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6章 耳听八方
readx;梁啸虽然喜欢看历史,本质上却难脱工科男的习性——特别注重量化。原本对掐指一算,计上心来这类神乎其神的故事就不是很信服,听了桓远的解释后,更相信兵法首先是一项严谨的科学,没有那么多花哨。
所以,他在观赏都试,听桓远讲述与统兵有关的理论余暇,拖着荼牛儿在蜀冈四周转起了圈,用自己的脚去丈量地形,看看哪里适合挖坑。
荼牛儿对此很不解。他更愿意找个地方埋伏起来,等胡来经过时跳将出来,一棍抡倒。
对此,梁啸不屑置评。
如果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当然是荼牛儿的办法简直有效,而且更解气。可他现在不仅仅是为了反击,更是为了锻炼自己的思维。如果不能从打群架的思维模式里解脱出来,升华到兵法的层次,他永远是个大头兵,不知道死在哪次战役中,成了炮灰。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可是要当将军,首先要有将军的思维,只凭一腔血气是做不了将军的。
梁啸对荼牛儿的抱怨置若罔闻,冒着秋老虎的酷热,顶着一头汗珠子,耐心的四处侦察。
恍惚间,梁啸有一种刚刚毕业时跑工地的错觉。
对梁啸的辛苦,桓远不怎么关心,他大部分时间都躺在树荫下,遥遥的看着热火朝天的营盘,看着营盘中央那杆大纛出神。钟离期每天都会来,检查一下荼牛儿的功课,和桓远说几句话,然后也看着那杆大纛出神,眼神中带着一种久别的神往和淡淡的落寞。
相反,倒是胡来对梁啸比较关心。
胡来也来看都试,陪着他的就是冯疾。不过胡家的实力绝非梁啸等人可比,他几乎将半片山坡包了下来。梁啸在山坡上来回转悠,他第一时间就发现了。
“他想干什么?”胡来觉得很可笑。“他莫非还想像在金匮山一样,靠那些不登大雅之堂的伎俩逃生?”
冯疾眼神闪烁,没有说话。
胡来却有些兴奋。“这贱民就是贱民,连这点规矩都不懂,田猎之时,这里会被封锁,就算他挖再多的坑也无济于事。万一伤了哪位大人,就有他的好看了。”
冯疾眯了眯眼睛,若有所思。“少主,田猎也许是个机会。按照惯例,田猎时要清场,如果有人闯入围中被田猎的士卒误伤,生死不论。”
胡来眼睛一亮:“那我们可不可以趁着田猎的机会,将他赶入围中,造成误伤的假相?”
“少主高明。”
“哈哈哈……”胡来仰天大笑。过了片刻,他又说道:“不过,我还是希望能亲手杀死他。让那女人抓紧点,连一个贱民都杀不死,还大言不惭地自称高手。再不出手,我另外找人做。”
……
接连几个晚上,梁啸都觉得自己身后跟着一个人,连睡觉都睡不踏实,眼睛虽然闭着,耳朵却一时竖着,生怕被人摸到跟前,一刀割了脖子。
说不怕是假的,梁啸本来想和桓远商量商量,让他出手将那人赶走。可是一看桓远那副爱理不理的样子,估计说了也没用,只好自己打足精神,保持高度警戒,并且把那只小弩带在身边。
弩不是弓,不会影响他正在练习的开弓习惯。
不知是因为那一夜与桓远的对峙让他见识了桓远的本事,还是因为梁啸手上的小弩产生了威慑效果,那人一直没有靠得太近,保持在三十步以外。如果桓远在附近,他会离得更远。
当然,除了那一夜之外,梁啸一直没有再次看到那人,只是凭感觉,觉得有这么一个人。对他的这种感觉,荼牛儿将信将疑,有时不免有讽刺几句,说梁啸是自已吓自己,实际上根本没有这么一个人。刺客一刺不中,立刻远遁,哪有像这样没皮没脸的缀着的。
梁啸承认荼牛儿说得有道理,不过他还是不敢放松。万一遇上一个牛皮糖似的刺客,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行走江湖,安全第一,日子虽然艰辛,他还不想死。
高度紧张的生活也不是一点好处没有,经过几天的煎熬,梁啸发现自己的目力和眼力都有了明显的提高。特别是对背后的动静特别敏感,一有风吹草动,他就能感应到。几次荼牛儿从背后赶来,还有五十步外,他就知道了,搞得荼牛儿羡慕不已,屁颠屁颠的跑去告诉钟离期,要学这本事。
结果钟离期鄙视的看了他一眼,一脚把他踹出三丈远。
荼牛儿很受伤,抹起了鼻子,被梁啸狠狠地鄙视了一番。男子汉,大丈夫,有泪不轻弹,你哭个什么劲。倒是桓远有些看不过去,斥责了钟离期两句,对荼牛儿说,你真想学,就问梁啸吧。
荼牛儿大喜,缠着梁啸要学。梁啸无奈,只得把空手开弓的方法告诉了他。荼牛儿兴致勃勃的去练,还没练到半个时辰就厌了,找个地方躲了起来,呼呼大睡。气得钟离期满山找他,要再踢他两脚。
梁啸生怕钟离期一怒之下把荼牛儿踹废了,连忙主动请缨,去找荼牛儿。
钟离期很郁闷,对桓远说道:“将军,让我也教梁啸几天吧。牛儿这个笨蛋,教得我火大。他如果能有梁啸的三分灵性,我就开心了。”
桓远笑笑。“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梁啸悟性好,有望以箭术扬名天下,但毕竟不是一通百通的天才。贪多不得,练普通武技太可惜了,还是专心射艺吧。牛儿虽然悟性差一点,却天生神力,有近战天赋。他和梁啸在一起,互相补益,相得益彰,将来必不会毁了你的名声。”
“但愿如此才好。”钟离期叹了一口气。“将军,希望他们不会像我们一样投错了主君,蹉跎了岁月。这可是一步错,步步错啊。我看梁啸好像另有主张,他会听将军的吗?万一将来……”
桓远眉梢一颤,眯起了眼睛,欲言又止。过了片刻,他轻声说道:“我们有我们的命,他们有他们的命。人可以与人斗,却不能与天斗。是友是敌,孰胜孰负,各安天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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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7章 主动出击
readx;蜀冈其实就是一个小土坡,梁啸忙了两天,几乎踏破了每一个角落,也没找到什么合适的地形。
梁啸很挠头,挠得头皮屑杨花一般乱飞。平时几个月不洗头也不觉得头痒,现在不知怎么注意起个人卫生来了。越挠越痒,越痒越挠,最后实在没办法,梁啸托着荼牛儿去邗沟洗头,顺便让自己清醒一下。
洗完头,两人披着头发,坐在岸边的芦苇丛中,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
“牛儿,你有没有觉得这两天人越来越多了?”
“啊,有吗?”荼牛儿一脸茫然。“我没觉得啊。”
梁啸叹了一口气,对钟离期同情不已。荼牛儿就是块榆林疙瘩,怎么揍也不开窍啊。这两天,陆陆续续地有人来看都试,荼牛儿居然没一点没注意,也不知道他那两双大牛眼究竟看什么了。
“嘿,那谁啊?”荼牛儿看到了什么,一轱辘爬起来,扒开芦苇,向远处看了一眼,扭头用力的向梁啸招手,一脸兴奋。“阿啸,阿啸,快来,快来,有好看的。”
梁啸跟了过去,伏在荼牛儿身后一看,顿时也兴奋起来。
茂密的芦苇丛中,一个年轻女子蹲在水边,看起来像是刚洗完澡,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落的布衣。布衣半湿,贴在身上,玲珑的曲线半露,细腰一握,圆臀如梨。一头漆黑油亮的长发,半披在肩上,露出修长白晳的脖子。黑白相衬,如玉一般光洁。
她扭着身子,正在拧湿漉漉的头发,就像一只扭头梳羽的天鹅。虽然衣衫朴素,却青春逼人。
“谁家的姑娘,眼生得很。”
“城西高阳里的。”荼牛儿眼睛目不转眼,一副恨不得将那女子吞到肚子里的感觉。“我以前看过她洗澡,就是这样子。你看那腰,多有弹性,一看就知道特软。你看那胯,一看就知道能生。”
“下流!”梁啸鄙视的瞪了荼牛儿一眼,用肩膀拱了拱他。“让让,我看不到。”
荼牛儿也不争辩,乐呵呵的往旁边让了让。这种事,他们以前没少做,而且经常是一起做。“阿啸,你不是一直说小闺女比大闺女好看么,今天怎么突然改性了。”
“我说过吗?”梁啸随口应了一句。“她叫什么?”
“好象是姓李,叫什么清,很古怪的一个名字。”荼牛儿挠着头。“不像我们普通百姓家的女子。”
两人说得正热闹,那女子仿佛听到了什么,回头看了一眼,见草丛中两个披头散发的小子正盯着她,吓得一激零,一跃而起,只看到芦苇一顿乱晃,人便不见了。
“你看你看。”荼牛儿很失望,埋怨道:“看就看呗,问什么问,结果吓跑了,屁得没得看。”
梁啸没吭声,眼神却有些鬼怪,起身跑向高处,在漫山遍里的野草中搜寻着有人经过的蛛丝马迹。
那女子纵身一跃的身姿,他似曾相识。
荼牛儿奔了过去,见梁啸抻着脖子还在看,嘿嘿笑了起来。“真喜欢看?过些天,让我姊洗给你看吧。虽然比这女子差一点,却也能看。”
梁啸没说话,直接一脚把荼牛儿踹了下去。
……
梁啸绕着蜀冈转了一圈,确认他的判断没错,蜀冈上的人的确是多了起来。不少人和他们一样,是来看都试的,只是他们对扎营之类的东西不感兴趣,想看的是最后的田猎,所以来得迟了些。
原本清静的蜀冈热闹起来,俨然成了城中少年的一次集体出游,梁啸的计划也彻底落了空。
梁啸有些郁闷,特别是当他看到桓远戏谑的眼神时。因为对都试流程的不熟悉,他白白辛苦了两天。
见梁啸心情不好,桓远反过来安慰他。“战场上的情况瞬息万变,没有人可以算无遗策,也没有人可以占尽上风。胜不骄固然难得,败不馁却更加可贵。”
梁啸点了点头,看着山头越来越多的帐逢,再看看自己简陋到无以复加的栖身之处,不免愤慨。
这根本就是一场不公平的较量嘛。
不能力敌,就必须智取。梁啸托着腮,动起了脑筋。桓远见他沉思,没有多说,自顾自的发呆去了。
梁啸想了很久,直到夜色降临,山坡上点起了篝火,胡来等人的高声谈笑伴随着酒肉的香气顺风传来,他突然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
“牛儿,我们去会会胡来。”
荼牛儿正在烤打来的野味,一边吮着手指头上的油,一边问道:“怎么,最后还是要来硬的?”
“是啊,我想看看,你挨了钟离叔那么多揍,有没有长进,能不能打败胡来。”
“打败胡来?”荼牛儿翻着眼睛,一时没明白梁啸的话。
“是啊,他能向我们挑战,我们也可以向他挑战。来而不往非礼也,这次我们主动出击。”
“好咧!”荼牛儿大喜,将烤得半熟的野味交给钟离期,一跃而起,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过来。梁啸看了桓远一眼,桓远微微一笑,却不说话。梁啸吸了吸鼻子,鼓起勇气,和荼牛儿一起向胡来的帐篷走去。
钟离期一边翻着野味,一边说道:“将军,他这是打算干什么,让牛儿把胡来打伤?”
桓远淡淡的说道:“应该不会这么简单。否则的话,他不用想这么久。”
……
胡来正与一帮少年饮酒高会,谈笑风生,见梁啸和荼牛儿走来,不免有些意外。
这些天,他们虽然没有什么直接接触,可是暗地里的较量却一点也不少。他派刺客跟踪梁啸,梁啸也在满山转悠,准备给他挖坑。在这个关键时候,梁啸来找他算哪般,求和吗?
胡来笑了起来。如果梁啸真是来求和的,无异于给他送了一道下酒菜,他肯定会笑纳的。能有机会羞辱一下梁啸,他自然不肯放过。
“隐居养名,不肯出山的梁名士不请自来,不知有何贵干啊。”胡来笑呵呵的说道:“我这里可没为你准备位置,要不,你同我家的仆人一起吃点?”
少年们会意地笑了起来,笑得很大声,生怕胡来听不到他的笑声似的。
梁啸微微一笑:“没什么,牛儿拜了师傅,学了三拳两脚,想和你交交手,看看有没有长进。”
胡来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转向荼牛儿。“你向我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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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9章 人不如马
readx;挑战有时候等同于挑衅,是看你不爽,想揍你一顿的另一种说法。
至少对胡来来说,他是这样理解的。比武较技这种事情只可能发生在好朋友之间,或者身份相近的人之间,大家逗个乐,活跃一下气氛。贵贱不同,有什么好比的,除非有仇,想借着比武较技这样的名头下黑手,或者是要在众人面前揍你一顿,差辱羞辱你。
之前胡来向梁啸挑战,属于前者;而今天荼牛儿向胡来挑战,则属于后者。
所以胡来很不舒服,很没面子,一点也没掩饰,全在语气中表现出来了。
荼牛儿后知后觉,只知道待会儿要和胡来干一架,撸胳膊,卷袖子,又往手心吐了一口唾沫。这一口唾沫就像是吐在了胡来脸上,让胡来更加生气,鼻子都快冒烟了。
看到胡来发怒,梁啸心中暗喜。看来主动出击还是有效果的,至少胡来没有心理准备。他特意瞅了一下胡来的身后。冯疾不在这里,却有几个年轻的婢女在一旁侍候着,角落里不乏有调笑声、喘息声。
那个姓李的女子赫然在列。见梁啸的目光扫过去,她下意识的低下了头,没敢和梁啸对视。
梁啸环视一周,将在场的人看在眼中,心中更是大定。这些少年大多属于西北帮,家境比较好,却并非每个人都是胡来的死党,心目中还有公平正义的位置。在金匮山的时候,不少人曾对胡来的行径表示不屑。
毕竟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正是憧憬着一诺千金、仗剑天下的时候,还没太多的利害观念。
即使是与梁啸斗得不死不休的胡来,也是斗气的成分居多。
“是的,要向你挑战。”梁啸收起了笑容,用鄙视的眼神盯着胡来,不紧不慢的说道:“胡来,我记得金匮山一战之后,你曾经说过,我们之间的恩仇已解,从此两不相欠。”
胡来尴尬不已,眼神有些躲闪起来。
周围的少年们听了,不少人放下了酒杯,竖起了耳朵,就连墙角搂着一个胡家婢女的粗壮少年都将不规矩的狼手缩了回来。他们都听出了梁啸的来意,荼牛儿来挑战,绝不是要打一架这么简单。
成功的吸引了众人的注意,梁啸岂能让胡来蒙混过头,提高了声音,追问道:“胡来,是与不是?”
当着众人的面,胡来无可抵赖,只得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还派刺客来杀我?”梁啸大声说道:“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这才是丈夫行径。派人刺杀,算什么英雄?胡来,既然你言不由衷,那我们今天就做个了结,决个生死。”
听到此处,众人才知道梁啸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不禁对胡来的做法大为不齿。言而无信已经够不要脸了,居然还派刺客,这岂止是不够磊落,简直是无耻。别说那些与胡来关系一般的人,就算是一向倾向胡来的人此时也有些不悦。
一时间,帐中人的目光齐唰唰的投入胡来,让胡来无地自容。
胡来顿时乱了方寸,结结巴巴的说道:“什么刺客?你在胡说什么?”
梁啸眉头一挑:“你不知道?”
胡来慌乱之下,哪里注意到梁啸言语中的陷阱,一听梁啸不是那么坚决,立刻沿着梁啸的暗示往下说。“当然,我说话算数,既然说与你两不相欠,就是两不相欠,绝不会再反悔,更不可能做出派刺客这种事。”
“当真?”梁啸的语气更加犹豫。
“当真。”胡来脸色通红,却拍着胸脯,大声说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这些朋友都可以见证,我胡来虽然不算什么英雄,却也不敢食言自肥。梁啸,我们之间的恩怨已消,刺客什么的与我无关。”
梁啸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显得有些局促。“那我可能是误会你了。”
胡来彻底松了一口气,故作豪爽地大笑道:“你的确是误会我了。不过,说开了也就罢了。梁啸,既然来了,不妨一起坐,喝两杯?”
胡来只是客气一下,却不知梁啸是有备而来,就算他不邀请,梁啸也不会就此离开。他说了句客气话,梁啸立刻顺风上,一屁股坐了下来,大声道:“正当如此。既然我们恩仇已消,那就共饮一杯,一笑泯恩仇。”
胡来的脸抽搐了一下,话已出口,不好反悔,只好示意婢女上酒。梁啸环顾一周,很自然的对那个李姓女子勾了勾手指。“这个不错,让她给我倒酒吧。”
婢女是主人的财产,侍酒时被人调戏,甚至被安排暖床,都是很正常的事。这时候的吴楚风气开放,别说是婢女,就算是已经被纳入房中的妾都可以送人。梁啸看中了这个婢女,让她倒酒,倒也不算失礼。
胡来虽然不舒服,却也不好推辞,只好使了个眼色,让李姓女子上前为梁啸、荼牛儿倒酒。梁啸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搭在李姓女子的腰间轻佻的捏了一下,坏笑道:“这小蛮腰,真是不错呢。胡君,我家还缺个暖床的婢女,不知你肯否割爱?”
李姓女子顿时红了脸,却不敢发作。
胡来对梁啸的急色倒不意外,只是撇了撇嘴。“她是我家的赘子,你想要她,倒也不是不可,只需要将她欠我家的钱还了就行。也不多,就五千钱。”
赘子就是人质。欠了钱,还不起,就到债主家做赘子。如果在指定时间内还不了,赘子就会成为奴婢,运气好的也可能成为赘婿。在汉代,赘婿和奴婢没什么区别,都是被人看不起的贱民。一个奴婢的价格是一万到两万钱之间,五千钱的确不算贵。
“这么多?”梁啸吃了一惊,恋恋不舍的松开手。“我可没这么多钱,有这么多钱,我还不如买你那匹白马,练练骑射呢。”
“马?”提到那匹白马,胡来顿时精神焕发。他眉毛一扬。“我那可是正宗的天水良驹,十几万呢,比她贵多了。这样的好马在广陵可不多见,就算你想买,我也不能卖给你啊。”
“人还不如马?”梁啸有意无意的瞟了李姓女子一眼。李姓女子的头低得更低。
“你以为呢。”胡来根本没有注意到梁啸的挑拨,得意的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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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9章 醉翁之意
readx;梁啸不仅厚着脸皮留了下来,而且得寸进尺,谈笑风生,大有喧宾夺主之意。
虽说吟不得诗,作不得赋,可梁啸也是久经沙场的段子手,生冷不忌的玩笑张口就来。他几次拒绝淮南贵人的邀请,如今是小有名气,很多人都以为他会端着名士的谱,没想到他依然这么活络,自然是欢喜不禁。
没用多久,梁啸就成了不可或缺的重要人物。少年们听得津津有味,就连一旁的胡家侍婢们都听得小脸红红,却又舍不得离开。
敬酒的人一个接一个,梁啸很快就喝高了。他一边打着饱嗝,一边斜着眼睛,四处寻找那个李姓侍婢。好容易在人群中找到了她,梁啸一把搂住,几乎挂在了她身上,隔着衣服捏了一下她的椒乳,大声大气的叫道:“胡君,茅房在哪里,我要她陪我去,舍得么?”
婢女痛得闷哼一声,眼泪都快下来了。旁边的少年们却心领神会的坏笑起来。在这样的场合,婢女被拖到僻静处就地正法都不稀奇,占点便宜更是平常事。梁啸的举止不仅不失礼,反而博得了少年们的一致认同,成了同道中人的象征。
游侠嘛,不仅要有好武艺,好酒量,还要放得开,迂腐拘谨的儒生可没人喜欢。
胡来也喝得不少,但他主要是因为心情不好。花钱置办酒席,却成了梁啸的主场,胡来实在高兴不起来,正坐在主席上喝闷酒,突然听到梁啸叫他,努力看了两眼,这才发现梁啸醉得快神智不清了,犹不忘占那侍婢的便宜,不禁鄙夷的哼了一声。
贱民就是贱民,没见过真正的美人,一看到有点姿色的婢女就把持不住,也不知道自己调|戏的是什么人。嘿嘿,跟踪了几天都没找到机会,没想到你自己送上门来了,真是天意啊。
胡来给侍婢使了个眼色,故作豪爽的哈哈一笑:“有何不可?不过梁君手下留情,可不能不辞而别。”
少年们哈哈大笑,看中谁家的婢女,偷偷的带走,也是他们常干的事。
婢女看到了胡来的眼色,强忍着梁啸的怪手肆虐,扶着梁啸出了帐。
胡来不像梁啸等人,内急了,随便找个地方就解决。他在帐篷外挖了一个坑,坑上架了一块木板,当作临时的厕所。离开的时候,让人将坑一填,来年野草再生,几乎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因为是露天的,为了避免臭味,这个粪坑离大帐有几十步远,安置在山脚下的野草深处。婢女扶着梁啸下了山坡,偷眼见四周无人,便借着弯腰的机会,将手伸进了裙摆,想摸出绑在小腿上的短刀,结果了梁啸。
她的手刚摸到短刀,突然觉得两腿间一热,多了一只手。她吓了一跳,低头一看,这才发现梁啸的手不知什么时候也伸了进去。
“你……”婢女脸色通红,厉声喝道:“你想干什么?”
“嘿嘿,你真漂亮。”梁啸大着舌头,话都说不清了,身体摇摇晃晃,随时有可能一头栽进粪坑。为了保持平衡,他紧紧地拽着婢女的另一只手,剩下的那只手在婢女的两腿之间乱摸。
天气尚热,婢女除了足衣,裙里并没有穿裤子,光着两条腿,被梁啸摸个正着。她恼怒异常,一心想将梁啸推进粪坑,却又怕被梁啸拽进去,沾一身秽物,只得耐着性子和梁啸周旋。
“啧啧,真滑。”梁啸一脸陶醉,人醉得三迷五道,手指却灵活得不像话,婢女遮挡不及,手忙脚乱,一愣神,短刀被梁啸摸着了,拔了出来,凑在眼前细看。
“咦,这是什么东西,**的,亮晃晃的。”梁啸努力的睁着惺忪的醉眼,歪着头,仔细辨认。
婢女大惊失色,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唉呀,没用。”梁啸似乎醉得太厉害了,居然没认出是刀,顺手将短刀扔在一旁,再次将手伸进了婢女的裙摆乱摸起来。婢女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也是哭笑不得,乱了方寸,原先的刺杀计划也和短刀一样,被抛到了一旁。
“帮……帮我……找找。”梁啸大着舌头说道:“我……我找不到小鸟了。”
看着借酒使性的梁啸,婢女气得银牙咬碎,恨不得将梁啸直接推进粪坑,奈何梁啸虽然醉了,手劲却特别大,抓得她手臂生疼,使不出劲。眼看着又有人出帐,往这边走来,只好忍着羞,将手伸进梁啸的衣摆,摸索起来,很快就碰到了一个火热坚硬的物事。
“吁——”梁啸倒吸一口凉气,睁大了眼睛。
婢女紧咬牙关,低声斥道:“快点,有人来了。”
“我……我尿不出来。”梁啸嘿嘿笑道:“好……好舒服!胡来……是不是经常让你这么做……”
“闭嘴!”见有人靠近,婢女终于忍不住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你再羞辱我,我就杀了你。”
“嘿嘿,不逗了,不逗了。”梁啸大笑着,推开婢女,转过身去,自己尿了起来。
一个少年搂着一个婢女走了过来,看了梁啸一眼,会意的一笑,拉着婢女向旁边的草丛走去。那婢女红着脸,咯咯的笑着,有意无意的瞟了梁啸身边的婢女一眼。
这婢女羞愧难当,却无法解释。她想找到自己的短刀,趁梁啸小解的时候结果了他,四下看了一眼,却什么也没发现。她很是诧异,却不好多说,只好扶着解完手的梁啸,忍受着他的非礼,回到大帐。
见梁啸一脸满意的回来了,婢女却衣衫不整,满面潮红,胡来很是恼怒,狠狠的瞪着婢女。婢女红着脸,低着头,将梁啸送回位置,就像躲瘟疫一样的走开了,再也不愿意接近梁啸半步。
胡来将她叫到身边,低声喝道:“李蓉清,你怎么回事,还想不想赎身了?”
“我……”李蓉清又羞又恼,咬着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请主人稍容片刻,奴婢今晚一定杀了他。”
“今天杀不了他,明天就将你卖了。”胡来恶狠狠的说道:“滚!”
李蓉清无地自容,狠狠的瞪了梁啸一眼,退出了大帐。
梁啸虽然东倒西歪,满嘴酒气,却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他心中暗笑,捻了捻手指,在心里赞了一声。
“不愧是习武的,手感真不错,这紧致……啧啧。希望你杀人的手艺也能这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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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0章 有一种坑叫粪坑
readx;相逢意气为君饮,少年们喝得东倒西歪,犹自不肯罢休,一个个举着酒杯,到处找人喝酒。两杯一碰,勾肩搭背,称兄道弟。一言不合,攥拳撸袖,大打出手,也是司空见惯。
帐中热闹如市井。
冯疾一直坐在角落里,拒绝了任何人的劝酒,一个人独饮。
他本来不在帐中——胡来嫌他碍事,把他安排在别外了——听说梁啸来了之后,他不放心,便赶了过来。见梁啸烂醉如泥的倒在少年之中,他又觉得自己有些多虑了。
无非是来蹭一顿酒而已,难道梁啸还敢在这么多人面前对胡来不利?正面对阵,他也不是胡来的对手。
放下了心事,冯疾看着少年们呼朋引伴,不禁想起了自己当年,一时唏嘘。
梁啸虽然喝得不少,却没有醉,只是有些胀肚而已。一是这年代的酒太淡了,和饮料差不多,二是他一直控制着自己,趁人不注意,手指在喉咙里抠两下,就将刚刚喝下去的酒全吐了。
他只是装醉而已。
见帐内外人声鼎沸,混乱不堪,连一直注意他的冯疾也放松了警惕,他找到了搂着一个婢女在角落里谈人生的荼牛儿。“牛儿,放放水。”
荼牛儿很郁闷,正待拒绝,却见梁啸的眼睛一瞪,顿时明白,怏怏不舍的将手从婢女的小衣里收了回来,和梁啸二人搭着背,出了大帐。
“干吗?”
“挖坑。”
“挖……坑?现在?”
“别说话,跟我来。”梁啸留心四周,见无人关心他们,便带着荼牛儿一直来到露天厕所旁。他拉着荼牛儿在坑边蹲了下来,指了指那块横架在上面的木板,给荼牛儿使了个眼色。
多年的兄弟,心有灵犀一点通,只需梁啸一个眼神,荼牛儿就明白了,拿过木板,用力一掰,木板一声轻响,裂开了一条缝,却没有断裂。荼牛儿轻轻的用力,又将木板凑了回去,一点也看不出动了手脚。
“这个坑也不错,嘻嘻,都不用挖,他自己就挖好了。”荼牛儿意犹未尽的说道:“只是这么做,是不是太便宜他了?”
“你听我说。”梁啸凑在荼牛儿耳边,轻声嘀咕起来。荼牛儿听了,喜得眉飞色舞,摩拳擦掌。“行,行,没问题,我听你的。”
“继续说话。”梁啸最后关照了一句。“胡来不来,你不准停。”
荼牛儿两眼放光,连连点头,蹲在坑边,开启了话唠模式。
梁啸屏息,侧耳倾听,很快找到了目标,轻笑一声,手脚并用,悄悄的爬开了。
离厕所二十余步的草丛中,李蓉清静静的伏下身子。她一直在帐外等着梁啸,等他落单的机会。见梁啸和荼牛儿出帐,她立刻跟来了。听着荼牛儿有一句没一句的胡扯,她心急如焚。
她必须杀死梁啸,否则,她明天就会被梁啸转卖掉。
原本她对梁啸还有点歉意,可是被梁啸轻薄之后,她的愧疚不见了。这种轻薄儿,死一个少一个。虽然做了几个月的婢女,可是她对这个身份并不认同。她是个正经人家的女儿,如果不是因为穷,没钱安葬父亲,她不会成为侍婢。
即使是胡来也没这么欺负过她,梁啸一来,什么便宜都占了,连她最私密的地方都被梁啸摸了个遍。
是可忍,孰不可忍。
一想到梁啸那可恶的狼爪,李蓉清就又羞又怒,恨不得现在就扑出去,杀死梁啸,将他推进粪坑,让他死了也不能干净。可是,荼牛儿就在梁啸身边,她不得不忍着,等待着出击的机会。
只要一刹那,她就可以取梁啸的性命。她对自己的武艺很自信。
李蓉清伏在草丛中,忍受着蚊虫的侵扰,耐心的等待着。
她并不知道,在她伏下身子的那一刻,梁啸已经悄悄的回到了大帐。
梁啸大摇大摆的来到胡来面前,举起酒杯,哈哈一笑:“多谢胡君款待,无以为报,借你的酒,敬你!”
胡君本不想和梁啸喝酒,可是身为主人,不能不失礼。再说了,他也希望将梁啸灌醉,将他直接扔出去,免得在眼前晃悠,让人心烦。他站了起来,接受了梁啸的致意,一饮而尽。
“再来,今天不醉不归。”梁啸又一次给胡来满上了酒,接连干了十几杯。胡来承受不住了。他推开梁啸,摇摇晃晃的向外走去。“我得去……放放水,喝得……太多了。”
胡来叫过一个婢女,踉踉跄跄的出了大帐,直奔茅坑。梁啸端着酒杯,又来到了冯疾的面前,死乞白赖的拉着冯疾喝酒。
胡来来到坑边,见荼牛儿一个人蹲在坑边,嘴里唠唠叨叨的说个不停,不由得有些怪异。“你在说什么?”一边说着,一边撩起衣摆,踏上了木板。
“喀嚓”一声,木板断裂,胡来措手不及,“啊呀”一声惊叫,直挺挺的摔进了粪坑。
“啪!”胡来扑在坑里,好半天都没动弹。
婢女大吃一惊,连忙去拉胡来。荼牛儿适时的伸出援手,帮她将胡来从坑里拽了上来。
胡来被糊了一脸的大便,两手都是屎,粘乎乎的,臭不可当,气得快疯了,刚准备大吼,荼牛儿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哑着嗓子说道:“不可声张,若是被人看见了,可不好看。”
胡来一听,连忙闭上了嘴巴。他可不希望被人看见他一身大便的英姿。这要是传出去,他以后还怎么在广陵城厮混?他压低了声音,对婢女怒喝道:“贱婢,还不去给我拿衣服?”
婢女听了,慌慌张张的走了。
荼牛儿扶着胡来,提醒道:“胡君,光换衣服可不行,得去洗洗才行啊。这一身味……”
胡来原本就喝得快不省人事了,脑子反应有些慢,也没多想就采取了荼牛儿的建议。荼牛儿帮胡来脱下了臭哄哄的外衣,换上了一身短衫,向不远处的邗沟走去。他抹了一把脸,甩落一手的大便,闻着刺鼻的酸爽,心里在滴血。
胡来看了一眼离他八丈远的荼牛儿,已经猜到了端倪。不用说,这么缺德的主意肯定是梁啸出的。别看现在荼牛儿装好人,下手的人肯定是他。
小子,敢这么玩我,你等着。
胡来咬牙切齿,怒不可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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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居然有一位老书友对我说,他以为新书期推荐票没什么用,所以一直没投。闻此噩耗,老庄唯有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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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1章 借刀杀人
readx;李蓉清伏在草丛中,听到露天厕所那边的响声,不禁一声暗笑。
不用说,肯定是梁啸喝多了,没站稳,摔到粪坑里去了。一想到梁啸一跤摔倒在粪坑里,满身恶臭,李蓉清心情大好。真是报应啊,这种混蛋,就应该去饮粪。
听得脚步声越来越近,李蓉清悄悄的拨开草丛,见两个身影迎面走来。前面一个身材粗壮如牛,嘴里还嘀咕个不停,无疑是荼牛儿。后面一个身材略微修长些,应该是梁啸。
月色朦胧,又被野草遮挡,李蓉清看不清梁啸的脸,只能凭身形和衣着来判断。就在这时,她又听到了荼牛儿的声音。“阿啸,你这次喝得太多了,下次可不能这么干……”
确定无疑,那人便是梁啸。李蓉清更不怠慢,握紧了短刀,纵身跃起,短刀闪电般地一挥。
胡来听得莫名其妙。梁啸?梁啸在这儿吗?他睁着一双醉眼,四处张望,没看到梁啸的影子,却看到一个矫健的身影从草丛中跃起,接着就觉得脖子一凉。
胡来心头一惊,下意识的捂住了脖子,摸到了一片又湿又热的液体。他怔了一下,然后就听到了荼牛儿撕心裂肺的尖叫声:“杀人啦——”
“杀人了?”胡来眨了眨眼睛,转身看向荼牛儿,想问问他叫什么,眼前却空无一人,荼牛儿已经一边大叫着,一边奔向了大帐。
他干什么,谁被杀了?胡来想着,腿一软,倒在地上。
鲜血汩汩而出,很快浸湿了他身下的土地。
听着荼牛儿的尖叫声,李蓉清松了一口气,迅速跑回大帐,将短刀藏好,整理了一下衣服,定了定神,端起一壶酒向大帐走去,同时做好了惊慌的准备。
李蓉清还没进帐,就听到大帐里一片混乱,无数人在乱喊乱叫,透着说不出的紧张。
她笑了,如释重负。明天就可以恢复自由身,再也不用低三下四的侍候人了。穷依然穷,却穷得有尊严,即使粗衣恶食,也比做婢女好。
就在李蓉清撩起帐门,一只脚已经跨进了大帐的时候,她听到了一声怒吼:“刺客,这分明就是刺客干的。他要杀的人不是胡来,是我!我就说有刺客,你们还不信,现在你们该相信了吧?”
李蓉清愣住了。这个声音她太熟悉了。她曾经跟着这个声音的主人几天,几乎是朝夕相处。
梁啸没死?我杀的是胡来?
李蓉清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梁啸的声音还在响。“谁都不准走,刺客肯定还在这里,搜每一个人的身,查看随身武器,武器上有血迹的,很可能就是凶手。”
李蓉清小腿一紧,连忙缩了回来。
“梁君所言有理。”冯疾的声音响了起来,“来人,立刻包围营地,任何人不准出入。不抓到凶手,谁都不能离开,违令者,杀无赦。”
听着冯疾的声音,李蓉清不由自主的一哆嗦。听到纷乱的脚步声和刀剑出鞘的脆响,她来不及多想,转身就走。胡来死了,胡家绝不会罢休,一旦被冯疾抓住,她只有死路一条。
在胡家侍从包围营地之前,李蓉清凭借过人的身手,逃离了蜀冈。
冯疾面色苍白,冷汗涔涔。胡来被人杀死在帐外,这件事发生得太突然,后果也太严重,一向冷静的他也有些承受不住。他冷眼看着突然清醒起来的梁啸,看着一身臭气的荼牛儿,心头掠过一丝疑云。
这两个人肯定和这件事有关,问题是梁啸刚刚就在他的面前,根本没有出手的机会。荼牛儿嫌疑很大,可眼下断定他就是凶手,证据也嫌不足。如果是他杀了胡来,他不可能跑来大喊大叫。
这是一个圈套,只是自己明白得太迟,胡来已经死了。
冯疾指挥胡家侍从将所有人都控制起来,又赶到了胡来倒地的地方。顾不得胡来满身的恶臭,冯疾仔细检查了胡来的伤口。一看到那道吓人的伤口,冯疾心里咯噔一下。
他已经猜到了是谁,而且也隐隐猜出了这背后的阴谋。
他看了梁啸一眼,却见梁啸也在看他,嘴角微挑,一脸讥讽。“冯君,是何物所伤?”
“应该是刀剑。”冯疾站了起来,深吸了一口气,又慢慢的吐了出来。“而且应该是短刀短剑。”
“那就赶紧派人搜查四周。短刀短剑易于携带,刺客杀人之后,也可能将武器扔掉。”
冯疾叫过一个部下,吩咐了几句。时间不长,部下来报,所有的婢女都在,唯独那个叫李蓉清的不见了。问遍所有的婢女,都得到了同样的证词:胡来被杀身亡的时候,没有人看到李蓉清。
冯疾早有心理准备,听到这个结论,他什么也没说。
不管梁啸在这里面起了什么作用,他都没有证据指挥梁啸,毕竟杀人的人是胡家的婢女,与梁啸没有一点关系。在座的人都看得出来,梁啸和李蓉清是初次见面,而且相处得不是很愉快。
冯疾很生气,不仅是因为胡来的死,更是因为梁啸对他的嘲弄。就在他的眼前,梁啸借刀杀人,杀死了胡来,却让他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梁啸离去。
……
真相大白,惊魂未定的众人纷纷散去。
梁啸和荼牛儿来到邗沟边,荼牛儿脱得赤条条的,跳进邗沟,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洗去一身的臭味。
“阿啸,你怎么知道胡来会来?”
“我故意灌他的。”梁啸坐在岸边,仔细回想着刚才的经过,看自己有没有露出什么破绽。“他已经喝了那么多,再灌十几杯下去,怎么可能不胀。”
“那你怎么知道刺客就在旁边?”
梁啸笑了。“她一直在我们身边,只是你没注意罢了。”
“究竟是谁啊?”荼牛儿一头雾水。冯疾最后没说刺客是谁,就让大家散了,荼牛儿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没法从冯疾那儿打听,只好问梁啸了。
“就是那个叫李蓉清的婢女。”
“是她?”荼牛儿停了片刻,突然想了起来。“就是你看中的那个?她居然是个刺客?看起来不像啊。”
“刺客应该长成什么样?”梁啸反问道。
“呃……刺客嘛,见不得光,当然应该长得丑一点。她眉清目秀,是个蛮标致的小美人,没想到也是刺客。对了,阿啸,你没觉得她有些眼熟吗,我们应该在哪里见过她。”
梁啸撇了撇嘴。“你还记得那个在邗沟洗澡的女子吗?”
“原来是她?”荼牛儿想了想,突然恍然大悟。“我说你怎么突然要去见胡来,原来你是看中了她啊。唉,阿啸,你这就不够意思了。我们俩一起看到的,你居然吃独食,也不告诉我一声。”
梁啸大汗。这也要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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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2章 小心思
readx;淮南王府。
刘陵下了车,提起裙摆,雀跃着奔入堂中,娇声道:“父王,女儿回来了。”
淮南王刘安一手拿着一卷简册,一手提着一只蘸满朱砂的笔,正在认真校对,听到刘陵的声音,眼中浮现出掩饰不住的笑意。他放下书笔,站了起来,绕过摆满简册的书案,迎了上去。
“哈哈哈,我的女儿回来了,不知道给我带回来什么样的好消息啊?一去便是几个月,想必将江都国的英才都访遍了吧?”
“虽不中,亦不远矣。”刘陵笑盈盈的说着,对一旁参与校书的门客们颌首致意,又让侍女取来秋千模型,放在刘安面前。“父王,各位贤能,陵有一个小小的问题,要与诸君商榷。”
刘安一听,顿时来了兴趣。他招呼着门客们聚了过来,要听听刘陵这次出使带回来的问题。刘安是公认的贤王,才学出众。这些亲近的门客同样是一方才俊,都有点眼高于顶,目中无人的气势。刘陵虽然聪明,他们却还没有放在眼里。
他们对刘陵这么热情,不过是出于礼仪,一谈到学术问题,他们就没什么好谦让的了。作为刚刚参与编著一部煌煌巨著的他们来说,天底下还有什么样的问题能难住他们,还是什么东西是他们不知道的?
成功的挑起了众人的兴趣和傲气之后,刘陵亮出了梁啸的那个问题。
她知道这些人都是人才,学问渊博,但是她相信这个问题能难住他们。只有难住了他们,才能凸显出梁啸的高明。只有凸显了梁啸的高明,才能让桓远的拒绝显得自然。能教出这么高明的弟子,桓远有足够的资格摆谱,否则,淮南王府的面子往哪里摆,又怎么平衡这些人的心情?
听完刘陵的问题,绝大部分人都和刘陵一样,根据常识给出了答案。即使是那些有城府一点的,也有些不以为然。这什么问题嘛,拿这样的问题来讨论,太掉价了。
刘安有些不安。派刘陵出使,他是顶着不小压力的,如果刘陵不能圆满的完成任务,他就有任人唯亲,识人不明的嫌疑,对他的名声有损。
闻讯赶来的太子刘迁笑眯眯的不说话,看着刘陵怎么解释。对这个能干的妹妹,他也是颇有微词的。
刘陵不慌不忙,拨动铜制秋千模型,在众人的注视中,开始计时。
片刻之后,堂上响起一片惊讶的议论声。虽然这个问题只是一个不登大雅之堂的小术,但明显悖于常理的结果却让这些人很没面子。如果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犯了错,还有什么脸面说自己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刘安也很意外,不过他更多的是松了一口气,心情愉快地和门客们讨论起来。
争论了半日,他们也没讨论出一个结果,只好来问刘陵。刘陵这时却谦虚起来,承认自己也只是一知半解,并没有真正搞明白其中的道理。正因为如此,她才要赶回淮南,向诸位贤能请教。
这时,门客伍被举荐了一个人。在淮南王府数以千计的门客中,有一个叫陈国斌的怪才,据说是墨家子弟,书读得不多,却善于计算,对各种实用技术非常感兴趣。他也许可以解答刘陵的疑问。
刘安立刻让人把陈国斌叫了来。陈国斌果然大感兴趣,不顾失礼,追着刘陵问关于梁啸的问题,然后抱着秋千模型,喜滋滋的去了。
刘安把刘陵叫到内室,父女俩坐下,刘安收起了笑容。
“桓远为何不来?”
“女儿不敢断言。”刘陵摇了摇头。“也许是记恨当年的事,也许是因为残疾,自惭形秽,生怕受辱。父王,他已经废了,不可能再统兵,将精力放在了教导弟子上。依女儿之见,不如着意笼络梁啸。”
“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就算是天才,又能强到哪儿去?”
“父王,桓远当年做将军的时候,也刚刚弱冠。难道父王还没有吴王的雅量吗?”
刘安沉吟不语。他想了很久,还是摇了摇头。刘濞当年任命桓远为将遭到了很多老将的反对。他如果任命梁啸为将,只怕阻力更大。因为梁啸一人得罪众多门客,这不是一个聪明人应该做的选择。
“陵儿,此事再议吧。天子无子,一旦不讳,我有很大机会顺利的继承皇位,未必需要大动干戈。名将不如名士,这梁啸又是如此年幼,恐怕当不得重任。”
“父王,天子才十七岁,就算无子,等他不讳,至少也有二三十年。二三十年,可能会发生很多事。”
“天子虽然才十七,可是他迎娶陈皇后却已经有好几年,至今未有消息。”刘迁从外面走了进来,顺手关上了门,笑眯眯的说道:“三岁看大,七岁看老,先帝诸子中,十七岁还没有子嗣的,可不多呢。”
刘陵没有吭声,她不愿意与太子发生直接冲突。不管她多么能干,毕竟是个女子,富贵系于父兄,与嗣君发生龌龊绝非明智。何况她也有她的小心思。她并不希望刘迁对梁啸感兴趣,她要将梁啸收入自己的府中,随侍自己左右。
也不知道这个姣童现在在干什么,胡来有没有找他麻烦。刘陵的心思有些飘忽。
……
胡来遇刺身亡,梁啸终于清静了几天,陪着桓远看完了都试,旁观了一次军事检阅。回到家后,他一边用心练习射艺,一边开始向桓远学习兵法,生活简单而充实。
桓远给梁啸口授了一部兵法。与梁啸知道的《孙子兵法》大不相同,这部兵法有一大半的篇幅是讲骑兵的应用,特别推崇骑兵的机动性。梁啸很奇怪,据他所知,骑兵的大量应用要在汉武帝讨伐匈奴之后,是天生名将霍去病首倡,而霍去病现在还在他娘怀里喝奶呢,怎么会有人对骑兵如此推崇?
桓远没说兵法的作者是谁,甚至不愿意过多的讲解,只是让梁啸死记硬背。
梁啸无奈,只得硬着头皮背。好在这部兵法并不长,也就两千多字,他只用了两天时间就背了下来,然后有事没事就开始琢磨这部兵法,希望从遣词造句能够找到一些线索。
这部兵法和他读过的汉代文章有些不同,里面有不少古字和吴楚俗语,有几分《楚辞》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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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3章 肉搏
readx;夜色降临,小院里漆黑一片,只有后院的西厢房亮着灯,梁媌坐在织机前,像往常一样开始了每晚的劳作。家里多了一个人吃饭,还要保证梁啸长身体,开销增大,全要靠梁媌这一双手来勉强维持。
穷学文,富学武。没有一定的经济实力支撑,是很难培养出真正的高手的。
梁啸跪坐在织机前,看着织梭在经线之间来回穿梭,渐渐的织出繁复的花纹,眼睛眨也不眨。
经过几个月的苦练,他虽然还没有练出视钱如轮的视力,运动视觉却有了明显的提高,就连桓远都觉得很意外。他学射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进步这么快的。
其实,梁啸自己知道,他也许有点天赋,但更多的却是来自刻苦和专注。专注可以让人发挥出难以想象的潜能。来到这个时代,他除了学射,没有别的出路,甚至没有别的娱乐,只能将所有的时间都用在学射上,进步又怎么可能不快。
“啪!”灯花跳了一下。
梁啸眼神一闪,歪着头,看看油灯。陶制的灯盏中,灯油将尽。
梁啸一动不动,神色平静,身体却从跪坐变成了跽坐,整个人像一张缓缓拉开的弓,随时准备一跃而起。梁媌看了他一眼,眼中有些疑惑。梁啸不动声色的眨眨眼睛,站了起来。
“阿母,我去取点灯油。”
梁媌点点头,继续忙碌着。梁啸转身出了门,在门口站了片刻,沿着走廊,向前院走去,到东厢房取了灯油,又来到隔壁的厨房,打开了锅盖,取出了温在灶上的夜宵。
他们娘俩每天都要忙到半夜,不吃点夜宵,身体跟不上。虽然没什么大鱼大肉,只是一碗米饭,加上一点豆豉,却是他们健康的保证。
梁啸将饭摆在灶上,又点上一盏灯,却没有拿走,转身出了厨房,轻轻的带上了门。
“饭在灶上,吃完就走。”梁啸对着空空如也的前院,眼神微缩,声音平静,却自有一分杀气。“以后不要再来了。否则,我认得你,我的弓认不得你。”
身后一片平静,过了片刻,“啪嗒”一声轻响,一个人从梁上跳了下来,“嗤——”刀刃磨擦刀鞘的声音缓缓响起,空气中多了几分肃杀之意。
梁啸没有回头,只是看了一眼十步外的西厢房。西厢房没有灯,房门紧闭。
“我师傅就住在那里。你和他对过阵,应该知道他的实力。如果我是你,就收起刀,吃了饭,马上消失。”
“我被你害成这样,还能去哪儿?”一个沙哑的声音在梁啸背后响起,伴随着一声响亮的肠鸣。
很显然,这个不速之客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吃饭了。如果不是腹中空空,也不会被梁啸发觉。
梁啸笑了一声,慢慢的转过去,推开了门,打量着屋中那个修长的身影。“你这人真有意思。是你先要杀我,我只是反击而已。难不成我就应该伸着脖子让你砍?”
对面的人语噎,脸胀得通红。她不是别人,正是一心想刺杀梁啸,却被梁啸所骗,误杀了胡来的李蓉清。她握着一柄短刀,就是她一直绑在小腿上,曾经被无忌摸出来扔在一旁的那把短刀。
“误杀胡来的事可以放在一边。你非礼我的仇,我不能不报。”
“你当时是婢女,我摸你两下算非礼吗?那有人睡了你,你岂不是要杀他全家?”
“我和她们不一样!”李蓉清怒视着梁啸。“我只要还了钱就能恢复自由。可是你现在……”
“你要自由,我就得死?”梁啸反唇相讥。
“我——”李蓉清再次语噎,无言以对。
“好啦,听我一句劝。吃了饭,赶紧走人,以后不要在我面前出现。你要是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我让你非礼一下,就算扯平了,如何?”
梁啸说着,解开腰带,敞开衣服,露出了结实的胸肌。几个月的艰苦训练,他的肌肉很有型。他接着又解开了腰带,露出了线条清晰的八块腹肌。
“你……”李蓉清顿时面红耳赤,下意识的转过身去。就在那一刹那,梁啸一抖手腕,刚解下的腰带甩了出去,缠住李蓉清握刀的手臂,用力一拉。李蓉清猝不及防,一下子扑进梁啸的怀中,又转了半圈,被梁啸从背后紧紧的搂住,动弹不得。
“放开我,放开我。”李蓉清用力挣扎。
梁啸从背后搂着李蓉清,李蓉清一挣扎,翘臀摩擦着梁啸的小腹,梁啸顿时起了反应。他又不敢松开李蓉清,生怕这个急红了眼的女刺客顺手给他一刀,只好厉声警告。
“别动!再动我不客气啦。”
李蓉清哪里肯听他的,挣扎得更加猛烈。梁啸无奈,只得用力将她搂住,企图将她制服。他的腰带已经解了下来,挣扎了两下,裤子便掉到脚踝处,根本迈不开步子,没两下就被李蓉清带倒。两人在地上扭打起来,李蓉清终究是女子,又几天没吃饭,终于被梁啸制服,死死的压在地上,呼哧呼哧直喘。
“放开我!”李蓉清感觉着臀缝中的火热和坚挺,顿时想起了那晚梁啸对她的戏弄,更是羞恼难当。
“不放!”梁啸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走光了,用力压住李蓉清,不敢有丝毫大意。两人扭打了这么久,李蓉清手里的刀却还在。一松手,自己的小命可能就没了。
“放开我!”
“不放!”
“哐!”厨房门打开了,梁媌出现在门口,一看梁啸光着屁股,将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子压在地上,顿时傻了眼。“啸儿,你们……”
“阿母,快出去。”梁啸一听老娘的声音,连忙叫道。他就是怕李蓉清伤害老娘,才把她引到厨房来的。没想到老娘听到声音,还是赶来了。
“啸儿,不得无礼,快放开这闺女。地上凉,可不能冻出病来。”
梁啸听着口音不对,回头看了老娘一眼,发现老娘眼神诡异,既有得意,又有责备,还伸出指头猛指他,一副你这孩子真是不讲究的模样。梁啸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的裤子已经不见了,露出白花花的屁股压在李蓉清的身上,某个部位坚硬如枪,正顶在李蓉清的臀缝中。
这时,李蓉清挣扎了一下,弹性十足的臀肉夹着他的命根子,一道酸麻由心底而生。
梁啸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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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4章 谁连累谁
readx;“闺女,你看起来可不像是恶人,怎么做了刺客?”
得知李蓉清的真实身份,梁媌虽然同意梁啸将李蓉清捆了起来,却没有对李蓉清恶语相向。她拿来饭菜,放在李蓉清面前,见她被捆着,无法动弹,干脆端起碗,亲手喂李蓉清吃饭。
李蓉清本来还想拒绝,可是见梁媌眼神怜悯,语气温柔,而自己又确实饿得前心贴后背,半推半就的张开了口,没一会儿功夫,就将一大碗米饭吃得干干净净,一粒不剩。
见李蓉清鬓发零乱,一股酸臭之味,梁媌又打了热水,替李蓉清洗起头来。她一边替李蓉清揉搓着头皮,一边和李蓉清拉起了家常。
听着梁媌关切的询问,感受着梁媌手指的轻柔,李蓉清鼻子一酸,轻声抽泣起来。梁媌叹了一口气,不再问了,仔细替李蓉清洗净了头发,又拿来梳子,细心的梳理着。
梁啸见状,悄悄的退了出来,来到桓远的门前。“师傅,你睡了吗?”
“进来吧。”
梁啸推开门。屋里没点灯,桓远坐在床上,独目闪着光,直直的盯着梁啸。“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她?”
梁啸耸耸肩,咂了咂嘴。“我觉得……没必要。”
“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妇人之仁?”
“知道。”梁啸点了点头。“我警告过她了,如果再来,我肯定会杀她,毫不留情。”
“她有了防备,你下次还有取巧的机会吗?”
梁啸吸了一口气,不知道怎么回答桓远。他知道桓远说得对,放李蓉清走,自己就多了一分危险。李蓉清不是胡来,她是刺客,而且近战功夫在自己之上。如果不是她饿得半死,如果不是他耍流氓,今天的结果很难说是什么样子。
“师傅,我会小心,不让她有得手的机会。”
桓远点了点头,看不出他的脸色如何,却能感觉到他并不生气。“阿啸,知道我为什么不教你射礼吗?”
梁啸愣了一下,不太明白。正式拜师之后,他曾经请桓远教他射礼,桓远却没答应,只是说以后有机会再说。现在突然提到这件事,梁啸不知道他究竟想说什么。
“礼是一种拘束,一种对强者的拘束。因为强者有伤害人的能力,如果不加约束,就会人人自危。有礼约束,各守其位,可以避免很多无谓的杀伤。”
桓远抬起头,独目炯炯。“可约束就是约束,会限制人求生的本能。对于强者,这些影响可以忽略不计,可是对于弱者来说,求生本来就不易,讲礼,更是自缚手脚。”
梁啸皱起了眉。他明白了桓远的意思。讲礼是要有实力的,没有实力却要讲礼,就是宋襄公。他现在没有实力,却有妇人之仁,自然也是寻死之道。
可是,让他现在去杀李蓉清,他还真下不了手。杀胡来,是因为胡来不依不饶,非要杀他,他只好奋起反击。李蓉清却不然,她是被他利用的工具,况且她本人也不是那种穷凶极恶型的,否则她不会再次被擒。
一个会饿肚子的刺客,肯定不会是一个不择手段的刺客。
梁啸仔细想了想。“师傅,我会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强。”
桓远满意的点点头。“那好,你准备一下,我带你去行猎。”
梁啸大喜,连忙答应。行猎相当于实战,只不过对手不是人,而是动物。带他去行猎,这说明桓远对他的进步很满意,让他提前实际射击的训练了。只有经过实战,才能迅速提高技艺。除了那些以射艺传家的将门子弟,最可能出神箭手的就是山野中的猎户。
“啸儿……”梁媌在门外叫了一声。
梁啸连忙向桓远打了个招呼,匆匆的出了门。在他带上门的那一刻,桓君的嘴角挑了挑,一抹笑意一闪而没,随即又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梁啸赶到东厢房,见李蓉清已经洗过头,头上的污垢被洗净,青丝如瀑,垂至腰际。吃饱了饭,气色也好了几分。一身半旧的衣裳,打了补丁,却非常整洁,就像山野里的一株野花,虽不繁花似锦,却质朴烂漫。
“这样好,比穿锦衣的时候好看。”梁啸离李蓉清八丈远,抱着手臂,晃着腿,摆出一副轻松的模样,眼神却不住的瞟着老娘,让她离李蓉清远一点。
女人就是女人,耳根子太软。这是刺客唉,你以为是你女儿?喂饭,洗头、换衣服也就罢了,怎么还将她的手松开了。她要是暴起伤人,那可怎么办?
“啸儿,我想留她在家里。”梁媌仿佛没看到梁啸的眼神。“她原本是好人家的闺女,为了葬父,才做了胡家的奴婢。现在误杀了胡来,无家可归,我们应该收留她。”
“葬父?”梁啸瞟了李蓉清一眼,心道这套路很眼熟啊。
“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是不是真的,明天去高阳里一打听就知道。”李蓉清怒道:“如果不是梁婶,我还不愿意留在这里呢。我是好人家的女子,岂肯与你这个浪荡子同室。”
梁啸急了。“嘿,你怎么说话呢,我堂堂的小名士,怎么就成了浪荡子?”
“小名士?”李蓉清冷笑一声,眼神鄙视。“第一次,你还可以说我是胡家婢女,可以任你轻薄。今天又算什么?生死之间,你还想着那些龌龊事,不是浪荡子,又是什么?”
“我……”梁啸想起刚才那香艳的一幕,一时语塞。他看了一眼老娘,有点无地自容。
梁媌笑了,轻抚李蓉清的肩头。“闺女,我的儿子我清楚,虽然顽劣了些,却不是恶人。你到我梁家来,必不会后悔。若你一时放不下心结,也不妨在此躲藏些时日。等风声过了,是去是留,再作主张,如何?”
李蓉清低下了头,抽了抽鼻子。“若是如此,便多谢梁婶了。”
“不行。”梁啸断然拒绝。李蓉清杀了胡来,胡家肯定会到处追杀他。他好容易好摆脱了胡来,可不愿意再惹来是非。“阿母,我们还是给她一些钱,让她远走高飞吧。”
李蓉清眉毛一扬:“你怕我连累你?我还怕你连累我呢。你以为杀了胡来便万事大吉,殊不知,真正要杀你的并不是胡来,胡来也不过是受人指使。”
梁啸一惊,突然想起了那个尖厉如沙砾的声音。难道是他?
“究竟是谁?”
“王府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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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5章 故旧(第一更,求推荐!)
readx;梁啸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自己怎么会和江都王府结了仇。这一个天一个地的,扯得上么?
难道是自己以前做过什么事,只是后来忘了?
梁啸仔细询问了李蓉清,奈何李容清也说不清楚具体是怎么回事。她只知道那人身份尊贵,对胡来呼来喝去,胡来却不敢有任何不悦。
“也许冯疾知道。”李蓉清最后说道。
梁啸没吭声,将信将疑。他是听到了那个人的声音,但从当时的谈话中,并不能得出李蓉清所说的这个结论。王府中人,有事不便露面,让胡来这样的纨绔子代劳也是常有的事,未必就和自己有关。
也许李蓉清只是想留在这里,故意找个借口呢。留在这里,既有饭吃,还有机会报仇,两全齐美啊。逃亡的日子不好过,你看她刚才脏得那样,饿得前心贴后背的,再过几天,说不定就躺哪个沟里了。
见梁啸一脸的不屑,李蓉清大怒,起身就要走,却被梁媌拉住了。梁媌瞪起眼睛,将梁啸轰了出去,却对李蓉清慈眉善目,搞得梁啸很郁闷。我的亲娘唉,你是担心你儿子找不到媳妇吗,逮着一个姑娘就往家拉,八字还没一撇呢就护着她。
梁啸耸耸肩,扔下老娘和李蓉清,回了自己的房间。倒不是他不担心老娘,不过他清楚,老娘可不是没主张的女人,说她是个女中豪杰也不为过。她敢收留李蓉清,自然有她的想法,不用自己太操心。
某种程度上来说,自家老娘比自己还有魄力。一想到此,梁啸就有些郁闷。
这大汉朝真是生猛的时代啊,连女人都这么剽悍,巾帼不让须眉,至少能顶半边天。难怪汉武帝这位千古雄主都被奶奶窦太皇太后管得死死的,直到她去世才能大展拳脚。
说起来,这位窦家老太太也没几年了吧。我可要抓紧时间,练好箭术,准备从军征战。
……
第二天一大早,梁啸和往常一样,先在屋里空手练了半个时辰,又拿起竹弓,向前院走去。一进门,他就吃了一惊,院子里干干净净,就连他习射用的竹箭都摆得整整齐齐,斜靠在廊下。
厨房里炊烟袅袅,一个纤细的身影正在忙碌。梁啸好奇的走了过去,倚在门旁,见李蓉清正在灶前添柴,红红的灶火映在她的脸上,红扑扑的。
“这么早?”
李蓉清瞟了他一眼,面无表情。梁啸有些讪讪,转身离开,准备开始每天的功课。
“灶上水已经热了,先洗脸吧。”李蓉清从灶后走了出来,掀起灶上的汤罐,舀了两勺热水,又从水缸里舀了凉水兑匀,用手试了一下温度,递给梁啸。
“多谢。”梁啸接过水,洗了起来。李蓉清转身回到灶下,板着脸,专心致志的烧火,却不看梁啸一眼。
梁啸也没说话,回到院中,开始练箭。他在前院练了半个时辰,射了三百支箭。按照前世的算法,相当于一分钟五支箭,速度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慢,基本上是除了捡箭的时间,都在连续不断的开弓射击。
按照桓远的说法,最好的箭手能一息之**出至少三箭,而且要保证全部命中。可是与常识相悖,最开始练习的时候却不能太注重命中率,以免肌肉紧张,动作走形。等正确的射击动作形成习惯,固定在肌肉里,命中率自然会提高,达到意到箭到的奇妙境界。
到了那时候,才算是真正进入了射艺的殿堂,就有资格学习射礼了。梁啸现在最多是站在门外,有资格远远地看一眼。要想达到那一步,他还需要长期的艰苦练习。
射完三百支箭,梁啸放下弓,放松了一下身体,准备去为即将起床的桓君打水洗漱。李蓉清端着洗、瓢等用具从厨房走了出来,径直向西厢房走去。
梁啸迟疑了一下,迎了上去。“我来吧,这些事每天都是我做的。”
“从今天起,这些事由我来做了。”李蓉清脚步轻快的从梁啸身边走过,身上穿的虽然是梁媌的旧衣,略显肥大,却掩不住青春的曲线,看得梁啸一阵眼晕,不由自主的想起昨天晚上的亲密接触。
仿佛感受到了梁啸的注意,李蓉清走得更快了。
……
吃完早饭,梁啸出了门,堵住了愁眉苦脸,如同赴刑场的荼牛儿,拉着他出了城,直奔城外的高阳里。李蓉清被老娘留在了家里,他必须去摸摸她的底,看她有没有说谎。
到了高阳里,他几乎没费什么口舌,就打听到了李家的情况。
一个留着花白胡须的老汉告诉他,李家原本五口人,李蓉清是老大,还有两个弟弟。李蓉清的父亲叫李云明,有一身不错的武艺,早年在军中服役时立过功,受过赏,还得了五大夫的爵位。
不过返乡之后,李云明不安心种地,天天和一帮游侠儿厮混,不仅将立功挣来的爵位卖了,连祖上传下来的几十亩好地也卖光了,家里吃了上顿没下顿,李蓉清的一个弟弟愣是被饿死了。李蓉清的母亲一气之下,带着最小的儿子离家出走,只剩下李蓉清一个女儿家辛苦维持。
几个月前,李云明被人杀死,横尸野外。李蓉清没钱安葬他,只好自卖到胡家,才将李云明入土为安。
梁啸听了,有些凄然,就连荼牛儿都有些唏嘘。这就是一个标准的游侠儿的下场。
在梁啸离开时,老头又嘀咕了一句:“真是奇怪,怎么天天有人来问李家的事。”
梁啸立刻意识到不对,连忙追问了几句。这才知道在他之前,已经有好几拨人来问过李蓉清。老汉就接待过两拨,所以刚才才说得那么顺溜。
老汉最后叹了一口气,说道:“蓉清那闺女是个孝顺孩子,就是摊上一个不懂事的老子。胡家是什么地方,那是虎狼窝啊。进了胡家,还能囫囵出来么,真真是可惜了。”
梁啸不敢多留,带着荼牛儿,匆匆离开了高阳里。荼牛儿很好奇,一路不停的追问梁啸的用意,梁啸无奈,只得将李蓉清在他家的事说了一下。荼牛儿惋惜不已,学着老汉的口吻说道。
“这闺女,真真是可惜了。”
梁啸没理他,来到石里,见到了一脸阴沉的钟离期,把荼牛儿迟到的原因说了一遍。钟离期听了,眉头一挑:“你说什么,那天和你师傅对阵的人是李天明的女儿?”
梁啸很惊讶。“钟离叔,你认识李天明?”
“当然认识,李天明曾经是我的袍泽。”钟离期眼神闪了闪,又道:“不过,我们几乎没什么交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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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6章 不清不楚
readx;留下荼牛儿被钟离期蹂躏,梁啸回了家。他径直来找桓远,把查访李家的事告诉了桓远,又提到了钟离期认识李天明的事,最后直言不讳的问道:“师傅,你是不是也认识李天明。”
桓远点了点头。“如果不是认出了李天明的身法,那天我岂能让李蓉清活着离开。”
梁啸无语。感情你早就知道啊,怎么也不给我通个气,你知道我差点死在这姑娘手里么?
“钟离期没骗你,我们和他交往都不多。我们……”桓远顿了顿,欲言又止。“上一辈的恩怨,你们做小辈的就不要问了。李蓉清是个好女子,你好好待她吧。我估计李天明也不会对她说那些旧事。”
见桓远这么说,梁啸也没有再追问,转而说起了另外一件事:王府中有人要杀他。
听完梁啸的转述,桓远沉吟片刻,反问道:“你怎么想?”
“我想搞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梁啸已经仔细考虑过这个问题,此刻一一道来,有条不紊。“以王府的权势,要对付我一个普通百姓,居然还要假手他人,可见这人并不想声张。既然如此,我想他应该不敢明目张胆的下手,只会像胡来一样假借他事。我小心些,不给他机会便是了。”
“你觉得你能躲得过去?”
“师傅,我不是想躲,我只是不想做出过激的反应罢了。一旦乱了阵脚,反而容易露出破绽。师傅说过,不可胜在我,可胜在敌。我不给出他们机会,让他们无机可乘,我才能慢慢查访,看看究竟是什么人想杀我,又是为了什么。”
桓远的目光一闪。“阿啸,我有时候甚至怀疑你的年纪。就算是天生老成,你的表现也让我吃惊。”
“呃……”梁啸无语,只得掩饰道:“是师傅教导有方。”
“但愿如此吧。”桓远意味深长的看着梁啸。“阿啸,有城府是好事,可是权衡太多,难免暮气。少年时不张狂,将来老去,虽然儿孙满堂,爵封万石,细细思量,却没有意气风发的经历,你不觉得遗憾吗?”
梁啸歪了歪嘴,不以为然。意气风发应该是掌百万雄师,开疆拓土,而不是一掷千金,卖马换醉。李天明倒是意气风发,可是家破人亡,有意思么?
见梁啸这副表情,桓远没有再说。“你准备如何防备?”
“闭名谢客,习射养名。”梁啸握紧了拳头,嘿嘿一笑:“以静制动,有备无患。”
桓远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
时间悄悄的流逝,梁啸的箭术一天天的在进步,手中的弓由三十斤的竹弓换成了六十斤的标准用弓,每天三百支箭的命中率也提高到了六成以上。
最让他开心的是随着每天的练习,手臂上的热流慢慢开始上行,虽然还没有到耳朵,可是他的听力却有了明显的提升,十步以内,即使是最轻的脚步声也很难躲过他的耳朵。
有李蓉清分担了大部分的家务,不仅梁媌的时间多了起来,梁啸也有空出城捉个鱼,射个雁,摸几窝鸟蛋,改善一下伙食。
持之以恒的练习,充足的营养,梁啸在短短的几个月内便窜了一大截,身高七尺三寸,和桓远并肩,已经初具男子汉的气度。天天习射,他的肩膀比一般人要宽,再加上一对猿臂,看起来很有型。
看到梁啸的变化,不仅梁媌眼中的喜气一日胜似一日,就连李蓉清的眼神也慢慢有了变化。不干活的时候,她常常看着梁啸的背影发呆,又莫名的脸红。开始梁啸还经常回头,后来习惯了,便不管她,由她看去,反正又不会掉一块肉。
只是他一直没有像老娘希望的那样和李蓉清同房。汉人习惯早婚早育,十五六岁就结婚生子的比比皆是,但梁啸不愿意在射艺大成之前分心。以他家的经济状况,多一个孩子会增加很多负担。老娘已经够辛苦了,他不忍心再增加老娘的压力。
他希望先立业,后成家。
李蓉清在梁啸的身份也因此变得含糊起来。她改口称梁媌为阿母,称桓远为师傅,却不知道怎么称呼梁啸。好在梁啸一心学射,和她交流的时候也不多,有什么事也就是一两句话。
除了不能出门之外,李蓉清的日子过得很平静,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没有人来找她的麻烦,也没有人来找梁啸的麻烦,那个声如沙砾的人仿佛放弃了,再也没有任何动作。
可是梁啸却越来越不安。他觉得这件事不会这么容易过去,没有消息,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对方比他更有耐心。在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之前,绝不肯轻易出手。一旦出手,必然胜劵在握。
一明一暗,一贵一贱,形势对他很不利。
……
夜色下,完成了一天的训练,梁啸坐在葡萄架下的秋千上,轻轻摇晃着。
葡萄叶已经被寒风吹落,只剩下虬结如蛇的老藤,盘旋而上。
听到远处熟悉的脚步声,梁啸转头看了一眼,见李蓉清托着一件旧衣,从西厢房走出来,径直走到他的面前,抖开手里的衣服。
“衣服改好了,你试试,如果不合身,我再去改。”
梁啸没动,看了一眼李蓉清手里的旧衣。“你每天看我,还能不知道我的尺寸?不用看了,肯定合身。”
“谁看你了。”李蓉清红了脸,上前扯了梁啸一下。“快点,我还有一堆事要做呢,没时间和你说闲话。”
“哪来那么多事?”
“你当年没事了。”李蓉清眉头一扬,提高了声音。“新年要到了,丁家那边多要了不少货,阿母要赶着做出来,才有钱给你们添置新衣。她没日没夜的忙,我怎能闲着,双面锦我织不了,其他的事我得帮着吧。”
梁啸眉头一挑,这才想起要过年了。不知不觉的,他到这个时候已经快一年了。
“新衣啊。上次刘陵送的礼不是还没怎么动嘛,拿一点出来,每人添置一套新衣裳。平时省省也就罢了,过年嘛,总得有点新鲜气。”
“你还打算去淮南吗?”
“没有啊。”
“既然不打算去,那她送的礼还是不要动的好。将来退还给她,也不至于失了骨气。”李蓉清走到梁啸背后,将衣服披在他身上,比了一下。“大丈夫行于世,立身须正,苟且之财不宜得,穷也要穷得有骨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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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7章 忠孝(求推荐,求收藏!)
readx;“你说话怎么跟我阿母似的?”
“我说得不对么?”
“对,对。”梁啸苦笑一声,往旁边让了让,牵着李蓉清的手,让她也坐到秋千上来。李蓉清有些扭捏,梁啸干脆跳了下去,拦腰将她抱起,放在秋千上,然后自己也跳了上去,用力晃动双腿,荡了起来。
李蓉清吓了一跳,本能的张开双臂,抱住了梁啸。几个月来刻意保持的距离,在这一刹那间被突破了。
“你这浪荡子,又在作弄我。”
“我如果是浪荡子,会放着你这个美娇娘独守空房?”
李蓉清脱口而出。“也许你另有所想呢?”
梁啸心中一动,顺着她的话音问道:“另有所想?谁?”
李蓉清自知失言,有点不好意思。她转了转眼珠,眼角挑起一抹戏谑。“比如说……那位叫刘陵的贵人。”
梁啸的眉毛挑了起来。“你知道刘陵是谁吗?”
李蓉清摇摇头。“我没见过她,但是听胡来提过几次,应该是一个女子。胡来对她朝思暮想,求之不得。”
梁啸愕然。原来胡来还有这心思,他倒是第一次知道。不过也正常,刘陵想拉拢胡家,也许会透露一点口风。胡来想攀高枝,做淮南王的女婿,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凭心而论,刘陵不论是长相还是能力,都是一等一的,比自家老娘强出不止一个等级。
不过,他以为李蓉清会说胡来的妹妹胡成光。荼牛儿曾经说过,自己对胡成光情有独钟,也许是自己盗了胡成光,以致胡来要杀他灭口。
“你在胡家那么久,听说过胡成光吗?”
“当然听说过,据说是个小美人,胡家上上下下,都指望她呢。怎么,你也喜欢她?”
“我不知道。”梁啸老老实实的说道:“牛儿说我喜欢过她,可是我自己一点也想不起来。被胡来袭击之后,我忘记了好多事。”
“这倒很有可能。胡家为了防你这样的游侠儿,在胡成光的身边安排了好几个高手呢。广陵城上门求亲的少年不知几许,门笫和胡家相当的也有好几个,都被胡家拒绝了。”
“胡家想干嘛,还想嫁入皇室不成?”
“就算不嫁入皇室,至少也要嫁入王府。”李蓉清忽然愣住了。“不会是你真的盗了胡成光,坏了胡家的大事,又惹怒了王府的人吧?”
梁啸也愣住了。李蓉清的这个猜想很合情合理啊。如果胡家有意将胡成光嫁入王府,而他又盗了胡成光,岂不是同时得罪了胡家和王府?胡来和王府的某个人联手要他的命,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可是,他真的一点也想不起来,连一丁点的印象都没有。
两人讨论了半天,也没一个结果。最后李蓉清说道:“要不这样,我去胡府看看。”
梁啸想了想,摇了摇头。李蓉清刚才也说了,为了保护胡成光,胡家安排了好几个高手。李蓉清的武艺是不错,却还没不错到能在胡家来去自如。她是杀死胡来的凶手,一旦落入胡家手中,只有死路一条。
“不行,这太危险了,也没有必要。”
“可是……”李蓉清欲言又止。
梁啸心中一动。“怎么,你静极思动,想要出去走走?”
李蓉清低下了头。“我父亲的周年快到了,我想去他的坟上祭拜一下,告诉他,我过得很好。”
梁啸挠了挠头,非常为难。
……
理智的说,梁啸坚决反对李蓉清出门。胡来死了,胡家不可能放弃报仇。那些去高阳里打听李家的人很可能就是胡家安排的。李蓉清躲在梁家不出门,还略微有些保障,到李云明墓前祭扫,却无疑是自投罗网。
可是从情感上说,梁啸又没法反对。这是一个孝比忠更重要的时代,不忠还有被原谅的可能,不孝却必将为人唾弃。梁媌看中李蓉清,正是因为她的孝。梁啸如果阻止她祭扫亡父,情理上说不过去。
果不其然,梁啸去和老娘商量,刚开了个头,老娘就给出了意见。“啸儿,妾也是人,也是父母所生。生时早晚侍奉,亡后四时祭扫,这都是人之常情。蓉清是个好闺女,若非家贫,何至于此?你切不可因此轻忽了她。”
梁啸听着口音不对,狐疑的看着老娘。梁媌眼神一闪,叹了一口气,放下了手中的织梭。“啸儿,你还记得去年曾在我家小住的父女吗?”
“谁啊?”梁啸一头雾水。
梁媌无奈的摇摇头。“胡来真是该死,害得你忘了这么多事情。去年这个时候,不是有一对父女借住在我们家么?父亲叫梁蚡,女儿叫梁娥。你当时喜欢梁娥,要不是她也姓梁,你也许就将她盗了。”
梁啸汗颜。还有这事?看来自己以前真是个浪荡子啊,看中哪个姑娘就去偷。
“你知道梁娥去哪儿了?她被梁蚡送到王府里去了。你当梁蚡不知道王府的凶险?若不是迫于生计,他也不会把女儿送进王府做姬妾。王府凶险,尚能衣食无忧,我家有什么?你若不能好好待蓉清,我宁愿将她认作女儿,也不肯让她受了委屈。”
梁啸无奈,只得应了。没办法,这件事已经上升到政治高度了,如果不办妥,不仅李蓉清会伤心,老娘也不能同意。他可以不在乎李蓉清怎么想,却不能让老娘伤心。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老娘这么严厉呢,简直有点声色俱厉了。
梁啸考虑了一番,决定先去考察一下地形。他向桓远汇报了一下,约上死党荼牛儿,带着弓箭,在城门关闭之前出了城。
大半年的折磨,荼牛儿也脱胎换骨了,比梁啸略矮一点,却比梁啸宽一半,走起路来虎虎生风。不过,他的性格没怎么变,反倒有些报复性的话唠,大概是和钟离期在一起的时候没什么说话的机会,一遇到梁啸,他就吧啦吧啦的说个不停。
“阿啸,你睡了她没有?我师傅可说了,她爹手黑,不仅刀耍得好,还会用毒。你得防着她点,别让……”
梁啸心情本来就不太好,听了这话,更是恼火,飞起一脚,踹在荼牛儿的大屁股上。“大过年的,你能不能说点吉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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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8章 孤坟
readx;荼牛儿也不生气,拍拍屁股,笑道:“我这不是担心你嘛。你说你,我姊那么温柔的女子,你不要,偏偏收留一个刺客在家里。这不是找麻烦吗。你费了那么多心机,好容易才摆脱了胡家,现在倒好,又把火引到自己身上来了。”
“你姊那也叫温柔?”梁啸没好气的说道。他眼珠一转,突然想起了老娘提起过的梁蚡、梁娥父女。“唉,牛儿,我问你件事,你还记得去年这个时候,我们家住过一对姓梁的父女吗?父亲叫梁蚡,女儿叫梁娥。”
“记得。”荼牛儿瞥了梁啸一眼。“你看中了梁蛾,天天带她出城玩。我说,你带她玩耍的时候,没趁机要了她吧?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可鄙视你啊。这同姓**可是……”
梁啸恼羞成怒。“滚!我有那么急色吗?”
荼牛儿再次撇了撇嘴,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你知道他们父女后来怎么样了?”
“不知道。他们又没住我们家,你又不肯把梁蛾让给我,我关心他们干什么。”荼牛儿遗憾的咂咂嘴。”其实,我和梁蛾真蛮般配的,只是梁蚡太势利了,一开口就是几十万的彩礼,啧啧。”
两人一边闲聊着,一边向城西走去。
高阳里在城北,那里的人通常不葬在金匮山,而且葬在一个叫吴王池的地方。吴王池是一个面积不小的湖泊,与邗沟相连,据说吴王夫差在这里驻过水军,真的假的,就没人知道了。吴王池北,是一道不算太高的山冈,围了吴王池半圈,有点像后世的太师椅,算是一块风水宝地。
梁啸没有直接去城北,而且是先取道金匮山。他走得也不急,走走停停,四处乱看。荼牛儿有些不耐烦,一连踹倒了两根碗口粗的小树。
“阿啸,我们究竟是来干嘛的?”
“你懂个屁。我这是在看有没有人跟踪我们。”
“跟踪?”荼牛儿来了精神,撸起了袖子。“会有人跟踪吗?会不会有架打,我这几个月天天被我师傅揍,也该我揍揍别人了。”
“我可不想有这个机会。”梁啸哼了一声。“有胡来那条命在里面,可不是打一架这么简单,弄不好就是一场生死恶战。你身手再好,能打几个?”
荼牛儿眉头一挑,有些犹豫。“比我大的,最多三五个。没我大的,十几个也没问题。”
“你还真好意思,没你大的也打。”梁啸毫不留情的鄙视道。
“嘿嘿,阿啸,你是不知道,现在的小子坏着呢,比我们那时候还要淘……”
两人一边不着边际地扯着闲话,一边转到了金匮山。在金匮山呆到天黑,这才起程赶往吴王池。梁啸很小心,如临大敌,简直有点神经过敏,惹得荼牛儿又一次又一次的撇嘴以示不屑。
到了吴王池,上了北边的山冈,看到一座座坟头,荼牛儿才闭上了嘴巴。虽然盗过很多墓,无数次的睡在坟头,可是荼牛儿对鬼神却是坚信不疑,逢坟必拜,嘴里念念有词,也不知道念的是什么咒语。
按照李蓉清说的方位,梁啸找到了李云明的坟。这只是一座简单的土坟,坟前有一块石碑,上面刻着几个篆字。梁啸手里没有火把,只能靠手摸。他摸了一会,觉得有些不对。他摸到了云和明两个字,但应该是李的那个字却有些古怪,上面好像多了一笔,变成了季字。
梁啸不太肯确定。他对汉隶比较熟悉,对篆书却没什么把握。他绕着坟,四处转了转,肯定自己没有找错。李蓉清说过,她父亲是横死,乡里人不让他葬得太近,她只能在东北角的卑位立坟,周围没有其他的坟。
就在梁啸狐疑的时候,百无聊赖的荼牛儿喊了一声:“阿啸,我去放个水。”
梁啸一惊,连忙赶了过去,厉声喝道:“你放水就放水,叫什么叫,怕人听不见?”
荼牛儿一脸的无所谓。“哪有人?连鬼都没有一个。阿啸,我觉得你现在越来越胆小了。”
“小心行得万年船……”
没等梁啸说完,荼牛儿迈开大步,冲下了山坡,站在池边,解开裤子,“哗哗哗”的尿了起来。梁啸很无语,只得跟了过去,也解开裤子放了一泡。尿完之后,梁啸没有走,又折下一根芦苇,试了试水深。
入手很软,看起来水下淤泥不少。
梁啸沿着池边向前,查看周围的地形。
他们离开之后,水面轻轻一阵晃动,一个黑乎乎的脑袋冒了出来,“呸”的一声吐出含在嘴里的芦管,骂了一声:“两个小杀才,哪里不好尿,偏在老子头上尿。尿就尿吧,还捅老子的屁股。唉哟喂,痔疮都捅破了,疼死老子了。”
……
胡家。
胡来的父亲胡应负手站在廊下,看着躬身而立的冯疾,脸色阴沉,眼神不善。
冯疾拱手低头。“主人翁且宽心,这次一定一网打尽,为少君报仇。”
胡应的语气软了些。“有把握吗,要不要安排人帮你忙,以策万全?”
“主人翁,人多眼杂,万一哪个口风不紧,泄露出来,怕是不妙。疾自承担此事,就算是桓远、钟离期同来,也让他们有来无回。”
胡应点了点头。“也罢,论武艺,冯君的确算得上翘楚。若能将此事办妥,我一定不会亏待你,冯君富贵可期,切莫自误。”
“多谢主人翁。”冯疾再施一礼,转身去了。
一个娇小的身影从后面转了出来,看着冯疾消失在门外,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阿翁,阿兄的死,真和梁啸有关么?”
胡应转身看了一眼女儿。“成光,虽不是梁啸亲自下的手,却和他有关。我胡家身为广陵大族,儿子死了,总不能听任凶手逍遥。不管他有没有和那贱婢合谋,他都必须死。”
“只是这样一来,我家怕是要得罪淮南王了。”
胡应冷笑一声。“成光,阿翁自有分寸。得罪了淮南王,还有江都王嘛。你阿兄已经死了,尚翁主无望,我们又何必舍近求远,非要巴巴的去攀附那个贤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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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9章 别离
readx;梁啸跳进后院,西厢房里就亮了起灯。一声轻响,门开了,一缕昏黄的灯光泄了出来。
“阿啸,是你么?”
“你怎么还没睡。”梁啸快步走过去,顺手掩上了门。李蓉清衣着整齐,显然还没有上床,一直在等着梁啸回来。梁媌拥衣坐在床上,半闭着眼睛,正在养神。
“你饿了吧,我去给你拿吃的。”李蓉清推门而去。
梁啸坐在老娘的床边,舔了舔嘴唇。“阿母,我去看过了,那里地势平坦,无处可藏。一旦被人包围,几乎没有逃生的机会。胡家多骑,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的。”
梁媌睁开了眼睛,淡淡的瞟了梁啸一眼。“阿啸,你以为胡家要杀的人是蓉清吗?不是,他们要杀的人是你。之前你箭术未成,可以暂忍一时,现在你箭术已有小成,还要躲到什么时候?阿啸,箭术当然重要,可若是没有以身犯险的勇气,你就算箭术再好,又能如何?”
梁啸皱起了眉。他不清楚老娘这什么这么执着,这简直有点不近人情了,哪有母亲逼着儿子去冒险的。
“阿啸,富贵险中求,你没有生在权贵之家,没有祖上的恩荫可以继承,没有兄弟可以帮衬,除了冒险,你还有什么机会?你愿意像荼牛儿的父亲一样做农夫,还是愿意像蓉清的父亲一样做游侠儿?”
梁啸眉头皱得更紧。老娘这几句话算是说到了点子上,他如果不敢冒险,确实没什么出路可言。吴王池是危险,可是战场就不危险么?
“阿母,如果迫不得以,我杀了人,我们可能就没法留在这儿了。”
梁媌看了梁啸一眼,伸手从褥子下面摸出几块竹片。梁啸接过一看,苦笑一声,将竹片还给老娘,躬身道:“既然阿母已经决定了,那我就没什么好犹豫的了。我这就去准备。”
“大丈夫,当如是。”梁媌满意的点了点头。
梁啸推门而出,回到自己的房间。李蓉清端着饭,就在外面等着,见梁啸出来,连忙跟上。
梁啸进了门,将门掩上,坐在案边,一声不吭的开始吃饭。李蓉清坐在一旁,伏在案上,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梁啸。梁啸瞥了她一眼:“想看就多看几眼吧,也许过两天就看不着了。”
“呸呸呸!”李蓉清连忙唾了几口,红着脸道:“阿啸,你虽然不像别的游侠儿一样轻然诺,可是言出必践,有勇有谋,我相信你能逢凶化吉,一路高升,取富贵如拾芥。”
“嘿嘿,没想到你这么能言善道。怪不得我阿母喜欢你。”
“阿母喜欢我,不是因为我能言善道,而是因为阿母善良。”李蓉清托着腮,一时出神。“她看我时的眼神和我阿母一模一样,就像是看她自己。我想,她年轻的时候肯定也吃了不少苦。”
梁啸眨了眨眼睛,没有再问。老娘的过去是禁忌,谁也不能问,只能等她自己说。
“你准备一下吧,阿母连路传都准备好了。祭奠完你父亲,我们就开始逃亡。”
“逃亡?”李蓉清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情况会这么严重,梁媌连逃亡用的通行证都准备好了。
“不要这么紧张。这件事其实和你没什么关系,胡家一直是冲着我来的。”梁啸郁闷的耸了耸肩。“虽然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为什么。”
……
“逃亡?”桓远独目一闪。“你们准备去哪儿?”
“暂时还没定,逃出江都国再说。”
桓远沉吟片刻:“既然如此,不如去江南吧。江南岭深林密,适合藏身,而且民风剽悍,官军不肯轻易入山进剿。当年吴王就是顾虑那一带的民风,才在广陵立都。那里虎豹也多,正适合你习射。”
梁啸眼珠一转。“师傅,你早就计划好了吧?”
桓远一怔,笑而不语。
“是不是吴王还有残部在江南,梦想着反攻?”
桓远的眼神严肃起来,独目炯炯有神的盯着梁啸。“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梁啸没有回答他,只是摇了摇头。“师傅,我不知道你们有什么计划,也不知道你留在广陵是不是有别的目的。但是我想劝你一句,不要有那样的幻想了,天下一统的大势已成,吴王在的时候都没能成事,一点残部更不可能有什么结果。十几年了,何尝有什么动静……”
“你别说了。”桓远打断了梁啸。“人各有志,我不强求。既然你不愿意跟我走,我们师徒的缘份也就尽了。阿啸,你的射艺根基已成,只要不断练习,弓力和射程都会慢慢提升,耳力也会越来越强,最后能到什么境界,能不能成为真正的射声士,就要看你的天赋了。”
梁啸叹了一口气,有些莫名的伤感。他想过会有一天和桓远分道扬镳,却从来没想过会来得这么快,这么突然。他伏在桓远面前,重重的磕了三个头。
……
第二天一早,梁啸起来的时候,桓远已经不在了。房门虚掩着,里面整理得干干净净,和往常一模一样,仿佛桓远还坐在那里,隔着门,准备听梁啸开始每天的功课。
吃过早饭,梁啸正准备去找荼牛儿,荼牛儿却先找来了。他告诉梁啸,他师傅钟离期刚刚派人来对他说,从今天起,不用再去石里习武了。至于原因,钟离期没有说。
荼牛儿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习惯的来找梁啸。
梁啸心知肚明,桓远走了,钟离期肯定也会走。是回江南找吴军残部,还是留在广陵,找个地方藏身,继续充当吴军残部的耳目,那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自己也不宜多问。
“牛儿,我打算出去游历,你有没有兴趣?”
“游历?”荼牛儿顿时来了劲。“去哪儿,淮南吗?”
“我想去长安。”梁啸拍拍荼牛儿的肩膀。“我想去长安找机会。你如果愿意跟我一起去,就回家收拾一下。路费什么的,就不用你操心了,我阿母都准备好了。”
“你阿母也要走?”
“我们一家都要走。不过,这是秘密,你不能告诉任何人。要不然,我们就走不成了。”
“一定,一定。”荼牛儿胸脯拍得咚咚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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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0章 杀人
readx;对桓远的不辞而别,梁媌仿佛早有预料,一点也不意外。
她让梁啸请来了荼花儿,让荼花儿陪她去一趟集市,将织好的绵送到丁家的店里去。在一匹双面锦的诱惑下,荼花儿乐呵呵的答应了,借来一辆牛车,陪着梁媌来来回回的跑了四五趟,一点怨言也没有。
不得不说,荼花儿虽然谈不上温柔,却继承她母亲施婶的能干,是个能当家的女汉子。有时候梁啸都在想,如果能够安心做个农夫,娶荼花儿做老婆其实真挺不错的。女大三,抱金砖啊。
趁着到集市送货的机会,梁媌一点点的将家里值钱的东西运到了集市,寄存在丁家。梁媌这些多年辛苦,存下的钱还不到刘陵送的礼一半多,可见勤劳致富这种说法的确不怎么靠谱。
夜色将黑,梁媌最后一次看了看住了十几年的屋子,眼中流露出一丝不舍。不过这点伤感很快消失了,她拿出一套半旧的衣服,对荼花儿说道:“花儿,辛苦了你两天,连衣服都弄脏了。这套衣服是婶子平日里穿的,你若是不嫌弃,就换上吧。”
梁媌在青云里算是一个有头脸的人,靠一手织锦的手艺,一个人将儿子拉扯大,还培养成了小名士。她虽然没什么绫罗绸缎,但是品味很不错,做的衣服常被邻里的女人羡慕。这套衣服虽然旧了些,却没有一个补丁,对荼花儿的吸引力还是很大。荼花儿二话不说,喜滋滋的进房脱下脏衣服,换上了身。
趁着她自我欣赏的空档,梁媌不动声色的将她换下的脏衣服扔给了李蓉清。荼花儿本来还想将旧衣带走,却被梁媌送的双面锦吸引住了。看到灿烂如云霞的双面锦,荼花儿爱不释手,也想不起自己的旧衣了。
送走了荼花儿,梁媌让李蓉清换上了荼花儿的旧衣,出了门。在薄暮的夜色下,从远处看,根本看不清面孔。谁也不会想到,现在陪着梁媌的已经不是荼花儿,而是李蓉清。
梁啸没有走,根据计划,他要留在家里,等天黑之后再走。
看着梁媌镇定自若的背影,梁啸暗自叹息。我的亲娘唉,你究竟是何方神圣啊。你这么能干,我这个做儿子的压力很大啊。
……
夜色降临,刚敲过了初更,荼牛儿便推门而入,一脸兴奋的说道:“阿啸,我们走吧。”
梁啸上下打量了荼牛儿一眼。“牛儿,你怎么……胖了?”
“不是胖,是穿了甲。”荼牛儿献宝似的拉开衣襟,露出长方形的甲片,看样子,应该是汉军中常见的札甲,甲片有点旧,却是青铜甲片,世面上价格可不便宜。
“什么时候买的?”
“我哪买得起。”荼牛儿掩起衣襟。“从王里正那儿偷的。我眼馋他这套甲好几年了,一直没机会下手。刚刚用我爹准备祭祖的酒把他灌醉了,把这甲偷了来。你看,还有剑和盾。”
荼牛儿说着,从身边那个大包袱里摸出剑盾,得意的亮给梁啸看。看着一脸得意的荼牛儿,梁啸真的无语了。这货的神经真是大条啊,离家出走之前,居然还不忘做点坏事,洗动了王奉世。
“好了,走吧。”梁啸将两囊箭扔给荼牛儿,自己背上一囊。为了练习射艺,他在桓远的指导下,一共做了一百五十枝箭,每一枝都经过他的手。“你有明,我在暗,先把暗椿除掉。”
“好咧。”荼牛儿应了一声,雄赳赳,气昂昂的出了门。梁啸紧随其后,在里门外,他听到了王奉世响亮的鼾声,闻到了浓烈的酒臭。看来荼牛儿下手不是一般的狠,把老王直接灌吐了。
荼牛儿大步流星的出了里门,梁啸却隐在里门后,没有动弹。他左手握弓,右手搭了三枝箭,一枝箭搭在弦上,两枝箭夹在指缝中。这样做,可以省去连续射击时抽箭的时间,提高连续射击的速度。为了掌握这个诀窍,他可是费了不少心思,吃了不少苦头。
梁啸侧耳倾听,外面的街道上,除了荼牛儿的脚步声,没有其他人。他贴着墙,走出了里门,轻手轻脚的跟了上去。当荼牛儿走过两里之间的里墙时,他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从两堵里墙之间露了出来,探头探脑的偷窥。
梁啸毫不犹豫,加快脚步,迅速靠近。
那人听到脚步声,回头一看,见梁啸持弓奔来,弓上还搭着箭,顿时大吃一惊,转身就要走。梁啸突然停住,拉弓放箭,一口气连射三箭。
“嗖嗖嗖!”三枝竹箭呼啸而去。
那人身形急闪,避开了第一枝箭,却没能避开剩余的两枝箭。一箭射中了他的大腿,一箭射中了他的背。他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惊恐的向后看去。
三十步外,梁啸再一次拉开了弓,稳稳的射出了一箭。
这一箭,洞穿了暗椿的喉咙。暗椿中箭,仰面栽倒。
梁啸赶了过去,小心翼翼的靠近,直到确认此人已经死亡,这才弯下腰,从那人腰间拔下一柄短刀,又捡起那枝射空的箭,放开脚步,向荼牛儿追去。
这两天他可没闲着,已经摸清了四周的情况,知道胡家在这里只安排了一个暗椿。很显然,胡家还没胆大到在城里明目张胆杀人的地步,这个暗椿只是监视梁啸,不让他有逃跑的机会。
第一次亲手杀人,梁啸的心跳有些快。不过,他却来不及多想,跟上荼牛儿之后,两人从西门奔出了城,转弯向北,一口气奔出三里路,在北门外的一个路口停了下来。
梁啸指着一丛野草。“牛儿,你藏在这里。记住,我不下令,就算有人从你头上踩过去,你都不能动。”
“好。”荼牛儿一口答应,看看四周,钻进了草丛。
梁啸背起弓,爬上了一棵枝繁叶茂,横遮了半边道路的大树。他隐在粗壮的树丫后,深吸了两口气,竭力让自己的心跳从刚才的奔跑中平息下来。居高临下,他能将选定的战场看得一清二楚,也能看见藏身于草丛中的荼牛儿。
荼牛儿一动不动,像一块顽石。梁啸不得暗赞一声,钟离期虽然手段粗暴,却教导有方,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将荼牛儿调|教得这么出色,不愧是百战余生的老兵。
可惜,师徒缘份太浅了。他想把本事卖给汉武帝,桓远却一心要为已经败亡的吴国效力,师徒分事两家,希望将来不要有对阵沙场的机会,要不然就太残忍了。
梁啸一边想着,一边抽出那柄短刀,又掏出一只小革囊,用箭头从里面挑出一些药膏,抹在刀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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