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历史军事大汉箭神TXT下载大汉箭神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大汉箭神全文阅读

作者:庄不周     大汉箭神txt下载     大汉箭神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26章 6知识改变命运

    天才壹秒記住『shuyaya qu 】而不是随意之谈,更不是毫无根据的牵强附会。

    换句话说,很多看似没道理的东西,其实都有道理隐藏其中,只是背后不知道有多少人的血泪为代价。从这一点上来说,学问从来不是空谈,而是有利于国计民生的大事,与每一个人都切切相关。

    “感谢诸位的耐心聆听。”刘陵笑了一声:“下面请诸位各呈已见。有什么疑问,也请畅所欲言,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话音未落,就有无数人站了起来,七嘴八舌地准备发言。

    刘陵眼神一瞟,看到了雅间中的天子。她笑道:“诸位,陛下有话垂询,不妨先听听天子有什么疑问吧?”

    谁敢和天子抢?那些伸出的手臂立刻缩了回去,齐唰唰的把目光转向了雅间。

    天子一怔,刹那间有些慌乱。他只是惊讶于这个结果,却没有什么问题。突然被这么多人看着,多少有些紧张。不过他毕竟是天子,经常面对满朝文武,很快就镇静下来,眼神中甚至露出几分忧国忧国的沉重。

    他清咳一声:“这个结论如果成立,那对国家的影响有多大?”

    刘陵笑了一声:“陛下果然是陛下,我们只关注自己的小家,陛下首先想到的却是天下百姓。”

    众人附和的笑了,有人立刻想到了天子和皇后无子的事实。不过,这时候谁也不去自讨没趣,只会异口同声地夸天子心怀天下。

    “陛下,王者以民为天。陛下愿意自己的子民是聪明强壮之人,还是呆傻愚蠢之人,抑或是户口衰减,百姓日稀?”

    天子无言以对,有些尴尬。

    “我想,陛下其实想问的是,具体的影响有多大。”刘陵笑道:“这一点,恕我难以答复。以我个人的力量和有限的时间,我只能调查长安城内外,不敢轻易推广到整个天下。推论必须要有节制,否则会有非常大的误差。毕竟长安以外,天下没有一个地方会集中这么多的重亲。”

    众人连连点头。刘陵的谨慎不仅没有让他们觉得刘陵不靠谱,反而觉得刘陵这个结论可信,言之有据。

    “不过,有一件事是可以肯定的。对于普通庶民来说,就算傻一点也没关系,只要有把力气都能耕种,影响不大。可是对于在座的诸位来说,那就不一样了。你们的子女是有机会为学出仕的,一个人才和一个笨蛋之间的差距,相信不用我说,大家也都清楚。”

    众人不约而同的点头附和,谁家不希望出几个英才啊,一个英才的价值抵得上十个、百个庸才。

    刘陵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她向天子欠身施礼。“陛下心忧国事,我等望尘莫及。若陛下有意在天下进行调研,淮南王府愿意鼎力支持,出人出力,尽绵绵之力。”

    天子心中一动,抚慰了几句,坐了下来。刘陵可以表示效忠,他却不能轻易接受她的建议,户口是朝廷的命脉所在,他岂能让淮南王轻易染指。再者,要在天下进行调查,必然要派使者周巡四方,这样的事也不能让淮南王参与,只能由朝廷自己来办。

    当然了,让淮南王府出人培训,这倒是可以的。

    天子入座,众人开始频频发问,话题越牵越广,刘陵应对如流,坦然相应,既不夸大其辞,也不遮遮掩掩,尽显朴实风范。

    雅间内,陈皇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神情越来越沮丧。天子看了,眉头微皱,有些不忍,却不知道如何安慰,心里也有些乱。

    以前他最担心的是自己不能生育,当卫子夫给他生了一个女儿之后,他就放了心,只当无子是陈皇后的问题,与他无关。将来如果要废后,无子这个理由也说得过去。现在才知道不是陈皇后不能生,只是陈皇后没机会像他一样找别人生。如果再废后,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夜,馆陶长公主府。

    馆陶长公主坐在案后,面前摊着一份帛书,正是刘陵讲学的副本。虽然没有那些具体的访问人名单,但数据却很详实,而且配了图,一目了然,那条直冲直霄的曲线就像一枝箭,射得她心乱如麻。

    她又后悔又庆幸。

    后悔的是以为女儿无子是她有病,花了无数钱,吃了无数药,甚至找了巫医,依然无果。

    庆幸的是刘陵的研究证明这不是皇后的问题,是天子和皇后双方的问题,既然如此,天子就不能以无子为由废后。就算皇后无子,陈家也不用担心,当然也不需要花那些冤枉钱了。

    刘陵帮了陈家一个大忙。

    现在,她也明白刘陵为什么坚决不肯与她合作了。不合作,这件事就不会引起天子的猜忌,以为她们别有用心。合作,这件事就说不清了,谁敢保证这些数据不是你伪造出来的?

    她相信刘陵做好了充分的准备,说不定还有一份详细的名单以供天子查证,确保结论可靠。

    “要是我有如此能干的女儿,那多好啊。”馆陶长公主叹了一口气,收起帛书。对坐在对面的两个儿子说道:“你们也看到了学问的用处有多大,不仅能生财致富,还能排忧解难。以后啊,你们也花点心思,做点正事,省得一天到晚游手好闲,不务正业。”

    陈须兄弟互相看了一眼,躬身领命——

    (未完待续。)

第427章 风云再起(刀加刀口打赏加更!)

    天才壹秒記住『shuyaya qu 】“终究是个武夫,连治气都是这么粗暴。”

    ——

    朱买臣下了殿,找到严助,把经过说了一遍,诚恳的请教道:“严君。我的应对有什么不妥之处么,为什么天子的神情那么古怪,反而让我去江都?”

    严助笑眯眯的看了朱买臣一眼。在朱买臣面前,他有着在别人面前享受不到的尊重。

    “坐下说话。”

    “喏。”朱买臣在对面坐下。拱着双手,恭敬的看着严助。虽然他比严助还大几岁,但是按照规矩,他是严助提携的,应当以礼相待。

    “天子为什么派梁啸去江都?”严助笑盈盈的说道:“他难道不知道梁啸与刘建有过节?”

    朱买臣一愣,恍然大悟。“这是天子故意给他机会发泄怨气?”

    “梁啸一介武夫。读书少,心思简单,有什么不舒服,不能处之以道,只会直来直去。天子要提携卫青,自然要贬抑梁啸。如果不给他一个发泄的机会,万一梁啸在长安撒泼,如何是好?”

    “不错,不错。”朱买臣接过话题,笑道:“若是旁人,那倒也罢了。梁啸却是天子器重的少年俊杰,突然翻脸,面子上过不去。”

    “没错。朱兄,你能知一反三,这就是读书人的长处。”

    “多谢严君提醒。”朱买臣一躬到底。“我明白了。”

    “不要和梁啸发生直接冲突。多行不义必自毙,让他得意一时又何妨。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天子说得没错,我们吴楚人就是这么记仇。有仇不报,何以立于人世?”

    朱买臣会意的点点头。

    ——

    一月末,梁啸赶到了江都。

    太子刘建、国相董仲舒到边界相迎。

    刘建的神情很憔悴,像是霜打过的茄子。冯疾被梁啸整死的消息传回之后,刘建一度很狂躁,大喊大叫,要与梁啸拼到底。如果不是国相董仲舒拦着,他可能已经上书天子。数日后,天子使者朱买臣驰传而至,严厉谴责刘建用人不当,有不孝之嫌,刘建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不妙。

    天子明显是在拉偏架啊。梁啸整死了他的使者,天子没说梁啸一个字,甚至连调查一下都没有,直接采信了梁啸的意见,这不是拉偏架还是什么?

    刘建很委屈。他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更何况梁啸还曾经是他的臣民。他一面压着火气,筹备刘非的丧事,一面派人入京,请盖侯王信出面,上书天子,弹劾梁啸。

    在此之前,他只能忍着。

    这感觉很不好受,他也只能受着。如今的梁啸早就不是当年那个游侠儿,他是食邑三千八百户的冠军侯,是天子的宠臣,又是先王刘非生前欣赏的人才。他这时候对付梁啸,很容易授人以柄。真要落下一个不孝的罪名,他还能不能继承江都王,就很难说了。

    如今之计,还是先保住王位再说。

    刘建对梁啸恨之入骨,梁啸却没时间搭理他。交待完公务之后,梁啸抽时间,找到了董仲舒。

    董仲舒正集中精力处理刘非的丧事。汉人视死如生,丧死是诸礼中非常重要的礼节,董仲舒是大儒,一心要推动儒学成为帝国的政治思想,自然不能让人觉得他学问不够,礼节不周全。对于梁啸的来访,他非常意外,又有几分欣慰。

    天子曾经让梁啸给他持戟,这是他津津乐道的光荣。

    “今天来,是有件事,想和董公通个气。”梁啸也不客气,开门见山。“江都王为国捐躯,朝廷肯定要重赐荣宠,以慰江都王英灵。董公是国相,有辅政之责,不知道董公可有安社稷之策?”

    董仲舒知道梁啸与刘建不和,也清楚梁啸的来意,他故意说道:“君侯这是何意?”

    “董公,我也不跟你转弯抹角,直接说了吧,我觉得刘建才德不足以为王。如果让他继位,只会使江都王蒙羞,到时候董公恐怕也难辞其咎。”

    董仲舒没吭声。刘建什么德性,他一清二楚。梁啸虽有公报私仇之心,但评心而论,这话说得有理。

    “那君侯的意思呢?”

    “江都王的遗体安全回到江都,我的任务就完了。剩下的事,自有董公和朱买臣负责,我本不该插嘴。之所以不避嫌,只是因为与董公有过一些因缘,不想看到董公一世清名被他毁了。”

    董仲舒笑了。他明白了梁啸的意思。梁啸想借他的手报复刘建,把他当刀使,他看起来有这么傻么?

    “多谢君侯关心。仲舒受陛下之托,为相江都,虽德浅才薄,亦当自勉。子曰:有教无类。普通人尚不能轻言放弃,何况江都太子有嗣君之实?仲舒不敢从命。”

    “既然董公如此说,那我也无话可说。”梁啸挑挑眉,似笑非笑。董仲舒还不知道自己摊上了多大的事,自已要和刘建这败类绑在一起,他也不反对。他来找董仲舒,可不是要搞刘建,那种败类不用人搞,迟早会自己把自己搞死。

    他来找董仲舒是有更重要的事。黄老与儒家的斗争还没结束,现在董仲舒自己露出破绽,他岂能轻易的放过他。

    “董公,家母返乡探亲,听说了你的政绩,赞不绝口。我这次回来,也听到不少人对董公治声的赞誉,实在是可喜可贺。董公为学是大儒,为官是良吏,将来必是朝廷砥柱啊。”

    董仲舒一愣,随即笑了起来。他抚着胡须,谦虚了几句。“岂敢,岂敢,君侯过奖了。”

    “不过,我也听到一些不太好的意见,有人对董公求雨颇有微词。董公也要留心些。”

    董仲舒早有准备。梁媌回乡探亲,他曾经安排人接待过,梁家故居的千秋亭还是他主持修建的呢。“圣人设鬼神以教民,求雨也与民生息息相关,这等大事,岂能让那些巫觋把持?君侯,你可不能被那些人骗了。”

    梁啸不为所动。“董公,这求雨……真的灵么?”

    董仲舒不假思索。“天人合一,心诚则灵。”开玩笑,这是他所创学问的根基之一,岂能轻易被抹黑。

    “求雨几次,成功几次?”

    董仲舒目光一闪,有些迟疑。“求一次,成一次。”

    梁啸点点头。“若果真如此,那我自当为董公扬名,上奏天子。可若是……”他瞅了董仲舒一眼,无声的笑了,笑得很阴险。“这欺君之罪可不是闹着玩的啊,董公是不是再斟酌斟酌?”

    董仲舒脸色大变,后脖颈凉嗖嗖的。他知道,梁啸今天来者不善,儒道之争又要开撕了。

    -

    -(未完待续。)

    ps:  谢书友刀刀口万点打赏加更!

第428章 反击

    梁啸捻着手指,似笑非笑的看着董仲舒,仿佛在看一头猎物。

    董仲舒吹牛不打草稿,求一次成一次?真要这么神,你就不是大儒,而是神仙了。光说不练假把式,不把你这张牛皮捅个稀巴烂,我都对不起穿越这一回。

    天人感应是董仲舒对策中的三大支柱之一,也是最脆弱的支柱。别看他理论说得头头是道,实质不堪一击。董仲舒后来倒霉,就是因为说灾异,说得信心满满,结果转身就被自家弟子打了脸。

    梁啸劝淮南王不要急着和董仲舒硬碰硬,不是怕董仲舒,而是不想仓促应战,搞得你死我活。如果是空对空,儒也好,道也罢,其实大家都差不多,谁也没有明显的优势。在天子对黄老有成见的情况下,淮南王必输无疑。

    暂时让一步,扎稳根基,同时耐心的等待董仲舒露出的破绽,是梁啸早就计划好的战术。他原本以为需要几年时间,没想到董仲舒到任不到半年就祭出了求雨这种昏招。

    君子见机而作。梁啸迅速咬住了董仲舒的破绽,一击命中。

    董仲舒面色苍白,冷汗涔涔。他很清楚,梁啸不是普通的对手。论学问,梁啸可能不怎么样,连一个普通士人都不如,更别说他和淮南王这样层次的学者了。可是论战术,梁啸绝对是高手,淮南王固然不及,他董仲舒同样没有必胜的把握。

    求雨灵不灵?

    董仲舒相信天人感应,可是他也知道求雨不灵,至少不像他希望的那么灵。说灵不过是掩人耳目而已。可是,如果承认求雨不灵,那天人感应就成了一句空话。梁啸必然穷追猛打,逼他自打耳光。他的对策也成了胡说八道,欺君妄言。

    不承认,死扛到底?那恐怕也不行。一旦梁啸把他求雨的事宣扬出去,天下人都会盯着他。这几年天灾频频,如果天子把风调雨顺的希望放在他头上。迟早会出事。欺君之罪足以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不管承认不承认,欺君之罪似乎都已经坐实了。

    不管什么事,一旦涉及到欺君,都不是什么小事。

    梁啸站了起来。慢条斯理的甩甩袖子。“董公不用着急,我还有几天才走,你慢慢考虑。我走之前,你给我一个答复就行。”

    说完,他一摇二摆地下了堂。扬长而去,留下董仲舒一人发呆。

    ——

    董仲舒思考对策的时候,梁啸也没闲着。他除了回青云里看望旧邻里之外,还做了几件事。

    首先,他走访了从东瓯迁来的移民。当年他曾经建议移藩镇边,天子没有接受,采纳了严助的建议,将东瓯人迁到了江淮地区,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就安置在江都国境内。他走访这些移民,查看他们的安居情况。

    结果正如他预料的那样。不容乐观。风俗习惯不同只是他们与本地居民发生冲突的原因之一,更重要的问题是土地。江都国没有那么多的土地安置他们,很多人到现在也没能达到生活的最低标准,只能为奴为婢,怨声载道,甚至有人逃亡过江,回去做了闽越的臣民。

    其次,梁啸重点查访了豪强侵占土地,鱼肉乡里的情况。

    黄老之道为什么会被历史抛弃?其无为之政在休养生息的同时,也让豪强们的势力迅速膨胀。侵吞了本应该由朝廷和百姓们分享的利益,成了社会的毒瘤。豪强们上侵皇权,下害百姓,尾大不掉。逼得朝廷使出暴烈手段的同时,也让无数百姓破产。

    荼家被逼着卖地,就是豪强们横行乡里的社会缩影。

    如果不解决这个问题,不管梁啸怎么努力,黄老之道都很难重新登上政治舞台。

    这些问题并不是什么隐蔽的问题,梁啸没花什么时间。就收集到了一大堆证据。他花了两天时间,用自己半通不通的文字写成奏章,派人送往长安。

    董仲舒等人忙着办理丧事,谁也没有注意梁啸不声不响地干了这么一件大事。

    ——

    天子收到梁啸的奏疏,沉吟半晌,让人把严助叫了过来。“去丞相府,重新审计江都国的上计簿书。”

    严助一听就心中暗笑。新的一年刚刚开始,去年的上计文书刚刚入档,天子又要重新审计,不用说,这是要找丞相田蚡的麻烦了。

    严助领诏,赶往丞相府,传达了天子的诏书。

    看到严助,丞相长史张汤不敢怠慢,连忙出迎。听完诏书,张汤很奇怪。“严大人,去年的簿书不是已经送到宫里,请陛下过目了么?”

    严助瞅了张汤一眼,有些不屑。张汤是小吏出身,能够到丞相府任职,完全是因为讨好田家兄弟。他精于法律,没什么学识,是标准的文法吏,也是严助最看不起的那种人。

    “陛下要问,我便来查,哪里敢问为什么。要不,张君去问问?”

    张汤笑笑,心中却恼火万分。身为丞相长史,他和严助打过不少交道。有几次,田蚡被严助搞得很被动,颜面大失,后来有什么事就让张汤出面。张汤推不掉,只能忍着。对这些读书人,他也没什么好感。

    “我也只是问问,何必进宫见驾。”

    张汤让人将相关的文书取了来。严助一一查看。他口才好,能说会道,但是一涉及到具体帐目,他就不是很擅长了。张汤在旁,随时备询。严助见状,气势越发高涨,咄咄逼人,几次喝斥张汤,让张汤非常难堪。

    张汤真的怒了。他打起精神,小心翼翼的试探严助口风。当他发现严助关心东瓯移民的时候,他心中一动,意识到机会来了。

    他知道,东瓯人迁居江淮就是眼前这位严助的主意。

    “严君,有件事,可能与东瓯移民有关。”

    严助头也不抬。“什么事?”

    “这两年,江都国东瓯移民的户口逐年递减,只剩下当初移民的三成左右。”

    严助一惊,下意识的提高了警惕。他想到了一个问题:当年做他下属,意见与他相左的梁啸现在就在江都。他莫非发现了什么,给天子上书了?

    严助越想越多,越想越怕。人有时候不怕摆在明处的威胁,却怕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对手。梁啸无疑是严助心里的一根刺,东瓯移民政策也是严助仕途上的一个亮点,如果这个亮点被梁啸捅破,最后发现是一个污点,那麻烦就大了。

    严助收起了傲慢,请张汤把相关的文书调出来细查。张汤很配合,把几年前的文书一起翻了出来。单独看某一年的审计结果还看不出什么,连续几年的统计一起看,立刻一目了然。

    东瓯移民政策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

    严助屏住了呼吸,面色如土。

    张汤冷眼旁观,心中暗喜。他知道,自己终于抓住了严助的软肋。

    严助一心猜测着梁啸上书的可能内容,根本没有注意张汤。在他眼里,张汤这个后世著名的酷吏根本不值得关注。丞相田蚡都吃瘪,张汤这个丞相长史能有什么用?

    严助反复权衡了很久,心事重重的走了。他没有讲张汤提供的情况,只是把去年的审计结果通报给天子,然后迅速派人给朱买臣送消息,让他利用天子使者的身份查看一下东瓯移民的现状,看看是不是有移民出逃的问题。

    严助万万没想到,他刚走,张汤就把这件事汇报给了丞相田蚡。田蚡听说有机会反击严助,立刻来了劲,让张汤把相关的资料整理了一下,带着张汤进了宫。

    天子对严助的答复很不满意。他让严助去复查江都国的审计数据,一是担心梁啸公报私仇,一是确实想搞清楚移民的现状。他希望严助能查出个结果,不管这个证明梁啸的上书对,还是不对。但是严助给了他一个根本没有什么实际意义的报告,只是把去年的审计数据重复了一遍,根本看不出所以然。

    他很失望,就在这时候,田蚡和张汤的报告给了他一个详细的报告。他对严助非常不满,特别是当张汤告诉他,严助曾经看过往年的数据时,他不禁勃然大怒。

    不用说,严助这是为了证明自己正确,故意隐瞒江都国东瓯移民的情况,因此不惜欺君。他是天子信任的口舌,他如果都不可信,天子还能信谁?

    天子没有当场发作。送走田蚡和张汤之后,他把严助找了来,漫不经心的拿出了梁啸的上书。

    严助一看,顿时乱了阵脚。他最担心的事果然发生了。

    天子不动声色的说道:“你说,梁啸会不会是故意的?”

    严助一听,连忙点头。“臣觉得有这个可能。他不仅与江都太子有过节,对江都相董仲舒也一直不太满意。如果江都国民出逃,董仲舒的治绩必然大受影响。”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就过份了。”天子叹了一口气。“你去一趟江都,核实一下。”

    严助正中下怀,一口答应。

    看着严助出宫,天子的脸阴了下来。他有一种被人背叛的感觉。原本以为桀骜不驯的梁啸在踏踏实实的做事,原本以为可以信赖的严助却在瞒上欺下,自己成了什么?是忠奸不分的昏君,还是任人戏耍的蠢物?

    -

    -(未完待续。)

第429章 旧情

    刘非风光大葬,谥曰烈。看

    有功安民曰烈。对刘非来说,谥曰烈,就代表朝廷承认他的战功。

    天子的心思太深邃,梁啸不敢乱猜。在他看来,天子承认刘非的战功可能还有另外一层意思。

    对程不识、韩安国的封侯,有很多人不认同。按照军功制,他们的斩级数都不太够,特别是程不识,他的损失较大,净斩数严重不足。

    可是天子接受了梁啸的部分建议,认定程不识的坚守对整个战局有决定性的影响,所以封千户侯以示安慰。为了避免有人非议,褒奖刘非的战功就显得非常重要。按照军功制,刘非战败,自己都战死了,哪有什么战功可言?但是他的悍然反击拖住了左贤王部,为韩安国、卫青的增援赢取了时间,所以有功。

    这只是梁啸自己的猜测,天子是不是这样想,他并不能确定。

    梁啸自己对刘非非常感激,所以他全程参与了刘非的丧事,一直到将他送入大云山的墓室。

    正事办完,梁啸和刘建的撕逼也再次上演。

    刘非入土为安了,刘建却更加魂不守舍。到目前为止,天子还没有下诏准他继位。按常理来说,得知刘非战死的那一刻,朝廷应该决定王位归属。可诡异的是,到目前为止,朝廷一直没给诏到。刘建只能以太子的身份送葬。

    刘建认定这件事是梁啸从中作梗。他记恨当年事,逼死了冯疾还不罢休,非要整死他。

    果不其然,丧事刚刚结束不久,梁啸就当着天子使者朱买臣、江都国相董仲舒的面提出一个建议:收当年孝景文帝赐给烈王的天子旌旗,或者将天子旌旗收入江都国宗庙,总之一句话,不能留给刘建。

    朱买臣和董仲舒都没敢随便表态。

    这个问题很敏感,天子旌旗是孝景帝赏赐刘非破吴之功,给刘非本人。而不是给江都国的。如今刘非已经入土,梁啸建议收天子旌旗合情合理。况且他们也清楚,刘建虽然没有刘非的武功,论胆大妄为。却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如果把天子旌旗留给刘建继承,难保这货哪天会因此闯出祸来。

    天子旌旗看似荣耀,其实是一个非常棘手的事。但凡得赐天子旌旗的,最后都没什么好下场。刘非战死,还算是善终。同样因破吴楚之功受赐天子旌旗的刘武才是大写的悲摧呢。平心而论,梁啸建议朝廷收天子旌旗,不仅算不上报复,反而是一个保护。

    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

    可是刘建显然不这么认为,他认为这是梁啸在攻击他,收天子旌旗,不仅是对刘非战功的无视,更是打他的脸。如果连先父用性命换来的荣誉都守不住,他还有什么脸继位?

    刘建派出亲信,极力游说朱买臣和董仲舒。请他们反对梁啸的提议。与此同时,他也派人与梁啸联系,试探和解的可能性。

    这个人是他的岳丈胡应。

    胡应费了好大功夫,找到了青云里的里正王奉世,请他出面调停。王奉世收了胡应的重礼之后,先找到了荼牛儿,然后又找到了梁啸。

    梁啸勉强同意给王奉世一个面子,接受胡应的邀请,到胡府赴宴。

    胡应大喜,张罗了一番之后。亲自登门来请。梁啸带上随从,来到胡家,一路威风。他原本只带了十几个骑士,这次为了到胡家赴宴。他让荼牛儿临时招募了上百游侠儿,都是当年一起玩耍的西南帮。

    几年时间便以军功封侯,当年并不出色的梁啸现在是广陵城中游侠儿当之无愧的偶像。他不忘旧情,游侠儿们当然也要给面子。一声令下,百余人蜂拥而来,护着梁啸赶往胡家赴宴。

    看到上百凶神恶煞。如临大敌的游侠儿,胡应哭笑不得,却也只能捏着鼻子忍了。今非昔比,梁啸能来就是给面子,哪里还能讲究那么多。花钱买平安吧。

    胡应一边安排人抓紧时间补充酒食,一边亲自出迎。要看

    梁啸下了马,有些无奈的指了指身边的游侠儿。“都是当年的好朋友,难得来一趟,聚少离多,没办法,只好一起带到贵府来了。”

    “欢迎,欢迎。”胡应一脸假笑。“久仰诸位大名,只是无缘得见。若非君侯,我哪里有这样的荣幸。请,请!”

    梁啸也不客气,率先进了门。以前他想进胡家的大门很难,现在他身份不同了,到哪儿都是贵客。

    荼牛儿等人一起跟了进去,将胡家的人挤在一边,摆明了就是不信任胡家,仿佛胡家是龙潭虎**一般。胡应也不敢吱声,他将梁啸请到堂上,让家人出来拜见。

    看着罗拜在堂下的胡家老少,特别是一头白的胡应夫妻,梁啸面色稍缓。胡来虽说死在李蓉清刀下,却是他一手设计的局,况且李蓉清现在也是他的妾,胡来等于死在他的手下。白人送黑人的大仇未报,胡应还能低头,也是不容易。他不能做得太过份,至少表现上要表现出一点肚量。

    梁啸起身,将胡应夫妻扶了起来。

    “胡翁,当年的不痛快,就这么算了吧。梁家、胡家从此恩怨两清,如何?”

    胡应连连点头。不两清又如何?刘建都不敢乱来,胡家又能拿梁啸怎么样?

    “多谢君侯宽容。”

    胡应斥退众人,又道:“君侯,请入内堂说话。”

    梁啸狐疑的看着胡应。“有什么话,不能在这里说?”

    “得知君侯大驾光临,小女也来了。有几句话,想和君侯面谈,还请君侯给个机会。”

    梁啸眨眨眼睛。胡成光?他都想不起来这人了。“这于礼不合吧?”

    “请君侯给个机会。”胡应再三叩拜。

    梁啸沉吟半晌,勉强点点头,起身跟着胡应来到内堂。胡成光穿着一身布衣,不施粉黛,不着珠钗,跪在阶下。见梁啸进来,她匍匐在地。“民女胡成光,拜见冠军侯。”

    梁啸站住,胡应悄悄地退了出去,顺手带上了门。梁啸头看了看,觉得很好笑。“为了王位,刘建真是连一点尊严都不要啊,居然让你这个堂堂的太子妃来求我?”

    “太子妃和罪妇之间,只差一道诏。”胡成光抬起头,仰起素面朝天的脸。“请君侯开恩,念在当日的情份上,给太子一条活路,也给妾身一条活路。”

    梁啸从胡成光身边绕开,径自来到堂上,坐下。

    胡成光起身,上了堂,在梁啸对面的席上入座,保持着跪拜的姿势。

    梁啸慢条斯理的整理了一下衣摆。“有一件事,我要事先说清楚,我和太子之间的恩怨与你无关。免得将来有人说三道四,影响你的清誉。”

    胡成光连连点头。“多谢君侯体谅。”

    “我不是说客气话。”梁啸面无表情,非常严肃。“你既然来调停,想必应该知道当年他为何对我不利。这个结不解,这个事不能完。”

    胡成光愣了一下,这才知道梁啸不是客气话。“敢问君侯,究竟是什么事?”

    “太子宫里,是不是有一个叫梁娥的邯郸人?”

    胡成光想了想。“的确有个妃子叫梁蛾,能歌善舞。怎么,她和君侯有旧?”

    “她虽然也姓梁,却和我没什么关系,不过是当年在我家借住过几天而已。不过,她的父亲梁蚡原本是打算将她献给烈王的。太子夺了父姬,又杀了梁蚡,为了灭口,又追杀于我。”

    胡成光恍然大悟,脸上露出羞恼之色。

    见胡成光这副表情,梁啸奇道:“这么说来,你并不清楚此事?”

    “不清楚。不过,太子的为人,我心知肚明。既然君侯这么说,想必不会错。”

    “那好,我的要求很简单,去或是留,由梁蛾自己决定,太子不得阻碍。梁蚡之死,太子要给一个交待。”

    “行!”胡成光一口答应。“三日内,我让梁蛾离开江都国,再送她一笔丰厚的程仪。君侯,你还有什么要求?”

    “我没有别的要求。”梁啸站起身来,甩了甩袖子,起身欲走。他走了两步,又转了来,看看胡成光。“你刚才说当日的情份,那我就念在当日的情份上,提一个建议。”

    胡成光脸上闪过一抹微红。“君侯请说。”

    “管好刘建,别再让他胡闹下去。否则的话,就算我这次放过他,他也会把自己玩死。他死了无所谓,可是你们胡家在他身上投入那么大赌注,总不愿意跟着倒霉吧?天子旌旗,对他而言,恐怕不是什么荣耀,而是一个诅咒。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说完,梁啸转身而出,将胡成光一个人扔在堂上。

    胡成光既有些庆幸,又有些失落。当年梁啸曾经对她那么渴慕,如今却不屑一顾,弃她如弊履。

    梁啸出了门,胡应站在门外,正在呆,听到脚步声,不由得一愣。“君侯,谈完了?”

    “嗯。”梁啸点点头,更不迟疑,快步出了内堂,来到中庭,与游侠儿们一起说笑。游侠儿们都有些意外。他们不知道梁啸进胡家内堂是干什么去了,这么短的时间就出来了?

    荼牛儿知道内情,他迎了上来,正准备说话。梁啸轻声笑道:“放心,这才刚刚开始,还没完。”

    荼牛儿松了一口气,笑了。他知道,有了梁啸这句话,冯疾的命运很快就会降临到刘建的头上了。

    (未完待续。)

    地一下云来阁即可获得观】( )

第430章 布局

    梁啸信守承诺,闭口不言追回天子旌旗的事。

    三天后,梁蛾乘着一辆小车,出现在驿馆门口。

    不得不说,她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身材窈窕,有着吴楚女子不多见的高挑身材。姿色出众,妩媚中不失燕赵女子的英气。就连走路的姿势都与普通女人不同,就像后世的模特,举手投足颇具专业气质。

    常听人说邯郸有人专门培训女子,卖给权贵人家做姬妾的机构,梁啸还是第一次看到真人。荼牛儿曾说他对梁娥有想法,现在看来,面对这样的女子,十五六岁,正当青春少年的那个“梁啸”很难没有想法。

    荼牛儿本人也不例外。事实上,即使现在他已经娶妻生子,也尝过无数女子的滋味,看到梁娥时,依然有些眼直。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儿去,只是碍于此人来自江都王宫,又和梁啸有旧,才只敢远观,不敢搭讪。

    梁娥还记得梁啸。当年那个顽劣少年如今已经成了封君,看向她的眼神也清澈从容,再也没有那时的渴慕,不免有些失落,暗自叹息。

    天意弄人,当初谁会想到梁啸会有今天呢。

    梁啸请梁娥入座。“你决定好了?”

    梁娥轻轻点头。“虽然宫里锦衣玉食,可刘建毕竟杀了我父亲,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以前是没办法,现在有机会脱离虎穴,哪有还有留恋富贵的道理。”

    梁啸很满意。如果梁娥贪慕富贵,不愿意离开江都国,那他就不愿意管这件事了。报复刘建的事,也另寻他策。梁娥不愧是赵人,虽然从小就被当成宠物培养,可是骨子里的刚烈还在。

    这是好事。

    “我母亲一直挂念着你。你如果不想回老家,不如跟我去长安。”

    “去长安……有机会报仇吗?”

    梁啸意味深长的笑了。“想报仇,总有机会。”

    梁娥不假思索。“那我跟你去长安。”

    梁啸大喜。他吩咐了梁娥几句,随即带着梁娥来到江都国相府,拜见董仲舒。梁娥不愧是聪慧过人的女子。一见董仲舒的面,她就跪下了,泣不成声,请求董仲舒为她主持公道。

    董仲舒尴尬不已。他有些怕梁啸。但凡梁啸登门。没有不给他出难题的。

    梁啸故意沉下了脸。“你好生不晓道理。你父亲被害多年,董公哪能轻易允你。还不起来,办正事做紧。”

    梁娥抹着眼泪,站了起来,含泪给董仲舒致歉。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即使董仲舒修心多年,号称三年不窥园,此刻也有些不自在。

    梁娥很会看人眼色。一见董仲舒这副模样,她立刻和董仲舒拉起了老乡关系。她是赵国人,虽说不是一郡,但同属冀州,勉强算得上老乡。

    梁娥有着出众的姿色,又受过专业训练,在江都宫里呆了几年。礼仪方面也无可挑剔。虽然没有生孩子,却也去了少女的青涩,自有几分成熟的韵味。董仲舒在她面前几乎没有什么抵抗力,很快就被攻克。

    梁啸冷眼旁观。带梁娥来见董仲舒,既是让董仲舒给他做个见证,证明他不是贪图梁娥的美色才为难刘建,也是要看看梁娥的能力。他有更重要的计划,梁娥如果没有足够的应变能力和心机,他是不敢把这个任务交给梁娥来执行的。

    现在,看到董仲舒的窘迫。他更有信心了。

    “董公是天下闻名的大儒,天人三策一出,天下俯首。你既打算重新开始,何不请董公赐名。以贺新生?”

    梁娥心领神会,软语相求。董仲舒还有些犹豫,梁啸笑道:“董公为国相,待民如子。梁娥虽不是江都国人,却是董公乡党。她的父亲亡故,孑然一生。我虽与她同姓。约为兄妹,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说起来,还是董公和她亲近一些。还请董公为她赐名,我愿以百金为谢。”

    董仲舒推辞不掉,只得想了想,说道:“你身世可悯,孑然孤独,如今新生,希望你能找个好人家,子孙繁茂,就娶名郁,字文姬,如何?”

    梁娥不说话,把目光转向梁啸。来此之前,他们并没有约为兄妹,梁啸突然说这话,她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却可以肯定,梁啸对她刚才的表现很满意。此时此刻,她立刻表现出妹妹对兄长的尊重。

    梁啸沉吟片刻,抚掌而叹。“董公就是董公,这学问……非我能及。这个名字好,这个名字好。夫子云,郁郁乎文哉。郁既有忧虑之意,又有茂盛之喻,简直是为她量身订做的一般,再合适不过。”

    梁娥听了,连忙躬身致谢,娇声道:“多谢董公赐名。从现在起,梁娥已死,我就是梁郁梁文姬了。”

    董仲舒抚着胡须,略显矜持的笑了。与梁啸相处这么久,梁啸说话还是第一次这么动听,而且正好挠到了他的痒痒处,让他欲罢不能。不得不说,梁啸读书虽然不多,揣摩人的心思却有独到之处。一听这名字,就猜到了他的用意。

    梁啸谢过董仲舒,奉上百金作为谢礼,又邀请董仲舒赴宴。他决定举办一场宴会,一来庆贺梁郁新生,二来庆贺他收梁郁为义妹。董仲舒为梁郁取名,当然推辞不掉,而且是最尊贵的客人。

    梁啸大邀宾客。上有大儒董仲舒在座,下有广陵城的游侠儿帮衬,梁啸收梁郁为义妹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江都国。与此同时,董仲舒为梁郁取名的事也传为佳话,无人不叹服董仲舒的才学。

    梁啸虽然没有请刘建与会,却表达出了井水不犯河水的态度。从头至尾,他都没有再提一句梁蚡的事,也没有对江都王位的传承发表一句意见。

    两日后,梁啸带着梁郁起程,告别了亲朋故旧,离开了江都国,返回长安。

    收到这个消息,刘建长出一口气,董仲舒也如释重负。

    梁啸走的是水道,溯江上行,趁船到荆州,再弃船换马。虽然远一点,但是人比较舒服,不会太累。

    因此,他与严助错身而过,没有碰面。

    梁啸刚刚离开江都,严助就赶到江都。他自恃天子使者,身怀秘密使命,又是对付梁啸而来,是刘建期盼已久的救兵,到了江都,自然不用客气,坦然的接受了刘建的款待,并将梁啸调查东瓯移民的事告诉了刘建和董仲舒。

    董仲舒还好。他虽然对梁啸的做法有不满,毕竟是读书人,与梁啸的关系还算密切,做不出人走茶凉,立刻翻脸这样的事。刘建则不然,他对梁啸早就恨之入骨,听到这个消息,自然举双手欢迎。不顾董仲舒的反对,表示全力配合严助,一定要将梁啸整臭。

    朱买臣当然更不用说,他与严助早就是同盟。

    一场针对梁啸的闹剧在江都轰轰烈烈的上演了。为了保密,刘建甚至动用王室卫士,将青云里里正王奉世等人控制起来,那些与梁啸相熟的游侠儿更惨,直接找了个理由,扔进大牢,有几个人甚至被严刑逼供,死在狱中。

    梁啸对此一无所知。他正在盘算着自己的计划。

    作为一个穿越者,梁啸多少还是有点理想的。与汉武帝这样的雄主并世,又生在一个朝气蓬勃,蒸蒸日上的时代,干掉汉武帝,自己做皇帝的想法未免离谱,但是利用自己的历史经验,对历史进程力所能及的做一些调整,他还是有信心的。

    特别是在儒家还没有真正当道的时候。

    然而,梁啸自己也清楚,改革者往往不得善终,与皇权作对更是风险奇高,何况他的对手还是汉武帝这样的雄主。他有前世经验,汉武帝却有皇权。前世经验是软实力,皇权却是硬实力,杀伤力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想硬碰硬,只有死路一条。

    不过,他还有一个优势:他对天子的了解,远远比天子对他的了解深。敌明我暗,可以从容布局,等天子明白过来,已经入彀,脱身不得。如果设计得好,说不定天子还乐在其中。

    “阿兄。”梁郁从舱里走了出来,捧着茶水,来到凭栏而望的梁啸身边。

    梁啸回头看了梁郁一眼,笑道:“文姬,睡得可好?”

    “睡得好极了。”梁郁抿嘴笑道:“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睡得这么香过。”

    “那就抓紧时间睡吧,等到了长安,就没这么轻松了。”

    “喏。”梁郁颌首。她之前就和梁啸约好,去长安就是为了复仇。只是她在宫里呆了那么久,知道分寸。梁啸不说,她就不问。

    梁啸想了想。“文姬,你在宫里这些年,就没有生育过吗?”

    梁郁怔了片刻,有些苦涩的笑了。“我是被迫入宫,本非得已。刘建又是那种禽兽不如的畜生,我哪有心思为他生儿育女?我已经不幸了,怎么能让孩子生而不幸。”

    梁啸有些意外。梁郁不知是随口一说,还是未卜先知,当刘建的子女的确不是什么幸事。江都公主刘细君的故事在专家的嘴里说起来很美,可是对她本人而言,绝对是个悲剧。

    不过,他此刻没心思想那些事。“这么说,你是能生,而不想生?”

    梁郁低下了头,有些不好意思。“入宫之前,阿翁为我请过好几个相士,都说我有多子之相。”

    梁啸眉毛一挑,无声的笑了起来。

    最关键的问题解决了。

    -

    -(未完待续。)

第431章 大计划(打赏加更)

    三月中,梁啸回到长安。

    过了蓝田,沿着霸水西北行,在城东的长门园附近,梁啸被人拦了下来。

    拦住梁啸去路的是一个容貌娇好的年轻人,名叫董偃。名义上是窦太主的随从,实际上是窦太主的小情人。要说汉代的男女关系之开放,后世人简直难以想象。窦太主的丈夫陈午还在世,窦太主就光明正大的包养了董偃,也没听说民间有什么非议,陈午本人也没说什么。

    有人也许会说这是因为馆陶尊贵,陈午只能捏鼻子,其实不然。要说尊贵,谁能比皇帝还尊贵?刘邦还在世的时候,审食其就倍受皇后吕雉信任,来往密切,也没见刘邦说什么。

    梁啸对董偃早有耳闻,立刻明白了是谁想见他。

    “董君,我还急着回去交差,太主有事,不妨等我交完差再去拜见,如何?”

    董偃有些不好意思。“君侯,太主也没什么其他的意思,只是想表示一下谢意罢了,也不用耽误君侯太多时间。”

    梁啸哈哈大笑。“我明白太主的意思,并非故意避嫌。不过,公务在身,的确不便滞留。待我交了差事,再去府中请罪,一定让太主满意便是,绝不为难董君。”

    董偃见梁啸坚持,也不敢勉强,只得应了。梁啸走了两步,忽然又勒住了马,示意董偃过来。董偃不敢怠慢,连忙赶了过来。

    “董君,我记得你家是卖珠的?”

    董偃非常尴尬。“是的,不知君侯有何吩咐?”

    “吩咐不敢当,只是想请教董君一二。”梁啸命人掀开梁郁的车帘,露出梁郁的俏脸。“这是我义妹。我想给她配几副首饰,一直没有选到合适的。董君能不能帮着看看,什么样的珠饰比较适合她?”

    董偃心中一动,明白了梁啸的意思。这是索贿啊。他打量了梁郁一番,赞不绝口。“君侯,令妹简直是国色。一般的珠宝的确难以衬托她的美丽。请君侯容我数日,为她亲手选配一些珠饰,不致堕了她的美貌。”

    梁啸哈哈大笑。梁郁就算不是国色,也算得上一流的美人。不过。他请董偃给梁郁配珠饰,却不是想索贿。以他的财力,几副珠宝还是买得起的。他是要借馆陶长公主的嘴来宣扬梁郁的名声,开始他的计划。

    这个计划,他已经琢磨了一路。现在到了着手实施的时候了。

    告别了董偃,梁啸等人赶向长安城。

    董偃回到长门园,向馆陶长公主做了汇报。听说梁啸不肯赴会,馆陶长公主还有些恼怒,再听董偃说梁啸请他为义妹梁郁配珠饰,这才转怒为喜。

    她不怕梁啸索贿,就怕梁啸不肯收礼,和她保持距离。

    不过,出于女人的敏感,馆陶长公主还是不太安心。梁啸突然多出一个义妹。而且如此漂亮,他想干什么?莫非是被卫青的异军突起刺激了,也想送一个美女入宫?有一个卫子夫已经够麻烦了,如果再来一个,那皇后岂不是更要失宠?

    以前她还指望皇后能生子,现在失子的可能性越发渺茫,馆陶长公主不得不小心戒备。不过,既然梁啸主动索贿,应该不至于对陈皇后不利。

    馆陶长公主斟酌再三,决定亲自挑几副好的首饰给梁啸送去。尽快搞清梁啸的真正用意。

    进了霸城门,梁啸沿着大街,直奔未央宫。这条大街长达十余里,南北都是长乐宫的范围。有无数复道凌空飞渡。梁啸一行很快引起了宫里人的注意。走到一半,宫里出来一个宦者,通知梁啸,王太后召见。

    其他人,梁啸都可以以公务在身推脱,唯独王太后召见。这个理由不好使。梁啸立刻停下,让荼牛儿等人在宫门外等候,自己入宫拜见太后。

    王太后正在一群宫女、宦者的陪同下,在斗鸡台看斗鸡。两只雄鸡在场中撕打,毛羽四散,鲜血飞溅,战况惨烈,观众们也紧张得大呼小叫,莺声燕语,尖叫浪笑,混成一片。

    梁啸穿过人群,来到王太后的面前躬身行礼。

    “冠军侯,骑都尉,臣啸,拜见太后玉安。”

    王太后面带微笑,慢慢的把目光从斗鸡身上收回,瞅了梁啸一眼,指指场中的斗鸡。“梁啸,你是长安有名的少年英雄,战功赫赫,杀得匈奴人闻风丧胆,斗鸡这样的事,恐怕入不得你的眼吧?”

    梁啸转了转眼珠,试探着说道:“太后,臣微时也是顽劣少年,偷鸡摸狗的事没少干。”

    “呵呵呵……”王太后笑了起来。“是么,这可不怎么看得出来。我以为你从小便是知书达礼,谦谦君子呢,没想到也有顽劣的时候。是啊,人哪有不年少轻狂的时候,改了就好。你说是不是?若是当初郑当时将你绳之以法,今天我大汉恐怕就少了一个不世英才。”

    梁啸心头一动,明白了王太后的意思,连忙笑道:“太后谬赞,臣不敢当。郑君为相时,多有教导,臣有今日,多有赖郑君爱护。”

    “是啊,有时候,做人不能太严苛了。”王太后话中有话。“有些事,过去也便过去了,你说可好?”

    “太后教诲,臣岂敢不从。”

    “甚好。”王太后笑了起来。“你是个识大体的。江都的事,陛下已经派严助去查,你就不用再操心了,把心思用在大事上来。陛下日理万机,正需要你这样的人才辅助。”

    王太后恩威并施,梁啸岂有不明白的道理。本来嘛,他暂时也不想与刘建纠缠,既然王太后出面调停,他也乐得给王太后一个面子。总的来说,王太后对他的印象还是不错的,他这三千八百户的食邑中,有八百户就是王太后赏的。

    严助去了江都?这倒是个意外。天子在想什么,连一点风声都没透啊。不过,朱买臣、严助先后去了江都,那天子身边岂不是没什么人了?哈哈,真是天赐良机。

    梁啸出了永乐宫,让荼牛儿等人先回家,自己赶到未央宫见驾。他由东司马门进宫,径直来到承明殿。天子正在忙碌,听说梁啸回来了,立刻命他入见。塞喧了几句,天子便直奔主题。

    “江都的事如何?”

    “烈王已经入土为安,丧事一切顺利。”

    “这个我知道。”天子摆摆手。“还有什么其他的事要告诉我?”

    梁啸沉吟片刻。“臣刚刚从长乐宫出来。”

    “长乐宫?”天子一听就明白了,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太后都和你说了些什么。”

    “太后说,江都的事,陛下已经有了安排,让臣用心辅佐陛下。”

    “哼哼!”天子冷笑了两声,又瞅了梁啸一眼。“你不会就此罢休吧?”

    梁啸呲了呲牙,面露犹豫之色。天子冷笑不语,盯着梁啸不放。梁啸无奈,只得说道:“陛下,臣与江都太子结仇,只是出于一时义愤,并非是臣与他有什么不可开解的仇怨。如今臣已经将当年被刘建掳走的人救了出来,也就不想再生事,以免有人说臣是公报私仇,误了正事。”

    “被刘建掳走的人?”天子很好奇。“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细细说来。”

    梁啸摆出一副很勉强的样子,吱吱唔唔的不肯说。他越是如此,天子越是好奇,最后甚至使出了恐吓的招数。梁啸将戏做足,这才将事情的原委一一道来。他特地提到了梁郁原本是准备献给烈王刘非的这件事,反倒将刘建杀死梁蚡的命案一笔带过。

    对梁郁来说,梁蚡很重要。可是对天子来说,这根本算不了什么,反而倒是刘建强夺父妃这件事更容易刺激他。这已经不是好色的问题,这是不孝,上升到政治高度,就是不忠。

    对于诸侯王来说,杀几个人不是什么大问题,荒淫无耻也可忍,不忠不孝却是致命的。

    刘建的所作所为显然已经触及天子的底限,比杀人要严重多了。

    天子思索了片刻,主动转换了话题,眉毛一挑。“这几个月不在京中,你可错过了不少热闹。”

    梁啸微微一笑。“陛下,臣也听说了一些。不过,臣从来不缺热闹。”

    天子笑了起来。“那倒也是,你到哪里,哪里便热闹。这次又准备怎么玩?”

    “呃……”梁啸故意停顿了一下,等天子按捺不住,这才说道:“臣想去淮南求亲,然后举办一个热热闹闹的婚礼。”

    “这的确是个好主意。”天子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梁啸,语气中多了几分说不出的意味。“一个是大汉最年轻的封侯,一个是宗室中最有才气的翁主,你们真是天生一对,不知道要羡慕多少人。”

    “臣就是要让他们羡慕。”梁啸佯装听不出天子语气中的不安。“臣斗胆,想请陛下主婚。”

    “我?”天子又好气又好笑。“这可没有先例啊。”

    “有没有先例并不重要,陛下继往开来,要做的很多事都没有先例。陛下,臣想请陛下主婚,是因为没有陛下的支持,臣恐怕不能如愿。臣正在酝酿一个计划,这个计划一旦提出,只怕淮南王不仅不肯将翁主嫁给我,还可能与我翻脸,甚至……”梁啸打了个寒战,露出惊恐之色。“臣会成为千夫所指,体无完肤。”

    天子大奇。“什么计划,后果会这么严重?”

    -

    -(未完待续。)

    PS:  谢书友路书籍万点打赏!

第432章 推恩令

    梁啸的计划就是后来由主父偃提出的推恩令。

    很多人都以为推恩令是削弱诸侯王,加强中央集权的关键举措,其实不然。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很多事情都不是哪个天才突发奇想,一拍脑袋做出的决定,而是历史发展到了那个地步,自然而然的结果。

    推恩令是主父揠提出的不假,但是削弱诸侯王,加强中央集权却是早在汉帝国刚刚成立的时候就已经明确的政策导向。刘邦铲除异姓王,文帝、景帝苛待同姓王,最后甚至激起七国之乱,都是这种国策的延续。

    即使是理论,主父偃也不是始作俑者,如果一定要说有个天才,贾谊才是那个天才。主父偃不过是适逢其会,提出了这个建议,并且最终帮汉武帝将这个建议落在实处而已,而且真正起到关键作用的也不是主父偃,而是汉武帝本人。

    没有主父偃,迟早也会有别人提出类似的建议,没有强悍的汉武帝,这个政策什么时候能实施却是个问题。现在,主父偃还不知道在哪儿找工作,梁啸先提出了这个建议。

    与主父偃不同的是,主父偃提出推恩令只是谋求个人利益,最多客观上有利于朝廷。梁啸提出推恩令却是用意深远,绝不仅仅是削弱诸侯这么简单。他要借力打力,尽可能的利用一切条件,领一代风气之先,并最终影响整个国策。

    一路上,他盘算的都是这些事。

    天子想不到梁啸为此花了多少心思,但是他立刻被梁啸的这个建议吸引住了。

    这简直是一个天才般的创意,有着让人无法拒绝的理由。

    朝廷想削藩,诸侯王又不是傻子,岂能束手就缚?即使是朝廷约束日严,诸王实力日削,削藩还是一件必须慎之又慎的事。虽然没有吴楚那样的大国,可诸王数量众多,一旦激起众怒。朝廷的压力依然很大。

    所以,朝廷必须找到合适的理由才能削藩,以免为人诟病,甚至激起反叛。

    天子即位之初。雄心勃勃,意气风发,想立刻做一番事业,便接受大臣们的建议,用各种理由找诸侯王的麻烦。准备一举解决这个痼疾。谁知刚有动作就引起诸王反扑。中山王刘胜借着朝会的机会发难,指责地方官吏欺压诸王,有违亲亲之道,一时众王响应,声势浩大。天子见状不妙,只好暂缓削藩之举,并大加赏赐,安抚诸王。

    诸王反对削藩的理由是亲亲之道,天子无法反驳,只能忍耐。现在梁啸提出推恩令。顺势而行,将亲亲之道变成了削藩的理由,让诸王无法反对,并且获得了更多王室子弟的支持,将阻力化于无形的同时,还将那些没有继承权的宗室变成了支持者,可谓是一举两得。

    天子一下子就意识到了这个建议的精妙之处,不由得拍案叫好,更为自己怀疑梁啸的忠诚而愧疚不已。正如梁啸自己所说,这个推恩令一出。梁啸必然会成为诸王的眼中钉。他如果只为自己利益着想,何必献此计?与淮南王结亲,迎娶刘陵,无疑才最符合他的利益。

    现在么。淮南王能不能将女儿嫁给他都是个问题。

    “我可以为你主婚,但是,你怎么求婚呢?”天子笑容满面,语气也变得轻松起来,甚至有几分幸灾乐祸。“你不怕淮南王将你打出来?”

    “怕。所以,我想请陛下暂缓此策。待臣将翁主娶回家再说。”

    天子笑得更加开心,有点小伙伴一起做坏事的感觉。“这倒是个好主意。不过,真到了那一步,恐怕翁主夹在你们中间会比较难办。”

    “这个么……”梁啸挠挠头。“一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到时候再说吧。”

    “哈哈哈……”天子大笑。“行,只要你能求婚成功,我便给你主婚。”

    梁啸大喜,躬身拜退。

    ——

    梁啸出了宫,回到家,家里热闹非常。

    梁郁非常乖巧,一看到梁媌就口称母亲,拜倒在膝下。

    在此之前,梁啸已经派人送信回来,说明了救出梁郁,并认为义妹之事,只是梁媌对那个曾经在家里借住过一段时间的乡党已经没什么印象,也没有太多的触动。然而当梁郁活生生的跪在她面前,号陶大哭的时候,她一下子接受了梁郁。

    儿子再贴心,毕竟不如女儿与母亲亲近。梁郁人长得漂亮,又有着同姓同乡的天然优势,再加上父亲亡故的悲惨遭遇引发的同情,只用了几滴眼泪便打破了梁媌的心防,融入了这个家庭。她不仅和梁媌亲热无比,就连李蓉清、月亮等人也被她的遭遇惹得同情心泛滥,泣不成声。

    等梁啸回到家的时候,她俨然已经是梁家的一份子了。

    梁啸非常满意。这女子不仅长得漂亮,而且聪明,比他期望的还要好。

    安顿好了家里的事,梁啸又赶到淮南邸,来见刘陵。

    一见面,刘陵便取笑道:“这一趟出去,没带妾回来,倒带回来一个义妹?也是个意外啊。”

    梁啸没时间和她打趣,开门见山的说到了推恩令。刘陵一听,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她黛眉紧蹙,盯着梁啸看了半天。“你究竟想做什么,为此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韪?”

    梁啸笑了。刘陵没有指责他孟浪,而是问他的真实用意,这是一个心心相印的信任。

    “你仔细想想,你现在的财富,有几分是来自于土地?”

    刘陵目光一闪,有些明白了。

    兼并土地,说白了还是为了追逐财富。就目前而言,土地还是各种生财之道中风险最小,收入也较多的一个。一亩地少的只有几十钱,好的几百钱,就算是号称土膏的上等土地也不过万钱,可是土地不会贬值,顺利的话,最多两三年时间就能将投入收回来,与经商相比,风险几乎无零。

    可是,土地的利润毕竟有限,如果抛除风险低的优势,积累财富的速度远远不如工商。这一点,刘陵有切身体会,双面锦、琉璃两项独门生意让她日进斗金,只用了几年时间就腰缠万贯,富可敌国。

    对她来说,那两个县的土地根本不值一提。

    “土地获利有限,却有着两个致命缺点。”梁啸坦然说道:“其一,与民争利,危害国家稳定。无农不稳,权贵占领大量土地,必然造成百姓的流离失所,朝廷的税赋锐减。长此以往,动摇朝廷根基,朝廷不可能坐视不理,不是巧取便是豪夺,否则就会民变四起,有土崩瓦解之忧。”

    刘陵点点头。土地兼并的危害,大家都清楚。

    “其二,土地是固定资产,迁移不便。”梁啸眨眨眼睛。“不管你积累了多少土地,一旦失势,哪怕是一块土,你都无法带走。就算你想脱手,恐怕也只能贱卖,远远不如珠宝携带方便。”

    刘陵眼神一闪。“你是不是感觉到了什么,随时准备逃离?”

    梁啸知道她说什么,笑着摇摇头,又点点头。“就目前而言,还没有这样的危险。不过,有备无患,我不能一点准备也没有。”

    “若是如此,我倒也可以理解你的想法。可是,为何要将所有的诸侯王都牵扯进来?你可知道这将涉及到多少人?”

    “我只怕人不够多。”梁啸进一步解释道:“皇权至高无上,诸侯王势力日渐削弱,若单打独斗,岂是朝廷的对手?只有大家联合起来,制衡朝廷,才有一线生机。”

    “没有实力,纵使能联合起来,又有何用?”

    “不然。你可以做到的,别人也可以做到。只是他们没有你聪明,做得没你好罢了。即使如此,也比占用土地,与朝廷争此必争之利为好。你常说黄老之道好,岂不知不争之争的道理?与其在土地上与朝廷对立,不如避实就虚,舍小就大。”

    刘陵笑了起来。眼波流转。“你这是夸我,还是夸你自己?”

    “既是夸你,也是夸我自己。”梁啸也笑了,带着说不出的得意。“如果我不优秀,又怎么能博得你的青睐?”

    “就会哄人。”刘陵白了他一眼,心里甜滋滋的。“你真打算骗我父王?”

    “我也不想。不过,我不知道你父王能不能像一样理解我的良苦用心。实在不行,只有先把你娶回来再说了。说实话,这件事关系重大,我是有一些想法,但能不能将想法落到实处,还要你从中襄助才行。仅靠我一人,怕是做不到这么周全。”

    刘陵笑靥如花。

    “当然了,我其实还是有另外一个办法,既不用骗你父王,又能将你娶回家。”

    “什么办法?”

    梁啸起身,走到刘陵身边,附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刘陵一听,满目通红,伸手将他推开。“登徒子,这种没羞没臊的事,你也说得出口,不怕人笑话么?”

    梁啸一脸的理所当然。“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只要你情我愿,谁能说个不字?再说了,只要能抱得美人归,我连天子都敢骗,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你……”

    “翁主,要不……”梁啸眨眨眼睛。“我们先试一试?”

    “滚!”刘陵推开梁啸,起身就逃。梁啸伸手拽住,将她扑倒在地,哈哈大笑。“翁主,箭在弦上,你才想逃,是不是有些迟了?”

    -

    -

    -(未完待续。)

第433章 迂回(谢紫星璇玉打赏)

    从金匮山第一次见面到现在,梁啸和刘陵交往的时间已经近六年,虽然总的来说聚少离多,特别是梁啸去西域,一去就是两三年,但他们之间的距离从来没有增加过,彼此都能猜到对方的心思。梁啸出征前,和刘陵挑明了心愿,两人的关系更是突飞猛进,一下子进入到谈婚论嫁的地步。

    只是梁啸数月征伐,紧接着又去了江都,他们之间一直没能有自己的时间和空间。如今梁啸刚从江都回来,第一时间找到刘陵,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已然将刘陵视作自己的贤内助。对刘陵这样的女子来说,这份信任和依赖就是世上最好的情话,一下子挑起了她的激情。

    仿佛地下酝酿多年的烈火,一旦冲出地面,立刻熊熊燃烧,一发不可收拾。

    原本只是一个玩笑,最后也不知道是谁主动,稀里糊涂的就跨过了那条线,变成了灵与肉的交融。

    抱着刘陵微微颤抖的身体,梁啸就像抱住了全世界。他凑在刘陵耳边,忽然说道:“我有点后悔了。”

    刘陵身体一僵,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你说……什么?”

    “我说,我好像有些鲁莽。”梁啸抓住刘陵的手,亲吻着刘陵的肩膀。“也许我们不应该这么冒险,直接驾船出海才是上策。天下之大,哪里不能安身立命?以你我的能力,开疆拓土,打下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也不是什么难事,然后生一堆儿女,岂不逍遥快活,何必冒这么大的险?”

    刘陵长长的吁了一口气,绷紧的身体也放松下来。她挪到梁啸身边,伸出手指,抚着梁啸身上的旧伤,轻笑了一声:“不战而走,逃得过天子,逃不过你自己。”

    梁啸想了想。觉得刘陵说得有道理。他不是没想过这个方案,但是一想到自己明明有机会改变,却没有改变,他就觉得不甘心。他担心的其实不是自己。而是刘陵,所以才要在第一时间把这个想法告诉刘陵。如果刘陵不支持,他就得重新考虑这个方案了。

    毕竟,他的长处在战略,在全局设计。细节执行却离不开刘陵的帮助。

    “我有什么逃不过的。”梁啸嘻嘻笑了起来,带着说不出的得意。“我其实是个小富即安,很容易满足的人,没有那么大的理想。”

    “你这不是谦虚,而是对我的蔑视。”刘陵坐了起来,随手扯过梁啸的上衣披在身上。“如果你真是这样的人,那我和那些整天只知道家常里短、争宠生事的小妇人又有什么分别?”

    梁啸用手臂支着头,撑起上半身,含笑打量着刘陵。“翁主,我们天生就是一对。你看。这种为了自我表扬,不惜表扬别人的精神是一致的,连语气都非常像。”

    刘陵伸手掩着嘴,转了转眼睛,也觉得自已刚才说话的语气和梁啸之前有几分相似,不禁笑出声来。衣襟随着她的晃动忽启忽闭,半遮半掩中,波澜又起,梁啸眼睛有些直,下意识的咽了一口口水。

    刘陵见他神情不对。低头一看,不禁大羞,伸出秀足,轻轻踹了梁啸一脚。“贪心不足的巴蛇。以后的日子长着呢,何必贪在一时,也不怕伤了身体。”

    “是啊,日子长着呢。”梁啸不好意思的笑了一声,摸了摸鼻子。他倒不是怕伤了自己的身体。憋了有半年了,他有着无穷的精力。刘陵却不行。刚刚破瓜便太放纵,会给她留下阴影。

    刘陵瞅了瞅梁啸倔强的兄弟,脸色更红。“要不,我让人陪你?”

    “别,我还没那么急色。”梁啸坐了起来,找到自己的裤子套上。“还是说正事吧,我的计划是这样的。我先去淮南求亲,避开天子的注意力,你这么办……”

    刘陵静静的听着,不时的插一句,两人嘀嘀咕咕,一个庞大而周密的计划慢慢成型。

    ——

    梁啸回到长安没两天,又匆匆地离开了长安,赶往淮南求亲。

    这一次,他没有一个人出发。按照习俗,求亲必须有长辈出场。梁媌再能干,也是女子,桓远身为师傅,义不容辞的担负起了这个责任。

    与此同时,刘陵与准小姑子梁郁成为了好朋友。经过几次接触,刘陵认为梁郁具备执行计划的实力和心智,便着手教她读书。梁郁之前接受的培训是怎么侍候人,怎么利用女子的身体优势,而刘陵教她读书,则是发挥她的智力优势。

    在这个时代,对大多数人来说,读书还是一件很奢侈的事,女子读书就更罕见了,没有功名可以追求,绝大多数女子都没有读书的动力,文盲比比皆是,梁郁之前的水平,也就是认识自己的名字而已。

    好在梁郁聪明能吃苦,又有刘陵这个好先生,她很快掌握了一些最基本的学问。《老子》、《论语》这些诸子典籍,多少知道了一些。

    就在这时,馆陶长公主派人送来了精挑细选的珠饰。太皇太后死的时候,将自己积累多年的珠宝全部留给了馆陶长公主,所以馆陶长公主手中有常人难以想象的珠宝,挑几副出来送给梁郁自然是小菜一碟。

    只要梁啸能帮陈皇后保住皇后之位,她不介意多送一些。

    借着这个机会,刘陵带着梁郁来到长门园,向馆陶长公主表示谢意。

    长门园是馆陶长公主的私园,地处长安城东南郊。比起城中的公主府,长门园相对清静。长安虽然是京师,可以用寸土寸金来形容,但荒地也不少,长门园周围几乎没有其他的建筑,正是修心养性的好地方。

    看到梁郁的容貌和气度,馆陶长公主在惊叹的同时更加不安。如果说卫子夫只是年轻漂亮的话,梁郁又多了一份贵族才有的从容。而与含着金钥匙出生的权门贵女相比,她又有难得的安静,绝不是那种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有钱有身份的轻狂之辈。

    馆陶长公主有一种感觉,如果梁啸真的打算把这个女子送入宫中,那么不仅陈皇后会受到威胁,卫子夫也会被比下去。她同时具备了陈皇后和卫子夫的长处,又没有她们各自的缺点。如果一定要拿一个人做比较,她有点像刘陵,美貌与智慧并存,只是各方面都略逊一筹罢了。

    “天下竟有这样的女子,真是让人嫉妒。”馆陶长公主半真半假的说道:“如果将她送入宫中,只怕梁君侯就不会被卫青比下去了。”

    刘陵微微一笑。“太主的意思,是建议我家将她送到平阳公主府?恐怕伯鸣是舍不得的。”

    馆陶长公主心中一紧,随即又松了一口气。卫子夫就是平阳公主送到天子身边的,馆陶长公主对她可没什么好印象。实际上,她们之间关系很紧张。汉景帝在位的时候,馆陶长公主经常送美女给做皇帝的弟弟。现在轮到平阳公主,馆陶长公主反倒成了受害者。

    不过,刘陵的话提醒了馆陶长公主。要想笼络住天子,就要投其所好。平阳可以选派美女入宫,难道我就不能?我玩这些手段的时候,别说平阳,现在的王太后都还没出头呢。

    以前她不愿意这么干,是担心这些女子会威胁女儿陈阿娇的地位,现在已经知道陈阿娇受孕的机会渺茫,卫子夫这个威胁却是实实在在,如果再不采取反制措施,等卫子夫生下皇子,说什么都迟了。

    馆陶长公主动了心思。“如此灵秀的女子,除了天子,恐怕没几个人配得上。梁君侯倒是个合适的人选,可惜他们是同姓,又已经结为兄妹,总不能再反悔吧。”

    “不瞒太主。伯鸣也不是没有过想法,至于同姓,本不是什么问题。伯鸣母家姓梁,父亲可不姓梁,改姓不过是举手之劳,能有什么问题?只是文姬自以为不祥之人,不愿意害了伯鸣,这才结为兄妹。”

    馆陶长公主很好奇。“不祥之人?这又从何说起?”

    刘陵给梁郁递了个眼神。梁郁低着头,没有说话,眼睛却有些湿润。馆陶长公主一看,顿时怜惜不已。她既为梁郁的可怜所动,又有心要梁啸欠她人情,此刻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你且说来,也许我能帮上一点忙。”

    梁郁跪倒在地,谢道:“妾身的仇人身份尊贵,就连我阿兄都无可奈何,不敢麻烦太主。”

    馆陶长公主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听说梁啸自己解决不了,更觉得是个机会。“无妨,你且说来。论行军作战,我陈家没和能和梁君侯相提并论的人才,可是要论出身,我家还是有点优势的。”

    刘陵也说道:“文姬,你就说吧。太后是当今天子的姑姑,女儿又是当今皇后,要说天下有人能帮你,大概也只有她们了。”

    梁郁听了,这才再拜,将自己的经历说了一遍。

    馆陶长公主一听,脸色便有些尴尬。她有些责备的看着刘陵。“翁主,你这是给我出难题啊。”

    刘陵笑了。“太主言重了,我怎么敢给太主出难题。的确,刘建不仅自己是江都王,身后还有王太后家,一般人难动他分毫。若非如此,伯鸣也不至于束手无策。可是话又说回来,王太后再护短,还能因为一个刘征臣坏了自己的羽毛?她若是知道刘建是什么货色,只怕甩都来不及甩呢。”

    馆陶长公主眼珠转了转,计上心来。

    -

    -(未完待续。)

    PS:  谢书友紫星璇玉万点打赏!

第434章 翻云覆雨

    王太后为什么帮刘建?原因很简单,刘建的妹妹刘征臣是王太后兄长,盖侯王信的儿媳妇。

    但,仅此而已。

    这样的关系,帮着说两句话,打一下掩护,是可以的。可若是刘建闯出人神共愤的大祸,王太后还会不会替他说话,那就要再考虑考虑了。

    以刘建这种禽兽不如的德性,出事是大概率的事。

    既然如此,帮梁郁报仇的难度就远远没有想象的那样大,收获却一点也不少。梁啸都无法解决的事,陈家帮他解决了,他能不知恩图报?就算梁啸无所谓,梁郁能不感激陈家?

    只要她感激陈家,就算她入了宫,也不会对陈皇后产生威胁,只会对陈皇后感激涕零。

    相反,如果陈家不帮忙,那梁啸有可能转而求助于平阳公主。到了那时,不管是梁啸还是梁郁,对陈家都不会有什么好印象,入了宫,也只会与卫子夫交好,成为平阳公主的另一枚棋子。

    孰利孰害,一目了然,就算馆陶长公主没有刘陵聪明,也能分得清轻重。

    “那我该怎么做?”

    “很简单。请皇后适时提醒一下王太后就是了,王太后是明辨是非的人,她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馆陶长公主看了刘陵一眼,含笑点头。刘陵这个主意好。不仅能避免和王太后发生冲突,还能卖王太后一个人情。王太后不仅不会怪她多事,还会感激她的提醒。

    “那我就试试,希望能帮上一点忙。”

    梁郁连忙拜倒在地。“太主大恩大德,没齿难忘。若能报得父仇,愿为太主效犬马之劳。”

    馆陶长公主非常满意,转而拉着刘陵拉起了家常。刘陵搞过无数学术讲座,但上一次的影响最大。子嗣问题触动了无数豪门贵族的神经,这次讲座也让人见识到了学术的力量。淮南王府的名声一下子如日中天,俨然成了天下学术的殿堂。

    淮南王府原本就在学术界名声赫赫,三千门客。煌煌巨著,都让淮南王成为天下曲指可数的大学者。只是天子有意推行儒家,贩抑黄老,以黄老学术为宗的淮南王受到压制。迅速被董仲舒代替,失去了往日荣光。

    谁都以为淮南王府会一蹶不振,谁曾想淮南王刘安歇了,翁主刘陵却异军突起,仅仅用了一年时间。就证明了淮南王府依然是学术重镇。相比之下,董仲舒代表的儒学却还飘在空中,尚未落地。

    如果江都王刘建出事,那更是对董仲舒的重大打击。

    馆陶长公主看到了学术讲座带来的影响力,也看到了刘陵、梁啸这对小夫妻的过人实力,她想在这方面有所动作,重新聚拢人气,自然要找刘陵这个行家来做参谋。

    馆陶长公主答应帮梁郁报仇,刘陵自然要投桃报李。她提出一个建议:研究炼铁技术。从大处说,天子正准备大举征伐。炼铁技术如果有所突破,可以大大提高武器装备的水平,天子必然欢喜。往小处说,如果陈家能在这方面取得先机,在武器、农具等铁器生产上占据一席之地,还愁没钱赚?

    退一万讲,就算是把这个技术无偿转让给朝廷,天子也不能让陈家吃亏。

    馆陶长公主闻言大喜,感激不尽。

    ——

    陈皇后的车驾驶进了长乐宫,在鱼池旁停住。陈皇后下了车。示意随从们退下,自己带着一个宫女,沿着曲折的花径,缓缓来到王太后面前。

    王太后正在酒池乘船欣赏春光。看到陈皇后,她笑了笑,不置可否。陈皇后突然求见,自然有事,她都不要问,等着陈皇后开口就是了。

    陈皇后行了礼。还没开口说话,先瞥了王太后身边的刘征臣一眼,嘴角微挑,露出一丝略带讥讽的笑容。

    刘征臣不安起来,求助的看着王太后。王太后皱了皱眉,心里也犯起了嘀咕。这陈皇后来莫非与江都国有关?是了,梁啸被我压住,不敢再对江都国不利,也只能去求陈皇后了。陈家母女一直试图拉拢梁啸和刘陵,有这样的机会送到跟前,自然不肯错过。

    不过,为了梁啸,她们敢和我作对?

    “皇后前来,可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大事,听说母后踏春,便想来陪母后说说话。”

    王太后暗自哼了一声,假笑道:“是么,莫非长安又有什么趣闻,还是淮南翁主又有了什么新发现?”

    “长安最近是热闹,不过都是些旧闻了。倒是江都国有一桩新闻,不知道刘翁主可曾讲与母后听听。”

    刘征臣鼓起勇气。“不知皇后说是哪一桩事?”

    “翁主刚从江都奔丧归来,应该知道梁啸在江都国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是为了什么吧?”

    “这个不用她说,我也知道。”王太后抢过了话头,准备结束这个话题。“这件事,我已经和梁啸说过,恩销怨解,从此两不相欠,就不用再提了。”

    “母后对梁啸一向爱护,他对母后也是尊敬有加。母后有诏,他自然不敢不从。”陈皇后早有心理准备,岂能就这么轻易的被王太后堵住话题。她笑得更加温顺。“只是如此一来,母后难免失察了。”

    王太后听了,眉头皱了起来。“他敢阳奉阴违不行?”

    “这倒不至于,不过是母后天威之下,有些话只能憋在肚子里,不敢吱声罢了。”

    “什么话?”

    “母后可知梁啸从江都国带回来一个女子么?”

    听陈皇后说完梁郁的事,王太后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她把目光转向刘征臣。“可有此事?”

    刘征臣面色煞白,吱吱唔唔的不敢吭声。如果承认陈皇后说的是真的,那等于刘建骗了王太后。如果说陈皇后说的是不是真的,陈皇后很可能会拿出更多的证据,最后是她当面欺骗王太后,而且有诬陷皇后之嫌。不管哪一种结果,都不是她能承受得起的。

    刘征臣虽然出身高贵,终究不过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又没经历过什么大事,突然遇到这样的事,立刻乱了阵脚。她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只知道磕头。

    一看到这副场景,王太后全明白了。刘建就是一个禽兽,她被骗了,被利用了。如果不是陈皇后揭破这个谎言,她不知道会被民间传成什么样子呢。护短不是什么大问题,可是也要看这人值不值得护啊。为了刘建这样的禽兽坏了名声,岂不是亏大了。

    王太后怒不可遏,命人将刘征臣送回盖侯府禁闭。

    虽然不相信陈皇后这么做纯粹出于一片好心,王太后还是欠陈皇后一个人情。再加上之前对陈皇后无子的误会,王太后心中愧疚,对陈皇后的态度大有好转。陈皇后曲意奉承,顺势提出,为了天子的子嗣兴旺,应该多选民间女子入宫。

    陈皇后母女一向骄纵,对其他女子入宫更是深恶痛绝,当年卫子夫就险些死在她们的手里。如今陈皇后主动说出这样的话来,王太后非常意外。不过,她也清楚,陈皇后这么做,恐怕也是迫不得已。尽管如此,她还是对陈皇后多了几分怜惜,对刘陵也多了些感激。

    如果不是刘陵的那个调查研究,陈皇后哪能这么温顺。

    家有贤妻无横事,这句话说得一点没错。找媳妇,就得找刘陵那样的,刘征臣这种媳妇纯粹是扫帚星。王太后越想越不爽,越想越不安。刘建是禽兽,刘征臣又能好得到哪儿去?既然刘建连送给父王的姬妾都敢抢,那兄妹****又算得了什么?

    刘征臣……不会也不干净吧?

    不得不说,人的想象力是无穷的,女人的想象力更是天马行空。王太后越想越多,越想越觉得不安。她派人请来了盖侯王信,仔细询问。王信也慌了。如果刘建兄妹有这样的丑事,那王家必然跟着蒙羞啊。

    王信不敢怠慢,立刻回家,严词逼问刘征臣。不问不打紧,这一问,还真问出事来了。

    刘征臣回国奔丧时,被刘建给奸了。

    王信顿时懵了,随即勃然大怒。他赶到永乐宫拜见太后,他要逐刘征臣出门,上疏弹劾刘建大逆不道,作禽兽行。王太后也吓了一跳,又惊又怒。她找来田蚡,商量怎么处理这件事。这件事牵涉到王家,一旦处理不当,很容易让王家蒙羞。

    田蚡听完王太后的话,不由得欣喜若狂。

    “姊姊,这件事干系重大,恐怕不宜仓促决定。江都烈王刚刚入土,哀荣未尽,此时彻查江都国,朝廷颜面何存?再者,董仲舒是江都相,刘建出事,他难辞其咎,这不是给陛下出难题吗?”

    “那怎么办?”王太后怒不可遏。“难道就让这个畜生如此污辱我家?”

    “要办重案,必须铁证。”田蚡强按心头狂喜,一本正经的说道:“姊姊给我一点时间,容我派最得力的人赶往江都彻查,拿到证据之后再说,免得被人利用,反为不美。”

    王太后想了想,觉得有理。“还是你有城府。既然如此,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切不可大意。这畜生……”王太后越想越生气。“难怪梁啸要对他过不去。换了我,我也要杀他而后快。”

    -

    -(未完待续。)

第435章 王霸之间

    田蚡匆匆出宫,赶回相府,把长史张汤叫了过来。

    他不同意王太后立即上奏的要求,并不是想为刘建争取时间,而是有其个人目的。

    严助和朱买臣就在江都,如果不出意料,他们为了针对梁啸,肯定会帮刘建隐瞒这件事。等他们的报告送到天子面前,坐实了他们与刘建勾结的事实,他们再拿出证据,足以将严朱二人掀翻在地,再踏上一只脚。

    严助、朱买臣都是天子的近臣,是天子剥夺相权的得力爪牙。田蚡这个丞相做得这么憋屈,跟他们有很大的关系。打倒他们,证明天子用人不当,丞相府还有机会夺回权利和尊严。

    “张汤,这件事交给你去办。办得好,我保举你入宫,代替严助、朱买臣这两个蛮子。”

    张汤会意,躬身领命。

    ——

    梁啸赶到淮南,太子刘迁奉命在边境迎接。

    梁啸以前见过刘迁一次,不过没有说过话。刘迁是高高在上的淮南太子,梁啸是普通郎官,双方根本没什么交集,更没什么共同语言。

    这一次,梁啸身份不同,不仅是食邑三千八百户的冠军侯,更是刘迁的准妹婿。两人见面,多少要寒喧几句。可是,刘迁显然不太欢迎梁啸,说了几句没什么诚意可言的欢迎词之后,便牢牢的闭上了嘴巴,一副空虚寂寞冷的模样。

    陪同刘迁来的左吴见气氛尴尬,连忙上前搭讪。他对桓远行了一礼,笑道:“久仰射声士桓君大名,未得一见,今天有幸拜见尊严,真是不易啊。”

    桓远笑着还礼。“淮南八公,左吴第一。桓远何德何能,敢劳动左君大驾。”

    “桓君过奖了。淮南王府人才济济,左吴如何敢称第一,不过是同僚们给面子罢了。闻说桓君到来。我淮南国的射士剑客不甚欣喜,都等着欣赏桓君的神妙射艺。到时候,还请桓君不要藏私啊。”

    桓远连连谦虚。刘迁听了,忍不住哼了一声。“射声技传得神乎其神。是不是真的,谁又能说得准。桓君养尊处优多年,还能再射吗?”

    梁啸一直在忍着。他可以不在乎什么淮南太子,可是他不能不给刘陵面子。亲还没求,先把舅子得罪了总不是好事。可是刘迁对师傅不敬。他忍不住了。

    刘迁不给桓远面子,就是不给他面子。如果再忍下去,难免为淮南人轻视,这亲可能更不好求。

    “太子殿下欲见射声技又有何难?我师傅另有要事,这比武较技的小事就交给我吧。我虽学艺不精,可是纵横大漠数载,还没见过像样的对手,颇有些寂寞。如果淮南有这样的高手,能赢得我一箭半箭,亦不虚此行。”

    刘迁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他只是质疑桓远的射声技是不是像传说中的那么神奇。梁啸却直接向整个淮南国的高手挑战,张狂更胜十倍。可是,他不舒服,却没有应战的勇气。淮南国恐怕还未必能找得到和梁啸比试箭术的高手,至少他找不到。

    刘迁横了梁啸一眼,脸色阴冷。

    左吴见了,暗自叹息,只得打圆场,陪着桓远、梁啸赶往寿春。

    一路上,刘迁眼神闪烁。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到了寿春,左吴安排桓远、梁啸至驿馆入住,刘迁自回王宫。进了宫,他跳下车。气哼哼的来到刘安面前。刘安正和伍被等人商议,见刘迁这副模样,不免有些意外。

    “这是怎么了?”

    “梁啸欺人太甚,眼里根本没有我淮南。”刘迁怒不可遏。“区区一个列侯,竟敢如此骄狂,他是来求亲。还是来挑衅的?我当初就说不该让妹妹留在长安,如今怎么着,果然被人轻视了。”

    刘安莫名其妙。“你不要急,究竟是怎么回事?”

    “梁啸要向我淮南勇士挑战,自夸箭技无双,无人可敌。我家是嫁女,又不是选死士,要那么好的箭术有什么用?”

    刘安沉下脸,喝住刘迁。刘迁恼怒异常,拂袖而去。

    伍被看着刘迁的背影,提醒道:“大王,太子殿下还将梁啸看作当年那个游侠儿,恐怕不太合适。”

    刘安摆摆手。“依伍君之见,我们该如何看待梁啸?虽说他如今少年富贵,刚刚弱冠便封了侯。可是长安传来消息,天子有意压制他,我淮南与他结亲,是好事还是坏事?”

    伍被也不敢决断。他想了想。“臣相信翁主的眼光。她既然同意梁啸前来提亲,必是看好梁啸的。”

    刘安苦笑一声:“若说陵儿的聪慧,那自然无话可说。不过也要分是什么事情。这儿女之情面前,英雄尚且气短,何况是个女儿家?其他的事,我都信她,唯独与梁啸有关的事,我不能放心。”

    伍被又道:“大王,话虽如此,可是梁啸为淮南出力甚多。天子压制他,正是淮南拉拢他的机会啊。当初翁主邀他入府,被他坚拒。如今被朝廷压制,他转而主动求亲,不正说明了淮南比朝廷更有吸引力吗?”

    “可能是机会,也可能是危险。”刘安沉吟片刻。“天子北伐匈奴,大获全胜,梁啸本是有功之人。天子突然压制他,会不会是准备对淮南不利,怕梁啸掌兵碍手碍脚,这才先把他调开?这时候招揽梁啸,会不会给朝廷借口?”

    伍被没说话,眼中闪过一丝忧虑。刘安居然有这样的想法,大出他的意料。他不相信天子会对淮南用兵,就目前而言,淮南没有任何能让朝廷用兵的把柄。刘安这么想,恐怕是因为他心里有鬼。

    心里有想法,手上没行动,这种书生气十足的做派实在不像能做大事的人。

    “那……大王是准备答应,还是准备不答应?”

    “我想先冷他几日,再作决定。”

    ——

    梁啸师徒在驿馆住下,桓远几次投书求见淮南王都石沉大海。淮南王既不拒绝,也不答应,根本连面都没有露。太子刘迁也没了踪影,整个淮南王府都集中无视了梁啸的到来。

    可是,驿馆外却不断有人前来挑战,声称要与梁啸比试箭术。数日功夫,便有十余人下了战书。

    桓远看着案上的挑战书,伸手挠挠眉毛。“你惹来的麻烦,你去解决吧。”

    “无妨。”正在庭中演练导引术的梁啸应了一声,又慢慢的收式,这才转身上堂,淡淡的扫了一眼那些挑战书。“且看看有多少人能有挑战的勇气。”

    桓远将布巾抛了过来。“你还嫌不够多?”

    “不够。”梁啸一边擦着额上的微汗,一边笑道:“淮南王不见你,是想和我们比耐心。我们如果太急,就落了下风,可又不能干等,不找点事做,怎么消遣?以攻代守,以守代攻,攻守兼备,让对方摸不清我们的想法,方是用兵之道。”

    桓远笑了起来。“你小子,霸气不足,狡猾有余。”

    “谁说我霸气不足?”梁啸调皮的眨眨眼睛。“师傅,也许我已经越过了霸的境界,一只脚跨进了王的境界,至少在霸王之间。”

    “小子无状!”桓远淡淡的责备道:“这里可不是长安,慎言慎行。”虽说责备,可是他眼中的神情却没有一点紧张,反倒露出几分欣慰。

    “师傅,你的腿怎么样?我看你走路好多了。”

    “嗯,练了左右双射之后,这条废腿又有了感觉。”桓远兴奋起来。“我估计,再有一年半载,走路就不成问题了。”

    “那可太好了。师傅,你可得好起来。我还等着你帮我再训练一些部曲呢。上次回江都,我又看到了十几个好苗子,已经让牛儿给他们打了招呼,让他们有机会来长安。到时候,你和钟离叔帮我好好调教他们。”

    “好啊,求之不得。”桓远一口答应。

    ——

    “梁啸应战了吗?”刘迁拉开弓,瞄着百步外的箭的。

    陈尚摇摇头。“还没有。”

    “是怕了吧?”刘迁松开手,弓弦震动,箭矢飞射而出,射中左躬。刘迁皱了皱眉,又搭上一枝箭。“陈师,为什么我换了一石弓,还是射不中的?”

    陈尚想了想。“也许是我射艺不精,教导无方,这才耽误了太子的射艺。要不……”

    刘迁放下弓,打断了陈尚。“你是我淮南最有名的射师,教出的弟子不计其数,怎么可能射艺不精。”他打量着陈尚,眼神游移。“我听说,桓远教出的弟子以十计,但真正得到他真传的却只有梁啸一个?”

    陈尚的脸色有些尴尬。刘迁这句话看似说桓远和梁啸,实质暗指他藏私,没有将真正的绝技传授给他。他想了想,强行压制住心中的不快,云淡风轻的说道:“臣觉得,也许是因为梁啸出身贫苦,除了射艺别无出路,所以才能全力以赴,持之以恒,领悟到箭术的精妙之处吧。”

    刘迁怒气上涌,变了脸色。“陈师,不如这样吧,你把你最中意的弟子叫到宫里来,我和他们切磋一下,然后从中找几个去和梁啸比试,如何?”

    陈尚哭笑不得。

    -

    -(未完待续。)

第436章 让你四箭又何妨

    平心而论,刘迁应该算是个聪明人。甚至可以说,他的智商不在刘陵之下。

    他最大的问题是自负。

    其实也难怪,父亲是大汉最有学问的学者,诸王之首,母亲是出自大族的名门之女,自己又聪明过人,学什么都能很快上手,王府门客无不交口称赞,自然以为天下英雄不过尔尔,只有自己才是真正的天才。

    刘陵对梁啸的推崇,让他非常失落。小时候的刘陵就是他的跟屁虫,一直对他崇拜有加,他也将此当成理所当然,即使刘陵渐渐长大成人,依然如此。忽然之间,刘陵对一个贱民推崇备至,甚至主动追求梁啸,实在是有失体面。

    一个贱民,不过说得几句大话,射得一手好箭,就想娶我妹妹?

    刘迁不服,他很想击败梁啸,证明刘陵这么做是多么的荒唐。在他看来,击败梁啸只有一个办法最直接,那就是在梁啸最擅长的箭术上战胜他。

    刘迁向陈尚学射。陈尚是淮南王府的八公之一,射艺精湛,担任淮南王府卫士射师,也教出不少射艺出众的弟子。刘迁希望能像以前的学习一样,在短时间内练成过人射艺,给梁啸一个下马威。

    然而事与愿违,他练了一个多月,甚至不惜换成了一石强弓,虽然射程和命中率都有所提高,但仍然做不到百发百中,中的更是只能靠运气。这让他非常焦躁,非常恼火。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刘迁怀疑陈尚没有把真正的秘诀教给自己。他这么想,自然有充足的理由。一直以来,他学什么都快,不管是文还是武,概莫例外。凭什么学射展这么慢,甚至有退步的迹象?

    刘陵说过,在遇到桓远之前,梁啸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少年,经桓远点拨。不过短短数月,射艺便突飞猛进,不到一年时间,就和射艺传家的李广战成平手。由此可见。秘诀非常重要。有秘诀,就可以一日千里。没有秘诀,再能吃苦也没用。

    自己比梁啸还聪明,却不能进步,还有其他的理由吗?

    陈尚有口难辩。刘迁习射。他敢不用心教?可是习射终究是个积累的过程,只用了一个月就能射中百步外的箭靶,刘迁的进步已经足够证明他的用心。可是刘迁非要和梁啸比,这不是为难人么?

    在陈尚看来,别说练一个月,就算是练一辈子,刘迁也未必有机会超过梁啸。有些东西,不是聪明就能办得到的。刘迁聪明,难道梁啸就是笨蛋?

    陈尚相信,以桓远的目光。梁啸的天赋绝对是万里挑一,不会比刘迁差。刘迁如果能沉下心来练习,过上一两年时间,也许有机会和梁啸一决高下。可是一个月,刘迁根本不可能取胜。

    然而,人在矮檐下,怎敢不低头。他叫来了几个弟子,让他们和刘迁比射。卫士们哪敢赢刘迁,况且他们的实力也的确不如刘迁。经过几轮比试,刘迁全胜。

    刘迁无法理解。最后只能得出一个结论:传言不可靠,梁啸的名声恐怕有很大的水份。正因为如此,他才不敢接受挑战。本来嘛,百步之外。箭靶比手掌还小,看都看不清,还怎么射?

    刘迁决定亲自戳破梁啸的牛皮,这应该比击败他更有成就感。如果证明了梁啸言过其实,他还好意思留在淮南,还好意思提亲吗?

    陈尚一听。险些昏倒。他连忙拦住了刘迁。

    “太子,梁啸虽然是列侯,如何能与太子相提并论?且梁啸来淮南是提亲的,太子胜了,是以主欺客,胜之不武,说不定还有人说梁啸并非不能取胜,只是敬畏太子,故意谦让。”

    刘迁一听,觉得有理。“不错,虽说我不喜欢他,可是父王却对他多有褒赞之词,王妹又对他情有独钟。若是因为我坏了婚事,岂不是兄妹生份。”

    “太子所言甚是,还是由其他人去试试吧。若是他不知进退,再由太子出面不迟。”

    “然。”刘迁非常满意,一口答应。“不过,也不能总这么拖着,我得让他出来应战才行。”

    ——

    梁啸看着笑容满面的刘迁,觉得有些不对劲。高冷范突然变成小阳春,实在很难适应。尤其刘迁一脸的假笑,让人觉得演技也忒差了些。

    和长安那位比起来,这位就是个渣啊。

    “殿下大驾光临,不知是……”

    刘迁一脸假笑。“你来寿春也有数日,我本该接待,奈何一直忙于政务,怠慢怠慢。如何,寿春还住得惯么?”

    “还好。”梁啸同样一脸假笑。“太子殿下现在有空了?那淮南王是不是有时间接见我们了?”

    “很快就有时间了。”刘迁歪歪嘴角。“你接受完淮南勇士的挑战,也就差不多了。”

    “淮南勇士的挑战?”梁啸惊讶不已。“什么时候的事?”

    “你不知道?”刘迁也意外不已,回头看向陈尚。陈尚连忙说道:“梁君侯,这些日没有人来挑战么?”

    “挑战的倒是有几个。不过,没看到什么勇士啊。”

    “啊……咳咳咳!”刘迁岔了气,猛烈的咳嗽起来。陈尚也很不高兴。“梁君侯,我们都知道你射艺精湛,可是这么说,也太不把我淮南放在眼里了,哪里还有一点求亲的诚意?”

    梁啸微微一笑,也不解释,伸手道:“取弓来!”

    火狐取来弓箭。梁啸握弓在手,看了看,将箭囊背在身上,举步出了门。火狐和另一个箭手拿起箭靶,向百步外走去。

    梁啸在驿馆大门外立定,看着远处的箭靶,沉吟片刻,转身对一脸愠色的刘迁说道:“殿下,淮南王大概还有几天才有时间接见我们?”

    “快的话,一两天,迟的话……”

    刘迁话音未落,梁啸抬起手,拦住了他。“有一两天时间,应该足够传遍寿春了。”

    刘迁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梁啸太傲气了,根本没有把淮南人放在眼里。他想干什么?

    梁啸也不理刘迁,一伸手,从箭囊中拽出四枝箭,拉满弓,也没有刻意瞄准,“嗖嗖嗖嗖!”连射四箭,接着,又连射四箭。射完八箭,他停住了,打量了一眼远处,笑笑,转身进门。

    “嘿,你还有四箭未射呢。”刘迁叫道。

    梁啸转过身,打量着刘迁,微微一笑。“太子殿下,如果有人超过我这成绩,我再射也不迟。”说完,他拱拱手,转身入舍,再也没看刘迁一眼。

    刘迁怒不可遏,却不敢应战。他挥手示意人去看成绩。时间不长,一个射手匆匆走了过来,眼神怪异,附在陈尚耳边,嘀咕了几句。陈尚大吃一惊,顾不得向刘迁汇报,快走向箭靶走去。

    刘迁好奇不已,也想跟过去看看,却碍于身份,没有动,只是盯着陈尚,恨不得陈尚能一步飞过去。

    火狐和那个箭手走了回来,看了刘迁等人一眼,淡淡的笑了笑,拱拱手,转身入舍。

    时间不长,陈尚奔了回来,面色惊惶。“太子殿下……”

    “别急。”刘迁一阵心悸,却强自镇静。“你慢慢说。”

    “八箭……”陈尚哑着嗓子说了两个字,发觉声音出不来,连忙停下,咽了几口唾沫,润了润嗓子,这才说:“八箭全中,两箭中的,五箭中躬,一箭中下个。”

    刘迁的脸顿时涨得通红,火辣辣的,烫得厉害。

    百步之外,八箭全中,这已经够惊世骇俗了,居然还有两箭中的,五箭中躬?

    “怎么可能?”刘迁瞪了陈尚一眼,迈开大步,向箭靶奔去。

    箭靶上,八枝箭清清楚楚,没有移动过的痕迹。

    刘迁僵在那里,一动也不动,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了。难怪梁啸只射八枝箭,还留下四枝箭不射。放眼淮南,不,整个天下,恐怕也找不到几个射手能射出这么精准的箭。就算梁啸让他们四箭又如何?他还是赢定了。

    “这……”刘迁伸出手,指着箭靶,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

    “神乎其技,神乎其技。”陈尚连声说道:“太子殿下,别比了,赶紧请大王接见他吧。这箭靶在驿舍旁留一日,便是打淮南人的脸一日啊。用不了几天,整个淮南就会传诵梁啸的箭术,到时候……”

    陈尚不知道怎么说了,眼巴巴的看着刘迁。

    刘迁恍然大悟,半边脸顿时扭曲了。梁啸有如此高明的箭术,毫无疑问可以跻身神箭手之列,甚至是最强的那一个。他又是大汉功冠全军的列侯,这样的人给淮南王做女婿还不要?那淮南王的礼贤下士岂不成了沽名钓誉,人们难免要怀疑三千门客究竟是什么样的货色了。

    想到自己还曾想挑战梁啸,刘迁脸上臊得慌,没脸再见梁啸,只得把这个任务交给了陈尚。陈尚入舍,委婉的表达了意思,请梁啸即刻入宫。当然了,门外的箭靶就撤了吧。

    梁啸笑笑。“我刚才说了,用不着这么着急。我和翁主心心相印,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还是等淮南王忙完公务吧,只要不拖上七八个月都赶得及。”

    -

    -(未完待续。)

第437章 聘礼(求推荐!)

    “你的射艺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桓远也非常意外。

    “这几天的确有些突破,不过,运气好才是关键。”梁啸哈哈一笑。“射第一箭,我就知道今天手感一流,一定能镇住他们。”

    “运气固然重要,也要有实力做后盾。”桓远笑着点点头。“这下子,淮南王怕是要急了。”

    “他当然会急。再不急,他这脸可就丢光了。”

    桓远眉头一挑。“什么意思?”他想了想,又道:“你为什么说七八个月?”

    梁啸眨眨眼睛,哈哈大笑。桓远愣了片刻,也明白了,忍俊不禁。

    “师傅,我们时间有限,不能拖得太久。我跟你商量一下,再给淮南王一点压力,让他求着我赶紧把事情办了。”

    “你说,我听你的便是。”

    ——

    “七八个月是什么意思?”淮南王不愧是擅长从字里行间发现问题的大学者,听完刘迁的汇报,他第一时间捕捉到了这个信息。

    刘迁愣住了。我在说梁啸留在驿舍外的箭靶呢,你怎么倒关心起这个来了?

    见刘迁半天没反应,淮南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蠢材!梁啸是来求亲的,事情却闹成这样,他岂能不急?他这不过是欲擒故纵罢了。只是……他为什么要说七八个月呢?”

    刘迁的眼睛有些发直。想去比射箭的,结果梁啸一亮本事,他连叫阵的资格都没有,已经够丢脸了。现在才知道,梁啸除了用神乎其技的箭术回击他之外,还有其他手段,而他居然一点反应也没有。

    如果是双方比武的话,他应该是被梁啸一击命中。

    刘迁无地自容,手握着剑柄,恨不得拔剑自刎,血溅当场。他从小到大。还没受到过这样的羞辱。

    “七八个月,七八个月……”淮南王突然停住了,脸色煞白。“坏了,陵儿那孩子。不会是……有了吧?”

    刘迁一听,也吓得手足无措。从长安到淮南大概要半个月,一来一回就是一个月,再加上七八个月,就是**个月。而女子怀胎从确认怀孕到分娩,可不正是**个月之间?

    怪不得梁啸不急,刘陵已经有了身孕,那急的就是淮南王府了。堂堂的翁主未婚先孕,挺着肚子嫁人?虽说私生子并不稀奇,可这毕竟是淮南王府,不是普通庶民啊。再说了,淮南王是什么人,那是天下闻名的贤王,道德文章一流的大学者。他的女儿……

    刘迁觉得天旋地转。脑子嗡嗡作响。

    淮南王也乱了阵脚,恨得咬牙切齿。“陵儿啊,陵儿啊,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怎么能做出这么不知廉耻的事?这让父王的颜面何存啊。”

    刘迁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呆若木鸡。

    父子俩乱了一阵,还是淮南王见过的世面多,立刻派人把左吴等人请了来。听了淮南王的猜测。左吴也觉得大有可能。刘陵倾心梁啸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为了梁啸,刘陵甚至长住长安了。这男子仰慕女子有点难度,这女子青睐男子。可是容易得很啊。

    更何况梁啸也不是什么守礼的君子,他出身卑微,掘坟盗墓的事都干过,偷女人的事肯定也没少干。这不,他还没成亲呢,家里已经有两个妾。西域还有一个大宛公主。他如果守身以礼,那才不正常呢。

    淮南王越听越紧张,原本只是三分怀疑,现在已经有了**分。他不敢怠慢,立刻派左吴去请桓远、梁啸入宫,商量求亲之事。这事不能拖,拖到最后,丢脸的是淮南王。梁啸这种无赖才不在乎脸面呢。

    ——

    看到左吴,梁啸和桓远交换了一个得意的眼神,会心而笑。

    两人跟着左吴来了王宫,梁啸站在殿外,桓远跟着左吴入了殿。等了片刻,淮南王迎了出来。他虽然满心郁闷,却不得不堆出一脸的假笑。

    “桓君,怠慢了,怠慢了。这几日事务太忙,失礼之处,还请桓君海涵。”

    “无妨。”桓远从容的摆摆手。“大王潜心学术,天下闻名。能为弟子求亲于淮南,是我的荣幸。”

    淮南王哈哈大笑,入了座,寒喧了几句,便直奔主题。

    “梁啸虽然年轻,却是天下闻名的才俊。小女能得到他的青睐,也是她的福份。不过,婚姻毕竟是大事,小女又是寡人的掌上明珠,梁啸想要迎娶好,这聘礼……可不能轻。寡人事先说好,钱财珠宝之类的,我淮南可不怎么看得上眼。”

    桓远笑着点点头。“大王说得对,翁主是天下少有的好女子,要迎娶她,自然要有拿得出手的聘礼。”他说着,从袖子里取出一只扁扁的锦匣,放在案上。他打开锦匣,取出两只书囊,一只青,一只红,并列放在案上。

    “梁家准备了两份礼物,也不知道哪一份更合大王的意,不如就请大王挑一份,如何?”

    淮南王一愣,看向桓远的眼神有些古怪。虽说这门亲事已经无法拒绝,但他还是想为难梁啸一下。不要钱财,不要珠宝,那还能要什么?他非常想知道梁啸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聘礼。他万万没想到,梁啸不仅准备好了,而且准备了两份。

    这两只书囊里究竟藏了什么样的宝物,居然让梁啸如此自信?

    “不知这两份礼物有什么区别?”

    “青色是趋利,红色是避害。”

    “趋利?避害?”淮南王抚着胡须,一时动容。没错,利与害,是每个人都逃不掉的。纵使他有万贯家财,有门客三千,可是利与害这两件事,他也无法避免。自已知道自己的事,淮南的利与害,可比常人以为的钱财珠宝严重多了。

    莫非这才是陵儿倾心梁啸的原因所在?梁啸有本事帮我实现我的梦想,避免失败?

    淮南王犹豫了良久,这才缓缓说道:“利,寡人已经够多了,就看看如何避害吧。”

    “大王请。”桓远拿起红色的书囊,双手奉上。淮南王身边的侍者走了过来,接过书囊,转身放在淮南王面前的案上。淮南王却没有打开。他盯着红色的书囊看了一会,挑挑眉。“如果寡人觉得这份聘礼不够重,不足以迎娶寡人的女儿,又待如何?可以换另一只吗?”

    桓远将青色的书囊装入匣中,抬起头,微微一笑。“大王放心,你一定会满意的。”

    “你这么有信心?”

    “我与翁主一样,一向对梁啸有信心。”

    淮南王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心里却打起了鼓。梁啸这么有信心,难道是猜出了我的计划?若真是如此,陵儿这可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了。这么重要的事,怎么能对外人说呢?再怎么说,也要等他成了我淮南王府的人再说啊。

    莫非……陵儿已经说服了他?

    淮南王心里七上八下,一时不知如何是好,那只小小的红色书囊中仿佛装了什么惊天地动的东西,让他不敢打开。过了好一会,他才勉强稳住心神,伸手拉开了书囊的系带,取出了里面的帛书。

    是一份地图。

    “这是什么地图?”淮南王皱起了眉头,看了半天,也没明白是什么东西。他看过的地图无数,却没有看这样的地图。

    “可以让大王如愿以偿,却无灾无咎的地图。”

    “如愿以偿?”淮南王眯起眼睛,仔细查看地图。过了一会儿,他忽然明白了一些,将地图放在案上,手指地图中心,惊叫一声:“这是……这是大汉?大汉……只占这么小的一块?”

    桓远不吭声,只是静静地看着淮南王。梁啸只是让他把这两份帛书给淮南王选,却没告诉他这两份帛书究竟是才能。在此之前,他甚至不知道这里面装的是地图。

    淮南王看了半天,越看越糊涂。他让人把梁啸叫了进来。“你这是什么地图?”

    梁啸跪坐在淮南王对面,指着地图说道:“大王,这是天下舆图。大王指的这一片,就是我们说的大汉。大王的左手边是万里西域。西域有大小数十国,恐怕没有多少空间留给大王。可是大王的右手边,不,不,在最右边,这一片土地才是上天留给大王的恩赐。”

    淮南王嘴角抽了抽,伸手将地图推开,不屑的笑了一声:“寡人是淮南王,淮南就是寡人的封国,又何必贪图蛮夷之地。看这地图,这片土地离淮南不止万里吧?”

    “蛮夷之地?”梁啸笑了起来。“大王,淮南曾是楚地,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楚人是凤鸟后裔,是商人的后裔吧?”

    淮南王一头雾水,不知道梁啸在说什么。

    “这片土地可不是什么蛮夷之地,早在武王伐纣之前就已经被商人征服。土地之肥美不亚于中原。是以商亡之后,大量后裔东迁,如今都生活在那片土地上。如果大王这样的贤王以德服之,我想他们肯定会箪食壶浆,以迎王师。此地离大汉有万里之遥,大王有功,朝廷岂能不将镇守此地的重任托付大王?”

    淮南王怦然心动,眉梢不由自主的扬了起来。

    -

    -(未完待续。)

    ps:  周一,求推荐,求月票!

    最近比较忙,只能尽力保持两更,诸位海涵。

    -

    -

第439章 自取其辱

    朱买臣觉得冤,梁啸可不觉得他冤。他们俩去江都干什么,他大致也猜得到。看严助这副小人得志的样子,肯定是找到了什么对他不利的证据,这时候还对他们客气什么?

    当然了,就算严助不如此,他也没打算放过他们。在去淮南之前,他就和刘陵商量好了对策。刘陵此刻可能已经把坑挖好了,就等严助往里跳呢。

    这也不能怪他,只能怪严助太蠢。要害人,也得选几个靠谱的队友。刘建那种专坑队友的猪也靠得住?他要靠得住,母猪都能上树了。

    既然迟早要撕破脸,现在也就没必要装谦谦君子。梁啸用最直接的办法噎住了严助,顺便捅了朱买臣一刀,便扔下了他们,径直向霸城驿走去。

    严助大怒,立刻命令手下加快脚步,要和梁啸争驿舍的房间。

    梁啸进了驿舍,驿丞一脸笑容的迎上来,拱手道:“梁君侯,你放心,最好的房间……”

    话音刚落,严助赶了过来,大声说道:“我要了。”

    梁啸转过头,无声地笑了,笑得有些阴沉。“先来后到的规矩都不懂?”

    严助冷笑道:“先来后到是不假,可那也要分公务还是私事。”

    “就算你有公务在身,可驿舍什么时候有规定不接待办私事的列侯了?”梁啸背着手,沉声道:“本朝爵重于官,即使是朝会,封君也在百官之前,怎么到了驿舍就换了规矩?”

    严助脸色难看。梁啸说得没错,朝廷制度的确是爵贵于官。梁啸有列侯爵位,不管走到哪里,都不是他这个中大夫能比的。更何况梁啸也有骑都尉的官爵,他并不占便宜。驿舍也没有明文规定不准接待没有公务的封君,他这么做,没有任何根据可言,纯属意气用事。

    若是平时。以严助的智商,断然不会如此。可是今天他被梁啸噎得够呛,又觉得自己手中有梁啸的把柄,只待回京向天子汇报。梁啸就要大祸临头,到时候这爵位能不能保得住还得两说,岂肯让步?

    严助不理梁啸,把矛头指向驿丞,厉声喝斥。“驿舍本是方便官员公务所用。轻重缓急,你不知道?”

    驿丞不是梁啸,面对气势汹汹的严助,驿丞犯了难。一边是有爵位的列侯,一边是天子身边的近臣,谁都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

    驿丞急得满头大汗,来回打躬作揖,希望某一边能让一步,让他不要夹在中间受气。

    严助自恃皇命在身,寸步不让。

    梁啸真的恼了。不屑地摆了摆手。“给我打!”

    “你说什么?”严助愣住了,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梁啸也不理他,对严助身边同样诧异的郎官们说道:“你们也看到了,今天不是我要为难你们这些旧日同僚,实在是某些人自不量力,非要惹我。你们要是肯给我面子,自己走出去。如果不给我面子,就别怪我不客气。当然了,你们如果想保护他,也可以亮出本事来。我接着便是。”

    郎官们还在犹豫,梁啸已经赶了过去,抬手就是一个耳光,狠狠地抽在严助脸上。紧跟着又飞起一脚,将严助踹倒在地。他的步战武技虽然没有茶牛儿、庞硕那么强悍,揍严助却是绰绰有余。严助根本没有任何还手机会,就被打翻在地。

    梁啸动了手,荼牛儿等人自然不甘示弱,一顿乱拳。将严助和朱买臣打得鼻青眼肿,拖到驿舍外。

    郎官们大惊失色,却没人敢为严助、朱买臣出头。一来他们也不喜欢这两个自以为是的书生,二来他们自已心里有数,真要动手,他们也不是梁啸等人的对手。碍于职责,他们只是大声呼喝,却没有一个人真的上前,反倒有人趁严助、朱买臣不注意,跟着踢了两脚。

    梁啸冷笑一声,俯视着严助说道:“有种你再进门一步,不打断你的腿,我不姓梁。”

    严助、朱买臣自认学问一流,奈何遇到梁啸这样的粗人,满腹经纶也不顶用,被打得头破血流,狼狈不堪。他们哪敢再进门,在郎官们的保护下,匆匆而去。

    桓远有些不解。“不喜欢,不理他们就是了,何必如此暴戾?”

    梁啸笑了。“师傅,你放心吧,没事。我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一直没找到机会。要打,还就得现在打。等他们倒霉了,反倒不便下手。”

    桓远想了想,没有再说什么。虽说梁啸是他的弟子,可是论这些耍心眼的事,梁啸可比他高明多了。他当年在吴国的时候,如果有梁啸的这般手段,何至于落到这般田地。

    ——

    严助、朱买臣越想越憋屈,也不住宿了,连夜赶回长安,入宫拜见天子。

    看到严助、朱买臣这副模样,天子吃了一惊。“你们……怎么搞成这样了?”

    严助、朱买臣放声大哭,跟死了父母一般。如果说严助还有些演戏的成份,朱买臣却是真的委屈。他纯属躺枪。从他第一次和梁啸见面开始,梁啸就没给他好脸面。五十多岁的人了,读了大半辈子书,总算熬出了头,成了天子近臣,却被一个弱冠少年几次三番的羞辱,这次更是挨了打,他的委屈哪儿说去?

    严助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好半天才止住悲伤,把事情经过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他本以为天子会勃然大怒,没曾想到天子只是眉头紧锁,将信将疑地看着他们。

    “你且起来。”天子说道:“先去洗洗脸,处理一下伤势,这副模样,成何体统?”

    严助听天子口音不对,心中狐疑,也不敢多问,只得唯唯喏喏的应了,先下去清理伤口。天子叫过一旁的郭舍人,让他去问随行的郎官。郭舍人去了,时间不长,回来告诉天子事情的经过。虽与严助所说大概相同,但双方的责任却大相径庭,特别是争驿舍的原因。严助所言和郎官们的说法根本是两回事。

    天子非常不高兴。

    等严助清洗完伤口,回到天子面前。天子不动声色地问起了严助的江都之行。严助虽然觉得天子的反应有些诡异,却也没有多想。在他看来,天子虽然年轻。却胸有成府,也许是想抓住梁啸在江都胡作非为的证据再数罪并罚也未可知。

    欺负江都王的罪,肯定比同僚相争严重多了。

    严助强忍着痛,将江都调查的结果一一说来。他早就写好了奏疏,此刻也献了上去。厚厚的一捆。

    天子听得很认真,问了好些问题,脸色越来越难看。

    严助心中暗喜,神情越发悲苦,只等着天子发怒,好再添一把火,坐实梁啸的罪名。

    “这么说,东瓯移民没有逃离的问题?”

    “大多数东瓯移民都安居乐业,仅有极少数野性难改,不乐农耕。不服教化,趁隙逃脱。”

    天子拖长了声音,眼神也变得有些不善。“那江都国这些年东瓯户口渐减,又是怎么回事?”

    严助心里咯噔一下。他立刻想到了一个人:张汤。难道张汤那个小吏到天子面前说三道四了?这完全不在他的计划之中。他一直把梁啸当对手,从来没有考虑过张汤。

    一时间,严助有些慌乱。他侍从天子的时间不短了,知道天子对骗他的人是什么态度。

    见严助神色不安,天子心里更加恼怒。他转而又问起了刘建的情况。严助心里有鬼,哪里还敢再说什么。只是他在奏疏里为刘建说了不少好话,现在想改来不及了。

    见严助前言不搭后语。天子连问的心情都没有了,勃然大怒。“严助,你究竟收了刘建多少好处,居然如此颠倒黑白。蒙骗于朕?”

    严助大惊失色,拜倒在地,口称冤枉。

    “冤枉?”天子冷笑一声:“我问你,你离京之前,去丞相府查阅江都上计簿书,回报时可有隐瞒?”

    严助张口结舌。冷汗涔涔。听到天子这句话,他如果还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那他真是该死了。不过,得知天子派他去江都并不是他想象的那样想揭破梁啸的谎言,而是要验证他的不忠,他浑身都软了,哪里还有分辩的勇气。

    “臣有罪,臣有罪。”

    “你有什么罪?”天子面庞扭曲,面目狰狞。

    “臣……臣行事粗疏,为人不谨,收……收了刘建的贿赂,未能尽心王事。”

    严助还待再说,天子实在是忍无可忍,厉声喝道:“严助,你还要狡辩到什么时候?朕待你如何,你就这么回报君恩?你置朕的颜面于何处?下一次廷辩,朕还能派你去与众臣理论吗?”

    严助汗如雨下,连连叩头。他明白了天子的意思,对付梁啸不是罪,收受贿赂也不是罪,但是欺君不可饶恕。他的所作所为让天子颜面大失,可能面对朝臣的指责,这才是问题所在。

    他唯有请罪。

    见此情景,朱买臣也吓得不轻。他和严助一样,一直以为天子派严助去江都是出于对梁啸的不信任。现在才知道,天子怀疑的根本不是梁啸,而是严助自己。他们所有的辛苦都不过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

    相比于此,梁啸在霸陵驿扇的那个耳光又算得了什么?也许梁啸早就知道了他们的下场,所以才肆无忌惮的羞辱他们。可笑他们还急急忙忙的赶回长安告状,自投罗网。

    朱买臣欲哭无泪。真是成也严助,败也严助啊,这次被他坑死了。

    -

    -(未完待续。)

    ps:  推荐老朋友的新书:《魔能时代》

    ————

    强者回归,开启并掌控一个属于主角李锦程的全新魔能时代!

    曾经失去的,全部夺回来!

    欠我的,连本带利还回来!

    是我的,谁也不能碰!

    挡我道者,杀无敕!

    ——

    书号:1001728895

第440章 大饼

    第二天中午,梁啸回到了长安,径直来到淮南邸。

    刘陵伏案而书,不时的停下来想一想。见梁啸进来,她连忙将正在写的竹简捂住,红着脸道:“不准看!”

    梁啸瞥了她一眼,故意阴着脸。“如果是准备嫁妆,那就没必要了。”

    “什么?”刘陵脸色大变。“我父王不答应?”

    梁啸沉默了片刻,直到刘陵急得快哭了,他才哈哈大笑。“不是,是你父王要亲自赶来操持,不用你答心了。不过,他入朝要天子下诏,所以迟一点。”

    刘陵长出一口气,扑了过来,亮出二指禅。“你敢耍我?”

    梁啸连忙求饶。“别!别!说正事,昨天在霸陵驿,我把严助给打了。”

    刘陵不解。“你打他干什么?堂堂列侯,动拳头打人,也不怕人笑话。”她随即又窃笑道:“莫非你还记恨他?”

    “那当然。我一直记着呢,他把脸都凑上来了,我再不打都对不起他。”梁啸耸耸肩,一脸义愤。“对了,王太后那边怎么说?这次能不能搞死他?”

    刘陵收起笑容。“恐怕有些难。”

    “为什么,王太后就这么愿意往自己脸上糊屎?”

    “你看你,说得这么粗鄙。”刘陵伸手拧住梁啸肋间软肉,狠狠地扭了半圈。“你是故意气我么?”

    “疼!疼!”梁啸夸张地叫道。“我就是不明白,王太后至于这么用心吗?”

    “不是王太后用心,是田蚡插了一脚。”刘陵松开手,白了梁啸一眼。“田蚡派张汤去了江都国,应该是去收拾对严助、刘建不利的证据去了。”

    “张汤?”梁啸吃了一惊。张汤现在不出名,可是后来却是大大的有名啊。而他赖以出名的一件大事就是淮南案。怎么,现在要拿江都国开刀了?“那刘建、严助岂不是更悲摧了?”

    “过犹不及。如果仅仅是刘建、严助,天子也许不会手软。可是田蚡一插手,反倒难办了。天子可以舍弃严助、朱买臣,更不会吝惜刘建。却不会主动向丞相府低头。这次北伐能够取得胜利,你们这些将士固然有功,难道天子就没有功?”

    梁啸倒吸一口凉气。他明白了刘陵的意思。现在不是太皇太后还在世的时候,天子也不是刚刚登基的天子。他不会让严助等人像王臧、赵绾一样悲剧,因为那等于打他自己的脸。

    严助、朱买臣等人因上书而得宠,本来就不符合选官惯例,天子因此承受了不少压力。天子将他们当成对抗外朝的爪牙,打压的主要目标就是丞相。田蚡想借此机会夺回相权,天子岂能让他如愿。

    “这么说,这次白忙活了?”梁啸多少有些失望。费了这么多周折,最后却因为田蚡而付之东流。

    “这倒不至于。”刘陵美眸流转,笑道:“君子引而不发,跃如也。让天子知道择人不当会带来多大的麻烦,这便是收获。”她推了梁啸一下。“你千万不要做出落井下石的蠢事,须知不争之争方是智者所为。”

    梁啸心领神会。“多谢夫人提醒。”

    “去你的。”刘陵嗔道:“还没成亲呢,谁是你的夫人。”

    “很快就是了。”梁啸越想越得意,把自己淮南求亲的经过说了一遍。当刘陵听到梁啸吓唬淮南王说她有孕在身时。顿时恼了,拎起一个靠枕就扑了上去。

    一场大战瞬间爆发,直到气喘吁吁,大汗淋漓才鸣金收兵。

    ——

    田蚡得知严助、朱买臣归来,又得知他们在城外霸陵驿与梁啸发生冲突,被梁啸打了一顿,不禁心花怒放。严助可不是什么仁德君子,他吃了亏,肯定会反咬梁啸一口。如果一来,张汤收集的证据就能用上了。

    他耐心的等待着。等天子下诏切责梁啸,好打着为梁啸鸣不平的旗号出手。不料,天子一直没有下诏,他似乎把这件事给忘了。一点反应也没有。

    田蚡按捺不住,只得主动出击,呈上了严助、朱买臣收受刘建贿赂的证据。与此同时,他还让盖侯王信到天子面前哭诉刘建强夺父姬,又与其妹刘征臣和奸的恶行,请求天子下诏治刘建不孝、****之罪。

    面对两个舅舅的夹击。天子勃然大怒,却又无可奈何。刘建的罪行实在太大,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强夺父奸,和奸胞妹,但凡有点人性的人都干不出这样的事。如果不予严惩,朝廷的颜面何存?

    可是,严惩刘建,必然牵涉到严助、朱买臣。他非常清楚田蚡想干什么,刘建不过是个幌子,严助、朱买臣也只是工具,权利才是他真正的目标。

    天子迟迟没有做出决策。

    这时,淮南王刘安的奏疏到京,请求入朝,并主持女儿刘陵的婚礼。

    天子答应了。与此同时,他召梁啸入宫。不用说,这里面肯定有梁啸的影子,刘建强夺父姬的那个姬现在就是梁啸的义妹,就住在梁啸的家里。因此,天子认定梁啸才是背后的真正黑手。

    梁啸奉诏入宫,在承明殿见驾。

    天子满面春风,笑容可掬。“梁啸,你用了什么手段,居然让淮南王答应了你?”

    梁啸一本正经的说道:“无他,唯一腔诚意尔。”

    天子瞪了他一眼:“你少在我面前打马虎眼。我那王叔是什么人,我能不清楚?他学问渊博,文采风流,刘陵是他的掌上明珠,你却是个粗鄙少文的武人,相去万里,他能轻易松口?快说,你究竟用了什么办法。”

    “这个……”梁啸强笑着作了一揖。“陛下若要臣说,得先赦臣之罪,臣方敢说。”

    “你还有罪?”天子眼角颤了颤,歪歪嘴。“是什么样的罪?有些罪可赦,有些罪却不能赦。”

    “当然是妄言朝政之罪,和诓骗淮南王之罪。”

    “呃……”天子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失望。“你的意思是说,你是骗淮南王的?”

    “臣给他画了一个饼。”梁啸得意的笑了起来。“一个非常大的饼。”

    天子好奇心大起。“你快说来听听,朕赦了你的罪便是。”

    “唯!”梁啸拱手,将自己献图之事说了一遍,只是没有提淮南王有不臣之心。这种事根本不能说。

    天子的注意点显然与淮南王不同。他沉思片刻,将信将疑。“海外真有如此河山?”

    “臣听人说的,是不是真的有,谁也不知道。”

    天子眼神闪动。“那……能派人去看看吗?”

    “当然可以。不过,风波万里,比沙漠草原还要凶险万分,若无万全准备,恐怕凶多吉少,九死一生。”

    天子点点头,没有再追问。他明白了梁啸的意思。这的确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大饼。“你凭什么认定淮南王会被你这个大饼所吸引?”

    “陛下,时至今日,朝廷削蕃之政已经势在必行,臣能看得到,他岂能看不到?道家讲柔弱自持,淮南士马又不足与朝廷相抗,远走海外是他唯一可行的选择。其他诸王就算有这个想法,也没有这个自信。淮南有门客三千,奇人异士不少,淮南王又是喜欢空谈、不知实务的书生,他想必是以为自己有机会的。”

    “那你觉得他有机会吗?”

    “若陛下支持,也许有一点可能。如果没有陛下支持,恐怕……”梁啸摇摇头,没有再说下去。

    天子笑笑。“依你之见,朝廷应该支持他吗?”

    “臣鄙陋,不敢妄议。”梁啸顿了片刻,又道:“不过,臣觉得江都王战死沙场,求仁得仁,也是一个不错的结果。”

    天子没有再说。他明白梁啸的意思。与其天天防着这些王有异心,不如让他们去外面折腾。成了,朝廷可以将新得的土地封给他们,大汉的疆域进一步拓宽,又能将他们原来的封国收回,一举两得。败了,那也是他们自己的损失,朝廷最多予以虚名的褒奖,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损失。

    比起削藩激起强烈反扑,这显然是一个更温和的办法。

    “这是‘避害’,那‘趋利’又如何?”

    梁啸反问道:“陛下,‘趋利’与‘避害’有区别吗?”

    天子愕然,随即恍然大悟,不禁笑得打跌。没错,趋利就是避害,避害就是趋利,原本是一枚铜钱的两面,岂能截然分开。远走海外,对淮南王来说也是如此,岂是趋利,又是避害。

    梁啸一脸平静,只是眼神中带着几分得意。天子一边笑,一边指着他。“你啊……”他想了半天,却不知道怎么说才好,最后说道:“淮南王叔做了一辈子的学问,研究了一辈子的权谋,最后却被你给骗了。他若是知道真相,只怕会恼羞成怒。”

    “呃……”梁啸咂咂嘴。“他若是知道臣为陛下献了推恩之策,恐怕就不止恼羞成怒了。”

    天子心中一动,连连点头。没错,梁啸的推恩策一旦实施,不仅是淮南王,恐怕所有的王侯都会将梁啸视作仇人。要说忠诚,还有谁比梁啸忠诚?要说能力,还有谁比梁啸更有能力?别的不说,推恩策这样的妙计,严助等人就没想到。

    看来,梁啸不仅能领兵征战,还能内辅朝政,是一个真正的肱股之才。别看他读的书少,可是处理起实际政务来,比严助强太多了。

    刹那间,天子有了决断。

    -

    -(未完待续。)

第441章 哪儿也不去

    天子让梁啸参与对严助、朱买臣的审理,梁啸毫不犹豫地拒绝了。頂點小說,

    他的理由很奇葩。一是没时间,我忙着结婚,没时间理这些事。二是没兴趣。我和严助、朱买臣的矛盾在霸陵驿已经解决了。就目前来说,我是赢家,无仇可报。再说了,要报仇,我会亲自动手,干脆利落,没必要通过这种方式,跟他磨嘴皮子,浪费时间。

    天子没有再勉强梁啸。他提议梁啸参加审理这个案件,既是想给梁啸一个出气的机会,也是想看看梁啸如何处理,看他有没有和田蚡合作的迹象。处理严助、朱买臣没问题,和外朝大臣有瓜葛,那就不能接受了。

    梁啸的反应让他很满意,而且也符合梁啸粗人的性格。天子放了心,放梁啸一个长假,让他回去准备婚礼,安排好之后,将时间通知他就行了。他这个主婚人会准时到场。

    梁啸连连拜谢,心满意足地离开了未央宫。他知道,严助、朱买臣就算不死也要脱层皮。给天子脸上糊屎,他们有九个脑袋都不够砍的。对严朱二人,他没什么同情心可言。别说他们之间有冲突,就算没冲突,他对这两人也没什么好感。

    为了自己的富贵,抛弃了原则,唯天子之命是从,他们算什么读书人,和他们看不起的张汤之流又有什么区别?

    梁啸回到了家,继续筹备婚礼。在忙这些大事的同时,他没忘了自己的种菜计划,让人将那些种子拿了出来。在茂陵的庄园里开了几块地。种了下去。

    这一天。当他在地里查看种子发芽的情况时,卫青和征贰来了。

    “仲卿?”梁啸很意外。“你怎么到这儿来了,有事不能家里说?”

    卫青很窘迫。“我怕被你轰出来。”

    梁啸愣了片刻,哈哈大笑。“我为什么要轰你,因为论功的事?”

    卫青点点头,刚要说话,梁啸拦住了他。“行了,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问题。你也没必要自责。这件事就此揭过,以后也不用再提。说吧,来找我,还有什么事?”

    卫青有些懵。他想了一路的说辞,梁啸却一句都没听就把这事揭过去了。他都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梁啸见了,不禁有些可怜他。历史上,他有名将的实力,却被外戚的名声所累。现在,他的机会被自己抢了,反倒心有愧疚。

    应该愧疚的是我啊。

    “对了。你们的事准备什么时候办?”

    “今天来,就是要和师兄商量嘛。”征贰走了过来。给卫青解围。“你这婚事筹备得满城皆知,我们是办好,还是不办好?”

    梁啸扭过头,看看征贰,咧了咧嘴。“最近是不是和翁主接触得不少?”

    征贰佯作不解。“师兄,你说什么?”

    “你还跟我装?”梁啸捏了捏征贰的鼻尖。“这种事,你不去找师傅替你做主,不去找你亲兄长,偏偏来找我,还不是怕我心里有想法?放心吧,我才没那么小心眼。”

    “我就知道师兄不是那样的人。”征贰跳了起来,眉飞色舞。

    卫青吓了一跳,连忙按住征贰的肩膀。“小心些,你有孕在身呢。”

    梁啸哭笑不得。这征贰就是个二货,生多少孩子都没用,还跟当初第一次看到她时一样。她要想修炼成刘陵那样,只有指望下辈子了。

    “说正事。”梁啸摆摆手,打断了卫青和征贰起腻的节奏。“你们抢在前面办吧。等我开始办,你们可能连客都请不到。另外,趁我还没成亲,我还给你当个伴郎。”

    征贰扭捏道:“那多不好意思,我怎么敢抢师兄的先?”

    梁啸毫不客气的说道:“你儿子都生俩了,现在跟我说不敢抢先?”

    “唉呀!”征贰大羞,捂脸跺脚,转身向马车跑去。

    卫青连忙追了过去,将征贰送上车。征贰拉着卫青的手,轻声说道:“你小心些,我师兄心思多,谁知道他是真的不在乎还是嘴上说说?你务必要和他说定,我们成亲的时候,他一定要来。他一允了,我们就去禀报师傅,让他不好反悔。”

    卫青连连点头,言听计众。他让征贰有车里安生呆着,自己又回到梁啸身边,拱拱手,欲言又止。

    梁啸见了,忍不住想笑。他在田边的阡陌上坐了下来,又示意卫青坐下。卫青毫不迟疑,挨着梁啸坐下。梁啸拍了拍满是泥土的手。“这一仗有什么收获?”

    一提到作战的事,卫青神情一变,平添几分自信和从容。“你说得没错,匈奴人其实没那么可怕。只要有足够的战马,我们很快就能收复秦朝边塞。不过……”他顿了顿,“击败匈奴人容易,斩草除根难。一旦匈奴人遁入大漠深处,我们要想追击,就没那么容易了。”

    “斩草除根?”梁啸摇摇头。“这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事,必须做长远计划。不过,只要能夺取阴山,将匈奴人赶到大漠以北,他们也就没什么威胁可言了。”

    卫青点点头。“是的,我也是这么想,陛下也有此打算。不过,现在的争执在于先取河西,是先取阴山。”

    梁啸愣了一下,歪着头,看了卫青一眼。卫青尴尬的笑了笑。“我想……还是告诉你的好。”

    梁啸转转眼睛,想了一会。“还是先取阴山好。夺取阴山,北疆门户便掌握在我军手中,匈奴王庭会遭到严重削弱。河西么,匈奴人主力尽失,暂时掀不起什么风浪。我担心的倒不是匈奴人,而是羌人。枚少孺去了这么久,也没消息回来,不知道是吉是凶。”

    “应该没什么问题,前些日子,朝廷还收到他的奏疏,说已经过了西海,正准备探测前往西域的路。”

    梁啸没有再说什么。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枚皋。枚皋出使羌中是他的主意,没有汉军在河西耀武,羌人还会不会把汉人当回事,他也没什么把握。如今知道枚皋无恙,他也就放了心。

    “伯鸣,有件事……我觉得应该告诉你。”

    “什么事?”

    “东南可能要出事。”

    “东南?”

    “闽越。”

    梁啸吃了一惊,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在原本的历史上,征闽越是两次,虽然两次都没打起来,但是在汉朝大举出师,彻底搞定南越之前,这几个越族一直都不太安份。不是互相斗,就是骚扰汉朝边境。将东瓯迁到江淮,已经证明是一个昏招,东南痼疾未除,出事是迟早的事。

    “闽越出了什么事?”

    “征将军有家书来,说余善和南越来往密切,有不臣之心。他劝谏闽越王小心余善,却被闽越王安排到东瓯故地去了。伯鸣,我担心朝廷的注意力放在北疆的时候,南边会出事。”

    梁啸沉吟良久。“朝廷有什么计划?”

    “闽越反迹未彰,朝廷也不能有什么举动,以免生变。不过,一旦生变,陛下需要派可信之人镇守会稽,随时策应。我想……”

    梁啸吃了一惊。“你不会是想推荐我去吧?”

    卫青诧异的看着梁啸。“你不愿意?”

    “废话,我当然不愿意了。”梁啸没好气地说道:“我正忙着娶妻生子呢,哪能说走就走?再说了,朝廷那么多人,为什么非要我去?”他用力一挥手,不留任何余地。“不去!”

    卫青很无语。他想了想,又问道:“你……是不是觉得南方卑湿,不利骑兵奔驰,不像草原上这么爽快?”

    “爽快?死得快吧。”梁啸瞪了卫青一眼。“不管是南方还是北方,打仗的地方我都不去。”他站了起来,跺跺脚下的土地。“长安城的封君不说一百,也有八十,爵位比我高,食邑比我多的人数不胜数,为什么要我去?他们享了那么多年的清福,该出力了,让我也享受两天有钱有闲,斗鸡走狗的贵族日子。”

    说完,梁啸伸手一指卫青。“仲卿,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是你若敢在天子面前推荐我,我跟你绝交。”

    卫青哑口无言。他一直觉得亏欠梁啸,想了很久,才想出这个补偿梁啸的办法。没想到刚一开口就被梁啸拒绝了。他打量着梁啸,不知道梁啸是真的想过安生日子,还是赌气。

    “那个,伯鸣……”

    “好了,好了。”梁啸笑道:“仲卿,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不就是觉得亏欠我么?这样吧,你把陛下赏你的那三百亩良田送给我,我们就两清了。如何?”

    卫青挠挠头,半天才道:“好吧。除了那三百亩田,陛下赏的千金也全部送给你。”

    “千金就不用了。”梁啸呵呵笑道:“那三百渭水旁的良田,我却是垂涎已久。现在吃饭的越来越多,家里没有余粮啊。我想种菜,必然要占一部分土地,有了这三百亩良田,我手头就宽裕多了。放心,我也不亏你,以后你们家吃菜的事,我包了。”

    卫青盯着梁啸看了又看,还是没能搞明白梁啸是真是假。不过,这三百亩良田送出去,他心里的愧疚总算淡了些。他终于可以张口和梁啸商量成亲的日期。梁啸听了他的计划,一口答应。

    “没问题。待会儿,你跟我一起回城,把这件事禀报给我师傅。对了,征家在闽越,太远了,师傅既然住在我家,就把我家当作她的母家吧。”

    “这可太好了。”卫青喜出望外。

    -(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994/ 第一时间欣赏大汉箭神最新章节! 作者:庄不周所写的《大汉箭神》为转载作品,大汉箭神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大汉箭神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大汉箭神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大汉箭神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大汉箭神介绍:
少年强,则大汉强!
这是一个侠气纵横,意气风发的时代。
胯下千里马,掌中宝雕弓,匹马踏匈奴,三箭定天山。
功名自当马上取,大汉雄风万里扬。
大汉箭神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汉箭神,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汉箭神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