚消停了片刻便又故态复萌。

    缪成刚才回瞪云非雪时,眼角余光赶巧扫到身后远处有个人鬼鬼祟祟的,他立刻留了神。

    “你若能安静片刻,我便回答你一个问题。”缪成回头对云非雪说话,借机往后扫了一眼。

    远处那人衣着普通,肩挑一只鱼篓,步伐一看便是练家子。缪成猜想他是否是云非雪的帮手。

    “好呀好呀,奴家沉默一百个数,大侠回答奴家一个问题。”云非雪虽然嬉皮笑脸,但仍未敢接近缪成,唯恐他使计诳了自己。

    缪成再次回头道:“只许问正经问题,否则别想叫我再理你!”

    云非雪果然闭嘴,笑盈盈瞅着缪成背影,一百数过,她开口问道:“你为什么肯跟我说话了?”

    缪成借同云非雪说话的机会再次回头瞟去,见后边那汉子慢慢落后,路旁稻田里接替走出一个农夫,身形步伐仍是江湖路数。“你究竟是齐骏什么人?”

    “呦,怎么问起奴家来了,明明是你要回答奴家的问题不是,不行不行,你若不答,奴家也不答。”

    农夫眼神瞅向稻田的丰色,似乎毫不关心前路的三骑,可脚步未曾减缓。

    “你虽然言语轻浮,但我观查你的眼神纯澈,说明你骨子里并非放浪形骸之人!”

    缪成本是为和她套话进而观察身后,这一句显然是诳她,没想到歪打正着,这句话轻轻地刺到了云非雪内心深处的软点,她不由得轻声一叹,转口道:“齐骏是奴家的心上人,那天惹急了奴家才教训他的,又不想真要了他命,你为何要绑走他,可是他哪里得罪过你?”

    缪成一提缰绳,坐骑小跑起来,云非雪急忙催黑驴跟上,后边用双脚走路的农夫渐渐落后。

    “他并没有得罪我!”缪成的重音落在“我”字上。

    云非雪貌似没听明白缪成的意思:“那你干嘛抓他?”

    “他得罪了我家主人。”

    “你这么厉害居然还有主人管,那你家主人是谁?”

    “无可奉告!”

    一直沉默的齐骏突然开口:“他家主人叫做高犁文,堂堂皇室贵胄,拜你炼贞坊所赐,我把他女人睡了。”

    齐骏几次三番地询问缪成为何绑他。缪成本以为他装傻,后来发现他是真不知道其中要害,便在夜宿时将颖王与尹菩轩的私密关系告诉他。

    齐骏功力虽然没了,但脑子没傻,一连串的遭遇让他突然醒悟。

    在那个不堪回首之夜,那花园的水边闻到的香气与地牢中女子的香气一般无二。自己发泄**之时残存一丝清明,后来从云非雪口中得知地牢同难的女子叫做尹菩轩,缪成这般一讲,终于明白为何自己被囚颖王府,又为何被颖王护卫所擒。

    然而齐骏毫无赴罪的忐忑,毕竟现在的自己已成了一个废物,要杀要剐随颖王的便。不过心底却饱含着对尹菩轩深深的歉意,他一直在想着如何逃走,纵使天涯海角也要寻到尹菩轩,哪怕一辈子当牛做马,也要救赎自己犯下的罪行。

第一六七章 淘金帮

    云非雪冲着缪成惊呼一声:“你是颖王的人?”

    缪成被齐骏说破身份,心里十分不爽,脸色也就难看了。但此刻有潜在的敌人跟在后边,他不便发作。

    刚才一路纵马,已将后边的农夫甩远了,本以为再无人跟踪,可转头瞄到江中有一叶小舟贴着岸边顺流疾行,几乎与二马一驴同步,船尾艄公轻快地摇着橹,见缪成目光扫来,忙将盯着他们的眼神转向别处。

    这些人的行迹越来越可疑,缪成以为是云非雪找来的帮手,因此在手中暗扣了三枚铜钱,趁着云非雪说话放松警惕之际,回手打向黑驴。

    云非雪和缪成隔着一段距离,一看暗器打来,急忙甩马鞭阻挡,可她的功夫差缪成老远,仅仅拨掉了一枚,剩下两枚不偏不倚地打在了黑驴的鼻头上,亏得缪成手下留了劲,不然黑驴鼻子当场就要没了,留情归留情,疼还是要黑驴疼一下的,驴儿一嚎叫出了马声,头一扭朝着来路跑了回去,任云非雪如何抽打就是不肯回头。

    缪成趁机振缰策马,带起齐骏一同向东奔去,毕竟马快舟慢,不一刻便将小舟也甩开了。他为防多事,下堤转到乡间小道,十余里过后,马儿速度渐慢,看看前方有一座镇甸,便进去换了两匹新马继续赶路。

    一路走到黄昏,缪成未做停留,他想今夜干脆赶个夜路算了,把麻烦远远地甩在身后,明天再行一日,大概就能赶到东海城。

    亏月渐盈,星云爽朗,夜里多少有些寒露,缪成有功夫在身丝毫不以为然,而羸弱的齐骏有些抵受不住,阿嚏阿嚏连环不绝,不一会喊饿了,一会又要解手。无奈带着这么一位,想赶夜路是赶不成了,缪成看路边有座义庄,权且在此休宿半晚。

    二人都是胆大之人,满堂棺材唬不住他们,齐骏挑了块平整棺板,对下铺的“眠者”告了声“叨扰”,爬上去合身而卧,没一阵轻呼声便起来了。

    缪成听齐骏鼻息沉重,呼吸不匀,显然全无内力。他爹齐枭功夫那样了得,儿子不应该是如此熊样呀,况且听王府转述说遴甄坊的几名护院都给他打成重伤,难道短短几日时间,炼贞坊竟当真能把个大活人折腾成这样?

    缪成懒得再想,齐骏没功夫更好,省的自己操心。他盘膝而坐,真气周身走了一遍,隐隐觉得心脉不伏灵台不清,忙将《清心诀》默唱了一遍,堪堪好转些个。

    行功渐入冥想境界,心中慢慢澄明,周身百骸的气息自我运转,合乎天道有常而行。忽然头顶传来一记轻微的响动,立刻被气运正佳的耳膜捕获,缪成全身瞬间自冥想状态转为戒备。

    暗夜虽然寂静,但借着行功使得五感异常敏锐,些微的风吹草动都清晰入耳。缪成静听,义庄外呼吸纷杂,显然人数众多,看来自己还是没有逃过追踪,再默算人数,大概有二十余人,心里算计着带齐骏逃走应该没有问题,不可恋战,直接制服歹人头目即可。

    念及此处,他先发制人,盘膝如弹簧,身子弹出义庄。门外早有左右两柄铁钩阻拦,缪成左手一推右手一代,人已站在门外大路之上。

    义庄外高高低低站着二十余人,个个手持锋利兵刃,本想着一拥而入捉住两人,万没想到见里头先撞出来一个,不禁大吃一惊。

    缪成站在众人身后,抱拳问道:“请教各位好汉什么路子?”

    为首一人仓皇答道:“你不要管我们是什么路子,只要把齐骏乖乖给老子留下,老子也不为难你。”

    缪成轻蔑笑道:“云非雪呢?叫她出来说话吧。”

    贼人头目不客气道:“老子不认识什么飞云飞雪,你少要啰嗦,滚或不滚,就是活与不活!”

    缪成嘿嘿冷笑:“你好大的口气,若真有本事,尽管把人抢去,何必鬼鬼祟祟地跟踪我一路,又怎么会用下三滥的手段迷香迷人!”他摊开手掌,掌心里有根吹管。

    在义庄门前阻拦的使铁钩二人忙向怀中探去,一人惊诧出声,缪成手中的吹管显然是他的。

    贼人头目给人道破手段,恼羞成怒,大喝一声,众人挥兵刃齐上围攻。

    缪成不退反进,一出手就卸下两柄砍刀,众人攻来,他一一化解。

    这帮人显然都有功夫在身,但在江湖上也就是三流水平,缪成一人打发他们毫不费力。他不愿下狠手,只将众人打得不能起身,没一盏茶时间,地上已倒了十余人。

    贼人余众吃了亏不敢再上前,头目不住地催促,缪成瞅准时机飞身向他扑去,小头目急忙挥斧阻挡。缪成在斧杆借力一按,身子轻飘飘绕到小头目背后,左手两指在他喉头左右血脉上一掐,那人登时软了。

    “英……英雄饶命,不可下手不可下手!”贼人余众一时傻了眼,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说,你们是什么人,讨齐骏干什么?”

    “我们是……是淘金帮的,齐骏得罪了我家大帮主,我们想逮他前去邀功,啊不,尽忠!”

    “你们是五帮十二派的?齐骏怎么得罪你们周帮主了?”

    “那厮,啊不,齐骏把遴甄坊周老板给糟蹋死了,大帮主正愁满世界找他不到,前些天咱们弟兄偷听到你俩在客栈说话,这才知道他就是齐骏,所以,所以就来抢人。”

    “一派胡言,周老板是自全贞洁,怎么成了齐骏玷污致死了?”

    “哎呀呀,不一样么?若不是这畜牲猥亵,周老板哪里会死?”管他挨没挨着边,这一本冤枉债全都算到了齐骏头上。

    “你们周帮主在找齐骏?”

    “没错,大帮主为报周老板的血仇,已将钟玄的炼贞坊合根拔起,泼教余孽也杀得差不多了,就剩下齐家狗父子。”

    “你是淘金帮帮主?”

    “小的哪敢,小的只是帮内一名小头目,咱们淘金帮不同于别的帮派,不设帮主,只由五位长老主事。”

    “既如此,我也不为难你们,你们好好离去,若再纠缠,我定不留情。”

    淘金帮众人连忙扶起伤者,一溜烟跑走。缪成怕夜长梦多,忙回义庄喊醒齐骏,齐骏迷迷糊糊老大不愿意,还是给缪成强推到马上,出门向着来路的方向策马扬鞭。

第一六八章 龙虎相搏

    义庄夜遇淘金帮,对方要的是齐骏,缪成怎么会给,三招五式打发了这群喽啰,准备掉头向回走上一段再绕路,乃是谨记着师父葳菱道人的嘱咐——能不动手就不动手。

    谁知缪齐两个正要上马,淘金帮那一伙人气势汹汹地又回返而来。

    先前那小头目一改惧怕的神色,转而厉声呵斥缪成:“呔,那后生,快把齐骏留下,我淘金帮不杀无辜!”

    缪成气得笑出声来:“看来你们皮子还真是痒痒,这次一个都不落,我全替你们疏通疏通!”言罢猱身冲向淘金帮帮众。

    淘金帮众人见缪成老虎一样扑来,吓得往两旁一闪,自队伍后边顶上来一名老者,月光下挥着金光闪闪的一个乾坤圈,照着缪成的后脑套去。

    缪成单手上托,乾坤圈入手沉重,来者功夫不弱,他随即凝神相斗。

    淘金帮那小头目功夫不咋地,嘴皮子倒是不闲着:“叫你见识见识淘金帮钱长老七十二路‘金鳌圈’的厉害!”

    淘金帮钱长老的圈法套、打、推、缠、绞,圈子在他手腕上灵活自如,功夫明显高出其他帮众一大截。不过缪成自忖其不是自己的敌手,十招一过已探明了对方的路子,双掌越打越快,掌风将钱长老团团罩住。

    眼瞅着就要获胜,淘金帮里又冲出一名老者,手持黄金锏,劈头盖脸向缪成后背砸来。

    “叫你小贼领教领教咱们吴长老‘伏魔增禄锏’的能耐!”

    吴长老单锏沉重,约莫有四五十斤,招数简朴,但膂力奇大,金锏劈砸呼呼挂风,与钱长老黄金圈的灵巧配合默契,缪成一时只能躲闪,根本不敢叫金锏近身。

    以一敌二,缪成精神大振,又走了十余回合,已窥觑到金圈金锏间的空档,他双掌如电,翻飞于一横一圆两道黄金光影中。

    淘金帮看缪成神勇,二长老都奈何不了他,眼瞅着又将反守为攻,内中再跳出一名老者,挺黄金五股十字长叉直戳缪成右腰。

    “叫你小贼尝尝咱们郑长老‘八方财叉’的滋味!”

    金圈金锏都是短兵器,缠着近身与缪成搏击,此时外围一杆五股长叉远远地戳进阵中,尽挑缪成柔软之处扎,缪成几次险些着了道,他再也不敢托大,抽个空当反手向后一探,一声筝鸣,水虹宝剑出鞘。

    月光映照下,水虹剑身隐隐有五色瑞彩流转,只一挥间,叮叮两声脆响,黄金圈被劈成了两个半圈。水虹破敌兵器,剑刃隐隐闪过一层金色,又迅速融入五色瑞彩当中。

    钱长老一手擎着一个半圈打了个愣神,缪成长剑顺势上撩刺他咽喉,一旁吴长老的金锏急忙助力格挡。缪成唯恐水虹被厚重的金锏击伤锋刃,急忙转手腕斜向郑长老抹去。

    钱长老兵刃被损,急得挥着两个半圈上来发狠。但水虹一出,缪成如虎添翼,长剑飘逸灵动,三老屡屡受险。淘金帮中再发两声喊,同时跳出二老,一人甩条黄金***,一人臂套黄金爪,一远一近围上前来。

    小头目依旧聒噪:“叫你尝尝冯长老‘王蛇富枪’的厉害!叫你尝尝陈长老‘猎钱豹爪’的厉害!”

    淘金帮五老下场顺序是按照功夫强弱由低至高,钱长老功夫最弱,陈长老功夫最强。当两名强援加入战斗后,场内形势高下立转,五老斗一少,三长两短配合默契,俨然是五行梅花阵的走位。

    缪成越来越受制,眼中尽是金灿灿五种兵刃的影子,他唯恐齐骏有失,心中起急,大声喝问:“淘金帮为何苦苦纠缠?”

    五老并不回答,只将兵刃舞得密不透风,倒是一旁那小头目答应。

    “是你要帮着齐骏那小贼的,帮他就是和淘金帮过不去,就是和五帮十二派过不去,淘金帮五老手底下死的英雄好汉不计其数,你若聪明,赶紧投降,乖乖跪下来给五老挨个磕头,再把齐骏乖乖双手奉上,五老兴许放你一条狗命!”

    缪成听他出言不逊,怒意渐盛,心想你们道我缪成当真胜不了五个糟老头子么?还不是为了师父的训诫。然而局势越来越近,由不得他再藏着掖着,缪成手腕忽而怪异地一翻,“凌霄绝艺”的长剑破枪法倏然而出。

    只一招,落点精妙绝伦。水虹剑身再次闪亮,黄金***的枪头已被齐根斩掉。

    ***变链子,冯长老的火气不亚于钱长老,但手上功夫丝毫不软,软鞭的招数紧跟着使了出来,像条灵蛇一般直缠缪成手腕。

    缪成禁忌一开,再无阻碍,“凌霄绝艺”的长剑破兵各种技巧纷纷挥洒而出,五老登时大感受迫,他们一时讶异住了,心想眼前这小子年纪不过三旬,却从哪里学来如此精妙的功夫?他师父是何方高人?此刻若再不出绝招,淘金帮五老的名声岂不是要掉到地上摔成八瓣了!

    五老的“五行梅花阵”忽而变作“众星捧月阵”,陈长老舞黄金爪和缪成斗在中央,另四老分前后左右上下围攻缪成,阵法大开大合外围四老的功力相助垓心的陈长老,使其攻击力增加了四倍不止。

    面对五老的变阵与压力,缪成起初稍显慌乱,但“凌霄绝艺”何等精妙,数招一过,整个阵法的空隙与缺点也被缪成觑了个一清二楚,渐渐地,不论五老如何使劲,内中的陈长老始终逃不开水虹剑影的笼罩,双方高下立判,再不出十招,陈长老必然要受伤。

    眼见绝艺神妙,以一敌五丝毫不落下风,对方还是江南绿林道上响当当的“淘金五老”,年轻人的骄傲顿时冲上顶门。

    水虹剑尖斜斜游向陈长老手腕,本来这一剑只要削断他的黄金爪,五行阵便可告破。但缪成的“四真道”与“凌霄绝艺”二虎相搏,所激起的心魔一起之下再难收束,手腕不自觉地藏了后手,想要顺势斜削较近的钱长老。

    丹田内力一吐,真气行至肩胛,突然滞住,连带着右臂运转不灵。就这么一顿之间,郑长老的长叉已刺过来绞住了缪成右肘,长叉反关节一拧,缪成吃痛不住,手一背单膝跪倒在地。

    缪成回左手想要震开黄金叉,冯长老的黄金链子飞过来缠住他左手,紧接着钱长老的半个圈已抽在背上,若非体内“四真道”圣道的真气自行抵御猛击,这一抽怕要骨断筋折,饶是如此,缪成背后立刻肿起一条。

    钱长老被缪成削断黄金圈,余怒未消,抡起另一半圈子砸向缪成后脑,却被陈长老伸豹爪拦住,接着连点缪成十道大穴,淘金帮帮众立刻围上来,将缪成反剪双臂绑了个结结实实。

    缪成体内气血涌动,真气撞在肩胛大关前拥堵不化,后续真气一直给堵到胸口气海。钱长老砸在背上那一圈好似热油锅里泼了一勺冷水,真气登时在他胸中炸了锅,左冲右突寻找宣泄出路,陈长老又连点自己十道大穴,将身周疏散真气的通道全部堵死,他只觉得胸腔中有如野猪乱撞,头面已给憋得通红,心肺即将给乱气撕裂之时,蛮气突然撞破重楼,只觉得胃腑一拧,喉头一甜,一口鲜血从口中喷溅而出,接着便昏死了过去。

    这一口血倒把淘金帮五老吓了一跳,钱长老自言自语道:“背上那下我并未下狠手,怎么给打吐出血来了?”他当然不知道此乃缪成内外功龙虎相搏所致。

    淘金帮帮众立刻将躲在义庄的齐骏绑了出来,齐骏早已学乖,老老实实也不反抗,众人再将缪成背起,一行人趁着夜色转向南行。(未完待续)

第一六九章 轮流坐庄

    葳菱道人的预测一点不假,五帮十二派淘金帮的五大长老任意一人都不是缪成的对手,然而五老合一配以阵法,实力大涨,已有了与周刚一拼之力,缪成的“四真道”功夫已对付不了。当“凌霄绝艺”施展开来,强弱形势力转,然而福兮祸之所伏,“四真道”的浑厚内力与“凌霄绝艺”的精巧变幻冲撞在了一起,一发将气脉堵塞,五老这才将他打伤。

    若非那一口鲜血将体内四处乱撞的罡气卸掉,缪成的心肺恐怕要受大伤,既便如此,他仍昏迷了好长时间,再睁眼,双手已给倒剪在背后,同齐骏一起塞在一辆车中,不用问,肯定是要送去五帮十二派总舵见周刚去了。

    缪成嘴里绑着布条,无法言语,双手想运力挣断绑绳,可稍一运气,十二正经与奇经八脉无不形同火烧刀割,看来自己强用“凌霄绝艺”,终究应了师父担忧之事,眼下内伤颇深,又无妖医救治,没有十天半个月恐怕不能修复,眼下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毕竟周刚同靖王有旧,看着王爷的面子,周刚不至于把自己怎样,至于齐骏,尽量争取吧。

    车行五日,即将抵达樟蒲城,淘金帮五老提前进城参见周刚,临走时嘱咐那小头目留神看好缪成齐骏,千万别在家门口丢了人。小头目连声答应,保证脑袋在人就在。

    这晚夜宿车马驿,驿站只有五间房,里面满满当当塞着过往的行旅。淘金帮众见没了床铺,干脆在院子中铺席而卧,将缪成齐骏拴在马桩上,留下四人看守,其余人跑进伙房喝酒赌钱去了。

    玩了半宿,驿站渐渐安静,取而代之的是高低尖粗各色呼噜。淘金帮换了一岗,其余人都席地而卧。齐骏赶路乏了,倚在马桩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缪成盘膝而坐,运气修复内伤。这几日抽空疗伤,内伤已恢复了三成,但仍不敢运功动武。

    到了后半夜,淘金帮又换了一岗,这四人没睡醒,两个年长的明显欺负两个年轻的,叫两个小年轻看好囚犯,倒地又睡了过去。

    两个青年刚开始时把眼睛睁得溜圆,可渐渐受不住困,一个对另一个说:“兄弟,要不咱坐会吧?”

    不一会儿,一个对另一个说:“哥哥,不如背靠背吧?舒服!”

    两人背靠背这么一倚,没一会便打起了呼噜。

    二人睡着没多久,缪成隐隐闻到一股粘腻的甜香,紧接着奇困无比,正要歪倒睡着,鼻孔里突然钻进一股恶臭,恶心地他干呕了两声。他知道是有人在施放迷香,很快身上绑绳一松,一个妖媚的声音在耳边甜腻腻响起。

    “缪大侠可想奴家了?”

    缪成扭头见是云非雪,一个媚眼实实在在给接着了,他窘地一皱眉:“你怎么在这里?”

    云非雪媚笑道:“明知故问,奴家当然是来搭救两个心上人啦!”

    缪成不理她胡闹,倒转身把背后双手伸给她:“帮我解开!”

    云非雪撒娇道:“这个绳子还是留着它吧,剩得一解开你就欺负奴家,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

    缪成剑眉竖起:“莫再胡说八道,赶紧走。”

    齐骏已先被云非雪救起,他向缪成撇了撇嘴,一脸无奈,看样子也收到了云非雪的不少“想念”。

    云非雪在上风处放了迷烟,整个驿站的人都陷入沉睡。缪成趁机取回水虹攥在背后,被云非雪一把抢了过去。

    “这个姐姐先替保管着!”

    三人出驿站向北进了一座林子,里边候着三匹马,云非雪还是不给缪齐两人解开手上的绑绳。

    缪成拒不上马:“若不给我解开,我便不和你走!”

    “哎呦呦,这么大个英雄还能被小小麻绳难住?难不成是内息错乱了?”

    那日云非雪骑着黑驴被缪成打走,跑出去一段路,她实在勒不住驴子,赶忙跳下来向回追,可她两条腿哪里跑得过马儿,早被远远地甩下了,然而她早已在齐骏身上放了自己的踪迹香料,香料按时会慢慢地泄露出来,她摸出一只寻香蜂引路,天亮后在一处市集买了马匹,这才慢慢跟上。

    追上缪齐之时他二人已在车中被押了两天,云非雪向前跑出五里路,在一处镇甸等候,利用淘金帮午餐之时魅惑了一个小子,从他嘴中得知来龙去脉,这才等候良机搭救。她怕的是淘金帮五老,正寻不到良机下手,赶巧五老提前回城,她才赶在最后一夜救出缪齐。

    “不过还是小心点好,你那么高的武功,奴家可是打不过的!”云非雪嗲声嗲气,“你不想走也成,我自和齐骏快活去,你可别吃醋哦!”

    齐骏心想自己反正谁也打不过,跟云非雪找惠弥轩大不了再行囚禁,但若跟着缪成走,到了高犁文跟前十有**要身首异处,当下麻溜着点头。他虽精髓一空,但打小骑马的本领却没有丢下,也不用手帮忙,单脚反穿蹬,一声唿哨,马儿向前踏了两步,他顺势漂漂亮亮地翻上马背。

    缪成心里赞了齐骏一句,若没受内伤,自己用达真观的轻功也能轻而易举地上马,可如今苦于内伤,心下虽怒急交加,但不好发作,只得忍气道:“我可以跟你走,不过你需要告诉我你要去哪里。”

    云非雪笑眯了眼:“当然是带你快活去啦,咱炼贞坊俊俏姑娘一抓一大把,到了城里随你挑选,就怕你……嘿嘿嘿!”

    缪成对她厌恶至极,心想先跟着二人,待自己内伤痊愈,非好好整治她一番不可。

    三人上马出林,径直朝樟蒲城奔去。缪成也不多话,慢慢落在后边,他努力熄掩“四真道”内力,双手使出“凌霄绝艺”擒拿手中的缩骨术,左手慢慢从绑绳当中脱出。这一番用力虽不引动真气,但微风尚且能在湖面吹起涟漪,他怎能不难受,胸口剧痛了好半天方才平复。

    双手既已脱困,缪成一纵马奔到云非雪身侧,在马上问云非雪讨要水袋。云非雪扭头看看缪成手腕上的绑绳还在,便翻身去马鞍上解水袋。

    便在这一空当,缪成倏然伸指点住云非雪肋下大穴。云非雪只觉着半边身子酸麻,半分力气也使不上,重心一丢,扑通一声栽下马背。

    缪成这一戳使了内力,眼前一阵发黑,几欲晕倒,等缓过劲,摔在地上的云非雪污言秽语不住口地辱骂,而齐骏早已利用此良机飞也似地奔出老远。缪成也不管云非雪,只策马向齐骏追去。(未完待续)

第一七〇章 破祠堂

    缪成忍着经脉中刀割般的刺痛将云非雪点倒,齐骏却像泥鳅一样抽空子跑了,缪成咬着牙关追了上去,一逃一追向北跑出十余里,几次缪成将要追上齐骏之时,都被他打唿哨把坐骑引偏,这次再追上,不等齐骏开口,缪成翻身踩住马鞍,合身扑向齐骏,二人一起从马上滚落,两匹马也不收蹄,径直向前跑走。

    齐骏被一撞一压,躺在地上倒不过气。缪成使力使得猛了,一摔乱了气息,竟然昏了过去。还是齐骏先缓过劲来,他推翻身上压着的缪成站起身来,歪歪扭扭向前跑去。缪成没一刻也醒过神来,挣扎着爬起身,浑身似有千万只白蚁在啃啮,跑也跑不快,只歪歪扭扭地向齐骏逃跑的方向追去。

    齐骏跑了没几步便跑不动了,呼哧带喘地慢了下来,身后缪成快追上了,眼见逃不开,正巧前方有座破祠堂,他慌不择路地钻了进去。

    破祠堂的房顶已经坍塌,只留下半人高的门洞可供出入,齐骏正想找些什么东西堵住进口,缪成抢先一步钻了进来,然而他内息已乱成一锅粥,全凭着一口气撑到现在,此刻双腿一软,扑通一声摔倒在地,浑身剧痛忍不住**出声,挣扎着爬了两下,体内气息紊乱已极,一口气背过去,再也动弹不得。

    缪成昏倒,这是天赐良机呀,此时不逃更待何时?齐骏正要钻出破祠堂,正好瞅见来路上云非雪张牙舞爪追了过来。

    原来缪成受内伤后内息已经不纯,点倒云非雪后只将她麻痹了片刻,很快就能动弹了。云非雪气急败坏地追上前来,齐骏见她满脸泼妇样,自己跑是跑不过她的,打更打不过,干脆一扭身又钻回破祠堂,捡起地上的半扇破门顶住门洞,再找些石块桌脚碎砖什么的顶住破门。

    “混账王八蛋,两个龟孙子没一个好东西,看老娘不活剥了你们!”云非雪冲过来一脚踹在破门上,破祠被踹得仿佛在摇晃,哪儿哪儿都掉灰。

    “臭不要脸的,敢把老娘堵在外边,快开门!开门!”又是两脚,却怎么也踹不开破门。云非雪惹翻了泼性,一边狠踹破门,一边倒尽了脏话缸,一骂缪成不要脸,二骂齐骏忘恩负义。

    她骂任她骂,臭屁熏石蜡。齐骏一股脑地将破祠堂里自己能搬动的东西全都堵到破门后头,外头云非雪骂又不管用,撞又撞不开,围着破祠堂上下左右地找洞钻,可这破祠堂连个窗户都没有,就这么个破门,气得她又是大骂。

    “老娘进不去,你们两个兔崽子就能出来?老娘就在门口蹲着等你们,看你们饿不饿渴不渴!你们好好在里边快活,等出来了,老娘一刀一个割了你俩!”

    这一番折腾叫齐骏的腹部伤口又崩开了,污血都洇到裤子上了,他身子本就亏虚,实在是累狠了,也不管云非雪在外边污言秽语的辱骂,看看缪成匍匐昏迷,他摇了摇头苦笑一声,接着一歪身,就这么倚在墙上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难受,乱七八糟全是逃跑的杂梦,待醒转,又饥渴交加,也不知睡了多久。缪成仍趴在那里一动不动,若非能听到粗重的鼻息,还当他已经死了。阴亏之人最容易起燥,齐骏这一觉睡得口干舌燥五心烦乱,偏巧这时听到祠堂外边传来哗哗的水声,并有一股不知道什么动物的肉香钻进鼻孔,惹得齐骏抓耳挠腮。

    他知道这肯定是云非雪在外边故意馋自己的,但一股驴劲上来,宁可忍耐饥渴,也不会受她摆布出声讨要。齐骏权且闭目养神,思忖着如何逃脱这两个阎王的魔爪。

    看缪成的样子恐怕是受了不轻的内伤,他暂时应该形不成障碍了,关键是那臭婆娘难缠。若在往日,自己挥挥手就打发了她,可现在莫说动武,跑上两步就喘个不停。硬拼没有半分好处,可又想不出别的妙招,结果脑子一动,肚子更饿了,一饿更渴。嘴巴是强忍着不出声,可肚子不听他的,咕噜噜一串嚎叫,把祠堂外云非雪逗得哈哈大笑。

    “原形毕露了吧?挺能忍呀,这都八个时辰了!”

    “怎么样,来不来吃姐姐烤的地鼠?滋滋冒油哦!”

    “姐姐保管不为难你,只要乖乖跟姐姐走,咱们以后还要相好呢!”

    “又叫唤了吧,方圆十步听得清清楚楚,我说人生也就几十年,最不能饿着,对不起谁也不能对不起肚子呀,对不对?”

    “喂,肚子叫的那个是我哪个相好的?齐骏还是缪成?”

    云非雪自在外边诱惑,齐骏烦躁无比,起身在矮小的祠堂里来回溜达,一不小心踩到了缪成的手指,后者硬生生疼醒了,却丝毫不能动弹,他的内息已经完全错乱,稍稍用力便觉得筋脉欲断,手脚暂时是帮不上忙了,好在嘴巴还能讲话。

    “这是什么地方?”

    齐骏正烦,瞟了缪成一眼,扭头继续遛他自己的圈子。

    缪成眼珠也能转动,他快速地打量了一下环境,余光又瞥到了堵住的破门。门外云非雪不住以吃喝诱惑,他大概明了了情况,只苦于无法动弹。他周身经脉尽乱,必须找处安全的地方调理内息,若这般被云非雪骚扰,心神定然无法宁静,况且淘金帮丢了两个人,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此处离驿站不远,实在不宜久留,考虑再三,他决定兵行险着。

    “你我打个商量可好?”缪成主动献计。

    “打什么商量!你要捉我,难道我还能帮你?”

    “若我保证半年内不捉你,你可愿意帮我一帮?”

    “要么就一辈子别烦我,要么闭嘴!”

    “我可以助你摆脱云非雪的骚扰!”

    齐骏心头一动,转而哈哈大笑:“你现在这熊样自保尚且不能,那什么来帮我?狮吼功么?我如今什么样子你难道看不出来么?”齐骏一字一顿地讲道:“我,功力全失!”

    缪成未露丝毫惊讶,不紧不慢道:“据我所知,你听雷城的功夫属于外家,外家用力不用气,你精髓亏空导致四肢无力,内力是丝毫没有的!”

    齐骏怒道:“你什么意思?”

    缪成急忙解释:“你莫误会,你一丝内力都没有反而是件大好事,有了反而要误事。”

    “放什么臭屁?”

    “是这样,我早先得到一位高人传授了一套功夫,这功夫精绝无比,只是习练之人不可有半点内功。我当时已经修习了我派的‘四真道’,内力已有些根基,所以抱憾无法钻研。如今你一无内功基础,二来百脉空虚,岂不是天赐良机,正好传承这套功夫么?”

    齐骏不信:“少来诳我,哪家功夫不用力便使得,该不会又是什么鬼点子想要制我吧!”

    缪成瞟到堵门的散架供桌,问道:“一条桌腿能不能拿动?”

    “废话,小爷又不是僵了!”这话明显是挤兑缪成。

    缪成也不着不恼,和颜悦色道:“既拿得动桌腿,便练得了这功夫。你平常使什么兵刃?”

    齐骏还是不信:“要你管!”

    “难不成你功力全失之后竟连带着将男儿的血性也一起丢了?怕告诉我么?”

    “呸!小爷马上端矛马下掣刀,换做当年打你十个都够!”齐骏最受不了激。

    缪成忽而神秘道:“你去掰下那条桌腿,权且当做短刀,我来讲给你一套刀法听,包管你在一个时辰内挫败云飞雪!”(未完待续)

第一七一章 临阵磨枪

    缪成内伤不能动弹,齐骏亏虚功力全失,外头堵着个泼辣狠毒的母夜叉,说不定还有五帮十二派的债主要找上门来。破祠堂挡不住风雨,危急之下,缪成要传授齐骏“凌霄绝艺”破敌,谁知齐骏根本不相信他。

    齐骏自顾自地绕圈除烦:“去去去,谁信你那胡言乱语!你有这本事怎么不出去干他一架?”

    此时此景倒是缪成求齐骏学艺,也不管他愿不愿意学,径直将“凌霄绝艺”中的“常刀法”细细讲来。

    齐骏本是个习武的良才,刚开始时心烦抵触不听,可缪成不住嘴地说,总有几句能钻进他的心中,便是这几句法诀让他渐渐凝聚起了注意力,越听越觉得缪成不是在唬自己,他这套刀法玄妙绝伦,乍一听好似听雷城刀法,可细细一琢磨,又远非自家功夫所能比拟,自家刀法倒似包含在其中一般。

    缪成先将常刀法的总纲讲完,心想这常刀法度内有七七四十九般变化,如一一道来,恐怕没个半天不能讲完,让他练成就更不是三五天的功夫了,此刻重在应急,要打败云非雪,非得速成不可。他掂量着云非雪的功夫,结合齐骏体乏力虚的弱点,选了一套以巧为主的套路讲给齐骏。

    齐骏虽还绷着张臭脸,但耳朵已老实不客气地听了进去,待听到精彩之处,不禁伸手比划起来,比划了一阵不过瘾,干脆将那一截桌腿撅了下来,应着缪成的法门一招一式地习练。

    约莫半个时辰,一套刀法讲完。缪成问齐骏记住多少招式,齐骏说记了五成,缪成连声夸赞,又花了小半个时辰从头再讲了一遍,这下齐骏说已记住了七成。

    云非雪自二人对话开始便不停地骚扰,一会诱以酒肉,一会又破口大骂。破祠堂中光线渐暗,不能久拖,缪成叫齐骏完整地演一遍刚学的刀法,齐骏依言演练,一趟打下来已汗出如油气喘吁吁。

    缪成见他学了也就五六成,并且错在总想用力,便讲道:“此刀法贵在精巧,不在力大,正适合你虚亏之身,你若总想着使劲,反而弄巧成拙,你如今出去同她比斗比斗,只管软绵绵出招,她恐怕必胜你不得了。”

    “当真?”

    “你怕了?”

    “怕个屁!”

    齐骏费了半天劲儿将堵门杂物挪开,拎着桌腿一矮身钻出破门。身右的夕阳已经沉入林梢,面前生着一堆炭火,半只烤地鼠滋滋冒油,云非雪懒洋洋歪在火堆旁,见齐骏出来,嗲声嗲气道:“呦,你个死相,终于憋不住出来见姐姐啦?”

    齐骏冲着火堆浓浓地吐了口痰:“小爷这两天受了你不少的治,本想着好男不和女斗,但你这泼妇一而再再而三地为难与我,说不得,现在就把新账老账一并算清楚,出兵刃吧!”

    云非雪咯咯媚笑:“哎呦呦呦,小缪缪传授你的功夫这么快就学会啦?管用不管用啊?我可也学了不少招呢!要不咱看看谁学的好呗?”

    “少要废话,看刀!”

    齐骏还是急躁,轮起桌腿便削向云非雪左肩。这招本来蕴藏着七记后招,无论云非雪躲、挡、泄、引、夺、崩、反制,均有不同的应对招数。但他急躁之下使力使得猛了,云非雪只轻轻巧巧一闪,他便将自己带了一个趔趄,云非雪还顺道在他屁股蛋揩了一把油。

    齐骏恼羞成怒,卯足了劲儿回桌腿横劈。云非雪一矮身,又在他大腿上摸了一下,笑嘻嘻显然是在玩弄他。齐骏发狠,又猛劈了两下,这一动怒用了蛮力,脸蛋腰肢不仅都给云非雪占了便宜,自己更累得大汗淋漓上气不接下气。

    云非雪嘟着嘴:“啧啧,两个大男人厮混了那么久,就研制出这破玩意?还不如姐姐三岁时练的扎根功夫呢!”言罢抬脚对准齐骏的屁股,直接将他踹到了破门口。

    祠堂内缪成的声音传了出来:“沉心静气,使意不使力,动身先动眼,其行如风,其势如山。”

    齐骏强自压制心头怒火,盘膝坐地,努力调匀呼吸。

    云非雪叉着腰戏弄齐骏:“呦,这姿势是准备发功啦?吓死奴家啦!吓死奴家啦!哪儿都可以打,脸蛋、肚肚、屁屁还有这儿这儿这儿不能打哦!”嘴里虽在戏谑,身子已欺近齐骏,抡圆了巴掌向他脸上掴去。

    就信缪成一次,管不管用、生死荣辱都是今天了。

    齐骏迎着云非雪扇来的巴掌,桌腿软绵绵轻飘飘点斜刺云非雪手腕。

    “呀嗬,还敢还手!”云非雪中途变帼为劈,自上而下劈砸齐骏顶门。

    她这一招还未使老,桌腿竟不可思议地在她手腕上划了一下,若换作真刀,这一划就算手掌不掉,起码也挑断了手筋,即便是桌腿,白嫩嫩的手腕也给划出一道红线,吓得她尖叫一声,出了一身冷汗。她根本没看清自己怎么中招的,只当是自己托大,心头渐怒,双掌梨花雨般打来。

    齐骏一招得中,果然如缪成所言“无力胜有力”,他只管按刀法轻巧出招,桌腿都在云非雪双掌必经之路上等着,云非雪若不收势,必定自己将肉掌送到硬木头上。

    云非雪怒气越来越大,用的力气也越来越大,可越是加力,反弹回自身的力就越大,她越斗越急躁,蓦地抽出峨眉双刺,真刀真枪地斗了起来。

    一看动了真格的,齐骏不敢托大,急忙站起身来迎敌,招数飘乎乎粘住峨眉刺,仿佛给它戴上了刀鞘一般,左右施展不开。云非雪越斗越急,招数越打越快,可奈何就是沾不到齐骏的边,一个不留神,左手峨眉刺险被打掉,她忙收招跳出圈子。

    “且慢,你使得是什么妖法?”

    齐骏冷笑:“小爷我练的叫‘专治不要脸神功’!”

    云非雪实在纳闷,这刀法真有那么神吗?自己明明也听到了纲法,感觉平平无奇,怎么给齐骏一使倒像他回复了功力一般。这里边一定是缪成捣的鬼,眼下凭功夫一时制不住齐骏了,不得不想些歪门邪道,谁叫自己是女人呢。

    她转怒为笑:“姐姐还不是心疼你小白脸,这一路百般呵护你,你就一点都不为所动么?难道是姐姐脸蛋不够漂亮,还是身材不够惹人?”言罢回手掀开领口。

    齐骏怕扎眼,急忙别过脸去,云非雪趁机冲来,一脚踹到齐骏腹部的伤口。伤口刚被血糊住,这一下又深了几分,齐骏捂着肚子缩在地上不住**。

    云非雪合好衣领,伸脚把齐骏踩住:“僧道尼女,不可轻视。姐姐花样多着呢,你当有点邪门功夫就能赢得了姐姐么?你这么不听话,惹得姐姐很不开心,你那只拿棍子的手就别要了吧!”

    云非雪抽出缪成的水虹,看准齐骏右手,一剑斩落。(未完待续)

第一七二章 狼狈

    齐骏在破祠堂得缪成传授“凌霄绝艺”的常刀法度,绝艺出手立见高下,一条桌腿将云非雪逼得捉襟见肘,不过云非雪终究是炼贞坊里“修炼”出来的,歪门邪道会的不少,一记“白兔杀”将齐骏目光逼开,她顺势击倒齐骏,水虹淡彩一闪,眼瞅着就要削断齐骏的右腕。

    老天不叫齐骏断腕,偏巧在这个时候,来路传来一嗓子“杀呀”。云非雪急忙收剑,转回身戒备,但见淘金帮那小头目带着手下气势汹汹杀了过来,嘴里不住催促:“兄弟们给我上,一个都别叫跑喽!”

    淘金帮众人一觉睡到天光大亮,却找不到了缪成齐骏,慌忙四下寻找。有人在驿站北边的林子里寻到了马蹄印,叫齐同伙追了下来,来得不早不晚,刚好救下齐骏一只手。淘金帮小头目曾立下军令状:人在脑袋在!好不容易找到“脑袋”的所在方位,哪里肯再让“自己的命”逃走。

    “混账东西,尽来坏老娘好事,今儿个一个都别走,全把命留下吧!”云非雪抡起水虹与淘金帮众战在一处。

    齐骏挣扎着爬起身来,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说不得,还是得回破祠堂躲着。他钻过破门,刚要堵门,云非雪紧跟着窜了进来,积极主动地帮忙把门堵上。

    原来她仗着水虹锋利,连续刺伤了几个人,但终究寡不敌众,身上已受了几处伤,眼见齐骏躲进破祠堂,她发狂地乱抡水虹,逼开众人几步,抽这空子钻了进来。待将破门堵牢,左肋伤口牵扯得严重了,两眼一黑倒在了缪成身边。

    齐骏看看缪成,看看云非雪。祠堂外淘金帮不住嘴地咋呼叫骂,他摸摸自己腹部的伤口,粘腻腻全是鲜血,不禁苦笑。

    淘金帮小头目立刻命令手下砸门。众人拾柴火焰高,三下五除二便将破门砸穿,一名愚憨汉子当先钻入破洞,齐骏早已夺过云非雪手中水虹,一剑斩下,剑身赤芒一闪,不留血污,那憨子的半边脑袋已先滚落尘埃。

    齐骏将水虹剑尖横在破洞口,吼叫着为自己打气:“哪个敢过来,爷爷送他上西天!”

    小头目眼珠乱转,正盘算着怎么攻进去,缪成的声音自祠堂里传了出来。“鼠辈,都嫌命长么?”

    这位可是惹不起的,淘金帮众一个个都把脖子缩了起来,围着破洞不敢上前。

    还是小头目坏点子多,低声吩咐帮众到左右拾捡枯枝湿叶,堆在破门口点着,浓烟一起,淘金帮立刻变作“打铁帮”,一个个攥着树枝破布对着破祠堂里扇烟。

    浓烟钻入破祠堂,齐骏溜到后边夺烟,缪成瘫在地上给呛得不住咳嗽,鼻涕眼泪一大把,气都喘不上来了,没一会儿云非雪被呛醒,她挣扎着爬到门后,自怀中掏出一枚烟丸,点着了甩出破祠。她自己先吞了一颗朱丹,接着扔给齐骏两颗,叫他自己吃一颗,再给缪成喂一颗。

    齐骏怕云非雪使坏,没往嘴里塞,祠堂外却已传来了呕吐的声音,紧接着一股米饭沤烂的酸腐味道传来,只淡淡的一点味道,便压过了呛人的浓烟,闻之肚胃翻涌。看看云非雪没事人一样,看来手中这朱丹不是害自己的。

    云非雪强忍着爬出破祠,身子一骨碌,将火堆压灭,她实在是给呛坏了,趴在一边不住地咳嗽擦眼泪。齐骏跟着钻了出来,双膝跪地,任脸上“江河齐下”,比云非雪好不到哪儿去。

    待缓过来劲,看到不远处那颗烟丸兀自嗤嗤冒烟,周边地上躺着十好几号,每个都是口吐白沫双眼翻白,也不知是死是活,余下帮众早已远远逃到了上风口,根本不敢靠近。

    小头目吓出一身冷汗,毒烟起时他刚好站在后面,多年练就的逃跑功夫关键时刻派上了用场,否则如今躺在地上的肯定有自己一个。他一时无计可施,只能等烟丸烧尽,待风吹烟散后再上前去捉人,可又怕云非雪不止有一枚烟丸。

    剧毒烟丸烧尽,淘金帮众早扯下衣襟捂住口鼻,等毒烟散去,试探着逼上前来。

    云非雪的毒烟丸乃是救命之物,身上再无第二颗,如今受伤难动,实在不能力斗,只有唬他们一唬,挨得几时算几时。见淘金帮众近到十步距离,她作势向怀中一掏,淘金帮众吓得连忙跑回上风处。这一动作牵扯到了她肋下的伤处,疼得眼前一黑,堪堪又要晕过去,连忙支在地上调整气息。

    淘金帮众像食腐的野狗一样又逼了过来,云非雪实在无力动弹了,眼一闭心一横,今日自己就算交待了。没想到齐骏支着水虹晃悠悠站起身来,一手捂着腹部伤口,一手提剑斜指众人。

    “来来来,陪爷爷玩上几招,要想再捉到爷爷,卸了爷爷这条膀子便成!”

    淘金帮众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行动。他们主要忌惮的是云非雪的毒丸,并不惧怕齐骏。小头目看看云非雪似乎动弹不了了,向手下使了个眼色,三人飞快地冲上前去,将云非雪死死压住,同时另有三人挥兵刃砍向齐骏。

    齐骏此刻的状态真的是半分力气也没有了,他提着水虹虚无缥缈地使出“凌霄绝艺”常刀法,水虹何等锋利,便普通人拿在手中也增三分霸气,三招一过,两名淘金帮众的兵刃已被斩断,另一人断的则是手臂,这人还在抱着断臂发愣,齐骏又一剑削来,脖子上只剩下半截嘴巴,污血喷起多高,溅了身边人满身满脸。

    那两个“血人”看看自己手中的断刃,看看血光未收的水虹,又看看面目狰狞的齐骏,既不敢上又不敢下。齐骏又一剑挥来算是帮他们做了决定,两人扔下断刃扭头就跑。

    齐骏剑尖回点,指向压住云非雪的三名帮众。

    那三人从没见过自家兄弟这样惨的死法,心头早怵了,见有人带了逃跑的头,当下跟风扯呼大吉,反正立军令状的又不是自己,跑回帮里继续吃香的喝辣的,犯不上掉块好肉。

    小头目气的跳着脚地骂,齐骏把剑尖点到了他的方向:“你呢,来玩玩还是滚蛋?”

    丢了齐骏,以五老的作风回去肯定是个死,不如拼了,兴许还有一线转机,小头目抽出斧头发声喊冲了上来。

    地上的云非雪突然大喊:“吃我毒丸!”

    刚跑出两步的小头目激灵灵一抖,扭回身连滚带爬地溜之大吉了。

    今天的最后一丝阳光被密林锁闭,敌人退去,齐骏吊着的一口气泄去,双腿一软扑倒在地。云非雪也好不到哪儿去,趴在地上四肢无主。还是齐骏伤浅,他支撑着站了起来,摇摇晃晃走到小道边。云非雪问他要做什么,齐骏理也不理,只将手指伸入口中,连声呼哨,没一会儿,先前跑走的两匹马儿竟并辔归来。(未完待续)

第一七三章 望海

    一场烂架打得四方俱损,缪成瘫了,云非雪瘫了,淘金帮跑了,齐骏虚脱了,当真狼狈不堪。

    齐骏受伤最浅,当他回复一些体力之后,第一件事就是逃开缪成和云非雪的阴影。自小在草原边上长大的他熟知马性,知道坐骑跑不远,一个唿哨,二马并辔而回。

    他正想上马逃走,蓦地灵光一闪。

    缪成教授他的这套刀法妙用无穷,自己才浅学了一门刀法便将淘金帮众逼退,带他一起走好歹软磨硬泡地叫他把剩下的也一并教了。

    他自己勉强能上马,但要将缪成推上去无疑是办不到的,便把那半扇破门板栓到马后,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缪成拖出破祠翻到门板上,如此已累得要死要活,伤口的渗血已洇到了鞋上。

    休息了片刻,正要上马,云非雪的哀求之声传来:“喂,你带我一起走好不好?我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齐骏冷言道:“不杀你已经便宜你了,我再也不想见到你那张臭脸,是死是活听天由命吧!”

    云非雪祭出了王牌:“你难道不想知道尹菩轩的下落了么?”

    齐骏一怔,心头好似被针轻轻地戳了一下,不是很疼,但无比清晰。

    “被你们炼贞坊囚禁,还能有什么好地方!”言罢上马北行,任云非雪哀求,再也未向她看上一眼。

    一番惊心动魄过后,强压下去的饥饿和干渴又回来报道了。肚子饿尚且能忍,但渴实在难受,都能感觉到脖颈的动脉汩汩跳动,好似灌了一管稠粥。

    齐骏吞着唾沫在马上左右张望,看到道边树林里有一小洼积水,上边飘着枯叶,水质不清不混。他在大漠喝过比这浑得多的水,一些树叶算什么,当下跳下马来,趴在水洼边美美地喝了个饱。

    缪成躺在门板上也叫渴,齐骏掬了几捧水喂他,再看他脸色泛青,眉宇间尤其晦暗,知看来内伤不浅,几番思量后学着缪成的话问道:“你我打个商量可好?”

    以牙还牙,缪成不禁苦笑:“打什么商量?”

    “你内伤不浅,我带你去看郎中。”

    “寻常郎中治不了我的内伤,名医又难找,你恐怕帮不了我!”

    “那你们内家都是怎么疗伤的?是像传言的那般输渡真气么?”

    “若有高手以精纯内力自外导引那是最好不过了,但此间哪里去找内家高手,就算找到了,人家愿不愿意耗费真气救我还是个问题呢!”

    齐骏本想做桩买卖,听他如此说倒有些茫然:“那你要怎样疗伤?”

    缪成一笑:“你怎么突然关心起我来了?我可是要拿你到王爷面前问罪的!”

    齐骏哼了一声,牛劲又上来了,再也不理缪成,上马提缰赶路。

    行不多时,面前扑来湿漉漉软柔柔的暖风,一股淡淡的咸腥味道吹入鼻孔,正在纳闷,坐骑走上了一座山包,眼前的世界豁然开朗。

    淡黄月色下,几近墨色的深蓝万里铺展,好似一面巨幅的绸缎在翩翩起舞。满天星斗与粉紫星云洒落在绸面之上,随着漫舞滑动摇曳、聚散闪烁。

    蟹歌龟语,悄悄如述。苦盐化香,入鼻生鲜,心苗如触。蜇风抚肤,四肢百骸舒泰,清气直透重楼。

    齐骏的心中仿佛有头苍鹰想要引吭高歌,不禁深深吸了口气,接着闭目吐息,身心从未有过这般酣畅。

    家乡的大漠虽然也是如此辽阔,但其荒凉冷漠令人望而生畏。眼前大海却说不出得柔美,有如母亲温柔的怀抱,又如久违的家乡,心底顿生亲近。

    他急催马下坡,慢跑一里到了海边。潮声宁静,律动着轻抚沙滩。下马立定,脚下松软,倒与大漠一般不二。他走到浪边,深深嗅着大海的气息,忍不住捧起海水灌了一口。

    一口海水下去,倒把路上喝的半肚子水吐了出来。早知道海水又苦又咸,但怎么也不会想到是这么个苦咸法。

    缪成躺在门板上直笑:“便叫渴死也不喝海水,你是第一次见到海吧?”

    齐骏缓了缓劲,伸袖子把嘴擦干净:“怎么着,笑话小爷没见识么?”

    “不会不会,我也未曾见过大漠,一直神往而未成行,世间有太多东西我没见过,又有什么资格笑话你!”

    齐骏冷哼一声:“这还算句人话!”

    缪成虽不能动,却也给海潮海风熏得十分舒服,举目望向璀璨星云,不无感概。

    “听说人生来便在找寻‘家乡’,幸运的人,他的出生地便是他的‘家乡’。运气稍差一些的,寻觅个几年几十年,蓦然发现一处地方无比亲切,好似梦中经常出现,这便是找到了‘家乡’。最苦的,终其一生未有‘回家’的感觉,哪怕是守在父母妻儿身边,一颗心始终漂泊流浪!”

    齐骏迷惑地瞅瞅缪成,不知道他为什么说这话,便问道:“那你找到你的‘家乡’了么?”

    缪成笑笑:“还没有,你呢,可有什么地方让你心中突然生出安宁、温暖、熟悉、眷恋?”

    齐骏想了想,摇了摇头,“我不像你那么多愁善感,听雷城便是我家,亲人在身边我便觉得安宁。”

    “那要祝贺你,你是幸运儿。”

    齐骏突然觉得缪成身上泛出一股孤独感,软嫩嫩待人呵护。因此对他生出了一股同情,目光虽眺向海面,但语气已柔和了不少。

    “你我若非有这一桩恩怨,本可以成为朋友的。”

    缪成望向齐骏,见他背影融在海面星光中,怎么看也不像歹恶之人。“我深受内伤,一时不能动弹,你要杀我易如反掌,但你非但不动手,更带我一起走,你到底是善是恶?”

    海浪轻扑沙滩,掩去了齐骏的一声苦笑:“善恶岂有明界,因果又哪里有顺逆?”

    “你似乎有难言之隐。”

    “一名武者,最羞耻的不是功力尽失,而是任由一个女人摆布!”

    缪成聪明,问道:“莫非你对遴甄坊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人所迫?”

    齐骏不屑为自己辩解,今夜领略了星空大海的博大,让他的胸襟也为之宽广了许多。

    之前在炼贞坊那些塌了天的遭遇忽而缩小成了涓涓细流,思之不值一哂,脑海中唯一幻影出尹菩轩那娇弱的身躯。

    便叫蒸尽大海水,便叫吹散大漠沙,我齐骏定要保她平安,待到她万事无虞的那一天,我便回归大漠,从此再不踏足中原,或者找处海边小镇隐居,了此一生足矣。(未完待续)

第一七四章 樟蒲城

    生长于瀚海之畔的富家公子哥,经历一系列摧折,在看到滔滔汪洋之时,境界似乎拓宽到了一个新的层次。

    “有件事情要求你帮我,希望你能够答应。”齐骏甩去往日的孤傲之气,诚诚恳恳地请求缪成。

    “求我?什么事?”

    “请你把那奇人所授的绝艺传给我!”

    缪成想也未想:“不成!”

    齐骏也不着急:“你开个价!”

    “无价!”

    “那有什么心愿想实现?”

    “捉你!”

    齐骏愣了一下,随后坦然道:“我可以随你去见颖王,不对,现在是靖王了,但要等我办完一件要紧事。”

    “你不怕靖王杀你?”

    “自己欠的债终究是要自己还的,没什么了不得。”

    “哼哼,你这小算盘打得不错嘛,等到那时你把绝艺学成,到了靖王身边不行刺我就阿弥陀佛了,还能指望着你去真心自首?”

    齐骏怒气一闪,但胸中的海浪立刻将火星扑熄:“我还是个男人,说出去的话一定算数!”

    “但我就是不相信你!”

    “那我就等你信。”齐骏走向一处干燥沙滩,“暂且在此处过一夜吧,明早咱们进城。”

    缪成心大,自己既然不能动弹,生死在天,何苦去劳神操心,不过还是提醒齐骏。

    “往上边挪挪,一会大潮上来,你我全得给卷到海里。”

    二人在沙滩露宿一夜,倒也太平,云非雪与淘金帮没有再来打搅,两波冤家一个受伤,一个畏罪,看来不用操心他们了。

    天光大亮后,大海又变了一番模样。

    海面迎着东升的旭日放出万点光芒,齐骏凝望大海良久,这才走到南边一处高地。放眼南望,晨光下,退潮后平滑的滩涂蓝紫中泛着橙红,滩涂上密密麻麻立着无数长杆,杆与杆之间浅深的颜色齐齐整整,仿佛纵横阡陌。

    他个内陆人并不知道这乃是渔民集养海产的场面,还道是大海里钻出这么多不长叶子的竹子。

    滩涂再往南,青青晨雾中显出樟蒲城的轮廓,看看远近也就十余里路,他立刻下岗上马,带起缪成一道向樟蒲城出发。

    齐骏没劲托缪成上马,何况缪成的身体状况也骑不了马,他这般躺在门板上终究不像话,遇到官府的人恐怕不好交代,齐骏便想雇辆车。

    赶巧到了离城三五里的地方正逢着村集,出城赶集的人不在少数,齐骏便找车夫打听。这一打听不要紧,一个个讲的话叽里咕噜完全听不懂,好似洋人说话一般。齐骏纳闷,难道经常和洋人做生意,说话也学了人家不成?

    当地人也听不大懂齐骏带着西北味的官话,有热心人便找来跑远途的车夫。齐骏指着缪成,说自己带着弟弟进城看病,接着从缪成行囊中老实不客气地掏出十两大银锭塞给车夫。

    樟蒲人做买卖实在,扭身找还给齐骏九两。

    樟蒲地处大宁东南丘陵,历来少被战火波及,是以不筑城墙,省下来的钱财工料全部修建了海港。城东的海岸线曲曲折折,遍布大小深浅各种码头,港中轻巨土洋各类船舶拥挤不堪,进港出港的海船交织如梭,远近树立的桅杆一望无际,倒似比城内住家的烟囱还多。

    这里的地势西高东低,西边半山上,有钱人的豪宅挨着有钱人的豪宅,一家家要比别家修得更高更阔。而穷苦人家多挤在海边鱼肆,你家后窗倚着我家大门,他家脚地踩着他家房顶。更有的无寸土立足,世世代代起居就在窄窄的一条船上。

    樟蒲崇商,港口大船多是下南洋和海外藩国的,小船多做一些饮食起居的买卖,一条主街上琳琅满目各色珍玩食用土产洋货,直把听雷城少主看得眼花缭乱。

    齐骏要找家普通客栈落脚,车夫拐了几道弯,将二人送到一条小巷口,跑进客栈叫出小二,一起将缪成抬进客房。

    齐骏要了热面,缪成此刻双手已能轻轻动作,二人饱饱吃了一顿,这才关门商议。

    齐骏问道:“你要多久才能复原?”

    缪成故意把时间说长了:“恐怕要一个月才能正常行走。”

    “需要什么药品或是材料么?”

    缪成有意为难:“海鱼最补气,一日三餐必有鱼,不能重样。单日点水沉香,双日点老檀香,要上好的,行气用。夜里一桶老艾热汤泡身散淤,剩下的便是不要打搅我。”

    齐骏也不傻,知道缪成有意为难,他也开出了自己的条件。

    “这些都好说,我去一一置办,再开间单间,给你好好养伤,不过你一日须得传三招刀法给我。”

    “我要是不传呢?”

    “那我就在你养伤最要紧的时候来骚扰”“那我就卸你一条胳膊”,这是原来的那个齐骏第一时间的思维。

    然而如今的他胸中海潮一起,立刻而将褶皱的心理沙滩冲平。“也罢,我便好好服侍你就是了。”

    齐骏也不客气,仍从缪成行囊中取银子,将要采买之物交代给小二,又赏了几角散碎银子,小二欢天喜地前去置办。

    白天好好睡了一觉,黄昏起床,同缪成用过晚饭,便叫缪成安心疗伤,自己贴上假络腮胡子,问明最近的烟花柳巷径直走去。

    一连三晚,齐骏在城内几处胭脂巷口打听,问人可否知道钟玄过来新人的消息。虽然未得到尹菩轩直接的消息,但也并非一无所获,一处处探寻后,知道了本地消息最为灵通的海潮巷。

    小巷子里湿漉泥泞,仿佛永远也干不了,四处散发着鱼虾腥臭,果然名副其实。

    齐骏拐了几道弯,一股呛人的女人香逼退腥臊窜进鼻孔。

    前边小巷红灯成串,老鸨和姑娘大多站在门前抢客,一个个花红柳绿搔首弄姿。齐骏自炼贞坊出来后深深地厌恶这种场面,然而这几日看多了,也渐渐麻木,只远远地躲着,看看有嫖客靠近,才闪出来探问。

    嫖客大多是本地人,听不懂齐骏的西北官话,齐骏更听不懂樟蒲方言,好久才逮着一个会说官话的,连忙奉承着询问。

    “新来的名伎?官伎民伎?”那人一张嘴,满巷子好似泼了馊酒糟。

    “不论官民,只问新近才到的,钟玄人,非常漂亮,善长抚琴清歌。”

    那人上下打量齐骏,送了他个白眼。

    “我说就你这穷酸样子,普通姑娘都未必玩得起,你说的名伎即便有,你称么?”

    齐骏掏出一锭大银在那人眼前晃了晃。

    “呦呵,倒小瞧了你!”

    “咱们做桩买卖,你要是有我需要的消息,这锭银子就当做你的口水钱如何?”(未完待续)

第一七五章 按图索骥

    正所谓见钱眼开,听说有便宜银子赚,那樟蒲嫖客眼睛一亮。

    “你尽管着问,这樟蒲城里没有我曹老七没逛过的窑子!”

    “此女叫作尹菩轩!”

    曹老七倒是个识货的,骂了一句:“你这厮敢情是来消遣我的?哪个不知道尹菩轩是钟玄皇城根遴甄坊的头牌,你脑袋坏了跑到樟蒲城来找她?”

    “别的你不用管,只要告诉我樟蒲城里有没有她。”齐骏晃了晃银子,语气一转,“你不会是牛皮吹得鼓,实际上对新来的姑娘一概不知吧?”

    曹老七看在银子的份上稍微认真:“若说新来的,洋妞我也知道几个,可真没听说这么大的角儿来樟蒲。要么是她改了名字,要么是她进了山上的私馆。咱普通老百姓可去不起私馆,若是在山上,可不能算我消息不灵通啊。”

    “既如此,你可有私馆的门路?”齐骏把银子悬在曹老七手上,“若有门路,再加一锭。”

    曹老七的醉眼在暗巷中闪闪发光,左思右想,终于想起一个人。“有是有这么一个,但不怎么熟络。”

    “说说看。”

    “这人是个制图师,制海图的,给官府和洋人都做过活,钱没少赚,可四十大几了就是不成家,憋了就上山大把地花银子,我和他赌过几场,算是认识,但不敢打包票去了人家就能伺候你。”

    齐骏一松手,银锭沉甸甸压在曹老七手掌,“头前带路,事成再赏一锭。”

    “这个点儿去他家未必在,我只管带你认门,其余的要靠你自己了。”

    曹老七咧着嘴收好银锭,转身引齐骏出巷。先穿过南北向的主街闹市,接着循山路登高,七拐八拐,在一条小街停了下来。面对是一套小院,院中隐隐透出灯光,看来运气不错。

    曹老七叩门,院子里边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哪个?”居然说的官话。

    “我,曹老七!”

    “不玩不玩,找别人去!”院中人语气烦躁。

    “不是叫你去赌钱的,是给你介绍生意的!”

    “滚滚滚,老子现在正烦,什么生意都不接!”

    曹老七回头瞅瞅齐骏,一摊手,示意自己没辙。齐骏又扔了一锭银子,挥挥手打发走他。

    看看左右无人,齐骏回手从斗篷下抽出水虹,伸进门缝轻轻一挑,门闩立断。他推门进院,见天井不大,大门紧挨屋门,窗内点着明灯,一个人影在屋内走来走去,像是有什么事情在烦神。

    齐骏轻轻掩上院门,推屋门,屋门未锁,屋中图纸堆中埋着一人,给深夜到访的不速之客吓了一大跳,纸卷纷纷落地。

    “什......什么人?”

    齐骏带好屋门,将水虹轻轻一插,剑尖没入地砖,无没有一丝杂音。

    “叨扰兄台,赎罪则个,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兄台指点一二!”

    制图师须发散乱不修边幅,看上去有五十好几,一手拿着圆规,一手拿着炭笔,惊愕下提起一只手防备,发现举起来的是炭笔,急忙换另一只手,将大圆规尖对准齐骏。

    “你要做什么?”

    齐骏一抱拳:“听说兄台见多识广,想从您这儿买些消息。”言罢掏出一锭银子轻轻放在桌上。

    制图师见他不来抢钱反来送钱,一张脸登时拉了下来。“没教养的东西,你爹妈没教过你不能擅闯私宅么,你信不信我把你告到衙门去?”

    “送上门的银子都不要么?”齐骏又掏出一大锭银子。

    “滚,老子差你这点臭钱?别来烦我,再不滚要你好看。”

    齐骏提起水虹,对着桌子轻轻一挥,一声轻响,木桌齐整整断为两半。“它的面子给不给?”

    “你你你……你想干什么?”制图人软欺硬怕,世俗的很。

    “我来问你问题,你老实回答我,我若是满意,我的银子归你,若是不满意,你画图的那只手归我。”

    制图人咕嘟吞了口口水,好汉不吃眼前亏,忙点头答应。

    他果然经常上山排解寂寞,几座知名的私家会馆都去逛过,正巧昨夜刚去买醉,听说“蚌仙居”里悄悄进了几名钟玄美女,正想着什么时候去尝尝鲜。齐骏再问别家可有消息,制图人摇头,说最近只他一家进了钟玄姑娘。齐骏问明道路,立刻出门上山。

    樟蒲城气候宜人、山势平缓,富贵之人多在半山迎海之面建造豪宅,豪宅的规模与富贵程度随着山势不断提高,不少上档次的商家为做富人们的生意也将店铺盖到半山,是以富贵区与平民区以山为界。

    齐骏寻路来到一处缓坡,此处是青楼聚集之处。但若非提前知晓,那奢豪的门面与巨商富贾家真没什么两样,山下那些窑馆与这里一比,仿佛草鸡看孔雀。

    寻对了方位,见一家门头立着座精雕细刻的木牌坊,正中用古篆提着“蚌仙居”三字。

    牌坊后面依山势筑阶而上,两旁奇异玩石与名花贵草在大红灯笼映照下艳丽非常,石间淙淙水泄,一股浓浓的花蜜香气笼罩四周。

    齐骏拾阶而上,步百阶而登顶,坡上是一处平地,种着密密麻麻的桂花。如今时节正对,金黄色的花米争相开放,甜腻腻的香气更加浓烈。

    花树后隐着一套大宅院,门首立着精致打扮的二男二女,见齐骏来到,两名妖娆女子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

    “这位公子是来‘赏花’还是‘赏月’?”

    高级馆子和低级馆子就是不一样。在山下,张口闭口就是“来呀小哥”“进来坐坐”“奴家想死你啦”,而人家这里,打门就问“赏花”“赏月”,一句话就问出了新客老客。

    制图师指点过,“赏花”是过把瘾就走,“赏月”是要留宿。

    不懂行又没熟人领着的人大多要反问门子,人家看人下菜,有钱的狠狠宰一把,没钱的进都不让进。

    齐骏装作熟客回道:“你家要是个‘大晴天’,洒家自然要‘赏月’,若是‘满天乌云’,‘赏赏花’也就回了!”

    “大晴天”是说在园子里找到了中意的姑娘,“满天乌云”则是没个上眼的。

    “赏花”“赏月”价钱差大了,做这皮肉生意的当然喜欢客人留宿。“咱家‘亘古长空’‘万里无云’,公子爷里边请吧!”

    一名女子翻出一方空绣盒,端在胸前堵着齐骏。

    齐骏知道这是要“敲门砖”,当即拿出银子丢在盒中。二女眉开眼笑,忙将齐骏请进大院。(未完待续)

第一七六章 顾此得彼

    “蚌仙居”院子内富丽堂皇,灯火通明,装饰极为华贵,转过一处水廊,接待女子将齐骏引入一套待客室,室内迎出鸨姐。

    鸨姐衣领低松,穿着已比迎客女子暴露,姿色也更为艳丽。她先万福施礼,接着问道:“大侠是新面孔,不知对咱家可有了解?”

    “听兄弟说你这儿活好,就过来了。”齐骏毕竟没啥经验,话说起来僵硬。

    “咱家分‘文’‘武’两道,‘武’道适合江湖上的朋友,直接选好姑娘后回屋私爱干啥干啥,‘文’道适合官商士子,先到大厅听曲赏舞,再在其中挑选中意的姑娘。”

    齐骏急于找人,便道:“洒家是个粗人,看不懂那些歌舞,直接请姑娘吧,对了,要会说官话的,挑漂亮的来,银子少不了你们。”言罢掏出一锭大银塞到鸨姐手中。

    鸨姐不一刻带上十名艳装女子,夜已微寒,但众女各个轻纱薄缕,内里也没穿多少,高矮胖瘦各显姿态。

    齐骏看看这些都是普通货色,便再塞银子,指明要钟玄的姑娘。

    鸨姐再带出来六名女子。齐骏眼睛一亮,其中一女在炼贞坊见过,自己果然没找错地方,今夜究竟能探到什么程度,就看怀中一包银子值什么身价的姑娘了。

    齐骏再塞银子,附耳对鸨姐道:“你莫要捉弄洒家,洒家只要店里最漂亮的姑娘,银子不是问题,最漂亮的!”

    鸨姐屏退六女,娇声问道:“这六名佳丽已是店里最漂亮的钟玄姑娘了,大侠到底要找什么样的?”

    “起码要比得上你的脸蛋和身段吧。”

    鸨姐浪笑,凑近了磨蹭齐骏。“要不姐姐告个假陪你?”

    齐骏陪笑道:“洒家虽然好色,但也懂规矩,下次等你闲下来定来找你。”言罢又塞了一锭银子。

    鸨姐佯嗔:“就知道你们男人嘴里一套心里一套,罢了,看在银子的份上,姐姐就把镇店之宝喊出来给你瞧瞧,不然你当我蚌仙居无人呢,不过要这个数哦,你可花得起?”言罢晃晃三根手指。

    齐骏笑笑,自怀中掏出一锭黄金,“这个够不够?”

    鸨姐狠狠一拧齐骏胳膊:“死相,好的都留着,早知道不答应你了!”

    这次只带来三名女子,齐骏满心期待“镇店之宝”里能有尹菩轩的身影,但一眼望去并没有自己寻觅之人,不过还是吃了一惊。

    内里竟然有浓妆艳抹的云非雪。

    她轻纱罩体,身上的伤口绷带隐隐约约还有血迹,看她表情显然没有认出来乔装后的自己,于是哑了哑嗓子,尽力掩去西北口音。

    “这个姑娘好似受伤了吗,这也能接客?”

    鸨姐神秘兮兮地一笑:“大侠有所不知,咱家的姑娘各有身段、各有韵味,有些江湖上的朋友就喜欢见血,无血不欢,为了迎合客人们的口味,姑娘们自己受上些罪,倒能赢得客人的欢心。”

    齐骏假装兴奋,双手连搓,“既然如此,洒家倒想试试这个!”

    “成啦,雪娘,还不快来请大侠?”

    云非雪眼神飘忽,听到呼唤方才回神,看看乔装的齐骏,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走来拉起齐骏双手,装作清纯道:“承蒙大侠垂青,雪娘定当尽心服侍,大侠这边请。”

    齐骏一言不发,跟在云非雪身后来到一间华丽客房。

    云非雪转身关门,弱弱问道:“大侠用茶还是用酒?”

    齐骏不答反问:“洒家有些不吐不快的**想找人倾诉,你可愿为洒家排解排解?”

    “大侠既选了雪娘,雪娘自当伺候好大侠,大侠但说无妨?”

    “此间隔音可好?”

    “咱家为了不让客人们相互打扰,墙壁都是加厚过的,内外不透声。”

    “即是如此,那便好了。”齐骏自背后摘下水虹,恢复了本来声音,“你可认得这个?”

    云非雪眼睛一乍,猛抬头仔细打量齐骏。

    齐骏揭起假胡须一角。云非雪大惊,正要失声惊叫,被齐骏紧紧捂住嘴唇。

    “你现在不是我的对手,不要叫唤,自己的命可比什么都金贵!”

    云非雪眼圈一红,眼泪唰地流了下来。“你个挨千刀的,害得老娘好苦!”

    齐骏见不得女人哭,有些手忙脚乱。“你这是做什么?我又没把你怎么样!”

    云非雪越哭越来劲,索性放开声音嚎啕大哭。

    好在园子里常有怪癖的客人喜欢用强,只要不出人命,姑娘哭哭啼啼是没人管的。

    齐骏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一会跑到门边听听外边动静,一会回到云非雪身边威逼利诱,可她一概不理,好似齐骏真的欺负她狠了一般,只急得齐骏抓耳挠腮。

    云非雪哭了好一阵,心中委屈散去不少,这才渐渐收住哭声。原来她倒不是因为齐骏在城外撇下她不管而委屈,实在是另有隐情。

    她抹抹眼泪,妆也哭花了,问齐骏道:“你是来找尹菩轩的吧?”

    齐骏感到脸上发烫,只轻轻点了点头。

    “你找错地方了,她不在蚌仙居。”

    齐骏大惊,忙问道:“那她人在何处?”

    云非雪抬眼盯着齐骏,突然问道:“我就连一丁点都比不上她么?”

    这一问问得齐骏张口结舌,半天说道:“我救她是为报恩,你别想歪了!”

    云非雪阴恻恻道:“当我不知道你们臭男人的秉性么?见到漂亮的女人腿都迈不动,也不仔细想想到底谁对你好!”

    齐骏万分尴尬,知道嘴皮子不如她利索,干脆一提水虹,道:“别扯远了,快告诉我她在哪里?”

    云非雪一仰脖:“我若是不说呢?”

    齐骏握剑之手紧了一紧,但胸中海风无垠吹来,他心神渐定,当下收起水虹,朝着云非雪深深一揖,“求姑娘告知。”

    “这样不就对了,你有求于人还那样凶巴巴的,当姐姐怕硬的么,再硬的角色姐姐都见过。”

    齐骏微微一笑,又作了一揖。

    云非雪道:“告是可以告诉你,不过你需答应我三件事。要是做不到,趁早杀了我出气吧!”(未完待续)

第一七七章 拉出泥潭

    兜了一大圈,又绕回到云非雪这个点,看来想要找到尹菩轩,非得把这位伺候好不可。

    “三件事可以,只要不伤天害理,我定当依你。”

    云非雪翻着白眼瞅着齐骏。“第一件,从今以后,你必须护我周全,不得让我受半点伤害,如果这件事答应了,我便告诉你尹菩轩的所在。”

    齐骏为难道:“难道你再做些坏事,我也要助纣为虐不成?”

    “你放心,大奸大恶之事我是不会做的,至于小打小闹,也用不着你保护,别啰嗦,想见尹菩轩不想?”

    齐骏心想救出尹菩轩后我躲你远远的,你要遇着危险我赶不过来,可不能算我失约。口中道:“好,这条我依你便是。”

    云非雪再道:“第二件,找到尹菩轩后立刻出海,随我一同前往海外求件物品。”

    “求?什么东西?”

    “告诉你也无妨,是解药。我与尹菩轩都要它救命,不顾及我,你总得顾及她吧?”

    齐骏心中一揪:“她……你们中了什么毒,要紧么?”

    云非雪冷笑:“放心,暂时要不了你相好的命,不过你若不听我的安排,解药求不到,我好歹拉她共赴黄泉路!”

    齐骏微感不快,再问:“最后一件事呢?”

    云非雪盯了齐骏半晌,看得齐骏浑身发毛。接着她一字一字认真讲道:“不许你爱上尹菩轩!”

    齐骏没想到最后一件事竟是这样,经云非雪这么一讲,心中有个声音在问自己:“你到底是为报恩还是想再见她?”一时心烦意乱,不知如何回答。

    云非雪逼问道:“不肯么?”

    齐骏回过神来,定心道:“我齐骏只为报恩,别的一概不问。”

    “好,我信你男儿一言,你我这就动身,越早出海越好。”

    二人正要起身,房门突然被人踹开,门口堵着那妖艳鸨姐,她叉腰点着齐骏鼻子骂。“就知道你这狗贼有毛病,原来是拐人的!”

    又点着云非雪大骂:“你个吃里爬外的贱货,大姐怎么对你的,我怎么对你的,你竟向着外人对付炼贞坊,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云非雪急道:“快打发了她,不然要坏事!”

    齐骏微一愣神,见鸨姐要转身出去叫人,忙拽出水虹,冲上前去朝着鸨姐背心刺去。

    鸨姐一声尖叫死在门口,齐云二人唯恐叫声被别人听到,胡乱把尸体拖进屋内,掩上门快步出园。

    大门外的迎客男女拦住二人,云非雪出面应付,说客人要带自己回家玩耍,齐骏又掏了银子,这才匆忙离去。

    云非雪带着齐骏走街串巷,不一刻竟回到了制图人的宅子。她也不客气,一脚踹开大门,“褚浪你给我滚出来!”

    制图人名叫褚浪,刚回家来没安生一阵,大门再次告破。

    他显然在云非雪手底下吃过亏,知道她是来叫自己出海,也不用再无谓地烦躁了,当下乖乖收拾起行囊用具出门,心中不禁后悔,早知道齐骏托自己去找的是这尊女阎王,打死也不会指点他到蚌仙居去。

    三人七转八转又拐到了齐骏遇见曹老七的海潮巷,云非雪指着一家破破烂烂的园子,说尹菩轩就在里边。

    她叫褚浪老老实实在巷子里等着,自己办完事出来接他,否则便将他的把柄公之于众。褚浪乖乖点头。

    云非雪带着齐骏由后门进入那家园子,这也是炼贞坊的产业,守门护院认识云非雪,也不多问,放二人进院。

    穿过两进院子,前面渐渐喧嚣,左右单间不住传来嗯嗯啊啊,齐骏满心沉重,生怕看到自己不想看到的一幕。

    然而天不随人意,越是不想看到什么,那景象偏偏刺入眼睛,齐骏如今才明白什么叫做“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地牢中那清澄的眼神如今已变得黯淡无光,她整个人如行尸走肉一般任人摆布,若非左脸颊长长的一道疤痕分外显眼,齐骏险些认不出眼前可怜人就是地牢中照顾自己的尹菩轩。

    他心如刀割,突然万分自悔,若非自己从前那恃才傲物的臭脾气,便不会给炼贞坊定计捉住,便不会卸掉一身功夫,便不会迷失心智玷污尹菩轩,便不会双双遭擒为人所制,更不会看到眼前这心碎的景象。

    一时间真想倒持水虹戳自己百十个窟窿,且留得这贱躯救可怜人于水火,待她一切周全之后,便在她面前自戕谢罪。

    齐骏钢牙咬碎,怒起生恶,抽出水虹暴喝:“给老子滚开!”

    两名嫖客先是一惊,但人家也是在道上混的,当下骂了回来,起身准备抄家伙打斗。

    齐骏杀意大盛,未给二人留机会,一剑一个结果了二人。

    云非雪忙为尹菩轩披好衣衫,见出了人命,叫齐骏背起尹菩轩,立刻向后门退去。

    樟蒲城是炼贞坊的老巢,惠弥轩即在此处发家,势力盘根错节,哪里是吃素的,手底下养了不少绿林道的亡命之徒,一晚连出了三条人命,怎能不闻不问。

    早有人盯上逃出院子的齐骏云非雪,当即纠结帮伙追了出来。

    云非雪速叫褚浪带路去港口登船。

    褚浪对周遭的小道暗巷十分熟稔,带着三人躲躲藏藏,让过追兵,尽挑偏僻之地钻去。

    齐骏突然想起缪成还落在客栈当中,他的一身奇异功夫还未传给自己,不能把这个大宝贝丢下不管,当即对云非雪讲明。

    云非雪开始时很不情愿,但齐骏讲道既然尹菩轩在手,缪成顾着靖王的关系也得好好照顾大家,有个高手在身旁,不少麻烦就不会来找了。

    回到客栈,缪成正在休息,他手脚已能动弹,只是不能使力。

    齐骏急命褚浪背起缪成,叫云非雪拿好银袋,几人出客栈潜到一处小港,登上一只小船。

    划出一个多时辰,在城南一处山坳里藏着一艘大海船。褚浪以密语联络,船上放下吊篮,众人先后登船。

    齐骏最后上去,刚踩到甲板上,面前寒光闪闪十几把兵刃指向胸口。(未完待续)

第一七八章 云小茶

    一连三日天气晴好,微微西风半鼓白帆,海船顺风优哉游哉地向东南航行,不少海鸟在帆间盘绕,叽叽喳喳十分热闹。湛蓝的大海向四面八方无垠地伸展,青天如盖,举目四顾毫无遮挡,令人胸怀大畅。

    不过此番景致看得多了,渐渐觉得无趣,只有日出日落的时候,亿万颗金珠在海天之间跳跃,衬着红日升升落落,朝霞晚霞烧满半边天空,这般景色着实摄人灵魄。

    夜里,漆黑如墨的宇宙中浅浅地亮着粉紫星云,托载映衬着周天繁星闪耀。大海如镜,倒映满天星辰,海面上泛着青蓝荧光的蜉蝣,粉、紫、青、蓝铺洒在墨色镜面之上,宇宙方圆之中,似乎只有这艘三桅海船在宁静地漂泊。

    星云如母亲般安详,星辰便如星云的儿女,离家再远,回顾的目光总是指向来时的道路。

    大海亦如慈祥的母亲,任儿女在胸膛嬉戏,以丝柔的海风为掌,轻轻抚摸着每个人的脸庞。她从不以每个孩子的忠奸善恶偏爱或嫌弃,在她博大的胸怀里,每个人都是一个可爱的小精灵,她都给予无私的爱,以此默默无语为迷途的心灵指引前行的方向。

    云非雪静静地躺在船头甲板上,呆呆地望着星空,任海风轻抚,心中一片澄净。追忆过往,那些伤心事似乎也惊不起多大的波澜了。

    云非雪本名云小茶,生长在内地的一个小山村。南下椒江五十里,山峰不高,但山峦起伏,身在其中压根无法想象五十里外便是奔流到海的浊浊洪流。

    她家里有三亩茶田五亩稻田,爹爹与大哥二哥起早贪黑,日子虽不富裕,却也过得温饱。

    十四岁上,小茶出落得亭亭玉立。

    有男娃的人家都在想方设法巴结云家,以望搭个好姻缘。生女娃的家庭则暗叹,山水同根,自家怎么就生不出这么标志的闺女。

    春里一天,小茶正在家中挑选春芽新茶,刚下田不久的大哥二哥背着个人慌慌张张跑回家里。

    背回家来的是个满身泥垢的女子,大哥说她倒在自家田里,如何呼唤也不苏醒。

    小茶娘早年挨过饿,一看那女子双颊深陷,面有菜色,估摸着是饿昏了,但双颧潮红,以手触额,沾之滚烫,倒病得不轻。

    小茶娘急急忙从大锅中盛出早饭未吃完的白粥,一匙一匙喂了下去。谷气入胃,那女子高烧稍退,但仍不见醒转,小茶娘忙叫小茶去镇上请郎中。

    小茶一去一返以至正午。郎中来开了帖退烧药,灌下去一个时辰后女子苏醒。

    她知道是这家人救活了自己,想要下地跪拜答谢,无奈身子太过虚弱,又歪倒一边。再醒时已是夜里,烧不甚高,但没精打采。

    小茶娘是菩萨心肠,见这女子凄楚,便留她下来休养,一住一个多月,女子病情才慢慢好转。

    这女子梳洗一番之后,虽然面颊清瘦,却是美艳无比,直看得大哥二哥目瞪口呆。

    小茶娘曾私下寻问女子的姓名与遭遇,女子讲自己姓米,远嫁百越,因夫家虐待,自己逃出来准备回钟玄娘家。

    小茶娘听得她已为人妇,又要回钟玄娘家,便断了给老大揽亲的念头。

    其实这个女子正是惠弥轩。

    其时正值百越反叛,大宁派遣赫王高耘功前往平叛。

    赫王高耘功早先将惠弥轩从遴甄坊抢走,始乱终弃扔到了一边,这次远征,军途寂寞,又想起了她。

    惠弥轩随军远征,因不堪高耘功的变态折磨,用慢药拖垮了他的身子,致使他在阵前被朵里矛戈的长子朵里蒙武击杀于马上。

    宁军主帅被斩,士气大跌,百越鸵骑趁机大举攻上,宁军一溃千里,前军踩后军,后军踩营盘。

    惠弥轩躲在贮药的暗窖中躲过兵灾,待得半夜才敢出来。

    其时大军已退,战场上一片狼藉,土狼野猫撕扯遍地死尸,倒也不去理会惠弥轩。她惶惶然逃去,深一脚浅一脚也不知绊了多少个跟头。

    战场离钟玄远有千里,可惠弥轩一个弱女子又能去哪里呢。她自小在遴甄坊长大,那里便是她的家。惠弥轩意志也十足坚韧,抹了满脸污泥,一路乞讨。她虽不识得回家的路,但知道只要找到椒江,沿江东下,必定能走到钟玄。

    她在军中所染的旧疾本来就没有痊愈,加之一路艰辛,饥饿、惊恐、无助、疲惫绞结扼杀,眼瞅着还差五十里就能见到椒江,无奈三天水米未进,高烧突发,一头栽倒在云家的稻田当中。

    惠弥轩在云家住得舒坦安逸,远离世事尘嚣,黑暗的过往已深深藏在心底,她有些看破尘俗,心想不如便在这山村中了此余生,也不回遴甄坊惹人闲话了,她便将自己的意思告诉小茶娘。

    小茶娘高兴还来不及,山里人不讲究,即已脱离前夫,那便是自由之身,自家老大配人家明珠一般的女子,巴结都巴结不上,哪里还去嫌弃,便暗地将心思和小茶爹讲了。

    小茶爹拢不住话,又偷偷地和老大交了底。

    老大兴奋地两宿没睡着觉,把不住嘴门又和老二讲。

    老二暗恋惠弥轩,听得家里人已将心上人许给了大哥,一气之下离家出走,再也没有回来。

    祸不单行。

    那郎中在给惠弥轩诊疗之时见她生得艳丽,心里早生了邪念,正巧老妻新丧,断七之后立即着人上门说合。

    云家正在烦恼老二离家出走的事情,没好气地顶回了人家。

    哪知道这郎中背后有县台的靠山,人家求到了县里。县令听说还有这等女子,便留了个心眼,微服到云家查访。这一访不要紧,直看得老色狼抓耳挠腮。

    县令开始也像郎中一般着人来云家说话,可此时云家已觉出事情不妙,便将许配给老大的心思告诉惠弥轩,希望能够尽快成亲,生米做成熟饭。

    但惠弥轩哪里会看上一个山村莽汉,又不愿答应,又不好驳了恩人的面子,反复思量之下,学了老二一走了之。

    那边县令相思成狂,见软的来不了,干脆霸王硬上弓,亲自带衙役上门抢人。

    谁知到了云家哪里还有惠弥轩的影子,县令正在恼羞成怒,却一眼瞅着了芙蓉般的小茶,邪念一闪:带不走那个,这个也不错。当下便抢了小茶。(未完待续)

第一七九章 人本非恶

    县令索求惠弥轩不得,转而将魔爪伸向了刚值花季的云小茶,硬要拉出这么一桩“姻缘”。

    小茶爹和大哥急红了眼,上前撕扯理论。衙役们平时作恶多端,下手颇为狠毒,将二人拖出去,棍棒齐上活活打死。

    小茶娘惊怒交加,一口气没导上来,气得昏死过去。一家老老实实的山农,一夜之间梁倒墙塌。

    十四岁的小茶被带回县里惨遭蹂躏,苦不堪言。小茶娘叫天不灵叫地不应,夫亡子散,这刺激哪个能受得了,就此疯了。

    惠弥轩其实并未走远,她得知云家因为自己遭了殃,小茶又沦落深府,小姑娘的遭遇几与自己相同。

    同命相怜,牵动了惠弥轩的恻隐之心。她先将小茶娘安顿妥当,再想法子搭救小茶。可她能有什么好法子,想来想去,若要救人,自己不牺牲一些东西怎么能行。

    于是找到了先前那个郎中,主动投怀送抱,要郎中进府衙见小茶送信。

    郎中乐得快活,一口答应下来,抽了个探病的时机进到县衙,左右打听,才知道小茶被县老爷玩腻了,已仍在水房做苦工。

    郎中出来将消息告诉惠弥轩。她心中计议已定,便托郎中配了一副药送给小茶。小茶已知道惠弥轩要救她脱困,当即把药服下,夜里便发起高烧,浑身出疹子,府里急忙请来郎中诊治。

    郎中按计划说小茶是染了天花,必须立即隔离。县令听说后像打发瘟神一般一刻也没有犹豫,将小茶交给郎中带了出来。

    小茶脱困,扎到惠弥轩怀中好一场痛哭。惠弥轩摆脱了郎中,带小茶回家,谁知疯癫的小茶娘不知跑去哪了里,找了三天,终于在山谷底下发现尸体,肚子已被豹子掏空了。

    惠弥轩未敢把坏消息告诉小茶,只道小茶娘去寻找她二哥了。小茶又哭了几天,情绪渐渐平定。

    惠弥轩问她下一步怎么打算,小茶一个小姑娘家,又遭此大厄,一时没了主意。留她一个人在家,活都活不下去,惠弥轩干脆带着她再次上路。一路坎坷,终于回到钟玄。

    惠弥轩到了钟玄,忽然犹豫起来,既想回遴甄坊又不敢回,踌躇再三,身上从郎中那里拿的一点钱全花光了,无奈只能回坊。

    但她并没有带小茶一起,而是将她安顿在坊外,后来给了小茶一笔银子,叫她开了间胭脂铺。遴甄坊不少脂粉都从她这里进去,有了这座大靠山,小小胭脂铺的生意倒也红火。

    后来尹菩轩惠弥轩的矛盾激化,惠弥轩再次出走。临走前问小茶是愿意留在钟玄做买卖还是愿意同自己走,小茶那时已视惠弥轩为长姐,左右就这么一个亲人了,哪里肯分开,于是盘了铺子,遂惠弥轩一道南下樟蒲。

    到了樟蒲,惠弥轩又给小茶开了间胭脂铺,安顿好后,她成天往外跑,小茶怎么问也问不出来,索性也不管她。

    三个月后,惠弥轩突然消失不见了。小茶在枕头底下翻出一张纸条,上边写着:我已远赴海外求艺,妹好自珍重,三年必返。

    小茶呆呆地盯着纸条,心里仿佛抽空了一般。

    一晃三年,小小胭脂铺生意兴隆,非大富,却也小康。

    小茶出落得更加水灵,不少人家托人来求亲,但小茶早已芳心暗许。虽然他是个码头伙计,但她并不嫌弃,二人私定终身,挑了个良辰吉日去见了公婆,算是把这事定了下来。

    然而就在成亲之夜,婚房里突然闯入三名妖艳的女子,放了也不知什么毒的香气,小茶竟连嘴巴都麻得动弹不得。

    她是动弹不得,但夫君却似着魔一般扑向三名艳女,小茶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男人“发疯”,哭不得喊不得,拘得几番晕厥。

    最后夫君猛地抽搐了一阵,身子一软歪倒在地,面色已成紫黑。

    三个妖女恣意已尽,理也不理小茶,掉头就走。好久后小茶才能活动,她嘶喊着扑到夫君身边,但身子早已僵冷,这时的她心中一片空白,哭也哭不出来,只在心里不住喊道:“快醒来,快醒来,不要再做这噩梦!”

    然而命运似乎还不肯放过小茶,那三名妖女不久后又折返了回来,强行将呆若木鸡的小茶拖走,扔到了一间阴暗的陋室,里边七八名枯瘦男子眼冒邪火,将小茶折腾地昏死过去。

    待醒转,小茶已躺在一间干净温暖的房间,眼前赫然是朝思暮想的大姐惠弥轩。

    只见她艳色更超从前,但有一股说不出的邪气弥漫在眉目之间,令人望而生畏,不过望着小茶的眼底深处似有一丝怜悯与懊悔。

    小茶想哭却哭不出来,一口气堵在胸口,话也说不了。惠弥轩亲自照顾她起居,但始终没说自己这三年来的经历。

    待小茶能下地后,惠弥轩召集起来十几名艳丽女子,声色严厉地训话,说小茶是自己的亲妹子,谁要是欺负她就是欺负她惠弥轩,言罢点了三个名字。

    三个女子浑身颤抖地走出人丛,竟然就是蹂躏小茶夫妇的那三人。

    惠弥轩转身对小茶讲,这三人如何处置全听你的。小茶开始时呆呆地茫然不知所措,突然间狰狞了面孔,嗬嗬怪笑塞满喉头。

    她这三年时间刚将家破人亡的创伤抚平,却又眼瞅着自己心上人死得如此不堪,一颗心瞬间由热变冷、由红转黑。

    人人心中均潜伏着一头洪水猛兽,小茶的猛兽如今被放了出来,哪里还能收束。

    她猛地从惠弥轩手中夺过匕首,一刀深深刺进一名女子心口,匕首一拔,鲜红的血喷了满脸。

    小茶凄惨长笑,又一刀扎死另一名女子,最后对着为首那名女子道:“你不是喜欢男人么,就去那黑屋子里别出来了!”

    那女子耽于惠弥轩的威慑,眼瞅着无法反抗,又不堪到黑屋中受那活罪,劈手夺过小茶匕首,刀尖冲里,猛向自己心口扎去,但未及自戕,惠弥轩手中的银鞭已将她半边脑袋抽开了花。

    小茶自此性情大变,得知惠弥轩创建了炼贞坊,专事采日补月,便主动办了几件秽事,以此作为投名状递给惠弥轩。

    惠弥轩倒赞了她一番,讲道天下男子薄情冷血不值疼惜,贞洁淑女都是自欺欺人,我辈当如此潇洒行事,立于人上而后已,便欣然接受小茶入坊。

    云小茶为表示与前尘旧事一笔勾销,只留下父姓,改名为非雪,寓义与冰清玉洁一笔勾销。(未完待续)

第一八〇章 出海

    一颗流星消失在星云边际,不知不觉间,一颗泪珠自眼角滑落,凉凉的,痒痒的。

    云非雪将它轻轻拭去,翻身坐起,看看甲板上只有几名水手在掌舵控帆,缪成一干人等早回舱中歇息了,她瞧了瞧美轮美奂的星空与海面,深深地吸了一口海风,心中暗自盘算。

    惠弥轩统御炼贞坊诸女可谓是恩威并施,打赏属下出手十分大方,但责罚起来也是毫不客气,凡是入坊女子必须服食惠弥轩的“赤胆忠心丹”。

    服用“赤胆忠心丹”有部分增进功力的效用,但若间隔半年不服,其内的毒质便会泛漾起来,发毒时浑身溃烂。

    此药的配方一直被惠弥轩牢牢掌握,由此她才能将一众骄横的女子制得服服帖帖。云非雪虽然与她关系密切,也不能逾规。

    算算离上一次服用“赤胆忠心丹”已近半年,惠弥轩出海远赴师门,留下了一些成药供诸女服食。

    然而炼贞坊表面虽然和气,但内里勾心斗角,在樟蒲城留下的丹药尽数掌控在云非雪的对头手上,她是万万不会给云非雪的。之前云非雪受伤来到樟蒲城蚌仙居,她那对头非但不予治疗,更将她充作“血伎”公报私仇。

    云非雪在蚌仙居中势单力孤,强夺丹药肯定不现实,因为五帮十二派的打击,钟玄和东海城是暂时去不了了,好在富裕的时间足够,她又知道惠弥轩的去向,便暗中策划出海寻找,顺便告蚌仙居一个刁状。

    尹菩轩自从钟玄地牢中给惠弥轩带来樟蒲城,便扔在了下等妓院中任人摆布,她同样被喂食了赤胆忠心丹,若不续服,迟早也是要毒发的。

    炼贞坊樟蒲分坊里的女子哪个不嫉妒尹菩轩天姿傲人,就想看她浑身溃烂而亡,谁会去救她。云非雪本来也无意带尹菩轩出海,但她知道惠弥轩要齐骏有用,齐骏又似掉了魂般执意要救护尹菩轩,控制住尹菩轩,便等于控制住了齐骏。

    至于缪成这个“程咬金”,她实在招惹不起,因为走得急,身上未带着制成的毒药,现配又来不及,她只能忍气吞声。

    不过既然有尹菩轩这尊“奇货”吊着这个靖王的死忠,她也不怕缪成找麻烦。等找到了惠弥轩,请大姐打发了他,也算为炼贞坊除去一个强敌。

    说起强敌,五帮十二派将炼贞坊在钟玄和东海城的产业端了个干净,也不晓得大姐在海外有没有得到消息。

    她出海之时显得比较匆忙,不知道是不是遇上了什么急事,竟连她这个“亲妹妹”的药丸也顾不上留了。

    逃离蚌仙居的那天夜里,众人摸黑上了大船,当即被水手们拿利刃逼住。

    褚浪急忙圆场。原来这条船是褚浪的关系,他有一些把柄落在云非雪手里,又得了她些好处,这才肯出这趟远洋。

    海船分为三个级别,桅杆越多,排水量越大。

    东海舰队中的三桅旗舰高有三丈,长有十五丈,是当之无愧的海上霸王。大多数商船却都是单桅或者双桅,又以帆数细分等级。

    褚浪找的这艘“虞美人”是双桅三帆,在远洋海船里属于中等档次,平时做的是瓷绸茶酒的生意,因海外常年有海盗活动,远洋船上均养着护帮师傅,“虞美人”上便有从镖局里挖过来的八名精干武师。

    大船趁夜出海,一路向东。

    齐骏虽然痴迷于大海,但生长在西北内陆的他从未经过风浪,饶是起伏颠簸不大,已晃得他吐尽胆汁。他本就虚亏,如今躺在床上起也起不来,连续三天,饭也吃不下去,只能勉强喝点糖水。

    尹菩轩闷在小舱中谁也不见,除了云非雪进去送饭送水,竟是一面未露。

    缪成几次想找她说话,都被挡在门外。他向云非雪询问情况,云非雪阴阳怪气地顶他:“一个女人给你们臭男人糟蹋了,还会想再见男人么?”

    褚浪突然自舵台上大声说道:“就要变天了,你早些进舱吧!”

    云非雪抬头望望朗朗的星空,又四顾如镜的海面,质疑道:“唬我呢!天上一丝云也没有,变什么天?”

    褚浪抬起胳膊指向船头。

    云非雪转身望去,见低空吊着半挂亏月,淡黄色的光晕笼住了半圆。

    “月晕则风,不出半个时辰,风浪就要起了。”

    船老大拿出罗盘,对着诸天星斗拨拨弄弄,未久对褚浪道:“一会儿东风要起,又在夜里,今晚不一定能赶到擒鳌岛了!”

    褚浪道:“擒鳌岛西南有个小礁,方圆不过半里,礁南可以停船,我们权在那里避风吧!”

    船老大笑道:“若是旁人讲这话,我一定抽他大嘴巴子,既然褚师讲能泊,咱就不怕底漏!”

    果然未出半个时辰,西风隐退,东风渐急。

    前面乌云滚滚压来,顷刻间遮天掩星,每一阵狂风都裹挟着暴雨肆意泼浇大海,海面则似受了侮辱,越发狂躁起来。

    海船头里还能压住海浪,但慢慢地海浪开始摇晃大船,船老大命水手拼命变帆划桨,朝着既定目标艰难驶去。

    褚浪在风雨中抢过舵盘,领着船先折而向右,又折而向左。

    前方白浪堆中稳稳坐着一圈礁石,风吹浪急,浪打礁起,礁石背后全是海浪扑在其上激起的巨大水幕,伴着低沉的轰鸣,连风声也相形见绌。

    船老大暗自捏把汗,褚浪则如在自家后院散步,淡然自若起伏于怒浪之中。

    将近石礁入口,褚浪命水手下帆,全力倒划桨。舱底精壮水手与巨浪搏斗了片刻,他见一堵波峰涌来,急命松桨。大船随着海浪的**一举越过浅礁,平平稳稳地驶入了礁石围绕的浅水当中。

    有了石礁在外围保护,里边只有些碎波,偶而有巨浪打来,也会被海底的礁石割得粉碎,对海船已没有什么威胁了。下了锚,留了观察手,其余人等全部进舱睡觉。

    这场风雨足足闹了半夜,待云开雾散,清晨的海面又露出往昔温柔的一面。

    此刻正值落潮,周遭全是浅礁,须待再次涨潮时方能出去。

    船老大巡视各舱,勤快的水手已将积水排走,船上的客人只有褚浪与尹菩轩的屋子干净,缪齐云三人吐得昏天黑地。

    齐骏经这一场折腾已是气若游丝,无奈之下,缪成拼着再受内伤,以真气度入齐骏体内,强将他一口气吊住,若三日内不上岸,他也回天无力了。

    云非雪也从未出过海,起先还笑话齐骏狼狈,等自己吐了满屋子后,再也不想说话了。

    只有尹菩轩像落叶浮于水面,任海浪如何起伏,却始终就在水面上那么浮着,轻飘飘不受丝毫影响。不过仍是拒而不见男人。

    午时潮水涨了起来,还是褚浪掌舵,水手奋力搏浪,海船脱离礁石。西风再兴,白帆高挂,茫茫大洋上一梭孤舟疾向东北驶去。

    转过天来,上午抵达擒鳌岛,大船逆着躲避风浪出海的船流进港。脚踏实地后,云非雪一行人才觉得捡回条命。

    首先将齐骏送到岛上医馆诊疗,其实他也没病,只不过是身子亏乏后燥气过剩,经海浪一撩拨,气息全部乱了,只要静下来养养便好。

    云非雪请尹菩轩上岸,尹菩轩拖到最后,待船上人都下干净了,才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在云非雪的指引下登岸。

    船上补水补食一天足够,却为等齐骏恢复耗了五天。

    期间缪成的内伤已基本痊愈,斟酌着师父的叮嘱,“凌霄绝艺”无论如何不能再用了,传不传齐骏还需谨慎,如今即已出海,首要是找到珍珠礁访求巨骨蛇鱼顶珠,其次趁机夺回齐骏与尹菩轩。

    他心中计议已定,仍是装出内伤未复的模样,待再次出航,他便要行计。(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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殖民行星的封建王朝介绍:
人类在进行深空探索时,意外地在一颗宜居星球上播下了文明的种子,若干年后,另一批造访此地的地球人惊奇地发现,这颗星球已经自行进化出了相当的文明,更在此地发生了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最终决定了一个人类与后裔、百姓与王权、荣誉与阴谋走向的异世奇缘。殖民行星的封建王朝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殖民行星的封建王朝,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殖民行星的封建王朝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