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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青丝霓裳     把云娇txt下载     把云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185回 这人讨厌的很

    出了西城门不远,便过西池。

    西池风景绝佳,便是深秋遍地落叶,也有几分萧条之美。

    云娇在马车之中,不时掀开帘子去瞧。

    秦南风在里头握了握她的手,拿过一旁的厚披风就给她裹了起来了。

    “哎呀,我不冷。”云娇想推开。

    “不行,你手都凉了。”秦南风搂紧她:“你如今在调理身子,更该好生保养着,该听我的。”

    “我哪有那么娇柔了。”云娇脸色微红,转眼看外头,唇角微翘,心里头泛出些甜意来。

    “小九,等会儿倘若邸舍的事太过烦神,咱们就别管了吧?”秦南风思索了片刻,同她商议。

    “怎么?”云娇回头看他。

    “我大姑母……”秦南风有些为难:“她不好惹,我不想你同她对上,左右那处一年也赚不了多少银子。”

    他是怕她不是对手。

    他大姑母的事情,他还是听说过一些的,人人都说她了不得,要是比嘴皮子,几个男人都说不过她,但要是比起撒泼来,怕是几个加起来泼妇也比不上她。

    小九这娇娇柔柔的女儿家,花儿一般,哪经得住那个?

    “那不成。”云娇拢了拢披风:“再少也是咱们家的银子,凭什么便宜了她?”

    “还要银子,你手里银子还不够多?”秦南风笑道:“你倒说说,你要攒那么些银子做什么?”

    “这你就不懂了。”云娇笑了笑,故意道:“这是我往后安身立命的根本,倘若是你有了二心,要纳妾要抬姨娘,又或是叫人蛊了心智,要弃了我去,到时候我手里有银子,便什么也不怕了。”

    “你打算的还挺长远。”秦南风见她说话时眼波流转,说不出的娇憨可爱,不由伸手捏她脸:“在你眼里,我就是那样的人么?”

    云娇往后让,口中笑道:“谁晓得你是不是那样的人?

    到了那一步才知道呢,我得防着你些。”

    “你说这话,我可伤心了。”秦南风忽然靠在了马车上,叹了口气。

    “诶?”云娇推他。

    他看着外头不说话。

    “怎么还真生气了?”云娇凑过去,抱着他腰:“行了,我回去把那些银子分你一半,咱俩互相防着行不行?”

    “不行。”秦南风想也不想就回绝了。

    “那你要如何?”云娇抬头。

    秦南风转过脸来看她:“除非……除非你亲我一口。”

    “这有何难?”云娇扶着他肩膀,蜻蜓点水一般在他唇上亲了一口,脸色微微泛红:“好了吧?”

    秦南风看着她柔嫩的唇瓣,忽然长臂一伸,一把箍紧了她的细腰? 狠狠地低下头去。

    “唔……”云娇推他? 却哪里推的开?

    过了片刻,他才抬头,两人面色都是一阵潮红。

    “你疯了!”云娇又羞又气? 锤他胸膛:“这可是在马车上。”

    “又没人瞧见。”秦南风揽过她? 头埋在她脖颈处:“小九,我想回家? 咱们回家吧。”

    “你想吧。”云娇一把推开他? 这人讨厌的很,喂不饱似的? 昨晚折腾一夜不够,今朝还等不到天黑。

    秦南风下一刻又缠上去抱着她,两人打打闹闹的,直到马车停下。

    “少爷? 少夫人? 到了。”

    丁寅在外头禀报。

    秦南风这才放开云娇,将马车南侧窗口的帘子掀开一道缝,两人齐齐凑过去看。

    马车停在道边上? 对过便是一排各色铺子。

    与传闻中的冷清不同,这处来来往往,皆是游人? 个个铺子都有生意? 虽比不得帝京城内繁华? 但也是热热闹闹。

    “万隆邸店。”云娇念出那家邸舍的名字:“这是你家的?这店看着不算小啊?”

    她说的这个邸舍,前头是个彩楼门脸,后头有个三层的小楼,确实是不小了。

    秦南风有些愕然:“原先,我小的时候来过这个地方,那时候这里一共就只有三家铺子。

    其中有一个还算不上是铺子,是木头竹子搭建的一个凉亭,有个老爷爷在这处卖茶水给过往行人。

    另外有个卖包子的铺子,再来便是我家的邸舍了,那时候也不如这样大,就是挺破旧的小院子。”

    “你是后来都不曾来过吗?”云娇问他。

    “我一直以为这是个破败的地方,也没有什么好玩的,后来就不曾来过了。”秦南风回道。

    云娇点了点头:“看样子你大姑母确实挺厉害的,能将一个小破店经营到如此的地步。

    诶?你看旁边还有一家,和春邸栈,跟你家相邻。”

    “这我没见过。”秦南风闲闲的朝着外头问:“丁寅,吴掌柜呢?”

    “才进去了,少爷,要不要我派人跟进去看看?”丁寅在外头询问。

    “小九你说要不要?”秦南风手又揽过她的细腰。

    云娇正要说话,便听到万隆邸店客栈里头有了动静:“等一等,看看发生什么事了。”

    就见万隆邸店里头,不少住店之人出来了,口中嘀嘀咕咕的很不情愿。

    “什么破地方,住的好好的不让住了。”

    “算了,还赔了银子,咱们另找一家住。”

    “真是折腾,才打算沐浴一下好生睡一觉……”

    那些人也只是不满的说了几句,并没有较真的,很快,便拿着东西散去了。

    其中有几个,就进了一旁的和春邸栈。

    “怎么还把人给赶出来了?”云娇朝着外头吩咐:“丁寅,你去,就说要住店,看他们如何说。”

    丁寅答应了一声去了,进门不过片刻,便又折返了。

    “怎么说的?”云娇问。

    “他们说,要歇业,邸舍里头的东西要搬一搬,叫我移步别家。”丁寅回道。

    “要搬东西?”云娇来了兴致:“这保管是你大姑母的主意,她是起了戒备心,怕我夺她的权,把邸舍拿回来,是以早做准备。”

    “咱们去看看吧?”秦南风提议。

    “先别去。”云娇拉住他:“捉贼捉赃,等他们真搬出来,咱们再去。

    且也要看看,他们将东西搬到何处去,又要给何人,到时候也好有个说法。

    你这会儿去,无凭无据的,人家不承认,你又能如何?”

    “这里头还有这么多道理?”秦南风笑笑地道:“若依着我,将那吴掌柜拿了来,在丁寅手下抵不过一刻钟,他便全招了。

    又或是,收买店里的那些伙计,总有贪慕银钱的,哄一哄再吓一吓,到时候事情自然就水落石出了。”

    “你说的这两个法子,倒也不错。”云娇回他:“只不过,那是你们在军中惯用的,在后宅用起来不适宜。

    你们那是对敌军,打赢了就成,往后又没个交集,什么手段都使得,有用就成。

    可大姑母是你家亲戚,亲戚家往后还要处,你爹能同你大姑母闹翻脸吗?

    说不准一逼供,她还要反过来说我们是屈打成招。

    所以咱们得以理服人。”

    秦南风连连点头:“你说的对,都听你的。

    只是这么等下去,咱们得什么时候才能回去?你可别忘了,太阳下山之前,咱们就得回家了,你不能在外头过夜的。”

    这是大渊民间的规矩,但凡是妇人成亲、诞子不足月,都称为“红人”,红人不能随意乱登旁人的家门,太阳落山后,也不能随意在外头走动,到底是为了什么,已经无人知晓了。

    有人说这样的人,身上火旺低,容易招东西,也有旁的说法,不一而足。

    总之,老一辈就是这么传下来的,渐渐的也就成了规矩。

    他们出门的时候李嬷嬷是千叮咛万嘱咐,叫他们太阳落山千务必要到家,秦南风都仔细记在了心间。

    “我知道,咱们再瞧一瞧,要是还没动静就先回去,让丁寅他们守在这里,我们明日再来。”云娇口中答应着,眼睛却不曾离万隆邸店门口。

    “我看你是着迷了,明日还想来。”秦南风有些无奈:“得,我陪着你,但愿今天能拿到他们,省得明日再跑一趟。”

    “你看那个伙计都出去了,一定是找人来搬东西的,估摸着等一会儿就开始了。”云娇紧盯着外头:“诶?他怎么去旁边的和春邸栈了?”

    “我看看。”秦南风也凑了来。

    果然,就看见万隆邸店的伙计去了和春邸栈,过了片刻,就领着几个伙计模样的人出来,又一道进了万隆邸店。

    不消片刻,那几人同万隆邸店的几个伙计便从万隆邸店里头往外抬东西,有三人抬了一个立柜,两人抬了一个木箱,还有人抬了一些旁的东西,都放在了和春邸栈的门口。

    而后,几人又重新进去,这回零零总总,竟拆出一张床来。

    “下去看看。”秦南风有些按捺不住了。

    “等一下。”云娇又拦住了他:“让他们再搬一些,这么几样东西,他们搪塞几句便过去了,没有说服力。”

    秦南风只好耐下性子,陪着她一起等。

    又等了不到半个时辰,门口零零总总已然堆了不少东西。

    “好了,该下去了。”云娇掀开马车帘子。

    “等一下。”秦南风拉过她,给她系上披风,又拿过团扇递过去:“挡着。”

    “瞧你,哪用得着这样。”云娇口中嫌弃着,这还是乖乖的接过了团扇,遮在了面前。

    “我先下去扶你。”秦南风先一步跳下了马车。

    两人牵着手,横穿过了道,走到了万隆邸店门口。

    几个伙计忙得正欢,见了他们一行人,也并未在意。

    其中一个开口道:“几位想要住店?请别家去吧,咱们店今朝有事。”

    “好端端的,怎么把这些家具都搬出来了?”云娇以扇掩面,只露出一双妙目,满是好奇。

    那伙计看了她一眼:“小姑娘家家的,别乱打听,快些去吧。”

    “长得这么好看,这城外不比城内,什么人都有,还是快些找个地方住下吧,万一叫哪个强人看上了,你那书生郎君可护不住你。”另一个伙计说话就没那么客气了。

    这些伙计又认不得秦南风,就是觉得他白白净净的,看着一脸文气,一定是个读书人了,所以便有些肆无忌惮。

    他这话一出来,几个伙计顿时哄堂大笑起来。

    秦南风哪听得这话?顷刻间,满身的气势便起来了,抬步便要上前去。

    云娇紧紧拉着他的手,小声道:“都是些粗人,不必与他们一般见识,还是问清楚事情要紧。”

    “哟,还说悄悄话呢。”那个伙计得寸进尺:“说大声点,叫哥哥们也听一听。”

    这一回,莫要说是秦南风,就连云娇也忍不了了。

    秦南风松开云娇的手,大步流星的上前。

    云娇这一回不曾开口阻止。

    下一刻,那伙计就叫秦南风单手抓着衣领提了起来:“你再说一遍?”

    那伙计双脚凌空乱蹬,两只手也挥舞着,还想犟几句嘴:“你给我放开,我告诉你……”

    他抬眼一看秦南风的神色,顿时被震慑住了。

    这种铁血的气势,他何曾见过?一时间吓的话都说不出了。

    其余的伙计都围了过来。

    “这位客官,别动手啊!”一个年纪稍长的伙计赶忙劝说:“不过是说句玩笑话,别动怒,别动怒。”

    “我的人,是你们能说玩笑的?”秦南风将手中那伙计掼在了地上:“叫你们能说话的人来。”

    那伙计疼的“唉哟、唉哟”的大叫起来,却不敢再乱说一个字了。

    “这就不必要了吧客官,是我们不好,嘴贱,给您和您得夫人赔罪了。”那年长的伙计拍了拍自己的脸,又连连对着他们作揖。

    “都在外头做什么?动作快着些。”此时,吴掌柜出来招呼他们。

    “掌柜的。”

    那些伙计都齐刷刷的叫了一声。

    云娇同秦南风不由对视了一眼,都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这可是两家邸舍的伙计,眼下竟都对吴掌柜这么恭敬,且都是一样的称呼,敢情这吴掌柜管着这相邻的两家店?

    这就奇怪了。

    “磨蹭什么?还不快进来。”吴掌柜口中催促着,随意的扫了一眼云娇二人。

    他以为只是想住店的,正要开口打发了,却忽然觉得有些不对。

    这对年轻人,穿着怎么这么眼熟?

    他一下便想了起来,方才在秦家才见过!

    “少……少爷!”他颤着声音唤了一声,险些栽倒在地上。

    完了,这回完了!

第1186回 来,姐夫抱抱

    “认出我来了?”秦南风往前走了一步,俯视着他。

    “少……少爷……”吴掌柜脸色发白,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您……您和少夫人,怎么突然来了?”

    他心中叫苦不迭,这对祖宗怎么跟过来了?

    “怎么,我家的邸舍,我不能来吗?”秦南风反问他。

    “能,自然能。”吴掌柜扯出一抹难看的笑:“少爷,里……里面请,我给您上茶水。”

    “进去就不进去了,你先告诉告诉我,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呢?”秦南风指着那些被搬出来的家具:“这些东西,不都是我家邸舍里的吗?为何要搬到这边来?

    还有,这个和春邸栈,是谁家的?怎么也是你在做掌柜?”

    “我……这……”吴掌柜哪里说的出话来?

    大姑奶奶也不曾交代该如何应对啊!这可怎么办?

    “说不出来了?”秦南风背着手,抬了抬下巴:“走吧,跟我回去,到我爹娘面前去说清楚吧。”

    “少爷……少爷您不能……”吴掌柜回头看了看:“我这里抽不开身,等会儿还有客人要来,回头我自然会去说的。”

    “回头去说?”秦南风皱眉:“我将你放在这处,等着你去通风报信,再想个对策来糊弄我?”

    “少爷说的什么通风报信,这……我可听不懂啊。”吴掌柜装傻。

    “你当我真看不出这和春邸栈是谁开的?”秦南风张口边要说出秦焕禧来。

    “吴掌柜。”云娇拦住了他的话,往前一步,同他并肩而立,团扇半遮着脸,一双清亮的眼扫了扫吴掌柜的脸:“东西都已经搬出来了,而且,有些东西都送进去了,我们俩可是亲眼所见,这事情,你想抵赖是抵赖不了了。”

    她可不想无凭无据的先说出秦焕禧,除非是吴掌柜承认了,否则,这就是没根的话,被秦焕禧抓住了,反而能反咬他们一口,所以话不能乱说。

    “这……”吴掌柜的山羊胡微微的抖了抖,确实无可辩驳。

    “既然你无话可说,那就随我们回去一趟,把话说清楚吧。”云娇抬眼看了看日头:“我这才成亲,不能在外头久留,这规矩你是知道的。

    且你应该也是家里用惯了的老人了,我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弄得那么难堪,你还是好好的跟我们走吧?”

    她说话轻轻柔柔的? 像是在商量? 可却带着母庸质疑的气势。

    “是。”吴掌柜无可辩驳? 顿了片刻,才无奈的点了点头。

    却同时在心里下定了决心,秦焕禧不来,他就什么都不说? 他不能把她给露出来。

    他一家老小还在庄子上住着? 家里种的地也都是秦焕禧家的,这么些年? 他们一家都靠着秦焕禧吃饭,实在得罪不起。

    真要是得罪了他,那一家子那么多人口? 上哪儿吃饭去?

    旁的不提? 且先撑着吧,到时候再看看情况,见机行事。

    “你们把东西都搬回去吧。”他有些无力的吩咐了一句。

    “掌柜的,你这一去邸舍还开不开门了?我们怎么办啊?”

    一个伙计犹豫了一下? 开口问。

    “问我做什么?少爷同少夫人都在这? 哪里轮到我做主?”吴掌柜原本就惊慌,叫他这么一问不由的气不打一处来。

    “少爷,少夫人……”那伙计看了一眼云娇? 就低下头去了。

    其余的几人都噤若寒蝉的站在一旁,一个个吓得脸色发白,开玩笑开到少爷少夫人身上了,这不是嫌命长了吗,还不知道会如何呢,他们这会儿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先前你们掌柜不都说了吗?”云娇轻笑:“先歇着吧。”

    “是。”

    伙计们纷纷答应,也松了口气,少爷少夫人好像没有惩戒他们的意思。

    “走吧。”云娇招呼秦南风。

    秦南风朝她一笑,两人牵着手回了马车。

    吴掌柜临走的时候,朝着那些伙计当中的一个使了个眼色,这是他本家的侄子,沾亲带故的,也算是他的心腹,知道一些这里头的事。

    他是让他去通风报信。

    马车又慢悠悠的上了路,依旧是那一行人,只是比来的时候多了一个吴掌柜。

    秦家。

    “你们回来了。”赵忠竹正在门口,见秦南风从马车里探出头来这才笑了:“眼看着太阳要下去了,我正想着着人去集市上寻你们呢。”

    “娘。”秦南风跳下马车,伸手扶了云娇下来。

    云娇也笑着招呼了一声。

    赵忠竹见她如此乖巧,也很是喜欢,正要叫他们一道回院子,等会儿一起吃夜饭,却瞧见了一旁跟着他们的吴掌柜。

    她不由得一愣:“吴掌柜?”

    “夫人。”吴掌柜的老脸上满是窘迫,弯腰行了一礼。

    “你今朝不是才来过吗,怎么又来了?”赵忠竹不解。

    吴掌柜低着头,一言不发。

    “你怎么不说话?可是还有什么事?”赵忠竹更奇怪了。

    “娘,我爹呢?”秦南风看了吴掌柜一眼。

    “在书房呢。”赵忠竹回了一句,又问他:“你们怎么跟吴掌柜碰在了一起?”

    “我们是跟他去的,他正在我们家的邸舍里搬家呢。”秦南风拿过云娇手中的扇子,丢给一旁的蒹葭:“走,咱们去父亲那说。”

    “搬家?搬什么家?”赵忠竹越听越糊涂了。

    “娘,你跟着来就是了。”秦南风招呼丁寅:“你扶着吴掌柜一些。”

    吴掌柜苦着脸,低头跟在他们身后。

    一路上,秦南风将今朝的事都与赵忠竹说了。

    赵忠竹再愚钝,也能猜出来这背后的主使人是谁,回头看看吴掌柜,连声叹气。

    她既心疼自家那白花花的银子,也心疼秦焕礼。

    她知道秦焕礼是重情义之人,对秦焕禧尤其信任,不然不会将多半个家都给她当了。

    她本以为,秦焕禧就算贪心,也不过小打小闹,偷摸着弄点碎银子使使罢了,哪曾想连邸舍都另开了一家,这也太胆大妄为了,而且实在过分。

    一行人到了书房,又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与秦焕礼听了,只是几人都很默契,并未提秦焕禧半句。

    说罢了之后,书房里有短暂的沉默。

    而后,云娇便柔声道:“爹,娘,我们先回院子去了。”

    秦南风看了她一眼,有些意外,这丫头不是最喜欢看热闹吗?今朝怎么转性了。

    “去吧。”秦焕礼抬了抬手,看了她一眼,倒是个知情识趣的。

    “你怎么出来了?”

    两人一出书房的门,秦南风便忍不住问云娇:“你不等等,看那老头要如何交代吗?”

    “这事咱们大家心里都清楚,同你大姑母脱不了干系。”云娇回头看了看,压低了声音:“你父亲也是明眼人,心里也有数的很,你不曾见他脸色都不好了吗?我们待在那儿,不是自讨没趣吗?”

    “又不是我们的错,再说,人是我们去带回来的,那就更应该听听他是如何说的。”秦南风反而更想留下来了。

    “听什么?”云娇挽着他:“咱们可不该听,你大姑母再如何,也是长辈,哪轮到我们小辈在那里听她的不是了?”

    “那她错了就是错了,是长辈,也做错了。”秦南风轻哼一声。

    “是错了,可也轮不到咱们说。”云娇笑道:“不过依我看,你爹今朝还不见的就能问出什么来呢。”

    “什么?”秦南风怔了怔:“那个老头,他还敢不说?”

    “你看他一路跟着我们回来,除了见你爹娘行礼,他另外说过半个字吗?”云娇抬头问他。

    秦南风抬头,仔细想了想:“还真是,他真打算这么应付我爹?不怕我爹把他送到衙门去?”

    “不会的,这事关系到你大姑母,你爹怎会让他去见官?”云娇灵动的转了转眼:“我估摸着,他会死撑到最后,一直到你大姑母过来。”

    “不管他们了。”秦南风伸手揽着她:“咱们回去吃夜饭,对了,我们家厨子做的饭菜,你吃得惯吗?”

    “还行吧。”云娇点点头。

    “可有什么想吃的?我去买。”秦南风笑看着她。

    “你带着我出去吃才好呢。”云娇看他,一双眼亮晶晶的,波光流转。

    秦南风看的失了神,谢谢,一口答应下来,怔了片刻反应过来,当即便拒了她:“至少得等咱们满月了才成。”

    “没劲。”云娇躲开他,自己往前走。

    “有我天天陪着你,还不成吗?”秦南风追上来搂着她,笑嘻嘻哄道:“等满月了,你想去哪我都带你去,好不好?”

    “这可是你说的,你要是骗我,我就拧你。”云娇说着,便将手放在了他腰上。

    “好,由你拧。”秦南风哈哈笑着答应下来。

    两人回了院子,李嬷嬷见他们回来了,也就放了心。

    蒹葭自告奋勇的去厨房取夜饭去了。

    “八两。”云娇推开屋子,便见到八两从里头跑了出来,不由欢喜不已。

    八两在她腿上蹭来蹭去,尖尖的尾巴来回甩动,显然也欢喜极了。

    “来姐姐抱一抱。”云娇一把将它抱了起来。

    八两湿漉漉的鼻子蹭在她脸上,她不由笑着躲开,扭头看秦南风:“他们什么时候把它送来的?”

    因为是新房,先将猫儿送进来显然不适宜,秦南风便让乔巳他们将猫儿送到集市上的猫犬铺去寄养了。

    早晨云娇还说起来得空去将它接回来的,不曾想出去一趟回来就见到了。

    “就在咱们走后,我吩咐他们去接的。”秦南风也伸手在八两身上抚了抚,一把将八两抢了去:“来,姐夫抱抱。”

    “你,你真是!”云娇笑得不能自已,这人怎么这么没正形。

    “我说错了吗?叫你姐姐,可不就得叫我姐夫吗?”秦南风放开手,八两已经攀到了他的宽肩上,鼻间不停的“呼噜呼噜”,可爱极了。

    “别说了你。”云娇轻锤了他一下。

    蒹葭带着几人拎着食盒回来了。

    “蒹葭,你看八两回来了。”云娇笑着朝她招手。

    蒹葭慢吞吞的走了过来,一点都不高兴:“姑娘。”

    “怎么了这是?”云娇见状,不再逗八两,转而过去瞧她:“怎么苦着一张脸?谁欺负你了?”

    秦南风原本想纠正蒹葭,让她叫云娇“少夫人”,但见她脸色不对,也就不曾开口,只是将肩上的八两放了下去。

    蒹葭低着头,一脸气恼,就是不肯开口。

    “到底怎么了?”云娇抬头问后头的几个人:“你们几个说,路上遇见什么事了?有谁欺负你们了?”

    “没人欺负奴婢门。”落葵最能言善道,见云娇问起便道:“是我们回来的时候,听见几个下人围也在那处嚼舌根子,说‘少夫人没点大家闺秀的样子,走路同少爷说说笑笑的也就罢了,还搂搂抱抱,不……不……’……”

    “不什么?”云娇知道不是什么好话,还是问了一句。

    “他们说少夫人‘不知廉耻’。”落葵低下头,声音小了下去。

    “不知廉耻?”云娇轻哼一声:“我自家的夫君,又不是旁人家得,怎么就不知廉耻了?”

    她也是不曾想见,竟然这样都有人说,他们可是成了亲拜了堂的,难不成还真要相敬如宾?

    “你便是为了这个,气成这样?”云娇拉过蒹葭安慰她:“傻丫头,旁人说什么由她说去,这么几句话有什么好气的?”

    “奴婢不想有人这么说姑娘。”蒹葭抬起头来,眼中含着泪花:“若不是姑娘叮嘱初来乍到不要生事,奴婢便上去揪着她们来了,真是岂有此理,秦家这些下人,怎么一点规矩都没有?背后就这么议论主子,哪里像是大户人家的下人?”

    她说话间看到一旁的秦南风正笑看着他,不由心中一跳:“秦少爷,我……奴婢不是说你……”

    “你说我也不碍事。”秦南风笑了笑:“你家主子疼你,我哪敢惹你。”

    “人家都气成这样了,你就别逗她了。”云娇回头看他:“不过,你家这些下人,也确实太没规矩了些,真该好好管一管了。”

    “我娘也不是没管过,可他们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我娘那性子,管束不了。”秦南风摇头,又笑道:“待我想个法子,让你当家,好好治治那帮刁奴。”

    “我年纪轻轻,又才过门,哪轮到我当家。”云娇轻飘飘地道:“且先这么过着吧。”

第1187回 心狠手辣的劲儿

    九月初五,清晨,云娇早早的便起了身,用早饭的时候便打发人往前头去瞧了。

    今朝是她成亲第三日,照着风俗,娘家人该来“送三朝礼”。

    哥哥嫂嫂不会晚来的,得派人盯着些,再说,这是她成亲后娘家人头一回登门,自然不可怠慢了。

    出院子的时候,云娇叫木槿同蒹葭一道,木槿却迟疑着不肯上来。

    “木槿,走啊,少夫人叫你一道呢。”蒹葭当木槿不曾听见,又喊了一遍。

    云娇却瞧出木槿的为难来,将她拉到一旁询问:“怎么了?你不愿跟我去前头吗?”

    “奴婢……奴婢……”木槿嗫嚅着道:“奴婢不是不愿,只是不配,姑娘还是在落葵她们当中选一个,提拔为贴身婢女吧,奴婢这脸……”

    她说着,伸手抚了抚自己的脸:“奴婢还是留下来,陪着李嬷嬷,不出去给姑娘丢人了。”

    “你说的什么话。”云娇拉过她:“你是为了救我,这话都说开了,你是有情有义之人,走起路来该昂首挺胸才对,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又有谁会嫌你丢人了?

    倘若再有人敢说三道四,给他两个耳刮子便是,有人问起来,便说是我说的。”

    木槿心中感动,低着头眼中含着泪花,却还是不肯松口。

    “娇儿。”李嬷嬷知道木槿的心思:“她不愿去,你就别勉强了,你带蒹葭她们去,也是一样的。”

    “好吧。”云娇松开手,看着木槿,心中终究有些愧疚。

    “少爷少夫人你们快去吧,大少爷他们估摸着快要到了,别耽搁了。”木槿催促他们。

    “走吧。”秦南风牵过云娇。

    路上,云娇一直不曾言语。

    秦南风伸手在她跟前挥了挥:“别难过了,往后咱们好好待他们母子便是了,再说,当初她不也曾对不住你过吗?”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云娇垂下头。

    “那也是种善因得善果。”秦南风揽过她:“当初她做的事,若是换做旁人,早就打杀出去了,也就是我家夫人心善,不仅不怪她? 还为她筹谋。

    她救你,是投桃报李,也是你自己救了自己。”

    云娇抿着唇笑:“就你会哄人。”

    “我说的是实话? 不信你问蒹葭。”秦南风回头。

    蒹葭捂着嘴笑了起来,落葵几人也偷偷跟着笑? 少爷也太宠着少夫人了吧。

    气氛松快起来,云娇面上也见了笑意。

    到得前厅? 未等多久? 便有小厮来报,说把云庭夫妇来了。

    云娇二人忙迎了出去。

    把云庭夫妇送来了冠花、彩缎、鹅蛋? 另有一对巴掌大的缸? 放在木制的雕花托盘之中? 一只是金制的,一只是银制的,里头盛着漫漫当当的两缸蜜油,两缸四周堆放着茶饼、茶食、各色彩豆、果子。

    除此之外? 还牵来了一双羊,竹笼子装的一对大白鹅? 这便是所谓的“三朝礼”了。

    “来来来,这就是蜜里调油。”夏静姝笑吟吟的将满满当当的托盘放在了方桌上。

    “谢过嫂嫂。”云娇亲自端了茶水,双手递了过去。

    “妹妹客气了。”夏静姝接过来吃了一口,将茶盏也放在桌上? 顺手拉过她到一旁:“如何?这几日在这里可还适应?他对你可好?”

    她说着回头笑看了一眼秦南风。

    那处,秦南风正同把云庭相谈甚欢。

    “挺好的。”云娇面色微微发红。

    “我就知道好。”夏静姝拍了拍她的手笑道:“你们是有情人终成眷属,这么多年了,总算成亲了,能不好吗?”

    “那你同我哥不也是。”云娇可不愿一直叫她取笑,立马回了一句。

    “你这小妮子,嘴皮子越发利索了。”夏静姝亲昵的在她额头上点了一下。

    “本来就是,说起来我还是你们的媒人呢。”云娇说的越发起劲。

    夏静姝反倒红了脸。

    两人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夏静姝又看了一眼秦南风他们,才压低声音问她:“娇儿,我问你,你今朝跟我回去回门吗?”

    “回门急什么?”云娇圆睁着眼睛:“不是六朝或是九朝都可吗?今朝你们是头一回来,自然要在这吃了饭才能走的,否则便是我待客不周了。”

    “我们原来也是这样打算的。”夏静姝又看了看周围。

    “嫂嫂,你有什么话直说,不碍事的,这里都是我们自己人,且他们站的也远,听不见的。”云娇见她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怕被人听了去,便叫她放心。

    “那就好。”夏静姝也不藏着了:“这不是昨日吗,我同你哥哥正在家中吃中饭,把云姝就回来了,哭哭啼啼的求我同你哥哥做主。”

    “你说四姐姐?”云娇不由想起自己之前同她的约定。

    “是。”夏静姝点头:“她大着个肚子,跪在那里,你哥哥又不肯帮她,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爹和祖母也不管事,我只好先安排她住下了。

    后来,她同我说是你答应她会帮她的,说什么不肯回婆家去,非要在家里等着你回门。”

    “还有这回事?那她是在家里受什么委屈了?”云娇微微蹙眉。

    离上回她们说话才几日功夫?竟闹得如此不可开交了吗,连家都不回了。

    “我问了,她也不曾同我说,只是哭着不肯回去,说是回去就没命了。”夏静姝叹了口气:“我看她,现如今像变了个人一样,哪有从前半分威风了?”

    “那茹玉呢?不曾去接她吗?”云娇又问。

    “昨日晚间来是来了一回,那个是哭着不肯回去,说不想死,我也不好劝,劝回去真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哪担待得起?”夏静姝摇了摇头:“茹玉也没多话,来待了待,见她不肯回,便走了。

    要我说,她肚子里怀着孩子呢,还是个男胎,她婆母就算不想要她,哪会连孙子都不要了?”

    “谁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云娇想起杨氏那精明的模样,如今细品,其中便像是憋着一股心狠手辣的劲儿。

    “你真的答应帮她了?”夏静姝又道:“不是我说,她从前是如何对你的,如今倒舍得下脸来求你了?

    还有你,你就这么好说话?”

    “从前年纪小,小打小闹的,倒也不必记仇。”云娇眯着眼睛笑了笑:“且我如今能用的上她了,自然要来个姊妹情深。”

    她将茶馆的事同夏静姝细细说了。

    夏静姝听罢了,思量着道:“我就怕这个麻烦惹上了身,到时候你想丢都丢不掉,要知道,清官难断家务事。”

    “那又如何?”云娇并不在意:“把云姝是我的姐姐,她在婆家受了欺负,我做妹妹的也算是娘家人,给她撑撑腰,难不成还说不过去吗?”

    “自然说得过去,不过人家若是和好了,又是和和美美的一家人,到时候又该编排你的不是了。”夏静姝还是不放心。

    “嫂嫂放心,我有数。”云娇胸有成竹。

    “那就收拾一下,跟我回去吧?”夏静姝拉着她。

    “不成,你们总得吃了中饭才能回去。”云娇不肯。

    两人互相客气。

    “下回来再吃,你可得快点回去,否则,那大着个肚子留在家里,我们不晓得该怎么弄了。”夏静姝硬拉着她。

    “走吧妹妹。”把云庭也走了过来:“我同逐云说好了,你们跟我们一道回去吃中饭。”

    “可回门,家里头不是要办筵席吗?你们都预备好了?”云娇问他。

    “那个不急,等六朝或是九朝,再来接你回去,到时候补就是了。”把云庭拉过她:“你先回去,将把云姝给打发了再说。”

    他这个人,一向丁是丁卯是卯,把云姝从前做的那些事,他可不会忘,也不会给她好脸。

    她如今再可怜,他也没眼看。

    “行行,小五,你让人去同爹娘说一声,我们今朝回去。”云娇朝着秦南风道。

    “我已经让丁寅去了,咱们走吧。”他上前拉着云娇另一只手。

    夏静姝拉过把云庭笑道:“瞧瞧你,没点眼力见,妹妹如今可不用你牵着了。”

    “就是,哥哥你牵着嫂嫂便好。”云娇一句也不饶她。

    几人都笑了起来,把云庭叫云娇一取笑,耳根子都有些红了。

    如此,几人一道往外去了。

    马车上,云娇想起来问秦南风:“你大姑母的事,你爹可查清楚了?”

    “我早上问丁寅,说是吴掌柜一个字也不肯说,爹今朝派人去请大姑母了。”秦南风笑着告诉她。

    “真沉得住气。”云娇想了想:“这事,恐怕还真不能奈何你大姑母。”

    “咱们亲眼目睹,算是捉贼捉赃了,事情几乎都摆在桌面上了,她想抵赖也抵赖不了,怎么还不能如何她?”秦南风不解。

    “咱们逮到的哪里是她?分明是吴掌柜。”云娇觑了他一眼,梨涡浅浅。

    “你是说……”秦南风一怔,明白过来:“她要将此事都推在吴掌柜身上?”

    “对啊,这里头又没有什么说不通的。”云娇笑。

    “就算说得通,也没有人信。”秦南风有些着恼,若真是那样,未免太无耻了。

    “你我信不信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爹信,他信了就天下太平了。”云娇意味深长的道。

    秦南风思量着,叹了口气:“你别说,你看的还真准,依着我爹对我大姑母一向都态度,还真的会信。

    那你说怎么办?咱们想个什么法子,能揭开她的真面目?”

    “不用想,就算她能赖给吴掌柜,她也亏定了。”云娇眼睛弯弯,笑得狡黠:“多出来的那家邸舍,总归是要收回来的,且不会再由你大姑母管着了,到时候,你手底下安排个人过去,便稳妥了。”

    “也是。”秦南风闻言点头:“依你,这个法子好,既不明面上得罪人,又拿回了该拿的东西。”

    “那是自然,也不看看我是谁。”云娇有些小得意。

    “你是我娘子。”秦南风搂过她,在她脸上香了一下,又惹来一阵轻锤,他却笑得更欢。

    如此,马车到得集市上,几人又下来采买了一些东西,云娇是成亲后第一次回娘家,自然不能空着手。

    父亲、祖母依着规矩,都要带礼,另外还要依着风俗,回一份礼给哥嫂。

    而后,把云庭夫妇又去酒楼要了一桌酒菜,给过了银子,酒楼的伙计到了时辰自然会送上门去。

    如此,一行人到把府时,已然是晌午了。

    云娇带着秦南风先去看了祖母,将礼给了她。

    把老夫人从云娇成亲那日,便换了一副嘴脸,如今瞧见她更是“乖乖”、“肉”的叫个不停,云娇听得好不尴尬。

    出了门,两人想去瞧把言欢,半道上遇见了把云闱。

    “妹妹,妹夫,你们回来了,我怎么没听到消息?”他瞧见云娇,也是一喜:“妹妹你等着,我去给你拿东西。”

    “不用……”云娇想要拒绝,他却一溜烟跑远了。

    云娇无奈,只好等着,好在秦南风心细,出门的时候特意给她灌了汤婆子,此刻抱着,倒也不觉得寒冷。

    不消片刻,把云闱便跑回来了,怀里抱着一堆东西,什么花冠、果子混杂在一起,还有几样首饰,一并放在了蒹葭怀中。

    “不用了,八哥哥,你自己留着吧。”云娇看着那些东西,有些为难。

    “九妹妹,我知道大哥肯定依着规矩给你预备了三朝礼,肯定比我这个好,比我这个多,可这是我的心意,我也是你得哥哥。”把云闱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送,左右,我就有这些,都给你了吧。”

    云娇也不知把云闱为何要对她这样好,他整日混迹于勾栏瓦肆,也不学好,不像是要讨好秦南风得什么好处的样子。

    那这样,到底是图什么?

    “七姐姐最近可有消息,她怎么样了?”云娇问他,实则是在提醒他,该关心他那一母同胞的姐姐才对。

    “我前日才去看过她,她挺好的,虽然不是大富大贵,日子平淡,好在姐夫对她不错。”把云闱挠了挠头:“九妹妹你放心,我如今不是从前了,也知道好歹的。”

    “那就好,我去父亲那儿了,你要一道吗?”云娇邀他。

    “不,不了。”把云闱摆手:“朋友叫我去吃酒,我先出去了。”

    他说着,转身一溜烟跑了。

    云娇无奈的看秦南风。

    秦南风看着把云闱的背影,笑道:“虽有些不学好,但心倒是不坏。”

    “不管他了,走吧,咱们去书房看看。”云娇也不想那些了,两人并肩往把言欢那处去了。

第1188回 不想和离

    “老爷,你别吃了。”才进院子,便听见安姨娘劝告的声音。

    “我告诉你啊,云娇今朝可回来,你再吃的烂醉如泥,她回来瞧见了,我们可不管你。”这是叶姨娘的声音。

    “她瞧见了又如何?我如今是一介平民,她还能将我怎样?”把言欢有些恼怒的声音传了出来。

    “我自然不能将你怎样。”云娇迈进了书房。

    “云娇,你回来了。”叶姨娘见了她,不由一喜。

    安姨娘站在一旁,却行了一礼:“九姑娘,九姑爷。”

    “安姨娘,快别这么客气了。”云娇忙扶起她。

    把言欢抱着酒坛子,见了她,不自觉的便将酒坛子放回桌上去了。

    “爹,女儿回来看你了。”云娇拉着秦南风行了一礼。

    “爹。”秦南风也跟着叫了一句。

    把言欢不情不愿的“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来。”云娇招手。

    蒹葭几人便将带来的礼摆在了桌上。

    “爹,这是给你的。”云娇含笑望着把言欢:“你如今是一介平民不错,可我哥哥满腹经纶,开了去参加科考,若是中了举,你的身份可也就不一样了。

    倘若你不愿意享福,情愿吃酒醉死,那也随你。

    左右,你活着,我同哥哥尽孝就是,你若是死了,那就去陪我娘,也挺好。”

    云娇说罢了,不再看他,转身拉过秦南风:“咱们去哥哥嫂嫂那处吧。”

    说着,两人便牵着手出门去了。

    把言欢盯着他们的背影,忽而趴在桌上,一把将酒坛子推到了地上。

    “老爷……”安姨娘吓了一跳,忙要去劝他。

    “滚!”

    把言欢咆哮。

    “咱们走,随他要死要活。”叶姨娘干脆拉过安姨娘便走了。

    把言欢趴在桌上嚎啕大哭起来,筹谋半生,最后落得这样下场,虽算不上凄凉,可绝对算不上是好。

    但想到把云庭,他又觉得有了希望,光宗耀祖,光耀门楣,如今也只能靠他了。

    他不能这么糟践自己了,等把云庭进了仕途,他好歹也是他父亲,虽说辞了官,可外头的人又不晓得是因为什么缘故,他同官家说是身子不适,到时候? 也能像模像样了。

    想到这里? 他有觉得日子有了盼头,叹了口气起身,进里间去了。

    ……

    云娇同秦南风才踏进青玉院? 斜刺里便冲过来一个人。

    秦南风下意识的一把拉过云娇护在身后。

    “九妹妹? 你可算回来了,你一定要帮帮我? 我不想死? 我肚子里的孩子再有两个月就要落地了,我还想抚养他长大? 还想……”那人影跪在地上,说了几句,便泣不成声了。

    “四姐姐。”云娇这才瞧清楚,跪在地上的人竟然是把云姝:“你快些起来。”

    把云姝苍白的脸? 又大着个肚子? 还这么跪着,任谁看到心中都会不好受。

    “你先起来。”夏静姝也上前来帮着扶她。

    把云姝吃力的站起身来。

    “你怎么这么憔悴?”云娇看着把云姝瘦的几乎一阵风都能吹走,心里也是一阵不忍。

    从前? 她容貌也是极为出色的,自从进了茹家的门,慢慢的竟成了这样。

    “有了身子? 原本就不大吃得下? 再加上婆母处处刁难……”把云姝擦了擦眼泪? 半晌,才止住了泪。

    “那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从家里跑出来了?”云娇有些同情的望着她,这模样,看起来实在太可怜了。

    杨氏怎么狠得下心?她肚子里怀着的,可是茹家的骨肉啊,就算不钟意大人,也该看在孩子的份儿上,多少照应一些,哪有这样的?

    “她……她……”听云娇问起这话,把云姝才止住的眼泪,又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直顺着脸颊往下滚。

    “快别哭了,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肚子里还有个小的呢,哭多了伤身子,对孩子也不好。”夏静姝在一旁,温言细语的劝道。

    “你们先进屋子去吧。”秦南风看她们在院子里站着,也不是回事:“九霄,咱们去钓鱼去吧?”

    这些日子,忙着开茶馆的事,又忙着成亲的事,好久不曾摸鱼竿子了,今朝瞧着天气挺好,云娇又不得空陪他,他手又有些痒痒了。

    “好。”把云庭一口便答应下来。

    他原本是想叫云娇将把云姝劝走的,但看把云姝如今这模样,也有些开不了这口了,干脆眼不见为净。

    “你们先别去,等会儿就吃中饭了。”夏静姝忙叫住他们。

    “我们随意吃一些,你们等会儿慢慢吃。”秦南风有些迫不及待了,招呼了把云庭便出院子去了。

    夏静姝还要再说。

    “由他们去吧。”云娇笑道:“他们不愿意在这听这些家长里短的。”

    “也罢。”夏静姝只好点了点头:“就是你们今朝回门,中饭都不一道吃,我总觉得有些不好呢。”

    “这有什么,不那么讲究的。”云娇扶着把云姝进了屋子。

    夏静姝在榻上垫了一层软垫,这才让把云姝坐了下来。

    “到底出了什么事?”云娇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了下来,碰着茶盏抿了一口。

    外头有些冷,热茶吃着正好。

    “前日,我婆母的妹妹来了,吃了中饭,说不用我伺候,让我回院子去。”把云姝啜泣着说了起来:“我便出院子去了。

    杏雨便说,怕她等会儿还要折腾我,又要来一趟,干脆就在外头等着,倘若是叫了我,便进去。

    若是不叫,坐着也能歇会。”

    “然后你就听到她们姊妹说话了?”云娇聪慧,一点就明。

    “是。”把云姝擦了把眼泪:“杏雨说靠窗户那里有太阳,又没有风,还有凳子,便叫我在那儿歇会儿。

    我坐在那处,就听到她们姊妹在房里说我。”

    小杨氏问道:“她大着个肚子呢,你就这样使唤她?”

    “她自己愿意的,当初,对着我们家冬儿死缠烂打,要不是她用那不要脸的招数,我家冬儿能娶她吗?”杨氏很是不屑的回道。

    “不管怎么说,这人都娶回来了,孩子都要出来了,总归是你的儿媳妇,差不多就得了。”小杨氏劝告道。

    “得了?我哪那么容易得了?”杨氏轻哼了一声:“以我们家冬儿的才学,如今的官职,生的又是一表人才,想要娶谁家的姑娘娶不上?何至于要她?

    半分作用也没有的东西。”

    “这不都已经这样了吗?”小杨氏也觉得,自己这个姐姐有些过分了。

    “我同你说,尤太傅如今专司盐铁要职,咱们家若是同他攀上关系,冬儿的仕途就不愁了。”杨氏突然转过话头。

    外头,把云姝听着这话,就有些不对了。

    “这么说,倒像是话里有话?”小杨氏也听出些弦外之音。

    “尤太傅只有一个孙女,已经出嫁了。”杨氏回道。

    “那还说什么。”小杨氏一听,就觉得没戏。

    “你听我说,她那个夫君,也是同冬儿一道科考的,还不如我们冬儿呢。

    要不是把云姝那个贱人,说不准尤家这孙女婿就是我们家冬儿。”杨氏说到这里,有些咬牙切齿的。

    “还有呢?”小杨氏听她的话像是不曾说完。

    “那小子,是个短命的,前儿个好端端的走在道上,被惊着的马踢着了,回家没过几个时辰,就一命呜呼了。”杨氏说起这事,还带着些笑的语气。

    “还有这事?这年纪轻轻的就守了寡,往后不怎么好?”小杨氏听了,还有些惋惜。

    “小妹,你也不是外人,我跟你说个掏心窝的话。”杨氏压低了声音:“我想让冬儿娶尤太傅的孙女。”

    屋子里静了片刻,小杨氏显然是惊住了,过了半晌,她才开口:“人家虽然是个寡妇,但是也是太傅家的孙女,不会给人做小的。”

    “你想哪去了,我既然说要娶她,自然是娶正妻。”杨氏拍了她一下。

    “那把云姝怎么弄?”小杨氏脱口问了出来。

    窗户外头,把云姝也是浑身紧绷。

    “她对冬儿死缠烂打的,和离她是不肯了,不过你看她那脸色,就算能生下这个孩子,我看她也活不长了。”杨氏说起把云姝,便是满口的嫌弃。

    把云姝险些从凳子上滑到地上,还是杏雨香雪眼疾手快,帮扶着她出来杨氏的院子。

    “九妹妹,她想要我的命啊,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把云姝手扶着肚子:“我还想平安的生下这个孩儿,把他养大,我求求你救救我吧……”

    她看着云娇,又落下泪来:“我知道从前我对不住你,你如今要我如何我都愿意,我只求你帮帮我,让我把这个孩子生下来活下去……”

    “都是自家姊妹,就算从前有再多的隔阂,我也不会看着你去死的。”云娇扭头看夏静姝:“嫂嫂,尤初红这个事是真的吗?我怎么不曾听说?”

    “是真的,这不是你才办喜事吗?怕冲撞了,就不曾告诉你。”夏静姝挨着她坐下:“杨氏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也不管人家尤家愿不愿意。”

    “四姐姐,你为何不肯和离?”云娇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

    这事儿若是换成她,也很好办,和离就是了,她连孩子都不会要,所以说有些心狠,可生下来更不理智。

    而把云姝如果只是想把孩子生下来,抚养长大,和离就是了,一个人有嫁妆,也能养活孩子。

    到后头若是遇上投缘的,再嫁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九妹妹,你是知道的。”把云姝流着眼泪,拉着她的手:“我不能,我不会跟他和离的,你知道我为了嫁给他费了多少心思,我不想离开他,我真的不想……”

    “可是,你这样下去,迟早要被杨氏折磨死的。”云娇还是觉得,和离最好。

    “我不想离开他……”把云姝低下头去,泪水打湿了衣襟。

    “你别哭了,那你想怎么办?”云娇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事怎么也不好办。

    她不想同茹玉打交道,可两家茶馆相邻,杨氏又不是盏省油的灯,有把云姝这个内应,往后想要对付她应该会容易的多。

    “我就想在他们家好好过日子,我真的不会作妖,我也不会像从前那样,我只求她放过我……”把云姝抬起眼来,泪眼朦胧的看着她。

    “那……就只有分家,分开了,眼不见心不烦,就好多了。”云娇看着她:“可是,茹玉不会肯的,父母健在分家是大不孝,依着茹玉的性子,肯定是不肯的。”

    “他还是独子,又一向孝敬,他绝对不可能为了我忤逆他娘。”把云姝摇头,看着云娇娇艳得脸,暗想着,倘若她是云娇,或许还有几分可能。

    “那你怎么办?”云娇也有些没法子了:“对了,你那些嫁妆银子,杨氏还给你了吗?”

    把云姝摇了摇头,垂下眼,默默的流泪。

    “大少夫人,四姑娘,九姑娘。”外头,有婢女进来行礼。

    “什么事?”夏静姝抬头问了一句。

    “四姑爷来了。”婢女回道。

    夏静姝望了一眼云娇,见他微微点了点头,才开口:“请他进来。”

    她不想同茹玉打交道,可两家茶馆相邻,杨氏又不是盏省油的灯,有把云姝这个内应,往后想要对付她应该会容易的多。

    “我就想在他们家好好过日子,我真的不会作妖,我也不会像从前那样,我只求她放过我……”把云姝抬起眼来,泪眼朦胧的看着她。

    “那……就只有分家,分开了,眼不见心不烦,就好多了。”云娇看着她:“可是,茹玉不会肯的,父母健在分家是大不孝,依着茹玉的性子,肯定是不肯的。”

    “他还是独子,又一向孝敬,他绝对不可能为了我忤逆他娘。”把云姝摇头,看着云娇娇艳的脸,暗想着,倘若她是云娇,或许还有几分可能。

    “那你怎么办?”云娇也有些没法子了:“对了,你那些嫁妆银子,杨氏还给你了吗?”

    把云姝摇了摇头,垂下眼,默默的流泪。

    “大少夫人,四姑娘,九姑娘。”外头,有婢女进来行礼。

    “什么事?”夏静姝抬头问了一句。

    “四姑爷来了。”婢女回道。

    夏静姝望了一眼云娇,见他微微点了点头,才开口:“请他进来。”

第1189回 叫声夫君来听听

    “四姐姐,咱们先把嫁妆银子要回来,你同意吗?”云娇小声问把云姝。

    把云姝略微犹豫了一下,点头:“好。”

    手头空空是滋味,实在太不好受了,若是有银子,大抵能好许多。

    “好,那你等会儿记得顺着我的话说。”云娇匆匆叮嘱了一句。

    随后,茹玉便随着婢女进了门来,他抬眼便见云娇斜斜的坐在椅子上,容光焕发,眼角眉梢皆是淡淡的笑意,身上带着初为人妇的风韵,整个人似乎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他看的移不开眼,一时怔住了。

    “茹玉,来这坐。”夏静姝瞧他眼神不对,忙出言招呼他。

    茹玉回过神来,想起云娇是因为秦南风才有如此转变,心中不由一涩,点了点头走上前去:“大嫂。”

    把云姝看的心中难受,却也不怪云娇了,她知道,茹玉心里头装的人一直都是云娇,谁都无法改变。

    从她嫁过去,几乎不曾见茹玉笑过,茹玉从前是温润的性子,见人总是带着几分笑意的,如今,却半分也不见了。

    “坐吧。”夏静姝拉过一张椅子。

    云娇也抬眼,笑着轻唤了一声:“四姐夫。”

    茹玉看着比从前清减了几分,也不复当初的温润模样,虽还是那般玉树临风的,言行举止间却多了份冷肃,看着不大好说话似的。

    “嗯。”茹玉心中一痛,看着她的眼神却是一柔。

    云娇在他看过来的时候,垂下了眼,长长的睫毛犹如鸦羽轻轻覆下,更显一张小脸无瑕。

    茹玉强忍不舍,移开眼看向把云姝:“云姝,我来接你回家去。”

    “我不回去。”把云姝又红了眼圈:“你娘要叫你娶……”

    “四姐姐。”云娇打断了她的话:“姐夫是来接你的,你好好说话。”

    她不曾想经历了这么多,这个四姐姐还如同从前一样口无遮拦,这样无凭无据的话怎能乱说?

    若是真较真,杨氏不见得会承认,说不准还要反咬一口,到时候就算有理也说不清了。

    把云姝也意识到不妥,有些不甘的闭上了嘴巴。

    “四姐夫,我四姐姐只是太累了,想回娘家来歇息几日。”云娇打量着茹玉的神色:“倒不是她想偷懒不伺候婆母? 只是如今身子重了? 比不得从前,在跟前接接拿拿的,万一有个闪失伤着了老人家? 那可就是大不孝了。

    还是让家里的婢女多费费心伺候着? 四姐夫? 你说是不是?”

    她这话,并不曾兜圈子,直接坐实了杨氏所做的事。

    虽不曾指责什么,但话里话外可半分也不曾客气,还有两月便临盆了? 身子也不是多康健? 还要里里外外的伺候婆母,家里又不是没有婢女,杨氏这么做确实说不过去。

    她知道? 这番话由她说出来,与旁人说出来不一样,因为茹玉心里待她与旁人不同。

    茹玉果然不安起来? 有些局促的道:“我回去,会同母亲说,让云姝好生歇息,不叫她再去母亲跟前伺候着。”

    “还有,我四姐姐身子也太虚弱了些,听闻家中是伯母掌管中馈,为何我四姐姐大着肚子,还吃不着合胃口的东西?”云娇说话轻轻柔柔:“再说一个不该说的,这嫁妆银子,也不该给婆家掌管吧?”

    她不曾直说借银子的事,是在给茹玉留脸面,也是在给把云姝留后路。

    倘若她直言借银子之事,茹玉自然不会怪她,但肯定会责备把云姝什么都往外说。

    若是放在从前,她说不准会捉弄捉弄把云姝,可眼下看她这凄惨的模样,再这么下去恐怕真要支撑不住了,也没有了与她计较的心思。

    左右,把云姝从前虽有诸多不对,也不曾真正伤到过她,那些事,暂且先按下不提吧。

    先将茹家的水搅浑了,杨氏就没心思去打茶馆的主意了。

    “是。”说起嫁妆银子,茹玉脸色有些窘迫:“我回去便叫母亲将云姝的嫁妆交还给她,由她自己保管。”

    这件事情,即使他是个大孝子,也觉得母亲做的不应该,只有无用之人,才会用女人家的嫁妆银子。

    这话无论说到哪里,他都抬不起头,其实明里暗里的,他也说过几回,只是母亲不搭他的茬。

    他也不懂,母亲明明说,家里的铺子、茶馆每日都有进项,却为何不肯还这银子给把云姝?早些还来不也能安心些吗?

    “四姐夫说了可算?”云娇含笑望着他,慢言细语:“倘若是说了不算,我们家可不依,别看我爹不做官了,那我们家也不是吃素的,眼下我家嫂嫂也在这,你可要将话说清楚了。”

    她说话是时候笑眯眯的,看着人畜无害,实则这话最是厉害,这是在警告茹玉,你家若是再如此过分,我们娘家人可不会善罢甘休。

    “大嫂,九妹妹请放心,此事我一定妥善处置。”茹玉心中是百般滋味,难以言喻。

    他不曾想过,有一日,他同云娇会这样坐着,说出今朝这番话。

    他不知道,云娇什么时候同把云姝要好了,竟这般维护着她,他以为,倘若有一日他真同把云姝决裂,云娇即使是不说话,心里也该是向着他的。

    眼下想来,他还是高估了自己。

    “如此,四姐姐你便随姐夫回家吧。”云娇扶起了把云姝:“等我六朝回来,同嫂嫂一道去瞧你。”

    她话虽是对把云姝说的,却是说给茹玉听的,告诉他,给他三日的时间,还了嫁妆银子。

    茹玉是聪明人,自然明白她的弦外之音,最后看了她一眼,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么完美的女子,为何同他有缘无分?

    送了茹玉夫妇二人出了院子,夏静姝问云娇:“你说,杨氏能将银子还给她吗?”

    “她不顾及自己的脸面,也要想想茹玉的名声,想必不会硬撑着吧。”云娇也不敢肯定,毕竟杨氏是个厉害的,谁知道她会有什么出人意料的举动?

    夏静姝带着怜儿陪了云娇一整日,傍晚时分,秦南风同把云庭才回来了。

    一进屋子,秦南风拉着云娇便往外走:“小九,咱们快些走,太阳要落下去了。”

    “你不早些回来。”云娇埋怨他,将手里哄怜儿的小玩意放在了桌上:“哥哥,嫂嫂,我们先走了。”

    “我们送你们。”

    把云庭带着妻女跟了上去,直送到大门口,又叮嘱了一阵。

    秦南风顾不了那么多,叫丁寅他们走路,自己亲自赶着马车,云娇坐在里头,这样只有两人,马车轻,跑起来便快。

    如此紧赶慢赶的,马车总算在日头彻底落下去之前,停在了秦府门口。

    “到了。”秦南风撩开马车帘子,将云娇牵了下来。

    “颠死了。”云娇脸都有些白了。

    “没事吧?”秦南风扶着她,又心疼又自责:“都怪我,我一钓鱼就忘了时辰。”

    “你还好意思说。”云娇瞪了他一眼,又看前头:“趁着没人,快回院子去吧。”

    本以为婆母会等在这处,免不得要说他们几句,幸好并没有。

    “走。”秦南风明白她的意思。

    两人牵着手,快快的回了院子。

    “我的两个小祖宗啊,你们总算回来了,怎么拖到现在才回来?”李嬷嬷早就在院子门口来来回回的转了几十回了:“天都黑了,你们知不知道?走的时候我是怎么叮嘱你们的?”

    “嬷嬷你别急。”云娇拉着她的时候哄她:“我们到门口的时候,太阳还不曾全落下去呢。”

    “你还要全落下去呢?”李嬷嬷扬起手来,又放了下去:“这若是小时候,我可要代你外祖母打你了。”

    “嬷嬷。”云娇将脑袋靠在她肩膀上撒娇:“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说我们这不是都回来了嘛……”

    “这事马虎不得。”李嬷嬷还板着面孔:“你才成亲,不满月火旺低,日头下去了还在外头跑,容易撞上不干净的东西,知不知道?”

    “好了好了,我记住了。”云娇眼睛转了转,转开了话头:“嬷嬷,我饿了,可曾预备晚饭?”

    “预备了,我怕凉了,食盒在炭火盆边上放着呢。”李嬷嬷这时候才想起来:“诶?蒹葭她们呢?怎么都没回来?”

    “她们在后头走呢。”云娇说着往里走。

    “少夫人。”木槿上前来:“方才,少爷的人来说,大姑奶奶来了。”

    他们出门,家里头自然留了人留意前头的事。

    “来了?”云娇站住了脚,她实在好奇公爹是如何处置此事的:“怎么说的?”

    难怪婆母没到门口去等他们。

    “大姑奶奶说全然不知此事,吴掌柜不知怎么就跪了下来,将事情认了,被打了个半死丢了出去。”木槿回道:“那两家邸舍都归了家里,大姑奶奶说愧对大哥大嫂的信任,不敢再管邸舍的事。”

    云娇抿唇笑了笑:“老爷信了?不曾要拿他去见官吗?”

    “信了,大姑奶奶说都是庄子上的熟人,沾亲带故的,见官就不必了,又是愧疚又是自责的。”木槿点头:“老爷还劝说大姑奶奶别往心里去,不怪她,说只怪吴掌柜胆大包天。”

    “行了,我知道了,咱们吃饭吧。”云娇挽过秦南风,笑着道:“你大姑母可真是厉害。”

    两人挽着手齐齐跨过门槛,秦南风笑看着她:“怎么个厉害法?”

    “这么久了,邸舍里又都是她的人,她怎么可能没得到信?”云娇细细说给他听:“可她就是稳得住,不动声色,还等着你爹派人去请。

    只可惜我们不曾在家,未能亲眼目睹你大姑母是如何哄过你爹的,想来必定十分精彩。”

    “我知道会这样。”秦南风将食盒提起来,边将碟子端出来边道:“你不晓得,我爹这个人,最是讲究兄友弟恭,只要我大姑母能洗脱此事,那就算是心里有数,也会选择相信我大姑母的。

    这也是我大姑母敢这么肆无忌惮的缘故。”

    云娇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点了点头:“那邸舍,你爹会给谁管?”

    “咱们若是不出手,估摸着搁置些日子,还是要归了大姑母。”秦南风将食盒放到地上,也坐了下来,将筷子递给云娇:“吃吧。”

    云娇接过筷子:“先下手为强,那咱们这几日便想法子将邸舍接过来。”

    “好。”秦南风端过饭碗给她:“先吃饭。”

    “嗯。”云娇瞧了瞧桌上的菜式,四五样菜,没有一样合胃口的,她顿了顿,将筷子伸向了离她最近的碟子。

    “是不是都不喜欢吃?”秦南风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拿过她手里的筷子放下,起身道:“等着,我去给你买。”

    “不用了,凑合吃吃。”天色不早了,云娇不想让他烦神。

    “我骑马快得很,去去就回。”秦南风拿过一旁的书塞在她手中:“乖,看会儿书等我。”

    说着揉了揉她的脑袋,转身出门去了。

    云娇听见他在外头吩咐木槿来撤了桌上的饭菜,她将书捧起来盖在脸上,忍不住笑了起来,再这么宠下去,她快要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秦南风去了半个多时辰,回来的时候,已然披星戴月了。

    云娇站在廊下,笑看着他:“你回来了。”

    秦南风见她这样等着自己,真正就是个盼望丈夫归来的小媳妇模样,不由心中一热,上前拉着她得手进了屋子:“你看我给你买了什么?”

    他将食盒放在了桌上。

    “好香啊。”云娇嗅了嗅鼻子,笑弯了眼:“是炙羊肉。”

    “果然馋猫鼻尖。”秦南风伸手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递给她一个肉饼:“还有这个,还有软羊羹,快吃吧,我还从酒楼买了几样你爱吃的菜式。”

    云娇看着一桌子都是她爱吃的,欢喜的道:“小五,你真好。”

    “夫人,咱们如今是夫妻了,这称谓也好改一改了。”秦南风停住手,凑近她低声笑语:“叫声夫君来听听?”

    云娇张了张唇,不曾叫出声,脸却红了,实在太熟悉了,她叫不出口。

    “没事,先吃,吃饱了我慢慢教你。”秦南风也不急,坐下来将炙羊肉一块一块的分开,放到她面前。

第1190回 都怪你

    茹家大门前。

    茹玉扶着把云姝下了马车。

    一路上他都不言不语。

    把云姝也不曾说话,只是啜泣着,想起杨氏对小杨氏说的那些话,她总觉得后脊背发凉。

    两人进了门,茹玉侧目看了一眼把云姝,终究有些愧疚:“你放心,我去同娘说,往后你就在院子里好生歇着,至于你的银子,我也会叫娘尽快给你的。”

    “好。”把云姝点了点头,也不曾客气。

    她眼下只想快点拿到银子,想吃什么便让婢女去买了,想用什么也不要求旁人,有了银子,杨氏想对付她也没有那么容易。

    茹玉又看了她一眼,暗暗叹了口气:“我先送你回院子,再去同娘说。”

    “好。”把云姝也不想去面对杨氏。

    茹玉走到杨氏院子门口的时候,还有些发怵,但想起云娇的话,又坚定了步伐。

    他答应了她的,总不能连这个都做不到。

    杨氏正在屋子里打着算盘盘账,将几张借条都拿了出来。

    “夫人,少爷来了。”婢女在门口通传了一声。

    杨氏吃了一惊,忙将手中的借条压在了账本之下,又急急的遮掩了一番,这才松了口气。

    一抬头,便见茹玉已然进门来了。

    “娘?”茹玉进门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往日倘若他来,娘总是起身迎他的,今朝怎么端坐在那?

    “冬儿,你回来了。”杨氏定了定神,若无其事的问:“人接回来了吗?”

    “回来了,我送她回院子去歇着了。”茹玉顿了顿道:“娘,她还有两个多月便要临盆了,往后就别叫她来你跟前伺候了吧?”

    “怎么?”杨氏顿时垮下脸来:“我说怎么平白无故的就回了娘家呢,原来是不想伺候我?出门左右邻居打听打听去,哪有儿媳妇不伺候婆母的?”

    “不是,她如今身子重了。”茹玉有些无奈。

    “身子重了?你怎么不看看你娘我。”杨氏脸色更难看了:“当初,我怀你才三个月,你爹就去了边关,一去就是一年多。

    我到临盆前一天还下田种地,还养鸡养鸭养羊,天天还要割草,家里里里外外你祖父祖母从来不帮一把手,不都是我来吗?

    我不也平平安安的把你生下来了吗?怎么,她把云姝就比我娇贵?还有两个月临盆,就连在我跟前接接拿拿都不成了?”

    她就见不惯茹玉心疼把云姝? 她不配!

    “她毕竟是娇生惯养长大的? 哪里比得了娘?”茹玉往前走了两步:“再说,她肚子里可是您的孙子? 还是仔细些好,娘你说呢?”

    他说着就去看桌上那些账。

    “也好? 就依你吧。”杨氏生怕他发现了账本下面的那些借条,只好先答应了,打算先打发了他,但还是酸溜溜的道:“儿大不由娘,如今,你也向着你媳妇了。”

    “娘,儿子绝对没有不孝的意思。”茹玉连忙解释。

    “罢了,我不同你计较? 你先回去吧,我还要继续算账呢。”杨氏摆了摆手,又重新坐了下来。

    可茹玉事情才办了一半,怎么能就这么离开?

    “娘……”他想说还把云姝银子的事,可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你还有事?”杨氏抬头,觉得他有点奇怪。

    若是平时这样,他早就转身走了,估计是求之不得? 眼下还不肯走,肯定是有什么话要说。

    “最近铺子生意如何?”茹玉话到嘴边还是拐了个弯。

    “生意还不错。”说起这个,杨氏脸上有了笑意:“那两个铺子,生意也就一般化,来的最快的,还是那个茶馆。”

    照今朝这个帐走下去,还清欠款,指日可待,后头,她就得了一家茶馆,两家铺子,日日如此,那就是财源滚滚来了。

    “那敢情好。”茹玉见她欢喜,也松了口气,既然能挣到银子,娘心里头也舒坦,等会儿他说出那事,估摸着娘也能爽快答应吧。

    杨氏笑着笑着,却忽然叹了口气:“我就怕好景不长。”

    “娘何出此言?”茹玉一愣。

    “你不知道,秦家在咱们家茶楼边上,打算也开一家茶楼,眼看着就要竣工了。”杨氏目露忧虑。

    “哪个秦家?”茹玉想到了秦南风,又有些不确定。

    “还能有哪个秦家?”杨氏道:不就是把云娇她婆家吗?他家那个茶馆大,那丫头又会做茶饼,真若是开了张,咱们家那茶馆呐……真是够呛了。”

    她说着摇了摇头。

    茹玉也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只是宽慰道:“他家开他家的,同咱们家又不相干,各做各的生意就是了。”

    “你不懂,倘若他家要的价钱高些还好,若是同样的价钱,咱们家茶馆就没生意了。”杨氏这几日一直在思虑此事,可又拿不出个法子来。

    她一个妇道人家能如何?

    “到时候再看看吧,娘也别太过担忧,船到桥头自然直。”茹玉劝慰了几句,硬着头皮道:“那娘如今手头可有银子?”

    “怎么,你要银子用?”杨氏打量他:“是要去打点什么关系吗?”

    “娘就告诉我有没有吧?”茹玉怕说了她不给,打算先问清楚。

    “当然有的,你要多少?”杨氏只当真是他官场上要打点,这银子不能省,哪怕再去借。

    “我不用。”茹玉实话道:“只是今朝去接把云姝,她家嫂子和云娇都在,说了你把持中馈的事,她们就说把云姝想自己买些可口的吃……”

    他越说声音越小,因为他瞧见杨氏脸色已经越来越难看了,有些不大敢说下去了。

    “怎么,你是要替把云姝来同我要银子?”杨氏厉声问。

    “她娘家人都那样说了……”茹玉想要解释。

    “她家嫂子性子绵软,怎会说这样的话?真要是他说的,你会这么上心?”杨氏眉毛都要立起来了:“冬儿,你是我生的,你当我不了解你吗?这话是不是把云娇说的?”

    她知道,只有云娇说的话,茹玉才会在意,才会回来忤逆她这个娘,旁人,谁说什么都没用。

    亏得她方才还有些后悔当初退亲的事,那丫头聪慧又能干,如今又成了嫡女,早知道会变成这样,当初还退什么亲?

    茹玉低着头,一言不发,却又不肯走,一副不拿到银子绝不罢休的架势。

    杨氏真是气坏了,这孩子虽然不敢同她硬碰硬,却是一副不肯退缩的样子,她看着就恨不得去咬下云娇一块肉来。

    这个小贱人,嫁给了秦南风还不消停,要开茶馆同她抢生意也就罢了,竟挑唆茹玉回来忤逆她,简直欺人太甚,真是岂有此理!

    “冬儿。”杨氏不想同儿子硬碰硬:“你也知道,除了第一家铺子置办的稍早,第二家铺子同茶楼都是后来置办的,这也不曾有多长时间。

    况且,当初置办的时候,还借了不少银子,到如今还不曾还清呢。

    把云姝是自家人,我又不是不还她,只是还要等上一等,这你们都不能容我吗?

    我这辛辛苦苦的,又是为了谁?我这一辈子,就你这么一个孩子……”

    “娘方才不还问我要多少吗?”茹玉已然有些不忍心了,但想起云娇说的三日后来看把云姝的话,把心一横,又问了一句。

    杨氏不曾想他今朝这么不好打发,只好又道:“若是你那处要用,娘再去借就是了,把云姝在家里有吃有穿的,你就别逼着娘了。”

    “娘,不是儿子想逼你……”茹玉咬了咬牙:“只是她娘家人说,三日后要上门来……”

    “来,叫他们来!”杨氏怒了,一把将算盘摔在了地上:“一个个手长的很,坐在家里倒把手伸到我们家来了,我们家的事轮到他们管?

    把云娇这个小贱人,这回我不收拾了她,我就跟她姓!”

    “娘,你怪云娇做什么?”茹玉听不下去了:“那是把云姝的嫁妆银子,原本你就不该动,如今人家娘家人开口了,咱们就该还回去。”

    “我就不还,叫他们来找我来!”杨氏推了一把茹玉:“你也给我滚出去,白疼你这么多年了,也是条白眼狼,这个时候竟然胳膊肘往外拐!”

    “娘……”茹玉想要解释。

    “唉哟!”杨氏捂着心口坐在了地上,一手指着他,哭骂起来:“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东西,没得良心,唉哟,气煞我了,气的我心口疼……”

    “娘!”茹玉一张脸几乎皱成一团。

    又来了,每一回只要不依着娘的意思,她总是如此。

    “滚!别叫我娘!”杨氏打骂。

    茹玉叹了口气,无奈的看了看她,最终还是转身走了出去。

    他一走,杨氏便从地上爬了起来,先将欠条收了起来,这才轻哼了一声,到了她手里的银子,还想要她拿出来?做梦吧!

    还有把云娇这个贱人,新仇旧恨,非得给她点厉害瞧瞧不可,她在桌边坐下,仔细的盘算起来。

    茹玉回了院子。

    把云姝正坐在床上歇息,见他回来了便问:“你回来了,娘怎么说的?”

    她实在太想将银子拿回来了,以至于忽略了茹玉的脸色。

    茹玉看着她,又叹了口气,取出荷包递给她:“我这还有些银子,你先用着吧,回头我再给你。

    娘那里,茶馆才置办不久,有些周转不开,暂时还没有银子。

    不过你放心,这个银子绝对少不了你的。”

    把云姝伸手接过荷包,想要开口,最终还是忍住了,她知道,是杨氏不肯给,杨氏日日在屋子里算账,她也瞧见过好几回,两家铺子一家茶馆,每日挣的都不少,怎会没银子还她?

    分明就是借口。

    但她不想为难茹玉,何况说了也没用,茹玉也拿杨氏没法子,还是等云娇来了再说吧。

    她也不为何,就觉得只有云娇能压得住杨氏,她怕只怕云娇不是真心帮她,但单从眼下看,云娇对她并无恶意。

    其实,就算算上她娘的事,她也还是对不住云娇的,云娇这回能帮她,她真的很感动,也很感激。

    经历了这许多,她的心境已经今非昔比,早已不是从前那个无知的把家四姑娘了。

    ……

    成亲第六日,也就是所谓的六朝,是用来作为云娇正式回门的日子的。

    今朝,把家要宴客,请新姑爷。

    清早,秦南风侧身看着还在熟睡的云娇,笑着伸手戳了戳她粉嫩的脸。

    云娇睡的香甜,毫无反应。

    “喂,起来了,娘子?夫人?”秦南风又在她脸上轻轻捏了捏。

    云娇依旧不睬他。

    “小九?”秦南风伸手,捏住了她的鼻子。

    云娇即刻便皱起了眉头,本能的伸手去推他手,秦南风低笑着松开手。

    云娇轻哼了一身,翻了个身,又继续睡。

    秦南风往前凑了凑,再次捏住了她得鼻子。

    “唔……”云娇这回醒过来了,拍开他的手,很是不满:“秦南风,你做什么!”

    “这会儿叫我‘秦南风’了?”秦南风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夜里你可不是这么叫的。”

    “你讨不讨厌!”云娇一下便醒了,羞红了一张脸,作势去拧他的腰。

    昨夜这坏家伙逼着她喊“夫君”,嗓子都要喊哑了……

    秦南风长臂一伸,将她带入怀中,任由她在腰上拧了几下,笑着朝外头唤道:“蒹葭,药煎好了吗?”

    “来了。”蒹葭在外头答应了一声。

    过了片刻,便端着药进来了。

    “来。”秦南风接过碗,递给云娇。

    蒹葭一边将帐钩挂上一边道:“少爷买的这个补药效用是真不错,姑娘才吃了这么几日,气色便好了许多,脸色看着都红润了不少呢,少爷从前怎么不早些买给姑娘吃?”

    “咳咳……”云娇呛的咳嗽起来,脸色又更红了几分。

    “你下去,下去。”秦南风想笑,又忍住了,连连给她拍后背顺气。

    “都怪你!”蒹葭一出去,云娇便捶他,若不是他夜夜折腾,哪用天天喝这个?

    “怪我,怪我。”秦南风笑着承认:“尽你打。”

    “你以为我不敢?”云娇瞪他。

    “你敢,但是你舍不得。”秦南风笑嘻嘻的望着她。

    “你看我舍不舍得。”云娇作势要打他。

    “少爷,少夫人,丁寅来了,说有急事。”木槿在外头敲门。

第1191回 化为灰烬

    “来了。”秦南风答应了一声,披了衣裳便往外走。

    “等一下,你穿好了再去,外头冷的很。”云娇抱着锦被坐起身来,叫住他。

    “好,听你的。”秦南风笑笑的回了一句,听话的开始穿衣裳:“你先别起身,等我回来给你穿。”

    “谁要你穿。”云娇红着脸睨他一眼,朝着外头招呼:“蒹葭,木槿,进来。”

    “这点机会都不给我。”秦南风低头系腰带,口中嘀咕。

    “你快去吧,丁寅说有急事呢。”云娇催促他。

    “我这就去。”秦南风说着将炭火盆往床边靠了靠,这才去了。

    云娇下了床,才换上内衫,秦南风便从外头进来了,却站在房门口,不朝里走。

    “你进来呀?”云娇招呼他。

    “等一会儿,我才出去了身上有凉气,怕冲着你。”秦南风笑笑的道。

    云娇见他神色没什么不对的,估摸着也没什么大事,也就不曾询问:“你只管进来就是了,我哪有那么娇气了。”

    “打洗脸水来吧。”秦南风吩咐了一句,还是顿了顿才进了屋子。

    两人洗漱妥当,云娇又梳了妆,坐在桌边一道吃了早饭。

    秦南风才道:“走吧,咱们去茶馆瞧瞧,再回门。”

    “茶馆出什么事了?”云娇接过蒹葭递来的热手巾拭了拭唇,随意的问。

    “走水了,加盖在中间那栋最高的竹楼,烧没了。”秦南风轻描淡写的道?

    “什么?”云娇闻言吃了一惊,将手里的手巾丢在了桌上,急急地便起了身往外走:“你怎么不早些说?”

    秦南风也跟着站起身:“烧都烧了,早些说了也没用,索性吃饱喝足了再去。”

    他想了想,又到里间去娶了个汤婆子。

    “走啊!”云娇走到门口,见他还不曾跟上来,不由回头催他。

    那栋竹楼,从建造到如今,还未竣工,已然花了几万两银子上去了,不说里头各种名贵的装饰、点缀,便是那些竹子,都不是集市上寻常的竹子,是从侗州特意运来的,途经千山万水? 光是一路请人运回来便花了好几千的银两。

    几万白花花的银子? 一把火就这么没了? 她能不急吗?

    “你别着急? 没了咱们再建。”一路上? 秦南风都在安慰她。

    “我能不急吗?”云娇埋怨他:“你也是,出了这么大的事? 你还真能沉得住气。

    丁寅可曾说,那处是何等情形?”

    “从上到下都是竹子建的? 遇上火,能是何等情形?”秦南风揽过她:“不碍事? 没了就没了,大不了再来一回。”

    “好端端的? 日夜有人看守,怎么会走水?”云娇想不通。

    “去看看就知道了? 丁寅说恐怕是有心人故意为之。”秦南风微微皱眉:“他们应当很快便能查到线索。”

    云娇两手紧握着汤婆子,叹了口气,她还想着满月之后就开业的? 这可真是出师未捷。

    “好了好了,别恼了? 银子没了咱们再挣。”秦南风拍了拍她的脑袋。

    “你说,会不会是杨氏做的?”云娇却扭头望着他,定定的问。

    “杨氏……”秦南风思索着:“她一介女流,凭她自己是不可能的,除非……”

    “除非她买通了人。”云娇同他想到一处去了。

    到了茶馆处,云娇看着一地的废墟,心中免不了又是一阵难过。

    这茶楼建造,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全是依着她的心思,她倾注了不少心血,眼看着就要建成了,却毁于一旦,她怎会不心痛?

    “可有人伤着了?”秦南风在一旁询问。

    “人都住在边上的棚子里,只是来回运水的时候,有个木匠叫塌下的房梁砸中了,腿受了伤,已经让人送到医馆去了。”丁寅恭敬的回道。

    “可有查到什么?”秦南风又问。

    “已经查到了,估摸着……”丁寅话说到一半,便顿住了。

    “跪下!”

    一旁,乔巳几人已然拉着一个身材矮小的年轻人,跪在了秦南风跟前。

    “可问出什么来了?”秦南风扫了一眼地上的人,询问乔巳。

    “问出来了,是旁边茶楼的杨氏,许了他十两银子,他夜里头扮作打更的人,往楼里头丢了个火折子。”乔巳拱了拱手回道。

    “送去衙门。”秦南风淡淡的吩咐了一句,回头拉过云娇:“杨氏也要送衙门吗?”

    “他拿到银子了吗?”云娇询问。

    “并未拿到银子,只是杨氏许诺,事情成了便给他。”乔巳回道。

    “那就将他送进牢房,不必提杨氏的事。”云娇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年轻人。

    这种事情口说无凭,不是他指认了,衙门就能定罪的,否则若是有过节便胡乱攀咬,那岂不是乱套了?

    但这个仇肯定是要报的,而且,眼下就要报。

    原本,依着她的设想,是想建帝京第一茶楼,只迎达官贵人,客不在多而在精。

    这样的茶楼,自然要极尽奢华,且建成之后与杨氏那等寻常的茶楼也不相干。

    怎料杨氏如此歹毒,今朝虽不能叫她赔出几万两银子来,但也绝不会让她好过。

    “丁寅,你安排些人手,在这里善后吧。”云娇吩咐了一句,伸手拉过秦南风:“咱们先去哥哥嫂嫂那里。”

    “那这事,就作罢了?”秦南风回头看了看。

    “我自有法子。”云娇轻哼了一声。

    昨日,把云姝已经派人送信给她了,说杨氏怎么也不肯还她银子,她还想着今朝去同嫂嫂商议,眼下看来,也不用商议了,直接登茹家的门就是了,对付杨氏这种人,也不必客气了。

    想到这里,她又回头吩咐:“丁寅,你去查一查,杨氏这么短的时间内怎么会有这许多银子,又是开铺子又是开茶楼的,看看是谁借给她的。”

    “是。”丁寅答应了。

    云娇也不确定杨氏究竟做了什么,不过她觉得这其中可能有问题,查一查若是能抓住把柄最好,不能也就罢了,左右也不损失什么。

    安排妥当之后,两人上了马车,直奔着把家而去。

第1192回 做贼心虚

    夏静姝已然预备妥当了一切。

    把云庭在门口迎客,夏静姝听闻云娇同秦南风到了,特意迎了出来。

    今朝请新姑爷,也不算什么大宴,只请些关系近的亲朋好友,大家聚一聚,热闹热闹。

    “怜儿,来,姑姑抱一抱。”云娇接过夏静姝手中的怜儿,在她(tā)粉嫩的小脸上亲了亲:“真香。”

    怜儿叫她(tā)亲的咯咯直乐。

    “怜儿,快叫姑姑,姑父。”夏静姝在一旁笑着教导。

    “姑姑,姑父。”怜儿抱着云娇的脖子,很是亲热。

    她(tā)說话还有些含糊,但也能說好些话了。

    “好孩子,真乖。”云娇夸了一句。

    “来,叫我抱抱。”秦南风瞧她(tā)粉雕玉琢的,煞是可爱,也伸手去想抱。

    怜儿看看他,有些不知所措。

    “来,叫姑父抱。”云娇将她(tā)往前送。

    怜儿也乖,便由秦南风抱着,一行人往里走。

    “嫂嫂,我看怜儿嘴上那颗瘤子好像小了不少,可曾去问过大夫?”云娇心细,看出怜儿的变化。

    “妳哥說不碍事。”夏静姝說着拉过她(tā),压低了声音:“娇儿,茹家派人来回了,說今朝没人来赴宴。”

    “特意来回的?”云娇怔了怔,问了一句。

    “对。”夏静姝挽着她(tā):“妳說,是不是咱们上回的话說的太重了?茹玉倒也罢了,那杨氏肯定是忍不住,这才派人来回了的?

    这是给我们脸色看?还是警告我们不要管他们家的事?”

    “嫂嫂妳是娘家人,妳怕什么?

    要是只是给点脸色看,倒也好說,就算不同他们再来往,咱们也不少了什么。”云娇抿了抿唇:“只是,她(tā)太过心狠手辣,竟指使人将我尚未建成的茶楼给烧了。”

    “什么?”夏静姝闻言吃了一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昨天夜里。”云娇回头看了看秦南风:“我们刚从那处回来。”

    “可曾救下来?”夏静姝又问。

    云娇摇了摇头:“从上到下都是竹子的,哪那么容易扑灭。”

    “全没了?”夏静姝一脸惋惜:“那可是许多银子,人抓到了就送官府里去,这种人,杀头也不为过!”

    “送去了。”云娇顿了顿:“只是,杨氏并未真给他银子,口說无凭? 这事,她(tā)能赖掉。”

    “那怎么办?”夏静姝跟着着急。

    “先吃了中饭,咱们就去她(tā)家。”云娇已经想好了对策。

    “妳想去找她(tā)?她(tā)死不认账,咱们也没法子对付她(tā)吧?”夏静姝有些担忧。

    “嫂嫂妳别急? 我自然有法子。”云娇又回头看,见秦南风抱着怜儿,一路还小声哄着她(tā)? 不由笑了。

    “真没看出来,他一个舞刀弄枪的,生的又是人高马大? 竟还这么会哄孩子。”夏静姝笑着道:“将来? 妳们有了孩子? 可就不愁了。”

    “那是怜儿大了,要是小上一岁? 恐怕他就带不了了。”云娇也笑。

    “那就跟妳哥哥一样。”夏静姝掩唇笑了起来:“他說? 他只会带不哭的孩子。”

    姑嫂二人說說笑笑的进来正厅。

    很快,便开席了? 这顿饭人虽不多,但却热热闹闹的? 宾主尽欢? 直至未时正刻? 才散了席。

    “哥哥? 嫂嫂,还要劳烦妳们陪我跑一趟,我们去茹家。”云娇招呼把云庭同夏静姝。

    “去是要去的,只是,妳没有证据,拿什么找她(tā)?”把云庭想了想,心一横道:“要不然,就多找些个人上门吓唬吓唬她(tā),逼着她(tā)說实话。”

    “不用。”云娇笑了:“哥哥嫂嫂只要跟着我去一趟就行了,其他的,都由我来。”

    哥哥从来都是最疼她(tā)的,他一向板板正正,像这种不是君子所为的事,哥哥从来都不会做的。

    但是为了她(tā),能說出这样的话来,可见确实是发自心底的心疼她(tā)。

    “不多带几个人吗?杨氏若是撒起泼来,妳我可不是对手,他们这些男儿又不好下手。”夏静姝也有些担忧。

    “走吧。”云娇拉过她(tā):“小五都预备好了,这些妳们不用操心。”

    ……

    茹家。

    正厅里,静悄悄的,气氛压抑极了。

    杨氏坐在主位上,茹涉在另一侧主位。

    茹玉同把云姝站在厅子中央,两人都低着头不說话。

    把云姝站的有些没力气了,又不敢坐下,只能强撑着继续站在那里。

    “我說,以后把家的事情,都不许去,妳们可记住了?”半晌,杨氏才又一次开了口。

    “娘,无论如何那是云姝的娘家,亲戚之间总归还是要处的,就算是您心里有什么过意不去的,咱们往后少过去就是了,但是有事情,该走动的还是要走动的。”茹玉皱着眉头,劝說杨氏。

    他怎么說也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如今又在朝中为官,就算确实是个大孝子,也明白自己的娘这样做是没道理的,且这话也說不出去。

    这若是换成旁人,他早就不理会了。

    可这是他娘,他总不能大不孝吧,他想着,在心里叹了口气。

    “什么亲戚?手这么长,都伸到咱们家里来了,我家的事情轮到他们来管?”杨氏看着把云姝,疾言厉色:“儿媳妇,妳来說一說,当初那几千两银子,妳借给我,是不是妳自愿的?”

    “是。”把云姝白着一张脸,当初她(tā)确实是自愿的。

    那时候,她(tā)是欢欢喜喜的进门来,想要好好过日子的,所以才那样讨好她(tā)这个婆母。

    可谁知道,最后却落得这样的下场。

    早知今日,她(tā)又何必当初?

    “既然是妳自愿的,妳如今又让妳娘家人同冬儿說什么废话?妳想要银子,只管来同我开口就是。”杨氏气冲冲地望着她(tā):“又何必拐弯抹角,弄得人尽皆知?

    妳不要脸面,我还要脸面呢!冬儿也丢不起这个人!”

    “娘,他们只是說云姝要自己支使银子平日里买些零嘴,并不曾說借银子的事……”茹玉又试图解释。

    “妳闭嘴。”杨氏伸手一指把云姝:“妳說,我才置办了两个铺子,一家茶楼,这是手里头最难的时候,妳非要在这个时候找我要银子吗?”

    “我不要了,娘。”把云姝往后退了一步,站的腿都有些发软了:“我能不能……能不能扶着椅子站会,我腿上没力气了。”

    “不就是怀个胎吗?站都站不得了?”杨氏扬眉,冷眼看着她(tā):“去妳娘家告状,妳不是精神抖擞的吗?在我跟前站着倒没力气了?”

    “妳让她(tā)坐一下吧。”在一旁一直闷不吭声的茹涉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他也有些不满,却又不敢多說。

    再有两个月,家里头就要添丁了,照理說这是个大喜事,本该阖家护着儿媳妇才是,可眼下……

    唉!这都是什么事啊。

    “妳心善,就我是恶人。”杨氏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坐下吧,坐下吧!”茹涉不看她(tā),朝着把云姝抬了抬手。

    茹玉这才扶着把云姝坐了下来。

    “就冲着他们挑唆咱们家这些事,以后,不许同他们家有任何往来,这事就这么定了。”杨氏站起身来:“妳们也别多說了,回院子去吧。”

    可怜把云姝才坐下,还不曾来得及歇口气,却又要站起来。

    就在此时,外头小厮急急忙忙的走了进来。

    “老爷,老夫人。”小厮躬腰行礼:“少夫人的哥哥嫂嫂来了,同行的还有少夫人的九妹妹,九妹夫。”

    “把云娇也来了?”杨氏先是有些慌张,接着定了定神,立刻反应过来:“把云庭夫妇可以请进来,我们招待,将把云娇给我赶出去,她(tā)一个成亲尚未满月的‘红人’,谁让她(tā)登我家的门了?真是好不晦气!”

    “小的都說了。”小厮回道:“可他们非不肯,說爆竹都买来了,百无禁忌。”

    “红人”是不能登外人的门,倘若不小心或是真有什么事,放爆竹送一送就是了,也不算是什么大事。

    杨氏暗暗吞了口口水:“请他们进来。”

    当初找那放火之人,她(tā)便已经留了心眼,特意在无人之处许了那人银子,确定并未留下证据。

    这个时候不让她(tā)进来,反而显得做贼心虚。

    那就让他们进来好了,就算找上门来,也不是个占理的,来了又能如何?

    茹玉有些狐疑的看着杨氏,他怎么觉得,娘的神情看起来与平日不同,似乎有些紧张甚至是害怕?

    不过转瞬,杨氏神色就恢复了寻常。

    茹玉只当是自己眼花了,也就不曾放在心上。

    云娇几人进了正厅,同茹玉他们互相见了礼,寒暄了一番,看着就像是寻常亲戚之间见面。

    只有杨氏坐在那处,冷眼旁观,拒人于千里之外。

    “上茶。”茹玉吩咐了下去。

    婢女很快端了茶上来。

    “请吃茶。”茹玉抬手招呼,目光略过云娇同秦南风互相牵着的手的时候,顿了顿,又若无其事的转了开去。

    “大哥每日忙着读书,九妹妹又是新婚燕尔,今朝怎么有空约着来寒舍?”他客套的问。

    把云庭正要說话。

    “原本,是挺忙的,也并未打算过来。”云娇却先开了口。

    把云庭顿时把话咽了下去,反正他想說的也是客套话,既然妹妹要說,那就不用他开口了。

    茹玉有些疑惑的望着云娇。

    “只是,昨个夜里头,我那建了一大半的茶楼叫人一把火给烧了。”云娇說着看了一眼杨氏。

    杨氏眼皮子一跳,面上不动声色,依旧是冷冰冰的。

    “这堂堂皇城,天子脚下,竟有人如此胆大妄为?人抓到了吗?”茹玉不由关切的问。

    这话问的,杨氏心里头又是一跳。

    “抓到了。”云娇看着杨氏笑了笑:“这人,还认得伯母呢。”

    “妳别胡言,我可不认得这种乱七八糟的人。”杨氏一口就驳了回去。

    “伯母别急着否认,我还不曾說是谁呢。”云娇笑着道:“那人成日里在集市上厮混,叫唐二,咱们那条街,可没几个认不得他的。”

    “那又如何,他同我又不相干。”杨氏抬起下巴,眼角向上,露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这就奇怪了,我还当伯母同他有什么过节呢。”云娇笑了笑:“他可是一被我们抓到,就开口說,是伯母指使他纵火烧了我家茶楼的。”

    “胡說!”杨氏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当即就站了起来,怒斥道:“把云娇,妳說话可要有证据的,无凭无据红口白牙的乱冤枉人,可别怪我将妳打出去!”

    “伯母这么急做什么?”云娇圆睁着眼睛看着她(tā),既惊讶又无辜:“我也并未怀疑伯母,我只是說那唐二胡乱攀咬。”

    众人也都看着杨氏,云娇他们几人知道事情的真相,自然明白杨氏是做贼心虚。

    茹玉和把云姝却也觉得奇怪,因为方才云娇语气轻松,似乎只是随口那么一說,根本并未相信唐二的话。

    他们也不明白,杨氏为什么忽然就恼怒了?

    尤其是茹玉,心里头疑惑更深了,娘这反应有些不同寻常,难道这事真跟她(tā)有关系?

    “妳有话好好說。”茹涉这时候又开口了。

    “我,我一向看不惯那种不学好的人,一說我就来气。”杨氏找了个牵强的理由,敷衍了过去,又道:“云娇一說唐二诬赖我,我可不就急了吗?还以为妳们为了这事来找我呢!”

    她(tā)心怦怦直跳,她(tā)也知道,云娇那个茶楼是花了大价钱才建起来的,这一下子化为灰烬,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但听她(tā)这說话间的意思,恐怕是没有证据能证明是她(tā)干的,可唐二这话肯定是說了,云娇没理由会放过她(tā)。

    想到这里,饶是她(tā)精明强干,心里也是一阵发虚。

    但又一想,没有证据云娇也不能把她(tā)如何,否则的话,就不会心平气和的坐在这里同她(tā)說这些了。

    如此,她(tā)又有些心安理得了。

    “唐二那种无赖得话,我们怎么会轻信呢?”云娇面上依旧含笑:“我们今朝来,是为了我四姐姐的事。”

    她(tā)說着看了一眼把云姝。

    “妳四姐姐什么事?”不提纵火之事,杨氏顿时就来了气势。

    “还不是嫁妆银子的事吗?”云娇微微往后靠了靠:“哥哥嫂嫂既然叫我一道来了,我是家里的嫡女,也能算得上是我四姐姐的娘家人吧?”

    她(tā)笑看着杨氏,这话听起来有几分客气,实则是在问杨氏“我有资格来說这话吧”?

第1193回 该收敛了

    “没有什么立场?”杨氏轻哼一声:“这是我们家的家事,轮不到你们这些外人来插手。”

    她故意加重了“外人”这两个字的语气,想要叫云娇知难而退。

    云娇原本就是打定了主意来出气的,又怎会如此就打了退堂鼓?

    她不仅要出了这口气,往后还要想方设法连本带利的将这回的损失拿回来,杨氏那个茶楼,以后是别想再开了。

    “伯母这话就不对了。”云娇依旧闲闲的靠在椅背上:“倘若你们一家和和美美,好好的待我四姐姐,安安稳稳的过日子,自然不会有人来插手你家的事情。

    只是我这可怜的四姐姐,每日连自己合口的饭食都吃不上,身子虚弱还得伺候婆母,大着肚子,在你家孤立无援,成日以泪洗面。

    我们作为娘家人,若是再不来给她撑撑腰,那也未免太说不过去了。

    哥哥,你说是不是?”

    她得让哥哥开口,她来这一趟,在身份上虽说也说得过去,但总归还是要哥哥撑腰的。

    毕竟,她出嫁了,哥哥如今才是家里的一家之主,也是她们姊妹的后盾。

    “不错。”把云庭点头,看向茹玉:“你们这一家,到底是怎么回事?莫要说是你们这样的人家了,就算是庄子上,贫苦的人家,也不会饿着有了身孕的人的,你有什么东西,还尽着有身孕之人先吃。

    再看看我四妹妹,都成什么样子了,我们今朝来也不为旁的,这事你们家必须得给我们个交代。”

    云娇已经叮嘱过他了,开口说话口气一定要硬一些,要有底气,虽然叫这个“四妹妹”,还有些不自然,他也不想帮着把云姝,但是妹妹要他做的事,他是一定会做到的。

    众人都看着茹玉。

    茹玉有些窘迫:“从前是我疏忽了,往后,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云姝,不会再让她受委屈的。”

    “也别说这个了,眼下,你们家把我四姐姐的嫁妆银子拿出来,还交在她手里,我们给你们做个见证? 是现银也好? 交子票据也罢,只要还给了她,今朝就当我们不曾来过。”云娇直直的望着茹玉。

    茹玉哪里做得了主?只好求助的看向杨氏。

    他知道这件事只要娘松口就是了? 可谈何容易?

    “那是我家的银子? 轮得到你们来管?”杨氏拔高了声音:“你们若是想让把云姝能在我们家好好过日子,就别插手这些事? 否则? 你们就将她领回家去。”

    她知道,把云姝最怕的就是离开茹玉?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她才敢一直肆无忌惮。

    把家再厉害又能如何?把云姝就是一坨烂泥,根本扶不上墙。

    她也想不通,云娇原来同把云姝不是针尖对麦芒吗?怎么这又好上了?

    难不成就为了对付她?

    她细想想? 觉得很有可能。

    “领回去? 这话可不是好说的。”云娇站起身来,缓缓的踱了两步,走到了把云姝跟前:“倘若是我家四姐姐做了什么亏心事? 对不住你们家,你们要我们领回去,那是理所当然。

    但你们家霸占了我四姐姐的嫁妆银子? 还让我们把人领回去? 这就算去了衙门? 你们也不占理。

    倘若,你们家真的不想要我四姐姐,那就和离吧,你们把嫁妆银子同嫁妆都还给我四姐姐,我们将她接回去。”

    她说到这里,见把云姝的脸色变了变,便对她使了个眼色。

    她知道,把云姝是急了,不想离开茹玉。

    虽然她觉得,茹玉没个担当,也不会护着自己妻子,遇上这种事情,也只会站在一旁不说话,虽然露出些焦急的神色,可是也不起作用。

    她想到这里,不由看了一眼秦南风,见他正兴致盎然的往她这里瞧着,不由悄悄笑了笑,小五就不同了,时时刻刻都向着她。

    秦南风也笑了,他等着看这小丫头接下来要如何呢。

    “要人你就接走,想要银子没有!”杨氏站起身来,重重的掼了掼身后的椅子:“我倒要看看,你们今朝能将我如何!”

    左右,她不想要这个儿媳妇了,把家想要领走,那正中她的下怀。

    至于那些银子和嫁妆,反正已经翻了脸,以后也是老死不相往来了,把家想要要回去,没可能。

    “依着你的意思。”云娇缓缓地走到她面前:“你是想让我们将我四姐姐接回去,银子和嫁妆你也不打算还了,对吗?”

    “我可不曾不要她,是你们自己要接她走的。”杨氏轻蔑的看了一眼把云姝:“这样的货色,我们家可不稀罕!”

    把云姝强忍着的泪水在这一瞬间,滚滚而下。

    她从前欺负九妹妹,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不会求到她跟前,谁知才几年,她就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替她出头的人却是她从前总想着欺负的九妹妹。

    而杨氏,从她进了茹家大门开始,便想着要用心孝敬她,比对自己的亲娘还要好,最后却得了她这样的几句话。

    她真的觉得,便是戏本子上,也不敢这样写,这世上竟有这样歹毒心肠的人,且还是个铁石心肠,凭你怎么捂也捂不热。

    “我再问一遍。”云娇直视着杨氏的双眼:“你确定要这么做,不会后悔?”

    “娇儿……”茹玉走上去想要劝说。

    云娇却并不理会他,只是看着杨氏。

    秦南风走上前去,护在了云娇另一侧。

    “笑话。”杨氏嗤笑了一声:“实话告诉你,我活了几十岁,从来没做过后悔的事。”

    “那敢情好。”云娇一把拿起她才吃过的茶盏,重重的摔在地上:“你们家欺人太甚,就别怪我不留情面!”

    “啪!”

    茶盏摔得粉粉碎,茶水茶叶溅了一地。

    “小蹄子!你敢……”杨氏勃然大怒,拍手便要给云娇一个耳光。

    秦南风却一把架住了她的手,另一只手将云娇拉到身后护着。

    “娘,你别胡来,该给人家的就给人家。”茹玉皱着眉头,无奈地在一旁劝说。

    他是真不想同云娇闹僵了,且云娇今朝来的奇怪,他知道她不是无理取闹的人,这点事情,似乎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而他娘也有些不对劲,尤其是说到茶馆失火的事,那反应实在是太激烈了,他总觉得,这其中有些不妥。

    “你给我闭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胳膊肘往外拐。”杨氏气得破口大骂,又指着秦南风:“你一个大男儿家,对我一个妇道人家动手,我都这么大年纪了……”

    “别说是动手,你要是伤了云娇,我杀你都是轻的。”秦南风松开她,护着云娇后退了一步,身上迸发出骇人的气势。

    “你有本事就杀了我,你来你来!”杨氏豁出去了,料定了秦南风不会动他,伸着脖子,往他跟前靠。

    “来人,给我砸!”

    云娇拉住秦南风的手,朝着外头一挥手吩咐了下去,秦南风手下的那些人便冲了进来。

    他们如狼似虎,冲进来之后便是一顿打砸,将屋子里能砸的都砸了个遍,桌子椅子都掀翻了。

    “住手,你们给我住手!”杨氏心疼极了,到处阻拦,却无人理她。

    好好的大厅,不过片刻,便成了一屋子的废墟,就剩下个房子不曾塌了。

    “到后头去,将库房给我砸开,把我四姐姐的嫁妆都取出来。”云娇又吩咐了一句。

    “你们敢,你们给我站住,你们这是私闯民宅,我要告官,我要去衙门告你们……”杨氏腿软的坐在地上,看着一地的废墟,哭着叫骂。

    可惜,那些人并不理会她,又气势汹汹的出去。

    “娇儿……”茹玉在一旁欲言又止。

    “四姐夫,别这么叫我,你可以叫我云娇,或者是九妹妹。”云娇侧目望着他:“你心里也知道,你娘这么做不对吧?倘若你还觉得你是个有血性的男儿,就站起来,护住你的妻儿。

    倘若你不愿意,那就陪着你娘,按照你娘的意思,重新取一房她中意的儿媳妇,好好过日子。”

    “把云娇,我跟你拼了!”杨氏气得跳起脚来,冲了上去。

    这回,不曾用的着秦南风动手,茹玉便拦住了她:“娘,此事原本就是咱们家理亏,你……”

    “你给我滚开!”杨氏怒不可遏,猛地一把推开茹玉:“胳膊肘往外拐,我养你有何用……”

    茹玉叫她推的一个踉跄,几乎摔倒在地上。

    杨氏疯了一样朝着云娇扑了过去,去叫秦南风拦住了:“来人,摁住她。”

    茹涉在一旁急的团团转,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平心而论,这事杨氏却是做的不地道,把云姝娘家人来闹,并非是无理取闹,他们家连报官都没脸去报,因为实在理亏!

    他也不好意思上前去阻止,何况,他如今已然成了个残疾,年纪也大了,哪里是秦南风那些如狼似虎的手下的对手?

    他也只能眼巴巴的看着。

    杨氏被两人左右拉着,还在兀自跳脚,叫骂不休。

    厅子里众人都不理她,各自想着各自的事。

    云娇眼神落在茹玉身上,又看看杨氏,心中盘算着能不能将茹玉也一道弄走。

    把云姝走了,正中杨氏的下怀,这可不是她的本意,若是茹玉也跟着走了,这才能伤及杨氏的根本。

    把云姝则忧心忡忡的,云娇闹出这么大的阵仗,都是为了她,眼下,叫她跟着走,她不可能不走。

    若是还要强留下来,那也未免太不值钱了,且还得罪了云娇,以后还有什么脸面见她?

    走,今朝是肯定要走的,只是茹玉……她泪眼婆娑的望了过去,心中满是不舍。

    这一走,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

    “少爷,嫁妆都已经搬出来了。”丁寅从外头走了进来。

    “走吗?”秦南风看云娇。

    “都运回去。”云娇吩咐了一句,去扶把云姝:“四姐姐,我们走。”

    几人往外走。

    茹玉不由自主的往前跟了几步,他想叫住云娇,话到嘴边却换了人:“云姝。”

    把云姝回头,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滚:“夫君,我走了,你保重……”

    “四姐夫,倘若你还是个男儿,你还觉得自己有几分血性,不想让我们都瞧不起你,你就跟着我们一道走。”云娇手抚着把云姝的肚子:“你若是不跟过来,也没有人强求你,只不过这孩子生下来,可就不姓‘茹’了。”

    “不姓拉倒,我们家也不养。”杨氏咆哮,嫁妆都拖走了,她家可就什么都没有了,她原本就没多少体己,好容易得了把云姝那些东西,这个小贱人却说拿走就拿走!

    “一个孩子,我这做姨母的还是养得起的。”云娇最后瞧了一眼茹玉,扶着把云姝往外去了。

    茹玉叫她这一眼看的心中既难过又懊恼,那眼神夹杂着失望,让他想起退亲那一日,云娇似乎也这样看过他一眼。

    云娇两回都提到他“倘若还是个男儿,倘若还有几分血性”,他不能再叫她瞧不起了……

    且这一回,娘做的确实不对,还有那纵火之事,他也要问清楚。

    思及此处,他不再犹豫,大跨步得追了上去。

    “冬儿,你给我站住!”

    杨氏气极攻心,喊出一句话之后,喉头就噎住了,一头朝着地上栽倒了下去。

    “诶?夫人!”好在茹涉就在一旁,忙扶住了她。

    “九妹妹,你们等一等……”茹玉追了上去。

    “四姐夫还有什么事?”云娇诧异他居然真的跟上来了,不过也不见得就是要跟他们走,或许还是不死心,想要求求情。

    “你那茶楼起火的事,是不是同我娘有关系?”茹玉问她。

    云娇不曾想他会问这个,顿了顿道:“这话你该去问你娘。”

    “倘若真是她,该多少银子,我赔给你。”茹玉望着她,坚定的道。

    “这事,你做得了主吗?”云娇唇角微微翘了翘,一双清亮的眼将他望着。

    茹玉张了张口,却不敢许诺,他几乎身无分文,拿什么准她?

    “罢了,原本这事也不同你相干。”云娇摇了摇头转过身,手中依旧扶着把云姝:“咱们走。”

    把云姝回头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茹玉,咬着牙,一步一步跟着云娇往前走。

    “我跟你们一道走。”茹玉忽然就下定了决心,大步跟了上去。

    这回,娘做的太过分了,他不能再任由她这么下去了,此番已经算是酿成大祸了,云娇若是追究,怕下大狱也是能的。

    终归是他太过孝顺,才滋长了娘的气焰,也是时候该让她收敛收敛了。

第1194回 神气的小模样

    杨氏清醒过来,跑到门口,正瞧见他们扬长而去,带走了把云姝和她的嫁妆也就罢了,还带走了她的儿子。

    她有些腿软的靠在门框上,茹涉跟出来,连忙扶住了她。

    “冬儿,冬儿怎么能这样,怎么能也跟他们走了……”杨氏喃喃自语,终于落下泪来。

    终究是她做错了吗?

    可她就这么一个儿子,做这些事情,不都是为了他吗?

    他怎么还能一甩袖子走了?

    她扭头看向身旁的茹涉,顿时把怨气全都发泄在他身上,她锤打着茹涉的胸膛,口中叫骂道:“都是你都怪你,你看看你生的好儿子……”

    茹涉只能连连后退,满脸无奈:“这孩子从小就跟着你,都是你教养的,我都不在他身边……”

    这怎么能怪他呢?

    “是啊,就是因为你不在身边,你这个父亲做到父亲该做的了吗?就是因为你不在,才没能好好管教他……”杨氏这会气怒交加,哪里管这些?只管胡搅蛮缠了。

    茹涉也没得法子,叹了口气站在那儿,任由她闹。

    杨氏闹了一阵子,有些累了,站在那处看着他,忍不住大哭起来:“你说,这么多年,我忍辱负重,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我都是为了谁?

    我辛辛苦苦把他养到这么大,到了这个时候,别人一叫他就跟着走了,他对得起我吗他……”

    她说着就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茹涉是个老实人,看她这样又是心疼,又是无奈:“那你说说你,好好的你作什么啊?

    我知道你不满意儿媳妇,可人都已经过门了,再有两个多月,就要临盆了? 又不是说多忤逆不孝? 你非要这么针对她做什么?”

    “我哪里是针对她了?她伺候伺候我,那还不是天经地义的?有了身子就要母凭子贵了?我那时候受的罪? 谁替我?”杨氏抹了一把眼泪,振振有词。

    “我知道年轻的时候你受了罪? 可也不怪那孩子,再说她的出身是咱们能比的吗?”茹涉叹了口气:“也没人说你不能让她伺候,可你让人家吃不好睡不好,人都憔悴成什么样子了?肚子里可还有一个呐!

    换成是你女儿,你忍心吗?

    人家娘家人,可不就急了吗?要我说你就该适可而止,那孩子来就把银子都交给你了,你还要她怎样?”

    “什么叫把银子交给我了?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到最后倒成了我的不是了?”杨氏几乎跳起脚来:“好你个茹涉? 平时看你老实巴交的,闷不吭声,现在也上赶着落井下石了,是不是?

    你是不是也想跟着他们走?你走你走!”

    她说着就推着茹涉,想要将他撵出门去。

    “你别闹了。”茹涉拉着她的手腕:“还是想想怎么让他们回来吧。”

    “让他们回来?谁叫他们回来?走了有本事就一辈子不要回来。”杨氏甩开他的手:“你以为她娘家人真的是心疼她才来的?我告诉你,把云娇那个小贱人是跟我对上了,她帮着把云姝是假,想要上门来羞辱我才是真!

    把云姝那种没脑子的东西? 我当初就不该让她进门,被旁人卖了还替人家数钱,还感激涕零呢!”

    “行了行了,先进去吧,在这门口,也不怕人家笑话……”茹涉说也说不过他,只好生拉硬拽的将她先拽了回去。

    ……

    马车上。

    秦南风斜倚着,云娇也斜倚在另一侧,脚随意翘在他腿上。

    “你打算将他们安置在何处?”秦南风眉眼里带着笑意看着她。

    “自然是去哥哥嫂嫂家了。”云娇理所当然的道。

    “我觉得不好,杨氏肯定用不了几天就闹上门了,茹玉那个人性子软,闹一闹他恐怕就要回去了。”秦南风给她出主意:“要不然安置到咱们家去,我派人日夜轮流看守,保证叫她近不了他们的身。”

    “人家是一家人,你还指望他们一辈子不回去啊?”云娇好笑的望着他。

    “那起码,也要气她个几个月。”秦南风撅了撅嘴,不满的道:“这妇人太过恶毒,一把火便烧了咱们几万两银子。”

    “所以,才更要让他们回去啊,这样,把云姝才能帮得上我的忙。”云娇抬着下巴,眼中尽是志在必得:“杨氏,我不仅要叫她茶馆开不成,这几万两银子,也得给我连本带利的还回来。”

    “你有法子?”秦南风来了兴致,抬手捏了捏她的脸:“你别说,我还真喜欢你这神气的小模样。”

    “跟你说正经的呢,别动手动脚。”云娇拍开他的手,压低了声音:“丁寅不是查出来,杨氏确实借了不少银子吗?只是没有证据,咱们就叫把云姝回去,把证据拿出来。”

    “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秦南风含笑望着她,眸中星光点点:“那好办,我叫人去偷来就是了,又何必绕那么大个弯子?”

    “不好。”云娇摇头:“偷来只能用这么一回,下回,她再要做什么,咱们就治不了她了。”

    “什么意思?”秦南风不明白。

    “我们让把云姝把这欠条弄出来,然后用来威胁杨氏,这样我们既拿回了银子,又让把云姝彻底的站到了我们这边。

    而且杨氏落了把柄在把云姝手中,往后就不敢太过嚣张了,经了这一遭,把云姝也该悟了,往后必然会处处留意,杨氏再想作妖,就得先过她那一关。”

    “诶?”秦南风听她这么细细一说,不由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发丝:“真不知道,你这脑袋里到底装的什么,能想出这么刁钻的法子来,这回果真是尽善尽美了。

    不得不承认,在这事上,为夫比不得你。”

    “你是那为官做宰、上阵杀敌的脑子,这点后宅的小伎俩,怎么能入得了您的法眼呢。”云娇睨着他,说着说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啊。”秦南风长臂一伸,将她捞进怀中,轻抚她乌黑的秀发:“不过你也别忘了,连燕茹还活着,把云姝终究是她亲生的,你们之间还是有隔阂的,别到时候反咬你一口。”

    云娇偎在他怀中,点了点头:“我有数。”

第1195回 杀鸡儆猴

    秦府。

    云娇同秦南风才下了马车,便见顾氏也下马车。

    “五弟,弟妹,你们回来了?”她笑盈盈的走上前来。

    “嫂嫂。”云娇与她见了礼。

    秦南风也唤了一声。

    “我还当你们要吃了夜饭才回来呢,五弟,我回了趟娘家,正巧给你带了你爱吃的。”顾氏说着一招手。

    后头,婢女便搬来一个篮子,顾氏先开了篮子上遮着的蓝花粗布:“看看。”

    秦南风扫了一眼,不曾言语。

    “是茨菇啊。”云娇探头看了一眼。

    “嗯,你还不知道吧?小五最喜欢吃茨菇了,这是我回去,我娘家哥哥今朝才刚下河采的。”顾氏笑看了云娇一眼,吩咐道:“拿到厨房去,叫他们拿白菜同百叶一道烧了,给五少爷院子里送去。”

    云娇看了看她,她怎会不晓得秦南风喜欢吃什么?这个嫂嫂言语间怎么还带着炫耀的意味?真是好不奇怪。

    “是。”

    一个婢女挎着篮子先进门去了。

    “走吧弟妹。”顾氏招呼云娇:“说起来,你进门也有六日了,咱们妯娌还不曾坐到一起好好说说话呢,要不去我院子里坐坐吧?”

    “不了。”云娇笑着婉拒:“今朝奔波,有些乏了,先回院子去歇着,改日吧。”

    她也不知为何,不大愿意同顾氏亲近,估摸着她们不是一路人,不大合得来。

    “也好,反正是一家人,将来的日子长呢。”顾氏笑着点了点头。

    “那我们就先回去了。”云娇笑着打了声招呼,同秦南风携手先进大门去了。

    顾氏跟在后头,看着二人的背影,神情阴鸷,真当她看不出来?

    把云娇表面笑嘻嘻的,实则眼神疏离的很,压根儿不曾将她当做是一家人。

    她细细的想了想,云娇不过才来六天,她心中所思,云娇绝对无从得知,那就是了瞧不上她是小门小户的出身了。

    有什么了不起?

    把言欢如今也不过就是个平头百姓,谁又比谁高贵了?

    她思量着秦焕禧今朝同她说的话,慢慢的进了大门。

    不错,她今朝回娘家只是个幌子,实则是去了秦焕禧家,茨菇也是路过集市瞧见了,想起来秦南风爱吃才买的。

    晚饭时分,云娇看着满桌子的菜,又没了胃口。

    这些菜式,看着精致? 可入口不是咸了便是淡了? 要么就是夹生,唯独秦南风爱吃的那道茨菇烧的色香味俱全。

    可惜,云娇不爱吃茨菇? 总觉得吃在口中苦苦的。

    “我去买吧。”秦南风见她没胃口? 起身欲出去。

    “别去了? 就随意吃点吧,晚上吃多了也容易积食。”云娇拉住他:“总出去买,也不是那么回事,你娘若是晓得了,怕是要絮叨。”

    来了几日? 云娇已然知晓婆母一向勤俭持家? 虽然不至于说她如何,但定然是要是秦南风的,她这才过门? 还不曾试出深浅,且等些日子再说吧。

    “那不成,不能饿着你。”秦南风朝着外头吩咐:“丁寅? 你去会仙酒楼买些少夫人爱吃的。”

    外头,丁寅应了一声去了。

    “你爹娘他们,吃的也是这些菜吗?”云娇用筷子拨着盘子里的茄子:“我怎么觉得,厨房里的人像是在针对我呢?”

    “我去瞧瞧。”秦南风有些不悦,将手中的筷子拍在了桌上。

    这些刁奴,真是越发的不像话了,他从前也不曾在意过饭食如何,但也从来没有觉得难吃过。

    要说这不是针对云娇,他也不信。

    他捧在心尖上的人,好容易娶进家门来了,哪由得这些下人作践?

    “我随你一道去吧。”云娇也起身。

    “你别去,坏人由我来做。”秦南风压着她肩膀,让她坐下,转身出门去了。

    “秦家的这些下人,也太不像话了。”蒹葭在一旁气呼呼的道:“今朝,我还听他们在背后议论少夫人呢。”

    “蒹葭,你少说两句。”木槿劝她,她怕云娇听了心里不舒坦。

    “议论什么了?”云娇吃了口茶。

    “说少爷将少夫人宠上天了,少夫人就真拿自己回事了,天天家里头饭菜不吃,要少爷出去买现成的。

    还说,少夫人不会过日子,就会使银子,大手大脚,给娘家带礼也是出手大方……”蒹葭将听到的一一说了出来。

    云娇蹙眉,不曾言语,照理说,这些下人不该对她这个新进门的少夫人有这诸多的不满,她进门之后并未得罪过人,也不曾处置过下人,他们何至于说话这么难听?

    这背后,是不是有人在推波助澜?

    她第一个想到的便是秦焕禧,可秦焕禧远在城外庄子上,哪里会这么及时便晓得这后宅之中的事情?

    她又想到了顾氏。

    正思量间,便听见一阵哭声,她抬头便瞧见秦南风冷着脸推开了门,将两个婢女推搡了进来。

    “少爷……奴婢错了……奴婢再不敢了……”

    “少爷饶命……”

    两个婢女哭哭啼啼不止。

    “怎么了?”云娇忙起身走过去拉过秦南风。

    她看到两个婢女当中,有一个正是那个叫做秋霞的。

    “我才出院子,便瞧见她二人在外头鬼鬼祟祟的探头探脑的,见了我还想跑。”秦南风有些嫌弃的在一旁的木盆中净了手,拿过手巾擦拭着手,口中道:“说吧,谁派你们来的?”

    “是……是三……”一个婢女结结巴巴的开口。

    “是大姑奶奶。”秋霞抢着道:“大姑奶奶说,少夫人才进门,怕有什么不妥,让奴婢们多看着些……”

    “你方才说什么?三什么?”云娇不曾理会秋霞,反而询问另外一个婢女。

    秋霞不由紧张起来。

    “是三……三天前,大姑奶奶交代的。”那婢女定了定神道。

    “她交代,你们便来盯着?”秦南风面色不霁:“你们到底是谁家的下人?”

    “可这后宅一向是大姑奶奶做主,奴婢们也是听命行事。”秋霞转了转眼睛,立刻找到了说辞:“少爷也是知道大姑奶奶的脾气的,这可不能怪奴婢们。”

    “不怪你们?难不成怪我?”秦南风冷笑:“你们想的不错,我确实不能把大姑母如何,但是你们……”

    他轻哼了一声,真以为他不敢拿她们如何了?

    “五少爷,奴婢们是照着大姑奶奶的意思做的。”秋霞磕了个头,又看云娇:“五少夫人,大姑奶奶也是不放心,怕你照顾不了五少爷。

    五少夫人该不会拂了大姑奶奶的好意吧?就算要处置我们,也该问过大姑奶奶的意思。”

    方才叫五少爷抓了个正着,她也吓着了,才会那样惊慌。

    这会儿定下神来,她想起自己是大姑奶奶的人,现在又有三少夫人暗地里撑腰,哪里还要怕这个新来的五少夫人?不管怎么说,大姑奶奶可是有老爷相帮的,就算是五少爷,也不能违逆。

    再说,五少夫人才进门,成亲的时候,就已经得罪了大姑奶奶,难不成如今还敢跟大姑奶奶对着干吗?

    她方才的那番话,就是在告诉云娇,她是秦焕禧的人,动她可要好好思量思量。

    “那我还真是要好好谢谢这位大姑奶奶了。”云娇轻轻笑了笑,淡淡吩咐:“蒹葭,叫人来,将这两个刁奴给我拖去瓦肆发卖了。”

    “是。”

    蒹葭答应的尤为响亮。

    来这几日,几乎每日心里头都憋着一股气,眼下总算是扬眉吐气了。

    “五少夫人,我们是遵从大姑奶奶的意思,你不能这么对我们……”秋霞脸色变了,却仍然兀自强撑着。

    “等一下。”云娇扫了一眼秋霞,却忽然叫住了蒹葭。

    秋霞心中一喜,五少夫人总算想通了,不能得罪大姑奶奶。

    “少夫人。”蒹葭回头,有些担忧的望着云娇,少夫人不会是心软吧?

    “先别发卖了,将她们两个给我关押起来,明日我自有用处。”云娇摆了摆手,暂时了结了此事。

    “你不打发了他们,还留着做什么?”秦南风看着秋霞她们被拖了出去,有些好奇的问。

    “自然有用处了。”云娇笑眯眯的望着他:“都说杀鸡儆猴,眼下猴子们不在,这鸡不是白杀了吗?”

    “也是。”秦南风立刻明白过来:“还是你想的周到,不过这些刁奴不听话,也不是一日两日能训好的。

    要不然,我明日找人来,咱们在院子里建个小厨房,再买几个厨子?”

    “你娘能答应吗?”云娇有些犹豫。

    她倒不是怕婆母,只不过不想惹事,毕竟眼下来看,婆母对她还是不错的。

    “她答不答应又能如何?左右咱们又不找她支银子。”秦南风无谓的道。

    “不成。”云娇思索着做了决断:“你们家人口本就不多,咱们再弄个小厨房,像什么话,这也不是必要的。

    这些下人们日日便传我就会乱使银子,好像我过得多奢靡似的,估摸着你娘也听到了风声,难怪不要我去请早安呢。”

    “那是我同她说,自家人不必那样拘礼。”秦南风拉过她的手:“我这不是心疼你吗?你胡思乱想什么。”

    “不管了,先管一管这帮刁奴,要是管不了,咱们再建小厨房。”云娇叹了口气:“可惜,这掌家之权名义上在你娘手中,却有名无实。

    倘若是在我手中,我可非要坐实了这身份,哪轮得到你那出嫁几十年的大姑母来插手?”

    “这事还不好办?”秦南风随意的道:“那就让我娘把当家之权给你就是了。”

    “你说的轻松。”云娇睨了他一眼:“哪里就那么容易了?再说我才过门还没满月,谁信得过我?”

    “我说可以就可以,你且等着吧。”秦南风拉着她坐下。

    两人说着话,等丁寅回来。

    翌日,云娇睁眼的时候,已然日上三竿了。

    她习惯性的往身旁一摸,却不曾碰到秦南风,他睡的那一侧,也早已没了温度,显然他起来有一阵子了。

    “蒹葭。”她轻唤了一声。

    “少夫人醒了?”蒹葭挑开了帷幔。

    木槿端着汤药进来了。

    云娇将汤药一饮而尽,将碗搁在托盘上,才开口询问:“他人呢?”

    “少爷一早就出去了,方才丁寅回来说,少爷已经回来了,带了小姨奶奶去了夫人院子里。”蒹葭回道。

    “小姨奶奶?”云娇怔了怔:“是他小姨母吗?”

    “正是。”蒹葭又回。

    云娇思量了片刻,点了点头,昨夜说起掌家之权的事,想来他这一大早将他小姨母接来,便是为了此事。

    “秋霞她们二人呢?”她下了床。

    蒹葭同木槿伺候她起身。

    “人还关在西侧房里呢。”蒹葭笑道:“少夫人不用担心,乔巳他们在门口看着呢,不会有闪失的。”

    “嗯。”云娇点头。

    待云娇梳洗妥当了,蒹葭才又道:“姑娘,吃早饭了,方才丁寅拿了食盒来,说是少爷走集市上特意给你买的。”

    “是什么?”云娇出了里间。

    “奴婢也不曾看呢。”蒹葭笑着跟了出去,打开了桌上的食盒:“是三色羹,还有包子,不晓得是什么馅儿的。”

    “好香啊!”她拿起个包子给云娇:“少夫人尝尝。”

    云娇将包子掰开,顿时香气四溢:“是蟹肉包子。”

    她张嘴咬了一口,细细咽下去才吩咐道:“都拿出来,你同木槿也吃,再给李嬷嬷送两个。”

    “少夫人不给少爷留吗?”蒹葭有些蠢蠢欲动,但还是忍耐着问。

    “他那么早去接小姨母,就算小姨母不招待他,他也该请小姨母吃早饭的,他肯定是吃过了。”云娇不用多想,便能猜到。

    “奴婢谢过少夫人。”蒹葭欢天喜地得拿着包子去了。

    包子尚未吃完,秦南风便回来了,瞧见她在桌边坐着,笑嘻嘻的道:“你起来了?”

    “也不看看什么时辰了,再不起来像话吗?”云娇也笑:“你吃了吗?”

    “我吃过了,好不好吃?”秦南风在一旁坐下。

    “嗯。”云娇点头:“你娘答应了?”

    “就你聪明。”秦南风拭了拭她唇角的包子汁:“快些吃吧,娘在院子里等咱们呢。”

第1196回 这么不中用

    “你爹同意了吗?”云娇又咬了一口包子。

    她知道,这事婆母做不了主,恐怕得公爹说了算。

    “我娘说等爹下朝了,再同他说,估摸着爹不会不同意的。”秦南风不以为意。

    “那咱们等爹回来了,再去吧?”云娇思量了片刻:“你确定你爹会点头吗?我可不想去讨个没趣。”

    不是十拿九稳的事,她不想做,徒惹人笑话。

    “怎么会,娘都答应了。”秦南风笑着道:“爹也一直想要自家人将这个后宅掌管起来,只是我娘性子实在软,管不住他们。

    这才劳烦大姑母这么些年,再有上次邸舍的事,爹心里也有点数了。如今你进了门,要担起这事,他恐怕还求之不得呢。”

    “这话我可不信。”云娇觑了他一眼:“你爹可看不惯我。”

    “看不惯,他也只能认命了。”秦南风不以为然。

    “那邸舍那处是怎么处置的?”云娇想起来问他。

    “爹说要重新找个掌柜的,我让丁寅找了人。”秦南风冲她眨了眨眼睛:“是自己人。”

    两人相视,会心一笑。

    ……

    主院。

    赵忠竹正与磕着瓜子的赵忠菊说着话。

    “夫人,三少夫人来了。”婢女在门外大声通报。

    “让她进来。”赵忠竹回了一声。

    “看看你们家这些下人,是该好好上点规矩了,通报都不进门的,站在门外喊,我还是头一回见。”赵忠菊嫌弃的看了一眼门外:“你啊,确实不会驭下。”

    “谁说不是呢。”赵忠竹点头承认:“只是云娇那孩子年纪小,你说她真能行吗?再说忠禧要是知道这事了,可不得了,我这心里有点怕怕的……”

    “你怕什么,你可别小看了你那儿媳妇。”赵忠菊笑着道:“交给她,赵忠禧那里自有她应付,那孩子一个能抵你十个呢。”

    “我啊,我是个不中用的,不能同你们比。”赵忠竹也不生气,笑着回了一句。

    “娘,小姨母。”顾氏进门来,行了一礼,便热络的走上前去:“在说谁不中用呢?”

    “还能有谁,自然是我了。”赵忠竹笑着道:“你小姨母,说我不中用,管不了这个后宅,还要劳烦你大姑母操心。”

    “不是我挑小姨母,这话可不对。”顾氏语笑晏晏:“我娘可不是不中用,我娘只是不想管这些事,这么大的后宅管着呀,不仅没有好处,太糟心了。”

    “还是这孩子会说话。”赵忠菊笑了起来,看着她的眼神中却带着扫量,这个顾婉淑,会做人。

    顾氏左右看了看,有些失望的道:“怎么今朝弟妹又不曾来娘这里请安吗?”

    “怎么,你找她有事?”赵忠竹道:“不然,我让人去叫她来?”

    “不用不用。”顾氏连连摆手:“只是? 弟妹是新进门的? 我瞧她模样生的可人,性子该当也是个讨喜的,心里就生了几分同她亲近的意思。

    可这成亲好几日了? 都不曾在娘这碰上弟妹。”

    她说着还叹了口气,很是失落的模样。

    “不碍事? 这才几日,往后你们妯娌相处的日子还长呢。”赵忠竹丝毫不曾听出顾氏的弦外之音,还宽慰她。

    赵忠菊斜睨了顾氏一眼? 开口道:“三姐? 你怎么不告诉婉淑? 是你让云娇不来请安的?”

    她算看出来了? 这个顾婉淑,嘴上说是想同云娇亲近? 实则是在说云娇每日都不来请安的事,果然不是省油的灯。

    三姐姐还真是糊涂,话都说的这么明白了,居然没听出来。

    这也真是一物降一物,顾氏的这些小算盘,在她这个三姐姐这里,估摸着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是啊。”赵忠竹有些奇怪的抬眼看顾氏:“婉淑你不是知道吗?”

    “我给忘了。”顾氏笑得有些不自然:“我还当弟妹每日都同我一样来请安呢。”

    “她年纪小,贪睡,请不请安的,我也不拘那个礼,你要是不想来呀,也可以不来。”赵忠竹笑着道。

    “那可不成,我还是要每日来瞧瞧娘的。”顾氏靠着她坐了下来:“不知道娘和小姨母,在商议什么事?”

    “我也正准备同你说呢,这不是商议着,等你爹下朝回来了,跟他说一声,就把这个当家主母的位置让给云娇。”赵忠竹随和的道:“你也是知道的,我这个人,管不了事。

    遇上点事情呐,我就心慌,连马车都不能坐,一坐就头昏脑胀的想呕吐,这年年劳烦你大姑母看顾,我心里也过意不去。

    好不容易等来了云娇,往后可就好了。”

    顾氏听着这话,有些笑不出来了。

    她才搭上秦焕禧,赵忠竹说要让云娇管家?

    那她岂不是前功尽弃?

    要知道,从前赵忠禧一直瞧不起她,她也知道自己什么身份,小门小户出身也就罢了,又嫁了个庶子,谁能瞧得上?

    若不是凭空来了个云娇,秦焕禧这回估计还不会搭理她,她正打算抓紧了这次机会,可赵忠竹却要让云娇当家了?

    她绝不同意!

    可凭借她,哪里能拦得住这回事?非得秦焕禧亲至不可。

    况且有秦焕禧挡在前面,就算有什么事,也怪不到她头上来。

    只是秦焕禧从庄子上赶来,一时半会儿肯定是不行的,得出个什么事情拖延一番。

    “婉淑?”

    赵忠竹声音传来,拉回了她的神思。

    “娘。”她笑了笑,又恢复了一贯温和的模样。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赵忠竹问她。

    “我临时想起来,出门的时候,不曾伺候三郎吃汤药,娘,小姨母,我得回院子去看看。”顾氏说着便要走。

    “三郎又不是小孩子。”赵忠菊挽留道:“你来都来了,就陪我们老姊妹说说话呗,他那里,自然有婢女小厮伺候着。”

    她总觉得,顾氏神情有些不妥,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妥。

    “不成的,他们毛手毛脚的,三郎身子弱,经不住折腾,我得亲自回去看着。”顾氏回头笑道:“晚些时候,我再来陪娘同小姨母。”

    她一走,赵忠菊便道:“三姐姐,你这个儿媳妇可不简单,三言两语就要里间你和云娇呢。”

    “有吗?”赵忠竹有些茫然。

    “罢了,我也不同你说。”赵忠菊也懒得细说,只是道:“你只要记住了,你就一个亲儿子,如今娶了儿媳妇,也该当亲女儿一样对待,旁人再好,也不能比过她,你记住了吗?”

    “记住了记住了。”赵忠竹点头:“我没你是头脑,难不成还没个记性吗?”

    而顾氏,一出屋子,便她同贴身的婢女耳语了几句,那婢女急匆匆的奔了出去。

    她在原地站了片刻,这才低头往院子的方向而去。

    院子里,几个婢女围在一起说话,守门的小厮也在。

    瞧见她回来了,不由都散了开来,各忙各的,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不敢有任何大动作。

    秦家是下人散漫,可她院子里的下人却向来不同。

    顾氏走到药炉旁询问:“药煎好了吗?”

    “回三少夫人,还有一刻钟便到时辰了。”婢女忙起身,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将牛乳热一热,加些糖,一道送进来。”顾氏说着,转身进屋子去了。

    里间,奶妈带着秦栩仲,正伴着秦春深。

    秦春深斜倚在床头,脸色比从前看着更差了一些,不时的咳嗽两声,瞧见她进来了,不由招呼:“这么快就回来了,娘不曾留你吃早饭?”

    “娘。”秦栩仲见了她,张开双臂,直朝着她扑了过去。

    “仲儿乖。”顾氏抱起他亲了一口,才回道:“小姨母来了,娘陪着她呢,想来是吃过了,我想起来你还不曾吃药,就先回来了。”

    “我吃药要什么紧?我又不是仲儿。”秦春深看着儿子可爱的模样笑了笑。

    “那我也要看着你吃才能放心。”顾氏抱着孩子,在床边坐了下来:“仲儿你看你爹,头发乱糟糟的,叫爹起床,梳头啦……”

    她看着虚弱的秦春深,满脸病态,不由自主便想起秦南风那张意气风发的脸来,倘若……倘若秦春深也有那样的男儿气概,那该多好?

    同样的姓秦,又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呢?

    秦春深只顾逗着孩子,也不曾瞧出她的异常来。

    过了片刻,顾氏将孩子给了奶妈。

    “我去看看药煎好了没有。”她起身往外走。

    到门口,恰好婢女端着托盘打算进屋。

    “给我吧。”

    顾氏扫了一眼托盘上那一碗汤药,一盏牛乳,转身进了屋子。

    她走到桌边,将托盘放下,拿起糖罐子来,挖了一大勺糖放进牛乳之中。

    随后,她动作顿了顿,又重新挖了一大勺放了进去,之后才缓缓搅拌均匀,端着托盘进了里间。

    “仲儿,你跟奶娘先出去,你爹要吃药啦。”她温言软语的哄着孩子。

    “走吧,小少爷。”奶娘抱起秦栩仲走了出去。

    “来。”顾氏将托盘放在床头柜上,端起汤药来递给秦春深。

    秦春深瞧见那褐色的汤药,便皱起眉头来:“放那儿,我晚些时候再喝。”

    “不成。”顾氏将药碗举在他跟前:“大夫说了,要趁热吃,我就是知道你不肯趁热吃药,才特意回来的。

    还说你不同仲儿一样呢,叫仲儿瞧见了,他可要取笑你这父亲。”

    “罢了,我吃。”秦春深笑了笑,接过碗去,深吸了一口气,抬头一饮而尽。

    “快,将这牛乳喝了,我放了些糖在里头。”顾氏在一旁接过空碗,忙将那一盏牛乳递了过去。

    秦春深不疑有他,端着牛乳便喝,一口下去,他顿了顿。

    “怎么了?”顾氏关切的问,实则她心中紧张极了。

    秦春深不曾言语,将牛乳也都吃了,接过帕子拭拭唇才道:“牛乳太甜了,似乎糖放的太多了,不过将好遮盖了汤药的苦味,倒也正好。”

    “哎呀!”顾氏猛地站起身来:“不得了了,想来说婢女放了糖,我不晓得,又放了一遍,你觉得怎么样?

    大夫叮嘱过了,你这咳疾,最忌食过甜的东西,这可怎么办?”

    “我不碍事。”秦春深摆了摆手,想让她别太着急,谁知道便咳嗽了一声。

    这一咳嗽,便停不下来了,直咳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脸色胀得通红,几乎昏厥过去。

    “你,三郎,你别急,我去……我让人去请大夫。”顾氏一脸的慌张,大声的叫外头的婢女:“素衣,青衣,快进来照顾三少爷。”

    婢女们应声而入。

    秦春深拿开手中的帕子,便见上头猩红点点,竟咳出血来了。

    顾氏也是一惊,她只想叫秦春深的病发作起来,好耽搁赵忠竹一些时辰,这样秦焕禧赶过来便来得及了。

    谁曾想秦春深这么不中用,吃了些加糖的牛乳,便咳成这样。

    也好,这样就更说得过去了。

    她一把抓过帕子冲出了屋子,大声的吩咐小厮:“快,快去请大夫。”

    她自己则朝着主院的方向跑了过去。

    秦焕礼才下早朝,未来得及换下朝服,正在屋子里同赵忠竹及赵忠菊说话。

    顾氏走到门边,故意放慢了脚步,听着里头得说话声。

    秦焕礼的声音传了出来:“你既然有这打算,不妨让她试一试,倘若能管好了,往后你我也少了一桩心事,若是不成,便还由焕禧来。”

    顾氏听的心中一紧,公爹竟然也同意了,不过,这也不奇怪,他就算对把云娇再不喜,秦南风也明媒正娶地将她抬进门来了,他不认这个儿媳妇也不成。

    顾氏露出一脸的悲怆,步履踉跄的冲了进去,一脸的失魂落魄:“爹娘,快去看看三郎吧,三郎不好了……”

    她一个站不稳,便跪倒在地上。

    秦焕礼正巧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忙上前一把扶起她:“怎么了,三郎怎么了?”

    赵忠竹同赵忠菊也吓得站起身来,忙围了过去。

    “他……他咳血了……”顾氏眼泪滑落,举起手中握得紧紧的帕子。

    “这……”秦焕礼接过帕子看了一眼,身子晃了晃,险些站不住。

    虽说是庶出,但也是他的亲儿子啊,病成这样,他焉有不痛之理?

    “老爷。”赵忠竹忙扶住他。

    “快去瞧瞧吧。”赵忠菊在一旁催促道。

第1197回 不劳大姑母费心

    等云娇同秦南风听了信,急匆匆的赶到秦春深的院子时,大夫都已经到了。

    “娘,三哥哥怎么样了?”

    见众人都站在里间不说话,秦南风拉着云娇凑过去小声的询问赵忠竹。

    “大夫还在诊脉呢。”赵忠竹摇了摇头,手抚着心口:“你三哥哥咳出血了,我的心里慌的很。”

    秦春深虽不是她亲生的,但平日对她礼敬有加,何氏也安分守己,所以,她将秦春深当做半个儿子,见他如此,也有些心疼。

    云娇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瞧见一个妇人站在角落里看着秦春深,悄悄的抹眼泪。

    估摸着这便是秦春深的生母何氏了,看着倒是一副贤良的模样。

    她仔细想了想,似乎从未听秦南风提起过何氏半句,想来确实是个本分之人,平日不会惹是生非。

    大夫头发斑白,一手诊脉,一手抚着胡须细细思索。

    秦春深躺在那处,不时的咳嗽两声,面色苍白,憔悴至极。

    片刻之后,大夫松开了手。

    “大夫,犬子如何了?”秦焕礼上前关切的问。

    “无妨。”大夫摆了摆手:“秦大人莫要担心,三少爷还是咳疾,并无大碍,只是吃了过甜之物,才会引的如此咳嗽。”

    “他可是咳出血了啊……”何氏忍不住上前一步。

    秦焕礼看了她一眼,她立刻低下了头。

    “姨娘不必太过担心了。”大夫笑了笑道:“诸位比老朽更清楚,三少爷这是经年的老毛病了,老朽诊脉你们还不信吗?不会出什么差错的。”

    何氏点了点头,这才算是松了口气。

    “那眼下……”秦焕礼上前:“大夫可否开个方子,给犬子调理调理?”

    “老朽开个益气养血的方子,照着方子抓药吃,三少爷平日要平心静气,好生调养,切莫再碰甜食。”大夫叮嘱了几句,走到桌边,提起笔来写下药方。

    大夫才刚收笔,顾氏便迫不及待的拿起药方来吹了吹,递给身后的婢女:“快去,叫外头的小厮赶紧抓了药回来煎。”

    婢女自然不敢怠慢,匆匆便去了。

    秦焕礼见她如此关切秦春深,心下也甚为满意。

    “如此? 老朽便先回去了。”大夫趁着转身,秦春深看不见他面上神色之际? 朝着秦焕礼使了个眼色。

    秦焕礼本想留下来? 问问秦春深觉得如何的,瞧见大夫神色有异,自然明了。

    “我送大夫。”秦焕礼伸手:“请。”

    “秦大人客气了。”大夫点了点头? 两人并肩出去了。

    云娇朝着秦南风抬了抬下巴? 秦南风会意? 也跟了出去。

    顾氏恰好瞧见这一幕,心里头酸溜溜的难以言表,五叔叔这样顶天立地的男儿,竟对这新进门的小媳妇俯首帖耳的,她心头是既嫉妒? 又有说不出的羡慕。

    她怎么就不曾生出这么好的命呢?

    “秦大人? 有些话当着令郎的面? 老朽不好直说。”到了外头廊下? 大夫站住了脚。

    “此处,犬子已然不能听闻? 大夫有什么话,不妨直说。”秦焕礼一贯的笑脸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沉重。

    他知道? 大夫将他叫出来,私底下要说的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

    “秦大人可否摒退左右?”大夫看了看院子里的那些下人。

    “你们都下去吧。”秦焕礼抬了抬手。

    顷刻间,下人们都散了。

    他抬头,见秦南风站在不远处,便朝他招了招手:“风儿,你也过来听听。”

    这个混不吝,虽说娶了媳妇儿,却还是对读书的事不上心,半分也不懂事,让他听听这些事情也好。

    “爹。”秦南风走过去,站在他身旁。

    “听听大夫如何说的。”秦焕礼看着大夫。

    “秦大人,那老朽就直说了。”大夫往前一步,压低了声音道:“三少爷这些年身子一直都不好,都是老朽在调理,原先几年,只是咳嗽、声哑、声不能出、喘气短促,此乃肺脏败相也。

    老朽原本以为,细细调理,安心静养,三少爷不会有什么大碍。

    可瞧如今情形,三少爷已经邪积胸中,气不宣通,且已然咯血,恐怕……”

    “恐怕什么?”秦南风不禁问了出来。

    秦焕礼听的也是心中一紧。

    大夫摇了摇头:“恐怕是肺积之症,时日无多。”

    “怎么会,我三哥哥还那么年轻,他这些年一直都是这样的,大夫会不会是诊错了……”秦南风不敢置信。

    “五少爷,三少爷的病这些年都是老朽在诊治,怎会诊错?”大夫摇头叹息:“左右,秦大人要有所预备啊……”

    他也有满堂儿孙,行医多年,知道白发人送黑发人之痛,说这些话,他很是于心不忍。

    “依大夫所言,犬子……还有多少时日?”秦焕礼有些哽咽了。

    他一向是个保守刻板之人,但对于秦春深这个庶子,他却从来不曾挑过半分他的错处。

    这孩子自幼便乖巧,打小身子弱,日日吃那苦汤子,却也不曾闹过半分。

    大了之后,只要不是病的起不来身,他每日都是坚持读书的。

    对他这个父亲还有赵忠竹,包括他亲娘,都是孝顺有佳,长这么大,从来不曾惹过他们生气,事事顺从。

    若不是这孩子身子实在太弱了,他恐怕早就不管嫡庶,将他当嫡子一样培育了。

    这么好的孩子,他怎能不心痛?

    秦南风心中也是难过万分,三哥哥待他好他也是知道的,他自幼不大在家,兄弟间相处不多,却情谊深厚。

    陡然听了这样的噩耗,他一时间急红了眼睛,却也知道,这是无可奈何之事。

    “多则两年,少则半年。”大夫伸出两根手指头,又叹了口气:“话已至此,老朽便先告辞了。”

    “大夫慢走。”秦焕礼拱了拱手,缓缓直起身子来,僵立在那处,半晌也没有任何动作。

    “爹……”秦南风看着他鬓边的几缕白发,没有了平日对他的疾言厉色,似乎瞬间苍老了不少,心中不由得有些发紧。

    秦焕礼转头看着早已比他高出一头的儿子:“你都听到了,爹只剩下你了,往后,你可要懂事些。”

    “是。”秦南风低下头。

    “进去吧,好好陪陪你哥。”秦焕礼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秦南风回了房,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坐在床沿上同秦春深说了一会儿话。

    秦焕礼便招呼众人:“深儿既然没什么事,就都散了吧。”

    他是怕秦春深起疑心。

    众人不疑有他,正欲离开,便听外头有婢女匆匆来报:“老爷,夫人,大姑奶奶来了。”

    顾氏听到此言,心中不由一喜,总算不曾白费了这一番心思。

    “到什么地方了?”秦焕礼扭头问。

    “快到院门口了。”婢女回道。

    “走,去瞧瞧。”秦焕礼往外走,又回头道:“大夫说了,深儿要静养,你们都随我出来吧。”

    “是。”

    众人纷纷答应,只余下顾氏同何氏在屋子里照应。

    秦焕礼带着众人才出了屋子,秦焕禧便进了院子:“大哥大嫂,你们怎么都在这处?害的我在前厅主院白跑了两趟。”

    “这个时候,你怎么忽然来了?”秦焕礼有些奇怪。

    这不年不节的,又才出了邸舍那样的事情,照理说,没几个月这个大妹妹是不会登门的,这无缘无故的,难不成是又出了什么事?

    “我听说,你们要将掌家之权给她?”秦焕禧说着伸手一指云娇。

    她仗着同秦焕礼一向亲近,便有些肆无忌惮,当着这么些人的面,直截了当的便问了出来。

    云娇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屋子,又看看急匆匆赶来的秦焕禧,总觉得,秦春深咯血这事,有些赶巧了。

    秦南风拉过她的手,给了她一个让她安心的眼神。

    秦焕礼脸色有些难看:“这话,我也是下朝回来才听说,你跟前是有耳报神?这么快就得了消息。”

    他才听说秦春深时日无多,心中本就难受,今朝原本不打算理会这等闲杂之事,云娇既然进了门,也就不算外人了,若是能管好后宅,那自然是好事一桩,他没理由拦着,也没那个兴致。

    他这个大妹妹倒好,来了见这些人都在秦春深院子里,半句不问秦春深身子如何,开口就说掌家之权,秦春深所以说是个庶子,可也是他的亲儿子,就这么不值得她关切吗?

    还是说,他儿子的身子,都比不上区区的掌家之权?

    赵忠菊轻嗤一声:“这是我三姐姐家的家事,哪里轮得到你这个出了家的大姑子回来管?”

    她一向同秦焕禧不对付,自然不会放过任何挤兑她的机会。

    “这是我们秦家的事,轮得到你来插嘴吗?”秦焕禧不甘示弱。

    赵忠菊看她不顺眼,她还早看她不舒服了呢。

    “你别忘了,你早就出了秦家的门,几十年了,孙子都有了,你是祝家的人。”赵忠菊岂会饶她:“之前,我三姐姐什么都由着你,怎么着?你还上瘾了不成?打算掌管秦家后宅一辈子吗?”

    秦焕禧还要再说。

    “别吵了。”秦焕礼一挥手,断喝了一声:“焕禧,这些年辛苦你了,我这做大哥的心里也过意不去,往后,家里的事就交给云娇吧。”

    上回邸舍得事,虽说秦焕禧推出个吴掌柜来顶罪,可他也是在官场混了十几年的人,怎会看不出这其中的关窍?

    只是都是自家兄妹,他不想太过于斤斤计较,也就顺水推舟,将那事儿揭过去了。

    自然,他也是存了让大妹妹好自为之的心思。

    可看她今朝这嚣张的气焰,分明丝毫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且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似乎她管着家里后宅的这些事是天经地义的一半。

    反过来说,就好像云娇掌管后宅反而名不正言不顺了,这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再加上秦春深的事,他心中郁结,也不想多说,丢下这句话便一甩袖子,扬长而去。

    “老爷……”赵忠竹犹豫了一下,拉着赵忠菊也跟了上去。

    她怕自家妹妹留在这处,等会儿又同秦焕禧吵起来,秦焕禧吃了这么大个瘪子,还不知要闹出何等事来呢,还是离她远些的好。

    想到这里,她回头看了一眼云娇,也不知她能不能应付过去?不过,想起儿子的身手,他又那么疼媳妇,她也就不那么担心了。

    “好你个把云娇。”秦焕禧看着云娇,不怒反笑:“真是好手段,才进门不过几日,便揭破了邸舍之事,又夺了掌家之权,好生厉害啊!”

    “大姑母过奖了。”云娇浅浅一笑:“同大姑母比起来,不过是小巫见大巫罢了。”

    秦焕禧冷哼了一声:“想揽瓷器活,你得有那金刚钻,你确定,你能管得了这后宅?”

    “那就不劳大姑母费心了。”云娇挽着秦南风:“爹既然如此信任我,我自当竭力相报,将这后宅好生整顿一番,眼下,就不在这里陪着大姑母了。

    大姑母记得留下来用饭,我会吩咐厨房多加几道菜的。”

    她说着微微一福,便挽着秦南风离开了。

    “把云娇!”秦焕禧看着她的背影,咬牙切齿。

    她不是不曾想过,云娇嫁过来会有这样的事发生,但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一切竟来的这么快。

    云娇不仅夺走了她的权利,更是断了她的财路,想起那间邸舍,她便一阵肉痛,如今,连后宅的这点油水也捞不着了吗?

    这怎么能成?

    她有心想胡搅蛮缠一番,但想起秦焕礼方才的不耐,又忍住了,大哥不站在她这边,她哪有资本撒泼?

    “大姑母。”顾氏见云娇他们都离开了,这才出了屋子,笑脸相迎:“快进屋里坐。”

    秦焕禧又端出平日高高在上的姿态,扫了她一眼:“你这次做的不错,消息送得很及时。”

    “可惜不曾起作用,大姑母的掌家之权还是……”顾氏一脸惋惜,欲言又止。

    其实,她这个时候已经可以不用搭理秦焕禧了,她已经做不了秦家的主了。

    可她想起这大姑母往日厉害的手段,或许她还有能翻身的一日呢?

    顾氏思来想去,决定还是不得罪她,为自己往后留条后路。

    “那又如何,抢得走,也得管得住才行。”秦焕禧轻哼了一声,对着身后的婢女一阵吩咐。

    婢女点头,随即便出门去了。

第1198回 与生俱来的清贵之气

    “你三哥哥怎么样了?”

    回院的路上,云娇关切的问秦南风。

    她是聪慧之人,从大夫的举动,加上秦南风方才的言行,她已然看出些不妥来。

    “小九。”秦南风站住脚,握住了她的手,有些难过的垂下眼:“大夫说,我三哥哥时日无多了。”

    云娇虽早已隐约猜测到是如此,但听他亲口说出来,还是心里一惊:“大夫是如何说的?”

    秦南风将大夫所言一五一十的告知了她。

    云娇点了点头:“那咱们也帮不了什么,往后尽量对你三哥哥好些,有什么好吃的或是好东西,都先尽着他。”

    “嗯。”秦南风点头,问她:“爹已经说了,往后这后宅归你管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肃清一下?”

    云娇看了他一眼,含笑道:“今朝便罢了吧,你才听了你哥哥的事,心里不好受,咱们回院子,我给你点茶吃吧?”

    “不用。”秦南风抬头看着前方,眼中有着悲怆:“痛失兄弟,与我而言,已然不是头一回了。

    这一回,至少我还能慢慢同他告别。”

    他难过的时候,没有了平日的锐气,唇角微微撇着,反而多出分孩子气来。

    “小五。”云娇紧握着他的手,心疼的望着他:“都已经过去了,别想了。”

    她知道,他是想起了在边关阵亡的那些兄弟。

    “我不碍事。”秦南风低头看她,神色又变得和煦:“如今时过境迁,那些于我而言,便像是上一世一般。”

    他能活着回来,娶她为妻,已经是意外之喜,这辈子算是圆满了。

    云娇正想再劝他两句,一个手下远远而来,朝着丁寅小声说了几句。

    丁寅便上前来:“少爷,官家邀您进宫去。”

    “不去。”秦南风想也不想便回绝了。

    “要不,你去瞧瞧吧?看看他有什么事。”云娇趁机开口,她不想叫他想从前那些伤心事,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转过话头。

    “上回我就说了,等咱们满月了,我自然会去的。”秦南风揽过云娇,吩咐丁寅:“你去? 还照着这话回。”

    从他们成亲之后,大渊皇帝这已经是第三回召见他了? 每回都让人带来了不少赏赐。

    但秦南风皆是看都不看一眼? 便命人锁到库房去了,也没有去宫里谢恩的意思。

    “是。”丁寅拱手? 转身吩咐手下。

    “秦少将这般可是有些过了?”云娇抬头,笑着打趣他。

    “我舅舅的死,因他而起? 他想叫我继续为他效命? 我做不到。”两人接着往前走:“况且,这不过几日的时间? 他已然召了我三回了,必然是有求于我,那我更不能去了。”

    “他虽然待你仁厚,可你也别忘了? 他可是一国之君? 万一惹恼了他……”云娇有些担忧。

    “别怕? 我心里有数。”秦南风宽慰她,又道:“要不你今朝就把那两个婢女处置了吧?总关在那处,也不是回事。”

    “不急? 先晾他们几日。”云娇心里早已拿定了主意。

    她知道,有了公爹那一句话,眼下,这整个宅子里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她,等着她有所动作。

    可她偏不急。

    这一等,足足等了三日。

    秦焕禧早在那天后的第二日,便赶回家去了。

    毕竟她如今在庄子上也算是家大业大,她也不能久离。

    她原本以为云娇即刻便要有所动作的,谁要等到第二日,还是没半分都动静,她不放心家里,只能先回去了。

    但她也叮嘱了顾婉淑,有事情即刻让人去禀告她。

    顾婉淑自然满口答应。

    这三日,因为秋霞同另外一个婢女的失踪,秦家后宅流言四起,有人说她们被云娇发卖了,又有人说她们被云娇悄悄处死了,一时间众说纷纭,说什么的都有。

    但不管如何,那些下人们都警惕起来了,看着这个新进门的少夫人的眼神,也由从前的满不在乎到如今的恭敬有加。

    秋霞是大姑奶奶跟前的红人,要不然她也没那么大的胆,敢处处针对五少夫人,还敢打骂五少夫人的婢女。

    如今秋霞不知所踪,大姑奶奶却连寻都不曾寻一下,也不曾有所交代,只是命他们不许听云娇的话,自然有他们的好处,否则便要给他们好果子吃。

    ……

    下人住处。

    “你们都听到信了吧?五少夫人让咱们去西洲院。”

    “你也听到信了?五少夫人跟前的蒹葭亲自来传的,你说咱们到底去不去?”

    “去……去吧,大姑奶奶反正不在这,我算是看出来了,这五少夫人,是个厉害的。”

    下人们三个一群,五个一党,议论纷纷。

    倘若是三日前,大姑奶奶才下了命令,五少夫人叫他们,他们自然不会前去。

    可三天过去了,秋霞到现在都没回来,他们是人人自危,哪敢不去?

    ……

    西洲院。

    云娇站在廊下,怀中抱着八两轻抚,并不理会院子里站着的满满当当的下人。

    秦南风站在屋子里窗口处,透过缝隙往外看,他有心同云娇一起的,可云娇说后宅是女儿家的天下,他堂堂男儿,不可掺和,他只好躲在屋子里悄悄瞧着了。

    那些下人看着云娇仿佛与生俱来的清贵之气,虽然年纪不大,一举一动却极合规合矩,半分也没有新嫁媳妇的娇羞,一言不发,却显足了上位者的威风,叫他们自惭形秽。

    “木槿,时辰到了吗?”

    半晌,云娇才轻轻放下八两,淡淡询问。

    八两落地,抖了抖身上的毛发,一溜烟进屋子去了。

    “回少夫人,时辰到了。”木槿上前,将手中的汤婆子递了上去。

    云娇接过汤婆子,抱在怀中,扫了扫眼前众人:“蒹葭,查点一下人数,看看还有哪些人不曾来。”

    “是。”蒹葭领命上前。

    “落葵,将秋霞二人带出来。”云娇又命令一句。

    “是。”落葵带着人进了西侧房。

    片刻之后,秋霞二人便被带到了众人跟前,二人被五花大绑,皆是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一出来,秋霞便朝着云娇跪下,连连磕头:“五少夫人,奴婢知错了,饶了奴婢吧……”

    再瞧另一个婢女,也跟着连连磕头,口中只是哭泣,连话都不会说了。

第1199回 秋后算账

    秋霞一向伶牙俐齿,这整个秦家,除了秦焕禧,几乎谁都不服。

    这会儿众人见了秋霞这般模样,一个个都不由自主的绷紧了身子,看着云娇的眼神又多了一份敬畏。

    且不说云娇是如何做到让秋霞二人如此惧怕的,单单是她敢对秋霞她们做出这样的事来,便已然是打了秦焕禧的脸了。

    她有这个底气做出来,不管以后她同秦焕禧到底谁胜谁负,她都是个厉害的,他们这些下人是绝对惹不起她的。

    那一侧,蒹葭已然清点妥了人数,回身往云娇跟前走,口中高声道:“五少夫人,人数清点出来了,还缺十一人……”

    “奴婢来晚了!”

    “小的也是才听到消息,这便急急忙忙的赶来了。”

    蒹葭话音未落,院门口探头探脑的几人便涌了进来,跪到了云娇跟前。

    “五少夫人恕罪,奴婢们来晚了。”

    几人争先恐后的跪下来解释着。

    面前齐刷刷的跪下一排人,云娇却连瞧都不瞧一眼,只是问蒹葭:“眼下呢?还缺几个?”

    蒹葭手指着那几个人,数了一遍,脆生生的道:“回五少夫人,眼下只缺四人了。”

    “丁寅,你带人去,将缺的四人拿了来。”云娇眼睛也不抬一下,淡淡吩咐了一句。

    “是。”丁寅拱手答应,带人走了出去。

    云娇这才将目光投向下面众人。

    下人们一个个低着头,不敢与她对视,若说方才只是有些紧张,从丁寅出了这个门之后,便可说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口了。

    丁寅是什么身份,他们谁不知道?

    那是五少爷的贴身护卫,平日都不屑于多看他们一眼的,五少爷把丁寅给了五少夫人,这代表什么意思,就不用多说了。

    再想想秦焕禧,一把年纪了,虽然也是雷厉风行的,但跟丁寅肯定是不能比的。

    他们的心已经渐渐的向云娇这一侧偏了。

    “少夫人,坐。”

    木槿颇为有眼力见,进屋子去端了一张椅子出来,放在了廊下。

    云娇提着裙摆,面对着一众下人坐下,依旧不曾开口。

    木槿又进屋去端了两个炭火盆,放在了云娇左右。

    下人们看着这一切,心中叫苦不迭,这大冷天的,五少夫人倒是不冷,又是汤婆子又是炭火盆的,他们可就惨了,虽说头顶上有太阳? 但站在这里一动不动的? 还有寒风冷飕飕的,都快要冻僵了。

    他们也就罢了,跪在地上的那几个更是惨不忍睹? 天寒地冻的,地上硬邦邦的? 跪了不过一会儿,膝盖就酸疼的厉害。

    可他们一个都不敢动,他们知道? 五少夫人这是在给他们下马威呢? 倘若有了一丝的违逆? 恐怕就没有什么好下场。

    看看秋霞二人就知道了。

    这般等了足足两刻钟? 丁寅才回来了,他手下手里押着的? 正是那不曾来西洲院的四个下人。

    “跪下。”

    几人推搡着那四人跪下。

    “五少夫人。”丁寅上前拱手:“三个婢女一个小厮,已带到。”

    “很好。”云娇淡淡的扫了一眼,抬手道:“连带着这二人一道,即刻带出去发卖了。”

    “是!”丁寅一招手,他手下那帮人便上前拖起连秋霞在内的六人便要往外去。

    众人都是一惊,谁也没想到这个五少夫人竟然什么也不问,便叫人发卖了秋霞他们,这……

    “你不能,不能这么对我!”秋霞奋力挣扎,到这个时候也豁出去了,没有了刚才的卑微与恭敬,而是扭头对着云娇大声叫嚣:“我告诉你,我是大姑奶奶的人,你要是动了我,大姑奶奶绝对不会放过你……”

    “大姑奶奶。”云娇笑了笑,站起身往前走了两步,看向其他几人:“你们几个呢,也都是大姑奶奶的人吗?”

    “我,小的是老爷跟前伺候的小厮。”最后被绑来的小厮快要哭了:“小的先前是听了信,以为不要来便怠慢了,并没有对五少夫人不敬之意,五少夫人您饶了小的吧……”

    他一向跟着秦焕礼,对后宅之事也确实不大知晓。

    “放了他。”云娇扫了一眼,便知他说的是实话:“你们呢?都不言语,便是承认你们都是大姑奶奶的人了?”

    “正是。”秋霞耿着脖子道:“五少夫人初来乍到,也该知道,这宅子原本就是大姑奶奶管着的,我等为她效命,本是天经地义。

    就算是五少夫人要接这个掌家之权,想要发落了我们,也该问问大姑奶奶的意思才对。”

    云娇望着她,轻轻笑了笑:“你是在教我做事情?”

    “奴婢没有这个意思。”秋霞见她似乎缓和了些,胆子便大了:“奴婢也是替五少夫人着想,俗话说姜是老的辣,大姑奶奶毕竟帮着管这个家这么多年,五少夫人才将接手,做什么事情,也该先同大姑奶奶商议商议才对。”

    “说的不错,该商议的自然是要商议的。”云娇点了点头,似乎深以为然,接着一抬手:“丁寅,带他们去吧。”

    “带走。”

    随着丁寅一声令下,他手下那些人边上来扯着秋霞几人往外走,一时间哭声和叫骂声响成一片。

    片刻之后,那声音便渐渐远去了,直至再无声息。

    云娇再次望向众人,朱唇轻启:“你们还有谁,是大姑奶奶的人?”

    众人吓得胆战心惊的,出来就是被发卖,哪还有人敢站出来?

    有几个甚至悄悄的在心底庆幸,幸好他们明智,选择了过来瞧瞧情况再做决定,要不然,下场就同方才那几个人一样了。

    “既然没有人站出来,那我就当你们都不是大姑奶奶的人了。”云娇笑了笑,重新坐下:“谁是管账房的?”

    “回五少夫人,老朽二人是管账房的。”

    两个老者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上前行礼:“我姓赵,他姓王。”

    “赵先生,王先生。”云娇靠在椅背上,抬眼看他们淡淡笑了笑,口中随意的问道:“如今家中账上,还有多少银钱?”

    “这……”两个账房先生对视了一眼。

    还是赵先生先开了口:“回五少夫人,到底有多少银钱,这个老朽二人还得回去盘盘账才能算清楚,明日……”

    他们得争取点时间,同秦焕禧通个气,毕竟,账上的银钱都叫她支的差不多了。

    他们眼下也交不出账来。

    “看来,二位账房先生也不大称职。”云娇抬头看天:“我秦家请你们来,是管账的,如今我问到账了,二位却说不出来。

    可是要我派人去将账房的账本一本一本的都搬过来,细细的替你们算一遍?”

    “不,不必了……”赵先生连连摆手,大冷天的出了一身的冷汗:“老朽,老朽这就去取账本。”

    “不用了。”云娇垂目整了整汤婆子外头的罩子:“你只需告诉我,账上还剩多少银子。

    倘若,两位先生真的连这个都说不出,那就请另谋高就吧。”

    她肃着一张脸,紧盯着他们。

    “是。”赵先生硬着头皮道:“账上还有……还有白银一百五十三两,铜钱三百四十二贯。”

    王先生站在一旁,头都快要埋到胸口了。

    “库房呢?”云娇眉头微蹙,又问。

    “库房一向掌管在夫人手中,都是夫人的嫁妆。”赵先生连忙道。

    “照你们说,偌大一个秦家,这么多年,既有爹的俸禄,又有邸舍得收入,到如今就只剩下一百五十三两白银,三百四十二贯铜钱?”云娇冷笑:“笑话,倘若是这样,这么大一个家,这么多下人要发月例,如何周转的开?”

    她猜到了,秦家账上或许没有多少银钱,但也不曾料到竟少成这样。

    “这……”赵先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账上的银子,都叫大姑奶奶临时支去,说是有用处。

    到发月例之时,她便会拿银子来。”

    这个时候,想遮掩也遮掩不过去了,倒不如实话实说,也算是对这个新的当家主母投诚了。

    “她一共拿走了多少银子?最后一次拿银子,是什么时候?”云娇静默了片刻,便又开口询问。

    秦焕禧也太过胆大妄为了,难怪一直把持着这后宅不肯放手,原来做了这样见不得人的事。

    有这两个账房先生的话,再加上家里的账,这回算是铁证如山,公爹就算不想承认,恐怕也不能认。

    “最后一回便是三日前。

    这种事情,前后已经有了许多回,而且有来回账,这个数目真的要等我们回去细细的算一算才知。”赵先生小心翼翼的看着云娇,他这回说的是实话。

    “蒹葭。”云娇沉吟片刻,吩咐道:“你带人去,将账房的账本都搬到这处来,让两位先生在东厢房把账给我算出来。”

    她这就摆明了,不让他们去给秦焕禧通风报信,更不给他们做账改账的机会。

    “是。”蒹葭带着落葵等人去了。

    接着,又是一片沉寂,众人已经习惯了等待,也没有人敢吭声。

    可苦了跪在地上的那几个,有身子弱的,已经开始瑟瑟发抖了。

    蒹葭他们带着账本回来的时候,云娇终于再次开口了:“你们几个,先起来吧。”

    “谢五少夫人!”

    几人磕了头,颤颤巍巍的起身,看向云娇的眼神,再也没有了充钱的考究与打量,只余下一片敬畏。

    “少夫人,账本都取回来了。”蒹葭上前行礼。

    “放到东厢房去,再点两个碳火盆放进去。”云娇吩咐了一句,客气的开口:“有劳二位先生帮我算一算这个账,算妥了,让人送到我跟前来便是。”

    “是。”

    赵、王两位账房先生,原本心中还有些异动,想着派个人去庄子上给秦焕禧通个信,眼瞧着是没这个机会了。

    再看这五少夫人,虽年纪轻轻,却有雷霆手段,知道这家她怕是要坐稳了,以后恐怕要上规矩了。

    既然如此,他们也就不必向着秦焕禧了。

    “厨房,归谁管?”云娇扫了众人一眼,开口询问。

    “回五少夫人,是奴婢。”

    人群中,走出一个妇人,穿着石灰色粗布衣裳,瞧着有几分姿色。

    “怎么称呼?”云娇打量了她一眼。

    “这宅子里,都叫奴婢徐厨娘。”她勉强笑了笑。

    “徐厨娘。”云娇点了点头,又看向众人:“除了你,厨房里上灶做菜的,还有哪几个?”

    徐厨娘将她手下的人一个个都点了出来,心中一阵忐忑不安。

    她不知道云娇要如何,但她这几日所做得事,她自己心中有数,送到这西洲院的菜,不是少油就是多盐,要么就是不放盐,或是不曾煮熟。

    方才见了云娇的手段,眼下又叫她将上灶的人都点出来,她心砰砰直跳,这位五少夫人不会是要秋后算账吧?

    想到这里,她心里一阵后悔,早知道,就不那么讨好秦焕禧了。

    “还有吗?”云娇看了看眼前的五人。

    徐厨娘摇了摇头:“都在这里了。”

    “很好。”云娇轻抚着汤婆子上的璎珞:“蒹葭,给她们一人五两银子。”

    蒹葭当即碰了银子来分发给了她们。

    “五少夫人这是……”徐厨娘等人拿着那些银子,像是烫手一般,接着不是,丢了更不是,一个个急的不知所措。

    “你们可以走了,秦家以后不用你们了。”云娇轻声细语:“这五两银子是遣散钱,该够了吧?”

    “五少夫人……”

    吴厨娘“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连连磕头:“奴婢知错了,奴婢不该暗地里使绊子,您罚奴婢吧!您要打要骂都成,只求您别赶奴婢走……”

    其余的厨娘见状,也都跟着跪下哭诉起来。

    云娇大略一听便知,无非就是上有老下有小那一套,这些人求人,都是一样的话,也没个新鲜花样。

    “我话既然说出去了,银子也给了你们,自然没有挽回的余地。”云娇目视着前方,并不看她们:“都起来吧,给自己留份体面,去吧。”

    几个厨娘跪趴在地上,不肯起身。

    “五少夫人……当真连悔过的机会都不给我们一个吗?”徐厨娘抬起头来,满面泪痕。

    “我意已决,你们去吧。”云娇丝毫不曾心软。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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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云娇介绍:
把府庶出的九姑娘云娇,早产于端午,还未来得及睁眼,便险些给亲爹弄到尼姑庵去自生自灭,好在外祖母及时赶到。把云娇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把云娇,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把云娇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