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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庄不周     大汉箭神txt下载     大汉箭神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96章 来得太快(谢书友紫星璇玉万点打赏!)

    石门水西岸,喊杀声震天。

    在程不识的亲自指挥下,一万汉军步卒背河而阵,牢牢的控制着渡口,挡住了白羊王前进的方向。在石门水的对岸,还有两万步卒虎视眈眈,随时准备跨过浮桥支援。

    边郡将领中,程不识与李广齐名,性格却截然相反。他冶军极严,擅长防守,虽然不得将士欢心,但是在战斗中,他的阵势无疑是最难突破的,征战十余年,未尝一败。

    虽然只有一万步卒,他却能让拥有三万精骑的白羊王束手无策。

    白羊王左右为难。他赶到这里来,是为了救援楼烦王。如果不能牵制足够多的汉军,根本起不到任何效果。程不识夹水列阵,又将两万步卒留在东岸,分明是准备随时支援韩安国,夹击楼烦王。

    这是程不识对他的羞辱,他要用一万步卒挡住他的三万精骑。

    白羊王恼羞成怒,下令持续攻击。虽然知道在这种阵地战上汉军有明显的优势,可是他不认为程不识能以一万步卒挡住他的三万精骑。他要攻破这个阵地,狠狠地抽程不识一个耳光。如果可能,他希望临阵斩杀程不识,让他为自己的轻狂付出应有的代价。

    白羊王命令几个千夫长各率本部,轮流冲击汉军阵地,耐心的寻找着破阵的机会。

    匈奴人骑着马,风一般的从汉军阵地前掠过,射出一阵阵箭雨,又飘然远去。马蹄声声,尘土飞扬,与飞驰的箭矢一起扑向列阵的汉军,刺激着汉军将士的神经。

    汉军将士射在大车后面,躲在盾牌后面,怒视着骄狂的匈奴人,却无计可施。两条腿的人跑不过四条腿的马,面对来去如风的匈奴人,他们只能坚守阵地。一旦失去阵势的保护,他们就会沦为匈奴人的刀下鬼。

    在低沉有力的战鼓声指挥下,汉军将士咬着牙,耐心地等待着反击的机会。匈奴人还蒙在鼓里。汉军将士却心知肚明,这次出征与以往不同,是汉军有史以来的难得的主动进攻。坚守阵地只是个开始,绝不是结束,且让匈奴人嚣张一时。等反击开始,再要他们好看。

    这个信念不仅支撑着他们的耐心,更给他们增添了无穷的勇气。

    刀盾手蹲在地上,长矛手紧握手中的长矛、大戟,只有弓弩手不停的射击,还以颜色。对匈奴骑兵来说,汉军的弓弩是最可怕的杀器,不仅射程远,而且有瞄准功能,命中率要比普通的弓箭强很多。要想让手中的弓箭发挥作用。他们必须冲到汉军弓弩的射程以内,冒着被汉军射杀的危险。

    一万汉军,装备了四千具强弓硬弩。正是这些弓弩发射出的箭矢挡住了匈奴的脚步,让他们止步于汉军阵地之前。激战三日,匈奴人损失了四千多人,依然寸步难进。

    汉军追不上匈奴人,可是匈奴人也很难突破汉军的阻击,双方僵持不下,就像两头势均力敌的巨兽,互相窥探着对方。等待着一击必杀的机会。

    程不识坐在中军的战车上,举着千里眼,打量着烟尘弥漫的阵前,打量着远处的匈奴人。黝黑的面庞上没有一丝表情,眼角的皱纹里却掩饰不住失落。

    他可以挡住白羊王,为韩安国争取战机,可是如果没有足够的斩首,他就没有没有足够的军功。征战一生,好容易等来了反击的机会。却依然封侯无望,这是一个非常残忍的现实。他可以忍,可以认命,可是麾下的将士怎么办?

    难道我真的不如李广?

    一想到李广,程不识的心里更加苦涩。李广已经迫降了休屠王,封侯是意料之中的事。现在他又率领一万五千精骑赶来,追击匈奴人的重任只能由他来承担。自己守得再稳也没用,最后的战功还是李广的。

    程不识暗自叹了一口气,将所有的感慨和郁结暂时抛之脑后,一心一意地指挥战斗。

    这是命!

    烟尘中,一匹快马从远处飞奔而来,冲到大阵左侧,骑士翻身下马,穿过两个小方阵的间隙,快步走向中军。有人上前拉住他的战马,引入阵中,喂料饮水。

    程不识身边的长史陈安平看到了这个斥候,连忙提醒道:“将军,有情况。”

    程不识不动声色,心里却有些发紧。他不知道这是哪儿来的消息,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他很清楚,这可不是一次普通的战事,汉军动用的兵力超过十万,不仅胜负关系到汉军能不能夺回河南地,更是天子亲政以来的第一次大战,不容有失。

    李广还在狼山以西,相距千里,不可能这么快赶到。会不会是匈奴人的援兵来了?

    这一刹那,程不识想了很多,扶着车轼的大手捏得车轼吱吱作响。

    终于,斥候来到了程不识的面前。“将军,李广部前锋梁啸率三千精骑,随时可以投入战场……”

    “什么?”程不识难得的打断了斥候。“你再说一遍,谁来了?”

    斥候诧异的看着程不识,有些害怕起来。程不识治军严谨,所有的将士都有些怕他。“是……李广将军麾下的骑都尉梁啸,就是……就是那个封侯的少年……”

    “我知道梁啸是谁。”程不识用力一挥手,再次打断了斥候。他又惊又喜。“他怎么会来得这么快?”

    斥候不知道怎么回答。我怎么知道他怎么会来得这么快。陈安平见状,眼珠一转,连忙问道:“是不是只有梁啸率领的三千人?”

    斥候如梦初醒,连忙摇头。“不是,梁都尉说李广将军所部已经全部到达,他只是略快一些。”

    “这怎么可能?!”陈安平也目瞪口呆。如果只是梁啸赶到,那还情有可由,这位少年君侯可是以长途奔袭出名的。李广等人也全部赶到,这就不太正常的,或者说,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好消息,而是一个灾难。

    兵法云:百里争利,必蹶上将军。长途奔袭,人马皆疲。又只有一万五千人,白羊王却有三万骑,而且以逸待劳,李广这是赶来送死么?

    陈安平看了一眼程不识。正好看到了程不识眼中闪过的那一抹恐惧。片刻之后,程不识急声道:“通知梁啸,让他……”程不识顿了顿,尽可能调整了一下语气。“匈奴人士气未衰,让他不要轻敌。”

    “喏。”斥候领命。返身就走。

    “将军,怕是来不及了。”陈安平的额头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我们收到了消息,恐怕白羊王也收到了消息。他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程不识心急如焚,有些失态,大手用力一拍,长叹一声:“李广啊……”他想了想,掩饰不住自己的沮丧。“再调一万人过河,全军准备反击,尽可能牵制住白羊王。立刻把这个消息转告韩公,以免有失。”

    “喏。”陈安平心知肚明。不敢怠慢,立刻安排人给韩安国送消息,并通知对岸的将领,再调一万人渡水参战,牵制白羊王,为李广、梁啸减轻压力,尽可能减少伤亡。

    如果李广所部全军覆没,汉军必然元气大伤,夺取河南地的目标就渺茫了。

    ——

    正如程不识所料,在他之前。白羊王就收到了汉军逼近的消息。

    正被程不识的大阵搞得郁闷无比的白羊王大喜过望。急速行军,对战马的体力是一个严峻的考验。汉军这么快就赶到石门水,还有什么战力可言?别说汉军,就算是匈奴人。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如此玩命。

    这简直是上天赐给我的大礼啊。

    狂喜之下,白羊王没有太多的时间考虑其他,留下一万人监视程不识,亲自率领两万骑迎了上去。

    几乎所有的匈奴人都和白羊王一样兴奋。不管是人数还是体力,他们都占了优势。这一仗没有不胜的道理。汉军打仗不行,装备却非常不错。夺取了这一万五千骑的装备,白羊王部的实力可以再上一个台阶。

    还揣着发一笔横财的梦想,两万匈奴人杀向梁啸。

    带着先到先得的想法,担任前锋的小王渠且不等白羊王的主力到达,抢先发起了进攻,派出两个千人队向梁啸的两翼包抄过去,自己则亲率两个千人队正面迎战,准备将梁啸一口吞下。

    “呜——”号角声响起,两千匈奴人向两翼散开,卷起两道烟尘,仿佛是巨兽张开的双爪,扑向梁啸。

    抢在匈奴人出击之前,梁啸就从千里眼中发现了匈奴人的战术动作,不由得冷笑一声。这些匈奴人太托大了,四千人就想击败我,你们以为我千里迢迢赶到这里来是送死的?

    “雁行阵!”梁啸举起了手,大声下令。“命令公孙戎奴突进,这次不能破阵,下次就没他的机会了。”

    传令兵摇动战旗,鼓手敲响小鼓,战鼓如雷,向四面传去。很快,各个方向都响起了战鼓声,旌旗摆动,战鼓雷鸣,骑士们纷纷跳上战马,摘下了弓,端起了弩,拔出了刀,放平了矛。

    前进的速度再次加快,负责两翼掩护的骑士向中间靠拢,在梁啸两侧展开阵形,如同雄鹰收拢双翅,开始俯冲。

    在队伍的最前面,公孙戎奴跳上了飞奔的战马,举起了手中的战刀,厉声狂啸。

    “加官进爵,就在此刻。杀——”

    虽然他的啸声被雄浑的战鼓声、雷鸣的马蹄声淹没,可是他挺拔的身影却落在了每一个将士的眼中。不用语言交流,他们也知道公孙戎奴在说什么。他们纵马奔驰,齐声怒吼。

    “杀——”

    -

    -(未完待续。)

    ps: 谢书友紫星璇玉万点打赏!

    这个……你们这么搞,还让不让老庄再偷会儿懒了?

    唉,老庄乖乖的码字去!

第397章 斩将夺旗

    双方尚未接触,匈奴人先吃了一惊。

    两军作战,作为主将的耳目,斥候的目力一般都不错,但也强不到哪儿去。为了自身安全着想,他们只能在远处观察对方的阵地,凭借将旗的级别和数量来分辨对方的兵力。

    匈奴人对这支汉军兵力的判断就是这么得来的,这也是多年来的习惯,斥候们并没有想太多。将领们对汉军实力的评价同样是按照以前的经验。等双方靠近,他们才发现自己的预判有很大的误差。

    首先是汉军的战马数量明显太多。

    汉军骑兵数量有限,战马的配备更不如匈奴人。匈奴人战马资源丰富,一个骑士通常会配备两到三匹战马。如果是短途作战,不需要带太多的辎重,一般以一人双马为标准配置。汉军马少,只能做到每人一匹战马之外,再配两到三成的备用马。

    可是眼前的汉军战马数量惊人,备马的数量丝毫不比匈奴人少,粗粗一看,应该是一人三马的豪华配置。

    备马的数量多,也就意味着汉军在保持快速行军的同时还有足够的马力,并不是他们想象的那样精疲力尽,可以一击即溃。

    其次是汉军的战马不是他们以为的汉马,几乎是清一色的匈奴马,甚至有一些比匈奴马还要高大健壮。

    在多年的汉匈战争中,匈奴人之所以能保持骑兵的优势,固然和他们全民皆兵的生活习惯有关,但归根到底是他们在战马的资源上占据了明显的优势。中原马以驮马为主,适合拉车负重,却不适合骑乘,作为战马,远远不如匈奴马优秀。即使是边郡出产的上等战马,充其量也不过和普通的匈奴马相等。

    可是现在,汉军骑乘的全是匈奴马,甚至连备马都是匈奴马。匈奴人在战马质量上的优势也荡然无存。

    换句话说,眼前的这些汉军骑兵在战马这一项上,不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不比匈奴人差。甚至还要略胜一筹。再加上他们在装备上的优势,整体实力已经超过了匈奴人。

    这是匈奴人事先没有想到的。现在他们发现了这一点,却来不及了。

    箭在弦上,匈奴人已经没有回头的机会。再说了,发现这一点的人也只是那些冲在最前面的。绝大多数人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正兴高采烈的冲杀过来,根本停不下来。

    号角声和战鼓声响成一片,在上空激荡。

    战马奔驰,汉军和匈奴人迅速接近,双方相距一百五十步,冲在最前面的弩骑士扣动弩机,射出了第一波箭雨。

    三石弩射程一百二十步,在急驰的马背上射击,射程还可以进一步增加。当箭射到匈奴人阵中时依然有足够的杀伤力。足以射穿匈奴人的皮甲。可匈奴人的弓只有六十步到八十步的射程,面对弩骑士的第一波攻击,他们一点准备也没有,连骑盾都来不及举起,就被射倒了一片。

    近百名骑士中箭落马,匈奴人的阵势出现了一个破绽。

    没等匈奴人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弩骑士控制着胯下的战马,放慢了脚步,由手持强弓的轻骑兵冲到了前面。轻骑兵且骑且射,一口气射出三四枝箭。用更密集的箭阵再次重创匈奴人,将破绽扩大。

    双方相距三十步,轻骑兵们也放缓了脚步,手持长矛、大戟的突击骑兵打马狂奔。冲到了最前面,势不可挡的冲进了匈奴人阵中。

    三百步距离,不过短短数十息的时间,汉军骑士倚仗着精妙配合,完成了三连击,给匈奴人迎头痛击。

    正当其冲的匈奴人接连遭到强弓和硬弩的袭击。数百人中箭落马,原本流畅的阵势为之一滞,不免有些慌乱。在这样的情况下与突击骑兵正面相遇,顿时人仰马翻,乱作一团。他们有的还没来得及收起弓箭,有的虽然拔出了战刀,面对汉军手中的长矛、大戟,却一点反抗能力也没有,纷纷被刺倒在地。

    突击骑兵纵马狂奔,挥舞长矛、大戟,割草般收割着匈奴人的生命。

    在他们的掩护下,藏在阵中的轻骑兵和弩骑士肆意射击,全力压制匈奴人。

    轻骑兵拉开手中的弓,见到匈奴人就射,弩骑兵们却精挑细选,尽可能的挑选那些有价值的目标。弩力强劲及远,又有望山瞄准,命中率比普通的强弓要高得多。在他们的射击下,不少匈奴勇士和军官还没看到他们的影子就被射伤射杀,失去了战斗力。

    汉军势如破竹,长驱直入,迅速楔入匈奴人的中军。

    公孙戎奴不顾危险,以高超的骑术站在战马背上,一边射箭,一边兴奋得大呼小叫。骑兵改编,他是清楚的,但是改编的效果究竟怎么样,他却是第一次看到。事实上,这也是改编后的汉军骑兵第一次实战。效果之好,让公孙戎奴狂喜不已。

    “杀!杀!杀!”

    战鼓声更加激烈,汉军士气如虹,奋勇杀进。

    梁啸举着千里眼,看着远处站在马背上的公孙戎奴的身影,笑着摇了摇头。他听不到公孙戎奴在叫什么,但是从他手舞足蹈的样子来看,战事进行得应该比较顺利。不过,这厮也太张扬了,站在马背上,不是当匈奴人的箭靶子么?

    这时,两翼也与包抄的匈奴人接触,汉军并不纠缠,与匈奴人对射了一阵箭雨之后,就与匈奴人脱离接触,任由匈奴人在他们的身后合围,全力向前冲杀。两队匈奴人在汉军身后会师,却发现情况并不如他们想象的那样乐观,汉军杀进的速度非常快,转眼间就将他们落下五六百步。

    别说追杀汉军,能追上就不错了。

    两个匈奴千夫长都觉得不太对劲。他们都是久经战阵的宿将,和汉军作战也不是一次两次,这么诡异的情况却是第一次碰到。

    “这……是汉人吗?”其中一个千夫长问道。

    “这个……从旗帜和衣甲来看,应该没错。可是……”另一个千夫长摸了一把脸。“可是他们的战法,怎么会比我们匈奴人还快?”

    “我也觉得是。”

    两人面面相觑,百思不得其解。

    可是他们的小王渠且却没时间考虑这些。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汉军已经出现在他的面前,面目狰狞,两眼放光,如狼似虎的杀了过来。很显然,这些汉军骑士看到了他的战旗,就是冲着他来的。

    渠且来不及多想,立刻下令迎战。他身边的亲卫骑拉开了弓,举起了战刀,嘴里发出不成声的怪叫,迎了上去,护在渠且的面前。

    “杀!”公孙戎奴也看到了渠且,几乎在同时下达了攻击的命令。

    双方战作一团,刀矛并举,血花四溅。

    渠且的亲卫营装备优良,战力比普通匈奴骑兵更强,一路冲杀而来的突击骑兵也感到了压力。不过,他们不仅没有气馁,反而更加兴奋,齐声嘶吼声,奋不顾身的冲杀。长矛陷在敌人的身体里拔不出来,就拔出战刀。战马受伤倒地,他们就下马持盾步战。

    一时间,号角声,战鼓声,喊杀声,刀盾交击声,混成一片。箭矢在他们头顶飞驰,不时有人中箭倒地,却没有人顾得上看一眼。他们咆哮着,奋力突进,直取渠且。

    渠且被拦住了去路,眼前全是混乱的人群,战马盘桓着,互相冲撞着,发出一阵阵的嘶鸣,却无处可去。越来越多的汉军围着渠且,用刀砍,用箭射,前仆后继,不死不休。

    公孙戎奴也带着亲卫营杀了上来,双方纠缠在一起,像生死仇人般的奋力搏杀。

    看到前面的停滞不前的战旗,梁啸露出无奈的苦笑。他知道,公孙戎奴肯定是看到了有价值的目标,忘记了自己应有的责任。他下令调整方向,避开已经乱作一团的战场,保持速度,继续冲杀。

    骑兵失去了速度,比步卒还不如。不过,要论步战,匈奴人又岂是公孙戎奴的对手。

    战鼓声响起,梁啸率领主力调整了方向,从公孙戎奴和渠且的身边掠过,向匈奴人的后阵杀去。

    渠且远远地看到了梁啸,心急如焚,却被公孙戎奴死死缠住,脱身不得。没有了指挥,他的部下更加混乱,被梁啸率领的汉军骑兵杀得落花流水。

    听着此起彼伏的号角声,渠且心慌意乱,一个防备不周,被公孙戎奴身边的一个亲卫用手弩射中面门,倒地不地。公孙戎奴欣喜若狂,狂呼杀入,冲到渠且面前,一刀砍下他的首级,随即又砍倒了渠且的战旗。

    公孙戎奴提着渠且的首级,跳上一匹无鞍战马,脱离了战圈,打马狂奔。

    “斩将——”

    一名亲卫扯着渠且的战旗,紧紧的跟在公孙戎奴的马后,应声大呼:“夺旗——”

    战鼓声再次震响,汉军将士举起战刀,齐声欢呼,吼声如雷。

    匈奴人士气大堕。

    正在奋力追赶的两个千夫长听到汉军的吼声,不约而同的勒住了战马,四下观望,犹豫不决。他们都懵了。原本都以为是一场轻而易举的胜利,结果却大出他们意料,胜利还是轻而易举的胜利,只不过胜利者不是他们,而是汉人。

    这是怎么回事?

    正在这时,西面传来了隆隆的马蹄声,一杆大旗冲出了地平线,无数汉军骑士如同潮水一般,奔涌而来。

    匈奴人再也不敢恋战,拨转马头,四散逃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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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398章 一鼓作气(谢书友刀刀口万点打赏!)

    有人说,匈奴人是游击战的始祖。这实在是抬举了他们。按梁啸的理解,说他们是流寇也许更准确一点。

    流寇与游击战的区别在于寇没什么原则可言,唯利是图,有利则一哄而上,无利则一拍两散。游击战则不同,游只是手段,击才是目的。为了完成预定的战略目的,必要的时候不惜牺牲。

    见汉军凶猛,无利可图,僵持下去还会遭致重大伤亡,匈奴人连招呼都不用打,掉头就跑,作鸟兽散,将来去如风的速度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

    一转眼的功夫,原本杀声震天的战场就清静了许多。

    梁啸目瞪口呆,却没时间多想,他大喝一声:“换马!再战!”

    “喏!”刚刚大胜一场的汉军将士豪气干云,二话不说,有的跳上备用战马,有的冲向战场的无主战马,迅速集结在梁啸身边,再次组成雁行阵,准备冲锋。

    公孙戎奴带着亲卫赶了过来,手里提着匈奴小王渠且的首级,喜形于色。

    “都尉,都尉,我斩杀了……”

    梁啸沉下脸,大声喝道:“给我拿下!”

    庞硕跳下马,迈开大长腿赶了过去,一把揪住公孙戎奴的脖子,将他从马背上拽了下来,拖到梁啸面前。公孙戎奴吓了一跳,连叫饶命,他的亲卫们见状大怒,纷纷跳下马,赶了过来,拔刀张弓,就准备抢人。庞硕一脚踩在公孙戎奴的背上,单手持刀,环顾一圈,冷笑道:“哪个先来?”

    “住手,住手!”公孙戎奴吓出一身冷汗,连忙喝住了自己的亲卫。他亲眼看过庞硕在阵前杀人的威风,更清楚梁啸身边那些亲卫的实力,根本不是他的亲卫能够得手的。他趴在地上,连连拱手。“大人,杀人不过头点地。你得让我死个明白啊。”

    梁啸冷笑一声:“公孙戎奴,你身为校尉,知道自己的职责是什么吗?”

    公孙戎奴打了个激零,一时语塞。

    梁啸接着说道:“我知道你想封侯。所有人都想封侯,可是不能因为想封侯就把自己的责任抛诸脑后。都去抢人头,这仗还打不打了?再说了,军中自有制度,百人将以上就不以斩首计功。你身为校尉,却和部下抢人头,是不是太过了?你想立功,难道其他人就不想立功?”

    公孙戎奴如梦初醒,懊丧的拍了拍地。他是统领千人的校尉,是不是亲自砍下渠且的首级并不影响他的军功,由其他人下手,也许还能多一个封侯的机会。他这么做,等于吃独食,绝非明智之举。

    “你既然这么想抢人头。我就给你一个机会。”梁啸一指远处正在接近的匈奴主力。“你做敢战士,再冲一次阵。如果能破阵而归,渠且的人头还是你的。如果不能破阵……”

    梁啸冷笑一声,没有再说下去。公孙戎奴心知胆明。汉军长途奔袭而来,又刚刚经历过一场恶战,不休息,继续再战,危险大大增加。如果不能破阵,他就死在阵里了,什么也不用说。

    梁啸摇着马鞭。哼了一声:“敢么?”

    公孙戎奴被激起了血性,大声叫道:“区区几千匈奴人而已,有什么不敢?大人,你敢么?”

    “你放心。我会看着你破阵,或者战死。”梁啸摇摇手,示意庞硕松开公孙戎奴。公孙戎奴跳了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眼神凶狠。“大人说话算数?”

    梁啸在军中呆了这么久,知道这些家伙没有一个善茬。不是不可以跟他们讲道理。但首先比的是狠,谁更狠,谁说话才有底气。他又不是世家子弟出身,在军中没有旧部可以依靠,要想让这些家伙心服口服,不拿出点蛮劲是不成的。他迎着公孙戎奴凶狠的眼神,毫不掩饰自己的轻蔑。

    “别像个娘们似的磨磨叽叽的,不敢就让在一边。跟老子比狠?老子砍下浑邪王首级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拾马屎呢。”

    众人闻言大笑。公孙戎奴也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知道自己耍狠找错了对象。眼前这位年轻的君侯可不是凭父祖恩荫封侯的世家子弟,人家是用刀实实在在砍出来的军功,比自己强太多了。

    “既然君侯都不怕,我公孙戎奴有什么好怕的?兄弟们,跟我来。”

    公孙戎奴返身回到自己的亲卫群中,跳上马,拔出战马,嘶声怒吼:“破阵!”

    “破阵!”亲卫们斗志昂扬,举刀狂呼,跟着公孙戎奴策马加速。

    梁啸满意的点了点头,下令击鼓,为公孙戎奴壮行。没有休息,连续作战,没有顽强的斗志是支撑不下去的。他激怒公孙戎奴,不是要争他的功,而是要激起他们的血性,争取一鼓作气,拖住匈奴人,给后面的李广、李息创造机会。

    战鼓声再起,汉军将士以公孙戎奴等人为锋,再次加速,杀向越来越近的匈奴人主力。

    梁啸举起了千里眼,锁定了远处的匈奴人大纛,锁定了大纛下的白羊王。

    白羊王忽然觉得一阵心惊肉跳。他听到了战鼓声,也听到了越来越近的马蹄声,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渠且有四千骑,面对三千汉军,就算不能速胜,至少也不会败吧。可是现在只听到了汉军的战鼓声,却听不到渠且的号角声。马蹄声伴随着战鼓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这分明是汉军在急速接近。渠且去了哪里,他手下的骑兵去了哪里?

    白羊王一路赶来,满以为渠且可以轻松击败这三千汉军骑兵,他能以逸待劳,和汉军主力决战。没想到情况完全出乎他的预料,渠且生死不明,汉军却主动向他发起了攻击。

    白羊王来不及多想,被迫迎战。

    号角声响起,匈奴人调整阵形,迎向梁啸等人。他们还没来得及变阵完毕,公孙戎奴、梁啸等人就杀到了面前。他们没有任何犹豫,径直杀向了中军大纛下的白羊王。

    “杀——”公孙戎奴再一次跳上马背,挥舞着战刀,大声疾呼。

    “杀——”数百面目狰狞的骑士应声大喝,咆哮向前。

    经过不久前的实战,见识了多重攻击的威力,更清楚这次冲阵的凶险,公孙戎奴麾下的骑士们很自然地故技重施。一百五十步外,弩骑士扣动弩机,射出了第一波箭雨,随即放缓了马速,抓紧时间重新上弦装填。

    轻骑兵加速上前,拉开手中的强弓,一口气连射数箭。

    双方相距三十步,突击骑兵端平了长矛、大戟,呼啸而出。为了尽快和敌人接触,减少伤亡,他们用力狠踢战马,将马力压榨到极致。战马四蹄腾空,几乎贴着地面飞驰,踢烂了牧草,踩烂了泥土,卷起一阵狂风,扑向匈奴人。

    “轰!”双方接触。

    “噗!”铁矛刺入匈奴人的身体,透体而出。汉军将士及时松手,抽出战刀,挥刀劈杀。

    “嗤!”锋利的戟刃割开匈奴人的脖子,割断匈奴的手臂,戟柲受力,弯成了一张弓,随即又猛地伸直。

    “轰!轰!轰!”战马相撞,骑士从马背上飞了起来,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凌空劈杀。

    汉军刚刚大胜一场,士气高涨,杀气冲天。匈奴人却对这一场战斗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阵形尚未调整完毕,战马的速度也没做好冲锋的准备,就遭到了汉军接二连三的迎头痛击,顿时被打懵了。

    公孙戎奴一马当先,在匈奴人的大阵上撕开一道缺口,并迅速向前突进。他抽空向后看了一眼,发现梁啸果然像他说的那样,一直在他的视线之内,而且在不断接近。

    “杀!”公孙戎奴松了一口气,再次狂呼。

    短兵相接,又是以三千骑冲击万骑,没有人敢大意。

    谢广隆、亚历山大策马狂奔,手中长矛飞舞,将一个又一个的匈奴人挑落马下。

    帕里斯等人拉开手中的弓,连续射击,将一阵阵箭雨倾泻到匈奴人的头顶。

    佣兵箭手和梁啸一起张弓搭箭,连续不断的射击。一枝枝羽箭离弦而去,一个个匈奴人中箭落马,几乎无一例外。很多匈奴勇士举着武器,狂奔而来,一心要与汉军拼命,却连敌人的脸还没看清,就被一枝枝精准无比的暗箭狙杀。

    包括梁啸在内,六名神箭手,既有弩手的精准和强劲,又有强弓的射速,威力丝毫不亚于六十名弓弩手。在他们的强力狙击下,匈奴人尚未接战,战力就被大大削弱,只能凭人数的优势,进行远程压制。

    片刻之间,梁啸等人的战甲上就嵌了不少箭枝,即使有铁甲护身,还是免不了血染征袍,不时有人中箭,发出一声声痛苦的**,更有不少人中箭落马,随即被飞舞的马蹄踩成肉泥。

    但是他们却顾不上这些,他们只是不停的射击,不停的踢打战马,尽一切可能的保持速度,向前冲锋,不让匈奴人有任何**的机会。

    在梁啸的强力支援下,公孙戎奴看到了白羊王的战旗,他兴奋的大吼一声:“射死他——”

    重新装填完毕的弩骑士们举起了弩,冲着大纛下的白羊王,扣动了弩机。

    “嗖嗖嗖!”十余枝弩箭带着不祥的厉啸,扑向白羊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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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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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爱打赏,我恨催更,我对你们又爱又恨!

第399章 此消彼涨

    围绕在白羊王身边的是他最精锐的王庭精骑,不论是装备是个人素质,皆非普通的匈奴骑士可比。听到公孙戎奴张狂至极的吼叫,他们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举起盾牌护住白羊王。

    “笃笃笃!”爆豆般的声音响起,强劲的弩箭射在盾牌上,只有少数几枝穿过了间隙,射中了盾牌后的骑士,激起一声声闷哼。有骑士落马,随即消失在滚滚铁流之中。

    白羊王虽然没有受伤,却着实吃了一惊。双方相距百步以上,汉军射出的箭依然如此强劲,这不是普通的弓,而是汉人最强大的武器——弩!

    汉匈交战多年,匈奴人一直牢牢的占据着优势,但是汉人的弩却是让他们最头疼的武器,这种射程远、精度高的武器无疑是匈奴人的克星。特别是对于位高权重的将领来说,被弩手瞄上绝对不是一件愉快的事。

    不过,因为射速和重量的原因,汉军骑士很少配备弩,宁愿和匈奴人一样用射速更快的弓。像这样批量装备弩的情况,在白羊王的记忆中绝对是第一次。

    白羊王觉得后脊梁升起一道凉气,直冲后脑。他不敢怠慢,下意识的摘下了几乎很少动用的骑盾,护住自己的面门,同时厉声大喝:“小心汉狗的弩箭!”

    一听到“弩箭”二字,几乎所有的匈奴骑士都吃了一惊,齐唰唰地举起了盾牌。

    远远地看着如同鱼鳞一般的盾牌,公孙戎奴遗憾的咂了咂嘴。就算没有梁啸之前的警告,他也有自知之明,知道白羊王的亲卫营不好惹,硬碰硬只有死路一条。趁着匈奴人防备弩箭的机会,他再次加速,和白羊王相距数十步,擦肩而过。

    白羊王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梁啸杀到,双方各自射出一阵箭雨。片刻间,各有数十人中箭。

    在梁啸等人精湛的箭术面前,即使是白羊王最精锐的亲卫营也没占到任何便宜。白羊王被梁啸盯上,一箭洞穿了盾牌。射穿了手臂,痛得惨叫出声。梁啸也中了两箭,一箭射中腰肋,一箭射中肩窝,鲜血汩汩而出。虽然有铁甲护体。梁啸依然觉得痛不可当。

    双方错马而过。

    虽然没能临阵斩杀白羊王,但是汉军势如破竹地杀到白羊王面前,给匈奴人的心理极大的冲击,士气大受影响。梁啸等人借着这个机会,一鼓作气,杀出了匈奴人的阵势。

    眼前一空,梁啸松了一口气,眼前一黑,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荼牛儿连忙扶住他,大声叫道:“阿啸。阿啸!”

    “我没事。”梁啸强自镇静,检查了一下伤势,确认性命无碍。“快,脱离战场,重整队形。”

    “喏。”掌旗兵摇动大旗,鼓手敲响战鼓,将梁啸的命令传了出去。

    与匈奴人脱离接触的汉军将士再次聚拢到梁啸身边,接连两次冲阵,绝大多数的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粗粗看去。至少有四五百人战死,战马也少了将近一半,不过士气依然旺盛,将士们大声说笑。故意表现得满不在乎,似乎随时可以再次投入战斗。

    可是梁啸知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他们已经连续两次与匈奴人正面对冲。体力已经消耗殆尽,如果再来一次,伤亡会急剧增加,甚至可能全军覆没。这些都是精挑细选出的精锐,如果全部折在这里,汉军会大伤元气。

    他下令脱离战场,保持警戒,加紧时间进食饮水,恢复体力。同时查看伤势,进行紧急处理。

    梁啸暂时脱离了战场,战场却没有因此沉寂,战斗反而更加激烈。

    白羊王和李息迎面相撞,杀在一起。

    李息虽然是长途奔袭而来,体力有所不足,可是初临战阵便咬住了白羊王本人让他狂喜不已,封侯的希望就在眼前,他岂能不玩命?他下令击鼓,身先士卒,猛冲猛打,势如下山猛虎。

    白羊王刚刚被梁啸透阵,还被梁啸射伤了手臂,血流如注,连盾牌都举不起来,就遇到了小宇宙爆发的李息,顿时叫苦不迭,非常被动,连七成的实力都没发挥出来,反被李息抢占了上风。

    双方搅在一起,往来冲杀。

    就在白羊王勉强挡住了李息的冲杀,正准备发挥人数的优势进行反击时,李广率领中军的四千精骑赶到战场。略微观察了一下战场形势,李广立刻投入了战斗,率部猛冲白羊王的左翼。

    白羊王的左翼只有三千骑,实力一般,与李广一交手就吃了亏,节节败退,伤亡惨重。

    李广一鼓作气,杀入白羊王的中军,再次冲向白羊王的右翼,为李息解除后顾之忧。

    看到李广的战旗,白羊王更加气馁。汉军驻边的诸将中,李广威名最著,他出现在这里,汉军绝不可能只有几千骑。从他已经看到的兵力来看,汉军至少有一万骑。兵力上,他已经没什么明显的优势,再打下去,绝对是两败俱伤,弄不好还会是一场惨败。

    为了救楼烦王付出这么惨重的代价,绝不是一个明智的主意。

    白羊王心生怯意,不愿再战,吹响号角,准备撤出战场。

    匈奴人开始调整阵形,准备撤退。李广、李息却不肯罢休,他们千里奔袭而来,又在屠申泽躲了那么久,为的就是重创白羊王。现在好容易抓住了白羊王的主力,岂能让他全身而退。

    战鼓声再起,响彻战场上空,李广下令所有的将士全力进攻。

    在战鼓声的鼓舞下,汉军将士的士气再一次高涨,不知疲倦地反复冲杀,死死的缠住匈奴人不放。

    白羊王欲退不能,叫苦不迭。

    ——

    与此同时,程不识也主动发起了攻击。

    白羊王留下了一万骑监视程不识,其实不过是个虚数,实际人马不足七千,而且是之前一直在攻击程不识大阵的部队,不论是体还是士气都有所不足。匈奴人习惯了汉军据阵而守,白羊王才这么放心,让这些体力不足的疲军监视程不识。

    可惜,他彻底打错了算盘。程不识善守,不等于他不会进攻。为了尽可能的牵制匈奴人,为李广分担一些压力,程不识甚至来不及等到河对岸的一万步卒到位就悍然发起了进攻。

    留守的匈奴人大感意外。他们不敢与程不识正面硬捍,只能利用骑兵的速度优势,不停的骚扰汉军,延缓他们前进的步伐。

    程不识不为所动,率领大军径直赶往主战场。见此情景,匈奴人不敢大意。如果让汉军的步骑汇合,威力大增,白羊王肯定会杀了他。万般无奈之下,他不顾双方在阵战上的优劣,强行攻击。

    匈奴人的攻击正中程不识下怀。他下令汉军先用密集的弓弩覆盖射击,再用刀盾手、长矛手强行突破,推锋而进。速度虽然慢,却势不可挡。

    一批批的匈奴人倒下了汉军的箭阵之下,一批批的匈奴人被杀死在汉军阵前。汉军吼声如雷,气势如虹,踩着匈奴人的尸体,踏着匈奴人的鲜血,攻击前进。

    由日中战至日暮,程不识率军突破匈奴人三道防线,杀死了四五千人,向前突进了十余里,依然没有看到主战场。他接连派出几拨斥候,却一直没有得到确切的消息。斥候说,双方数万骑兵搅杀在一起,根本看不清楚。

    程不识心急如焚,来回转了几个圈,用力一挥大手。

    “略作休息,准备夜战。”

    长史陈安平正准备说些什么,脚下的大地忽然颤抖起来。陈安平脸色一变,顺手抢过一支空箭囊,囊口朝下,耳朵贴在箭囊底部,凝神细听。

    “怎么了?”程不识下意识的捏紧了手,心跳如鼓。

    “有大量骑兵正在赶来。”陈安平神情慌乱,脸色发白,嘴唇发干。“很多骑兵。”

    程不识的嘴角抽了抽,心头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悲哀。大量的骑兵赶来,那自然是匈奴胜了,李广只有一万五千骑,又是千里奔袭,白羊王却有两万骑,又是以逸待劳,胜负没有任何悬念。

    “李广啊……”程不识再次仰天长叹。虽然他和李广性格不同,可是同类相怜,眼睁睁的看着李广惨败,他却无法施以援手,实在令人绝望。他后悔莫及。

    “如果……卫青等人在此,也许还有一线机会。”

    “将军,这不是你的错。如果不让卫青等人去支援韩公,韩公岂能与楼烦王僵持至此?”

    “唉,说一千,道一万,还是……”程不识摇摇头。“还是我们的骑兵太少了。”

    陈安平也叹了一口气,刚要提醒程不识,让他下令准备撤退,远处响起了激昂的战鼓声。

    陈安平一愣,和程不识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不由得眼神一亮。战鼓声?来的不是匈奴人,是汉军?

    这时,一匹快马从远处狂奔而至,骑士在阵前翻身下马,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

    “将军,大捷,大捷啊,李广将军击溃了白羊王,正在赶来。”

    “什么?”程不识大叫一声,一把揪住了斥候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你说什么?”

    斥候早有心理准备,大笑道:“将军,我们赢了,我们赢了。李广将军击溃了白羊王的主力,我们赢了。”

    “哈!哈哈哈!”程不识睁大了眼睛,回头看了一眼陈安平。陈安平也双目圆睁,面露狂喜。两人不约而同的放声大笑。程不识松开斥候,拔出腰间的长剑,厉声长啸。

    “击鼓,全军出击,缠住匈奴人,杀光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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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400章 分功

    汉军往来冲突,肆意杀戮。

    匈奴人狼奔豕突,斗志全无,只想尽快逃离这个让他们绝望的战场。他们已经被打懵了。在他们的记忆里,败仗不是没打过,但是在骑战中被汉军击败,而且是彻底击溃,这绝对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

    从白羊王到普通匈奴士卒,都没有任何心理准备。

    而对于汉军来说,这却是一场渴望得太久的胜利。身为六郡子弟,他们见过太多匈奴人侵拢汉地,掳掠乡人的悲剧场面,却碍于朝廷号令和实力无法出击,即使反击,也只是把匈奴人赶出边境而已,从来没有深入匈奴人的地盘,更谈不上主动攻击匈奴人。

    当然,他们也没想过能取得如何辉煌的胜利。

    此时此刻,他们尽情的享受着自己的胜利果实,无情的追杀溃败的匈奴人,宣泄着长久以来积累的愤怒和仇恨,成倍的回报匈奴人。

    如果说程不识等人有惊有喜,先惊后喜,那负责阻击程不识的匈奴人感受到的只有惊慌,没有一丝喜悦。

    一听到雷鸣般的战鼓声和马蹄声,他们就知道大事不好,再也顾不上拦截程不识,掉头就跑。

    可惜,他们过于傲慢,反应未免迟了一步。

    如果在李广与白羊王缠斗的时候逃跑,他们还有一线生机。现在李广已经击溃了白羊王,战局进入一片倒的追杀态势,他们这些已经被程不识打得鼻青眼肿的残兵败将还想全身而退,未免有些异想天开。

    他们的运气非常不好,一头撞上了最后进入战场的韩千秋。韩千秋赶到时,李广已经取得了明显的优势,一看到他的战旗,白羊王掉头就跑,匈奴人全军溃散,逃得比兔子还快,韩千秋根本没砍几个人头。此刻看到一支两三千人的匈奴残部。他们岂肯放过。

    一个要抢人头,杀气冲天;一个只想逃命,无心恋战。双方一个冲锋就分出了胜负。匈奴人夺路而逃,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谁也顾不上谁。韩千秋不依不饶,率军穷追不舍,斩首无数。

    随着这些匈奴人逃离战场,天地之间渐渐的安静下来。夜色笼罩大地。汉军按部扎营,点起了一堆堆的篝火,埋锅造饭,清点损失,救治伤员,更有无数军吏点着火把,忍着令**呕的血腥味清点战场上的尸体,以便计算战功。

    梁啸第一时间找到了李广。

    李广心情大好,饱经风霜的黑脸上洋溢着笑容,嗓子虽然有些沙哑。中气却依然十足。看到梁啸,李广立刻抛下身边的卫士,快步走了过来,用力揽着梁啸的肩膀,用力拍了拍。

    “小子,这一仗打得痛快,哈哈哈……”

    一旁的将领看在眼里,多少有些羡慕。李广一向心高气傲,极少主动迎人。不过他们也没话说,如果不是梁啸坚持一人三马的配置。他们岂能抓住这样的战机,岂能取得如此大胜。

    千里奔袭,以少胜多,这要是传出去。谁能不服?

    众将纷纷上前行礼、寒喧。梁啸笑嘻嘻的还礼,又对李广说道:“将军,借一步说话?”

    李广还沉浸在兴奋中,不免有些疑惑。不过梁啸几次给他提建议,事后证明都非常关键。他也没多想,拉着梁啸。转身进了大帐。大帐还没收拾好,连坐都没地方坐,几个亲卫、掾吏正在收拾。李广就站在帐中,大大咧咧的说道:“说吧。”

    梁啸看看那些正在忙碌的亲卫和掾吏,沉默不语。

    李广浓眉一挑,嘀咕了一句,挥手将亲卫、掾吏们赶了出去,大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说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梁啸躬身一拜。“将军,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不情之请?”李广眼神微缩,脸上的笑容散去。“你……想说什么?伯鸣,你已经是一千八百户的侯爵了。我知道,这次奔袭成功,你功劳最大,而且又是先锋,可是,国家自有制度……”

    梁啸笑了,连连摆手,没好气的说道:“将军,我在你眼里就那么不堪,居然要托你的门路与同僚争功?”

    “不是啊?那太好了。”李广如释重负,尴尬的笑了两声。“伯鸣,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不过,你也别怨我小鸡肚肠,借着朝廷威风混军功的贵人从来都不缺。你是天子信重的人,军中多少也有些非议,我不能不把丑话说在前头。你也知道的,将士们挣点军功不容易。”

    “好了,好了。”梁啸苦笑不已,打断了李广。他知道李广在担心什么。军中将士征战一生,所得赏赐还不如天子身边的一个近臣。到边关走一趟,甚至不用参加战斗,就能镀一层金的人比比皆是。他穿着天子所赐的战甲招摇过市,身上也烙上了天子近臣的印迹,没人在背后非议才怪。

    “将军,我的确是来争功的,不过不是为我自己。”梁啸收起笑容,很严肃的说道:“是为程将军。”

    “老程?”李广眉头一挑,诧异不已。“你为他争什么功?”

    “将军,你仔细想一想,如果不是程将军主动出击,牵制了至少五六千匈奴骑兵,我们能这么容易的取胜吗?”

    李广的眉心慢慢的蹙了起来。他久经战阵,和程不识更是相识多年,见程不识出现在这里,岂能不知其中原由。用步卒反击骑兵要冒多大的风险,他同样一清二楚。

    “伯鸣,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不过,这次虽然击溃了白羊王,斩首数量却有限。如果再分给他一些,我们就不够了。”李广盯着梁啸的眼睛。“我可以再等一等,将士们怎么办?让他们把辛辛苦苦砍下的首级送给别人,恐怕不太容易。”

    梁啸连连点头。他正是知道不容易,才急着来找李广。等李广把话放出去了,那事情就不好办了。

    “将军,兄弟们的心情,我能理解。可是将军也要替程将军及他的部下想一想,他们同样付出了重大的牺牲。如果因为斩首数量不足,最后只能看着我们领功受赏,下一次,他们还能这么主动配合我们吗?”

    梁啸苦口婆心,再三分析。“将军,这一战的目的本来就不在斩首多少,而是为了夺取河南地。没有步卒的配合,我们就算击溃了匈奴人,也很难守住河南。如果先胜后败,哪来的军功?”

    李广单手抱胸,摩挲着胡须,沉吟不语。

    按汉军的军功制度,非功不能封侯,可是要立军功绝非易事。通常来说,有三个必要的条件:

    首先,要打胜仗,战平或者打了败仗,斩首再多也没用;

    其次,斩首数量至少过千;低于这个标准,升爵有机会,封侯不可能。计算斩首数量的同时还要考虑伤亡,如果伤亡和斩首数量相当,斩首数量再多也没用。

    最后,斩首数量还要和兵力相匹配,通常要在兵力的三成以上。比如统领一万大军征战,净斩首数量如果不足三千,封侯的可能性也非常低。

    综合这三个条件,要想取得军功,有几个必要的条件:

    首先,要有资格统领足够数量的大军。匈奴诸王至少有两万骑,没有足够的兵力优势,一旦遇到匈奴人,不败就是天幸了,哪里还有取胜的机会。

    其实,在保证取胜的条件下,伤亡不能过大,否则也是白忙一场。

    最后,还要有足够的净斩首数量,至少超过兵力的三成。

    李广、程不识驻边多年,为什么一直没能封侯?朝廷奉行黄老之道,不准主动出击是一方面,兵力不足才是最根本的问题。边郡太守最多只能统领万骑,根本无法形成对匈奴人的兵力优势,岂能取胜。立功封侯?能不吃败仗就算不错了。

    所以说,这次出征,不管是对李广来说,还是对程不识来说,都是毕生难得的封侯机会——他们第一次有机会指挥足够的兵力。

    可是,对程不识、韩安国来说,骑兵数量的不足依然是他们封侯的最大障碍。一旦形势对匈奴人不利,匈奴人就会脱离战场,他们追不上匈奴人,很难取得足够的斩首数量。

    有这个条件的只有李广。所以韩安国、程不识和匈奴人纠缠了这么多天,依然封侯无望,而李广却后来居上,一下子砍够了足够的匈奴人首级。

    可是话又说回来,如果没有韩安国和程不识牵制匈奴人,李广能取得这样的胜利吗?特别是程不识,如果他不主动出击,牵制白羊王至少五千以上的兵力,李广就算依然能取胜,恐怕也是惨胜,能不能凑够足够的净斩首数量,还是要打个问号。

    李广沉默不语。

    梁啸盯着李广的眼睛,心脏怦怦乱跳。他知道李广为难,如果分一部分首级给程不识,不仅他封侯的希望渺茫,也没法向麾下的将士交待。那些粗汉可考虑不了那么多,谁想抢他们的功,他们敢拿刀砍人。

    该说的已经说了,决定权在李广手上。如果李广不肯,他也没办法。但接下来的仗恐怕就不好打了,谁愿意替人做嫁衣?不扯你后腿就不错了。

    李广脸色变幻,思索良久,长叹一声:“伯鸣,你说得没错,我不能占老程的便宜。大丈夫立世,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不能见利忘义。军功虽然重要,却比不上我的清白。”

    梁啸大喜,躬身一拜。“将军高义,小子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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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401章 乘马步卒

    梁啸陪着李广来到程不识的大营。一见面,李广就抢上两步,拉着程不识的手用力摇晃,朗声大笑道:“老程,这次打得痛快吧?”

    程不识不答反问。“老李,你这玩的是哪一出啊?一万五千骑击溃匈奴人两万骑,而且胜得如此轻松,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啊。不瞒你说,刚听到消息的时候,我可是为你捏了一把汗呢。”

    李广笑得更加开心。“老程,你的情意,我领了。不瞒你说,这不是我的主意,是这小子的主意。”李广将梁啸拉到程不识面前,毫不掩饰眼中的欣赏。“迫降休屠王之后,我们夺取了三万匹匈奴战马。依我的意思,所有能骑马的都上阵,至少能集结三万骑。可是他坚持要一人三马,我拗不过他,只好听他的。”

    程不识是多年的宿将,一听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他抚着颌下的短须,连连点头。“梁君侯,这是你在西域的经验吧。一人三马,这么奢侈的骑兵配置,就算是匈奴人也不多见,只有你梁君侯才做得出来。”

    梁啸笑嘻嘻的施了一礼。“程将军,你是前辈,就不用君侯君侯的笑话我了吧?如果看得起小子,就和李将军一样称我的字吧。”

    程不识笑着点点头。“既然君侯如此谦恭,那我老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他瞟了李广一眼,半真半假的说道:“老李,这次如愿了吧,两次大捷,封侯是板上钉钉,到时候可不能小气,要请酒三天。”

    李广哈哈大笑,用力拍着程不识的手,挤了挤眼睛。“老程,你也别急着算计我,我有功,你就没有功?到时候一起封侯。你吃我的,我就不会吃你的?”

    程不识苦笑着摇摇头。“我么,功劳是有一些,封侯只怕还差些胡狗脑壳。”

    梁啸道:“将军忠心为国。不计个人得失,先派卫青等人援助韩将军,又亲自率部协助李将军,就算斩首数量少一些,功劳却是有目共睹的。我相信。只要最后能实现陛下的战略意图,陛下一定不会亏待将军。”

    “呵呵。”程不识笑了两声,不予置评。在他看来,梁啸不过是安慰他罢了。非功不能封侯的规矩虽然早就被打破了,但是对于他这样没有家世背景的武人来说,恐怕没几个人会站出来为他说话。李广运气好,有梁啸这样的部下为了出谋划策,帮他挣战功,他没这运气,只能认命。

    李广见了。朗声大笑,拉着程不识入座。“老程,我今天来,就是想和你商量一下。你看,这一仗是我们一起打的,报功的时候,我们也一起报,如何?”

    程不识一愣,诧异地打量着李广,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联名报功?这么做的危险可不小啊。如果把斩首数分摊开来。不仅是他,就连李广都有可能拿不到足够的军功。这是他最有希望封侯的一次,他舍得?

    “你别这么看着我。”李广心知肚明,嘿嘿笑了两声。“的确有些舍不得。可我也不能占你老程的便宜,你说是不?亲兄弟还要明算帐呢,该谁的就是谁的,首级不够,咱们再去砍就去了。白羊王跑了,楼烦王不是还没跑吗?想个办法。把这两万人全干掉,不就够了?”

    程不识喜出望外,郁闷一扫而空。李广主动提出分功给他,他还能说什么。李广说得没错,如果能全歼楼烦王部两万骑,斩首数量应该就差不多了。如果天子心情好,再稍微放宽一些条件,完全有可能给他们几个人一起封侯。

    “老李,你是条汉子。”程不识兴奋得脸色微红,握着李广的手臂用力摇动。“我替我麾下的将士谢你。”

    “哈哈哈,这么客气干什么,没你们的帮忙,我们也很难取胜。”李广心情大好,笑不绝口。

    程不识随即召集众将议事,将李广的建议传达给所有将领。这些将领听了,个个欣喜若狂。他们不敢指望封侯,但谁也不愿意拼死拼活的战斗,最后却只能看着别人领赏。李广真要不肯分,他们也没办法,毕竟朝廷的制度在,现在李广主动要求分功给他们,他们哪有不要的道理。

    一时间,士气高涨,一团和气,恭维之声不绝于耳,捧得李广眉开眼笑。

    借着这个机会,程不识和李广商议如何全歼楼烦王部。你一言,我一语,大家铆足了劲,要通力合作,再打一个漂亮仗,凑够首级数。

    兴奋归兴奋,可是真正要想全歼楼烦王,却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这和石门障的地形有关。

    石门水穿越阴山,两侧都是不利行军的山地。楼烦王占据了山口,如果要逃跑,汉军就算有足够的骑兵也拦不住他,最好的结果不过是集结所有的骑兵追击。

    三万对两万,可以取胜,但很难全歼,一旦遇到其他的匈奴部落,鹿死谁手还真说不准。

    “如果能在石门水上游截击他就好了。”程不识懊丧的握紧了拳头,轻轻的敲打着腿。“不用多,只要有一万步卒列阵,就足以将楼烦王堵死在山里。”

    “恐怕来不及,等你赶到上游,他恐怕早就跑了。”李广也有些上火。如果不能全歼楼烦王部,斩首数量不够,很多人都会受影响。“要不,我去吧?”

    “用骑兵列阵?”程不识报以怀疑的眼神。

    李广咂了咂嘴,也有些拿不准。以骑对骑,他没有必胜的把握。以骑代步,装备不足,战斗力大受影响。而且把骑兵当步卒用,未免太浪费了。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闷。

    梁啸也找不到什么好办法,冥思苦想,却无破敌良策。说起来,还是战马数量不够啊。要是能像大唐一样有战马六七十万匹,那就爽了,连步卒都可以以马代步。

    以马代步?梁啸忽然灵光一闪,如梦初醒。他虽然不可能凭空变出几十万匹战马,但短时间内为程不识提供代步马匹还是有可能的。

    “将军,我有一个办法,也许可行。”

    “你有办法?”李广和程不识交换了一个眼色。异口同声地说道:“快说来听听。”

    梁啸起身出列,对李广和程不识拱拱手。“将军,我们的备马带得比较多,刚刚又缴获了不少战马。大致估计一下,备马至少有两万以上。如果将这两万匹备马提供给程将军,让他麾下的将士乘马行军,绕到石门水上游……”

    在座的都是经验丰富的将领,梁啸的话说了一半。他们就明白了,顿时如梦初醒,连声叫好。

    让步卒乘马行军,速度至少可以提高一倍。就算有些步卒的骑术不足以参加战斗,骑马行军总没什么问题,实在不行,还可以将他们绑在马背上,只要不从马背上掉下来就行。

    况且,这段路也不算太远,满打满算也就是五六百里。昼夜兼程的话,两天时间就可以到达。为了能立功受赏,受两天颠簸之苦又算得了什么?

    如果一来,既解决了步卒行军速度的问题,又不需要用骑兵来代替步卒,持续时间也不长,马力损耗有限,不致于对后续的行动造成致命影响。

    程不识欣喜不已,李广更是兴奋莫名。梁啸是他的部下,提出这么精妙的计划。真给他涨脸啊。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李广和程不识很快做出了决定:两部联合行动,程不识掌步。李广掌骑,三万步骑同时赶往石门水上游,为了保证战斗力,伤势较重的将士全部留下,由已有封侯资本的公孙戎奴率领,配合韩安国行动。对他来说。这也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指挥上万人的。

    计划已定,程不识、李广联名给韩安国写了一封军报,希望韩安国想办法拖住楼烦王,给他们争取时间。

    当天夜里送出的消息,韩安国的回书第二天早上就到了。他同意了李广、程不识的计划,适时后撤,三天后再发起攻击。

    李广、程不识立刻行动,一万骑兵和两万步卒骑着战马,拖着战车,向西急行而去。

    ——

    卫青纵马奔驰,松开弓弦,一枝羽箭飞驰而出,亡命奔逃的匈奴斥候中箭落马,打了几个滚,刚刚站起来,卫陶策马赶到,再次将他撞倒在地。

    几个卫士翻身下马,将匈奴斥候摁住,拖到卫青的面前。

    经过审问,卫青松了一口气,命人将俘虏拖下去,统一关押。这两天时间,他们已经抓捕了近百名匈奴斥候。从审问得到的消息来看,楼烦王尚未搞清白羊王部的情况。李广、程不识三万步骑的失踪,也没有引起他的足够重视。

    他大概还以为白羊王成功的挡住了李广、程不识,替他分担了压力,浑不知白羊王已经全面溃败,李广、程不识正赶去抄他的后路。

    这也难怪,白羊王有三万骑,李广和程不识部加起来也不过四万步骑,并没什么优势,局面占优也许有一点可能,要说他们已经全面击溃白羊王,别说楼烦王不相信,就连韩安国、卫青等汉军将领刚刚收到消息的时候也不敢相信。

    匈奴人对汉军的轻视有几十年的战果背书,已经根深蒂固,又岂是一朝一夕可以消除的。

    “这吴儿够鸡贼的啊。”卫陶赶了过来,不停的咧着嘴。“把匈奴人骗得跟傻子似的。”

    卫青下了马,摸了摸腰间的战刀,瞥了卫陶一眼,轻声笑道:“你是羡慕吧?”

    卫陶嘿嘿笑了两声。“我羡慕他干什么啊,跟着你,不是一样能立功?我说,楼烦王都死到临头了,你不打算去抢人头?”

    卫青眼神微闪,沉默片刻。“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又岂是争就能争得来的。”

    卫陶不以为然的撇撇嘴。“那照你这么说,我们不如在长安玩耍,等着富贵从天而降,又何必到这儿来?”

    “到这儿来……”卫青拔出半截战刀,眼神微缩。“是因为我想用手中的战刀证明陛下的英明,免得被人非议。因个人私利而影响大局的事,梁啸不肯做,我就肯做?”

    -

    -(未完待续。)

第402章 分光术

    长安,淮南邸,高朋满座,济济一堂。

    在众人的注视下,大堂上,邓国斌小心翼翼的捧出一只晶莹剔透的琉璃三棱柱,放在窗边的木架上,然后冲着一旁的侍者点了点头。

    侍者拉动厚重的墙帷,逐一遮住窗户。灿烂的阳光被挡在外面,大堂渐渐暗了下来,伸手不见五指。宾客们吃了一惊,有人失声惊叫,却激起一阵讥笑声。

    “哪来的野人?大惊小怪。”

    “谁知道呢,听口音像是齐地来的。这也难怪,齐人虽然好谈神仙,其实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上次翁主便讲过,所谓海中仙山不过是海雾造成的幻象,只有那些没见识的家伙才当成神仙。”

    “嘿嘿,可不是么。”那人沉默了片刻,又笑道:“翁主被东方朔骗过,对齐人可没什么好印象。”

    “哈哈哈……”

    在窃窃私语中,众人眼前突然一亮,一道明亮的光从墙帷缝隙里射出,正照在琉璃三棱柱上,刹那间,一道七色彩虹从三棱柱中射出,直直的照在对面的素墙上,虽然淡了不少,却流光溢彩,美不胜收。

    “哇啊——”众人齐声惊呼。

    “唉呀——”一片莺声燕语从楼上传来。“太漂亮了,这是彩虹么?”

    “咦,彩虹不是弯如弓么,这彩虹怎么直如矢?”

    “嘻嘻,大概是因为翁主喜欢箭神梁啸,所以连彩虹都变成直的了。”

    嬉笑声一片,随即又有人道:“闭嘴,惹恼了翁主,下次不请你们来了。”话音未落,那人自己便笑了起来。笑声清稚脆嫩,语气跳脱,分明是一个正当年华的少女。

    刘陵坐在二楼正对大堂的雅间里,尴尬地笑了两声。“这些人真是口无遮拦,让皇后见笑了。”

    朦胧的灯光下。坐在正位上的皇后陈阿娇掩着唇,瞥了刘陵一眼。“这些人虽是口无遮拦,却也没有说错。你也不用害羞,男未婚。女未嫁,两情相悦,正是情理之中的事,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再说了,你识梁啸于草莽之中。这份眼力,在我们女子中可不多见呢。”

    “皇后过奖了。”刘陵脸色微晕。“梁啸纵是千里马,也要陛下这样的明君驱策得当。皇后,这两天……”

    陈阿娇摆摆手,笑道:“我难得出宫散散心,你又来说这些国事,下次我不来了。”

    刘陵会意,连忙请罪,眼神中却闪过一丝忧虑。北疆正在大战,梁啸随李广出征。是三路大军的主力。李广是名将不假,可是这一次出征与以往不同,不仅总兵力高达十万以上,而且是主动出击。能不能成功,谁也没把握。

    身为淮南翁主,刘陵比别人更清楚内情。天子初掌大权,他需要一场痛快淋漓的大胜来证明自己的能力。万一失败,他将面临朝野臣民的质疑,压力不可能不大。这些压力最后都要转移到梁啸等人的身上,万一失败。恐怕梁啸等人也会成为替罪羊。

    就刘陵本人来看,这一仗的胜算有限。不仅兵力不占优势,骑兵数量严重不足,这三路出击的计划本身就大有问题。不管是哪一路遇上匈奴主力。其他两路都来不及救援,形同孤军。

    如果这场大败仅仅对天子的威信造成重创,刘陵并不反对,可是如果梁啸有可能成为替罪羊,她就不能接受了。好容易挣来一个侯爵,如果因为天子的战略失策而丢了。那也太亏了。

    请皇后来听讲,刘陵就是想通过皇后打听一些宫里的情况,从天子的情绪变化来揣测战局的进展是否顺利。皇后虽然没有明说,却已经透露出了一些蛛丝马迹,让刘陵更加忧心忡忡。

    “好啦,你就不要杞人忧天了。”皇后劝道:“我想和你商量个事,还请妹妹首肯。”

    刘陵连忙打起精神。“皇后请说,只要是力所能及,绝不推辞。”

    “你这儿的讲席做得真好,一座难求,客人几乎挤破了淮南邸的门槛。我家却是门庭冷落,案几生尘。你看……能不能在我家举办一次讲学,也让我阿母看看热闹?”

    刘陵眉梢一挑,有些迟疑。她清楚皇后的意思,不过她更清楚可能引来的麻烦。

    皇后拉过刘陵的手,央求道:“妹妹,你只要安排两个人与会讲学就行,其他的事都不用你操心。如果需要的话,我阿母可以出重金聘请,绝不让妹妹吃亏。”

    刘陵推辞不掉,笑道:“皇后太客气了,能成为太主的座上客是他们的荣幸,哪有推辞之理。放心吧,只要太主安排妥当,他们随时可以出席。”

    “那就谢谢妹妹了。”皇后眉开眼笑,又凑在刘陵耳边,轻声说道:“妹妹,十天前,陇右大捷,李广接受梁啸建议,迫降休屠王,仅战马就夺了三万匹。不出意外的话,梁啸这次又可以益封了。”

    “是么?”刘陵喜上眉梢,暗自松了一口气。有了这个战功垫底,就算后面受点挫折,也可以将功折罪。

    “我还能骗你不成?”皇后咯咯笑道:“不过大战尚未结束,胜负未判,天子不愿意让人觉得他轻佻,所以没有向朝野公布,只有几位公卿大臣知晓。你可千万不能说出去。”

    刘陵连连点头,笑盈盈的说道:“听讲学,听讲学。皇后,这个分光之学可是很有意思的,值得一听。”

    “好,好。”皇后心满意足,重新新目光转向堂上的讲学。

    邓国斌演示完了分光之术,命人拉开了窗帷,阳光重新照了进来,照在他略有些苍白的脸上,看起来是那么的光彩照人。宾客们看完了刚才那神奇的一幕,个个好奇心大起,也顾不上品尝美酒、佳果,专心致志的听他讲解。虽然不是每个人都有兴趣研究这些小术,但多些谈资总是好的。

    如今淮南邸的讲学可是京城士子们最津津乐道的话题,有传言说,连天子都多次扮作普通士子,混在人群中听讲。如果有机会与这位鱼服的白龙碰个面,让他见识见识自己的才华,说不定就有平步青云的机会。

    如今威名正盛的梁啸不就是如此被天子一眼相中的么。

    就算没机会遇到天子,被二楼的名门佳丽看中,娶个出身高贵的******为妻,也是人生一乐事啊。

    很难说如云的宾客中有几个是为了学术,有几个又是为了那传说中的机会,又有几个是为了二楼雅间里的佳丽,不过这些都无所谓,能为淮南邸带来名声和人气,刘陵的目的就达到了。

    楼下的邓国斌在讲课,楼上不时有人在雅间外问候。普通人是登不了二楼的,来问候的都是二楼的女宾。主人刘陵今天一直没有露面,心思机敏的意识到今天有贵客光临,纷纷到雅间来探问消息。

    刘陵问了皇后陈阿娇的意思,一概谢绝。讲学尚未结束,陈皇后便提前离席,从侧门离开了淮南邸。

    回到未央宫,车驾进了司马门,转折向北,在椒房殿东侧的坡道前停住。在宫女的扶持下,陈皇后下了车,踏上汉白玉台阶,正准备入殿,忽然看到一骑快马从北侧飞奔而来,蹄声急促,在肃穆的未央宫里听得分外清晰。

    陈皇后转身走到廊下,看着骑士从椒房殿前飞驰而过,奔向承明殿。

    陈皇后有些迟疑。她对朝政不感兴趣,也不擅长,这时候跑过去问东问西,恐怕只会惹天子厌烦。可是一想到刘陵,她又不得不硬起头皮。太皇太后过世的时候,将所有的财宝都留给了她的母亲,却没能将她的威信留下来。如今陈家富可敌国,却已经日薄西山,急需梁啸、刘陵这样的后起之秀支持。

    好容易抓住了机会,得到了刘陵的允诺,如果这么重要的消息都不能及时转达给刘陵,刘陵还会用心吗?

    陈皇后权衡了很久,派侍者前去探听消息,自己梳妆了一番,心神不宁地在殿中等候。

    过了一会儿,侍者回来了。他没打听到具体是什么消息,但是天子和严助等人心情激动,应该是好消息。

    陈皇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带上准备好的点心膳食,赶往承明殿。

    承明殿中,天子喜形于色,严助等人眉飞色舞,君臣同欢,甚至有些得意忘形。

    “太好了,太好了。”天子虚握拳头,连声叫好。“击溃了白羊王,已经成功了一半,如果能及时截住楼烦王,这一战就算成了,河南地从此就是大汉的前哨要塞,匈奴人休想在此牧马。”

    “是啊,是啊。”吾丘寿王应声说道:“当年蒙恬以三十万大军才击退匈奴,如今陛下只用了十万大军就重取河南,陛下的功业必定超过赢政,南征北讨,开疆拓土……”

    “你真是糊涂了。”严助沉下了脸,毫不留情的驳斥道:“陛下用的是仁义之师,仁者无敌,岂是穷兵黩武的暴秦可以比较的。”

    “呃……”吾丘寿王自知失言,连忙请罪。“臣失言,还请陛下恕罪。”

    天子此刻心情大好,哪里会在乎这些细微末节。他摆摆手,笑道:“你们立刻通知丞相府,大捷之后,赏赐必多,让他们做好准备,赏赐太薄,会伤了将士之心。”

    “唯!”

    陈皇后走到殿外,正好听到这一句,不由得心中一动,计上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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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403章 制衡

    看到陈皇后,天子多少有些意外。

    “陛下这么开心,想必又有捷报传来。”陈皇后笑盈盈地迎了上去。“我生性愚钝,不能为陛下分忧,就请母亲做了些陛下儿时最爱吃的点心,请陛下品尝。”

    天子眼皮一挑,想起了青梅竹马的欢乐时光,把涌到嘴边的拒绝又咽了回去。他招呼道:“皇后所赐,你们就不要客气了,都来尝一尝。”

    严助、吾丘寿王等人收起笑容,恭恭敬敬的上前,一个取了一块,衔在嘴里,默默的嚼着。他们都是天子近臣,知道太皇太后去世后,她们母女便已经失宠,如今卫子夫才是天子最宠爱的女人。皇后无子,不管她做什么都不可能挽回天子的心意,只会引起天子的反感,特别是这个关键的时刻。

    殿中的气氛多少有些尴尬,陈皇后也看出来了,一时手足无措。她强笑道:“陛下,将士们打了胜仗,是不是需要大量的赏赐?”

    天子闻弦音而知雅意,眼神一冷,淡淡地笑道:“朝廷早有安排,你不用操心。”

    皇后的话还没出口,就被天子堵死了,心情沮丧,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她绕着手中的丝帕,见天子一脸不快的看着他,只好干笑了两声,怏怏地退了出来。

    大殿里重新响起了欢快的笑声,陈皇后在殿外听得清楚,看了一眼远处的掖庭,想到那个刚生了一个女儿,如今又有了身孕的卫子夫,心中气苦,不由得落下泪来。

    金屋藏娇,如果身边没有人,就算屋子是金的又有什么意思?

    ——

    天子把陈皇后的事抛在一边,继续和严助等人商讨前方的战事。李广大破白羊王,如今塞内的匈奴人只剩下楼烦王的两万骑。汉军占据了绝对的兵力优势,不出意外的话。这一战必然是大获全胜。

    可以说,最大的困难已经过去了,接下来应该考虑后续的相关事宜,献俘祭庙。军功赏赐,移民屯边,以及安排边防,应对匈奴人的反扑,都是必须尽快提上日程的大事。耽误不得。

    天子一一安排,不时的抬起手指点了点,严助等人一一记下,准备与丞相府接洽安排。如果丞相田蚡有什么异议,他们还要负责解说辩驳,务必要让田蚡接受,遵诏行事。

    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田蚡是天子的舅舅不假,可他也不是傻子,不会轻易让天子剥夺他的权利。为了避免撕破面皮,天子不会直接与田蚡交涉。这些任务只能由他们来执行。

    一口气安排了几十项事务,天子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抬起头,打量着严助等人。“你们说说看,下一步是该攻取河西,还是该移师云中、雁门一带,直取匈奴王庭?”

    吾丘寿王说道:“以臣之见,还是先取河西为好。正如梁啸所说,河西乃养马之地,又可直通西域。浑邪王被杀在前。休屠王归降在后,如今匈奴人在河西的实力大减,正是我大汉打通西域最好的时机。”

    天子目光微闪,又看向严助。严助却沉默不语。若有所思。天子轻笑一声:“严助,你有什么想法?”

    “陛下,臣以为,当两路并进,以云中、雁门为主,以河西为辅。”

    天子沉吟片刻。不紧不慢的说道:“为何?”

    “单于是匈奴元首,单于不死,就算斩杀再多的部落王,也不可能最终解决匈奴之患。此其一也。单于王庭正对大汉,旦夕可至长安,是腹心之患,河西却远处边鄙,不过是手足之疾。岂可置腹心不顾,却先解手足之疾的道理?此其二也。这次出征,主将有韩安国、程不识、李广等宿将,裨将除了梁啸,还有卫青、公孙贺等人,足以应付两路战事,又何必系重任于一人……”

    严助还没说完,吾丘寿王便后悔了。他急着表态,却忘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天子怎么可能将十几万精兵交到一个人的手上?这次出征势在必得,天子都分托三位老将,又派梁啸、卫青等年轻将领为副,就是怕某一个将领拥兵自重,尾大不掉。

    主力出征河西,梁啸是当仁不让的最佳人选。他是对西域形势最了解的人,这次又立了大功,天子断无弃他不用,改用其他人的道理。可是如此一来,梁啸手握重兵,绝非社稷之福。

    相比之下,严助的建议就稳当多了,既用梁啸之能,又用卫青来制衡他,不让他独掌兵权。相比之下,卫青当然比梁啸更可靠。

    吾丘寿王一边暗自懊悔,一边绞尽脑汁,要弥补自己的失策。天子看在眼中,也不多说,心中却不免为自己的御臣之道暗自得意。不管是文臣还是武将,都不能让他们独大,必须让他们互相竞争,自己才能稳坐高台,从容驾驭。

    ——

    梁啸跳下马,在袖子上抹去战刀的鲜血,喘了两口粗气。

    庞硕递过水囊,梁啸接过来,灌了一大口水。冰冷的水刺得嗓子生疼,他咂了咂嘴,忽然有些神伤。希格玛随侍的时候,不管他什么时候想喝水,都是温水,绝不会是这种冷得刺骨的水。

    “怎么了?”荼牛儿感觉到了梁啸的情绪不对,连忙问道:“受伤了?”

    “没有,只是有点累。”梁啸用力的吐了一口气,又摇了摇头,让自己振作起来。“立刻审问俘虏,看看有没有什么新情况。”

    “知道了。”荼牛儿狐疑地打量着梁啸,却没有再问。“老谢已经去了。他最喜欢折磨人,让他去审讯,没有不招的。”

    “这货……”梁啸咧了咧嘴。他也知道谢广隆是什么脾气。也许是以前经常深入匈奴打探情况,需要尽可能的从俘虏嘴里挖出更多的东西,他养成了好用酷刑的毛病,再嘴硬的俘虏到了他的手里,用不了半个时辰,就会连老妈的三围都招出来。

    荼牛儿跟了上来,低声说道:“我说阿啸,这次战事结束,该让他出仕了吧?”

    梁啸回头看了他一眼。“怎么,老谢想单飞了?”

    “单飞倒不至于。只是离乡背井,谁不想衣锦还乡?老谢当初就是个司马,又跟着你走了这么远,如果不能升官发财,哪有脸回家见人?”

    “我知道了。”梁啸点点头,倒也不觉得意外。出来拼命的,有几个不是这么想?“我已经将他的战功报上去了,这次肯定能让他风风光光的回家。”

    “那好,我找个机会告诉他,省得他不安心,就怕你把他给忘了。”

    “瞧他那点出息。”梁啸唾了口唾沫,笑骂了两声,走向李广的中军。

    三万步骑一路西行,沿途遇到不少白羊王部的散兵,多的上千人,少的几十人,在铺天盖地的汉军面前,这些匈奴人根本没有抵抗的勇气。他们有的望风而遁,有的干脆投降,转而为汉军效力,讨一口饭吃。

    被汉军击溃,他们辎重尽失,本想回家躲几天,谁曾想他们的老家早就被梁啸等人清洗过一遍,满眼看去,只有鲜血和尸体。不仅积累多年的财富一扫而空,连过冬都成了问题。在生存面前,向汉人投降就成了不多的选择之一。

    要想换口饭吃,这些匈奴人转而对曾经的同胞举起了屠杀,杀起人来比汉人还狠,为了十几颗人头能一口气冲出几百里。短短的两天时间,累计有近千匈奴人丢了首级。

    只是可惜,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抓到白羊王。这货逃入草原深处,不知去向。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谢广隆赶了上来。梁啸转头看了他一眼,有些不高兴,这货也太心急了吧。

    “都尉,有坏消息。”谢广隆没注意到梁啸的脸色,挡在梁啸面前,低声说道:“匈奴单于正在赶来。”

    梁啸大吃一惊。“当真?有多少人马?”

    “应该不会假,我问了几个俘虏,虽然兵力多少不一致,但都确认了这个消息。”

    梁啸来回走了两步。“估计还有多长时间能到?”

    “匈奴人马快,快的话,说到就到,慢也不过一两天。”

    梁啸点了点头,摆摆手。“你继续审问,务必把情况搞清楚。我去找李将军、程将军。”

    谢广隆应了一声,转身就走。梁啸不敢怠慢,找到李广,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他。李广也吃了一惊,立刻让人请来了程不识,一起商议。

    “老程,你说怎么办?”

    程不识盯着地图,沉默了半晌,慢慢地抬起头,眼神中露出少有的狂野。他握紧拳头,用力地晃了晃。“老李,伯鸣,匈奴单于的首级能封几千户?”

    梁啸和李广交换了一个眼神,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少了不能少,也得两千户吧。”

    “那好,这两千户归我了。”程不识眼神凶猛。“你们去堵楼烦王,单于交给我。多了不敢说,五天之内,我保证你们不会有后顾之忧。”

    李广站了起来,用力一拍程不识的肩膀。“老程,用不了五天,只要你能坚持三天时间,我和韩公就能解决了楼烦王,赶来与你汇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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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404章 主动进攻

    李广说得轻松,程不识也很坚定。●⌒,.但是梁啸知道,李广的轻松是真的,至少在他自己看来,这的确不是什么难事。可是对程不识来说,与其说是坚定,不如说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选择。如果他不坚决的顶上去,这一战必然是先胜后败,前功尽弃。

    以两万步卒对阵匈奴单于率领的主力骑兵,程不识处于绝对的被动。单于若是来战,程不识没有兵力优势,纵使能胜也是一场惨胜。单于若是不来战,程不识仅凭两条腿根本追不上单于。

    所以,所谓砍下单于的首级挣两千户侯不过是句笑话,根本一点可能性也没有。一旦伤亡太大,程不识很可能有过无功。

    不过,就眼前的局势来说,也只有这个办法可用。不挡住单于,争取时间,想全歼楼烦王的计划肯定会落空。斩首数量不够,上自天子,下至普通将士,谁都不会满意。

    “程公,匈奴人来了,战亦可,不战亦可,当以保全实力为上。”当着李广的面,梁啸拱手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能不能砍下单于的首级并不重要,占据河南地才是根本。请将军切莫贪功,因小失大,误了朝廷大计。”

    程不识会心而笑。有了梁啸这句话,他就算不战而走,也没人能说他什么。万一朝廷降罪,想必梁啸也会为他说句公道话。

    “我知道了。”程不识揽着梁啸的手臂,轻轻的晃了晃。“多谢伯鸣提醒。‘后生可畏,焉知来者不如今’,实在是太有道理了。伯鸣,你也小心。来日方长,你要好自珍重,切莫一时意气。少年人血气方刚固然可贵,为将却远远不够,还要有耐心,懂得取舍。”

    梁啸谦虚的笑笑。程不识话中有话。可惜程不识说的那人此刻正沉浸在兴奋之中,丝毫没有意识到程不识要说什么。

    李广和程不识分兵。李广本想留一万匹马,甚至留一些骑兵给程不识,却被程不识拒绝了。除了斥候、信使所用等必要的马匹外。程不识将所有的战马都交给了李广,尽可能的保证一人三马的豪华编制,以确保骑兵拥有足够的战斗力。

    李广慨然应允,下令全军只带三天的干粮,剩下的全部留给程不识。以示自己三天内赶回来支援的信心。

    两人分兵,程不识在大泽旁安营,李广、梁啸率领一万精骑赶往石门水。与此同时,他们派出斥候通知韩安国,大军已经绕到楼烦王的背后,可以立即发起攻击,尽早全歼楼烦王,以便有足够的时间休整,与单于主力决战。

    夜色深沉,韩安国坐在灯火通明的大帐中。盯着面前的地图,面色凝重。

    司马田甲手持长剑,静静地站在一旁。他原本是蒙县的一个狱卒,因祸得福,成了韩安国身边的司马,又跟着他来到长安。这些年,他一直跟在韩安国身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他不知道韩安国此刻在想什么,但是他知道韩安国很紧张。李广、程不识已经走了三天。明天就是他们约好攻击楼烦王的时间,能不能一举成功,关系到韩安国和所有将士的前程。

    韩安国与李广、程不识齐名,可是他们很快就要拉开差距了。李广有迫降休屠王。封侯已成定局。程不识与李广一起击溃了白羊王,功劳也不小,就算封不了侯,加官进爵也是不用怀疑的。只有韩安国,统领的人马数量最多,斩首数量却最少。

    楼烦王是他最后的机会。如果不能抓住这个机会。他不仅可能失去天子的器重,更可能在将军心目中失去威信,以后就没人愿意听从他的命令。特别是那些为富贵而来的募兵,他们很可能会改投其他更有前途的将领,比如李广,或者梁啸。

    帐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田甲立刻迎了出去。帐门掀开,寒意袭来,田甲打了个寒颤,却被眼前的几个人吓了一跳。

    卫青按刀急行,卫陶和另外一个卫士紧随其后,他们挟着一个士卒,看服饰应该是个信使,只是他低着头,两条腿在地上拖着,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太累,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

    出事了!田甲不敢怠慢,连忙堆出一脸的笑容,把卫青迎入帐中。

    韩安国从案后绕了出来,警惕地打量着卫青。“什么事?”

    卫青转身,对卫陶晃了晃脑袋。卫陶夹抱着信使,走到韩安国面前。信使摇摇晃晃的站住,抬起头看了韩安国一眼。他满面尘土,眼中充满血丝,神情疲惫已极。确认了眼前这人是韩安国后,他哆嗦着,从怀里掏出一份军报,递给韩安国。

    韩安国接过军报,向后退了两步,这才打开,迅速扫了一遍,脸色顿时大变。卫青见状,顾不得礼节,连忙问道:“韩公,究竟怎么了?”

    韩安国看了卫青一眼,心中有些愧疚。看到信使这个模样,卫青分明已经猜到了什么,但是他却一直忍着,没有抢在他前面从信使手中取军报,只是亲自将信使送到他的大帐。作为天子近臣,又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年青人,卫青能如此谦虚非常不容易。

    “匈奴单于大军来援,我们的时间不多了。”韩安国将军报递给卫青,背着手,在帐中来回踱步。等卫青看完军报,他在卫青面前站定。“卫将军,你觉得如何应对才好?”

    卫青面色凝重,眼神坚定。“事已至此,只有速战速决,别无他途。”

    “匈奴人马快,说不定已经在赶来的路上。”韩安国摇摇头。“我们必须留下一些人马阻击,以免为匈奴人所趁。这样吧,卫将军,你率骑兵攻击楼烦王,我率步卒去阻击匈奴人。”

    没等韩安国说完,卫青就笑了。“韩公,青虽愚钝,也知此计不可。即使是加上李将军、程将军留下的伤兵,我们的总兵力也不到四万,不论是对楼烦王还是单于,都没什么优势,如果再分兵,恐怕不太合适。”

    韩安国嘴角微挑。“那将军的意思呢?”

    卫青不紧不慢,谈不上慷慨激昂,却也算得上不卑不亢,自信满满。“留一万步卒坚守大营,其他人攻击楼烦王,以步卒突破,骑兵掩杀,争取以最快的速度击溃楼烦王,避免腹背受敌。”

    韩安国思索片刻,点头答应,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大战在即,他身为主将,当然不愿意把攻杀楼烦王的机会留给卫青,自己却给他做阻援部队。就算他肯答应,他麾下的步卒将领也不肯答应。之所以这么说,也是没办法的事,卫青身份特殊,天子让他来军中统领骑兵,就是要给他富贵,程不识不敢挡路,他韩安国就敢挡?

    大战在即,如果内部因为争功而不和,绝不是好事。他主动让步,不愿与卫青争功,也是两害相权取其轻,没办法的办法。现在卫青坚持让他做主力,他求之不得。

    两人一拍即合,韩安国立刻聚将议事,安排明天的攻击事宜。

    第二天一早,蛰伏了三天的汉军再次拔营,除了留守的一万步卒之后,近三万步骑逼向楼烦王的大营。

    楼烦王正为白羊王的下落不明而心烦意乱,听说韩安国又来了,也没多想,立刻率军迎战。在各自休整了数日之后再次交手,双方的士气都非常旺盛,反复冲杀,一时难分胜负。

    韩安国亲率一万步卒作为中军。面对匈奴骑兵,汉军一反常态,主动进攻,气势咄咄逼人。楼烦王派出三千精骑迎战,试图挡住汉军步卒前进的脚步,结果被汉军用弓弩射得人仰马翻,死伤惨重。

    见汉军凶猛,楼烦王故伎重施,再次主动后撤,希望拉开距离,在运动中拖垮汉军。汉匈多年的战争中,匈奴人一直是这么干的,而且最后大多都取得了胜利,所以楼烦王也没有多想,像往常一样,下达的撤退的命令。

    他做梦也没想到,韩安国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如果不是担心楼烦王会逃跑,他早就发动攻击了。如今李广、梁啸已经进入战斗位置,切断了楼烦王的退路,他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尽快击溃他,然后据险而守,准备与匈奴单于对决。

    匈奴人阵形一动,韩安国就下达了出击的命令,两万精骑从左右两翼呼啸而出,像猛虎下山,扑向正在撤退的匈奴人。

    见此情景,匈奴人还是没想太多,只是将战斗性的撤退变成了全军撤退,以楼烦王本人为首,全军主力穿过石门障,进入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在他们看来,只要拉开距离,将汉军步卒甩在身后,就算汉军的骑兵有兵力优势,他们也可以从容撤退,等汉人走了,他们再回来就是了。

    通常来说,这就是最坏的结局了。在几十年的战斗中,汉军从来没有出塞追击的胆量。

    出乎他们的意料,卫青等人穷追不舍,一口气追出了石门障。匈奴人措手不及,被他们咬住了后队。经过短暂的战斗,兵力占据绝对优势的汉军骑兵大获全胜,斩首三千,并缴获了大量的牛羊、辎重。

    这一次,楼烦王真的急了,下令全军停止撤退,转身再战。

    汉匈三万步骑,在石门障北的草原上展开了一场惨烈的厮杀——

    (未完待续。)

    ps:  春节终于结束了,老庄也要开始用功了。即日起恢复正常更新。

    老庄继续码字,今天还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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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5章 重兵压境

    大泽东百余里,一座隐蔽的无名山谷中,梁啸站在灌木丛后,又一次举起千里眼,观察着东面的草原,然后又掉过头,四面的草原。

草原上一片祥和静谧,连一只飞鸟都。

梁啸叹了一口气,收起千里眼,从荼牛儿手中拿起水囊,喝了一口水,在嘴里含了片刻,慢慢地咽了下去。“军中将士可有什么闲话?”

荼牛儿吧哒了一会儿嘴。“当然有。”

梁啸歪了歪嘴。“你呢,怎么想的?”

荼牛儿挠了挠头。“我也想不通。不过,我相信你不会吃亏,肯定憋着什么坏呢。”

梁啸瞪了荼牛儿一眼,把水囊塞到他的怀里,欲言又止。

随李广向东急行了百余里,他越想越觉得不妥。留下程不识一人面对匈奴单于,实在算不上稳妥。李广的计划是迅速击溃楼烦王部,然后再集中兵力与匈奴单于对决。可是,别说是韩安国部的步卒,就算是配备三匹马的骑兵,在数日内往返千余里作战,体力也必然消耗不小。

到了那时候,还能和匈奴单于率领的主力抗衡吗?如果败了,后果不堪设想。骑兵对决,一旦战败,被匈奴骑兵追杀,那就是一场灾难。

所以梁啸找到了李广,反复分析,希望率领三千精骑留下,随时准备接应程不识。在必要的时候,还能为李广提供预警。

李广答应了。一方面梁啸的谨慎并非没有道理,另一方面留下三千骑对他没有决定性的影响。少了梁啸这个少年成名的竞争对手,其他将领还能多分一点功劳。

所以,梁啸现在留在这里,并非如荼牛儿憋着什么坏,而是基于一种强烈的危机感。

这场大战,虽说有三员宿将在前,但他却是名符其实的始作俑者。历史上,汉匈第一战是一场徒劳无功的伏击战,汉军主动出击还要落后几年。四将军各率万骑出击,最后只有卫青取得了斩首数百人的战绩。如今,因为他的出现,汉军第一战就出动了十万步骑。

他一战成名,少年富贵,风光的背后,不知道为自己争取了多少嫉妒。再加上与丞相田蚡争妻,他得罪的人遍布朝野。一旦失手。落井下石的人数不胜数。所以,这一战不能败。不仅不能败,还要胜得可圈可点。如此,天子才有面子。天子有面子,他才能活得滋润。

可是,匈奴单于一到,这一切都有可能化为乌有。他怎么可能不紧张,怎么可能像李广以及其他将士一样,一心想着去抢人头。

他可是领着裨将的工资。操着统帅的心啊。

梁啸再一次举起了千里眼。“告诉兄弟们,安心休息,有他们砍人头的时候。”

荼牛儿应了一声,给身边的亲卫们使了一个眼色。有亲卫转身离开,传达军令。他没有梁啸的眼角不经意的跳了一下,露出几分不安。

十几匹快马出现在地平线上。迅速接近。

梁啸放下千里眼,对庞硕摆了摆手。庞硕会意,带着几个佣兵冲下了山坡,拦住了那些骑士。

见是庞硕,骑士们又惊又喜,跟着庞硕上了山。其中一人来到梁啸的面前。没等梁啸发问,他就拜倒在地。“梁君侯,匈奴单于来了。”

梁啸后脑勺一阵凉意。匈奴单于来得比他们估计的还要样子是遇到了白羊王,知道河南形势吃紧,赶来驰援的。

梁啸强自镇静。“有多少人?”

“具体数目还不清楚,至少在三万骑以上。”骑士哑着嗓子。“他们来得非常快。程将军担心他们会分兵驰援楼烦王。所以让我们通知李将军,让他小心戒备。”

梁啸眯起了眼睛,头皮一阵阵的发麻。程不识的担心和他一样,如果匈奴人选择不理会程不识,而是驰援楼烦王,不管是李广还是韩安国都将面临重大压力,甚至可能是灭顶之灾。匈奴单于的王庭精锐可不是白羊王楼烦王的部下可比,他们的战斗力要强得多。

无论如何都要拖住他们,为李广韩安国争取时间。

“你还是按照老计划,去通知李将军。小心一点,你们随时都有可能遇到匈奴溃兵。”

骑士连连点头,转身去了。

梁啸思考了很久,找来谢广隆。“你辛苦一趟,带几个熟悉环境的兄弟深入草原,搞清楚单于的真实兵力,特别是要搞清楚有没有其他的援军。”

“喏。”谢广隆兴奋的应道。

“你把这个带上。”梁啸取出千里眼,塞在谢广隆的手中,又不舍的拍了拍。“离匈奴人远点,不要贪功。你的富贵等着你呢,留着命衣锦还乡。”

谢广隆大笑。“都尉放心,我在草原上来来去去多少回了,没有人比我更知道怎么和匈奴人捉迷藏。都尉要是不放心,派两个箭手给我吧。”

梁啸答应了,派火狐和另外一个佣兵箭手与谢广隆同行。他们的任务很简单,就是在发生遭遇战时为谢广隆提供远程打击支援。

干系重大,谢广隆不敢怠慢,立刻出发。

梁啸随即又派出人通知程不识,他就在百里之外,随时可以驰援,让程不识不要太紧张,以为自己孤立无援,做出错误判断。

——

大营中,程不识站在一辆大车的顶上,举着千里眼,边黑压压的人群,心头涌过一阵苦涩。

好容易挣了点军功,这次怕是要扔在这里了。匈奴人兵强马壮,来得突然,就算李广韩安国现在已经击溃了楼烦王,也来不及驰援。

也许不来更好一点,汉军已经出征近半个多月,接连大战,伤亡接近三成,已经成了疲军,面对刚刚进入战场的匈奴主力,他们没什么优势可言。

我该怎么办?程不识反复权衡,左右为难。

碍于军令,军中将士各司其职,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可是程不识知道,骤临大敌,他们现在也很紧张,只是畏惧军法,才没有一哄而散。等双方接战,伤亡增加,谁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被恐惧击垮。

就在这时,梁啸的信使赶到。

得知梁啸就在百里之外,程不识莫名的松了一口气。虽然相对于源源不断赶来的匈奴人而言,三千骑微不足道,可统领他们的人是梁啸,这给程不识增添了几分信心。

梁啸是创造出千里奔袭,接连两次以少胜多,挫败匈奴主力的奇迹的人。更重要的是,他没有随李广东行,说明现在的情况早在他的预料之中。

程不识略作思索,召集众将议事。在惊惧不安的众将面前,程不识传达了梁啸的军报。

得知自己并不是孤立无援,梁啸就在百里之外,瞬息可至,众将明显松了一口气。趁着这个机会,程不识笑道:“诸君,这是上苍对我们的恩赐。我老了,再打几年就要解甲归田。可是你们还年轻,如果这一次打出威风,打出名头,你们也许有和梁伯鸣并肩作战的机会。”

众将哈哈大笑,既减轻了些许压力,又多了几分豪气。梁啸能够少年成名,我们为什么不能?

激起了众将的斗志后,程不识趁热打铁,安排任务,准备与匈奴人死嗑。

——

军臣单于端坐在马背上,处的汉军大营,浓眉紧皱。

白羊王骑着一匹青马,缩着身子,形容憔悴,眼中充满血丝。一时大意,他被汉军击溃,三万骑兵损失过半,丰饶的河套牧场又被李广梁啸夺走,如今的他就是一个丧家之犬。如果不是半路上遇到单于,他真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哪儿。

尽管如此,他还是受到了很多无情的嘲笑。匈奴人信奉强者,没有了实力,就没有了尊严。

“那就是程不识?”单于用马鞭指着远处飘扬的大纛,撇了撇嘴,毫不掩饰语气中的轻蔑。

“是的,他就是程不识。”白羊王艰难的咽了口唾沫。

“程不识又不是李广,有什么好怕的。”一个小王满不在乎的说道:“你连他的阵地都无法击破,难怪会被汉人打得鼻青眼肿。”

“他背水立阵,我能有什么办法?”白羊王不服气的说道。

单于斜睨着白羊王。“那现在他不是背水立阵了,你能攻破他的大营吗?”

白羊王犹豫了片刻。他知道单于这是给他机会。如果他不能证明自己的勇气,那他就不配拥有这片牧场,只能让给别人。河套水草丰茂,他可省不得放弃这块宝地。

他咬着牙,用力的点点头。他还有一万多骑,有单于的支持,有机会攻破程不识的大营。只要立了功,得到战利品,他还能重振雄风。况且他自己也一直不服气,觉得自己只是一时大意,并非实力不够。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能一雪前耻。

“那好,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不能证明自己的勇气,就把机会让给别人。”

“多谢单于。”白羊王抚胸施礼,带着卫士回到自己的队伍中。单于回头他人,又问了一句:“有李广和梁啸的消息吗?”

“没有。”太子於单大声说道:“三十里之内,都没他汉军的影子,应该是去抄楼烦王的后路了。”

单于皱了皱眉。“请大屠耆来。”

-

-(未完待续。)

第406章 舔犊之情

    中行说躺在一辆高**车上,瘦小的身躯几乎淹没在厚厚的兽皮中。他双颊深陷,满是皱纹的面皮松垮垮的挂在耸起的骨头上,气若游丝,如同死人一般。

    单于下了马,放轻脚步,走到大车旁,探头看了中行说一眼,揪了揪胡须,正准备转身离开,中行说睁开了眼睛,幽幽地说道:“李广还是程不识?”

    单于愣了一下,回过头,打量着中行说。中行说两眼微睁,浑浊的眼珠一动不动,直勾勾地看着青天。单于眉头皱得更紧,他总觉得中行说说的每一句话都有可能是最后一句。

    “是……程不识。”

    “李广呢?”

    “眼下还不清楚。”

    “扶我起来。”

    “大屠耆……”

    “扶我起来。”中行说提高了声音,急剧的喘息着。“让我……看看大河、大山。”

    单于暗自叹了一口气,把手伸到中行说背后,将他扶了起来。於单拿过一捆兽皮,压在中行说身后,让他倚着。中行说看了他一眼,目光难得的温和。於单心中暗喜。中行说一直不肯正眼看他,今天可真是难得的给面子。看来自己这么多天来的殷勤终于感动了他。

    “单于,我快要死了,有两件事,我不得不说。”

    “大屠耆,你不用担心,我已经让人潜入汉境……”

    “再好的药……也救不了我的命。”中行说无声的笑了起来,扯动脸上的皮肤,看起来像干尸一样,看得於单心里一阵阵发麻。“你听我把话说完。”

    “是,大屠耆,你说。”

    中行说又喘了片刻。这才一字一句的说道:“第一件事,於单性情善良,他不适合做单于。勉强为之,只会成为其他人的猎物。”

    中行说的话音未落,於单的脸色就变了。他刚要说话,却被军臣单于瞪了一眼。只好又闭上了嘴巴。

    “第二件事,河南地的得失关乎匈奴与汉朝的命运。谁能占据河南地,谁就能掌握主动。楼烦王、白羊王过于轻敌,他们罪有应得,死有余辜。另调他人来占据河南地吧。”

    “那……大屠耆以为,谁比较适合?”

    中行说沉默了良久。“左贤王,伊稚邪。”

    “可是他……正在右北平与刘非作战。”

    “刘非只有步卒,不敢深入草原。调伊稚邪来河南,他最适合继任单于。就让收复河南地成为他证明自己的机会吧。”中行说慢慢的转过头。“告诉伊稚邪,杀死梁啸,夺回月亮,证明自己是个真正的匈奴男人。”

    军臣单于沉默不语。

    中行说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他喘了半天,又道:“单于,十万汉军不足惧,梁啸才是真正的麻烦。只有杀死梁啸的人。才能引领匈奴继续强大。右贤王不行,就只能让左贤王来试试。总不能让单于你亲自上阵吧?”

    军臣单于目光一闪,恍然大悟。他拉着中行说的手,充满歉意。“大屠耆,我明白了。”

    中行说嘴角缓缓的牵动了两下,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他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再也不说一句话。

    单于小心翼翼地拉动兽皮,将他盖好,又轻手轻脚的离开。於单紧紧跟在单于的身后,眼神委屈,脸色颓丧。离中行说足足有几百步。单于这才放慢脚步,回头看了於单一眼。

    “我……觉得大屠耆说得有理。”单于说道:“你的确不够凶狠。如果是往日,这倒也没什么,反正汉人和羊羔一样,任我们欺负。现在汉人已经露出了獠牙,一场关乎两国生死的大战刚刚开始,你能担得起这个重任吗?”

    於单抗声道:“单于从来没有给我领兵作战的机会,怎么能肯定我没有这个能力?”

    “不是我不给你机会。”单于长叹一声:“是我不敢给你机会,特别是这个时候。你忘了吗,浑邪王给了狐鹿姑机会,结果呢,狐鹿姑的首级成了梁啸的战利品……”

    “那就请单于给我一万骑兵,我一定把梁啸的首级砍下来。”

    单于无声地笑了,迈步向前走去。中行说说得没错,於单太孩子气了,他根本担负不起这样的重任。他虽然无数次的听他和中行说讨论战局,却没有真正听进去一句话。梁啸如果那么好杀,他这个单于需要亲自统兵前来救援吗?

    虽然中行说一直建议由伊稚邪来,而不是他这个单于。可是不管怎么说,有一点,他们的看法是相同的。汉军明明是三路出击,最后却拧成了一股绳,恐怕不是朝廷的意思,也不太可能是李广等宿将的建议,最有可能促成此事的反倒是梁啸。

    休屠王全军覆没,白羊王一战而溃,程不识出现在这里,楼烦王恐怕也余日无多。汉军几次关键性的胜利都和梁啸有关,这种千里迂回,将骑兵的速度优势发挥到极致的战术有着梁啸极强的个人色彩。

    巫师的祈祷也证明,梁啸会是匈奴人的心腹大患。

    梁啸不死,匈奴不安。这样一个人又岂是於单统领一万人就能杀死的?如果梁啸这么容易被杀掉,那浑邪王、右贤王岂不是太无能了。

    当然,单于也不同意中行说的意见,他不想将这个机会让给伊稚邪,他要亲自会一会梁啸。所以,他才会不顾中行说的反对,率领王庭精锐赶来支援白羊王、楼烦王,并召右贤王前来会战。

    见单于不说话,於单急了,赶上两步,抢到单于面前,拦住单于的去路,央求道:“单于,请你给我一次机会吧。”

    单于打量着於单,考虑了好一会儿,说道:“我可以给你一万骑,但是,你要向我保证,最远不能离开我三十里。一旦超过三十里。我立刻收回你的兵权。”

    於单愣了一下。三十里,这和在单于身边有什么区别?不过,看看单于那张坚决的脸,他又放弃了争执。不管怎么说,先把兵权拿到手中再说吧。

    “好。”

    於单眼中的犹豫全落在单于的眼中。刹那间,单于心中涌过一丝不安。他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这个决定是不是明智。可是。看着於单热烈的眼神,他又把反悔的话咽了回去。他在心中暗自决定,如果发现於单有不听话的表现,立刻剥夺他的兵权,免得他像狐鹿姑一样丢了性命。

    单于召集众将议事,在安排白羊王等诸将攻击程不识大营的任务之后,他拨给於单一万精骑,让他作为大军的前锋,向东打探汉军的消息。准备救援楼烦王。

    众将都有些意外,可是在单于面前,谁也不敢多嘴。匈奴人原本是兄终弟及,左贤王是第一继承人。不过最近几代,从冒顿单于到老上单于,再到军臣单于,都是父子相传,古制已经被打破。

    在这么关键的战事中。军臣单于给於单一万精骑,恐怕也有抛弃左贤王伊稚邪。传位於单的意思吧。不管是李广还是梁啸,哪怕是程不识,只要於单能够击败他们,他就可以一跃成为手握重兵的大将,即使是左贤王也只能甘拜下风。

    见没有人反对,军臣单于松了一口气。

    第二天。以白羊王为首,对汉军大营发起了一波又一波的攻击。

    第三天中午,右贤王率领右部匈奴的三万精骑赶到,匈奴人总兵力达到八万。军臣单于以河南地本为右部匈奴为由,将攻击程不识大营的任务交给了右贤王。自己亲率四万精骑赶往石门障,驰援楼烦王。

    於单率领一万精骑在前,担任前锋。他恪守军臣单于的命令,将与单于的距离始终控制在三十里以内。

    石门障西北一百五十里。

    楼烦王勒住了战马,举起手,下令全军停止前进,就地休息。

    号角声响起,疲惫的匈奴战士控制住胯下的战马,纷纷翻身下马,各找地方休息。但凡干净一点的石头,粗壮一点的树干,都被人占据了。实在找不到地方的,干脆躺在地上。

    接连被汉军追杀了三天,即使是号称最能吃苦的匈奴人也有些撑不住了。本以为撤出石门障就安全了,没想到汉军像是疯了一般,不仅穷追不舍,而且越战越勇,几乎是一日数战。匈奴人对此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损失惨重。不仅死了很多人,还被汉军劫走了辎重。

    迫不得已,匈奴人只能宰杀受伤的战马充饥,这进一步的削弱了他们的战斗力,而且让士气低落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与汉军交手多次,匈奴人从来没吃过这么大的亏,以前都是他们追着汉军跑,现在反过来了,汉军追着他们跑。

    楼烦王倒在一块大石头上,脑子里一片混乱。他苦思冥想,怎么也想不通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看起来似乎只是一个失误:他没想汉军会追出石门障,一时大意,丢了辎重。可是,白羊王的失败怎么解释?

    到了这一步,楼烦王虽然还没得到白羊王的具体下落,但是他猜想,白羊王现在的日子大概不会比他好过,十有**吃了汉人的亏。

    这究竟是怎么了?一向懦弱的汉人这次发了什么疯?他们这是要与匈奴全面开战吗?

    楼烦王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这时,远处的山坡上响起了报警的号角声。楼烦王一跃而起,看向号角声响起的地方。

    他看到直冲云霄的烟尘。在烟尘的前方,十余骑正从远处狂奔而来,战马四蹄腾空,马背上的骑士拼命的挥动着手中的战旗,发出敌袭的警报。

    在他们的身后,黑压压的骑兵扑天盖地,像一道潮水,汹涌奔腾。

    转瞬间,激昂的战鼓声淹没了号角声,涌入匈奴人的耳朵,冲击着他们的心灵,摧毁了他们最后的希望。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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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7章 强敌来袭

    李广一马当先,狂奔而来,角弓龙吟,十余步外的一个匈奴百夫长应声落马。.XsHuoTXt

    更多的匈奴人冲了过来,有的甚至来不及上马,徒步冲向李广。他们有的拉开弓,连续射击,有的高举战刀,性发如狂。李广的名头太响,如果今天一定要死在这里的话,死在李广箭下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当然,如果能砍死李广,那就更完美了。

    匈奴人不怕死,比起老死,战死沙场才是男人应得的荣耀,灵魂升天的最好途径。被汉军追杀了两三天之后,又遇到飞将军李广的突袭,很多人都意识到他们最后的日子到来了。

    既然无路可逃,不如痛快一战。唯一的要求就是挑一个像样点的对手。

    李广是最好的选择。

    不约而同之下,无数匈奴人冲向了李广,发出了最后的呐喊。

    看着蜂拥而至的匈奴人,李广夷然不惧,一边急射,一边连声怒吼:“冲!冲!冲!”

    传令兵拼命的摇动战旗,鼓手奋力挥动鼓桴,战鼓雷鸣,马蹄山响,汉军将士如同洪水般涌入匈奴人之中,纵马奔驰,肆意杀戮。他们不远千里而来,忍受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辛苦,为的就是这一刻。

    杀,杀尽眼前的每一个匈奴人,为自己再增一笔军功。

    冲,以最快的速度冲散匈奴人的阵地,冲乱他们的部署,冲垮他们的意志。

    几乎所有的汉军都陷入了热血沸腾的狂化状态。面庞扭曲,狰狞如恶魔降临。双目赤红,狂暴如嗜血猛兽。他们不再怜惜战马,不停的猛踢马腹,催逼着战马加速。加速,再加速!

    “杀!”李敢厉声长啸,挥舞着战刀从李广身边掠过。战刀高高举起。如车轮般旋转,洒出一片血亮的刀光。将一个又一个匈奴人砍倒在地。

    “小子,敢抢老子的先?”李广大声笑骂,快意之极。李敢虽然只有十五六岁,却骁勇善战,勇气过人。看到李敢,李广就想起第一次参加战斗的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充满了希望。

    “杀!杀!杀!”李敢根本听不到李广的声音。率领着数十名年岁相当的少年猛冲猛打,砍倒一个又一个匈奴人,锋利的战刀卷刃了,就换一把战刀。战马跑累了,就换一匹战马。落马了,就爬起来步战。

    只要还有一口气,绝不退缩。

    李广父子为锋,率先杀入,李息、韩千秋一左一右,紧随其后。

    匈奴人久战力疲。只想好好的休息一下,哪里想到汉军会从自己的背后杀来,根本没有一点心理准备。一接触就全面崩溃,全无阵型可言,剩下的只有个人勇气和最后的血性。

    汉军迅速向前推进,匈奴人伤亡惨重,溃不成军。

    自从看到汉军战旗的那一刻起,楼烦王整个人就陷入了宕机状态,脑子里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原本以为被卫青等人追杀了三天已经够倒霉的了,没曾想自己背后还藏了这么一头猛虎,而且一口就咬住了他的咽喉。

    怪不得李广一直没出现。原来他在这儿啊。

    梁啸是哪一个,左边那个还是右边那个?

    在亲卫们惊恐的目光中。楼烦王忽然笑了起来。他笑得很大声,笑得声嘶力竭。笑得泪流满面。

    我就是个傻狍子啊。汉人准备了几个月,布了这么大一个陷阱,我却一直蒙在鼓里,真是蠢到家了。我不死谁死?丢了河南这块水草丰茂的牧场,就算单于不杀我,我又有什么面目活下去?

    “杀!”狂笑声中,楼烦王抽出腰间的战刀,狂吼一声,踢马冲了出去。

    亲卫们来不及多想,纷纷打马跟上。

    他们与李广父子迎面相撞,就像一块小石头扔进了洪水之中,激起一朵水花,随即被卷得无影无踪。

    李敢一刀砍下楼烦王的首级,顺手扯下了楼烦王的战旗,纵马奔驰。

    匈奴人全面崩溃,再也没有战斗的勇气。他们有的掉头就跑,更多的则扔下武器,跪倒在路边,大声请降。他们非常清楚,败局已定,逃是逃不掉的,卫青等人还在后面等着他们呢。既然要投降,不如投降李广。

    战事进行得异常顺利,不到半个时辰,汉军就控制了局面。看着漫山漫野的俘虏和战马,李广、李息等人乐不可支,笑逐颜开。这一仗打得轻松,不仅俘虏数量超多,而且损失非常小。疲惫之极的匈奴人根本没来不及组织有效的抵抗就被他们击垮了。

    李广心情大好,他跳下马,让亲卫们帮他拔下身上的箭,解下战甲。他一直冲在最前面,杀得痛快的同时,也中了不少箭,只是有精甲护身,没伤着要害罢了。

    李敢带着几个少年奔驰而来,翻身下马,将一颗首级扔在李广的面前,又拿出一只金制王冠,喜滋滋的说道:“阿翁,我杀死了楼烦王,可以封侯了吧?”

    “是吗?”李广又惊又喜,捡起楼烦王的首级看了一眼,连忙点头。他虽然不认识楼烦王长什么样,可是楼烦王的额上有戴金冠的印迹,和李敢带来的王冠正相吻合,应该不会错。“小子,你这个侯爵有梁啸的一半。”

    李敢哈哈大笑,乐得合不拢嘴。李广说得没错,如果不是梁啸坚持,他们就算想到了千里奔袭的战术,也没有这样的实力实施。一人三马的奢侈配置看似减少了骑兵的数量,却有效的保证了马力。论行军距离,他们比卫青等人要远了五六倍,可是现在卫青还没追上来,只能把这个功劳送给他们。

    李息等人也赶了过来,看到楼烦王的首级,李息羡慕的说道:“将军,这一次,你们父子同时封侯,可是少有的传奇啊。”

    “你们也不用担心。”李广一指山谷的俘虏。“大家都有份,哈哈,大家都有份。”

    李息也笑了起来。李广说得没错。有了这些俘虏,再加上楼烦王的首级,不仅李广父子可以封侯,他们几个也完全有机会。即使是普通士卒,一笔丰厚的赏赐也是可以预期的。

    就在这时,一名骑士奔到了李广面前,翻身下马,递上一封军报。李广袒着左臂,取出军报,看了一眼,顿时脸色一变。

    “将军,怎么了?”李息连忙问道。

    “匈奴单于、右贤王来了,总共有七八万骑。匈奴单于率领四万骑正在赶来,按照路程计算……”李广将军报递给李息,眼神阴冷。“最多还有两百里。”

    原本眉飞色舞的诸将顿时鸦雀无声。四万骑王庭精骑是什么概念,所有人都清楚,别说他们久战力疲,即是状态最好的时候,他们也未必是对手。

    难道好容易挣来的战功就这么拱手相让?

    所有人都把目光转向了李广。

    李广的心脏怦怦直跳,连太阳穴都有些发胀。他自己很清楚双方的实力差距,可是就这么放弃,就算他肯答应,别人也不会答应。

    我该怎么办?李广感受着众人的目光,一时徬徨无计,面皮发烫。他找不到破敌良策。

    如果梁啸在这里就好了。李广心里忽然有一个声音说道,他肯定能有好的建议。

    “将军?”李息轻声提醒道:“匈奴单于近在咫尺,不能耽搁太久。”

    李广抬起头,眼神焦虑。“你们有什么好的建议?”

    众将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说话。这是一场真正的决战,稍有疏忽,就有可能前功尽弃,甚至先败后胜,一败涂地。此时此刻,谁敢轻易表态?

    就连李息都闭上了嘴巴,只是捏着军报,咬牙切齿。

    刚刚看到一点封侯的希望就被打回了原形,这种感觉落在谁的身上都不好受。

    见众人无言,李广再次叹了一口气。“李敢,你带三百骑,赶去和梁啸汇合。”

    李敢应了一声,翻身上马,从李广的亲卫营中选了三百骑,飞驰而去。

    李广看看李息等人。“加快速度清理战场,立刻和韩公取得联系,请他准备接应。”

    “喏。”李息将军报还给李广,转身离开。

    李广的眉毛挑了挑,又一次看了看手中的军报,有些恼怒。“小子,你既不回来,又不给点建议,究竟是什么意思?想看老子的笑话么?”

    ——

    梁啸趴在山梁上,忽然觉得鼻子有些痒,连忙伸手捂住嘴,打了个喷嚏。

    “啊欠!啊欠!”

    “怎么了?”荼牛儿接过千里眼,关切的问道。

    “没事,估计是有人在背后说我了。”梁啸打趣道:“只是不知道是朋友还是敌人。”

    荼牛儿瞅了梁啸一眼,也笑了起来。匈奴人大军压境,梁啸还能笑得出来,这是好事。

    “悉悉窣窣”的声音响起,谢广隆爬了过来。梁啸转头看了他一眼,挪了挪身子,让出一个地方,又将千里眼递给他。“老谢,你看看那面战旗是谁的,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谢广隆接过千里眼,看了半天,也摇了摇头。“不清楚,从来没看过这面战旗。不过,从这战旗的规格和统领的兵力来看,应该不是普通人,至少是个部落王。见鬼,匈奴人里面什么时候冒出这么面生的高级将领?”

    梁啸重新接过千里眼,看了片刻。“想办法搞清楚。如果可能,打他一家伙,给李将军争取一点时间。”

    “喏。”一听有仗可打,谢广隆顿时兴奋起来。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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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8章 信任(求保底月票!)

    谢广隆没费多少功夫,就捕获了两个匈奴斥候,知道了於单的身份。

    “匈奴太子?”梁啸一听就有些莫名的兴奋,眼睛不由得一亮。

    “可不是,比狐鹿姑值钱多了。”谢广隆乐得直抹嘴。从抓到斥候,审问出这个消息的那一刻起,他就没合拢过嘴,笑得挤眉弄眼,多少显得有些猥琐。

    “嘿嘿,老谢,能不能矜持点?”话未说完,梁啸自己先笑了起来。他自己也明白,如果能干掉匈奴太子有多少好处,就算天子再小气,怎么得也要给他一千户的益封吧。

    当然了,更实际的问题是也许能拖住单于,给李广、韩安国增加一点准备的时间。不管是攻是守,他们都需要时间来调整。面对气势汹汹的匈奴主力,不管是谁,压力都不会小。

    梁啸再次举起千里眼,观察着山谷中的匈奴人。“老谢,你带些人赶到前面去,看看哪儿适合伏击。”

    谢广隆兴冲冲的应了一声,转身去了。

    梁啸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一直等到一万多匈奴人从他眼前经过,他才悄悄地撤了回来。

    下半夜,有斥候回报,军臣单于亲自率领的匈奴主力就在於单身后三十里。

    梁啸沉吟了半晌,无声地笑了起来。看来军臣单于也是人,对他的这个崽关心得狠。不仅扶上马,还要送一程。这样既是好事,也是麻烦。好的是如果真能干掉於单,单于十有**要疯。麻烦的是单于跟得太紧了,时间窗口太小。三十里,对骑兵来说半个时辰都用不着,几乎可以随时驰援。

    更何况於单身边还有一万精骑,真要强攻的话,还不知道谁干谁呢。

    梁啸想了很久,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想睡又睡不着。干脆盘腿而坐,调整呼吸,练起了功。

    等梁啸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阳光从帐篷缝隙里钻了进来。照亮了座前三尺的草地,也照亮了梁啸的眼睛。梁啸静了静,站了起来,缓步走出大帐。

    山谷中炊烟袅袅,将士们正在做早饭。三五成群的围在一起,有的活动身体,有的聊天打屁,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平静,那么的祥和,丝毫感觉不到一点战争的残酷。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梁啸抬起头,看向匆匆走来的两个斥候。

    “大人。”

    “哪里来的情报?”

    “大泽。”斥候简洁明瞭。“四万匈奴人围攻程将军的大营,伤亡惨重。”斥候顿了片刻,又由衷赞了一句:“程将军的大营简直就是一面铁壁。匈奴人碰得头破血流。白羊王部彻底打残了,已经退出战场。”

    梁啸松了一口气。程不识顶住了匈奴人的攻击,这是好消息。不仅右贤王被他拖住了,就连匈奴单于都要考虑考虑后路,不敢太放肆。如果被程不识截断了后路,他的日子也不好过。

    不过,程不识也拖不了太久。他们远道而来,带的辎重有限,特别是箭矢数量不足。没有了强大的弓弩,汉军战力将大打折扣。到时候很可能是一片倒的屠杀。

    梁啸忽然心中一动,连忙拉过斥候问道:“大泽附近是不是有大批的牛羊?”

    斥候愣了一下:“大人怎么知道?”

    梁啸的眉毛挑了起来。他歪了歪嘴,无声的笑了起来。他知道单于为什么留下四万人对付程不识,而不是派右贤王绕过程不识。径直入塞了。

    他要右贤王做他的后队总管,负责辎重的安全。七八万大军,十余万匹战马,需要的牛羊、粮草可不是一笔小数目。牛羊的行军速度有限,不可能跟上主力的行军速度,只能落在后面。必须有人守护。

    当然了,单于知道汉军骑兵有限,所以他也不担心被汉军劫粮。恐怕就连程不识出现在这里都不在他的预料之中。现在程不识和他的两万大军就像一块骨头,卡在他的咽喉处,上不得上,下不得下,只能将大军一分为二,留下右贤王监视程不识。

    程不识远道而来,右贤王难道就不是?他的辎重队伍应该也落在后面,说不定正在赶来的路上。

    比起这些滞后的辎重,於单又算得了什么。

    梁啸知道,他这半夜的静坐没有浪费,他终于发现了匈奴人的软肋。

    “全军集结,准备出发。”

    ——

    “咚……咚咚……咚咚……”低沉的战鼓声回荡在战场上空。

    匈奴人瞪着血红的眼睛,缓缓退后,大营前尸体狼藉,鲜血满地。接连三天的恶战,近万匈奴人倒在了血泊中,横七竖八的尸体根本来不及收拾,右贤王也不打算收拾,他就要大营里的汉军看着这些尸体腐烂,发臭,夜不能寐。

    腐烂的尸体不仅可能引发瘟疫,更能让人感受到死亡的威胁。

    右贤王抬手挡着刺眼的阳光,脸色却阴沉如深不见底的大泽。他的心情很不好。程不识的顽强超出了他的想象。他现在总算明白了军臣单于的险恶用心,这根本就是一个陷阱。

    右部匈奴与汉人的接触不多,这么多年来,从右部匈奴发起的攻击大多由休屠王、白羊王和楼烦王负责,他这个右贤王的主要任务是河西羌人和西域人,如何与汉人作战,特别是攻击汉人的大营,他非常陌生。

    他仅有的经验就是达坂要塞。在那里,他将近万的西域人送到了李当户的刀下。

    现在,死在程不识面前的却是真正的匈奴勇士,三天时间,近万人倒在了血泊中,白羊王几乎全军覆没,不得不提前撤出战场。

    比起程不识的大营,李当户据守的达坂要塞几乎不值一提。程不识的大营才是真正的铜墙铁壁,根本没给匈奴人留下一点机会。一想到那遮天蔽日的箭雨,右贤王的耳边就会想起匈奴勇士绝望的哀嚎。

    在汉军箭阵面前,匈奴人的骑盾根本不顶用。护得了上,护不了下。

    而对汉军的大盾来说,匈奴人的骑弓也没什么威力可言,六七十步的射程根本无法威胁汉军,箭阵掩护也就成了鸡肋。匈奴人只能冒着汉军的箭雨冲锋,绝大多数人还没碰到汉军营栅就倒在了半路上。

    “回营,不打了。”右贤王闷声说道,拨转马头,宣布休战。他已经碰得头破血流,如果不是要为单于护住后路,保证粮草的供应,他恨不得回自己的牧场去。看不到胜利的希望,没有战利品可夺的战斗,他根本没兴趣。

    他被单于摆了一道。一念及此,右贤王就更加恼火。他想到了於单,不禁暗自冷笑。你耍我,我就不会耍你么?我得给左贤王伊稚邪送给信,让他小心一些,别莫名其妙的被於单给顶了。

    ——

    汉军大营内,无数将士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恨不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有传令兵飞奔而来,大声传达着程不识的命令。“不准休息,立刻修补营栅,准备再战。”

    将士们已经习惯了程不识的作风,知道不把损坏的营栅修补完是不能休息的,只得拖着沉重的脚步,继续劳作,暗地里免不了问候几句程不识的亲属。

    大营里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压抑。

    程不识坐在中军指挥台上,一动也不想动。他虽然没有亲临战阵,但是连续数日的战斗也让他承受了巨大的压力。和李广约定的时间将至,可是他却不敢抱一点希望。匈奴单于的四万大军已经东行,李广再善战,也不可能击溃匈奴单于,前来支援他。

    他现在只能靠自己。

    梁啸虽然就在百里之外,可是现在也指望不上了。在三四万匈奴人面前,三千骑能有什么用?

    梁啸毕竟是人,不是神。

    “将军,粮食也不多了,一天一顿,还能支持三天。”长史陈安平快步走来,递上一份清单。“最大的问题是箭矢,以目前的攻击强度,最多还能支持两天。”

    程不识接过清单,扫了一眼,默默的放了下来。其实不用看清单,他心里也有一本账,知道自己可能还有多少家底。他不是正常行军至此,带的辎重本来就不多,能支持到现在已经不容易了。

    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一条路,趁着还没断粮断箭,主动撤退,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只是这样一来,李广就危险了,而梁啸更危险。李广还有可能和韩安国汇合,直接穿过石门障,回到塞内,梁啸却被七八万匈奴人堵在塞外,要绕道千余里才能退回去,命悬一线。

    怎么办?如果梁啸因此战死,天子会不会震怒?

    就在程不识进退两难的时候,梁啸的信使赶到了程不识的大营,送上了一封只有两句话的军报。看完军报,程不识无声地笑了起来。

    “这小子,果然机敏,这一次又要创造奇迹了么?”

    陈安平接过军报看了一眼,有些担心。“将军,七八万人的辎重,匈奴人肯定会派重兵看护,梁啸只有三千骑,他能成功吗?”

    程不识抚着胡须,睨了陈安平一眼。“换作别人,我和你一样没信心。可他是谁?他是梁啸,曾经折腾得右贤王焦头烂额的人。别的不说,只要右贤王知道他在附近,恐怕连睡觉都睡不安稳啰。”

    说着,一向不苛言笑的程不识笑了起来,眉宇间的愁容一扫而空。

    陈安平想了想,也不禁笑了。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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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9章 知音

    梁啸沿着阴山南麓昼伏夜行,足足用了三天时间才绕过了右贤王的大营,出现在匈奴人后方。

    他很幸运。匈奴人还是按照以前的习惯,斥候侦察范围三十里。

    匈奴人有这个习惯并不奇怪,对于以步卒为主的汉军来说,三十里是一天行军的正常距离。即使是全速急行军,三十里也要一个时辰,匈奴人有足够的反应时间,甚至可以利用步卒急行军时阵型散乱的机会予以反击。汉匈双方都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双方接近时,这个警戒距离对匈奴人来说足够安全。

    最近的时候,梁啸与匈奴人相距不足数里,几乎是擦肩而过,但凡匈奴人警惕一些,发现他都是大概率的事。三千人毕竟不是几十个人,马蹄足以在地面上留下无法掩饰的痕迹,而斥候又往往是跟踪经验最丰富的人,只要看一眼,就能知道有人数众多的骑兵从此经过,甚至估计出有多少人马。

    绕过了右贤王的大营,梁啸遁入草原,一路奔向西北,消失在匈奴人的视野之中。

    虽说成功绕过了右贤王的大营,但他清楚,每拖延一刻,危险就增加三分,一旦右贤王发现自己身后有敌人,不用他自己亲自出动,只要提醒辎重部队提高警惕,加强戒备,他就没什么机会了。

    急行百余里,梁啸在一道山谷前停了下来。

    这里就是高阙。

    高阙东侧是阴山主脉,西侧是阴山余脉狼山,中间是比较平坦的谷地,宽处有三四十里,窄处不足十里,是匈奴人翻越阴山,出入河套地区的最佳途径。秦将蒙恬夺取河南地,曾在此筑塞据守,因山如门阙,故名高阙。不过。秦军的长城军团在巨鹿一战而败之后,匈奴人重新控制河南地,早就拆了高阙要塞。

    梁啸第一次西行时曾经经过这里,如今故地重游。心情大不一样。

    大战在即,梁啸召集屯长以上的所有军官议事,动员打气。四五十人围在梁啸身边,眼神热烈的看着梁啸,有些紧张。但更多的是兴奋。

    在此之前,谁也没想到他们能这么安全的迂回到匈奴人的后方。但凡有一点疏忽,被匈奴人发现了踪迹,他们都会成为右贤王追杀的目标。三千骑对三万骑,除了逃,只有死路一条。如果提出这个建议的不是梁啸,而是其他人,只怕会有人拒绝执行。

    直到此刻,还有人觉得不可思议,不相信自己已经安全了。

    梁啸环顾一周。拔出短刀,在地上画了一个草图,最后指了指远处。“诸君,如果说匈奴人是一头肥羊,那么,味道最鲜美的羊尾巴就在我们的面前,等着我们去割。”

    众人笑了起来。有一个身材高大的屯长大叫道:“不光是羊尾巴,还有羊蛋呢。”

    众人笑得更加放肆,大呼小叫,尽情宣泄。

    梁啸没有制止。一来这个年代的人就是如此粗犷。军中更是如此,二来虽说是偷袭,但敌人实力不弱,要想偷袭成功。他必须要激起每一个人的勇气和斗志,让他们暂时忘记双方兵力悬殊带来的恐惧。

    “没错。羊蛋就在我们的面前,只要我们捏爆他,匈奴人就会疼得直跳脚。今天,我们只有两个任务。”梁啸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举起两根手指。“一是烧,二是杀。”

    “好!”

    “痛快!”

    “杀光他们,老子说不定也能封个侯。”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热火朝天,仿佛匈奴人就是一头头羊,等着他们去砍。

    梁啸看着他们,等了片刻,又一次举起手。“你们听清楚了,一是烧,二是杀,千万不能搞错了。”

    “大人放心吧,不会错。”

    “就是,这些我们拿手得很,绝不会搞错。”

    梁啸笑而不语,却举着两根手指,一动不动。众人见了,这才意识到梁啸的神情有些怪异,纷纷闭上了嘴巴,莫名其妙的看着梁啸。梁啸的目光从众人脸上扫过,最后落在了谢广隆的脸上。

    谢广隆是前锋突击校尉,不仅负责斥候营,还担任着第一个杀入敌阵的重任。这是梁啸给他的机会,他非常珍惜。这一战过后,他就算不能封侯,加官进爵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见梁啸看着他,谢广隆抓了抓脑袋,再次回忆了一下梁啸的话,突然灵光一闪,连忙站了起来。“大人,我明白了,这次的任务主要是烧匈奴狗的辎重,让他们不能久战。杀人是次要的,不能因为砍人头而耽误了正事。大人,我说得对不对?”

    梁啸赞赏的点点头,再次看向其他人。“你们听清楚了吗?”

    众人恍然大悟,有人懊丧的拍拍脑袋。“老子只顾高兴了,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只想着抢人头,险些误了大事。”

    有人心领神会的点点头。“没错,没错,烧掉他们的辎重比杀人重要多了。没了辎重,他们不仅不能再战,还有可能饿死。如果再来一场大雪,啧啧啧,那就好看了。”

    “可不是么,砍人头哪有放火来得便当,还是放火比较重要一点。”

    见众人领悟了要点,梁啸松了一口气。这些人都是粗货,好勇斗狠没话说,谈战术战略就差得多了。所以,每次安排战术,他都要把要点讲透,再三提醒,以免有人分不清主次。

    这种以少胜多的奇袭容不得一点疏忽,必须将每一个人的力量都集中起来,才能发挥最大的威力。

    梁啸随即安排众将各回本队,饮食喂马,养精蓄锐,半夜时分发起攻击。

    ——

    一个千夫长带着一个神情紧张的斥候,赶到了右贤王的中军大帐。

    右贤王正在用餐,看到千夫长和那个斥候,不免有些恼怒。他能猜出是怎么回事,看这个斥候一脸疲惫的模样,肯定是彻夜未归,不知道躲哪儿睡觉去了。这样的屡见不鲜,斥候也是人。

    “又是一个偷懒的?”右贤王端起金杯,呷了一口酒。“拖出去杀了就是,何必来报。”

    千夫长拱手道:“大王,他有重要的消息。”

    “能有什么重要的消息?”右贤王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无非是说几句谎话,想蒙混过关罢了。你也是打了这么多年仗的人,连这点诡计都看不破?”

    “大人,我已经派人确认了。”

    “确认什么?”右贤王眼皮忽然一跳,心里一惊,放下了金杯,揉了揉眼睛。

    “山下有大军经过的痕迹,向西北方向去了。从马蹄印来看,至少有七八千人,甚至可能是万人。”

    “七八千人?万人?”右贤王扑噗一声笑了。“如果有这么多人从我们身边经过,你们都没有发现的话,整个斥候营都应该斩首。”他又呷了一口酒,歪了歪嘴角。“再说了,汉狗有这么多骑兵吗?你不会告诉我,李广击败了单于,绕到了我的身后吧?这么没谱的谎话,你也信?”

    千夫长被右贤王挤兑得脸色发紫,讪讪的笑了两声,转身欲走。

    “等等。”右贤王叫住了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慢慢蹙起了眉头。“你确认有大军经过的痕迹?”

    千夫长犹豫了片刻,看了一眼斥候。斥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叩头。“大王,千真万确,是我亲眼所见,绝不会有错。虽然不肯确定有多少人,但战马的数量绝对不会错。”

    右贤王眯起了眼睛,脸上的笑容渐渐散去,面庞也慢慢扭曲起来。他招了招手,叫过亲近幕僚。

    “我仿佛记得有人说过,李广的副将是梁啸?”

    幕僚点了点头。“大王说得没错,白羊王亲口说过,李广的副将是梁啸,也是他第一个击破白羊王战阵。”

    右贤王的脸颊抽搐了起来。他不相信千夫长的话,是认定汉军不可能有这么多的骑兵出现在这里。可是,如果是梁啸,却有另外一种可能:也许没这么多人,却真有这么多马。

    这个汉家少年喜欢奇袭,喜欢一人三马的奢侈配置。在骑兵战术上的运用上,他比匈奴人还像匈奴人。别的汉人做不到的事,对于他来说,却早已经不是第一次。

    在西域,他曾经做出比这更离谱的事,从西域一直杀到河西,这样的长途奔袭直到现在都是匈奴人的噩梦,特别是对他右贤王而言。正是梁啸这一奇迹般的袭击让他的西征变成了泡影。

    如果真是梁啸,那他的目标就很明确了。

    右贤王沉默了片刻,忽然跳了起来,面前的案几被他撞翻,案上的酒肉瓜果摔得到处都是,右贤王却顾不上看一眼,他脸色煞白,大声叫道:“快,传令后营各部,让他们加强戒备,梁啸来了。”

    千夫长跳了一下,险些和斥候一样跪在地上。幕僚也吓了一跳,觉得右贤王有些神经过敏,连忙提醒道:“大王,现在下结论是不是太早了?还是派斥候再去打探一番比较稳妥,毕竟……”

    “放屁!”右贤王怒不可遏,甩手就是一个耳光。“你忘了梁啸的教训了吗?这样的事,放眼天下,除了他,还有谁做得出来?快,快,立刻传令……”

    他转了两个圈,忽然说道:“不行,我得亲自去。要是被梁啸烧了辎重,毁了这次大战,单于会剥了我的皮,我也没脸再统率匈奴右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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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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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0章 意气

    石门障。

    在悠长的号角声中,近千匈奴人缓缓撤出了阵地,结束了一天徒劳无功的攻击。苦战一日,损失过半,还是未能成功突破汉军的第一道阵地。他们能做的只是恨恨的唾一口唾沫,咒骂几天,以泄心头这恨。

    汉军占据了两侧的山崖,居高临下,强弓劲弩,箭如雨下,射得匈奴人连头都抬不起来。两天的攻击除了付出三四千人的伤亡之外,什么进展也没有。

    得知匈奴单于率领四万主力骑兵追来,李广虽然有些遗憾,却还是识相的撤回了石门障。半路上,他遇到了卫青。卫青也不敢大意,和李广一起迅速后撤,同时将消息通知给了韩安国。

    韩安国在第一时间率领步卒赶到石门障列阵,抢占有利地形,构筑工事,成功的拦住了匈奴人。在阵地攻防上,汉军有着匈奴人无可匹敌的优势。

    见匈奴人撤退,韩安国也下令鸣金收兵,结束了一天的战斗,并召集诸将议事。

    李广、卫青等人随即赶到了韩安国的大帐。李广别立一营,离得比较远,等他赶到的时候,卫青、公孙敖等人已经到了。见李广进帐,只有卫青起身相迎,公孙敖等人装没看见。

    他们对李广意见很大。自己辛苦了几天,最后成果却被李广抢了去,这事落在谁的身上都不好受。更何况公孙敖等人自恃是天子近臣,不论是程不识还是韩安国都对他们礼遇有加,唯独李广不把他们当回事,还抢他们的功,这让他们非常不爽,时不时的要说两句不顺耳的气话。

    李广根本不屑得理他们,面对卫青,他也只是傲然的点了点头,便转向了韩安国。

    “韩公,这么急着聚将。可有行动?”

    韩安国点点头,虽然没有起身相迎,却也长身而起,伸手示意。“李将军。坐。”

    李广坦然入座。韩安国虽然是御史大夫,但他才是三路大军中当之无愧的主力,目前所立的军功又最多,他有足够的资本与韩安国并肩而坐。

    “李将军,眼下形势紧急。我担心程将军部挡不住右贤王,想派一部分骑兵赶去支援。”

    李广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所有人都清楚,这一战已经接近尾声,决战的时刻到了。能不能按预期的计划占据河南地,就看他们能不能击退单于率领的主力。虽说眼下汉军占据有利形势,可是匈奴人骑兵数量占据绝对优势,只要被他们抓住机会,就会像洪水一样冲杀过来,将所有的胜利都毁于一旦。

    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敢说汉军是胜利者。先胜后败,最后被匈奴人翻盘的事太多了。

    汉军将士的心头都沉甸甸的,匈奴人的骑兵优势就像一块大石头堵在他胸口,让他们喘不过气来。

    这份压力甚至压制住了汉军内部因争功而引发的矛盾,维护了汉军各部脆弱的团结。如果不能击退匈奴人,再大的军功也将化为乌有,争来争去的又有什么意义。

    就目前的形势而言,汉军在石门障的优势明显,两万步卒,三万骑兵。不仅防守绰绰有余,反击的力量也不弱。可是程不识部就不行了。他只有两万步卒,却面对着右贤王部四万精骑,而且辎重补给不足。支撑不了太久。一旦程不识溃败,右贤王侵入河南地,石门障腹背受敌,肯定守不住。

    相反,如果能击退右贤王部,就可以威胁单于的后路。逼他撤退,形势对汉军大好。

    驰援程不识已经成了胜负手。

    “那韩公准备派谁去支援程将军?”李广说道,不动声色的看了公孙敖等人一眼,嘴角微挑,有几分不屑。对这些年轻后辈的挑衅,他一直看在眼里,只是碍于身份,没和他们当面争执而已。

    韩安国看在眼里,暗自叹了一口气。“请将军来,就是要和李将军商量。”

    李广微微一笑。“驰援么,自然要用骑兵。论兵力,冯太守和卫将军都比我多,何不让他们前去?”

    雁门太守冯延年低着头,装没听见。他虽然有一万骑,可是不论是战马数量还是骑兵的战斗力,都是三部骑兵中最弱的。何况卫青是天子派来立功的,他哪有胆量和卫青争功。就算派他驰援程不识,他最多也是个裨将,做不成主将。

    公孙敖和张次公交换了一个眼神,眨了眨眼睛,露出几分得意。在他们看来,李广这话说得识相,他们这几日的愤怒终于达到了目的。公孙敖扯了扯卫青的袖子,示意他请令。

    卫青推开公孙敖的手,长身而揖。“韩公,青以为还是由李将军统兵驰援比较好,不论军职还是统兵经验,亦或是所部的战力,李将军都是当之无愧的主力。”

    韩安国不置可否,把目光转向李广。李广面带微笑,眼神讥讽。“卫将军过奖了,李某当不起。我辛苦一点没关系,只怕有人不服,心有怨言,误了朝廷大事。”

    公孙敖勃然大怒。李广在说谁,他还能不清楚?他正在反唇相讥,却被卫青用眼神制止了。他怒不可遏,却不能当面顶撞卫青,气得脸色发青。

    卫青躬身道:“将军毋需担心,我等皆愿听将军号令,不敢有误。”

    李广扫了公孙敖、张次公等人一眼,哼了一声:“韩公,你的意见呢?”

    韩安国淡淡地说道:“如此甚好。卫将军所部原本就是程将军的部下,现在跟着李将军驰援程将军也是应该的。李将军是成名已久的名将,卫将军虽然初经战阵,却是不多见的少年英雄,你们携手,一定可以击败右贤王。我就等你们的好消息了。”

    李广哈哈大笑,站起身来。“那我就回去准备,卫将军,你们也抓紧时间,救兵如救火,可怠慢不得。”说完,也不等卫青说话,扬长而去。

    “岂有此理!”张次公大怒,拔刀而起。“我宰了这老匹夫!”

    “闭嘴!”卫青厉声大喝。“在韩公面前,岂能如此放肆。若是不愿,你便留下,不用随行。”

    “我……”张次公窘迫不已,无言以对。跟着韩安国怎么立功?他只是实在忍受不了李广的傲慢,想为卫青出口气,没想到卫青这么软弱。他气得将刀掷在地上,赌气不语。

    “卫青无能,还请韩公见谅。”卫青示意公孙敖将张次公拉出去,又再三向韩安国请罪。

    韩安国站起身来,绕过案几,抚着卫青的背。“卫将军,我知道你虽然年轻,却识大体,又是陛下身边的人,想必对这一战的重要性也非常清楚。切莫因一时意气,坏了朝廷大事。爱护部下自然是好的,可军中自有规矩,这驭下不力的污名也会影响你的仕途。切记,切记。”

    卫青心中一凛,连忙躬身施礼。“多谢将军提醒,青铭记在心。”

    ——

    卫青回到自己的大帐,公孙敖、张次公等人还在,一看到卫青进帐,公孙敖就说道:“仲卿,我们还要受李广这匹夫欺负到什么时候?上次他抢了我们的功,这次就该还给我们?他都让了,你怎么还不肯接?莫不是怕了?有兄弟们支持你,有什么好怕的?”

    卫青冷冷的横了众人一眼。“你们知道治军不严是什么后果吗?”

    公孙敖一愣,顿时语塞,迟疑了半晌,才讪讪的说道:“韩公……责备你了?”

    卫青也不理他,自顾自的坐下,又摆摆手,示意他们全部入座。“我知道你们心里不服,可是我们实力有限,这也是事实。上次追杀匈奴人数日,我们损失了一千多人,眼下兵力和李将军所差无几。可是,他有多少战马,我们有多少战马?”

    大帐里鸦雀无声,只剩下粗重的喘气。他们都知道卫青说的是事实。虽说大家都是七八千人,可是李广的战马数量足足有两万多匹,是他们的两倍有余。李广是成名宿将,深得将士爱载,统领的又是陇右精锐,战斗力绝非他们这些人可比,双方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

    可是,他们是天子派来的人,难道这么被李广欺凌,还要忍气吞声?

    “实力不足,这一点我承认。可是,这老匹夫也太欺负人了。再怎么说,我们也是天子身边的郎官,你姊姊还为天子……”

    “你们别忘了,李将军可是做过未央未尉的,郎官什么的,在他眼里又算得了什么?”卫青打断了张次公。“论本事,你能比梁啸还强?梁啸都能听从他的将令,我们为什么不能?”

    “我……”张次公也哑口无言。提到梁啸,有几个年轻人不气短的?他握拳长叹,恨得咬牙切齿。“可是……这口气真的咽不下去啊,我……我这心里,都快憋炸了。”

    “有什么气,留到战场上再发。”卫青顿了顿,又道:“这一战关系重大,若是谁敢意气用事,误了大事,我容得了你们,军法也容不了你们。你们可听清楚了?”

    公孙敖、张次公等人互相看看,用力点点头。

    “仲卿,你放心好了。该怎么做,我们都听你的。一定要让李广那老匹夫看看,不是年纪大就一定本事大的。论杀人,谁怕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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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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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994/ 第一时间欣赏大汉箭神最新章节! 作者:庄不周所写的《大汉箭神》为转载作品,大汉箭神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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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箭神介绍:
少年强,则大汉强!
这是一个侠气纵横,意气风发的时代。
胯下千里马,掌中宝雕弓,匹马踏匈奴,三箭定天山。
功名自当马上取,大汉雄风万里扬。
大汉箭神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汉箭神,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汉箭神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