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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庄不周     大汉箭神txt下载     大汉箭神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94章 疏勒

    陈阿娇匆匆赶往长乐宫,面见太皇太后。↖頂↖点↖小↖说,在宫门前,她忽然想起上次被母亲馆陶长公主责备的事,又停住了脚步。她仔细想了片刻,让侍者去请母亲入宫,一起来见太皇太后。

    侍者去了,陈阿娇这才入宫,来到太皇太后的面前,娇声道:“大母,阿娇来看你了。”

    太皇太后坐在廊下的锦榻上,正在打瞌睡,听得陈阿娇的声音,动了动,瘪瘪的嘴唇蠕动了一下,有气先力的说道:“谁啊?”

    “是我啊,大母。”陈阿娇提起衣摆,坐在太皇太后身边,拉起了她的手。“我是阿娇啊。”

    “阿娇啊。”太皇太后无声的笑了。她抬起手。“来,让大母摸摸。”

    陈阿娇将脸凑了上去,太皇太后摸了两下,又向下滑去。“不是这儿,不是这儿。”陈阿娇大窘。“大母,你摸哪儿啊?”

    太皇太后喃喃地自言自语,满是皱纹的手滑过陈阿娇的娇嫩的脸庞,滑过丰满的胸口,最后落在了平坦的小腹上。她摸了一会,长叹一声:“这么好的身子,怎么就没孩子呢。”

    陈阿娇的脸顿时垮了下来。她扭着身子,嗔道:“大母——”

    “唉——”太皇太后充耳不闻,拉着陈阿娇的手,自顾自的念叨个不停。“阿娇啊,你是皇后,可得抓紧为天子添一个嫡子啊。要不然,会有别人惦记他们不该惦记的东西,你知道吗?”

    陈阿娇黯然地点点头。这句话戳中了她的心病。最近天子几次留宿椒房殿,她的肚皮还是不见动静。让她心里很不安。没有嫡子的皇后会是什么下场。她非常清楚。

    有了心思。陈阿娇落落寡欢。太皇太后一会儿清醒,一会儿迷糊,说话又不太清楚,陈阿娇听得半懂不懂,越发觉得无趣。就在她煎熬之际,馆陶长公主终于来了,一看陈阿娇的脸色,就责备的瞪了她一眼。

    陈阿娇顾不得多说。将馆陶长公主拉到一旁,嘀咕起来。

    馆陶长公主一听,就沉下了脸。“对太皇太后说了么?”

    “还没有,想先和阿母商量一下再说。”

    “亏得没说。”馆陶长公主松了一口气,眼神温和了些,却依然怒气未消。“他最近常去椒房殿么?”

    陈阿娇迟疑了片刻,点了点头。馆陶长公主眉心微蹙,追问道:“当真?”

    “自然是真的。”陈阿娇强笑着,又加了一句:“最近几天几乎都在我殿里。”

    “哦。”馆陶长公主满意地点点头。“阿娇,出兵征伐是大事。人马、粮草、辎重。都要千里转运。这几年天灾不断,怎么经得起折腾?再说了。为了一个梁啸,值得吗?”

    “可是梁啸为国效力……”

    “他身为臣子,为国效力是本份。岂能因为他一人而大动干戈,天下不安?”馆陶长公主很生气,打断了陈阿娇,声音也高了起来。“况且,你真以为县官真是为了梁啸?他不过是以梁啸为借口,行一已私意罢了。阿娇,你是皇后,可不能由着他的性子来。当学太皇太后,时时匡正他,而不是被他当成刍狗。”

    陈阿娇茫然不解,肩上沉甸甸的。

    馆陶长公主沉吟了片刻,又道:“他当真说,去年匈奴未曾入境,是因为梁啸?”

    “是呢,是呢。”

    “这么说,这梁啸倒是个人才。我家虽然富贵,却无人统兵,在军中素无声望,如果能将此人揽入门下,倒是个助力,你也多了一个外援。”馆陶长公主反复权衡。“这样吧,我们去对太皇太后说,为梁啸请功。”

    陈阿娇正为无法完成天子的托付而着急,听得有转机,顿时大喜。“那能出兵吗?”

    “出兵事大,不能草率行事,还要看太皇太后的心意。我们可以说说,却不能强求。”

    “好啊,好啊。”陈阿娇笑了起来,拍掌道:“还是阿母有主见。我就知道先与阿母商量,绝不会错。”

    馆陶长公主展颜一笑,伸手掐了掐陈阿娇的脸颊。“傻孩子,天下人都能害你,阿母还能害你不成。以后有什么事,都要像今天一样先与阿母商议,知道么?”

    “知道啦。”陈阿娇笑靥如花,拉着馆陶长公主重新入殿。

    馆陶长公主变通了说法,只说匈奴人有异动,可能会大举入侵,应该加强边境防备。太皇太后倒也没有多疑,连连点头,让人叫来天子,嘱咐他紧守边境,不要给匈奴人可趁之机。

    天子心领神会,就在太皇太后面前,召柏至侯丞相许昌、武强侯御史大夫庄青翟议事。这两人都是太皇太后提拔的,见太皇太后同意,不敢有丝毫反对。天子随即下诏,命令李广等沿边郡守整顿军备。

    ——

    一个面皮白净的宦者走进了梁家,送来了皇后的慰问和赏赐。皇后降诏,称梁媌教子有方,为国育才,特赏赐十金,锦锻两匹。

    梁媌不敢怠慢,连忙谢恩,随即又赶往馆陶长公主的府中致谢。到了门前,通报完毕,时间不长,便有一个侍女迎了出来,将梁媌从侧门引了进去。

    这个侧门是正门旁的侧门,而不是院墙上的小门。对馆陶长公主府来说,这已经是对待朝廷官员的待遇。对梁媌来说,这无异于一步登天,至少不用再看公主府佣人的脸色了。

    来到中廷,等了一会,馆陶长公主便走了出来,脸上带着三份笑意。梁媌上前叩谢,又奉上双面锦十匹。馆陶长公主满意的点点头,拉着梁媌说了几句闲话,不动声色的表明是她们母女在太皇太后面前说话的事。梁媌感激不尽,再三致谢。

    馆陶长公主目的达到,也没再多说什么。梁媌识趣的告退。

    走出馆陶长公主府的大门,上了车,梁媌长叹一声:“蓉清,为人一世,安能不富贵乎?”

    李蓉清也感慨不已。“阿母所言甚是,只盼夫君平安归来,合家团聚,便是完美了。”

    “如果你能生一个儿子,梁家有后,那才叫完美。”

    李蓉清羞涩地笑了。

    ——

    梁啸与铁华离商议,用牦牛换成马匹,昼夜兼程,赶往赤谷城。

    据铁华离说,阿留苏正在那里与乌孙人缠斗。年初,猎骄靡在山口受挫,阿留苏抓住机会,多次率军袭击,斩获甚多。加上之前之后招降的南山羌和被称为小月氏的月氏旧部,阿留苏实力大增,在战场上占据了主动,将乌孙人挤压在赤谷城一带。

    对铁华离的话,梁啸将信将疑。一提到要对匈奴作战,他们就大倒苦水,几乎是不堪一击;一说到联盟,他们就大肆吹嘘,似乎战无不胜,只有阿留苏有资格代月氏。说实话,他们本不擅长说谎,前言不搭后语,破绽百出。

    梁啸决定还是自己亲自去看一看再作决定。

    从莎车北行,要经过疏勒。疏勒也是一个小国,即使是在葱岭以东的绿洲诸国中,疏勒也是一个实力很弱的小国,仅有一千五百多户,口不满两万,兵不满两千。不过疏勒国的地理位置好,不仅水草丰茂,而且客商云集,商业发达,是个虽小却富庶的绿洲之国。

    疏勒也是绿洲诸国中不多的有城治的小国之一,除了畜牧业之外,还有不错的农业。相比于畜牧业,农业能够提供更多的食物,这也是商人们愿意在疏勒歇脚的原因之一。

    疏勒城在后世还有个名字,叫喀什,是丝绸之路上最重要的城市之一,环绕塔克拉玛干沙漠的南北两条丝路在这里交汇。

    梁啸时间紧迫,只在疏勒停了一天,考察了一下衍敦谷的山口。按照他的分析,李广利后来远征大宛,应该走的就是这条路。而现在,他站在保护大宛的立场上,也要看看这条路究竟好不好走,乌孙人或者月氏 人如果由此进入费尔干纳盆地的可能性有多大。

    疏勒也有一些汉商。看到梁啸一行,他们颇为疑惑,不少骑士穿着汉式甲胄,却长了一副胡人的面孔,他们都搞不清状况。虽然梁啸手中有汉节,但商人很少看到汉节,也没意识到这根竹杆的意义。不过商人向来不肯放过任何机会,有人主动攀谈,这才了解到这些人是大汉朝廷派来的使者,立刻热闹起来。

    晚上,梁啸迎来了五个汉商。

    这五个汉商以一个老者为首。老者名叫皇甫其,安定人,年轻的时候就跟着父辈跑西域经商。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有汉使出现在西域,兴奋难以自抑。

    梁啸以礼相待,询问相关情况,并说明了出使的原因。

    皇甫其等人听了,又惊又喜。他们早就听说过去年的那场战事,但是他们并不清楚有汉人参与其中,并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梁啸虽然说得简单,并没有大肆夸耀,可是商人天生擅长察颜观色,看看梁啸身边的那些希腊面孔的步骑,看看梁啸身边的胡姬,他们也能猜到几分。

    不过,听说梁啸要联合阿留苏与匈奴主力作战,他们连连摇头。

    皇甫其说道:“月氏人哪里靠得住。阿留苏的确有点本事,可是实力有限。仅仅是对付乌孙人就已经很吃力了,再加上匈奴人,他们哪里还有这胆量。依老朽看,大人与其与月氏人结盟,还不如与乌孙人结盟。”

    “乌孙人?”梁啸大感意外。

    -(未完待续。。)

第295章 阿留苏

    梁啸向皇甫其请教,皇甫其说了三个原因。请大家搜索!更新最快的小说

    首先,在西域,乌孙实力最强。猎骄靡从匈奴归来之后,几年间便征服了大片土地,在天山南北拥有大片土地,部属数万户。更重要的是猎骄靡年富力强,为人精明强悍,乌孙国力蒸蒸日上,将来必然成为西域屈指可数的大国。

    有了实力才有话语权。与乌孙结盟,汉人才能通行于西域。否则,只要乌孙不答应,其他小国根本保证不了盟约的履行。

    其次,乌孙离大汉比较近。从长安出发,祁连山一带被匈奴人控制,过了祁连山,以乌孙最近。与乌孙结盟,才能实现夹击匈奴人的计划。除此之外,别说大宛大夏这样的小国,即使是月氏也不可能对匈奴形成威胁,就算结盟成功也没用,他们甚至不是乌孙人的对手。

    最后,月氏人跨有葱岭东西,实际上内部矛盾重重,分裂在即。一旦分裂,本来就不够强的实力再减几分,哪里还是乌孙人的对手。用不了多久,月氏人在葱岭以西的地盘就会丧失殆尽。与他们结盟,无异投资将死之人,必然一无所得。

    梁啸虽然并不赞同皇甫其的意见,但他承认皇甫其说得有一定的道理。月氏人内部不和连一个商人都来,可见已经严重到了什么地步。若非如此,他也不需要这么费劲。

    月氏人能不能靠得住,的确要打个问号。

    不过,皇甫其只题的一面:他希望借助与乌孙的联盟能在西域自由经商,却忘了乌孙人是匈奴人的附庸。就目前而言,乌孙根本不可能与大汉联手夹击匈奴人。

    没错,后来乌孙是与大汉结盟了,还娶了大汉公主,但那是匈奴人被大汉击垮之后。现在,他们是匈奴人的铁杆。而他的目的是要能与匈奴为敌的。就这个目标而言,月氏人更合适。至于月氏人内部的矛盾。他并不怎么关心。

    月氏人的死活,与我何干?他们分裂衰落才好呢。

    尽管不太同意皇甫其的意见,梁啸还是和皇甫其谈了好久。皇甫其多年往来西域,对这里的民情比较熟悉,对乌孙人月氏人的情况都有一定的了解。梁啸和他交流,可以弥补他时间紧迫的遗憾。

    谈了大半夜,梁啸请他们喝酒吃肉。尽欢而别。

    疏勒的夜晚虽然很凉,可是皇甫其等人的心里却是热乎乎的。这是他们有生以来。不多的和天子近臣的接触经历。虽然梁啸根本算不上什么天子近臣,在他们眼里,却是实打实的朝廷代表。

    第二天一早,梁啸起程,赶往赤谷城。五天后,他到达温宿。

    温宿在天山南麓,天山上的雪水融化,汇成河流,向南流入沙漠腹地。温宿和疏勒差不多。却没有疏勒的地理优势,眼下更是麻烦。由温宿向北,进入天山腹地,便是乌孙人的大本营赤谷城。温宿作为赤谷城的门户,一向由乌孙人控制。如今阿留苏实力增长,势力入侵到温宿,温宿几度易手。

    梁啸赶到的时候。阿留苏正亲自率领一万精骑刚刚赶到。正当日落时分,天气依然炎热,阿留苏和他身边的卫士们敞着怀,露出黝黑而结实的胸膛,大声谈笑。火红的夕阳照在他们脸上,像是一块炙热的铁。尽情的散发着荷尔蒙。

    在这群人之中,阿留苏无疑是最耀眼的那个。他的身材虽然算不上特别高大,最多和梁啸差不多,肌肉却非常结实,古铜色的皮肤伤痕累累,纵横交错。他裸着上身,只穿了一条裤子。八块腹肌展露无遗。宽肩膀,颈部肌肉呈现明显的三角形,浑脱脱一个肌肉男。

    阿留苏纵马冲到梁啸面前,这才勒住胯下的枣红骏马。骏马长嘶一声,人立而起,两只前蹄在空中踢舞着,扬起的沙子几乎踢到了梁啸的脸上。

    荼牛儿庞硕勃然大怒,举起就想冲出去,梁啸摆了摆手,拦住了他们,同时抬起手,掩住口鼻。

    “怎么,使者这样的勇士还畏惧战马?”阿留苏大笑道。

    尾随而来的卫士们哈哈大笑。梁啸虽然听不懂月氏语,却能他们神色间的嘲讽之色。有听得懂月氏语的将士更是气得面红耳赤,恨不得冲上去与他们拼命。

    月氏人更是放肆,不少骑士催马转起了圈,将梁啸等人夹在中间,马蹄掀起的烟尖像两条巨龙,吞没了梁啸一行。所有的将士都拉过大氅,掩住了口鼻。

    梁啸却一动不动,脸上甚至多了几分浅笑,就像群调皮的孩子。

    阿留苏啸脸上笑容,有些不自在。他轻踢战马,向梁啸靠近了一些。“使者笑什么?”

    “笑我自己。”梁啸不紧不慢的说道。

    阿留苏愣住了。“笑你自己?你也觉得自己可笑么?”

    “是的。”梁啸点点头。“我轻信他人之言,把希望放在一群无知的莽汉身上,不远千里的跑到这里来,真是愚不可及。”

    阿留苏脸色大变,怒不可遏。真安也大吃一惊。他早就知道梁啸言语刻薄,却没想到当着阿留苏的面,梁啸也如此口无遮拦,恶语伤人。不仅如此,他还无差别攻击,将阿留苏身边的所有人都得罪了。

    “贵使……”

    “真安!”阿留苏大喝一声,拦住真安,双目如火,死死的盯着梁啸。“汉儿,你这是向我挑战吗?”

    梁啸笑了。“正有此意。听说你手里有一张与人弓相仿的弓,我非常好奇,的确想与你较量一下。这样好不好,你若是赢了我,这张人弓归你。我若是赢了你,你那张仿制的弓归我。如何?”

    阿留苏的眼角抽了两下,放声大笑。“好,我正想着怎么将人弓讨回来。既然你也有此意,我感激不尽。如果我胜了,我另外送一张好弓给你。”

    梁啸歪了歪嘴角。“那倒不用。”

    “怎么,我?”阿留苏收起笑容,很不高兴。

    “不存在与,我只是陈述一个事实罢了。太子总不会希望我让你吧?”

    阿留苏再也忍不住了。瞪起双眼,大喝一声:“弓来!”

    一个骑士策马奔了过来,递上弓。阿留苏接弓在手,又取过一囊箭,瞪了梁啸一眼。“别磨磨蹭蹭的,来吧,一决胜负。”

    梁啸笑了。他伸手从希格玛的手中接过黑弓,又从希格玛背的箭囊中取过一枝箭,轻踢坐骑,跟了过去。阿留苏瞅了他一眼,怒极而笑,咬牙道:“你只用一枝箭?”

    “箭贵在能否杀人,不在多少。”梁啸微微一笑。“太子,比射之前,有一件事还要请太子吩咐一下,免得麻烦。”

    阿留苏怒不可遏。“你说。”

    “在下修习射艺时日尚短,尚未达到出神入化之境。万一失手,射伤或者射杀了太子,还请太子不要纠缠不休。我虽然不怕死,可是被乌孙人匈奴人占了便宜,那就不合算了。你说是不是?”

    “你要射杀我?”阿留苏的眼睛眯了起来,凶光四射。

    “我不想杀你,但是我可不敢保证。”梁啸笑得更加灿烂。“太子这么强壮,中一箭应该没什么问题。可是谁又能说得准呢,万一我这一箭射中了要害……”说着,他不怀好意的扫了一眼阿留苏的脖子,然后目光向下,在阿留苏的心口停了一下,最后落在阿留苏的小腹,然后嘿嘿一笑。“多少有些麻烦。”

    阿留苏被他身不自在,突然有些心虚。在此之前,铁华离已经派人通知他,并将真安打探来的消息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他。听说梁啸态度嚣张,竟然提出要和铁华离两军对垒,阿留苏很不爽,这才要给梁啸一个下马威,让他么是真正的英雄。

    铁华离没有说错,梁啸果然嚣张,而且不是一般的嚣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不仅出言不逊,向他讨教,还威胁要射伤甚至射死他。更可气的是,他只用一枝箭。

    阿留苏身经百战,与无数人交过手,还是第一次此狂妄的人。他决定,无论如何,都要给梁啸一个血的教训。

    “好,那我们就做生死之决。”阿留苏将箭囊背好,转身对部下大声下令,宣布与梁啸做生死对决。万一有所损失,不得为难梁啸的部下。

    月氏人立刻紧张起来,原本热烈的气氛变得非常压抑。真安更是面色如土。他想上前劝说,还没动就被阿留苏凶狠的眼神制止了。他后悔莫及,这一路上没能和梁啸改善关系,结果一见面,两人就要做生死对决。

    庞硕荼牛儿等人也非常不安。他们围了过来,啸。

    “主人,我替你出战吧。”希格玛主动要求道。

    “大人,我愿意为你出战。”火狐也站了出来。

    梁啸哈哈大笑,伸手拍拍火狐的肩膀。“火狐,你的箭术虽好,和阿留苏比,却没什么胜算可言。你们都放心吧,他射病入体,外强中干,赢不了我。”

    “射病?”火狐眼睛扫了一眼远处的阿留苏,若有所悟。梁啸见了,微微一笑:“了吧?”

    火狐点点头,钦佩不已。“大人果然观察入微,神目如电。”

    希格玛茫然不解,啸,又狐,欲言又止——

    (未完待续。)

    

第296章 扬长避短

    论射艺,希格玛是梁啸亲手训练的,基本功要比火狐强不少,只要给她几年时间,超过火狐是迟早的事。≧,可是要论经验和眼力,希格玛不如火狐远甚。

    不论什么学问,到了梁啸、火狐这一等境界,里面便有很多不为人知的门道。按照后世的说法,就是口耳相传,不落文字的经验。这是真正的精华,也许不是那么惊世骇俗,甚至可能只是简单的一两句话,可是知道与不知道却有很大区别,甚至是分别有没有得到真传的依据所在。

    梁啸从桓远习射之初,桓远禁止梁啸在百日内摸弓,更不准练习射箭,只让他一心一意的练习引弓。这看起来很简单,实际上却是关键中的关键。

    空手引弓的目的在于培养正确的引弓方法。只有养成正确的引弓方法,才能练就整劲,才能避免以拙力开弓。而拙力开弓的后果,就是落下病根,术语叫射病。说得再简单一些,就是因为常年高强度练习射箭而落下的职业病。

    比如脊柱变形。

    具体到阿留苏和梁啸两人,他们身高相似,又用同样大小的弓,按理说不分伯仲。可实际上,用多大的弓和各人的臂长有很大关系。梁啸虽然不像庞硕那样魁梧,但他有一双猿臂,实际臂展更长。阿留苏没有猿臂,要想达到和他一样的臂展,至少要比梁啸高半头才行。

    可是他没有这样的身高。

    如此一来,他要用同样的弓,要么不能拉满。要么就只能将手臂过度后拉。超出正常的幅度。以求将弓拉满。长年累月这么做,就是导致脊柱变形,留下隐疾。

    阿留苏为了练成过人的箭术,重振月氏的荣光,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艰辛,已经落下病根。只是他身体强壮,现在他自己还意识不到罢了。与实力不如他的对手比拼,他不需要全力以赴。还看不出问题,遇到梁啸这样强劲的对手就是另外一回事了,那一点点问题就无法回避,足以影响他的发挥。

    此外,射手虽然强调力量,却不追求绝对的肌肉力量。只要练习得当,姿势准确,会用整劲,即使不那么强壮的人也能开得强弓,过多的肌肉反而会影响动作。

    梁啸虽然结实矫健。但肌肉绝不夸张,穿上衣服。甚至看不出他和普通人有什么区别。反观阿留苏,他简直是一个健美先生。这正好说明他很可能追求的是肌肉力量,用的是拙力。

    看到了这些问题,梁啸才能如此自信。他只用一枝箭,除了自信之外,还有故意激怒阿留苏的意思。高手射箭最忌气浮气躁,百步之外,全神贯注尚不能保证百发百中,更何况是血气上涌,怒火攻心之时。

    火狐的箭术虽然不如梁啸,但是他经验丰富,和梁啸一样看出了阿留苏的问题。

    一叶落而知秋,仅从这个细节,就足以说明梁啸的射艺在阿留苏之上,心智更非阿留苏能够相比。梁啸看出了阿留苏的底细,阿留苏却根本没看出梁啸的底细。他如果真聪明,绝不会选择比试骑射。如果选择近战,以他的强壮体格,几乎可以秒杀梁啸。

    可是他承受不了梁啸的挑衅,非要和梁啸较量骑射,只能说自作孽,不可活。

    阿留苏率先催马走到空旷之地,不耐烦地等着。梁啸却不慌不忙,直到阿留苏准备回来叫他,这才拨转马头,向前走去。他催马走向阿留苏的西侧,一直走到一百步以外,这才停住了战马,扬起弓,大声叫道:“太子,别磨蹭了,开始吧。天都快黑了。”

    阿留苏气得鼻孔冒烟。明明是梁啸在磨蹭,梁啸却反说他磨蹭。他更加生气,再加上天气将晚,夕阳已经落下一半,再不开始就看不见了。他顾不上和梁啸斗嘴,一边催马向梁啸追去,一边拉弓搭箭,一箭射向梁啸。

    梁啸拨转马头,向西急驰而去,保持和阿留苏之间的距离。听到箭矢飞驰的声音,他无声的笑了。正如他所料,阿留苏虽然有一张类似人弓的强弓,但综合实力却略逊一筹。要么是弓弱一些,要么是他无法发挥出弓的全部实力,阿留苏的有效射程绝不会超过他。

    一百步,应该是阿留苏的极限,超过一百步,箭矢的力量和速度都直线下降,成为流矢。

    梁啸一边策马奔驰,一边回身,轻轻的挥起弓,将射到身后的箭拨落,大声叫道:“太子,你太弱了!”

    阿留苏气得眦睚欲裂,却不肯分辩,只是一边踢马猛追,一边连发数箭,箭箭不离梁啸后心。梁啸轻松自如,一边策马奔驰,一边回身将力道已衰的箭拨开,同时不忘奚落阿留苏几句。

    “太子,看你体格强壮,怎么力量这么弱,原来只是一团死肉啊。”

    “啊”阿留苏勃然大怒,用弓猛抽枣红马,拼命追赶。

    两人一前一后,迅速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观战的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鬼。特别是梁啸,之前说得好好的要做生死对决, 现在怎么一个劲的逃?

    月氏人唾骂起来。

    “果然是个懦夫,只是嘴上功夫,一上马就只会逃。”

    “就是,什么箭神,依我看,他只是误打误撞,射中了乌单吧。”

    “是不是他射中的都很难说。”有人大笑道:“希望太子不要射杀了他,到时候好问个明白。”

    荼牛儿等人也忐忑不安,一个个沉默不语,焦急地看着梁啸二人消失的方向。他们对梁啸的箭术很有信心,但战场凶险,什么意外都有可能发生。况且阿留苏实力不弱,万一有个闪失,那可怎么办?他们倒是想跟上去看看,可是一看万余月氏人在侧,他们又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按捺着心情,耐心等候。

    不管多好的战马,全速奔跑只能维持几十息的时间。超过这个时间,不管骑手如何催促,战马的速度都会降下来。才追出两三里地,阿留苏就发现了一个致命的问题:他根本追不上梁啸。

    论坐骑,他的枣红马不如梁啸的黑马。枣红马最多只能算一般的好马,而梁啸的黑马却是真正的大宛名驹,不论是耐力还是爆发力,黑马都超过他的枣红马一筹。枣红马已经全力以赴,黑马却还有余力,跑得很轻松。

    论体重,他虽然和梁啸差不多高,却比梁啸更强壮,体重至少要重二十斤。他除了弓之外,还背了一囊箭,而梁啸手中却只有一枝箭,黑马的负担明显轻得多。

    更何况,梁啸是以正常的速度走来的,他却是带着亲卫一路急驰而来,体力原本就不足。

    这几个因素加在一起,不管他怎么努力,都无法缩短和梁啸之间的距离。虽然射出了几十枝箭,却都因为距离太远,没能造成任何杀伤,不是射空了,就是被梁啸拨落了,甚至被梁啸接走了几枝箭。

    梁啸一箭未射,胜负的天平已经向梁啸倾斜。

    阿留苏后悔莫及。到这时候,如果还不明白双方的优劣,他就不是阿留苏了。

    阿留苏勒住了战马,不追了。

    听到身后的马蹄声渐远,梁啸嘴角微挑。他知道阿留苏识破了他的用意,想改变战术。不过,到了这一步,他又怎么可能让阿留苏逃脱。

    太阳已经落山,就连最后一缕余晖也即将散尽。天地之间一片漆黑,阿留苏的视力再好也难以发挥,该是他这个射声士发威的时候了。

    梁啸拨转马头,面对远处的阿留苏,扬声道:“太子,还不肯认输么?”

    阿留苏气得咬牙切齿。他知道自己优势尽失,在这昏暗的夜幕之中,他根本没有把握射中梁啸,却不肯就此认输。在他看来,天色已晚,他固然看不到梁啸,梁啸也看不到他,最多是不分胜负。

    当然了,他也听不懂梁啸在说什么。不过,他大致能猜得到梁啸不会说什么好听的。

    见阿留苏不说话,梁啸一边调侃着阿留苏,一边留神倾听,同时将箭扣在弓上,慢慢向阿留苏逼了过去。

    看到一团隐约的黑影再向自己靠近,阿留苏拨转马头,向梁啸的右侧驰去。他已经没有把握射中梁啸,只能尽可能的给梁啸找点麻烦,并尽可能的逼近梁啸。只要逼得梁啸无法出手,忙中出错,他还有机会乱中取胜。如果运气足够好,让他抓住梁啸,近身肉搏,他有绝对的把握在一个回合内制服梁啸。

    梁啸心知肚明,他佯作紧张,不断的调整着位置,与阿留苏抢位。阿留苏自以为得计,更不肯让他抢到左侧,两人就在沙漠上兜起了圈子。不知不觉中,两人的距离缩短到了三十步左右,急促的马蹄声清晰入耳,就连阿留苏粗重的**声都清淅可辨。

    就在阿留苏专心致志的抢位时,梁啸突然将弓交到右手,抬手一箭。

    弓弦一响,箭矢离弦,瞬间飞过三十步。

    阿留苏应声落马。 -

    (未完待续。)

    

第297章 肌肉男的心机

    梁啸拨马而回,在数步外勒住了坐骑,心里有些隐隐的不安。

    黑夜之中,他只能肯定自己射中了阿留苏,究竟射中了哪里,有没有射中要害,他并没有绝对的把握。为了安全起见,他是瞄准阿留苏的腹部射击的,但是谁能保证阿留苏不会低头,正好被他射中脑袋?

    阿留苏落马之后就没了动静,连**声都没有,这不是什么好兆头。虽说他对部下宣布了生死对决,不让部下报复,可要是他真死了,谁来控制那些月氏人,谁能保证他们遵守命令?

    更重要的是,如果他死了,所有的战略计划都将化为泡影。

    梁啸犹豫了好一会,跳下马,向一动不动的阿留苏走去。

    黑马打着喷鼻,马蹄踢得沙子哗哗作响,张嘴咬住梁啸的衣角,连连摆头,显得有些焦躁。

    梁啸大惑不解,转身安抚它。这匹马跟随他多时,已经成了一个不会说话的好朋友。它突然如此不安,必有原因。梁啸心生警惕,凝神细听,同时将弓握在了左手,搭上箭,做好了应变的准备。

    就在这时,一直趴在地上的阿留苏突然跃起,一声怒吼,扑向梁啸。

    听得背后风声,梁啸不假思索,反身就射。勾弦、开弓、放箭,一气呵成。

    阿留苏闷哼一声,飞扑的身形微滞。

    趁此机会,梁啸飞身跳上坐骑。阿留苏见状,强忍剧痛,再次扑了上去,数步外纵身跃起,伸手抓向马背上的梁啸。眼看着他的伸就要碰到梁啸的后背,黑马突然转身,将**对准阿留苏,抬起后蹄就踢。

    “呯呯”两声,阿留苏被踢飞十余步,重重落地。“哇”的一声,吐出两口鲜血。他再也忍受不住疼痛,捂着胸口,痛苦地**起来。

    梁啸后背全是冷汗。想想阿留苏的体格。如果被他抓住会是什么结果,用脚指头都能想得出来。如果不是明珠示警,又踢飞了阿留苏,自己现在后果堪忧,不仅人弓保不住。而且会被阿留苏揪住海扁一顿。

    想不到这肌肉男还有这心机,真是人不可貌相啊。自己被他的外表所欺骗,却忘了这是一个征战多年的枭雄,险些中了他的圈套。

    “明珠,谢谢你了,回去给你喂点好料。”

    明珠昂首嘶鸣,带着三分得意,抖抖鬃毛,迈着轻快的步伐,急驰而去。

    听到马蹄声。众人齐唰唰的把目光转了过来。见只有梁啸一人回来,却看不到阿留苏的身影,荼牛儿等人松了一口气,月氏人却炸了。阿留苏的贴身亲卫不约而同的拔出武器,围了上来。荼牛儿、庞硕等人一看,也不由分说,张弓搭矢,举盾拔剑,护在梁啸身前。一时间,气氛紧张。一场冲突迫在眉睫。

    梁啸摆摆手,将手中的弓交给希格玛,又大声叫道:“真安?!”

    真安排众而出,来到梁啸面前。他脸色煞白。眼神慌乱,显然已经乱了阵脚。

    “贵使,我家太子……”

    “你家太子受伤落马了,快去救他。”

    真安一听,如释重负,连忙招呼了几个骑士。举着火把,飞奔而去。梁啸下了马,打量着箭拔弩张的月氏人,笑了一声,也不理他们,自顾自的从备马身上取下饲料袋,放在黑马面前。黑马垂下脖子,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不时的打个喷鼻。

    见梁啸这般模样,月氏人也放松了一些,慢慢退了回去,却不肯散开,依然紧握着武器,虎视眈眈地围着梁啸等人。

    过了一会儿,一阵杂乱的马蹄声想响,真安策马奔了回来,大声喝了几句。月氏人听了,再也不管梁啸,纷纷散去。真安跳下马,快步走到梁啸面前,额头的冷汗在火把下闪着光。

    “贵使,好险。”

    梁啸瞟了他一眼,眉毛一挑:“没死?”语气中有几分惋惜。

    真安一愣,有些不高兴。“贵使还真想射死我家太子?”

    “是你家太子想要我的命,我还对他客气什么?”梁啸狠狠地唾了一口唾沫,冷笑道:“不知好歹,死有余辜。技不如人,就从背后偷袭,所谓的月氏英雄不过如此,我也算是领教了。”

    梁啸说的是汉话,真安听不太懂。不过翻译懂了,却没敢直接说,而是附在真安耳边嘀咕了几句。真安脸色微变。看到阿留苏的伤势时,他就觉得有些古怪,现在又听梁啸这么说,他意识到其中必有隐情。他放缓了语气,压低了声音。

    “贵使,究竟是怎么回事?”

    梁啸耸了耸肩。“你回去问你家太子吧,我都不好意思说。”

    真安尴尬不已,转身离去。

    梁啸吩咐扎营。不管阿留苏伤得有多重,他现在都不能走,也走不掉。既然如此,不如坦然一些,以免激化矛盾,引起不必要的冲突。

    营盘刚刚扎好,真安再次赶了回来,身后跟着几个卫士,手里端着一壶壶的酒,赶着一群羊,估计有上百只,还有几匹马,马背上驮着大大小小的包裹。真安走到梁啸面前,面露喜色。

    “贵使,我家太子无恙,这些羊和酒都是他送给贵使的。请贵使在此休息一夜,明天再请贵使议事。”

    梁啸点点头。“伤不碍事吧?”

    “嗯……”真安犹豫了片刻。“没什么大碍。不过,伤了大腿,短期内骑不得马。”

    梁啸笑笑,没有再说什么。他收下了礼物,命人宰羊,准备晚餐,又将所有的酒都分发下去。辛苦了这么多天,终于可以轻松了一下了。

    将士们一片欢腾。

    ——

    金城,黄河渡口。

    西行的东方朔遇到了东归的李舒昀。

    卸下了大部分的货物,李舒昀等人的速度大大提升,运气也似好了起来,沿途几乎没有遇到大规模的乌孙人和匈奴人。就算遇到零星的羌人,看到这三百多装备精良的雇佣兵,也没人敢打商队的主意。

    经过一个多月的跋涉,行程四千多里,他们顺利到达金城。渡过黄河,他们就进入了汉境。

    李舒昀很庆幸。和东方朔交流之后,这才知道自己的运气在很大程度上和梁啸有关。不论是乌孙人还是匈奴人,都可能接到了匈奴单于的命令,正在草原上集结,河西走廊兵力空虚,才让他如此轻松的通过。

    “究竟有多少人西征?”

    “现在还不知道。”东方朔说道:“我离开长安的时候,只知道匈奴人可能有行动。天子安排了李广、程不识和韩安国三位将军加强边境的防务。限于朝廷的舆论,他们不可能大举出境,甚至可能不会出境。所以,梁啸要想稳住西域,还得靠自己。”

    李舒昀大吃一惊。他全程参与了年初的那场战事,清楚大宛人和月氏人的实力,如果真是匈奴人大举西征,就算梁啸再强悍,也挡不住匈奴人。

    “你去西域干什么?”

    东方朔长叹一声:“我到长安这么久,他是唯一舍得花钱的朋友,我不能看着他被匈奴人欺负,自然要赶去帮他一把。听郭禹说,大宛不仅有宝马、美酒,还有美人,我也想去见识一下。”

    李舒昀没吭声。他知道东方朔一向没什么正形。可是,因为梁啸遇到了困难,他就能抛弃官职,不远万里的去帮梁啸,这份侠气不比任何游侠儿逊色。要知道他们去年离开长安的时候,东方朔已经是比二千石的太中大夫,天子身边的近臣。

    李舒昀犹豫了片刻,咬咬牙。“先生稍候,我去安排一下,随你一起返回西域。”

    “你不去长安?”

    “不去了,西域的战事要紧。大人身边没有几个信得过的人,我应该回去帮他。”

    东方朔想了想,摇摇头。“不,你还是去长安比较好。只有你才能将西域的情况告知天子。或是请天子下诏,或是游说一些志同道合的好友一起去西域,都比你一个人更有用。如果有时间,你去一趟上郡,面见李广将军,把西域的情况告诉他,让他安排一些人手,也是好的。”

    李舒昀觉得有理,与郭文斌等人商议之后,决定兵分两路。他和郭文斌带着大宛马,护送巴图先赶回长安向天子汇报,商队由其他商人率领,缓缓前进。反正已经进入汉境,不用再担心匈奴人的袭扰,他们走慢一点也没关系。郭文斌可以事先替他们安排好销售渠道,他们到长安就可以交易,并不耽误时间。

    为了保护东方朔,也为了提高自己的行动速度,李舒昀命令灵狐率领大部分佣兵随东方朔返回西域。虽然对这些佣兵来说,离长安这么近,都没机会看一下长安城有些遗憾,可是保护东方朔的任务更重要。只要帮梁啸立下大功,以后来长安的机会多的是。

    商议已定,李舒昀和郭文斌领着五十名佣兵,赶着百余匹大宛马赶往长安。临行之前,李舒昀避开郭文斌等人,悄悄的将藏宝地点告诉了东方朔。

    东方朔心领神会,眉开眼笑。

    -

    -(未完待续。)

第298章 话不投机

    龙勒水。∈↗, 更新快请搜索

    军臣单于勒住了坐骑,又看了一眼刚刚收到的木简。

    木简上没有文字,只有简单的图画。除了口头传达,匈奴人都是用这种方法来传递消息,而且都是不能轻易泄露的消息。

    南方的汉朝派了三名大将赶赴边疆,其中包括著名的飞将军李广,这让军臣单于非常不安。

    汉朝皇帝想干什么这两年,匈奴人并没有大规模入侵,边境一直比较太平,双方相安无事。就连去年遭遇大雪,他都没有入境劫掠,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怎么汉朝人还不满足

    难道是那个老太后死了,小皇帝想学他的先祖刘邦,来试试匈奴人的弓马

    军臣单于心里涌起一阵说不出的愤怒,又有一丝隐隐的不安。大屠耆多次和他说,这个小皇帝不像他的祖父刘恒,也不像他的父亲刘启,反倒有些像他的曾祖刘邦,是个雄心勃勃的皇帝。即位伊始就想改祖制,如果不是太皇太后压制他,现在不知道会折腾成什么样。

    军臣单于为此很担心。他担心汉朝不再听话,不再像以前一样和亲贡奉。匈奴人已经习惯了汉朝的各种好东西,如果汉朝人要反悔,他们会很不适应。

    正是出于这个考虑,军臣单于才不愿意汉朝派使出使月氏。且不论月氏是否可怕,派使者本身就代表了一种反抗的意识。他抓了张骞,汉朝又派了梁啸,如今梁啸在大宛搞出那么多事端,他不得不万里西征,打断汉朝皇帝伸出去的手。

    在这个时候,汉朝皇帝派李广等人来守边。军臣单于不得不考虑汉朝大举出兵的可能。如果主力西征,却被汉朝人袭扰了龙城王庭,那损失可就大了。历代单于积累的财富大多都在龙城。很多贵人的家属也在龙城,一旦遇袭。后果不堪设想。

    是继续西征,还是由西边的各部执行,王庭主力返回龙城,军臣单于有些拿不定主意。

    他召集各部议事。众人各执一词,争论不下,不仅没有帮军臣单于做出决定,反而让他更拿不定主意。他决定暂时停止前进,请大屠耆中行说来商议。

    天山东部的一个山坡上。乌单左手持弓,右手虚放,眼睛盯着离弦而去的箭矢,一直到箭矢射中百步外飞奔的野兔,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巫师盘腿坐在远处的一块巨石上,身上的羽衣被风拂动,仿佛展开了翅膀,随时可能乘风而起。

    伊乌尔走了过去,捡起野兔,拔出刀子。手脚利索的将野兔剥皮,开膛破肚,又找了一些干柴。生火烤野兔。时间不长,野兔就散发出阵阵诱人的香气。

    野兔烤好了,乌单撕下了一条兔腿,来到巫师的面前,恭恭敬敬地双手奉上。

    巫师接过兔腿,看了一眼乌单。“你今天心境不够平静,是不是有什么事”

    乌单低下头。“是的,我听伊乌尔说,草原上有大量的匈奴人在西行。不仅有浑邪部、日逐部,还有休屠部、犂污部、温偶駼部。他们的牧场都在东面。却西行至此,怕是有大的战事。”

    “有大的战事。也与你无关。”巫师咬下一块兔肉,慢慢的嚼着。“你现在的实力还不足以使用地弓,何不再等等最多再有一年,你就能开地弓了。到了那时候,你就可以拿回你的王位。”

    “巫师,我现在已经能开三石强弓,足以对付梁啸和阿留苏,只要抢到他们手上的弓,我一样可以拿回王位。浑邪部接连受到重创,实力大减,如果我再不及时赶回,浑邪部会被其他部落吞并。到那时候,我回去又有什么用”

    巫师一声不吭,细细地咀嚼着兔肉。乌单跪在地上,低着头,沉默不语。

    巫师咽下最后一口肉,站了起来,看着跪地不起的乌单,一声叹息。“既然你心意已决,那就去吧。”

    “多谢大巫师。”乌单大喜,站起身来。“我让伊乌尔帮大巫师收拾行李。”

    “不用了,我暂时不想离开这里。”巫师摇摇头,看向远方,眼神中掩饰不住的失落。“当你需要我的时候,我自然会出现在你的身边。”

    乌单有些失望,刹那间有一丝动摇。可是,他回头看了一眼伊乌尔迫切的眼神,又咬咬牙,伏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三个头,转身而去。

    “我月氏曾经有三张宝弓,除了你手里的那张人弓之外,还有两张弓,就在那个山谷里。”阿留苏指着远处隐约可见的红色山谷。“你想跟我一起去夺回来么”

    梁啸扬扬眉。“我只想知道你什么时候能将手里的这张弓给我。”

    阿留苏语塞,脸色像被人踩了一脚似的难看。比武落败,他不仅被梁啸射了两箭,险些送了性命,还留下了一个话柄。梁啸要求他兑现承诺,交出手里的那张角弓。这张弓是他多年的精神寄托,简直和他的命一样,他怎么舍得给梁啸。

    “我说了,我会找几只上等牛角,再制一张弓给你。”

    “我也说了,我就要这张弓。”

    “你”阿留苏无语,转身就走。梁啸跟了上去,不依不饶地说道:“你射病入体,不宜再用这种强弓。这张弓留在你这儿也没用,不如给我。”和月氏人呆在一起久了,他学了不少月氏话,可以直接用月氏话和阿留苏吵架了。

    “你管我”阿留苏气急败坏。“我月氏男子生来就是战士,以战死为荣,老死为耻。我根本没有指望活到发病那一天。你要我将弓给你,不如现在就杀了我。”

    “你堂堂太子,居然赖账,好意思么”

    “我什么时候赖账了”阿留苏急了,眼睛瞪得比牛眼还大。他胀红了脸,憋了半天,忽然灵机一动。“我只说我会将弓给你,却没说什么时候给你。等我战死,我会派人将这张弓送给你。”

    梁啸盯着阿留苏,无言以对。这肌肉男果然有心机啊,这种不要脸的话都说得出来。

    “好吧,我承认你够无耻。”梁啸长叹一声:“既然什么也谈不成,那我就走了。你好自为之。”说完,他转身就走。

    “等等。”阿留苏一瘸一拐地赶了过来,张开双臂,拦住梁啸。“你得帮我拿下赤谷城才能走。”

    梁啸伸手拨开阿留苏的手臂,冷笑道:“我没这本事,太子还是自己想办法吧。你怎么死,我管不着。想拉着我一起陪葬,你也别想。”

    阿留苏歪了歪嘴。“没想到你也有怕的时候。”

    “我怕的事多了。”梁啸反唇相讥。“比如会赖账的人,我就很怕。”

    阿留苏脸一红,却得意的笑了起来。“说正事,你这么远的跑来,不是希望我牵制乌孙人吗现在我攻打赤谷城,有什么不好赤谷城是他们的王城,猎骄靡听说之后,肯定会派主力回援啊。”

    “猎骄靡回援的前提是你有可能拿下赤谷城。你有吗就算把你那一万精骑全部葬送在这里,鲜血把这条山谷染得再红一些,猎骄靡都不会拿正眼看你一下。”

    阿留苏语塞。

    这样的争吵,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阿留苏伤势刚刚有所好转,就和梁啸商议,希望梁啸能帮他拿下赤谷城。梁啸查看过赤谷城的地形后,一口拒绝。赤谷城建在山谷上,易守难攻,月氏人又是骑兵为主,不擅长攻城,对这种山地战更是束手无策。阿留苏希望他用希腊步卒帮他攻城,简直是异想天开。

    两人目标不一致,都想利用对方,实现自己的目标,根本谈不拢。

    梁啸心急如焚。

    这几天不断有消息传来,匈奴人正在大举西进,人马络绎不绝,布满整个草原,就像是动员了所有部落似的。他担心昧蔡和阿奢那顶不住,迫切的希望阿留苏能够有所动作,吸引匈奴人的注意。可是阿留苏只想夺下赤谷城,增加自己的实力。梁啸磨破了嘴皮,也没取得任何实质性的进展。

    他不想再浪费时间,决定返回素叶城,协助昧蔡和阿奢那对付匈奴人。

    看着梁啸有些气急败坏的背影,阿留苏歪着嘴角,露出不屑的笑容。

    梁啸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你确定不将那张弓给我说实话,这弓要是落到匈奴人或者乌孙人的手里,我再想拿回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阿留苏笑容一收。“我和乌孙人、匈奴人战斗了这么多年,他们也没抓住我。”

    梁啸笑道:“若是匈奴人占了葱岭以西,抓住了女王,你还能往哪里逃这片沙漠虽大,水草却有限,你就算是条龙,没有了水,你也得变成虫。”

    说完,梁啸仰天大笑,扬长而去。

    阿留苏眼神微缩,欲言又止。他回过头,看着一片苍黑中的红色山谷,看着山谷顶上终年不化的积雪,想着那如仙境一般美丽肥沃的谷地,想着远征在外的猎骄靡,眼中闪现出一抹充满暴戾的血光。

    “我一定会夺下赤谷城,这是上天赐给我的机会。”

    未完待续。

    

第299章 天马西来

    上林苑。

    天子看着那些跋涉万里的大宛马,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

    汉马大体属于中原马,用来挽车负重比较多,对力量的要求大于对速度的要求,所以汉马大多体格粗壮,马颈较平,身高常在五尺五寸左右。能达到五尺七八寸的马就算是好马。为了防止好马流失,景帝中元四年,御史大夫卫绾曾经上奏请天子下诏,禁止五尺九寸以上的马出关。

    即使贵为天子,所乘的马也不过六尺左右,已经是难得的好马。当初李椒输给梁啸的青骢马也是如此,价值十金,而且有市无价,若非凑巧,很难买到这么高大的马。

    而眼前这些大宛马身体高大,无一不在六尺五寸以上,有两匹甚至高达七尺。除了高大之外,与汉马相比,这些大宛马头小而长,颈挺而弓,四肢修长,臀尻圆壮,不用奔驰,仅看其体型就让人觉得轻捷善走。

    不仅是郎官们的坐骑,就连天子的御马都被比了下去,黯然失色。在场的这些郎官不少都来自边郡,但他们也没看过如此高大的马,一时都看得痴了,恨不得抢一匹过来骑骑。

    李舒昀很得意,这些郎官们的眼神他早就习惯了。这一路走来,有无数人对这些种马露出如此贪婪的神情。在陇关的时候,陇关都尉就想勒索一匹,直到李舒昀告诉他这是献给天子的马才悻悻作罢。

    “好马,好马。”天子兴奋不已。“能骑么?”

    “当然能骑。”李舒昀上前,挽住一匹枣红马的缰绳。“这大宛马不仅强壮善体,而且聪明,通晓人性。来的路上,我们就曾经骑着它们作战。不论是乌孙人还是匈奴人,他们的战马都无法与之相比。”

    天子大喜,翻身上马。轻抖缰绳,那马就迈开四蹄。轻快的奔跑起来。

    李当户、韩嫣不敢大意,连忙上马,紧紧追赶。

    李舒昀也拽过一匹大宛马,追了过去。他很快就超过了李当户和韩嫣,追上天子。天子听到马蹄声,回头看了一眼,见是李舒昀,而李当户和韩嫣已经落下数十步。他心中欢喜。大声说道:“我们比一比?”

    “唯!”李舒昀大声应喏。

    天子伏下身子,轻挥马鞭。青马加速,风驰电掣般的向前奔去。李舒昀紧紧跟上,两人一前一后,在上林苑的林间小道一路急驰。李当户和韩嫣一看,顿时叫苦。他们本来就追得有些吃力,现在天子全速奔跑,他们更追不上了。

    片刻之间,天子和李舒昀就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之中。

    两人大急,不约而同的挥鞭猛抽坐骑。全力追赶。上林苑中野兽甚多,天子骑的又是不怎么熟悉的新马,万一遇到野兽。马惊了,伤了天子,那可不得了。

    两人追得气喘吁吁,坐骑浑身是汗,也没能追到天子和李舒昀。正当他们焦急万分的时候,前面传来了轻快的马蹄声,天子和李舒昀又跑回来了。两匹大宛马步履轻松,连汗都没有出。

    “果然是好马。”李当户脱口而出,赞了一声。

    “好马。”韩嫣两眼放光。不由自主的舔了舔嘴唇。

    “好马。这不是一般的马,这是天马啊。”天子走到跟前。看到李韩二人的神情,不由得哈哈大笑。又放声高歌:“太一贡兮天马下,沾赤汗兮沫流赭,骋容与兮跇万里,今安匹兮龙为友。”

    “好歌!”韩嫣鼓掌而笑。“陛下,此歌何名?”

    天子眨眨眼睛。“此歌乃为天马所作,当为天马歌。”

    “好一曲天马歌。”韩嫣大声道:“当付乐人谱曲传唱,以明陛下徕远之德。”

    天子满意地点点头,又笑道:“这些天马乃是梁啸、李舒昀等人历经辛苦,由大宛得来,与我何干?难道我要与他们争功吗?”

    “陛下所言甚是。陛下有德,所以臣下有功。”韩嫣挤了过来,与天子并肩而行。“若非我大汉声威,大宛人岂能慑服献马?所以说,先有陛下之德深,方有梁啸之功大。”

    李当户和李舒昀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的撇了撇嘴。

    天子心情大好,与李舒昀、郭文斌谈了很久。李舒昀主要汇报在西域的战事经过,郭文斌则汇报西域的商道,并献上宝玉一匣。天子更加欢喜,当场任命郭文斌为郎。郎虽然不是什么大官,可是对于商人出身的郭文斌来说,能够为郎就是迈入了仕途,而这正是他父亲郭禹多年的希望。

    郭文斌心满意足。

    李舒昀随即又汇报了在路上遇到东方朔的事。他对天子说,大宛富庶而弱,月氏也大不如前,恐怕对付不了匈奴人。如果大宛落入匈奴人之手,匈奴人的实力大增,对大汉来说,绝非佳音。

    “可是西域那么远,你们四月出发,七月底才到长安。朝廷就算能派出大军,也来不及赶到那里啊。再者,万里远征,不论是准备粮秣,还是征集兵员,都需要好几个月。远水难解近渴啊。”

    “陛下所言甚是,派遣大军远征,的确不太可能。可若是派遣数十百人西行,还是来得及的。一人三马,昼夜兼程,可日行四五百里,不过月余就可以赶到大宛。”

    天子皱起了眉头。“一百人能起什么作用?”

    “陛下,大宛并不缺兵,只是缺少能够统兵的将领。臣与梁啸西行,在商人的支持下招募牧民及佣兵,如今已经有步骑近千。若陛下能派遣百余通晓战阵的郎官西行,辅助梁啸,就像当初在会稽与越人作战一样,组建万人左右的精骑,再加上月氏人、大宛人的兵力,足以和匈奴人周旋。”

    天子眼神一闪,脸上的笑容渐渐散去。

    李舒昀眼巴巴的看着天子,心急如焚。过了一会儿,天子突然说道:“你刚才说,还有一位叫巴图的月氏王子与你们同行?他在何处?”

    李舒昀大惑不解,却不敢怠慢,连忙说道:“臣糊涂,请陛下恕罪,容臣为陛下引见。”

    ——

    李舒昀来到淮南邸,求见淮南翁主刘陵。

    因为关心西域的事,刘陵一直没有离开长安。得知李舒昀求见,她立刻让人将李舒昀带了进去。

    李舒昀奉上梁啸托他带回的礼物。刘陵喜不自胜,顾不是李舒昀在场,打开看了一眼,见是一部书,不由得愣了一下。“这是何物?”

    “是一部书。”李舒昀说道:“据梁大人说,这是希腊哲人的毕生心血,与老墨相通,却又别具特色。如果能相互参看,能窥天地大道。”

    “这么高深?”

    “是的,大人曾说,天下唯有翁主能明此道,人书两幸。”

    刘陵忍不住笑了起来,小心翼翼的将书收好,问起了在西域的情况。李舒昀不厌其烦,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其他都还好,只有提到大宛公主洛绪丽的时候,他有些局促。刘陵敏感的意识到了其中的问题,笑而不语,眼神却有些不善。

    李舒昀心里本来就有鬼,看到刘陵这副表情,更加不安,连话都不会说了。刘陵见了,也有些不好意思,主动岔开了话题。李舒昀灵机一动,把今天见驾的经过说了一遍。他非常疑惑,天子明明对大宛非常感兴趣,为什么不肯派遣郎官西行。

    刘陵听了,摇摇头,长叹一声。“你操之过急了。天子是不会派人的。”

    李舒昀心里一凉。“为何?”

    “你们数人西行,就能建千余步骑,影响西域的局势。若有万骑,岂不独霸西域?万里迢迢,掌控不便,万一尾大不掉,你们在西域称王称霸,如何处置?如今朝廷连同姓王都容不得,岂能再立一个异姓王。”

    李舒昀大吃一惊,惊声道:“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梁啸所行之事,哪一件不是胆大妄为?”刘陵眉头紧锁,忧心忡忡。“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话是有道理。可是从朝廷的角度来说,任何一个敢自作主张的人都是潜在的危险,都是潜在的不驯之臣,本事越大越危险。你忘了周亚夫么?”

    李舒昀倒吸一口凉气,愕然半晌,离席拜倒在地。

    “请翁主指点。”

    刘陵低下头,抚着手中的锦盒,苦笑道:“东方朔说得没错,他果然是精于天道,昧于人心。费心费力,却给自己惹了一个大麻烦而不自知。”

    李舒昀满脸冷汗。梁啸没想到,他也没想到,只当是吃了这么多苦,立了大功,回到长安就等着升官加爵。天子当场赏了郭文斌,却没有宣布对他的赏赐,他还没意识到危险。现在刘陵一语惊醒梦中人,他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

    不仅如此,他还把梁啸给害了。为了鼓动天子派遣郎官西行,他夸大了梁啸的实力,给梁啸惹来了麻烦。周亚夫,一想到这个名字,李舒昀就觉得脖子凉嗖嗖的,直冒寒气。

    刘陵沉吟良久,忽然抬起来。“你刚才说韩嫣喜欢那大宛马?”

    “所有人都喜欢大宛马,只是他更加贪婪罢了。”

    “你还有大宛马么?”

    “没有。全部献给陛下了。”

    刘陵跺足长叹。“你怎么这么不懂事?明知韩嫣喜欢这马,也不给他留一匹。他若是在天子面前说一句不是,你们所有的功劳都付之东流。”

    李舒昀恍然大悟,脸色煞白。

    -

    -(未完待续。)( )

第300章 狭路相逢

    韩嫣跳下马,大步走向未央宫门。△↗,

    一直等在门外的李舒昀连忙走了出来,紧跟着韩嫣的步伐,亦步亦趋。韩嫣看了他一眼,嘴角挑起一抹轻笑。“怎么了?有事?”

    李舒昀陪着笑脸,轻声说道:“有一件事,非大人不可。”

    “是吗?”韩嫣不置可否,步履不停,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眼看他就要走进宫门,李舒昀是外郎,无诏不得入宫门,只能长话短说。“想托大人给陛下传句话。”

    “哦?”韩嫣停住了,打量着李舒昀。“面见陛下的时候,你为什么不直接说?”

    “初见圣颜,一时欢喜,竟给忘了。现在才想起来,怕误了事,想来想去,也只有大人有如此义气,只厚颜来求大人。”

    韩嫣用金马鞭敲打着手心。“说吧。”

    “这次带回来的大宛马,其实还不是最好的大宛马。”

    韩嫣眼神一闪,笑道:“你们好大的胆子,有更好的马不带回来,却用次一等的来糊弄陛下?”

    李舒昀笑得更加谦卑。“大人说笑,我等岂敢。最好的大宛马价值千金,大宛人视之若宝,不肯轻与。再者,沿途除了乌孙人和匈奴人,还有许多流寇羌贼。我等生怕遇劫,不敢转运。只待将来我汉军驱逐匈奴,西域太平,才有机会将最好的大宛马运至长安。届时还请大人鞭策。”

    “这倒也是。”韩嫣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李舒昀。“你们辛苦,我也是敬佩的。其他的忙帮不上,这点小忙,我还是可以效劳的。你放心吧,我一定转告陛下。”

    李舒昀一揖到底。“大人辛苦。”

    “好说。”韩嫣举步迈进宫门,步履轻快。

    李舒昀松了一口气,抹了抹额头的冷汗,苦笑着摇摇头。一个相熟的郎官走了过来,探头看看宫门内的韩嫣,拍拍李舒昀的肩膀。

    “看见了吧。有功不如有宠。若是军功这么容易挣,李将军还至于至今不能封侯?”

    李舒昀暗自长叹。

    韩嫣快步走入清凉殿,天子正伏案细读梁啸托李舒昀带回来的奏疏。韩嫣凑了过来,探头看了一眼。天子招招手。“王孙。你来看,原来这西夷之中也有如此英雄,真是令人向往啊。”

    韩嫣坐在天子一旁,与天子并肩而坐。他扫了一眼,也有些诧异。“当真如此?这个叫亚历山大的西夷还真是个英雄呢。他骑的大概是大宛最好的马吧。要不然怎么能走这么远。”

    “哈哈,胡说,梁啸明明说了,他是那什么马其顿人,大宛是他万里征程的终点,怎么可能骑大宛马。”

    “那马其顿也有一个马字,莫非和大宛一样,以养马著称?”

    “这倒不清楚。”天子沉吟了片刻,眼含笑意。“不过,我大汉有了这大宛马。改良马种,以后面对匈奴马,我们也不落下风了。”

    “陛下英明。不过,这大宛太远,中间又隔着匈奴人、乌孙人,要想得到他们的好马,可不容易呢。”

    “有什么不容易的,我们现在不是有了么?”

    “有是有了,却还不是最好的。”韩嫣嘻嘻笑道:“李舒昀刚刚对我说,他们这次带来的马。还不是最好的大宛马。”

    天子的脸立刻沉了下来。韩嫣却面不改色,把李舒昀的理由说了一遍,最后又说道:“这梁啸一向粗鄙,放肆无礼。这件事却是思虑周详。只是可惜,为了这几匹好马,他要将性命折在大宛了。”

    天子听了,脸色转霁,露出几分惋惜之色。

    “细想起来,这匈奴人真是可恶。”韩嫣一拍大腿。骂了匈奴人几句。“臣现在觉得他们隔断西域,就是不想让我们得到好马,以便在马匹上占尽优势。当初赶走月氏人,现在又拦截我们的使者,都是出于同样的目的。张骞被他们抓住了,梁啸闯过去了,可是能活多久,还真是不好说呢。”

    天子连连点头。“那你说,是不是应该派人支援梁啸?”

    “自然应该。梁啸好容易才到达大宛,岂能让匈奴人赶走。”

    “可是,万一他尾大不掉?”

    “哈哈,哪有那么容易。”韩嫣放声大笑。“陛下,如果梁啸能这么容易就控制大宛,割据河中,那这长安城里有几万郎官,岂不是横行天下了,还担心什么匈奴人?他既非名门贵族,又非宿将功臣,荣之辱之,俱由陛下。三尺诏至,或为列侯重臣,或为匹夫无赖,皆由陛下一心,何足为惧?”

    天子笑了起来。“王孙,还是你有胆略,看得透彻。依你之见,哪些人可以西行?”

    “西域万里,自然要挑一些能干的。李当户是李将军之子,德才兼备,又深得梁啸敬重,我看他就是一个不错的人选。有他在,梁啸必不敢肆意妄为。”

    “有理。”天子连连点头。

    梁啸沿着天山南麓的一条大河东行。这条河没名字,就叫河。梁啸前世到新疆旅游过,估计就是后世的塔里木河。

    之所以说是估计,是因为这条河比他见过的塔里木河更加宽阔,水量更大,沿岸的绿州也更多,而沙漠里的河又经常变道,谁也说不准。其实不仅是塔里木河,他走过的很多地方都是如此。后世的很多沙漠现在可能还是草原,草原上的湖泊也比后世的多。

    最著名的当然是罗布泊,因为楼兰古国现在正活得滋润,在丝路上大放异彩。

    沿着大河,一路经过姑墨、龟兹,来到尉犁。在尉犁国,梁啸离开了大河,折向北行。他准备在那里绕过天山,赶往山口。

    尉犁是个绿州小国,地方不大,但是水土不错。他们既像其他小国一样放牧牛羊,也有一部分农业,只是经营得比较粗放,属于望天收的阶段。即使如此,他们也比那些只有畜牧业的小国富庶一些,甚至还有一座都城,就在绿洲偏北的位置,名字与国名相同,也叫尉犁。

    梁啸一行四百多人,想低调都低调不起来的,所以他干脆亮出汉节,以大汉使者的身份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每到一步,都尽可能与当地的小国官府接待,了解一些情况,记录在案。沿途看到了山川地理,也一一记录下来,像尉犁这样适合农耕的绿洲,当然更在他的关注之内。

    尉犁王得知有大汉的使者光临,不敢疏忽,派重臣安世侯出迎。大概是出于安全考虑,尉犁王没敢邀请梁啸入城,就在城外设宴款待梁啸,不仅为梁啸等人补充了给养,还为他们更换了马匹。梁啸一一拜谢,就在城外与安世侯欢聚一场,尽欢而散。

    离开尉犁,梁啸折向西北。

    七月末,八月初,正是最热的时候,梁啸担心中暑,尽可能的避开中午最热的时候,趁着早晚凉爽的时候赶路。太阳一热起来,他就找一个荫凉的地方休息,顺便和遇到的旅人聊聊天,增广见闻。

    这一天,中午休息的时候,梁啸遇到了一个他怎么也想不到的人:乌单。

    乌单和伊乌尔同行,赶往赤谷城。中午时分,天气炎热,他们正在路边的树荫里乘凉,远远地就看到了梁啸一行。伊乌尔吓得面色大变,爬起来就想跑,却被乌单拉住了。

    “别跑。”乌单说道:“你一跑,反而会引起他们注意。不如冒个险,赌他们不认识我们。”

    伊乌尔觉得有理,硬撑着躺了下来,就靠着一棵大树假寐,将一块布盖在脸上,还打起了呼噜。

    乌单双手抱胸,闭目养神,用眼角余光打量着梁啸。他一眼就看到了梁啸,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就是这两眼,让梁啸身边的荼牛儿注意到了他。

    荼牛儿走了过来,打量了一下乌单和伊乌尔,看到他们行李中的弓箭和刀盾,又看看他们的长相。

    “匈奴人?”

    乌单点点头,笑了笑,却没说话。

    “佣兵还是马贼?”

    乌单看了一眼伊乌尔,伊乌尔会意,强笑道:“佣兵。”

    荼牛儿盯着乌单。“你怎么不说话?”

    “他是哑巴。”伊乌尔说道。乌单受伤之后,声音渐渐的变得越来越细,有如女音,也就变得不爱说话。通常都由伊乌尔出面,谎称他是哑巴。他们离群索居,很少与其他人在一起,倒也没有露出什么破绽。

    “这张弓是谁的?”荼牛儿打量着行李里的弓。这张弓比普通的弓要大一号,也粗壮得多。

    乌单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又拿起弓,用力拉了几下,做出一副很得意的样子。荼牛儿看着他,有些拿不定主意。他觉得这人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就在这时,梁啸走了过来,正好看到乌单拉弓。

    “不错嘛。”梁啸背着手,笑嘻嘻的说道:“哪儿人?干什么的?”

    “匈奴人,佣兵。”荼牛儿凑到梁啸身边,低声说道:“阿啸,我觉得这两人有些古怪,仿佛在哪里见过,却想不起来。你仔细看看,有没有印象。”

    梁啸不动声色的点点头,仔细打量着乌单和伊乌尔,却一点印象也没有,却对乌单的弓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据他目测,这张弓可能有两石多,只比他手里的人弓弱一些,而且样式古朴,不像常见的匈奴弓,倒有些像汉弓。这样的弓即使是武器来源复杂的佣兵中也很罕见。

    “你这弓哪儿来的?”——

    (未完待续。)

    

第301章 难兄难弟(周一,求推荐!)

    乌单一惊,不知如何回答。

    这张弓是大巫师给他带来的,他根本不知道是从何而来,只知道这张弓比普通的弓硬。现在梁啸问他弓的来处,他哪里回答得上来。

    见乌单面露窘迫,还有些紧张。梁啸笑了笑,没有再追问。问起了草原上的情况,伊乌尔也不太清楚,梁啸顿时没有了兴趣,转身离去。荼牛儿紧随其后,又警惕地看了乌单一眼,低声说道:“阿啸,这两人神情不太对,好像认识我们。”

    “认识我们有什么稀奇的,也许是在大宛呆过吧。佣兵嘛,来来往往的很正常。”

    梁啸心里有事,没心情去关心两个佣兵。他回到营地中间,安排经验丰富的将士和附近的旅人们闲聊,交流情况,自己坐在树下沉思。

    乌单松了一口气,后怕不已。这是他第一次和梁啸近距离面对面。虽然梁啸和颜悦色,并没有为难他,可是他却后怕不已。他一心想杀梁啸报仇,可是梁啸人多势众,荼牛儿又非常警惕,他仅仅是多看了一眼,就引起了荼牛儿的疑心,差点惹来杀身之祸,要想报仇,实在没什么可能。

    乌单以前也算是个勇士,可是他的武艺并不如何突出。经过这几个月不分昼夜的苦修,他觉得自己脱胎换骨,不仅武艺突飞猛进,就连眼光都好了很多,仅从步伐神态,就能看出不少端倪。粗粗一眼扫过去,梁啸身边的高手不下十人,仅凭他和伊乌尔两人,根本没有得手的机会。

    乌单生怕夜长梦多,叫上伊乌尔,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在那一刻。乌单有一种强烈的屈辱感。他一心想杀梁啸,并为此苦练了几个月,但是当梁啸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却没有出手的勇气,只能灰溜溜的逃走。这种感觉像虫子。噬咬着他的心,让他面皮发烫,就像被人狠狠抽了两个耳光似的。

    他想起了大巫师,莫名的有些后悔。如果听大巫师的话,继续留在山里修行,就不会遇到梁啸,就不会遭受这样的羞辱。

    乌单伏在马背上,将脸藏在马鬃里。不让伊乌尔看到了他的痛苦。

    连续一天的奔驰后,乌单到达赤谷城,却发现月氏人封锁了赤谷入口。重重叠叠的大营连绵数里,占据了谷口的整个绿洲。

    乌单很不安。他和伊乌尔放弃了马匹,徒步入山,用了一天时间,从羊肠小道走进了赤谷城。

    看到乌单,阿瑞堪又惊又喜。“乌单,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乌单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反手抱着阿瑞堪,轻拍她的后背。“月氏人怎么来了?”

    阿瑞堪抹去眼角的泪珠,哼了一声:“阿留苏去年占了些便宜。以为我们乌孙好欺负,今年又趁着昆弥出兵来偷袭赤谷城。赤谷城是那么好攻的吗?我要让他寸步难进,连城头都看不到。乌单,你这几个月跑哪儿去了?还有,你的声音怎么办了,像个女人似的。”

    乌单脸色阴沉,伸手抹了一把胡须,然后将手摊在阿瑞堪的面前。粗糙的掌心中,一把胡须赫然在目。

    阿瑞堪这才注意到乌单的胡须比以前稀疏了很多。不禁大吃一惊。“乌单,你……你成了……”她掩住了嘴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的,我成了阉人。”乌单咬牙切齿的说道:“都是那个梁啸。是他射伤了我,让我遭受这莫大的耻辱。姐姐,你要帮我,帮我报仇。”

    “我……我怎么帮你?”阿瑞堪泪眼婆娑,方寸大乱。她一直以为乌单死了,现在乌单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却变成了一个阉人,这个转折太过惊人,她无法接受。

    “我要地弓。我要用地弓射杀梁啸,将他碎尸万段,以解我心头之恨。”

    阿瑞堪沉下了脸,断然拒绝。“地弓是乌孙重宝,我怎么能给你。”大概是意识到自己的语气过于生硬,她顿了顿,又缓言道:“给你地弓有什么用,你又拉不开。”

    “姐姐,你知道我是怎么活下来的吗?大巫师从大屠耆那里求来秘法,治好了我的伤,还教了我习武之法。我现在更强了,你看。”乌单一伸手,伊乌尔连忙递上他的弓。乌单接弓在手,接连拉了几下,每次都将弓拉满,拉得弓吱吱作响。

    阿瑞堪虽然射艺一般,对弓却不陌生,一看就知道这是一张强弓。乌单拉得如此轻松,的确比以前更强了。她迟疑了片刻,让人取来地弓。“你试试看,能拉开吗?”

    乌单欣喜不已,接弓在手,如奉珍宝。他仔细的检查了一遍,蹲下身子,将弓别在两腿之间,用力扳动弓射,准备挂弦。可是地弓明显要比他想象的强很多,他使出浑身的力气,脸胀得通红,也没能将弦挂上。

    “乌单,不要勉强了,你是变强了,可是还不够。”阿瑞堪劝道:“伤好了就是天幸,你在这儿住一段时间,等昆弥回来,我让他帮你夺回王位。”

    乌单又试了两次,还是没能上弦,他松开弓,摊开双臂,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面色灰败,如同死人,眼神空洞,所有的自信都消失得无影无踪。过了一会儿,他忽然掩面痛哭,鬼哭狼嚎,痛不欲生。

    阿瑞堪怒了,沉下脸,厉声喝道:“哭什么哭,汉儿射掉了你的命根,难道也射掉了你的勇气?如此软弱,就算给你地弓,又有什么用?”

    乌单泣不成声。“姐姐,我不是怕,我是后悔没听大巫师的话。我来之前,大巫师就说我尚未成功,应该再练半年。我等不及,拒绝了她的好意。现在看来,我太心急了,又一次违背了天神的旨意。”

    阿瑞堪疑惑不已。“大巫师说你再练半年,就能拉开地弓?”

    “是的,我按照她教的办法,只用了两个月就拉开了这张弓。大巫师说,再坚持半年,我就能拉开地弓。”

    阿瑞堪眉心紧蹙。乌单情绪如此激动,想来不会说谎。他现在能拉开强弓,也是事实。那大巫师的话大概也不会是他编的。既然大巫师这么说,又是从大屠耆中行说处得来的秘法,可信度极高。

    如果乌单真能拉开地弓,再有猎骄靡的帮助,他夺回王位,重振浑邪部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草原上的部落起起落落,都和强者有关。有强者则兴,无强者则亡。月氏如此,乌孙如此,匈奴也是如此。

    阿瑞堪咬咬牙。“那你就继续练,什么时候能拉开地弓,我就将地弓给你。”

    乌单翻身爬起,抱着阿瑞堪连连致谢。阿瑞堪又好气又心疼,搂着乌单,连声安慰。等乌单心情平复,阿瑞堪给他安排了住处,又从自己的亲卫中挑了五百人转送给乌单,帮助乌单重建自己的力量。

    乌单随即问起了谷口的月氏人,了解完战况后,乌单提出了一个建议。既然阿留苏想攻赤谷城,那仅仅将他拦在谷口之外并不能解决问题。年初一战,阿留苏的实力有所增长,不如趁此机会给他重创,以免将来麻烦。这样,阿瑞堪立了功,在乌孙的地步也能更加稳固。

    阿瑞堪觉得有理,决定诱敌深入,将阿留苏诱入山谷,予以重创。

    乌孙重臣觉得这个建议违背了猎骄靡的既定战术,过于冒险,表示反对,却被阿瑞堪断然否决。重臣们无奈,只得派人给猎骄靡送消息,请他下令阻止。

    梁啸离开尉犁,走到交河城的时候,遇到了麻烦。

    匈奴人已经控制了交河城,挡住了他的去路。

    交河城是车师国境内的一座大城,位于吐鲁番盆地的西北部,面临大泽,背靠阿罗多雪山。山上的积雪融化,汇成数条河流,流入东南方向的大泽,也滋润了一片绿洲。交河城就建在两条河流的中间,南北长,东西窄,两头尖,像颗葡萄干。在普遍缺水的西域,交河城拥有两条天然的护城河,易守难攻。

    梁啸虽然对西域的情况知道得不是很清楚,但是对交河故城并不陌生。后世交河古城遗址发掘时,曾经震动了考古界,被称为完美的废墟,也作为汉唐古城的一个典范。

    与梁啸记忆稍有不同的是,这时候的车师还没有分为前后两国。

    车师离匈奴右部比较近,与匈奴人的关系也比较密切,之前也与乌孙交好。阿留苏的势力还没有这一带,车师也不怎么把他当回事,对于梁啸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汉使,他们更不感冒。

    车师王拒绝了梁啸的求见,并派兵堵住了通往天山北麓的山谷,要抓住梁啸,献给匈奴人。

    如此一来,梁啸赶往山口的通道被阻。如果原路返回,取道衍敦谷、飞鸟谷返回大宛,再去山口,不仅要多走几千里,耽误时间,而且会被阿留苏耻笑,刚刚建立起来的威信将毁于一旦。

    梁啸停了下来,派人打探周围的地形,准备强攻。就在他考虑要不要派人回温宿,看阿留苏能不能派点人支援一下的时候,皇甫其追了上来,告诉他一个让他很崩溃的消息。

    求胜心切的阿留苏被乌孙人诱进了赤谷,自身难保。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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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2章 大兵压境

    皇甫其本来是准备去赤谷城做生意的。

    他做的是丝绸之类的奢侈品,绿洲诸王都是他的客户,而乌孙昆弥无疑是最大的客户,他贩来的丝绸至少有三分之一要卖给猎骄靡的阏氏,也就是乌单的姐姐阿瑞堪。上次他建议梁啸与乌孙结盟,就是因为有这样的关系在里面。如果汉朝和乌孙结盟,他的生意会更好做。

    前两天,他刚刚收到了一批货,正准备送到赤谷城,结果到了谷口一看,双方正打得惨烈。留守在谷外的月氏人想往里冲,把守谷口的乌孙人拼命阻击,双方杀红了眼,根本进不去。

    眼看着辛苦运来的货物要砸在手里,他只好来找梁啸,希望梁啸能够解决这个难题,至少让他通过月氏人的阵地,把货送进赤谷城,完成交易。

    梁啸气得破口大骂。他曾经多次和阿留苏一起观察赤谷地形,那就是一个天然的口袋地形,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正因为如此,他坚决不同意阿留苏强攻的建议。那不是攻击,根本就是送死。

    当然,他眼前的交河城和通往天山北麓的达坂城也是如此。

    梁啸亲自查看过两个城池的地形。交河城是车师王城,建在一个高地之上,两边各有一道天然河流做护城河,易守难攻,自不在话下。达坂城也不遑多让,三面环山,旁边都是陡峭的山崖,要想通过达坂城,除非飞过去。

    达坂的意思就是高高的山口。顾名思义,也能想象到它的险要。

    以梁啸现在拥有的兵力,想要强攻交河城或者达坂城,几乎是一点可能也没有。麻烦还不止交河或者达坂这两座城。车师人如此强硬,很可能是有匈奴人在背后撑腰。交河向北。达坂向西,大大小小的部落还有好几个,他们都被匈奴人控制住了,和平通过是不可能的,除非一路攻击前进。

    历史上,贰师将军李广利第一次征大宛时就遇到了这种窘境。结果只到了郁成就支撑不下去了。梁啸现在只有四百步骑,老的老,小的小,要想强行突破,下场估计连李广利都不如。

    摆在他面前的路只剩下一条,原路返回大宛或者月氏。现在有一个好处,他不用担心阿留苏笑话他了。阿留苏本人已经被乌孙人困在了谷里,能不能活着出来都是一个问题。

    梁啸一筹莫展,束手无策。他很后悔。早知阿留苏如此不识大体。就不想这个主意了,把几个山口一堵,集中兵力坚守素叶城,等待匈奴人力尽而退,都比现在稳妥。如今进退两难,如何是好?

    梁啸独自在河边冥思苦想。他心里很焦虑,却不能让部下发现他的焦虑。在这种情况下,一旦军心浮动。那麻烦就大了。

    想来想去,他也没想到什么破解之策。干脆在河边练起了射箭。

    大河两侧长了很多胡杨、红柳、沙枣,还有不少低矮的灌木丛,绿草如荫。阳光渐渐西斜,燠热的空气渐渐的凉了下来,晚风习习,树叶随风摇摆。哗哗作响。黑马明珠在河边漫步,自在地喝着青草,喝着河水,心情惬意,不时的抬头看看梁啸。

    梁啸烦闷的心情好了很多。他射了几箭,心思很快集中到了射箭上,更加专注。

    皇甫其走了过来,见梁啸一枝接一枝的射箭,每一箭都射得很从容,不由得连连点头,赞了一声:“大人好心性。”

    梁啸收起弓,不好意思的笑笑。他哪里是什么好心性,不过是习射养成的习惯罢了。只要拿起弓,摆开架势,他很快就能抛除一切干扰,全神贯注的练习。

    “老丈说笑了。我现在可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只不过佯装镇静罢了。”

    “能装得出来,装得不露痕迹,就不容易。”皇甫其苦笑。“相比之下,我虽然比大人痴长四十有余,却还没炼成这样的心境,真是惭愧啊。”

    梁啸无奈的摇摇头。皇甫其这么远的追来给他通报消息,固然有心怀故国的情怀,但更多的还是考虑他自己的利益。商人重利,果不其然。他强忍着心头的不快,随口问道:“老丈和乌孙人的生意很急么?”

    “不急不行啊。”皇甫其叹了一口气。“从西域到关中,走一趟至少要两三个月。九月末、十月初出发,十二月中旬才能到。如果再拖下去,就不能及时返程,不仅要在路上过年了,而且会耽误明年的行程。今年路上遇到麻烦少,本来以为能多赚一些,没想到……”

    梁啸扬扬眉,突然心中一动。“今年路上遇到的麻烦少?”

    “是啊,我听他们说,今年不论是河西还是西域,都比往年要太平得多,匈奴人的青壮都到草原上去了,留在原牧地的只剩下老弱……”

    “等等。”梁啸打断了皇甫其。“你的手下在哪儿,我能不能和他们聊一聊?”

    “当然可以。”皇甫其立刻叫来了两个随从,他们都是刚刚押送货物赶到西域的。

    ——

    煎靡伏在城头,眯起眼睛,看着远处的大营,剑眉紧皱。

    和去年一样,乌孙人再次进入山口,却没有发起攻击的意思。很明显,他们的任务是牵制山口里的大宛人。从现在开始,煎靡就很难得到山东的消息了。估计用不了多久,匈奴人的前锋就会绕过北口,进入大宛。

    至于他们会不会像去年一样攻打素叶城,煎靡不清楚。素叶城守克瑞翁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募集了全城的佣兵帮助防守,五千月氏精骑也已经到位,但是能不能守住素叶城,谁也没把握。

    他们去年面对的只是一万匈奴人,今年他们面对的可能五万,甚至可能是十万匈奴人。

    “汉使有消息回来了吗?”煎靡又一次问道。

    副将师那摇摇头。“我怀疑他可能逃走了。”

    “不可能。”煎靡肯定地摇摇头。“那汉家郎不是一个临阵退缩的人。我想他可能是被匈奴人拦住了。乌孙人已经到了这里,他要回来,只有绕道,要耽误不少时间。”

    “那还来得及吗?”

    煎靡没有回答。

    他也很担心。去年之所以能重创乌单,守住素叶城,梁啸的两次出击很重要。一是在素叶城下百骑袭营,重创了乌单的锐气;一是和佣兵们踩着滑雪板出击,将企图逃跑的乌单杀得落花逃水,单身而逃。梁啸不仅是粘合大宛和月氏的使者,更是一军之胆。如果他不能及时赶回素叶城,他非常怀疑克瑞翁能坚守多久。

    “给西堡送消息,让他们小心戒备,不要被匈奴人咬住。”

    “是。”副将应了一声,去安排传令兵。

    去年那场战事之后,煎靡受命把守山口。他利用这几个月的时间,又修了两筑城堡,连同老安德鲁、李舒昀修的这一座,总共三座,分别称为大堡、东堡和西堡。大堡居中,是主堡,藏有大量的粮食和武器。东堡和西堡是卫堡,两堡之间相距三里,总共六里山谷,就是大宛人的藏身之处和周旋之地。

    有了这三座堡,即使遭到匈奴人和乌孙人的夹击,煎靡也有信心守上半年甚至更久。但是他很担心素叶城。素叶城是离山口最近的大城,如果素叶城被匈奴人攻克,那他就算是守住山口也没有意义。

    ——

    北口,一片平静的湖泊旁。

    日逐王跳下马,大步走到湖边,蹲下身子,用双手捧起一洼水,喝了两大口,又洗了把脸。水刚刚咽下去,他就看到了一具白骨。

    白骨藏在随波荡漾的水草中间,白生生的头骨,黑洞洞的眼洞,一条长相怪异的小鱼从一个眼洞里游出来,又从另一个眼洞里游了出去,尾巴一甩就消失了。

    日逐王觉得胃里翻涌,连忙转过头,“哇”的一声,将刚喝下去的水全吐了出来,连苦胆都吐了出来。

    他征战一生,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多的白骨。

    还没接近这座传说中的金山,他就看到了零零星星的尸骨,大多被野兽和鹫类啄食得面目全非。进了山口之后,尸体更是密集,不仅路上随处可见,就连山坡上、海子里都比比皆是。

    这些都是浑邪王的部下,被那场大雪冻死在路上。

    浑邪王乌单攻入大宛,惨败而归,不仅一万精锐死得精光,本人也失去了踪迹。如今浑邪部内部派系林立,老王的几个弟弟、儿子争立,互不相让,已成一盘散沙。这西征的先锋任务也就落到了他日逐王的肩上。

    日逐王原本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大宛富庶,而且有很多好马,早就是很多匈奴人眼馋的对象。只是被乌孙人和浑邪王部挡着,他们不好染指。这次单于下令西征,正是他踏入大宛的大好良机。

    身为前锋,就有优先选择战利品的权利。这是草原人的规矩。

    可是,这一路走来,累累白骨就像一道阴影压在他的心头,越积越多,挥之不去。

    他有一种感觉,很不好。

    -(未完待续。)

第303章 蒲类王(第三更,求推荐,求月票!)

    梁啸和皇甫其的手下聊了半天,仔细打听了沿途的情况,这才得知河西商路今年太平得有些诡异。▲∴頂▲∴点▲∴小▲∴说,

    匈奴人的主力都不见了——现在知道是去了草原——剩下的都是一些老弱和权贵家属,他们承受不起几千里的跋涉,留在原来的牧场上,过着安闲的日子。相对于精力充沛的青壮年来说,他们的侵略性明显偏弱。这一路走来,除了几次交易和勒索,几乎没有遇到要强抢的匈奴人。

    倒是看到不少趁机下山打劫的羌人。

    他们甚至听说了李舒昀一行。那支商队的规模太大,想不关注都不可能。

    梁啸听完之后,却感觉到了异常。为了这次贩运,聂壹等人几乎拿出了所有的流动资金,运货的骆驼就有三百多。从这些商人的叙述来看,数量明显不符,至少要差一半。可是佣兵的数量却差不多,可见并非是被人抢了去。

    难道中途卖掉了?梁啸觉得不太可能。匈奴人,不太像是做生意的人,他们更习惯抢。羌人,他们穷得丁当响,也买不起那么多宝石珠玉。

    梁啸想不通这里面的问题,但是他知道,自己面前摆着一个机会:河西走廊的匈奴人后方空虚。如果他愿意,他可以长驱直入,一直杀到陇西。

    困难当然也不少。匈奴人主力北上,他们的阻力较小固然是个机会,但是相应的,可供他们补给的战马也有限。长途奔袭,对战马的损耗非常大。如果不能得到及时补充。他们的速度迟早会受到严重影响。

    更重要的是。他们只有四百人,年轻的只有十七八岁,年纪大的超过五十,都不是最能打的年龄,这一路走来,已经很累了,还能不能承受千里奔袭的辛苦?

    梁啸先和谢广隆等人商议。

    谢广隆立功心切,极力赞成奔袭。至于伤亡。他根本不放在心上。“大人,战场本来就是凶险之地,怕死还从什么军?月氏人被乌孙人困住了,指望不上。如果我们再犹豫不决,那就只能看着匈奴人毫无顾忌的攻击大宛。说实话,我们这些人就算回去,又能解决多少问题?不如趁虚而入,杀个痛快。”

    庞硕也觉得有理。“大人,如果回大宛,我们的损失可能会更大。这四百人最后还能活几个,谁也说不准。与其如此。不如杀匈奴人一个措手不及,也许能牵制他们的一部分兵力。”

    梁啸点点头。他知道他们说的有理,但是这个决定不比之前西行。那时候他还不知道深浅,只想着抓住机会。结果遭到匈奴人的追杀,李定国和徐延寿战死,其他人也个个重伤,他本人也差点阵亡。这一次要主动攻击匈奴人,风险更大,也许这个决定做下去,几十上百个天天看到的笑脸就会永远的消失。

    梁啸权衡再三,又叫来了几个希腊老兵,将自己的打算告诉他们。出乎梁啸的意料,希腊老兵很坦然,其中一人问了梁啸一句话:“这次远征,会比亚历山大走得还远吗?”

    梁啸如梦初醒。看着眼前这些意气风发的老兵,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他面对的是一心渴望荣耀的希腊老兵,而不是那些只求立功受赏的佣兵或者被迫从军的农民。他们心里有一个标杆,那就是亚历山大的万里远征,只有一个目标:征服所有的敌人。

    如果可以,他们愿意走得比亚历山大更远。

    梁啸躬身一拜。“能与诸位并肩作战,是我的荣耀。”

    希腊老兵们互相看看,举起拳头,轻轻叩击胸甲。“大人就是我们心目中的亚历山大,游人的保护神阿波罗,我们愿意追随大人,不远万里。”

    ——

    梁啸找来皇甫其。“老丈,你有多少丝绸?”

    “大人……”皇甫其不明所以,随即又说道:“大人如果急需,我可以奉献一部分。”

    梁啸笑了。“我想和你合作,做个交易。”

    “大人说来听听。”

    “我听老丈说过,丝绸相当于货币,可以以物易物,在西域通行?”

    皇甫其点点头。丝绸是贵重商品,普通百姓买不起,但是他们并不排斥做丝绸做货币。除了容易污损之外,丝绸就是公认的硬通货,甚至还有增值的功能。有些有实力的部落还会特意收购丝绸进行转卖。

    “我想请老丈与我同行,帮我筹措军资。作为回报,我委托老丈处理我们得到的战利品。匈奴人这些年占据河西,雁过拔毛,应该攒下了不少好东西,我把这些好东西劫来,交给老丈经营。”梁啸笑了起来。“此外,我还负责送货上门,尽可能把你护送到陇西汉境。”

    皇甫其抚着胡须,沉吟半晌。“大人不救月氏人?”

    梁啸摇摇头。思路一开,他意识到阿留苏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危险。乌孙人总共也就是两三万兵,去年一战,损失了好几千,今年猎骄靡又奉匈奴人之命参与北征,肯定带走了不少人。能留在赤谷城的不会太多。利用有利地形,他们也许可以困住阿留苏,要想吃掉他,却没那么容易。

    阿留苏可不是什么软柿子。困兽犹斗,乌孙人把他诱到了谷里,未必能吃得下去。赤谷水两岸水草丰茂,现在又是秋季马肥的时候,就算杀马充饥,阿留苏也能支持一段时间。损失是不可避免的,不过这样也好,阿留苏太自负,让他吃点苦头有好处。

    皇甫其权衡了利弊之后,接受了梁啸的条件。他命人去通知部下带着货物赶上来,自己兼起了参谋和向导之职。

    他在西域经商多年,对各国的情况都比较了解,是个名符其实的西域通。他告诉梁啸,沙漠南北两北商道,大大小小有三四十个小国,大多是行国,以放牧为生,逐水草而居,实力有限,没什么威胁;有一些是土著,筑城而居,实力相对较强,比如龟兹、于阗、焉耆等。

    这些国家基本都在西部,车师向东只有蒲类一国。蒲类原本是个大国,接受匈奴人的控制,后来蒲类王得罪了匈奴单于,被掳走六千多口,实力一下子大减。现在的蒲类国是那些不愿意迁徙的残部,大概还有两千多口,散落在蒲类海一带,行牧为生。他们对匈奴人恨之入骨,是可以拉拢的对向。

    “由此东行,唯一的威胁就是遥远的路程。车师到蒲类有五百多里,蒲类到河西有两千多里,不论是人还是马,要连续急行两千多里,都是一个严峻的考验。”皇甫其看着那些希腊老兵。“我担心他们能不能承受得起。”

    梁啸笑了。“老丈,他们都是牧民出身,身体比你还要好得多。我倒是担心你能不能跟得上。要不,你安排两个年青人跟着我,自己就不用去了吧。”

    皇甫其哈哈大笑。“大人,你太小看老朽了。被匈奴人欺压了这么多年,能反击他们一次,这样的机会,我怎么能错过?放心吧,老朽虽然开不得弓,放不得箭,骑马还是跟得上的。”

    梁啸大为惊喜,一口允诺。

    他们随即离开了车师,奔向蒲类,踏上了漫漫征程。

    ——

    三天后,梁啸在皇甫其的引导下,到达蒲类海旁的疏榆谷,见到了蒲类王蒲甲。

    蒲甲年约三旬,又高又瘦,一头粗短的卷发,高鼻梁,两只灰色的眼睛又细又长,胡须浓密,掩住了嘴巴,只有说话时才能发现他的嘴巴很大,嘴唇也很厚。看到皇甫其,蒲甲还以为他是来做生意的,颇有些尴尬,捏放着手指。

    “匈奴人过境,被抢走了不少牲畜,没什么积畜可以跟你换的,真不好意思。”

    梁啸笑了。“看来大王的生计有些问题,有没有兴趣跟我去做一笔大生意?”

    蒲甲打量了梁啸两眼,有些不太高兴,转头问皇甫其道:“这是你的新手下?看起来很年轻啊。”

    皇甫其刚要解释,梁啸摆了摆手。“大王才是真正的年轻有为,三十岁就称王了。”

    蒲甲听了翻译,更不高兴。他说梁啸年轻,是说梁啸不懂规矩,乱插话。梁啸不仅不知收敛,反而讽刺了他一句。蒲类不久前才遭到亡国之祸,名存实亡,他这个蒲类王现在只有三百多户,寒酸之极。梁啸说他年轻有为,不是讽刺是什么?

    “你是想恃强凌弱吗?”蒲甲怒了。“蒲类虽弱,却也不是温顺的羔羊。我们连匈奴人都不怕,还怕你?”

    “我也不怕匈奴人。”梁啸咧着嘴笑了。“而且,我正在找有胆气的朋友,一起来去找匈奴人的麻烦。你敢不敢来?”

    蒲甲糊涂了,转身皇甫其。皇甫其微微一笑,附在蒲甲耳边嘀咕了几句。蒲甲又惊又喜。“你就是那个射杀了浑邪王的汉家少年郎?”

    梁啸很意外。“你知道我?”

    “哈哈,知道,知道。”蒲甲放声大笑。“我们的牧场紧挨着浑邪王部落。每年到这时候,他们都要来,我们人少,只好退往山里。今年奇怪,浑邪王部落互相杀来杀去,居然没来骚扰我们。后来一打听,才知道老王、新王都被一个汉家少年郎射死了。浑邪王部落的贵人们为了争王位,正打得热闹。”

    梁啸很高兴,这可是一个意外之喜。

    “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箭术?”蒲甲笑道:“如果传说是真的,那我不仅给你提供马匹,还要跟你一起去。被匈奴人欺负了这么多年,我们总算等到了报复的机会。”

    梁啸大喜,慨然应诺。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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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4章 对手

    蒲甲翻身跳上一匹青花马,从一个年青卫士手中接过弓,冲着梁啸扬了扬手。

    梁啸看了一眼蒲甲手里的弓,很是意外。蒲甲身材很高,大概有八尺五六,他用的弓也比普通的弓大很多。对于骑射,这张弓甚至有些太大了,即使是蒲甲用也太大,更适合步射。

    弓越大,射得越远,这蒲甲应该是个箭术高手,难怪他要主动提出比试箭术。

    梁啸跳上明珠,坐稳鞍桥,伸出手。希格玛连忙递上黑弓。梁啸摇摇手,指了指他原来用的那张一石弓。希格玛有些意外,却没有多问,转身将那张一石弓递了过去,又递上一壶箭。

    梁啸催马上前,与蒲甲并肩而立。“我们崇拜强者,也只追随强者。你想让我们追随你,就必须战胜我。”

    梁啸点点头。“我会尽力而为。”

    蒲甲接着说道:“不过,我不会让着你。如果你没有真正惊人的箭术,现在放弃还来得及。真要开始比试,我很难保证不会伤着你。”

    梁啸笑笑。“我保证不会伤着你。至于你能不能伤我,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好!”蒲甲哈哈一笑,突然伸手在明珠的马臀上拍了一记。明珠受惊,突然窜了出去。梁啸措手不及,连忙伸手挽着缰绳,同时笑道:“蒲类王,你这可有点不够坦荡啊。”

    话音未落,梁啸突然心中一凛,耳畔听到了利箭破空的声音。他来不及多想。右手紧挽缰绳。左手挥起弓。向后扫去。“啪嗒”一声,弓体一颤,扫中了一枝箭矢。借着这个机会,他转身一看,只见蒲甲一边策马追赶,一边不停的射箭,一枝箭接着一枝箭的飞了过来,根本不给他还手的机会。

    梁啸立刻明白了蒲甲的用意。这是个狡猾的对手。不仅箭术高明,而且善于用计。他用大弓只是为了误导他,让他判断失误。蒲甲真正的长项并不是远射,而是近身急射。利用这个机会,他抢占了先机,并用极快的射速控制住了局面,不给他任何反击的机会。

    这么近的距离,这么强的弓力,只要被箭中,另说他没有穿铁甲。就算有铁甲也一样射穿。

    梁啸不敢怠慢,一抖缰绳。明珠突然停住,两只前蹄紧紧的钉在地上,腰一拱,两只碗口大、镶了蹄铁的马蹄扬了起来,踢向追过来的大青马。

    蒲甲大吃一惊。他惊走梁啸的坐骑,然后紧紧的追在梁啸后面,用连续不断的射击迫使梁啸露出破绽。这原本是一个占尽优势的突袭战术。离得这么近,梁啸的反应再快,终究会有跟不上的时候,可以说,他取胜是迟早的事。

    他万万没想到梁啸会使出这种两败俱伤的战术。

    如果他不勒住坐骑,继续向前冲。只有两种可能:要么他的大青马撞翻黑马,要么黑马踢伤他的大青马,两者的可能性一半对一半。

    这完全是不计后果的搏命。

    双方靠得太近,蒲甲来不及多想,伸手挽住了缰绳,身体微侧,控制着大青马向一旁跑去,让开了明珠的后蹄。刹那间,他就从梁啸身边窜了过去。

    如此一来,他就丧失了先机,成了被梁啸追逐的对象。

    更重要的是,在那一瞬间,他放弃了射杀梁啸的机会,没敢和梁啸拼命,气势上输了一筹。

    蒲甲有些后悔。理性的想一想,他还是应该冒险冲上去,力求近距离射伤梁啸,分出胜负。可惜,现在后悔已经迟了。梁啸不会再给他这样的机会,催动战马,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

    “嗡嗡!”弓弦接连响了两声。

    “嗖嗖!”利箭飞驰。

    蒲甲听到两声弦响,不敢怠慢,一边伏下身子,一边挥弓格挡。从马蹄声来判断,他知道梁啸离他不远,而他的手臂足够长,弓也足够大,完全可以扫到梁啸。所以他挥弓横扫既有挡箭的作用,又有攻击梁啸的意思,企图抢回先机。

    梁啸及时勒住了战马,避开了蒲甲的横扫。明珠人立而起,两只前蹄腾空虚踢两下,重重的落在草地上。

    趁着这功夫,大青马跑出十几步。见梁啸没有追来,蒲甲愣住了。他勒住战马,大声叫道:“来啊!”

    梁啸笑了,抬起弓,手指轻轻拨了拨弓弦。蒲甲不明其意,伸手抽出一枝箭,正准备搭在弦上,突然发现自己的弓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断成两截,松松垮垮的挂在弓梢上,根本无法搭箭,更无法射击。

    蒲甲倒吸一口凉气,握着已经松开的弓,半天没有说话。

    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射手,张紧的弓突然松开会有很大的反弹力,他不可能感觉不到。可是,这么诡异的事就在他眼前发生了。他的弓弦断了,而他却一点也没有意识到。

    这当然是梁啸那两箭的结果。那两枝箭不仅射断了他的弓弦,还让他高度紧张,以致于连弓弦被射断都没注意到。这种对时机的把握简直让人叹为观止。蒲甲满脸通红,他长叹一声,将手中的弓箭扔在地上,跳下马,垂首而立。

    梁啸也收起弓,跳下马,走了过去。从地上捡起蒲甲的弓,又从他的箭囊里取出一根备用弦,重新挂好弦,塞到蒲甲的手中。

    “蒲类王,你只是弓弦断了,我们尚未分胜负,再来比过。”

    “不用再比了。”蒲甲摇摇头。“不论是箭术还是胆气,我都不如大人。我愿意与大人一起,向匈奴人讨个公道。”他长叹一声:“上苍垂怜,我终于等到报仇的机会了。大人,走,我们去喝一杯。”

    ——

    乌单手持硬弓,站在山坡上。看着远处的阿留苏。蠕了蠕嘴。

    几个卫士站在一旁。眼巴巴的看着他。

    他和阿留苏相隔一百二十步,又居高临下,所有人都希望他他一箭射杀阿留苏,结束这场艰苦的战斗。

    可是他却没有必中的把握。阿留苏不是兔子,他完全可能躲过这一箭,甚至接过这一箭。如果是那样的话,他在阿瑞堪面前吹的牛皮就破了。

    乌单骑虎难下。他自以为经过两个多月的苦练,已经足以和梁啸、阿留苏并肩。可是事实证明。大巫师说得对,他还没有真正的准备好。面对梁啸的时候,他没敢出手。如今面对阿留苏,他依然没有必胜的把握。

    乌孙人成功地将月氏人诱进了山谷,又重新控制了山口,将包括阿留苏在内的一万精锐堵在了山谷里。可是,如何将这些月氏人消灭掉却成了一个大问题。月氏人背水立阵,负隅顽抗,坚决不肯投降。不仅如何,他们还沿着河谷狂飚突进。将河谷两岸洗劫一空。

    眼看着就要成熟的庄稼,未能及时搬到城里。或者不肯搬到城里的人都成了月氏人的俘虏,牛羊也成了月氏人的战利品。他们就像一群疯狗,临死之前狠狠地咬了乌孙人一口。

    赤谷城是乌孙人的王城,赤谷就是乌孙国的王畿。王畿被月氏人突入、蹂躏,这让乌孙贵族怒火中烧。他们纷纷向阏氏阿瑞堪抗议,阿瑞堪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她的后悔全落在乌单的眼中。

    乌单很恼火,却又很无奈。

    “乌单,有种你就下来,我们一对一。”阿留苏大声叫道:“别像个女人似的躲在上面,我看你姐姐阿瑞堪都比你有种。”

    “哈哈,太子,他已经不是男人啦。”阿留苏身边的勇士们挥舞着战刀,放声大笑。“一万大军被一百多人捅个稀巴烂。乌单,你丢不丢人啊?”

    “他还有什么人好丢的,他都不是人了。”另一个勇士唾了一口唾沫。“我要是像他这样,早就抹脖子了。亏他还好意思在这里招摇。”

    “可不是么,堂堂的浑邪王,给乌孙人当狗。这货不知道抱着阿瑞堪的大腿求了多久呢……”

    月氏人的话越说越难听,越说越不堪入耳,不仅乌单听得面红耳赤,就连他身边的卫士也无地自容。他们咆哮着,要冲下去和月氏人拼命。乌单挡都挡不住,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抬手一箭,将一个叫得最凶的卫士射倒在地。

    “乌单,你……”

    “噗!”乌单抬手又是一箭,再次射杀一人。他双目赤红,面目狰狞,杀气腾腾。

    卫士们被他镇住了,虽然怒容满面,却没人敢再跳出来。

    乌单厉声道:“你们都曾经是我浑邪王部的勇士,现在又是我的卫士,面对敌人的污辱,你们不仅不为我雪耻,反而和敌人一起污辱我。这难道是真正的勇士应该做的?”

    “可是……”

    “战场凶险,谁能确保万全?昆弥追杀阿留苏多年,都没能杀了他,现在我们已经困住了他。只要守住山口,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吃光粮食,阿留苏只有死路一条。既然如此,何必急在一时?他向我挑战,是因为他逃不出去,他怕了。”

    卫士们面面相觑,觉得有些道理。猎骄靡想杀阿留苏不是一天两天了,可惜一直未能得手。如今乌单困住阿留苏,是前所未有的成绩。只要守住山口,不让月氏人逃出去,他们迟早有粮尽的时候。既然如此,为什么要与他们拼命?

    只是……这也太丢脸了。

    “都给我滚回自己的位置。”乌单声色俱厉。“阿留苏从哪个方向逃脱,我就将那个方向的人全部杀掉,一个不留。”

    看热闹的乌孙将士默默的回到了自己的战斗位置。乌单转过身,咬牙切齿地看着阿留苏,扬起了手中的弓,轻轻地晃了晃,露出了无声的狞笑。

    阿留苏眯起了眼睛,心头的不安更加强烈。

    面对这样的污辱,乌单还能保持克制,这是一个非常可怕的对手。阿留苏有一种感觉,他和乌单之间的战斗已经开始,而且自己已经落了下风。如果不能尽快破局,他很可能会死在这条山谷里。

    如果才能突出重围,力挽狂澜?阿留苏一筹莫展。

    如果梁啸在就好了。

    -(未完待续。)

第305章 机不可失

    山谷中的夜晚来得更早一些。

    天空还一片明亮,山谷里已经黑了下来。阿留苏下令扎营休息。刺激乌单失败,速战速决已成妄想,他只能耐住性子与乌单周旋。

    将士们扎好大营,安排警戒。阿留苏的大帐在最外侧,是最危险的地方。这遭到了很多人的反对,阿留苏却坚持如此。他对部下说,要论危险,这个山谷中处处危险,没有一个地方是安全的。既然如此,我不站在最危险的地方,谁站在最危险的地方?

    将士们无奈,只得如此。真安命令亲卫营加强戒备,连睡觉都要睁着一只眼睛,以免被乌孙人钻了空子。接连两天的战斗,乌单手中的那张强弓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一百二十步的射程让所有人不敢大意。能射这么远的人,据他们所知只有两个人:阿留苏和梁啸。

    有这样一个对手在暗中窥伺,没有人敢大意。

    阿留苏虽然极力表现对乌单的鄙视,甚至不惜冒险挑战,但他很清楚,他面前的乌单不是以前的乌单,他必须小心应付,否则很可能会战死在这里。

    阿留苏坐在大帐前,和亲信将领们一起喝酒。因为战事不利,气氛有些压抑。阿留苏扫了一眼,心中暗自庆幸:几个重要将领都还在,只是有人受了伤。

    “怎么受的伤?”阿留苏故意笑道:“是不是乌孙女人太漂亮,腿软了?”

    部将铁山摸了摸肩膀上还在渗血的布,嘿嘿一笑。“抢攻的时候挨了一块石头。没事。皮肉伤。”

    “你呢?”阿留苏又看向另一个受伤的将领华仑。“是不是被乌单射中的?”

    “不是被他射中的。是被他砍伤的。”华仑灌了一大口酒。满不在乎的说道:“这小子吃了什么,力气这么大?我好容易冲到他的前面,却被他一刀砍下来了,连战刀都砍断了。”

    阿留苏眉毛一挑:“你冲到了他面前,还和他对砍了一刀?”

    “是啊。”

    “他没射你?”

    “射了,不过太慢,都被我躲过了。”华仑哈哈大笑。“还有啊,我看他的准头好像有问题。”

    阿留苏心中一动。他又问了几个与乌单对过阵的将士。仔细询问经过,最后得出一个结论:乌单的力量很强,能开强弓,但是他的准头很一般,需要长时间的瞄准。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他的远程狙击能力不足,只有在六七十步以内,他才比较有把握。

    “我说他怎么没去杀梁啸,怎么不敢与我单挑。”阿留苏一拍大腿。“他就是一头唬人的蛮牛啊,空有一身力气。却不知道怎么用。”

    众人互相看看,如释重负。在战场上遇到射程超远的神箭手。压力太大了。

    ——

    就在阿留苏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梁啸和蒲甲谈得正欢。

    一场比试刚刚开始就分出了胜负,蒲甲虽然有些尴尬,却不肯掩饰。他大大方方的向手下讲解了自己落败的经过和原因,宣布要率众随梁啸出击。

    蒲类国的将士一直觉得蒲甲是难得的神箭手,现在得知梁啸的箭术还在蒲甲之上,大感兴趣。他们纷纷请梁啸一展身手。梁啸却矜持起来,他让希格玛表演了一番。六十步左右,希格玛射了十二箭,一共射中九箭,将绝大多数的蒲类将士都比了下去。

    这个表演打消了蒲类将士最后的疑虑。看到梁啸身边有女子,他们还以为梁啸是个贪图享受的权贵,看了希格玛的箭术,他们知道,这四个女子虽然是侍女,却不是只有美色,而是真正的勇士,不比他们差。

    以此可见,梁啸本人的实力绝对不差,他射杀浑邪王父子的事很可能是真的,跟着这样的人出击匈奴,成功的可能性大大增加。

    梁啸等人得到了蒲类国人的热情欢迎。就在蒲类海边上,蒲甲杀牛宰羊,举行了一场虽然谈不上丰盛,却非常热情的聚餐,为梁啸接风。蒲类是个小国,实力有限,平时也难得如此奢侈。借着这个机会,蒲甲成功的鼓舞了士气,挑起了国人向匈奴人报复的热情。

    蒲甲原本打算将能够上阵的战士——总共七百多人——全部带上,但是梁啸不同意。他对蒲甲说,这次不是普通的战斗,而是一场艰苦卓绝的远征,需要极好的体力。那些体力不足的将士跟不上行进的速度,只会白白送死,不如将他们留下保护部族,只挑选真正的精锐出击,也能减轻负担。

    蒲甲同意了,在梁啸的辅助下,挑出了两百五十二人,个个都是年轻力壮,有战斗经验的,剩下的人留下保护妇孺老弱。考虑到精壮出击之后实力有所减弱,梁啸建议蒲甲将这些人撤往深山,避免成为匈奴人的猎物。

    蒲甲一口答应。

    因为人数不多,蒲甲给出征的将士配备了足够的战马,每人三匹到四匹战马,又将梁啸部下的战马进行一些更换。投桃报李,礼尚往来,梁啸送了一些绢帛给蒲甲作为酬谢。

    蒲甲还提了一个建议。他不赞成梁啸由蒲类径直向东。这条路虽然近一点,可是沿途没有什么有实力的部落,靠零星的牧人来补充马匹、给养根本不现实,不如向北杀入草原。匈奴人正在向西集结,主力已经接近阿尔泰山,后面还有不少辎重队伍。进入草原,袭击他们,虽然绕点路,却可以获得充足的补给。

    梁啸仔细斟酌之后,采纳了蒲甲的方案。

    蒲甲大喜。他从梁啸这里感受到了尊重,而这是他最渴望的。蒲类国遭到匈奴人的打击之后,实力大减,如今已经衰落,根本没有人看得起他们。能得到遥远的汉朝使者认可,他的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蒲甲随即主动联系山北的同族,又招募了七十多名勇士和两百多匹战马。

    两天后,梁啸和蒲甲率领七百多骑离开了蒲类海,杀入草原。

    ——

    李舒昀、李当户带着五十名郎官站在了李广面前,宣读了天子诏书。

    天子下令,转李广为陇西太守,率军出击,试探匈奴的虚实,同时派遣两百骑随李舒昀、李当户奔赴西域,与梁啸汇合。

    看到李舒昀排名在李当户之前,李广有些疑惑。他们虽然都是郎官,但李当户是侍卫禁中的中郎,真正的天子近臣,是三郎中地位最高。李舒昀是外郎,是三郎中地位最低的郎,只比宫门卫士高一些。如今李舒昀反倒排在李当户之前,不太合理。

    李广一问,才知道李舒昀已经升职了,如今是秩比千石的骑郎将。升职的原因是出使称职,护送月氏王子巴图安全到达长安,并带来了一百多匹大宛马。

    李舒昀随即让人把天子赏给李广的大宛马带了上来。一看到这匹大宛马,原本有些失落的李广立刻兴奋起来。“好马,好马。”一向不怎么爱说话的李广乐不可支,抚着马鬃,笑得合不拢嘴。

    “将军,陛下说,这些大宛马只有几匹留着赏人,剩下的都要作为种马,分到各苑。陇西乃秦国非子养马之地,又离大宛最近,以后的大宛马入汉,都将先在陇西牧马。将军,这可是一个机会啊。”

    李广哈哈大笑。为将多年,他当然知道这里面的关窍。为了增强边军的力量,朝廷从汉初开始就在边郡设立牧苑养马,陇西有上好的牧场,从秦国立国起就是马匹的重要产地,也是苑牧比较集中的地方。如果再引进大宛马种,陇西将成为出产良马之地。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陇西如果成了最重要的良马产地,陇西人肯定能因此得利,李家也不例外。至少以后出征调用马匹要方便得多,不需要长途转运。

    李广连连点头,表示对天子的器重非常感谢。他将李当户拉到一边。“当户,此去西域,不要担心家中,一心立功。不立大功,不要回来见我。”

    李当户笑笑。“阿翁放心,我一定抓住这个机会,也请父亲抓住机会。我听李舒昀说,匈奴人大部西征,河西空虚,正是大举出击的好机会。”

    “是的,能不能封侯,就看这一次了。”李广摩拳擦掌,兴奋难以自抑。

    “话虽如此,也当慎重才是。”李当户提醒道:“梁啸采用的战术是以西域充足的战马为后盾,全部采用骑兵出击,即使是步卒也有马代步,才能保持高速行军。我等没有这么多战马可供调用,勉强行之,恐怕难以建功……”

    李广眼神一闪,咬牙道:“我立刻让阿椒回家,散尽家财,招募敢战之士。”

    李当户的脸颊抽搐了一下,目瞪口呆。

    李广瞅了李当户一眼,露出几分孩童般的得意。

    “梁啸是我的部下,你是我的儿子,眼看着你们都要立功封侯了,我岂能落后?难不成等你们回来,我还要向你们行礼不成?我结发从军,大小数十战,却一直未能立功封侯。如今后生可畏,步步紧逼,我岂敢不努力?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这次一定要杀个痛快。”

    -(未完待续。)

第306章 小试身手

    “杀——”谢广隆怒吼着,瞪圆的双眼中露出狂躁的兴奋,猛踢战马,冲向仓促迎战的匈奴人。

    匈奴人一边射箭,一边策马转身逃跑。他们只有三百多人,突然遇袭,来不及加速,只有逃跑。

    可惜,谢广隆等人根本不打算给他们逃跑的机会。他们将战马加到了极限速度,全力奔跑,在短短的十几息时间内就追上了匈奴人。谢广隆尖叫一声,舞动长矛,接连挑杀三名匈奴骑士,势如破竹的杀入阵中。

    乌兹铁打造的矛头锋利无比,匈奴人身上的皮甲、铁甲根本无济于事,当者披靡。他们手中的弓和战刀都太短,连碰都碰不到对手,就被长矛挑下马去,随即被飞奔的战马踩死、踩伤。

    亚历山大等少年端着长矛,紧紧跟随谢广隆的步伐,如风杀入,无情的扫荡着匈奴人。

    匈奴人一触即溃,只能四散奔逃。

    谢广隆紧紧的咬住匈奴千夫长,一口气追出四五百步,终于追到千夫长身后,一矛将他挑落马下。

    亚历山大跟了过来,跳下马,砍下千夫长的首级,高高举起。“师傅,这可以换一顿酒了。”

    “哈哈……”谢广隆大笑。“别管什么首级,记住数字就行。这次回去,不管杀多少人,大人都不会亏待我们的。哈哈,大人说得没错,还是这个活比较适合我。”

    亚历山大应了一声,扔掉首级,将匈奴人的战马牵了过来。“师傅,你换上吧,让这匹马歇一歇。”

    谢广隆应了一声,也不下马。直接跳了过去,催马跑了起来。亚历山大也换了一匹战马,然后牵着两匹马,转过头,向战场奔去。

    战场已成一片倒的形势,七百多骑将三百多匈奴人围在中间。远者箭射,近者刀砍矛刺,以身穿铁甲,手持长矛的希腊少年骑士为锋,往来奔驰,迅速冲乱匈奴人的阵势,将他们驱赶开来,蒲类骑士紧随其后,拉弓搭箭。将一个个匈奴人射杀。

    三百多蒲类骑士,却被梁啸等人抢走了风头。

    梁啸、希格玛,再加上七名佣兵箭手,在希腊少年们的保护下,拉开弓,尽情射击。百步之内,十中七八,六十步以内。几乎无一失手。梁啸更是所射必中,每一声弦响。都有一名匈奴人中箭。

    他们也不是看到匈奴人就射,而是尽可能挑选有价值的目标,比如十夫长、百夫长,比如箭术好的箭手,或是看起来很勇猛的骑士,这些都会优先成为他们的目标。在希腊少年骑士进入匈奴人的有效射程之前。他们就清除了大半有威胁的匈奴人,让希腊少年的冲锋更加轻松。

    蒲类骑士可没有这样的箭术和射程,只有蒲甲和他身边的卫士勉强能跟得上。面对梁啸等人的战斗力,他们只能表示由衷的佩服,心甘情愿的接受梁啸的指挥。跟在后面冲杀。

    战斗猝然而生,又嘎然而止,半个时辰不到,除了一部分匈奴人逃走之外,剩下的全部被杀死。

    梁啸随即下令收拢匈奴人的战马,搜刮他们随身携带的干粮,再次消失在茫茫草原之中。

    接连十几天,梁啸都利用这种办法突袭沿途遇到的小股匈奴人。利用装备了铁甲、长矛和新式马具的希腊少年骑士突破,骑马步卒跟进扩大战果,蒲类人尾随追杀,再加上梁啸等人的精准箭术,往往在一两个冲锋内就奠定胜局,接下来就是一面倒的杀戮。

    在保持每天两百里左右高速行军的同时,梁啸严格控制伤亡。但凡遇到三百人以上的匈奴人,除非万不得已,他都会主动避开。一开始,有不少蒲类人颇有非议,认为了他怯懦,可是当他们积少成多,大小战斗三四十次,杀敌四五千人,却成功的将伤亡控制在五十人以内时,没有蒲类人再怀疑梁啸的做法。

    每个人都渴望胜利,但没有人愿意毫无价值的战死。没有人会拒绝这种以强凌弱、痛快淋漓的战斗,非要以小搏大,以弱胜强。特别是对于蒲类人来说,他们的实力太弱了,任何一个人都是宝贵的,都不能轻易的放弃。这样的战斗最合他们的胃口。

    ——

    夜晚时分,梁啸等人在涿邪山下袭击了一个不足百人的小部落。将部落里的男人、老人和孩子屠杀一净之后,梁啸下令扎营,宰羊杀牛,尽情享用。

    高强度的行军和战斗需要充足的营养作为支撑,别看蒲类人也是游牧民族,其实他们平时根本舍不得吃肉,大多以奶制品为主食,再加上一些用羊皮、牛皮换来的粮食。吃肉对他们来说绝对是一个大事,天天吃肉更是想都不敢想。

    这种好事,只有在战斗中,而且是势如破竹的战斗中才会出现。为了表示对梁啸的谢意,他们主动承担起了准备晚餐的任务。上百名蒲类人齐上阵,生起了火,烧起了水,放倒了羊,短短的时间内就肉香四溢。

    “大人,那几个最漂亮的女人已经洗干净了,大人可以享用了。”蒲甲走了过来,大声笑道。接连几日的胜利让他变得开朗了很多,说话声音也响了不少。

    “我没兴趣。”梁啸笑着摇摇头。“大王自用吧。”

    “哈哈,大人身边有这四个美丽的女战士,的确看不上那些又脏又臭的匈奴女人。那我就不客气了。”蒲甲搓搓手,热情的邀请谢广隆等人。谢广隆正中下怀,请示了一下梁啸,兴冲冲地跟着去了,就连几个希腊老兵都按捺不住,一边笑着,一边跟着进了帐篷。

    梁啸视而不见。他知道这不是做道德君子的时候,他自己可以不做,却不能拦着别人。这些粗汉除了对钱财和女色感兴趣之外,也不可能有更高的追求。在激烈紧张的战斗中,适时的让他们放松一下,有利于缓解戾气,避免内部冲突。

    如果不是身边有四个亚马逊女战士,他自己偶尔也会这么做。

    皇甫其走了过来。出征之前,梁啸就和蒲甲说过,战利品中的贵重物品可以交给皇甫其处理,由皇甫其记下帐目,到时候折算成他们需要的武器、粮食等生活必须品。各人的斩首数也统一报给皇甫其,以便最后论功行赏。每天晚上,皇甫其都会向梁啸报账。

    “今天有什么收获?”梁啸递过一杯水,示意皇甫其会在自己对面。

    皇甫其坐了下来,接过水,喝了一大口。“今天收获不到,斩首三百一十四级,收到的宝石只有一件,而且成色不佳,值不了几个钱。不过,我打听到一个消息,大人也许会很满意。”

    “是吗?说来听听。”

    “匈奴单于没有西征,目前只有匈奴右部的各部落集结,总兵力应该在**万人左右,不到十万。”

    梁啸愣了一下,随即大喜。匈奴人号称控弦之士四十万,单于王庭所在的匈奴中部实力最强,大概有二十万,其余的左右两部加起来大概有二十万。单于没有西行,只有匈奴右部的人马发起攻击,那大宛承受的压力就小得多了。

    梁啸仔细盘算了一下。以这个兵力总数来看,匈奴人同时攻击素叶城和贵山城的可能性不大,最大的可能是围攻素叶城。匈奴人不擅攻城,他们最可能的选择是围困,只要昧蔡和阿奢那不大意,及时在素叶城里挖好水井,保证城中饮水,以素叶城的城墙厚度,守上一两个月应该不成问题。

    如此一来,将战事拖到冬天的可能性大大增加,至少前景不是一片黯淡了。

    “知道单于为什么没有西征吗?”

    “现在还不清楚,听说单于最初是决定西征的,已经到了龙勒水,不知道什么原因,又放弃了。现在负责大宛战事的是右贤王。”

    梁啸仔细想了想,觉得可能是朝廷在边境增兵,引起了匈奴人的担心,所以王庭主力不敢轻易西行。不管什么原因,对他来说,这都是好事。虽然十万匈奴人还是很强大,总比三十万匈奴人好对付一些。

    对他来说,单于没有参与西征还有两个好处:

    一是为了保证兵力优势,右贤王肯定会尽可能的调动能够调动的各部兵力,他们的留守兵力会更少,他面对的阻力也就相应更小。

    二是单于不在,右贤王有没有足够的威望控制各部大王便成了一个问题。右贤王毕竟不是单于,他和各部大王是平起平坐的关系,一旦发生分歧,他能不能控制局面,尽快做出决策,要打个问号。一旦他们内部发生分歧,其兵力优势必然会打折扣,对昧蔡和阿奢那来说,压力又会更小一些。

    “真是天助我也。”梁啸笑了。“如果匈奴诸王不和,那就有戏看了。”

    “诸王之间肯定有矛盾。不过,匈奴人的兵力优势还是很明显,如果战局顺利,他们的矛盾就不太容易暴露。要想分散他们的兵力,我们还要加大袭扰力度,让诸王担心自己的后方,不能全力作战。”

    梁啸歪歪嘴,打趣道:“老丈是惦记各部收藏的珠宝了吧?”

    皇甫其哈哈一笑。“大人,你是不是也早有此意?”

    两人相视大笑。

    远处的帐篷里,响起一声声畅快淋漓的低吼。

    -(未完待续。)

第307章 秘法

    夜深人静,梁啸练完箭,出了一身微汗。※%頂※%点※%小※%说,希格玛拿过布巾,帮他擦去汗,又递上一件单衣。

    梁啸披上衣服,摸摸希格玛的脑袋。“你也累了,去睡吧。”

    “主人呢?”希格玛嘻嘻笑道:“要不要叫个姐姐来陪你?”

    梁啸瞪了她一眼。“再多嘴,就由你来陪。”

    希格玛缩了缩脖子,吐吐舌头,溜了出去。荼牛儿走了进来,看看梁啸。“阿啸,怎么还不睡?”

    “牛儿,你来得正好。有一件事,我一直挂在心上,觉得不太对劲。”

    “什么事?”荼牛儿紧张起来。

    “你还记得我们在尉犁城外遇到的那两个佣兵吗?”

    荼牛儿点点头。“当然记得。怎么,你也想起来了?”

    “我倒不是想起他是谁,我只是觉得那个佣兵的声音有些耳熟,应该在哪里见过。”梁啸抬起手,点点自己的太阳穴。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两天一直在想那两个人,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有种感觉,这两个人恐怕不是普通的佣兵那么简单,自己也许错过了什么。

    荼牛儿沉默不语。梁啸的听力好,记得那人的声音,他却做不到。不过,他几乎和梁啸形影不离,梁啸遇到那两个佣兵的时候,他应该也在场。只是他也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见过这两个佣兵。

    有一段时间,他们天天与佣兵在一起,哪能记得那么多。

    “那人手里有一张汉式硬弓。想来箭术不一般。这样的高手。只要见过面的。几乎都被我们笼络过来了。剩下的要么没见过,要么是真的喜欢单独行动。可是我问过皇甫其,他在西域多年,雇佣过不少佣兵,也没听说有哪个使汉式硬弓的佣兵箭手。这人……着实有些神秘。”

    “再神秘又能如何?”见梁啸苦恼,荼牛儿反过来安慰他。“以我看,他虽然很强,却还不是你的对手。”

    “不对。这个人出现得太诡异。不得不防。”梁啸皱起了眉头,沉吟良久。“我想到了一个人。”

    “谁?”

    “乌单。”梁啸揉捏着手指,阵阵酥麻从指端流过。

    “乌单?不可能吧,那么大雪,不冻死才怪呢。”荼牛儿挠挠头,不太相信梁啸的话。“就算是他,他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练成箭术?既然练成了这么强的箭术,为什么不回浑邪王部争位?匈奴人追随强者,以他的身份和箭术,夺回王位再轻松不过了。”

    梁啸挑起嘴角。露出一丝坏笑。“如果他没有卵子呢?”

    “这个……”荼牛儿语塞。他想了想,又反驳道:“那他的箭术是怎么练成的?”

    “乌单的箭术原本就不差。”梁啸轻笑一声。“其实。要练上成箭术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难事,关键在于你能不能控制自己的**,能不能心无旁骛、日复一日的练习。你看,同样向我学射,帕里斯练不成,希格玛就练成了。”

    荼牛儿眨着眼睛,又道:“你是说帕里斯心不定,所以练不成。希格玛心定,所以能练成。乌单死里逃生,又没了卵子,所以也能练成?”

    “这只是可能。况且他练的不是箭术,而是力量。以他的特殊情况,只要肯下苦功,短时间内力量倍增是完全有可能的。”

    “力量倍增?”荼牛儿一脸的怀疑。“有这样的好办法?那你说我听听。”

    “你听了也没用。这种方法练的是拙力,不是劲。”梁啸笑了。“要不然的话,钟离叔能不告诉你?力量再大,也不如劲,你能把庞硕玩得团团转,不就是因为他用的是力,你用的是劲吗?”

    荼牛儿笑了。“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现在是没什么好怕的。我只是担心,万一他明白了其中道理,不玩弓,而是玩弩,那就有些麻烦了。”

    荼牛儿脸上的笑容有些僵。弓胜在射速快,轻便易用。弩胜在射程远,精准易学。别看梁啸现在能用两石半的硬弓,可是论射程,这不过是弩的入门级。弩的问题一是射速慢,二是比较重,不便携带。如果乌单改用弩以发挥他的力量优势,弥补射艺不足,麻烦可不小。

    弩的射速虽慢,可是用来远程狙击却是极佳的利器,两三百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那可怎么办?”

    “没办法,提高警惕,不要给他偷袭的机会。”梁啸笑了起来,只是笑得有些苦涩。联想到那张汉式弓,他觉得乌单的变强和汉人有莫大的关联。“希望教他这个办法的人没有告诉他真正的诀窍。”

    ——

    赤谷。

    乌单裸着上身,肩背肌肉一条条的贲起,露出清晰的轮廓。

    那张汉式硬弓被他拉满,弓上搭着一枝箭,箭头直指远方。他一动不动,慢慢地调整着呼吸,每一次都将气得吸得很满,然后憋住,一直到手臂微微颤抖,无法坚持,这才缓缓松开,同时吐出口中气息。

    过了一会儿,他再次将弓拉满,屏住呼吸,保持静止状态。

    这是大巫师从大屠耆中行说那里求来的秘法,据说修行日久,可以还阳。不过,乌单对还阳不抱太大的希望,毕竟中行说自己都没能还阳,更别说他了。但是他希望通过修行秘法来提升自己的实力。正如大巫师所说,他已经有了子嗣,能不能还阳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有实力。

    两个多月的苦练,他的力量增加了一倍有余,现在能轻松开拉两石弓,但是他的箭术并没有相应的提高。他能将箭射出一百多步,但是六七十步以外,他的命中率会大幅度下降。

    若非如此,他又怎么会放弃和阿留苏单挑的机会。

    他非常后悔。如果大巫师在身边,也许能告诉他解决的办法。现在大巫师杳无音讯,他就算想认错也找不到她人,只能自己埋头苦练。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乌单转过头,看到姐姐阿瑞堪快步走了进来,身后站着面色尴尬的伊乌尔。他迟疑了片刻,放开了弓,贲起的肌肉也恢复了原形。

    “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

    “昆弥的使者回来了,问谷里的战况。”阿瑞堪转了个圈,怒不可遏。“你为什么不射杀阿留苏?杀了阿留苏,月氏人就会崩溃,昆弥的心头大患就可以消除,谷里的损失也就值了。”

    乌单还没回答,阿瑞堪又说道:“你是不是骗了我?你根本不是阿留苏的对手。”

    乌单心中生起一股莫名的怒气,厉声喝道:“姐姐,连你也不相信我?”

    阿瑞堪毫不退缩。“那你为什么不射杀他?你知道拖一天,我们会有多少损失?”

    乌单语塞,随即又说道:“为了杀掉阿留苏,你们愿意付出多大的代价?”

    阿瑞堪怔住了。她迟疑地看着乌单,几次欲言又止。阿留苏是月氏人在葱岭以东的残部,又是月氏人中最善战的勇士。如果杀掉阿留苏,月氏人胆寒,将彻底退出葱岭,乌孙将是这片土地是最强大的王者。为了杀掉阿留苏,猎骄靡付出了很多心血,包括向匈奴人低头。

    身为猎骄靡的阏氏,阿瑞堪知道猎骄靡的骄傲。虽说匈奴对他有恩,但他终究不是一个俯首听命之辈,只是眼下实力不济,只能委曲求全罢了。总有一天,他会和匈奴人平起平坐,做个顶天立地的英雄。

    他最大的障碍就是阿留苏。阿留苏的存在阻挡了他称霸天山南北,没有阿留苏,南山的那些月氏人和塞种就只能向他俯首称臣,乌孙的实力将得到极大的发展。

    阿瑞堪迟疑了半晌,最后说道:“任何代价。”

    “既然如此,让猎骄靡回来吧。”乌单轻哼一声。“就算拿下大宛,也没他的份,不如回来收拾阿留苏。我们兵力太少,借助地形困住他已经不易,想尽快击杀他根本不可能。没有两倍以上的兵力,我没有把握。”

    “那你为什么不答应阿留苏的挑战?”

    乌单冷冷地看了阿瑞堪一眼。“我和阿留苏不相上下,可是我手里的弓没有他的弓强,更重要的是他身边有几十个愿意随时为他去死的勇士。我呢?我身边的卫士都鄙视我,恨不得我早点去死。你说,我和阿留苏对阵,有多少赢的希望?”

    阿瑞堪沉下了脸。“是哪些不长眼的东西,竟敢如此无礼?你告诉我,我去杀了他们。”

    “不用你杀,我自己会杀。”乌单摆摆手,示意阿瑞堪稍安勿躁。“还有一件事。我告诉过你,梁啸向车师去了,你有没有打听到什么消息。如果让他出现在猎骄靡的背后,猎骄靡会很危险。”

    “没有。”阿瑞堪摇摇头。听乌单提起梁啸之后,她就派人去车师打听。结果车师王说,汉使的确来了一下,不过没敢攻城,然后就向东去了。看那样子,大概是想绕道蒲类海一带。

    “蒲类海?草原上已经全是匈奴大军,就凭他那几百人,难道还能找到偷袭的机会?”乌单琢磨了片刻,大惑不解。突然,他叫了起来:“不好,他很可能是去袭击落后的辎重人马了。”

    -(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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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箭神介绍:
少年强,则大汉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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胯下千里马,掌中宝雕弓,匹马踏匈奴,三箭定天山。
功名自当马上取,大汉雄风万里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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