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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庄不周     大汉箭神txt下载     大汉箭神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89章 移民镇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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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陵讲完了东冶见闻,默默的闭上了嘴巴,垂着眼睛,静静的等待着。

    刘安的脸有点黑,眼中的责备多过喜悦,甚至多了几分愤怒。他看着刘陵费了不少心思绘成的图谱,白晳修长的手指敲击着案面,宛如战马奔驰。刘陵听着听着,突然想起征贰说过的故事,想象起梁啸等人纵马奔驰,卫青从烟尘中伸出手,将征贰拦腰抱起时的情景,不由得痴了。

    会不会有一天,梁啸也会骑着马奔驰而来,将我拦腰抱起?

    “嗯咳!”刘安见刘陵脸色不对,不悦的咳嗽了一声。坐在一旁的刘迁偷偷的笑了,见刘安威严的目光扫过去,又连忙收住笑容,扮作严肃的样子。

    “陵儿,徙封恐怕不太可能。且不说天子能不能答应,我经营淮南这么多年,岂能说放弃就放弃。再者,就算我愿意吃那样的苦,那些门客愿意吗?好容易聚集了三千门客,难道就这样一朝散尽?”

    刘陵沉吟了片刻。“父王所言甚是。不过,事无预不立。父王做的是大事,岂能有进无退?女儿不孝,愿为父王营海外之窟。将来事成,则为女儿的封地,万一不讳,也不失为一避身之所。”

    刘安还在犹豫,刘迁却是眼睛一亮,略作沉吟,抢过话头。“父王,儿臣也觉得妹妹所言有理。难得妹妹有这般孝心,父王不如就成全了她。多一个准备总是好的。”

    “你懂什么?!”刘安厉声喝道:“你妹妹若去经营海外,谁来负责长安的事,你吗?”

    刘迁被训得面红耳赤,一时不该说什么才好。刘陵歪了歪嘴,又道:“父亲,经营海外,也不需要太多时间,长安的事,我暂时还是顾得上的。兄长麾下人才也不少。花点心思,挑几个能够接替我的,等时机成熟,我再从长安抽身也不迟。”

    刘迁如释重负。连忙附和。“是啊,是啊,妹妹说得有理,也不急在一时嘛。”

    刘安看看这一对儿女,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可惜。你偏偏是个女儿家。若是个男儿,那该多好。”

    ……

    严助在东瓯的差事办得很顺利。闽越兵退,东瓯得以保全,东瓯王自然是欢喜不禁,对严助一行也是极尽恭敬之能事。不仅严助的行囊又增加了一倍,就连梁啸等人也分到了一点油水。当然,和严助的比起来,那就不值一提了。

    俗话说得好,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东瓯王给严助提出了一个难题:内附。

    所谓内附,就是去王号,内属汉地。不做王了,我要做大汉的子民。估计东瓯王也是被闽越欺负得惨了,是王国的时候,只能请朝廷调停,如果内附,以后大汉就有保护之责,闽越就不能再欺负他了。

    东瓯王很有诚意,不仅主动要求去王号。还要求将人民内迁,不和闽越接壤了,我要搬到内地去,和闽越离得远远的。

    这当然是大功一件。可是这件事同样超出了严助的权力范围,他必须向朝廷汇报。内附好说,内迁就涉及到一个问题:东瓯几十万人迁到哪儿去,各种开支又由谁来负责?

    严助不敢独断,写成奏章,向天子请示。

    东冶到长安可不近。一来一去至少要半个月。归心似箭的郎官们见严助迟迟没有动身的意思,私下里不免有些议论。他们都是贴身保护严助的人,大多知道东瓯王要内迁的事,很自然的就谈到了这个问题。

    这天晚上,几个人围着火炉,喝着酒,闲聊起来。郎官们大多是北方人,很不适应这种湿冷天气,将所有的冬衣都穿在身上,烤着火,还冻得瑟瑟发抖,只能靠喝酒来取暖。

    “阿啸,你说说看,如果内迁,会迁到什么地方?”李椒拱了拱梁啸的肩膀,大大咧咧的说道。

    梁啸拒绝了。“这是朝廷的事,自有天子和大臣们商议,我们怎么能随便议论?”

    “为什么不能议论?”李椒说道:“身为郎官,一旦外放,至少是个县令、县尉,岂能不通政事?侍卫天子也好,护送使者出行也好,都是为了增长见闻,为将来做官做准备。唉,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郎官们一边咒骂着这见鬼的天气,一边七嘴八舌的附和着李椒,毫不惭愧的以天下为己任。梁啸被他们的激情感染了,却还是笑道:“你们啊,还是算了吧,心思是好的,可是你们读过几天书?骑马射箭,与人厮杀,你们在行,可真要治理政务,还得是严大人那样的读书人。”

    “嘿,你这小子,怎么胳膊往外拐?”

    “实事求是啊。别的不说,让你们看一县的名册,计算钱粮,你们有这耐心吗?”

    郎官们笑了起来,一个郎官不屑的挥挥手。“那种事,交给读书人做就行了,哪有亲力亲为的。无为而治,你知道什么叫无为而治吗?就是我们只管喝酒,事情交给手下人去办。你们说,对不对?”

    梁啸没有再说。跟这帮粗人讲不出道理来。汉初实行无为而治,至今已经近七十年,不得不说,在很多人的心目中,无为而治的思想根深蒂固。他们哪里看得出,无为而治已经不再适应新的形势了。

    见梁啸沉默,郎官们更加得意,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得开心。在他们心里,梁啸再聪明,毕竟还是刚刚入职不到半年的小弟弟,和他们比起来,阅历还差得太多。他们说得正开心,严助走了进来,摆了摆手。

    郎官们立刻闭上了嘴巴,互相使了个眼色,然后不紧不慢的站了起来。

    梁啸也站了起来。

    严助走到他们中间,找了个靠火的地方坐下,伸出双手去烤火,慢吞吞的说道:“坐吧。”

    郎官们不情不愿的坐下了。有严助在场,他们再也不像刚才那样轻松,一个个像是锯了嘴的葫芦似的,一声不吭,脸上连一点笑纹儿都没有。严助也不理他们,漫不经心地说道:“梁啸,你虽然读书不多,却颇有见地。对东瓯内迁这件事,你是如何看的?”

    梁啸沉默片刻,推辞道:“大人,这恐怕不合适吧?”

    严助摆摆手。“无妨,是我问你的,出了事,自有我担着。”

    梁啸笑笑。他不清楚严助在打什么主意,但是既然他说了这句话,那他就可以放心说了。就算严助想给他挖坑,还有卫青、秦歌替他洗白呢。

    他沉吟了片刻,未答反问:“不知大人以为,朝廷会将东瓯君臣迁到何处?”

    严助盯着火,眼中闪着晦涩不明的光。“你觉得呢?”

    “若不意外,应该是两淮左右,也有可能是江都国附近。”

    严助眼神微缩,不置可否。“这样妥不妥?”

    “不妥。”梁啸毫不犹豫的说道。严助有些意外,瞟了他一眼,又收回目光,嘴角挑了挑。“为什么?”

    “有两个地方不妥。”梁啸取过一只干净的酒杯,倒了一点酒,将酒杯洗了一下,倒掉,又倒了大半杯酒,递到严助手中。严助犹豫了片刻,接在手中,呷了一口,满意的点点头。

    梁啸这才说道:“第一点不妥,闽越多次出兵,甚至不惜骚扰会稽,为的就是吞并东瓯。为了阻止他们,陛下才命大人持节出征。大人运筹帷幄之中,将士效命疆场之上,才算击退闽越。现在却将东瓯内迁,无异于将东瓯之地拱手相让。大人,你的功劳在哪里?”

    严助一动不动,手中的酒杯却晃了一下,几滴酒从杯子里溅出来,落入火中,嗤嗤作响。

    “再者,江都也好,淮南也罢,兼并成风,无数百姓已经濒临破产。东瓯几十万人迁过去,哪来的土地分给他们?若连土地问题都解决不了,又怎么能保证他们安居乐业?”

    严助的鼻子吸了吸,吸了一口气,又慢慢的吐了出来。

    “那依你之见,又当如何?”

    梁啸再次露出苦笑之色。严助见了,笑道:“无妨,只是闲聊而已,出于你口,入于我耳,没人会外传。你们也记住了啊,听听就算了,千万不要外传,以免给梁啸带来不便。”

    郎官们互相看看,李椒接连给梁啸使眼色,让他不要再说了。梁啸却无动于衷。在去东冶的路上,他听刘陵讲了不少事,特别是关于东南一带的。再加上他对历史的了解,在这一类问题上,他有着比严助更深远的见解。他原本是打算回去之后,找个机会对天子说的,现在严助主动要听,他岂能放过机会。

    再说了,他也想看看严助究竟有何用意。

    “既然大人一番盛情,我就说了,如果说错了,还请大人指教。”梁啸客气了两句,又给严助添了一些酒。“与其让东瓯内迁,不如移民镇边。将江淮地区的失地百姓迁到东瓯、会稽,鼓励他们开发荒地。”

    “移民镇边?”严助愣住了,直勾勾的看着梁啸,眼眯微缩,充满了疑惑和惊讶。“你……怎么会想到这个计划,是哪位高人指点过你?”

    梁啸笑了。“大人也觉得这是可行之策吗?”

    严助发觉自己失态,连忙收回目光,掩饰的笑了两声。“此策的确可行,不过……时机未到。梁啸,你有见识,只是还欠些阅历,再过几年,你就会明白了。”

    梁啸不卑不亢,微微欠身。“多谢大人指点。”

    -

    -(未完待续。)

第190章 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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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炉边的这次谈话很快就被郎官们忘记了。~,半个月后,天子诏书到,正如梁啸猜测的那样,迁东瓯于江淮之间,至于土地如何安排,梁啸等人并不知情。

    严助向东瓯王转达了圣旨,立刻起程回京。离家太久,每个人都归心似箭,他们昼夜兼行,终于在十二月末回到了长安。

    怎么向天子汇报,那是严助的责任,梁啸管不着,也没资格管。他和李椒一起回未央郎署向李广交令。在望江驿战死了一个郎官,这可是一个大事,特别是桓远本人又到了长安。如果处理不好,很可能引起仇杀。

    每一个郎官都可能曾经是一个游侠儿,而游侠儿最常干的事就是报仇,替家人报仇,替朋友报仇,甚至替素未谋面的人报仇。

    虽然一路上李椒看起来已经解开了心结,可是等他真正站在李广面前,小腿肚子还是有抽筋。嘴笨是李家人的通病,手快是他们家的另一个通病。见李椒面红耳赤,结结巴巴的说不利索,李广立刻就火了,站起身,一个大耳刮子就扇了过来。

    “啪!”李椒转了一个圈,一屁股坐在地上,却连屁都不敢放一个,捂着脸,乖乖地蹲在一旁。

    梁啸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拦住。“将军,我来说吧。”

    “没用的东西,连话都说不清楚,除了打架,以后还能干什么?”李广指着李椒,破口大骂。

    梁啸一脑门黑线。李将军,好像你也是这样哟。他抱住李广,大声说道:“将军,李兄这次被严助坑了。”

    “什么?”李广立刻转移动了注意力。“你说什么?”

    梁啸连忙把经过说了一遍。这件事,他早就想好了说辞。他从望江驿开始说起,然后说到严助刚刚脱险,就想杀人灭口,故意刺激李椒去向桓远挑战。结果李椒不敌被擒。没等梁啸说完,李广就火了,跳了起来。

    “严助在哪儿?”

    “严助在宫里,可能正在向天子汇报。”梁啸急急的说道:“还有我师傅。”

    “你师傅也来了?正好。一起杀了,省得费事。”说着,李广操起弓,提起一壶箭就往外冲。

    “将军,你想胜之不武吗?”梁啸张开双臂。拦在李广面前。

    李广一听,愣了片刻,转了转眼睛。“那好,我先去杀严助,等你师傅休息好了,我再去杀他。”

    “你杀了严助,还有机会和我师傅对阵吗?”

    “这……”李广终于也哑火了。论嘴皮子,他们父子四个捆在一起都不是梁啸一个人的对手。李广暴跳如雷,却无计可施,只能在郎署里转圈狠。手舞足蹈,吓得郎官们一个个避之不及,谁也不敢来触霉头。

    梁啸也不急着去劝,对付李广这种暴脾气,硬劝是不行的。只有等他自己冷静下来。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李广的心情总算平复了些。梁啸上前,小心翼翼的接过他的弓箭,又把他推回屋里,半开玩笑的问了一句:“将军,你如果对上我师傅。有几成把握?”

    李广冷静下来。“当年是险胜,如今他受了伤,应该是我胜算多一点。不过也难说,应该在四六之间吧。”

    “将军以为。我如果和将军对阵,能有几分胜算?”

    “你?”李广瞥了梁啸一眼,一脸不屑。“小竖子,我让你三箭,都有九成九的把握。”

    梁啸明知他吹牛,却不反驳。“那就对啦。将军和我师傅旗鼓相当,我和李兄不分胜负。将军能轻而易举的射杀我,李兄却能从我师傅手下毫无伤,这难道还不够吗?你觉得李兄能战胜我师傅?”

    李广眨了眨眼睛,咧着嘴乐了。他刚笑了一声,又觉得不太合适,立刻沉下脸,瞪了还蹲在角落里的李椒一眼。“蠢东西,还不去把脸洗干净。”

    李椒如逢大赦,连忙应了一声,跑了出去,临走时不忘给梁啸递了一个感激的眼神。

    梁啸视而未见,又将李椒脱身之后,率领他们突袭闽越军,最后还统领两千吴地世家的家奴兵重创闽越人。当然,他大大的夸大了李椒的功劳,就连江边战斗的伤亡也有所浮夸,不如此,无法帮李椒过这一关。

    听完之后,李广总算消了气,觉得李椒虽然脑子有点不够用,仗打得还算不赖,没丢他李将军的脸。不过,他对严助的火气更大了。梁啸可没兴趣为严助消火,他惹的事,让他自己去解决吧。

    最后,梁啸对李广说了郎官阵亡的事,请李广出面安抚一下,他愿意多出一些钱,别把这件公事变成了私仇。

    李广一口答应。

    梁啸终于放下了心,立刻赶回家。

    未央宫,温凉殿。

    天子举着弓,一箭接一箭的射着七十步外的箭候,严助站在一旁,手里捧着竹简,细声细气的解说着这一路的情况。竹简很重,他已经有些吃不消了,却不敢放下。

    听完了严助的汇报,天子也没什么反应,眯着眼睛,接着又射了两箭。

    两箭全部命中箭候的躬部。

    天子满意的点点头,将弓交给韩嫣。“严助,将奏疏交给韩嫣,你陪我走走。”

    “唯!”严助大喜,连忙将简册递给韩嫣。韩嫣接过来掂了掂,笑道:“好重,里面是不是夹了黄金?”

    严助笑道:“我哪有这么阔绰。这次回乡只带来了一些土产,待会儿送到府上,还请王孙不要嫌弃。”

    韩嫣哈哈一笑,看了一眼已经走了数十步远的天子,轻声说道:“快去吧,别让陛下久等。见你了,陛下还要接见来朝的诸王呢。”

    严助心神一凛,心领神会,感激万分。他紧赶两步,追上天子,落后天子半步,拱着手,亦步亦趋。天子听到脚步声,再次加快了脚步。严助迈着小步紧紧跟上。

    “你这次的差事,虽然多了几分波折,不过终究算是圆满完成了。我很满意。”

    “多谢陛下。臣自知愚钝,只是尽力而为罢了。还有很多地方处置得不够妥当。比如东瓯内迁之事,梁啸提过一个建议,臣就觉得颇有可取之处,只是当时未曾想到。”

    “梁啸对东瓯内迁之事有异议?”天子眉头微蹙,眼中闪过疑惑之色。

    严助把梁啸所说的移民镇边之事说了一遍,又提了梁啸之前还曾经建议徙国镇边的事,最后说道:“臣虽觉得有几分道理,可是与国家强干弱枝之策不符,就未曾采纳,也没有在奏表中提及。”

    “时机未到,不得不如此。你知道,我也知道,你就不必自责了。”天子沉默了片刻,又道:“随行的郎官中,可有可用之人?”

    “陛下,这些郎官都是精挑细选的精锐,几乎个个可用。特别是卫青,有勇有谋,堪为大用。秦歌虽然谋略略逊一筹,忠勇却无虞。至于未央郎,也都是武艺精湛之辈,加以时日,必是陛下的鹰犬。梁啸……”

    严助说到此处,突然停住了,似乎有些犹豫。天子看了他一眼,笑道:“梁啸怎么了?”

    “梁啸聪明机智,又精于射声技,不论哪方面,都堪称郎官之,就算是与卫青相比,也有过之而无不及。移民镇边之策可见一斑。不过,他太年轻,好为大言,不够谨慎,尚须磨砺。”

    “是吗?是不是和东方朔在一起太久了,染上了东方朔的坏毛病?”

    “陛下面前,臣不敢妄言。不过……”严助将梁啸几次参与议论的事说了一遍,不过略作修改,变成了梁啸公开议论,而他屡次禁止不得,甚至为此产生了矛盾。

    最后,严助又不经意的提到梁啸和刘陵交往过密,两人多次独处,似有苟且之事。

    天子不置可否,只是眉头轻轻的皱了起来。严助对梁啸的描述大出他的意外,和他印象中谨慎自守的梁啸相去甚远。难道梁啸看到了卫青秦歌,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这才恃宠而骄,不把严助放在眼里?

    天子什么也没说,夸了严助几句,吩咐他好好休息。严助满心欢喜的出去了。在宫门口的时候,他特地停了一下。时间不长,秦歌卫青并肩而来。严助上前,打了个招呼,有意无意的透露了一下自己刚刚在天子面前为他们做善评的事。

    在回京之前,严助就曾经透过口风,这次只是确认一下而已。卫青和秦歌交换了一个眼神,施了一礼,谢过严助。严助故意摆出一副不敢居功的模样,出宫去了。

    卫青秦歌来到天子面前,向天子汇报起了这一路的情况。他们说的和严助说的大差不差,只是细节上有一些出入。天子听了,眼中露出几分怒色,却没有多作评论。

    天子笑了。“梁啸虽然幼稚,倒是有几分见识。难怪我那淮南国的王妹对他不死心,连体面都不顾了。公私两便,果然是好手段。”

    卫青秦歌面面相觑,不明就里。

    “那什么马镫马鞍,真的好用吗?”

    “的确好用。”卫青和秦歌异口同声的说道。

    “好用不好用,我试过才知道。”天子笑道:“你们先去休息,日落之后,在宫门外等候。”

    “唯!”——

    (未完待续。)

第191章 大行令(谢回忆07万点打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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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好意思,老庄昨天下乡,今天才看到。

    梁啸回到家,刚到院子门口就听到里面的笑声。既有荼牛儿、庞硕粗犷的笑声,还有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像是曾经和东方朔同居的那个胡细君。

    梁啸不免有些奇怪。出差之前,东方朔就说要和胡细君分手了,她怎么还没走?

    梁啸推门而入。见荼牛儿、庞硕正赤着上身,在东厨外的井边洗身子。大冬天的,两人也不嫌冷,身上热气腾腾,脸色泛红,血气旺盛。胡细君穿着家居服,正在厨房里忙活,灶上清烟袅袅,香气喷鼻。胡细君一边飞快的切着菜,一边和荼牛儿他们说笑着,其乐融融。

    这怎么个意思?

    “阿啸?”荼牛儿最先发现了梁啸,欣喜的大叫一声:“你什么回来的,也不提前说一声,我们好去接你。细君,细君,阿啸回来了,再多做点饭。”

    庞硕也笑眯眯的迎了上来。“梁君,一路辛苦。”说着从梁啸手中接过马缰,牵着青骢,向马厩走去。胡细君也从厨房里迎了出来,羞涩的笑道:“主君,一路辛苦。”

    “不辛苦。”梁啸眨眨眼睛。“你……叫我什么?”

    胡细君红着脸,瞅了荼牛儿一眼。荼牛儿摸了摸后脑勺。“这个……阿啸,是这样子。”荼牛儿给胡细君使了个眼色,拉着梁啸上了堂,搓着手,嘿嘿笑了两声。“我……我要娶细君为妻。”

    “咳咳……”梁啸忍不住咳嗽起来,这才明白为什么胡细君称他为主君。荼牛儿是他的小伙伴,可以像以前一样称呼他。胡细君却是长安长大的人,深知尊卑有别。荼牛儿和梁啸再亲近,也是门客,她和荼牛儿相好,自然应该称梁啸为主君。

    按说。胡细君不论模样还是做事,配荼牛儿绰绰有余。可问题是,不久前,胡细君还是东方朔的小情人呢。这毗邻而居。荼牛儿就没有一点心理排斥?

    “你……喜欢她?”

    “当然了。她长得好看,做事比我姊还强,又认字,哪样不好?更重要的是,她还有一笔丰厚的嫁妆。”

    梁啸愕然。胡细君的确是有一笔丰厚的嫁妆。不过……

    “你……”

    荼牛儿得意得忍不住笑出声来。“是啊。那些钱都是梁婶辛苦挣来的,怎么被别人占了便宜。细君又是东方朔挑中的女子,她愿意跟我,是我的福份啊。所以我就毫不客气,连人带钱一起收了。阿啸,我赚大了。”

    梁啸张了几次嘴,欲言又止。他自己是有点不习惯,不过对其他人来说,这却一点也没问题。别说是小情人了,就算结过婚。生过孩子,又能如何?荼牛儿能娶胡细君,的确如他所说,赚大了。

    “那……你们办婚事了吗?”

    “还没,等你回来呢。细君说,我父母不在这儿,就要由你这个主君做主。”

    梁啸笑了。“我不给你做主,另外有人给你做主。你把衣服穿上,跟我去接个人。”

    “接谁?”荼牛儿好奇不已。

    “我师傅和你师傅。他们到长安了,正在大行寺……”

    “扑通”一声巨响。荼牛儿摔倒在地。他手忙脚乱地爬了起来,脸色惊恐。“我……我师傅来了?”

    “是啊。是不是觉得骨头又痒了。”

    荼牛儿一会儿想哭,一会儿又想笑,两种表情在他脸上交替转换。比变脸还要利索。梁啸笑眯眯的打量着荼牛儿。胡细君见状,连忙跑了过来,扶着荼牛儿,怯生生的低下了头。

    “主君如果不肯,细君……”

    梁啸拦起手,打断了胡细君。“细君。你愿意嫁给这头笨牛,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告诉你们一件好事,牛儿的师傅来了长安。你多做一点饭,我们马上就去接他们。到时候,让牛儿的师傅为你们主持婚礼。”

    胡细君欣喜万分。

    庞硕驾车去淮南王邸接梁媌、李蓉清,胡细君留在家里准备饭菜,梁啸带着荼牛儿,骑着马入城,自去大行寺接桓远一行。一路上,荼牛儿像是抽疯一般,紧张与兴奋混杂不轻,连话都说不周全了。

    “最近没好好用功吧?”梁啸调侃道。

    “谁说的,我可用功了。”荼牛儿翻着厚嘴唇,挠得头皮哗哗作响。不得不说,他现在比以前干净多了,不仅衣服整整齐齐,头发也不像以前一样总是油腻腻的。他吭吭哧哧的说道:“可是,可是我师傅说,要想练成上乘功夫,十八岁之前不能破童子身……”

    “你破了?”

    “啊。”荼牛儿委屈的看了梁啸一眼。“我又不是你,有细君那么好的女人,我能放着不用吗?”

    “现在说你呢,干嘛要提我。”梁啸想起在刘陵楼船上的那一次,生起无名之火,兴灾乐祸的说道:“你活该,等着被你师傅揍吧。唉,感觉如何,是不是腰有点酸?”

    “感觉好啊。”荼牛儿忽然会过意来。“阿啸,你怎么这么下作,这也要问?”

    梁啸眼睛一瞪,没好气的说道:“我是说你破了童子身之后,练武有什么感觉。”

    “这个嘛,倒没有,我觉得感觉更好了。你想啊,阴阳和谐嘛。阿啸,不是我说你啊……”

    “滚!”

    两人一边说笑,一边前行,进了长安城,穿过几条长长的大街,来到大行寺前。梁啸看了一眼,在等候拜见的人中没看到桓远一行,想必是已经进去了,便让荼牛儿在外面候着,自己走了进去。他穿着未央郎的制服,腰间佩着制式长剑,大行寺前负责守护的卫士也没敢为难他,查看了一下腰牌,就让他进去了。

    梁啸刚进去,正好看到桓远拄着拐杖从里面出来,虽然身子一扭一扭的,头却昂得高高的。看到梁啸来迎,桓远笑了。

    “师傅,顺利吗?”梁啸迎了上去,扶着桓远。

    桓远还没说话,征贰从后面赶了上来,笑嘻嘻的说道:“顺利!顺利!大师兄,师傅一报名字,人家就知道了,说是未宫郎梁啸的师傅,立刻请我们进去了。大师兄,原来你在长安这么有名啊。”

    梁啸眨了眨眼睛。我这么有名吗?我怎么不知道。

    一个掾吏赶了过来,冲着梁啸拱了拱手。“敢问足下可是未央郎梁啸?”

    梁啸连忙还礼。“某正是梁啸。不知有何指教?”

    “大行令有请,请随我来。”

    听说大行令王恢有请,梁啸不敢怠慢,连忙让桓远等人先出去和荼牛儿汇合。桓远出寺,梁啸跟着掾吏,来到大堂,一个年约四旬的清瘦汉子正坐在堂上处理公事。掾吏让梁啸在廊下等着,上前禀告了一声,清瘦汉子看了一眼梁啸,点了点头,继续处理公务。

    不大的功夫,进来三批身穿胡服的异邦人,梁啸见了,不禁有些奇怪。他知道大行寺相交当于后世的外交部,专门处理涉外事宜的,有关朝贡、纳献或者归附的事都归大行寺管,可是大汉现在有这么多涉外关系吗?据他所知,不仅西域还没有开通,东南有越,西南有夷,都还没有纳入大汉疆域,哪来这么多外邦使者。

    这时,掾吏走了过来,引梁啸上堂。清瘦汉子——大行令王恢伸手示意梁啸入座。梁啸跪坐停当,这才问道:“不知大人相招,有何指教?”

    王恢笑了笑。“你刚回京城,还不知道你自己名声大噪了吧?”

    梁啸不好意思的摇摇头。“真不知道。某不过是区区一郎,哪有什么名声可言,不过是流俗议论罢了。”

    “这可不是流俗之言,替你扬名的是你的宗主。”

    梁啸一惊。“江都王?”

    “正是。”王恢接过掾吏送上来的水,呷了一口。“梁啸,有件北方的差事,我想让你走一趟,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梁啸沉吟片刻。王恢这个人,他并不陌生,不管是前世还是这一世。据他所知,王恢和马邑之谋有关,是个主战派。只可惜马邑之谋落空,王恢成了替罪羊,否则以他对匈奴的熟悉,立功封侯是完全有可能的。

    “大人,我从属未央郎署,如果大人有什么差事需要未央郎署协助,而且指定要我去办的话,我当然义不容辞。”

    “果然豪气。”王恢满意的点了点头。“我放心,我不会乱了规矩的,自然会通过正规的途径。哈哈,你现在可是未央郎署的骄傲,要想挖李将军的墙角,可没那么容易呢。”

    梁啸笑了笑。李将军恶名在外,的确不是一般人惹得起的。

    王恢的事务繁忙,没时间和梁啸闲聊,又问了梁啸一些情况,便匆匆分别。梁啸出了宫,领上桓远等人,一起出城。回到家的时候,老娘梁媌和小妾李蓉清已经回来了,他乡见故人,自然是份外亲近,一时间欢声笑语,相谈甚欢。

    胡细君着心奉承,做了一席丰盛的酒宴,又沽了好酒,再加上她精湛的烹调手段,这一餐不仅桓远等人吃得非常满意,就连梁啸这个尝过她手艺的人都赞不绝口。

    宴后,胡细君送上果品,拉起荼牛儿,并肩跪在钟离期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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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192章 无赏(加更,求保底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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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的路上,梁啸已经给钟离期透过口风,钟离期也从荼牛儿那半是得意,半是紧张的神色中知道了答案。刚从又看到了胡细君的能干,对这桩亲事,他没有反对的道理。

    他只是告诉荼牛儿,你最好送个信给你的父亲。这是你的终生大事,路途遥远,不能请他们来主持婚礼,却不能不告而行。否则不仅是对你父母的轻待,对胡细君也不尊重,人家说起来,还以为你们是私合呢。

    荼牛儿还没说话,胡细君一口答应。

    皆大欢喜,众人纷纷上前祝福这一对新人,其中最兴奋的就是征贰。征贰已经有四个月的身孕,吐得一塌糊涂,吃什么都没口味。胡细君特别为了做了江都风味的羹,虽然不是征贰的家乡口味,却也让征贰胃口大开,连吃了两大碗。

    一番热闹之后,梁啸安顿好桓远等人,才走进自己的房间。当初李当户给他找房子的时候,他还觉得这房子太大,现在看来,这房子一点也不大,否则桓远等人就没地方住了。

    李蓉清已经准备好了热腾腾的洗澡水。梁啸脱了衣服,跳进浴桶,将身体浸在热水中,头靠在桶沿上,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回家的感觉真好。”

    李蓉清拿着瓜络和皂角走了过来,准备替梁啸擦背。她一眼就看到了梁啸肩膀上的伤,手一哆嗦,手里东西全部掉进了水里。梁啸疑惑的看了她一眼。“你怎么了?”

    “没什么。”李蓉清掩饰道,埋着头,在水里摸索。梁啸皱了皱眉:“你摸错地方了。”说着,一手拿着瓜络,一手拿着皂角,亮在李蓉清面前。李蓉清窘迫地看起梁啸,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

    梁啸觉得不对劲,再一次问道:“你怎么了?”

    “真没什么。”

    “不可能。出什么事了?快说。”

    “我……”李蓉清犹豫了片刻,伸手抚在梁啸的伤口上。“这……还疼吗?”

    梁啸哑然失笑。“就因为这个啊。不疼了。沙场杀敌嘛,受伤在所难受。”他说得轻松。可是想起当时听天由命时的绝望和无助,还是不寒而栗。下午大行令王恢找他,可能让他去一趟草原。草原比起闽越还要危险,还能活着回来吗?

    梁啸沉默了。李蓉清也不说话,小心翼翼的替梁啸擦背。灯光下。梁啸的背上赫然有四个清晰可辨的伤口。李蓉清看得心惊肉跳。“你怎么受了这么多伤?”

    梁啸无声的笑笑,心道我还有比这更重的伤呢。

    “当时有些特殊情况,身上没甲。我和卫青两个人……”梁啸把当时的情况简单地说了一遍,李蓉清听着,一声不吭,却有一滴又一滴的泪珠滴下,滴在梁啸的背上,滑入水中。

    梁啸也有些伤感。他想了想,把李蓉清拉到跟前,盯着她的眼睛说道:“蓉清。如果……我真有哪一天,回不来了。你怎么办?”

    “呸呸呸!”李蓉清红着眼睛,接连唾了几口唾沫。这是广陵的风俗,说了不顺遂或者犯忌的话,要立刻吐几口唾沫,以示反悔。“不准说这样的话。”

    梁啸自失的一笑,点点头。

    李蓉清将瓜络和皂角递给梁啸,自己转了门,来到隔壁,推开门。只看梁媌端端正正的坐在梳妆台前,脸上两行清泪。李蓉清一看,忍了半天的眼泪终于没忍住。她扑到梁媌面前,抱着梁媌。轻声抽泣起来。

    梁媌将李蓉清抱在怀中,轻轻的抚着她的头发。“孩子,不哭,这是他的命,也是我们的命。”

    李蓉清哭得更厉害了。

    梁媌叹息着,将李蓉清搂得更紧。直到李蓉清渐渐的平复。而隔壁的水声也消失。梁媌才轻声问道:“闺女,你今天……不要陪我了,去陪陪阿啸吧。”

    李蓉清应了一声,点点头。

    梁媌站了起来,让李蓉清坐在梳妆台前。“来,阿母给你梳妆,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

    泬水边,刘陵曾经开流水席的地方,一串急促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天子勒住了坐骑,翻身下马,哈哈大笑。“果然是好东西,有了这些,就算是在马背上,我大汉的好儿郎也能和匈奴人一决雌雄了。”

    “君侯所言甚是。”韩嫣飞马赶到,马还没停住,他就从马上跳了下来,紧赶两步,正好停在天子面前。“这东西看起简单,却是关乎战局的利器,应该尽快打造,让每一个汉军骑士都能用上。”

    “不,暂时还不行。”天子摇摇头,嘴角带着得意的笑容。“图穷才能匕首现,否则,会走漏风声的。”

    韩嫣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抬起手,轻轻的给了自己一下。“还是君侯思虑深远,我真是笨死了。”

    天子招了招手,将卫青叫到跟前。“这真是梁啸做的?”

    卫青点点头。“他的骑术略逊一筹,便对马具做了些改进,果然是效果明显。哦,对了,除了马具,梁啸还发明了一种叫帆的东西。”

    “帆?那又是个什么东西?”卫青把梁啸因衣鼓风,而发明帆的事情说了一遍。天子很是惊讶。“这小竖子真是个奇才啊,这马具已经够好了,没想到还有借风力行船的帆。他这心有七窍吗,怎么能这么聪明。”

    韩嫣笑道:“陛下,别看梁啸平时不怎么说话,可是讷于言而敏于行,与某些只会夸夸其谈的人比起来,可是强太大多了。”

    天子斜睨了他一眼,哈哈一笑。“你小心东方朔知道了,又要收拾你。”

    韩嫣笑得更加妩媚。“有君侯,我才不怕他呢。”

    一行人沿着泬水缓缓而行,天子目光闪烁,不知道在想什么。韩嫣紧紧的跟在后面,脚步轻盈得像一只猫。他知道天子在想什么,最近长安关于梁啸的故事太多了。继刘陵为梁啸扬名之后,江都王刘非又加入了这个行列。这对梁啸来说,既是好事,也不是好事。

    不知过了多久,东方破晓,天空露出了鱼肚白。天子扶着一棵大树,在水边站定,直面东方,一轮红日慢慢跳出了地平线,将一缕阳光照在天子年轻的脸上,也照在韩嫣、卫青等人的脸上。

    天子笑了。

    ……

    梁啸只在家休息了两日。

    汉家有制度,五日一休沐。梁啸出差近五个月,积累下来的假期足够让他休到正月结束。不过,天子好出行,郎官肩负着扈从的重任,不能长时间在家休息,梁啸只能提前回署中报到。

    一到署里,梁啸就觉得气氛有此不太对。看到他的郎官都有些欲言又止,目光中也有几分同情。梁啸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就被李广叫了去。

    “岂有此理。梁啸,你别急,这件事不能这么完。”一见面,李广就火气很大的嚷道。“血战之功,岂能被几个文吏一笔勾销。”

    梁啸听话音不对,连忙问道:“大人,发生了什么事?”

    “你还不知道?”

    “我一直在家休息,没来署里。”

    “你小子……”李广拍了拍梁啸的肩膀,长叹一声:“做事的时候挺机灵,怎么这时候却糊涂起来。回来这么多天了,赏赐还没下来,你不觉得有问题?”

    梁啸赧然,他还真没注意到这个问题。他倒是知道,汉代轻俸禄,重赏赐,像他这样的郎官,仅靠俸禄是不够生活的,时不时的赏赐也是收入的一个重要部分。这次出行有功,按理说赏赐更重,而且腊月、正月花钱的地方多,有司都会尽快发放。

    今年都腊月二十八了,赏赐还没动静,这的确有些不正常。

    “怎么,上面核功不准?”

    李广也不说话,转身取出一份公文递给梁啸。梁啸接过来一看,也愣住了。他不仅无功,反而有过,被扣了两个月的俸禄。“为什么?”

    “为什么?”李广晃了晃拳头。“那蛮子打一顿不够,还得再教训一下。肯定是他在陛下面前说了你的不是,做了手脚。哼哼,欺负人欺负到我李广的头上来了……”

    梁啸一听口音不对。“大人,你打了严助?”

    “这种好歹不分的东西,焉能不打?”李广理直气壮的说道:“这件事你别管了,好好当差,我自会替你讨回公道。”

    梁啸哭笑不得。事情估计就是你惹出来的,你还管。再让你管下去,我明年的工资都没了。

    不过,这件事有点不对劲,就算严助小鸡肚肠,打了小报告,难道卫青、秦歌就没替我辩解两句?天子对我一向关注有加,遇到这种情况,他怎么可能不起疑,至少要问一声吧。

    这件不能冲动,得先搞清楚原委再说,特别不能像李广这么处理。位列九卿的人,还用拳头解决问题,也太儿戏了。你当是黑社会,拳头大就有理啊。

    “大人,这件事还是等一等吧。反正我又不等那两个钱过日子。”

    “等什么等?”李广瞪起了眼睛。“我一天都等不了。你是不差钱,可是我受不了这口气。不把这事解决了,我寝食难安。”

    梁啸笑了。“多谢大人仗义。不过署里个个都忙,大人的责任更是繁重,这时候闹意气之争,可不是什么好事。万一冒犯了朝仪,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啊。”

    听到朝仪二字,李广有些犹豫了。他考虑了半晌,勉强答应了。

    -

    -(未完待续。)

第193章 上林苑(求推荐,求保底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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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月里事儿多,一连几天,梁啸都没时间想这件事。他本想问问卫青和秦歌,也没找到机会,只好先把这件事摁在肚子里。

    如果不是他练习射艺要求心情平和,他估计也要和李广一样,忍不住去找严助问个明白。跟李家父子呆在一起久了,又跟着郎官们出了一趟差,梁啸觉得自己有点被他们同化了,变得有点躁。为了这事,他被桓远严厉地批评了几次。在桓远的指点下,他就像当初刚学艺一样,重新开始每日修行,调整心性。

    一晃正月就结束了,这天,就在梁啸习射的时候,墙头突然冒出一个大脑袋。

    “嘿,回来啦。有朝食吃吗?饿死我了。”

    梁啸转头一看,脱口骂了一句。“卧槽,你怎么这鬼样,几天没吃饭了?”

    “两三天吧。”东方朔一按墙头,翻墙而过。“急着赶路,连住宿的时候都没有,哪有时间吃饭。”

    “你就吹吧。”梁啸不以为然。大清早的,这货就满嘴跑火车,真不靠谱。

    “真的,不骗你,你看我腰带都松了。”东方朔说着,拉起腰带。梁啸看了一下,东方朔好像是瘦了不少,只是穿的冬衣太厚,他一下没看出来。“你干嘛去了?这么久都没见你。”

    梁啸回来之后,就没见到东方朔。问荼牛儿等人,他们也说不清楚,只知道东方朔突然就不见了。

    “别问,我的差事现在还不能说,以后再告诉你。”东方朔正说着,胡细君从后院走了出来,一边绾着头发,一边掩着衣襟。东方朔一看,很意外。“细君。你怎么在这儿?”

    胡细君一抬头,吃了一惊,刚准备说话,荼牛儿敞着怀。从后面走了出来,伸手揽着胡细君的肩膀,咧嘴一笑:“嘿嘿,东方曼倩,细君现在是我的女人了。你以后规矩点。要是敢欺负他,别怪我打断你的腿。”

    东方朔愣了一下,哑然失笑。“不错,不错,这么说,以后我就不用担心吃饭的事了。细君,我饿了,给我弄点好吃的。”

    胡细君很尴尬,不知道是答应还是不答应。荼牛儿牛眼一瞪,撸起袖子。大步走了过去,站在东方朔面前,仰起头,与东方朔怒目而视。他虽然个子也不小,可是和东方朔一比,差距就太大了。尽管如此,他也毫不示弱。

    “你耳朵里塞了鸟毛啦,没听见我的话?细君现在是我的女人,你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使唤他。要不然,别怪我不客气。”说着。荼牛儿举起拳头,在东方朔的……下巴前面晃了晃。

    “小牛儿,我讨口饭吃而已,有必要搞得这么紧张吗?”东方朔一脸无辜。突然伸手抓住荼牛儿的肩膀,将荼牛儿提了起来,大笑道:“要想保护细君,先让我看看你有没有这本事,唉哟——”

    惊呼声中,东方朔松开了荼牛儿。捂着下巴,向后退了几步。荼牛儿却轻松的站了起来,抱着手臂,很威风的说道:“又来这一招,你当我是大虎啊,随便你扔着玩?”

    “你们说你们的,提我干什么。”庞硕一脸郁闷的赶了出来。

    梁啸忍俊不住。看起来,他不在家的这段时间,这三个活宝之间没少较量。不过,刚才荼牛儿借势膝顶东方朔的那一下真的很漂亮。技巧好还有其次,力度控制得好才是关键。否则以荼牛儿的力量,这一下足以让东方朔的下巴粉碎。能控制自己的力量,而不是用蛮力,说明荼牛儿这段时间真的进步了。

    梁啸冲着胡细君使唤了个眼色,示意她去准备早饭。胡细君如逢大赦,连忙躲进了厨房。

    东方朔捂着下巴站了起来,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笑了。“小牛儿,有进步啊。不错,不错,你这实力也能保护细君了,我放心了。”

    “关你鸟事。”荼牛儿转过身,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了。

    东方朔也不恼,自己找了个台阶坐下,等着吃饭。胡细君做好了羹,先盛了一大碗给他,他端在手里,呼哧呼哧的一阵响,一会儿就将一大碗羹喝得干干净净,又连着吃了五碗,才满意的摸着肚子,长出一口气。

    “终于吃了个半饱。”

    梁啸强忍着笑,有些可怜东方朔。也难怪,这货长得太高大了,食量是一般人的两到三倍。他又是个不存钱的主,住在官办的驿舍里,如果仅按伙食标准,他肯定吃不饱。

    “我先去汇报公务,回来再慢慢和你说。对了,以后一日三餐,我都在你们家吃了啊。嘻嘻,这以后可以天天吃细君做的饭了。”说完,不等梁啸答应,东方朔翻过墙头,在屋里折腾了一会儿, 出门去了。

    胡细君看着只剩下一只残羹的釜,一脸无奈。梁啸摆了摆手,示意她重新去做。吃早饭的时候,他和老娘商量了一下,再买两个奴婢回来,家里这么多人,仅靠胡细君一个人是忙不过来的。她既然成了荼牛儿的人,总不能把她当奴婢使唤,人家可是正经出身的百姓,不在奴籍。

    梁媌答应了。

    吃完早饭,梁啸让荼牛儿、庞硕牵着马,正准备出去,征贰从后面跑了出来。“大师兄,大师兄。”

    “什么事?”梁啸示意荼牛儿、庞硕先走,自己走到征贰身边。征贰到长安来,是想和卫青朝夕相处的,可是现在根本不可能,梁啸只好把她先留在家里。正好有师傅管教,胡细君照顾,也不至于出什么岔子。

    征贰扭扭捏捏的说道:“那个……你要是方便的话,告诉仲卿一下呗。”

    “我知道了。不过这两天都很忙,未必碰得上。你放心吧,仲卿那个人,我清楚得很,一有时间,他肯定来看你。”

    “哦,那我就放心了。”征贰松了一口气,却还不肯走,眼巴巴的看着梁啸。“大师兄。那个……你们去哪儿啊,长安……有好玩的地方吗?”

    “不管有多少好玩的的地方,你现在都不能去。给我安心在家养胎。”梁啸摆出大师兄的架子,虎下脸。批评了一句,转身就走。征贰在他背后挥了挥小拳头,做了个鬼脸,一脸丧气的回屋去了。

    梁啸出了门,赶上荼牛儿和庞硕。上了马,径直向泬水走去。今天休沐,他想去泬水旁练习骑射,顺便抒解一下心情。这段时间太纠结了,赏赐的事情还没消息,卫青、秦歌等人不见了踪影,刘陵也一直没有露面,据梁媌说,连邓国斌都被调回淮南了。

    搞什么鬼啊?梁啸一脑门的心思。

    “主君,你走错方向了。”庞硕赶上来。拉住了梁啸的马缰。

    梁啸抬起头看了看。“前面不就是泬水吗?没错啊。”

    “泬水是不错,可是现在已经被划入上林苑了,普通百姓不得擅入,违者重责,如果伤了里面的禽兽,还要治罪。就连我们住的万户里都要搬迁呢。”

    “卧槽!”梁啸愣了半晌,爆了一句粗口。“搬哪儿去?”

    “据说是茂陵,新立的一个县。三月就要开始搬了。”

    梁啸看着远处的泬水,怪不得那里连鬼影都没一个呢。他还以为是天冷,大伙儿都不愿意出来。原来是这个原因。茂陵他知道。上林苑在历史上也是赫赫有名,只是没想到自己住的地方突然变成了上林苑的一部分。果然是金口玉言啊,为了他一个人打猎方便,这么多百姓就得跟着搬家。

    活人的住宅还好办。死人的坟茔怎么办?

    梁啸第一次觉得汉武帝有点多事,扰民。

    “那我们能去哪儿?”

    “向西,渭水上刚造了一座便门桥,就是为了百姓方便去茂陵的。不过那里正开工造陵,到处都是工匠,恐怕也不太方便奔驰习射。其实现在城西基本上都没什么地方可以去了。”

    梁啸郁闷坏了。天子倒是爽了。我连个射箭的地方都没有了。这待遇差别也太大了。他想了想,拨转马头。“走,去城东。实在不行,我们就去蓝田。”

    “好啊。”荼牛儿和庞硕大喜,跟着梁啸向城东奔去。梁啸回来之后,他们看中了新式马具,也纷纷换装,如今都能得心应手地奔驰了。

    沿着长安城的南城墙,梁啸等人一路驰聘。过了西安门之后,路上的人便多了起来,不时有和他们一样背弓负矢的少年,穿着劲服,骑着骏马,三五成群,一边纵声谈笑,一边纵马奔驰。

    看到梁啸等人的新式马具,不少人都投来好奇的目光。有人过来打听,有人则报以不屑,大概是觉得梁啸等人骑术不精,才要用这样的马具,否则可能连马都骑不了。

    梁啸也没兴趣和他们解释,只是加快脚步,超过他们。他这一举动激怒了不少少年,少年们不约而同的加速,在路上狂奔起来。

    一时间,马蹄声声,吼声阵阵,原本很轻松的行程多了几分躁动。见此情景,梁啸勒住了缰绳,放缓了脚步,看着少年们从他身边飞驰而过。

    荼牛儿大急。“阿啸,为什么不跑?跟他们比比,又不是比不过他们。”

    梁啸回头看了他一眼。“你再多一句嘴,回去就让钟离叔捶你。”

    荼牛儿缩了缩脖子,没敢再吭声。庞硕赶了过来,他的坐骑已经气喘吁吁,有点跟不上了。他看了荼牛儿一眼,笑道:“你跟他们比?春天马瘦,不能奔驰,这些人哪个不是权贵之家,跑死几匹马,对他们来说无所谓。我们的马要是跑伤了,不知道要喂多少精料才能养回来。这气怄不起啊。”

    荼牛儿恍然大悟。“大虎,还是你有见识。”

    “没办法,穷人嘛,要识相。”庞硕咂了咂嘴,有些不甘的说道。

    -

    -(未完待续。)

第194章 原来如此

    正在这时,对面的路上,十来名骑士护着一辆马车迎面而来,从梁啸等人眼前飞驰而过。初春的风吹起车帷,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梁啸眼尖,一下子认了出来,正是严助。

    刹那间,梁啸有些怏怏。他原本以为自己面对严助有实力,有帮手,不怕严助搞什么手段。可是等了一个多月,连一点迹象都没有看到,就连李广都不再提,这次的军功怕是再也没机会夺回,可真是败得彻底。

    有血战之功又有什么用?不敌文士的一支笔。唉,算了,李广打了那么多仗也没封侯,难道自己还想一战成名?

    “梁君?”对面传来一个声音。梁啸举头一看,严助的马车停了一下,一个骑士在驰道对面叫他。

    梁啸拨转马头。“正是在下,不知足下是……”

    “梁啸,是我啊。”严助从马车里钻了出来,向梁啸招招手,大声叫道。

    他看到梁啸时已经有点迟,等马车停下,已经冲过去近百步远。原本他指望梁啸能够主动过去,可是一看梁啸的样子,估计梁啸不会这么客气,只好自己钻出马车,大声喊叫。

    梁啸犹豫了片刻,拨转马头,向西走了百步左右,和严助隔着驰道相望。

    长安城里或者城外的主干道都分为三个部分,中间是驰道,是天子或者持有特旨的人才可以通行,其他人只能按照靠右行驶的规矩走两边的道路。梁啸向东,走南侧,严助向西,走北侧,所以他们只能隔着中间近十丈的驰道吼。

    当然了,如果梁啸主动一点,他也可以绕一段路,每隔几百步,总有一个可以通行的通道的。不过他现在没兴趣,能停下来。隔着驰道吼,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梁啸,去哪儿?”

    “今天休沐,去行猎。”梁啸指了指背上的弓。“大人这是去上林苑么?”城西也只剩下上林苑了。

    “是啊。陛下与诸侯王在上林苑行猎,我去随侍。我还以为你也跟着去了呢。”严助叹了一口气。“我们之间可能有些误会,一直想找个机会跟你会一面,可是公务太多,一直没时间。梁啸。对于军功,朝廷自有法度,我也没办法,还请你多体谅。”

    梁啸轻笑一声,却不回答。对这种没营养的话,他连搭理的兴趣都没有。他看了看频频掉头的路人,笑道:“大人还是快走吧,别让天子等急了,也许天子正等着你作赋呢。”

    严助听出了梁啸的讥讽,叹了一口气。挥手作别,乘车远去。

    梁啸越发恼怒。他本想转身回家,可是想了想,又放弃了这个想法。他现在的心情不好,回去也练不成箭,说不定还会让老娘担心,不如去打个猎,消散一下心情。

    “走吧。”梁啸招呼道。荼牛儿和庞硕紧紧跟上。

    ……

    严助来到上林苑,天子一行已经在射猎,旌旗招展。郎官们在旌旗的指挥下,从不同的方向将动物赶到天子的面前。天子持弓搭矢,连射数箭,颇有斩获。心情很不错。数名郎官侍从在左右,其中就有东方朔、吾丘寿王等人,还在成名已久的赋家司马相如。

    天子身边的赋家中,司马相如是年纪比较大的,已经近逾不惑,而且他的赋虽然做得好。却不是挥笔立就,出口成章的那种急才,所以这种场合他的表现反不如严助。一看到司马相如,严助就知道,自己露脸的机会又来了。

    严助远远的下了车,提起衣摆,踩着齐膝深的野草,来到天子身边,拱手施礼。

    “你怎么才来?”

    “路上遇到梁啸,攀谈了几句,故而来迟。”

    “梁啸?”天子眉梢一扬。“他干什么去?”

    “说是今天休沐,去城东行猎。”

    “怪不得没看到他。去行猎,是不是心情不好,要散散心?”

    严助迟疑了片刻。“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坏。梁啸一向不是那种喜怒形于色的人,臣也不怎么看得出来。不过,他对臣的芥蒂倒是很明显。臣特地停车与他说话,他也不肯过来,只是隔着驰道说了两句。”

    天子笑了一声:“没用箭射你啊?以他的箭术,就算隔着驰道,一样能取你性命。”

    严助尴尬的笑了两声,不知道如何应对。

    东方朔看在眼里,却什么也没说。

    天子拉满弓,瞄着七十步以外仓惶而立的一只小鹿,松开了手。

    小鹿中箭倒地。

    ……

    在城东游猎了一天,射了几只猎物,傍晚时分,梁啸等人回到了万户里。

    东方朔也回来了,正和桓远闲谈。他是个自来熟的人,能说会道,又擅长说笑话,就连桓远这种不苟言笑的人遇到他,都愿意和他说话,更别说征贰这种好热闹的小姑娘。

    见梁啸回来,屋里的人连忙站了起来,胡细君去取温在灶上的饭菜,梁啸连忙说道:“细君,你不用忙了,我们吃过了。对了,牛儿,你把剩下的猎物都拿起细君,明天做肉糜粥。”

    荼牛儿应了一声,拉着胡细君出去了。

    东方朔说道:“阿啸,有空吗?我有话问你。”

    梁啸迟疑了一下,和桓远打了个招呼,跟着东方朔来到隔壁东方朔的家里。家里很整洁,东方朔不在的时候,胡细君还天天过来给他整理。两人入座,东方朔开门见山的说道:“你和严助有什么过节?”

    梁啸就把出差的经过说了一遍,只是隐去了对刘陵说的一些话。东方朔和他很亲近,但还算不上心腹。那些事,暂时还不能告诉他。但是他告诉东方朔,严助对刘陵曾经有想法。

    “他处处想和司马相如比较,可惜只得皮毛。”东方朔笑了。“司马相如得了卓文君,他就想得淮南翁主,没想到却在你这儿吃了个大亏,难道会有意见。”

    梁啸很意外。还有这么个原因?司马相如和卓文君,好像就是不久前的事哟。

    “不过,有卫青、秦歌在,严助就算想诽谤你,也没那么容易。更何况天子一直很关注你,岂是他几句话就能诋毁的。梁啸,你发现什么没有?”

    梁啸吃了一惊,半晌才道:“这是天子的意思,他要考验我?”

    “我觉得应该是。北方不宁,对匈奴人的战事随时都有可能开启,但是天子对匈奴的底细却还不是很清楚。接连几次派人出使,得到的消息都不能让天子满意。你又对天子提及过匈奴,我怀疑天子有意让你去匈奴走一趟。这种秘事,当然需要一个能沉得住气的人来执行。”

    梁啸觉得很有道理,不禁暗自庆幸。

    东方朔接着说道:“长安游侠儿数以万计,要论勇武,你当然不差,却也算不上翘楚。可是要论沉稳,能超过你的人却不多,除非是习礼的儒生。可是动辄以礼的儒生根本不可能完成这样的任务。即使是中年习儒的公孙弘,出使匈奴都是一副迂腐腔调,让天子大为失望。”

    他笑了笑,看了梁啸一眼。“兼有游侠儿之勇和儒者之稳重,恐怕只有你我。”

    梁啸心情大好,斜睨了东方朔一眼,一脸不屑的说道:“你?”

    “哈哈,你不要看不起我。我现在已经升官了。”

    “你升官了,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你走之后不久。说起来,还和上林苑有关。”东方朔脸上的笑容不见了,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可惜了我的一番警世良言,居然只换了一个太中大夫、给事中。唉——”

    梁啸大惑不解。东方朔解释了一遍。

    上林苑其实并不是新鲜事物,秦朝就有。汉初尚黄老之道,与民休息,天子很少出外游猎,上林苑就形同虚设,大部份时候都由贫民开荒种地,渐渐的形成了规模,并有了鄠杜诸县。天子登位之位,本来是想大展拳脚的,没想到刚出手就被太皇太后摁住了,不能有所作为,就迷上了行猎。

    行猎,自然会伤害百姓的庄稼,这几个月来,鄠杜的百姓怨声四起,天子也多次遇险,于是天子决定重建上林苑,并将在其中安家落户的百姓迁走。这个想法是天子的,但是秉承天子意思提建议的却是吾丘寿王。当时东方朔正好在附近,立刻出言反对。

    结果,天子夸了东方朔一番,升他为太中大夫,给事中,但依然批准了吾丘寿王的建议,正式启动上林苑的筹建。而为了把东方朔支开,天子安排东方朔出差,这就是东方朔今天才回来的原因。

    “吾丘寿王不过是个待诏,跟着董夫子学过几句《春秋》,哪里懂得什么国家大事。他连严助还不如呢。这样的人陪侍天子左右,与天子相为表里,非天下之福。”东方朔摇摇头,又叹了一口气。

    梁啸看着东方朔,觉得有些意外。他一直觉得东方朔是个逗逼,即使是后来的太史公司马迁也把他列入《滑稽列传》,没想到他居然有这样的心思。可见在他逗逼的外表下,还有一颗忧国忧民的心。

    他没能成为真正的名臣,是不是因为他已经看破了刘彻的本质,知道事不可为,所以才佯狂避世,独善其身,大隐隐于朝?

    “曼倩,我该怎么办?”

    “万户里很快就要拆了,你迁去茂陵吧。如果可能,把荼牛儿的家人也接过来。从此之后,和江都、淮南断绝往来。”东方朔咧了咧嘴。“天子不可能重用一个和诸侯王牵扯不清的人。特别是江都王,有勇无谋,迟早会连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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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195章 百亩良田(第三更,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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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啸蹙着眉,沉吟了半晌。“江都王怎么了?”

    “江都王今天在上林苑闹了一回……”

    天子行猎,来朝的诸王自然要随行,江都王也不例外。按照惯例,诸王先至,等候天子。结果天子让韩嫣嫁副车先行。远远的看到天子车盖,又看到列骑如云,江都王以为天子到了,立刻下拜,等韩嫣驱车而过,这才发现是拜错了。

    江都王当时就怒了,指责韩嫣无礼,又向天子请旨,要求辞去王位,回京为郎。

    “你说这不是蠢么?”东方朔苦笑道:“他无非是仗着刚和盖侯成了亲家,想借着太后的威风,徙封会稽。阿啸,你这建议是好,可是你怎么就忘了朝廷强干弱枝的一贯国策?”

    梁啸笑道:“说起来,这倒也有趣啊。江都王和天子是兄弟,却又和天子的舅舅成了亲家……”

    “梁啸!”东方朔沉下了脸,打断了梁啸。“如果你还是想避重就轻,虚以委蛇,我们就没必要再谈了。”

    “呃……”梁啸尴尬地咂咂嘴。“曼倩,你言重了,我怎么会……”

    东方朔再一次打断了梁啸。“你有没有想过,江都王是怎么知道你的建议的?”

    梁啸一愣,立刻意识到东方朔话中有话。

    他向严助建议过调江都王参战,他也建议过徙淮南王于会稽,但是他从来没有建议过江都王徙边。江都王怎么想到徙封?江都王在京城大肆替他扬名,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别人很自然的会认为是他的提议。

    以江都王刘非的智商,不可能是空穴来风,肯定是有人对他提起过这件事。

    一想通这个道理,梁啸后脑勺吹过一阵凉风。“刘……陵?”

    东方朔哼了一声:“是不是很可怕?”

    “太可怕了。”梁啸恼怒不已。“她这是害我么?”

    “投石问路的意思也许会有,却没有害你的可能。”东方朔说道:“江都王勇武过人,是天子的庶兄,又和盖侯家有姻亲。如果徙封会稽,的确是一个不错的人选,至少比淮南王更合适。如果能稍加调整,形成惯例。效果也许不亚于削蕃之策。你这个建议就算不是天才的建议,也是一个很聪明的计策。”

    “真的?”梁啸扬了扬眉。“你也这么觉得?”

    东方朔点点头。“恐怕天子也是这么想的,否则江都王说了这么久,天子不可能一点反应也没有。”

    “其实我最开始的建议是徙封淮南,而不是江都。”

    “这就是你不如淮南翁主的地方。”东方朔冷笑一声:“论亲近。江都比淮南更近,论勇武,江都王也比淮南王更合适。论姻亲,江都王的女儿嫁给盖侯子,淮南王的儿子娶的是修成君的女儿,又胜一筹。如果江都王徙封成功,那淮南还有一点希望。如果江都王都没机会,淮南更不可能。”

    梁啸点点头。这大概就是刘陵投石问路的意思。不过,他不建议江都王,不是因为江都王不好。而是因为江都太子刘建不是个东西。东方朔听了梁啸的解释,摇了摇头。

    “正因为如此,才显得你出于公心。不仅江都王感激你,天子也会欣赏你。比起你徙封淮南的建议不知道高明了多少倍。”

    梁啸哑口无言。细细品味其中的区别,他才意识到自己真是太单纯了。不论是刘陵还是东方朔,都比他想得更周全。这种表面文章,他的手腕的确不够圆滑。

    突然,他觉得有点不对。“谁告诉你我建议徙封淮南的?”

    东方朔歪了歪嘴,得意的笑了。“你总算明白过来了。再没反应,我就要走了。我这么聪明的人。可不能和猪交朋友。”

    “你去了淮南?”梁啸一跃而起,伸手揪着东方朔的衣领。“淮南翁主现在怎么样?”

    东方朔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盯着梁啸看了半晌,恼怒的推开梁啸。“我高估你了,你比猪还不如呢。淮南翁主还知道深自韬晦。你却不知道掩饰一点。”

    梁啸不好意思的干笑了两声。“快说说,她现在怎么样?”

    “她啊……”东方朔挤挤眼睛,坏笑道:“怀春了。”

    ——

    刘陵背着手,缓缓的从一群炼丹士面前走运。

    每个炼丹士的手中都捧着一块琉璃,有的暗黄,有的浅绿。有的深褐,但都有一个共同点,里面有大大小小的气泡,浑浊不清。

    “诸位辛苦了,进步都不小。”刘陵赞赏的点点头。“不过,我们还不能就此满足,尚须继续努力。”

    炼丹士们面面相觑,露出畏难的情绪。

    “我也知道,这段时间大家都很辛苦。”刘陵挥挥手,一群侍女捧着托盘走了过来,每个托盘里都摆着数量不等的金饼和丝帛。“这些黄金和丝帛,就是对诸位的感谢。你们可以休息一段时间,有兴趣的话,不如去广陵或吴县散散心,见识见识胡商们带来的琉璃,也许能思路大开。”

    看到黄金和丝帛,炼丹士们立刻换了一副笑脸,纷纷致谢,表示将继续努力,一定完成翁主交待的任务。与此同时,他们也暗下决心,下次一定要比别人做得好。因为赏赐的多少,明显与制出的琉璃质量有关。

    炼丹士们退下了,刘陵回到卧室,双手抱在脑后,倒在床上。她想了想,转过头,看着床头执弓而射的丘比特琉璃塑像,无声的笑了起来。她将丘比特拿了过来,举在面前,就像双手抱着一个婴儿,脸忽然红了。

    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一个身影挡住了门外的阳光,屋里突然暗了下来。

    刘陵迅速放下丘比特,翻身坐起。“父王?”

    刘安拱着手,站在门口。他看了刘陵一眼,缓缓的走了进来,走到梳妆台前,将手里的琉璃放在刘陵面前。正是炼丹士刚刚炼出来的那几块成色实在不怎么样的琉璃。

    “陵儿,花了那么多钱,就炼出来这么几片琉璃,比黄金还要贵重,你还准备胡闹到什么时候?”

    刘陵笑了。“父王,怎么是胡闹呢?我这是必要的投资啊。一旦成功了,得到的将是十倍以上的回报。”

    “如果成功不了呢?”

    “如果这样都不能成功,只有一个可能。”刘陵自信满满。“人根本造不出纯净如水晶的琉璃。”

    “你这么自信?”刘安提醒道:“陵儿,你可别忘了,自信过了头,可就是自负了。做学问也好,研究百工之技也罢,最怕的就是自负。”

    “父王放心吧,女儿记下了。”刘陵笑嘻嘻的抱着刘安的手臂摇了摇。“父王,再给我一些炼丹士吧。”

    “还要?你是准备将双面锦的利润全部投进琉璃的研制中么?”

    “父王,时不我待啊。难道你不想女儿尽快开辟新的财源,为你招揽天下贤才提供资金?”

    刘安无奈的叹了口气。“好吧,我去安排。”

    “还有,暂时别告诉阿兄,免得他又笑话我。”

    刘安瞪了刘陵一眼,又好气又好笑,转身走了。刘陵将刘安送出门,这才得意的转了两圈,双指一错,轻轻的打了个响指,咯咯的笑了起来。

    ——

    按照东方朔的建议,梁啸打报告去茂陵安家落户,并申请将荼牛儿一家迁来茂陵。

    在此之前,梁家一直是黑户,来长安时的符传都是江都国相郑当时特办的。如今要入籍落户,自然要申请。好在梁啸机缘凑巧,已经有了郎官的身份,又和“平阳侯”有着不浅的交情,所以这件事很快就办成了。

    茂陵是新立的县,除了工匠之外,还没有多少户口,梁啸算是比较早的。有李广这块大招牌在明处,“平阳侯”的关照在暗处,梁啸顺利地在成国渠旁拥有了一百亩上好的良田和五亩宅基地。

    从秦孝公迁都咸阳算起,关中已经开发了两百多年,水利设施齐备,沟渠纵横,土地肥沃,上等土地一亩一金,号为土膏,大部分都被世家权贵们占据。梁啸入户早,还有官方控制的土地授给他,来得迟了,就没这好事了,很可能会大打折扣。

    三月初,荼牛儿的父母和姊姊来到了茂陵。为了多报一个丁口,多分点土地,荼牛儿虚报了年龄。汉代没有详细的出生登记,年龄由自已报,看着和样子并不多就行。荼牛儿虽然只有十七岁,可是身材高大壮实,看起来和二十岁也没什么区别,顺利的傅了籍,成了丁口,荼家也因此顺利的分到了两百亩好田。

    梁家、荼家总共三百亩好地,梁啸要当差,没时间种地,就全交给了荼牛儿的父亲荼恬打理。

    荼恬曾经是力田,种地是一把好手,有了三百亩好地侍弄,他成天笑得合不拢嘴,满脸的皱纹都笑开了。不过,他再能干,也不可能一个人种三百亩地,梁啸又买了几个奴婢,三头牛,打造了新的铁犁。

    有了这些新式农具和家奴,荼恬足以把三百亩地整治得妥妥贴贴,家里有老娘主管,李蓉清和荼花儿配合,也不用梁啸操心。梁啸可以安安心心的当差。

    春天还没结束,梁啸又一次接到了出差的任务。这一次是出使匈奴,使者是著名的赋家枚乘之子枚皋。

    更重要的是,这一次梁啸不是普通的侍从郎官,而是副使。

    -

    -(未完待续。)

第196章 同是少年郎(求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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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枚皋和梁啸同龄,祖籍淮南,生长在梁国,所以口音里有明显的梁国腔。

    在某种意义上,他和梁啸差不多,都是母亲带大的。区别是他小时候和父亲枚乘生活过一段时间,还完成了基础教育。枚皋善作赋,一方面是先天遗传,一方面也是后天熏陶,与枚乘的启蒙分不开。

    都是少年心性,听说副使是京城颇有名气的神箭手梁啸,没等梁啸上门,枚皋自己主动到未央郎署来拜访了。一进门,正好看到李广和一般未央郎们在比试射箭,立刻兴趣大增,赶过来看李将军射箭。

    来了崇拜者,李广有点小兴奋,结果……连射三箭都脱靶了。

    原本热闹的场面顿时有点尴尬,李广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原本不怎么说话的梁啸见了,暗自发笑,分开众人,走上前去,扬了扬手,做出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兄弟们,难得将军今天状态不佳,不赢他两个钱,是不是太浪费了?”

    郎官们朝夕相处,哪能不知道梁啸的意思,七嘴八舌的说道:“的确如此,当赌。”

    “阿啸,你代表我们赌吧,赢了一起喝酒,输了我们分担。”

    梁啸冲着李广挑了挑眉毛,拨弄弓弦,像是弹一曲独奏。“将军,敢战否?”

    李广哼了一声,看都不看梁啸一眼,摆摆手:“将箭侯挪至百步,以一金为注。”

    众人听了,齐声叫好。不论是李广还是梁啸,百步都是有点难度的距离,谁也没有绝对的把握。只有在这个距离上比试,胜负才具有一定的偶然性,比赛也才有了观赏性。

    当然了,也只有如此才能刺激李广,激发出他的最佳状态。

    果然,有了赌注。有了难度,李广很快进入了状态,射出了十二箭十中的好成绩,还有一箭中鹄。与之相比。梁啸逊色不少,十二箭只剩中了七箭,而且未能中鹄,最好的一箭只射中了左躬。

    李广以压倒性的优势取得了胜利,乐得跟个孩子似的。得意洋洋,眉飞色舞。不过他没有拿钱,还自掏腰包,很大方的甩给梁啸两贯钱。“拿去,置酒。”

    梁啸跟李广久了,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也不客气,取了钱,安排人去酤酒割肉,这才引着枚皋来到一旁。“大人……”

    “嘿。什么大人,你我同龄,就不用那么客气了,称我少孺吧。你取字了么?”

    梁啸摇摇头。到目前为止,他只是结发,还没有正式成年,算是童工。

    “那我和郎官们一样……”枚皋指了指外面闹成一团的郎官们,笑嘻嘻地说道:“称你阿啸。”

    梁啸也没有推辞,说了几句闲话,便直奔主题。“大人知道此次出使的目的何在么?”

    枚皋站在窗前。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沉默了片刻,这才转过头。“我虽然不知道天子究竟在想什么,但是安排一个武艺高强。射艺精湛的郎官为副使,恐怕有用武之心。阿啸,这次你我的任务很重啊。如果像公孙弘一样……”

    枚皋没有再说下去,但是眼神中有强烈的不安。公孙弘因为出使匈奴不合上意被免官,回家牧猪去了。枚皋的情况比公孙弘更麻烦,他是因罪逃亡到长安的。不能轻易回梁国。如果不能抓住这个机会,他连牧猪的机会都没有。一旦被免官,他就会陷入困顿之中。

    “少孺何必担心,你我联手,一定能圆满完成任务。”

    “但愿如此。看你如此自信,想必是已经有方案了?”

    梁啸笑盈盈地说道:“方案是有一些,不过需要少孺的生花妙笔。”

    “生花妙笔?”枚皋品味了片刻,笑道:“你说。”

    梁啸把自己的方案说了一遍。不用天子特地吩咐,他知道这次任务肯定是去摸匈奴人的底,为即将开始的反击战做前期准备。要想行军漠北,不仅要知道匈奴人的兵力,草原上的地理,还要知道更多的细节。

    可以说,他们了解得越详细,将来成功的可能性越大。

    汉人对匈奴不是一点了解没有,但大多了解都是道听途说,只有亲自去过草原的人才有第一手资料。以前出使匈奴的人不少,但大多和公孙弘一样,在思想上有先入为主的不良倾向。如果一开始就反对开战,支持和亲,那他看到的肯定是支持自己意见的证据,看不到其他的可能。

    梁啸对枚皋说的第一件事,就是要端正态度,用批判的眼光看待之前的信息,同时又不能为了开战而贬低匈奴人的实力,要尽可能做到实事求是,理性分析。

    第二件事,就是选一些能写会画,最好是能作图的跟着,在必要的时候可以绘制地图。千言万语,不如一图。只用画成地图,才能一目了然。

    梁啸最后问了一件事:“少孺,你武艺如何,骑术怎么样?”

    枚皋得意的笑笑。“论射箭,我不如你,论骑术,我不比你差多少。”

    梁啸也笑了。和他的箭术好一样,他的骑术差也是出了名的。即使勤学苦练,如果没有高桥马鞍,没有马镫,他的骑术和那些会走路就学习骑马的世家少年还是有一定的区别。至于高桥马鞍和马镫,已经被“平阳侯”控制了,非特殊情况,不得乘用。

    梁啸清楚天子的意思,也知道这是深谋远虑,不想被匈奴人发觉,捷足先登。好在现在尚未流布开来,只要将十几个人的嘴封住,就能将这件事控制住。所以,对有关他骑术的非议,他也不作任何辩驳,将错就错,把这件事遮掩过去。

    “那就好。少孺最好再准备一副贴身细甲,以免意外。”

    枚皋会意。两人又商量了一些细节,这才匆匆分手。

    梁啸再一次来到了大行寺求见。大行令王恢第一时间接见了他。梁啸也没有说自己要出使匈奴的事,王恢就知道了。这件事本来就是由他安排的。他取出一件竹符。

    “这件竹符你收好。到了边市,会有人持另外半片符和你接头。”

    竹符长不足一尺,宽只有三分,上面划着几道花纹。炙着深褐色的大行令官印。梁啸收好令符,心道这个会在边市和我接头的人不会就是那个雁门人聂壹吧?如果真是他,那么马邑之谋准备的时候够长的,聂壹和眼前的这位大行令花的心血也够多。不过可惜,他们最后的结果都不太好。

    枪打出头鸟,王恢不得善终,成了一个怯懦的理由,又有谁知道他曾经拥有的豪情壮志?

    梁啸忽然有一种冲动。他想能凭自己一已之力助王恢成功,让他成为首倡反击匈奴的英雄,而不是那些书生们嘴中的反面典型。而且,他觉得自己有这个能力。

    “大人放心,啸一定不负大人所望。”

    王恢看了梁啸片刻,忽然笑了。“不愧是连江都王都要称赞有加的吴楚好儿郎,勇气可嘉。不过,这件任务却不仅仅是我的希望,更是陛下的希望。”

    梁啸心领神会,却又忍不住笑了。王恢的城府还是不够深。由他来做这种机密事并不是合适。天子大概也是实在找不到支持者,才会选中这样的一个人。

    ……

    五月中,梁啸、枚皋一行到达雁门。

    河南地——河套地区还掌握在匈奴人的手中,五原、朔方这样的郡名还没有出现,长城以北都是匈奴人的势力范围,甚至连长城南也经常被匈奴人骚扰,雁门郡实际上已经是大汉的北疆,再往前走,就要等匈奴人来接,否则便是越界擅行。说不定会遭到袭击。

    汉兴以来,在与对匈奴的关系中,大汉一直处于弱势,主动权掌握在匈奴人手上。再加上这次使者团的级别也不高。正使枚皋不过是个六百石的郎中,副使梁啸不过是一个二百石的外郎,估计匈奴人也没太当回事,梁啸他们都到了雁门了,匈奴人的影子还没看到。

    梁啸等人无奈,只能等着。所谓弱国无外交。这时候就是最明显不过的例子。不过这也是好事,匈奴人骄傲自大,还没有认识到危机的迫近,将来开战,汉军可以出其不意。

    这大概就是王恢选择在马邑设伏的心理基础。

    等人的时间最难熬,不过梁啸并没有干等的想法,他和枚皋商量了一下,决定利用这段时间好好做点功课。马邑已经是对匈奴作战的前线,很多在匈奴境内要做的事,可以先在马邑进行预演。

    其中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绘图。

    梁啸找来了专门负责这件事的马戎。

    汉代的制图术已经很高超,绘制的地图精确水平不比后世差。两千后,马王堆汉墓的《驻军图》出土曾经震惊学界。不过,地图绘制不是正经学问,特别是独尊儒术之后,这更被视为工匠之技,不受重视,很多技术失传,不仅没有进步,反而在退步,以至于魏晋之际的裴秀看了当时的地图之后会嗤之以鼻。

    马戎字子谨,据说是马服君的后人,汉兴以后才迁到关中的。因为有这个身份,又不是开国功臣,马家子弟入仕之路并不通畅,所以这次招募出使随从人员,马戎才很勉强的报了名,希望能借此机会入仕。本质上,他对绘图也并不是很热心。

    “马子谨,好好绘图。如果这次你的任务完成得出色,至少保你一个二百石。”

    “当真?”马戎将信将疑。

    “当真。”枚皋以正使的身份为梁啸做背书。“你也知道天子因才施用,非常之人,必待以非常之位。你若能绘出好地图,别说二百石,就算是六百石也是可能的。”

    马戎大喜,拍着胸脯,发誓一定全力以赴。

    千言万语,不如实惠,一个二百石激起了马戎的斗志。三个十七八岁的汉家少年郎相视而笑,豪情万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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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197章 误会(50票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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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这次出使的成员都是年轻人,年龄最长的庞硕也不过二十五,有一半人甚至连二十数都不到。总而言之,长胡子的没几个。

    这么年轻的使团大概翻遍整个人类历史都不多见。梁啸只能理解为刘彻恨透了那些老成之辈,只得把希望寄托在他们这些嘴上没毛的少年身上。

    年轻人在一起有个明显的好处就是交流方便,梁啸和枚皋一见如故,和马戎等人的沟通也比较方便,他一路上都没有和马戎做太多的交流,只是最后抛出了这个悬赏,一下子激发了马戎的热情。

    他敢对马戎许诺,自然是因为大行令王恢给了他承诺。只是他没想到枚皋也得到了天子的承诺,看来天子和王恢对这次出使都寄予了很高的期望。

    梁啸问道:“如果是野外作图,你需要哪些工具?”

    马戎想了想。“野外作图,恐怕没时间从容磨墨,绢帛也太贵,还是用刀刻比较容易一点。”

    梁啸摇摇头。“刀刻太慢,而且竹木简携带不方便。这是件大事,我们不能因小失大,成本的事不考虑,怎么方便怎么来。”

    枚皋不假思索的点点头。“没错,不要省这点小钱。事情办成了,赏赐足以补偿所有的投入。”

    “既然二位大人都这么说,那就用羊皮吧。”马戎笑道:“羊皮结实,易于着墨,携带起来也方便。到草原上之后,羊皮随处可见,不引人注意。”

    “这是个办法。”梁啸又道:“还有其他问题吗?”

    “笔墨,案几。”

    “笔简单,多备几枝就是了。磨墨太麻烦,你准备一个陶壶,每天准备一壶墨。至于案几。子孺,我想把你的车改造一下。”

    枚皋挥挥手。“你想怎么弄就怎么用,我们已经是系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任务完成,皆大欢喜。任务失败,一起倒霉。别说是一辆车,你就是想在我背上画,我也没意见。”

    梁啸笑了。年轻人就是好说话,要是和严助商量这件事。不知道要费多少周折。

    梁啸随即找来工匠,对枚皋的马车进行了改造,在两侧车厢上各加装了一个夹板。这些夹板拉出来,就是一个移动的案几,收起来,和车厢壁没什么两样。取下来,拉开下面的支架,就是一个单独的案几,方便快捷。枚皋和马戎见了,赞不绝口。

    一切准备妥当。枚皋对雁门太守冯延年打了个招呼,以出游为名,出了善无城,在城外四处闲逛起来。虽然只是演习,却一切都按照出塞之后的实战要求,枚皋与马戎在车上,梁啸指挥顶盔贯甲的郎官们四下警戒,荼牛儿、庞硕二人全副武装,护卫梁啸本人,不论什么时候。至少保证有一人在梁啸身边。

    ——

    事情进展得并不顺利。

    刚刚过了半天功夫,梁啸就发现被人盯梢了。几个衣衫褴缕的闲汉在他们不远外若隐若现,看似随意,实则留心。一直在附近转悠,如果不是梁啸听出其中一个人口音似曾相识,甚至没意识到这几个闲汉很可疑。

    这里是边境,很可能有奸细出没。梁啸一下子警惕起来。

    他不动声色的给李舒昀递了个眼色。李舒昀这是第二次随他出行,已经有了默契,立刻明白了梁啸的意思。扮作很随意的样子策马走了过去,剩下的几个郎官向马车聚拢过来,护住枚皋和马戎。

    见郎官们围过来,枚皋和马戎也意识到有情况,马戎收起了画板和笔墨,将腰间的剑挪到合适的位置,做好了应变的准备。

    那几个闲汉很机敏,一看这边的情况有变动,转身就走。梁啸一看,一边拨转马头,赶到高处,一边厉声喝道:“舒昀,追上去,留下他们。”

    “喏。”李舒昀招呼一声,摘下身上的弓,纵马奔了出去,十个郎官策马奔驰,从不同的方向包抄过去。

    一看郎官们追来,那几个闲汉立刻分头逃跑,郎官们分头便追,两三个人追一个闲汉,很快就消失在山石的后面。梁啸并不紧张,这些郎官都是李广亲手挑选出来的,没有一个是善茬,除非遇到优势明显的敌人,他们自保肯定不成问题。

    梁啸冲上附近的一个高坡,极目远眺。荼牛儿、庞硕紧随其后,警惕的注意着百步以内的动静。经过钟离期的无数次捶打,荼牛儿已经养成了习惯,不管在哪儿,都不会让梁啸离开他的视线。他不管远处有多少人,却绝不会让陌生人近梁啸的身。

    梁啸看了片刻,忽然皱起了眉头。

    远处烟尘滚滚,急速靠近,仿佛有数量不少的人正在靠近。仔细一看,刚刚还追得兴高采烈的郎官们正狼狈不堪的撤退。他们一边逃一边射箭,可是身后的敌人还是在不断地靠近,粗粗一看,竟有十余骑,而远处还有更多的人在聚拢来,无一例外都穿得破破烂烂,跟难民似的。

    冲在最前面的是一匹黑马,马背上坐着一个高大的汉子,手里赫然持着一枝长矛。他纵马如飞,手中长矛几拨,就将被他赶上的郎官挑下马去。片刻之间,就有两个郎官落马被擒。

    梁啸吃了一惊,难道匈奴人这么嚣张,居然敢深入长城之南,而且如此张扬?

    梁啸喊了一声:“保护大人,准备撤。”

    郎官们大声答应,护着枚皋和马戎等人向善无城方向逃去。梁啸摧马冲下山坡,一边奔驰,一边抬起了手中的弓,张弓搭箭,连射三箭。

    箭羽呼啸而去,直扑那个持矛汉子。梁啸的骑射虽然并不算翘楚,可是他的射程足够,准头大致也不错。那汉子见状,也不敢怠慢,伏低身子,躲开两枝箭,又挥动手中长矛,拨开另一枝箭。

    趁着他避箭的功夫,梁啸和荼牛儿已经赶到路中间。梁啸圈住战马,双腿紧紧的夹着战马,侧着身子,拉开了弓,箭头直指当头的持矛大汉。

    那大汉立刻感觉到了威胁,他勒住了战马,单手持矛,厉声大喝。

    梁啸没听懂。

    那汉子又吼了两声,见梁啸没反应,勃然大怒,纵马再次冲了过来。梁啸冷笑一声,松开了手指。

    箭去如流星,瞬间飞跃百步,射到了汉子的面前。汉子伏在马背上,被梁啸一箭射中头上的铜盔,“当”的一声脆响,震得两耳轰鸣。他吃了一惊,却没有减速,反而举起手中的骑盾,加快速度,径直向梁啸冲来,转眼间就冲到梁啸身前六十步。

    梁啸一动不动,连射三箭。

    三枝羽箭几乎首尾相连,向汉子飞去。“噗”的一声,第一枝箭射穿了汉子手中的骑盾,再次射在他的铜盔上,剩下的两只箭穿过骑盾上的洞,接二连三的射中铜盔,几乎射在同一位置。

    “当当当!”连续三声脆响,汉子被射得头晕眼花,终于承受不住,腿一松,从马背上摔了下去。战马却依然保持速度,向梁啸冲来。

    庞硕跳下马,拦在梁啸面前,怒吼一声,横肩撞在马脖子上。飞驰的战马侧向受力,控制不住脚步,“噔噔噔”斜行几步,擦着梁啸坐骑的尾巴冲了过去。荼牛儿策马赶到那汉子身边,单手提起他的衣袖,将他拖了过来,拔出腰间的长剑,直指他的咽喉。

    “站住!”荼牛儿威风凛凛的大喝一声。

    见首领被擒,追来的难民骑士们大惊失色,纷纷勒住战马,不敢再上前。

    一时间,人喊马嘶,乱成一团。对面一阵混乱,人群向两边分开,两个被擒的郎官被人推了出来,一个汉子手持弯刀,叽哩咕噜的大喊大叫。梁啸一句都没听懂,也不知道他们在喊什么。

    荼牛儿踢了那汉子一脚,大骂道:“都给老子闭嘴。都说什么鸟语,老子一句也听不懂。”

    那汉子被梁啸连射四箭,箭箭射在铜盔上,震得头晕目眩,又一跤摔下马,摔得晕头转向,挨了荼牛儿一脚,这才幽幽醒来,正好听到荼牛儿的抱怨,吃了一惊,用不太标准的官话问道:“你们是汉人?”

    “屁话,老子当然是汉人,你才是胡狗呢。”

    “我不是胡狗。”汉子挣扎着要爬起来,却被荼牛儿踩得结结实实,怎么挣扎也爬不起来。他急得大叫道:“我也是汉人,我是雁门郡的司马谢广隆。”他一边喊着,一边从怀里摸出一条绶带,高高举起。

    梁啸没太听懂他说什么,但是他看到了绶带和缓带上系着的铜印,立刻意识到误会了。他示意荼牛儿将汉子的印绶拿过来,仔细一看,果然正是“雁门司马”四个篆字。

    “你真是雁门司马?”梁啸放慢了语速,一字一句的问道。与此同时,他亮出了自己的印绶。

    “当然。”

    “那你为什么穿成这样,还追赶我们?”

    “我刚从塞外打探消息回来,看到你们在查看地形,以为你们是奸细,所以就准备抓住你们去请赏。”谢广隆挣脱了荼牛儿,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伸手摘下铜盔,看了一眼,惊讶不已。

    “你好精准的箭术,四箭射在同一个位置?”

    梁啸笑了。“你的矛也使得好。能在马上使得如此好矛的,你还是第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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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198章 见面礼

    虚惊一场,梁啸叫回了枚皋等人,又叫来了随行的通译,这才知道 这些汉子说的是边郡的土语。土语和匈奴语自然有些区别,可是对于中原人来说,这点区别是根本分辨不出来的。

    “在你们中原人眼里,我们这些边民不就是蛮夷么”谢广隆酸溜溜的说道。

    梁啸哑然失笑。“没想到你这么一个粗豪的汉子,还能说出这么小意的话,不怕丢人吗”

    “这是事实嘛。”谢广隆耸耸肩,用袖子擦去嘴角的土。“匈奴人每年入侵,掳走的百姓数以千计,朝廷可曾着急可是朝廷来的人就不一样了,一旦遇险,我们就在拼死相救。”

    梁啸心中一动。“你说是的李将军在上郡的故事吧”

    “对啊。”谢广隆点点头,突然觉得不对。“你怎么知道 ”

    梁啸咧着嘴乐了。李广就是上一任雁门太守,这个谢广隆很可能就是李广的旧部。李广对部下极好,每有赏赐,从不拿回家,总是分给部下,再加上爱恤士卒,所以口碑极佳。在长安如此,在雁门想必也是如此。

    汉人质朴,崇尚勇气,李广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他和另一位名将程不识截然不同,他是以个人魅力统兵的。他关心士卒,士卒也就爱戴他,常把他的那些事例挂在嘴边上,也就是很正常的事了。

    比如李广为了救朝廷派来的贵人,与匈奴射雕手对峙,后来被匈奴人包围。险些全军覆没的故事。

    “李将军现在是未央卫尉。我是未央郎。就在李将军麾下。”

    谢广隆跳了起来,又惊又喜。“你是李将军麾下”

    梁啸哈哈大笑,指着李舒昀等人说道:“不仅我是,他们都是。”

    “你们真有福气。”谢广隆说道,毫不掩饰自己的羡慕。李舒昀等人则得意 的昂起了头。有了共同的话题,气氛立刻 变得融洽起来,很快就说得投机。

    谢广隆的抱怨并不是空穴来风,而是切切实实的难处。

    雁门是边郡。经常遭受匈奴人袭拢,每到秋季,汉民收获的季节,也就是灾难的开始。匈奴人乘马而来,或多或少,少则盗窃,多入劫掠,汉民只能集中防护,又称秋防。

    谢广隆等人扮成难民,出塞打探。就是要搞清楚今年匈奴人的情况。匈奴习俗,五月会于龙城。七月蹀林,统计一年的收成。一旦匈奴人今年的收成不好,秋防就要增加人手。

    要想防备匈奴人入侵,不仅需要 组织大量的边民秋防,还要有名将镇守。李广程不识等名将镇边的时候,匈奴人不敢轻举妄动,更不敢深入,通常只是在长城外转一圈就走。现在李广程不识都被调回京师了,边郡无名将镇守,匈奴人肆无忌惮,百姓就遭了殃。

    谢广隆没有提雁门太守冯延年的名字,但是对冯延年的不屑却是溢于言表,他甚至不愿意提起冯延年,只是惋惜李广的调离,还有前任太守冯敬战死,特别是对苍鹰郅都无罪被诛耿耿于怀。

    “你在雁门很多年了”

    “我就是雁门人,不在雁门还能去哪里。”谢广隆叹了一口气。“我原本想凭从军立功,以后也可以搬到内地去,现在看来,难啰。只能防守,不能主动出击,哪一年才能攒够匈奴人的首级啊。”

    梁啸和枚皋交换了一个眼神,会心而笑。

    和谢广隆喝了一顿酒,了解了一些情况,梁啸意识到他们的这次任务不可能顺利。五月已过,七月将至,这时候匈奴人有没有兴趣接待他们都是一个问题。

    就这么干等

    几乎没有任何考虑 ,梁啸和枚皋就不约而同的否决了这个意见。天子对他们的期望绝不会是被动的等待,而且他们也清楚,太皇太皇窦氏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对匈奴之战随时都有可能开始,他们的时间很紧迫。

    他们必须主动出击。

    枚皋再次找到了太守冯延年,要求安排谢广隆做他们的向导。

    冯延年无可无不可,很爽快的答ying 了。他只有一个要求,秋防之前,谢广隆必须回到他自己的岗位上。看来即使保守如冯延年也知道 大战之时还是需要 真正 的战士。

    枚皋答ying 了。至于是真的答ying ,还是敷衍了事,只有他自己知道 。

    谢广隆很快带着二十名骑士来了。

    这些人都是那天跟着他的部下,虽然不像那天穿得那么破烂,但身上的衣服明显也不怎么样。二十一人,只有谢广隆有一身漆都快磨没了的铁甲,其他人都是皮甲,而且补缀的痕迹很明显。

    “你们的装备这么差”

    “没攒下功劳,哪有钱换甲。”谢广隆无奈的说道:“边郡穷,连吃饭都成问题,铁甲太贵,买不起。”

    梁啸和枚皋商量了一下,决定先去买一些装备,再购买一些马匹。出入草原,只有一匹马是不够的,除了驮给养的驮马,最好每个人再配一匹战马。郎官们的坐骑都不错,但都算不上真正 的战马。

    买战马当然是关市最合适。关市是与塞外胡人交意 的地方,胡人没什么特产,马匹是其中最重要 的一项,要买马,到关市最便宜。不过关市并不是每天都开,需要 等。在此之前,梁啸等人先来到善无城的集市购买其他物资。

    善无城是雁门郡治,集市看起来规模不小,不过对于看惯了长安市的郎官们来说,这市场就不值一提了,连看的兴趣都没有,在谢广隆的带领下直奔目的地。

    一进市场,梁啸就将大行令王恢给他的那块牌子取了出来,掖在腰带里。不认识这块牌子的人不会注意到这块竹片,但是认识这块牌子的人一眼就能认出来。

    进了市场,来到专门打造甲胄的铁作,梁啸发现 了缀有长条铁片的札甲。这副只有前后两片的两当铠被擦得干干净净,挂在店堂的正中央,展示着店主的雄厚实力和高超技艺。

    看到一大群客人上门,壮实的店主从后面赶了出来,一手在黑乎乎的围裙上擦手,一边笑嘻嘻的问道:“客官,要想买点什么我王铁匠的手艺,你们放心。哟,谢司马,你们一起的”

    梁啸听不懂店主的土话,见他和谢广隆相熟,正中下怀,示意谢广隆上前谈生意。谢广隆和店主说明了来意,店主的眼睛顿时亮了,伸出一只手晃了晃。

    谢广隆有些为难的说道:“他说,一副甲五千。”

    “这么贵”梁啸吃了一惊。这么简单的两当铠,估计不会超过四十汉斤,一斤铁的价格是十钱,再加上里面衬的皮子,成本不会超过一千,加上工钱,最多也就是一千五百钱,不会超过两千,怎么要五千

    “边郡铁贵,官府控制 得严。”

    “你们这儿铁多少钱一斤”

    “八十。”

    梁啸目瞪口呆。难怪这么贵,这铁的价格是内地的八倍啊。这么算下来,店主其实没挣太多钱。

    见梁啸吃惊,谢广隆有些不好意思。“这个太贵了,还是别买了吧。买副皮甲对付对付成了。”

    “这不行,难道一条命还不值五千钱”梁啸咬咬牙,决定割点肉,出点血。“你问他,二十一副甲,多长时间能得拿得出来。还有,你们每人再配一副刀剑,没有趁手的武器,打起来会很费劲。”

    这一次,轮到谢广隆目瞪口呆了。二十一副就是十万五千,再加上二十一副刀剑,没有十二万钱拿不下来。这可是一笔巨款,相当于他家产的好几倍。

    这年轻人是什么贵人,这么有钱

    “另外,你要不要换枝铁矛”

    谢广隆已经不知道 如何回答了,张大了嘴巴,口水沿着嘴角,一直滴到破旧的札甲上。直到他身边的兄弟捅了他几下,他才幡然醒悟,连连点头,连声说道:“要要要”

    他顿了顿,又道:“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我到时候最多将东西还给你,还钱我肯定是还不起的。就算平均下来,每人也要近六千钱,我们这些兄弟都是穷得丁当响的,没钱还。”

    梁啸被谢广隆的坦诚逗笑了。他拍拍谢广隆的肩膀。“不用你还,这是我送给你们的见面礼。”

    谢广隆松了一口气,眉开眼笑,连连拱手,转身冲着店主王铁匠一瞪眼。“大生意上门,你小子如果不给我最优惠的价格,我就去别家做了。”

    王铁匠听不太懂官话,瞪着一对大眼珠子,看看谢广隆,再看看梁啸,不知道 他们在说什么。等他明白这笔生意已经谈定,他差点幸福的晕过去,连连答ying 给谢广隆最优惠的价格。

    尽管如此,这笔生意还是太大了,王铁匠一个人根本揽不下来,工期也赶不上。他立刻 找来了几个同行一起商议。一听说有这么一大笔生意,那些铁匠都红了眼,跟打了鸡血似的。

    经过磋商,这笔生意总价十一万,由七家铁作共同承担,三天交货。

    梁啸爽快地交了五金作为定金。

    虽然还没拿新甲和武器,谢广隆等人还是兴奋得像个孩子。他拍着胸脯说:“大人放心,边郡的铁贵,马却便宜。这里多花的钱,买马的时候全给你赚回来。”

    未完待续

    ...

第199章 打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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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广隆没有说谎,关市的马的确便宜。就和边郡的铁贵得让梁啸等人不敢想象一样,关市的马同样便宜得让人不敢想象。

    梁啸在长安买过几匹马,价格大多在七八千左右,这里指的是乘马和拉车的马,战马普通在一万左右,好的战马至少一万五。即使是只能用来驮东西的驮马,也要四五千。

    可是在关市,四五千就能买一匹不错的战马,只有内地价格的三分之一。

    难怪关税那么重,还有人不远万里的贩马,利润丰厚啊。梁啸等人在这儿买马,将来回到内地一脱手,一匹马至少能赚个四五千,多的能赚近万,相当于一年的俸禄。

    这一次不用梁啸动员,基本所有的郎官都自掏腰包,每人买上一两匹马。他们有三四十人,按照后世的话说,这是团购,一下子吸引了那些卖马的胡人和介绍生意的马侩们。上百匹马,几十个人围着梁啸等人,七嘴八舌的推销自己的马匹。

    “这么热情啊?”梁啸感慨不已。

    “这还不算热情呢。”谢广隆得意的说道:“现在不是旺季,**月份才是马最肥的时候,现在来卖马的都是遇到困难,实在熬不下去,只得提前卖掉。虽然只差一两个月,价格可差得不少呢。”

    “怎么,他们熬不下去,不会抢?”

    “抢也要付出代价的。”谢广隆眉头一挑。“我汉人也不是好欺负的,三五个匈奴人根本占不到便宜,我们怕的是那种一来就几十上百的,百姓自己对付不了,官兵又来不及救援,往往要吃亏……”

    谢广隆说着说着,突然停住了,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远处,喃喃说道:“好马,好马。”

    梁啸一愣。顺着谢广隆的目光看去,只见人群外围,一个少年骑着一匹白马正在看热闹。这匹白马身材高大,比寻常的马高出一尺有余。浑身雪白,连一根杂毛都没有。马背上的少年穿得很一般,面皮却是难得的白,不像普通的匈奴人那样脸色微黑。

    梁啸机警,一眼看到少年身边散落着几个壮汉。这些壮汉虽然和普通汉人穿得差不多。但罗圈腿却掩饰不住,明显是常年生活在马背上的汉子。他们手里都牵着马,马背上没有鞍,看起来和卖马的差不多。

    这些人原本混在人群中并不显眼,只是现在来了团购的大客户,绝大多数卖马人都聚拢了过来,他们却站在原处无动于衷,难免有些突兀。

    梁啸伸手拉住了谢广隆。“谢兄,这些人有些古怪。”

    “我知道。”谢广隆嘿嘿一笑。“大概又是哪个匈奴贵人。不过,他们既然扮作马商。那就怪不得我要抢他的马了。受了大人这么大的礼,无以为报,就将这匹马当作回礼吧。”

    没等梁啸说话,谢广隆打了个呼哨,带着几个骑士,向那白马少年冲了过去。

    梁啸也不说话,他也正想借此机会看看谢广隆的本事。马上的本事,他已经见识过了,其他的本事,他还要见识见识。将来出了塞。随时可能遇险,谢广隆身为向导,如果不能随机应变,很难胜任。

    似乎感受到了梁啸的目光。白马上的少年抬起头,看了一眼梁啸,神情有些惊讶。很显然,他也被梁啸胯下的青骢吸引住了。放眼整个关市,能和他胯下的那匹白马相提并论的也就是这匹青骢了。

    谢广隆带着四五个骑士,来到那少年面前。两人说了几句,那少年摇了摇头,似乎说他的马不卖之类的。谢广隆登时变了脸,厉声喝道:“拿下!”

    骑士们一拥而上,有的张弓,有的拔剑,将那少年围在正中,杀气腾腾。

    少年蹙起了眉,伸手摆了摆,示意那几个正准备过来解围的罗圈腿壮汉稍安勿躁。他低着头,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个腰牌,在谢广隆面前晃了晃。

    原本气焰嚣张的谢广隆接过腰牌看了一眼,立刻怂了,一脸堆笑,双手将腰牌奉还,又连连拱手,拨马而回。那白马少年看了他一眼,也没在意,漫不经心的拨马向旁处去了。

    谢广隆回到梁啸身边,一脸得意的奸笑。“果然是匹好马,一匹上好的胭脂马。”

    梁啸一怔。明明是一匹白马,怎么成了胭脂马?

    “那是个女人。我一闻她的味道就知道了,不知道是哪个匈奴王的家眷。”谢广隆想了片刻,又道:“靠得最近的就是楼烦王和白羊王,没听说楼烦王有这么漂亮的女儿,那是白羊王的闺女?”

    谢广隆的官话本来就不够标准,此刻一个人嘀嘀咕咕,说的全是土语,梁啸更是一句也听不懂,只能不解的看着他。谢广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连忙换成官话。

    “大人放心,不出半日,我定连人带马送到大人的手上。”

    “连人带马?”

    “是的,那是个雌儿,长得还真不错,特别是皮肤白,跟羊奶似的,一看就知道……”谢广隆说着说着,脸上就露出了淫邪的味道,两只手还不由自主的做着抚摸的手势。

    梁啸忍俊不住。果然是人之初,性本色,长安的游侠儿已经够粗野的了,跟这边郡的糙汉子比起来,他们都是绅士,至少不会像这货这么露骨。

    “你准备打劫?”

    “那当然。”谢广隆毫不掩饰自己的打算。“我已经派兄弟跟上去了,只等找个僻静的地方,做了他们。”

    梁啸笑道:“你不怕惹出麻烦?”

    “有什么麻烦?”谢广隆转了转眼珠,又道:“匈奴人嘛,杀不杀,他们都得来。至于冯大人,他怎么什么知道?难道大人会告诉他?”

    梁啸摇摇头。对这种事,他才不会迂腐到大谈什么礼义道德呢。不过,他对那几个壮汉倒是颇为忌惮。那些人扮作卖马的,马背上没有马鞍,很可能是骑光背马的高手。如果那个少年——少女真是什么贵人,身边有几个高手保护也是正常的。

    “他身边那几个人可不一般,你的兄弟能对付得了?”

    谢广隆自信满满的说道:“没问题。我这些兄弟们都是从尸体堆里爬出来的。”

    梁啸还不是不太放心。在他看来,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干净。如果让一两个人逃走了,这件事就惹大了。

    “我想去看看,可以么?”

    “当然可以。”谢广隆正中下怀,连声答应。

    梁啸找到枚皋,和他说了一声。枚皋虽然有些迟疑,却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关照梁啸小心。梁啸应了,命李舒昀带人保护枚皋,自己带着荼牛儿和庞硕,跟着谢广隆,一路缀了下去。

    那少年似乎游兴甚浓,一直在关市里转悠,有时候还下马和摆地摊的商人说上两句,买几件小物事,磨蹭到天快黑才离开关市,向西北方向驰去。

    梁啸发现了问题。这些匈奴人一离开关市,速度立刻加快,像似在逃跑。他们显然已经感觉到了危险,刚才在关市里转来转去,看似悠闲,实质上是在等候机会。

    谢广隆也发现了问题。他唾了一口唾沫,咒骂了一声,一边摘下长矛,一边策马向前。梁啸不敢怠慢,一面驱马前行,一边从行囊里取出两当铠,套在身上,将腰带扎紧,然后戴上了头盔。

    匈奴人善射,他可不想被匈奴人射死。第一次与匈奴人对阵,就遇到高手,他有点兴奋,还有点紧张。

    荼牛儿和庞硕见此情景,也不敢怠慢,立刻套上铠甲。两人分开,庞硕奔驰在梁啸的左前方,荼牛儿跟在梁啸的右后方,保持两步距离,既不影响梁啸射箭,又能保护梁啸,避免被人冲到梁啸面前。

    庞硕武艺不如荼牛儿精湛,但是胜在身大力不亏,两臂伸开比梁啸还要长。为了发挥他的优势,梁啸为他定制了一根八尺长的齐眉铁棍,中间截开,藏着一口单刀厚背的铁刀。将铁刀抽出来,再接上铁绲为柄,就是一口全长一丈三尺的长柄直刀。

    这口刀花了近五千钱,将近普通长剑的十倍,制成之后,庞硕只试斩过一头羊,却没在真正的格斗中用过。这一次上阵,有机会用大活人来检验一下这口定制武器的威力,庞硕有些小兴奋,嗷嗷直叫。

    谢广隆看到庞硕将一根铁棍变成了长柄刀,眼馋不已。不过这时他顾不多上说,前面的匈奴人越跑越快,他们有点跟不上。双方的座骑显然不在一个档次上,仔细比较起来,只有梁啸的青骢跑得比较轻松。

    “没关系,前面有我的兄弟。”谢广隆咬牙切齿。在梁啸面前丢脸,他很不爽。

    “有几个人?”

    “应该有两个人。”

    梁啸看了一眼,叫了一声:“牛儿,跟我上。匈奴人太多,不挡他们一下,前面的兄弟挡不住他们。”

    荼牛儿应了一声,猛踢战马,跟着梁啸冲了出去。他的坐骑虽然不算上等战马,却也不错,此刻发力奔驰,居然不比青骢慢多少。两人不惜马力,全速狂奔,迅速接近匈奴人。

    梁啸抽出两枝箭,搭上弓,还没准备发射,落在最后面的匈奴人转过身,一箭射了过来。

    -

    -(未完待续。)

第200章 匈奴少女

    “嗖!”羽箭瞬间飞到了梁啸面前,在梁啸眼中急速放大。

    梁啸几乎来不及思考,下意识的侧过了身子,抬起了手中的弓,没有任何迟疑,射出了手中的箭。

    匈奴人的羽箭从他的面前掠过,箭头擦破了他的面皮,箭羽又从伤口上拂过。

    与此同时,梁啸的箭也射了出去,瞬间飞跃数十步,射向那个扭头观看的匈奴人面门。匈奴人显然没有料到梁啸的箭如此强劲,等他意识到有危险的时候,再躲已经迟了。箭洞穿了他的面颊,又射在了马脖子上。

    战马悲嘶一声,人立而起,匈奴人从马上摔了下来,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刚刚站起,荼牛儿已经冲到他的面前,俯身一剑,砍中了他的脖子。

    剑嵌进了匈奴人的脖子,仓促之间,荼牛儿没能拔出来,险些从马背上摔了下来。梁啸赶到,大声喝道:“牛儿,回头再捡,继续冲。”

    “好!”荼牛儿恍然大悟,顺手拔出备用剑,再一次催马向前。

    梁啸跟在荼牛儿身后,青骢迈开四蹄,急速狂奔,越追越近。

    梁啸屏住了呼吸,顾不上多想,只是紧紧的盯着越来越近的匈奴人。趁那个匈奴人转身的时候,他迅速举起弓,一箭射出。匈奴人刚刚转过身,还没来得及瞄准,梁啸的箭就到了他的面前,他下意识的一扭身子,避开了箭,却坐不稳马背,翻身从马背上摔了下去。

    “牛儿,别管他,别管他。”梁啸连声大吼,因为紧张,声音有些嘶哑。

    荼牛儿虽然不解其意,还是放弃了攻击落马的匈奴人,猛踹马腹,继续向前猛冲。梁啸再次举起弓。冲着前面正在奔逃的匈奴人一口气射出七箭,然后收起了弓,拨转马头,让出了正面的道路。

    任何战马都不可能保持长时间的全速冲锋。追了这一路,连青骢都有些吃力,更何况荼牛儿的坐骑,再追下去,这匹马很可能会倒毙。在杀伤了两人之后。这最后的七箭是梁啸所能做的最后努力。

    七枝箭越过那白马少女的头顶,射出一百三十多步,落在他身前的两个匈奴人身上,其中一人背部中箭,痛得闷哼一声,马臀又中了一箭,奔跑大受影响,挡住了白马。

    匈奴人的速度受到了影响,谢广隆等人终于追了上来,在一道山口前将他们拦住。

    匈奴人不再逃跑。怒吼着冲了上来,谢广隆怪叫一声,纵马挺矛,上前接战,不到两合,两个匈奴人就被他挑落马下。这时,梁啸也赶了过来,驻马握弓,密切注视着匈奴人。一个匈奴人刚刚举起弓,梁啸就毫不犹豫的一箭将他射杀。

    在奔驰中。梁啸的命中率有限,可是在静止状态下,又只有二三十步的距离,梁啸可以说百发百中。绝不会失手。他的箭术震住了匈奴人,剩下的匈奴人不敢再反抗,只是围在白马少女周围。

    白马少女一脸怒意,手里高高的举着腰牌,叽哩咕噜的不知道喊叫些什么,梁啸只看得出来她很愤怒。还有些颐指气使,好像他们打扰了她似的。

    “她说什么?”

    谢广隆嘿嘿一笑。“她说我们找死,是给自己惹麻烦,如果放她走,再陪她的损失,她也许可以计往不咎。诸如此类的屁话。”

    梁啸冷笑一声,突然抬起弓,连发三箭,将剩下的三个匈奴人全部射杀,最后,他搭着一枝箭,直指面色惊愕的少女,喝道:“下马!”

    那少女还举着腰牌,端坐在马背上,一动不动,死死的盯着梁啸。眼中的张扬已经消失不见,剩下的只有惊恐和不安。

    谢广隆用匈奴语又喝了一声,少女还是傻愣愣的坐在马背上。庞硕不耐烦了,上前一把揪住少女,将她拽下马,拖到梁啸面前。少女终于控制不住情绪,坐在地上,“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庞硕将腰牌递给梁啸,梁啸接过来看了看,只看到上面用刀刻着一些花纹,究竟什么意思,他也看不懂。他问谢广隆,谢广隆说道:“我也不是太清楚,只知道持有这种木牌的都是一些匈奴贵人。”

    “匈奴贵人敢到我汉境横行?”

    谢广隆撇了撇嘴。“经常来。朝廷主张和亲,只要有匈奴人来,官府都一心奉承,生怕惹了他们,引来祸事。朝廷怪罪下来,谁也承担不起。要不然的话,匈奴人能这么嚣张?有的人真的只是来买东西,有的人却是借着买东西的由头来探听虚实。官府知道也没办法,只要他们不过份,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梁啸恍然大悟,难道这些匈奴人这么扬张,即使被围也不紧张,原来他们还享受超国民待遇啊。

    “收拾战场,人全部杀掉,马带走。”

    “这个杀不杀?”庞硕指着坐在地上,梨花带语的少女。

    梁啸犹豫了片刻,摆摆手。“带走。”

    “好咧。”庞硕提起少女,将她扔在一匹马的背上。那匹白马现在是梁啸的战利品,她没资格骑了。

    一行人按原路返回,回到武州塞内的时候已经天色漆黑了。塞中的士卒看到谢广隆等人,纷纷热情的打招呼,谢广隆也不遮掩,得意洋洋的大声说笑。看得出来,这样的事屡见不鲜,普通士卒根本不觉得奇怪。

    梁啸找到枚皋,将少女的那块腰牌给他看。枚皋也不认识,翻来覆去的看了半天。“这是什么东西?”

    “子孺,你是个有学问的人,都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我们对匈奴人的了解是不是太粗疏了些?”

    枚皋脸一红。“这个……以前没接触过嘛。”

    “那现在接触到了,你可得想办法弄清楚。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连对方的情况都搞不清楚,还怎么做战?有时间研究那些圣人经典,还不如研究点实际问题呢。”

    “你说得对。”枚皋倒也坦然。“我对那些动辄圣人如何如何的人也不太理解。不过,阿啸,我提醒你啊,武人征战是份内事,可是治国还得用文臣。马上得天下,不能以上治之,这个道理你要清楚。”

    梁啸有些意外,他不明白为什么枚皋会说到这么大的问题。

    “子孺,你究竟想说什么?”

    枚皋笑了。“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发现你对大儒们多有不敬,所以想提醒你一下。阿啸,你有没有想过,大汉立国七十年,高皇帝以庶民得天下,这是不是合理?”

    梁啸哂笑不已。“子孺,这种事,关我一个郎官什么事?”

    “怎么能和郎官没关系呢?郎官一旦外放,至少是个县令长,掌一方之民。如果自己都搞不清楚,如何面对非议,又如何才能保证不会祸从口出?”

    梁啸不以为然。他觉得枚皋有些小题大作了。他命人将匈奴少女叫了进来。“这是我们这次擒获的匈奴贵人,你现在的任务就是从她嘴里挖出尽可能多的信息。”

    枚皋看着那少女,一时竟似呆了。梁啸很无语,捅了捅枚皋。“子孺,子孺?”

    “哦。”枚皋如梦初醒,讪讪的说道:“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白的人,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白有屁用。你别看她现在身材窈窕,将来发了福,比屠夫还屠夫呢。”

    “真的?”枚皋吓了一跳。“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好了,好好问,问完了,你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让她暖床也行,带回家生娃也行。”

    “那我可不要。”枚皋连连摇头,一脸严肃的说道:“蛮夷皆禽兽也。我虽然不是什么圣人,却也做不出如此禽兽行。”

    梁啸彻底无语。

    留下枚皋盘问少女,梁啸出去和谢广隆等人喝酒。一看到梁啸进来,谢广隆立刻站了起来,大声说道:“兄弟们,今天能够将胡狗一网打尽,梁大人是首功。如果不是他的精妙箭技,我们今天未必能得手。你们说,要不要敬梁大人一杯?”

    他手下的骑士们立刻响应,端着酒杯来向梁啸敬酒。

    不得不说,谢广隆的这个理由很恰当。与匈奴人争锋,擅长骑射的人有绝对的优势,梁啸凭借着手中的硬弓,可以在百步之外射杀敌人,争得先机。在今天的战斗中,梁啸前后射杀了四人,射落了一人,即使不算最后三人,他的功劳也是最大的。

    论战功,他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不过,梁啸却不敢多喝酒。上次和刘陵喝酒,给他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如果喝醉了,又胡说八道,那可怎么办?他现在甚至有些怀疑路上说梦话,被枚皋发现了什么,要不然他今天怎么突然说那些话。

    可是,想和这些糙汉子做朋友,不喝酒是不可能的。梁啸只得提前吩咐荼牛儿,一旦他喝醉了,就扶他回房休息,千万不能让他和别人多说话。

    荼牛儿满口答应。他拿他没出世的儿子起誓。在出发之前,胡细君已经有了身孕,不过还没显形。荼牛儿一口咬定是儿子,动不动就把这件事挂在嘴边上。当然了,拿儿子起誓也是他最慎重的誓言,没有之一。

    听了荼牛儿的这个毒誓,梁啸才勉强放下了忐忑的心情,举起了杯,挤出一脸灿烂的阳光。

    “来,兄弟们,畅饮此杯!”

    “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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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201章 纸上谈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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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啸晕晕乎乎的醒来,只觉得口干舌燥,**了一声:“水,我要喝水。∑。∑”

    耳边有声音,但是他却一句话也听不懂。梁啸勉强睁开眼睛,眼前白花花的一片,仿佛是个人。他揉了揉眼睛,定睛细看,不禁吓了一跳,飞起一脚,将那人踢了下去。

    “唉呀”一声惊叫。这次梁啸听懂了,不由得一脑门子黑线。这不是那个匈奴少女吗,她怎么到了我床上?他翻身下床,绕着抽泣的匈奴少女转了两圈,连连搓手。

    少女一丝不挂,身无片缕,如白的肌肤在摇曳的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她抱着手臂,遮挡着自己的身体,泪水长流,眼睛又红又肿,像是熟透的水蜜桃。

    “你……你怎么到我床上了?”梁啸问道。

    少女却只是哭泣,根本听不懂梁啸在说什么。梁啸无奈,指了指床,示意她先上床去。少女明白了,不情不愿的爬上床,钻进薄被,缩成一团。梁啸扯过一条裤子套上,这才叫道:“牛儿,牛儿?”

    庞硕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主君,怎么了?”

    “这是怎么回事?”梁啸指着床上瑟瑟抖的匈奴少女问道。“她怎么到我床上了?”

    庞硕一脸的理所当然。“她是主君的俘虏,当然要由主君享用,难道还能便宜了那些粗汉?怎么,她不会侍候人,惹恼了主君。这也难怪,枚大人说她是什么大当户的女儿呢,想来是没侍候过人的。”

    梁啸连忙打断了庞硕。这都什么跟什么啊。“牛儿呢?我不是跟他说了吗,我要是喝醉了,不能让别人近我的身,他怎么给忘了?”

    “这个我知道,牛儿告诉我了。”庞硕一拍胸脯。“主君放心吧,这女人一句汉话也听不懂,就算主君骂了皇帝也没关系。哦,主君。你是不是担心淮南翁主?没关系的,淮南翁主不是小气的人,她……”

    “滚!”梁啸实在听不下去了。这货也这么多话?今天还是第一次现。“取点水来,渴死我了。算了。算了,我还是出去喝吧。”

    梁啸出了门,一眼看到枚皋抱着腿,坐在廊下,摇头晃脑的不知道念叨着什么。看到梁啸。他笑了一声,招了招手。“阿啸,来坐,这里有水。”

    梁啸坐了过去,枚皋取过一只杯子,倒了一杯水给他。梁啸接过来,打量了枚皋一眼。“你怎么还没睡?”

    “可能是离家久了,突然想起家人,一时睡不着。”枚皋抱着膝,下巴搁在膝盖上。仰头看着天空的残月。“阿啸,你说,这月光会照在梁国吗?”

    梁啸撇了撇嘴。“别说梁国,就是整个天下,也就这么一个月亮。你说能不能照得到?”

    “就算照得到,也是有区别的吧。比如同样一个太阳,南方就比北方热得多。同样一个天子,这边郡的百姓就不如长安的百姓享受的恩泽多。”

    梁啸语塞。这文人就是文人,思维太跳跃了。不愧是写大赋的行家,出口成章啊。

    “我刚刚问了那女子。她叫……”枚皋咬着舌头。了一个很别扭的音,然后又道:“换成我们汉语,就是月亮的意思。她那匹马也叫同样的名字,说是西域的良马。不过她却不是匈奴人。”

    “不是匈奴人?”梁啸想了想。觉得也对。这女子的确和普通的匈奴人相去甚远。按照人种说,匈奴人其实长得和汉人差不多,都是亚洲人,这女子有点像欧洲人。

    “他们部落来自雪山以东,是被匈奴人征服的东胡后裔。”

    梁啸恍然大悟,不由得一拍脑袋。没错。东胡人也就是后来的鲜卑人据说也是这样,白皮肤,黄须,有的还有蓝眼珠子。

    “匈奴人这几年遭了雪灾,形势不太好,需要从我大汉取得钱粮布帛以渡难关。对如何取,匈奴内部有分歧,有人希望和汉人和亲,有人希望直接抢劫。龙城之会的目的之一就是讨论这个问题,结果议而未决,可能要等到七月蹀林才会有结果。”

    梁啸心中一动。“子孺,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枚皋点点头。“没错,我想借着这个机会进入草原,查看虚实。毕竟太皇太后尚在,朝中持黄老之道者大有人在,一时半刻,朝中大臣很难支持出兵讨伐的建议。如果能以和亲拖延一段时间,也是好的。”

    梁啸皱起了眉,沉吟半晌。“你不担心会步公孙弘后尘?”

    “我当然担心。但是我们出使的目的,不就是为陛下耳目,查看匈奴情形吗?时机未到,以一已私利鼓动陛下出兵,岂不有违本意?”

    梁啸有些自惭形秽。在这个问题上,他还不如一个真正的汉人来得坦荡。

    “既然如此,那你还将这什么月亮送到我的床上?”

    枚皋笑了。“这是她自己说的,草原上的人信服强者,她说你是这群人里最强的,所以愿意依附你。”

    “屁!”梁啸唾了一口唾沫。“自愿的还哭成那样?两只眼睛都哭成桃子了。”

    “因为她本来是想嫁给草原上的雄鹰,左谷蠡王伊稚邪的。”

    “噗!”梁啸将刚喝进去的水全喷了出来,眼睛瞪得溜圆。伊稚邪?这名字很耳熟啊。莫不是后来那个匈奴单于伊稚邪吧。如果真是,这姑娘的来头还真是不小。

    “你怎么了?”见梁啸面色怪异,枚皋关心的问道。

    “没事。”梁啸摇摇头,心里却是暗自嘀咕。如果抛却敌我关系,伊稚邪也算是个人物,能和他争女人,也不错。不过,这一点感情基础都没有就上床,搞得跟那什么似的,是不是有点……太草率了?

    听着隔壁院里隐隐约约的**声,梁啸暗自感慨。我离一个真正的游侠儿还有一段距离啊。

    在善无城呆了两天,定制的铁甲武器到位,自有谢广隆引着去登记。虽然在边关设市与胡人贸易,但是朝廷对战略物资的控制非常严。战马铜铁器盐都在控制之列,基本原则是宽进严出。梁啸等人要携带大量铁制甲胄兵器出关。必须要登记,取得太守府的凭证才能出关。

    各种手续办好之后,梁啸一行离开了善无城,经武州塞北行。在临行之前。他将月亮姑娘留在了善无城,只骑走了她的马,然后将自己的青骢让给了庞硕。庞硕身材过于高大,没有合适的战马,他很难跟上梁啸的步伐。起不到应有的作用。

    得了好马,庞硕乐得眉开眼笑,爱不释手。

    同行的谢广隆等人也一样。穿上崭新的铁甲,他们比过年还开心。铁甲的防护能力比皮甲要强很多,在流矢乱飞的战场上,只要不遇到梁啸这样的箭术高手,普通箭手的箭很难射穿铁甲,就算射穿也不太可能致命。有了铁甲,就等于多了一条命。

    不仅如此,梁啸还对铁甲做了一点小改动。铁甲的前后两片原来是分开的。穿的时候用绳子在肩头腋下及腰间系紧。梁啸嫌麻烦,让皮匠将前后两片连在一起,开口放在前面,有点像后世的马夹。平时放在行囊里,穿的时候往身上一套,胸前一掩,带钩一扣就行了,方便快捷。

    为此,梁啸多付了近两千钱。不过梁啸觉得这钱花得值,战场上瞬息万变。能节省一点时间,也许就能多一次活命的机会。与其将来战死给抚恤,不如在装备上多花点钱,让他们增加一些活下来的可能。

    骑士们对梁啸的慷慨感激不尽。做起事也特别尽心,不用谢广隆吩咐,他们前后奔驰,确保安全。

    在骑士们的精心保护下,马戎一心一意的绘制地图。经过几天的演习,他已经熟悉了这些新式用具。绘起图来得心应手。每绘好一张羊皮,就卷起来,藏在马车的夹层里。

    考虑到历史上的伏击战就生在马邑,梁啸没有急着出塞远行,而是在雁门北部转了一圈。在接受桓远口授兵法之前,梁啸就听桓远说过地形的重要,此时亲身实践,他越看越觉得马邑之谋近乎儿戏。

    原因很简单,马邑在雁门郡的南部,靠近雁门关。匈奴人从草原上来,要想到达马邑,至少要由武州塞穿过长城,再向南走两三百里。这段路不像长城外人烟稀少,有好几个县城,要想把这些百姓全部迁走肯定不可能。不迁走,保密就成了大问题。

    马邑之谋最后失败,好像就是因为泄密。

    在此之前,梁啸还觉得是那个都尉不对,现在看到了实际地形,他觉得就算这个都尉不泄密,其他人也会泄密。除非匈奴人自负到瞎了眼,马邑之谋就不可能成功。

    王恢不是边郡人么,他怎么会设计出这么弱智的战术,这明显没什么可行性啊。

    梁啸还担心是自己看错了,借着和谢广隆说话的机会,提出了一个问题:“如果你想伏击匈奴人,会将地点选在什么地方?”

    谢广隆想了想:“颓当城,或者诸闻泽和盐泽之间,最佳位置是诸闻泽,匈奴人要取水,必然在诸闻泽停留,那里便于伏兵。”

    “能不能将匈奴人引到塞内,比如马邑或者善无?”

    “哈!”谢广隆夸张的大笑一声:“怎么可能,除非匈奴人脑袋被马踢了。”

    梁啸没有吭声。他倒没觉得匈奴人的脑子被马踢了,他觉得王恢的脑子被马踢了。雄才大略,号称一代雄主的汉武帝居然听了他的建议,也只能说人无完人,再聪明的人也有犯傻的时候。

    战争这种事果然不是看看兵书就行的,如果没有实际考虑地形,设计出来的战术肯定是驴头不对马嘴,纸上谈兵,最后失败也是必然。

    绝不能让这样的蠢事生——

    (未完待续。)

第202章 星空

    出了武州塞,天地便开阔起来。行数十里,也看不到一里一舍,倒是经常看到有骑着马的匈奴人在远处出没。如果不是谢广隆等人在侧,梁啸几乎要以为到了草原上匈奴人的地盘。

    不过,这里名义上是汉境,其实就是匈奴人的地盘。不论是后来马邑之谋的马邑,还是之前白登之围的白登,都在武州塞以南。换句话说,汉高祖刘邦当年是在自己的土地上被匈奴人羞辱了。

    楚汉相争的胜利者在匈奴人的面前丢了大脸,也就是整个中原丢了大脸,而且这脸一丢就是七十年。如今,当年的单于冒顿和汉高祖刘邦都入土了,轮到他们的后辈较量了。

    梁啸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很重。汉武帝刘彻发动的反击战争虽说占了上风,可代价也是高昂的。这里面固然有不少客观因素,但主观因素也不少。有不少损失是完全可以避免的。梁啸希望能通过自己的努力,让这些损失尽可能的减到最低。

    在谢广隆说的盐泽和诸闻泽一带勘查了地形之后,梁啸等人循阴山南麓向西。他们时间有限,不可能深入草原,只能先探查阴山以南。秦朝名将蒙恬统兵三十万出击匈奴,也是夺取阴山南麓,将匈奴人赶到大漠深处。从战略上来说,汉军要想深入草原,必须先解决河套地区的匈奴人。

    数日后,梁啸等人到达云中沙陵。沙陵是河套地区的东部,黄河在这里拐了个弯,向南奔赴黄土高原。

    黄河百害,唯利一套。在进入黄土高原之前,黄河还是一条安静清澈的大河,现在的水土流失也不如后世严重,黄河两岸水草丰茂,远远看去,就像是铺设在天地之间的一条挂毯,无边无际。绿得滴翠。

    沙陵泽就是黄河旁的一个湖泊,湖水清澈,晚风徐来,水波不兴。安静得让人不愿意多想,只想就这样静静的躺一会。

    梁啸牵着月亮,在湖边散步。月亮是一匹非常安静的好马,即使换了主人,它也很快的接受了。跑起来又快又稳,对骑术有待进步的梁啸来说,这匹马比性格有些暴躁的青骢更适合他。

    看到月亮,梁啸就想到卫青。当初为了帮他尽快适应骑射,卫青特地为他挑了一匹性情温顺的马。从这一点来说,卫青虽然话不多,却是个很用心的人。

    遛完了马,梁啸等人回到宿营地,天已经全黑了。郎官骑士们散落在各处,有的在准备晚餐。有的在湖边洗马,说说笑笑,气氛轻松。只有马戎和枚皋聚在一起,围着地图,不知在商量什么,像是起了争执。

    “怎么了?”梁啸将月亮交给荼牛儿,走到马枚二人身边,笑眯眯的问了一句。

    枚皋和马戎抬头看看梁啸,异口同声的说道:“地图有问题。”

    梁啸一惊。这次出使,最重要的任务之一就是测绘地图。为将来的大军标注行止之处,如果地图出了问题,这一次就白辛苦了。

    “出了什么问题?”

    “星相和地理不契合。”马戎说道:“我主要是靠星相定位的,可是眼前的星相……似乎一直在变化。”

    梁啸有点急了。“什么叫一直在变化?”

    “我看到了不少在长安看不到的星。”马戎很窘迫。“我……我不认识这些星。”

    枚皋的脸色也很难看。“而且同样的星相定位。东西距离也相了不少。还在大汉境内,差距就这么大,将来到了草原上,绘出来的图还能作准吗?”

    说着,他看了一眼马戎,眼中满满的全是不信任。而且一点掩饰也没有。马戎很恼怒,却自知理亏,无法辩驳,只能坚持说自己没有大意,更不敢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看着这两个快要翻脸的同伴,梁啸忍不住想笑。即使都是读过书的人,这两人依然直率得可以,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看法。不过,他们争论的问题并不是坏事,反而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发现。

    马戎的确没有出错,相反,他计算得很精确。正因为精确,他才能发现这个问题。

    梁啸坐了下来,提起篝火上的铜壶,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热乎乎的羊奶。这是他们今天在路上刚向沿途的牧民买的,味道纯正,没有任何添加剂。

    “我出使会稽的时候,乘船出海,在海上发现了一个怪异的现象……”

    梁啸将刘陵对他提起过的那个海上先看到船顶,后看到船身的事说了一遍,然后笑盈盈的看着马戎和枚皋。“你们谁能解释一下这个问题吗?”

    马戎和枚皋互相看了看。他们不知道梁啸为什么会扯得这么远,由草原扯到了东海。不过他们都没有贸然说话,和梁啸在一起这么久,他们很清楚梁啸的为人。梁啸虽然读书不多,但思路非常灵活,绝不会毫无原因的提到这些话。

    两人想了片刻,马戎最先意识到了其中的关键。“大人是说我看到的这些星,和海上的船有相似之处?”

    梁啸点点头。“星也好,船也罢,都不可能凭空出现。你发现了新的星,并不代表这些星是刚刚出现的,只能说你以前看不到它,也许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什么东西能挡住星?大地?”枚皋说道:“可大地是平的,就算星位再低,也不可能看不到啊。”

    “所以,大地未必就是平的。”梁啸笑了。

    “怎么可能?”马戎和枚皋异口同声的说道。

    “可能不可能,我们暂时存疑。”梁啸曲指指了指脑袋。“不过,你可以朝着这个方向去努力,也许会有意外收获。需知很多伟大的发现都来自于一个不起眼的疑问。”

    马戎笑了,有些不以为然。不过,他还是习惯性的琢磨起来,枚皋也眨着眼睛,不时的抬头看看星空,若有所思。

    ……

    刘陵穿着一身轻薄的纱衣,侧卧在凉榻上,以手托腮,半眯着眼睛,看着北方的天空出神。

    一尊略带绿色,却清澈透明的琉璃塑像放在她的手边,胖乎乎的丘比特拉开弓,搭着箭,指着她的心房。

    会稽之行后,她就被禁足了。除了长安之外,刘安禁止她再出国境。不过刘陵也不在乎,她甚至连长安都不愿意去了,大部分时间都躲在王府里,躲在自己的小院里。

    在她的小院旁,五十多个炼丹士日夜劳作。在重赏的刺激下,这些平时高高在上的炼丹士暂时搁置了成仙的梦想,先为翁主刘陵研制改进琉璃的工艺。

    炼丹士就是炼丹士,他们不仅有工匠的技艺,还有读书人的聪明,可以对试验结果进行深入的分析探讨,从中找到规律。经过半年多的努力,他们取得了丰硕的成果,这尊小塑像就是这些成果的结晶。

    虽然还有些绿色无法去除,但晶莹剔透的质地却足以和天然水晶相比,比从吴市胡商那儿买回来的塑像还要稍胜一筹。

    看到这尊塑像的时候,一直对刘陵的举动报以怀疑的刘安闭上了嘴巴。他很清楚,刘陵真的为他开创了一个丰盛的财源。有了这些琉璃技术,他每年就多了几千金的收入,可以大大缓解养客带来的经济压力。

    先是双面锦,后是琉璃,刘陵赫然成了刘安心目中的小财神,足以帮他撑起淮南国的半边天。

    看到父王眼中的欣慰,刘陵很得意。她躲在凉榻上,一边乘凉,一边想着心思。

    据长安传回来的消息说,梁啸做了副使,出使匈奴去了。草原万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做出了琉璃,却不能第一时间告诉梁啸,刘陵心里有点小失落,仿佛欠缺了一点,不够完美。

    刘陵转了个身,双手拿起塑像,举起在眼前。星光透过塑像的双眼,照进她的双眸,顽皮的闪烁着,仿佛某人在调皮的眨眼。

    刘陵觉得好玩,不住的晃动着塑像,像是逗弄孩子。她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有些脸红,将塑像抱在怀里,吃吃的笑了起来。过了一会,她又想到了什么,重新拿起塑像,对准银河。

    过了片刻,刘陵翻身坐起,两眼闪闪发亮,宛如明星。“来人,叫邓国斌来。”

    ……

    沙陵泽旁,和衣而卧的梁啸突然睁开了眼睛。

    夜空中,银河贯彻长天,无数星星散落在天空,璀璨如长安街上的华灯。

    可是,梁啸想到的却不是长安,而是会稽的大海。

    在大海上,他曾经和某人并肩躺在楼船的甲板上,仰望星空。

    她现在在干什么?

    梁啸发了一会儿呆,闭上眼睛,想再睡一会儿,却怎么也睡不着了。他掀开薄毯,爬了起来,绕着营地散起了步。拴在营地旁的月亮听到了他的脚步声,抬起头,打了两个喷鼻,用马蹄轻轻的刨着地。

    梁啸笑了笑,走过去,抚着月亮的脖子,安慰了它片刻,舒展筋骨,面对沙陵泽,练起了开弓。

    月亮瞪着漆黑的大眼睛,盯着缓缓起伏的梁啸,抖了抖脖子,长长的马鬃如同银发,随风飞舞。

    -

    -(未完待续。)

第202章 星空

    出了武州塞,天地便开阔起来。行数十里,也看不到一里一舍,倒是经常看到有骑着马的匈奴人在远处出没。如果不是谢广隆等人在侧,梁啸几乎要以为到了草原上匈奴人的地盘。

    不过,这里名义上是汉境,其实就是匈奴人的地盘。不论是后来马邑之谋的马邑,还是之前白登之围的白登,都在武州塞以南。换句话说,汉高祖刘邦当年是在自己的土地上被匈奴人羞辱了。

    楚汉相争的胜利者在匈奴人的面前丢了大脸,也就是整个中原丢了大脸,而且这脸一丢就是七十年。如今,当年的单于冒顿和汉高祖刘邦都入土了,轮到他们的后辈较量了。

    梁啸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很重。汉武帝刘彻发动的反击战争虽说占了上风,可代价也是高昂的。这里面固然有不少客观因素,但主观因素也不少。有不少损失是完全可以避免的。梁啸希望能通过自己的努力,让这些损失尽可能的减到最低。

    在谢广隆说的盐泽和诸闻泽一带勘查了地形之后,梁啸等人循阴山南麓向西。他们时间有限,不可能深入草原,只能先探查阴山以南。秦朝名将蒙恬统兵三十万出击匈奴,也是夺取阴山南麓,将匈奴人赶到大漠深处。从战略上来说,汉军要想深入草原,必须先解决河套地区的匈奴人。

    数日后,梁啸等人到达云中沙陵。沙陵是河套地区的东部,黄河在这里拐了个弯,向南奔赴黄土高原。

    黄河百害,唯利一套。在进入黄土高原之前,黄河还是一条安静清澈的大河,现在的水土流失也不如后世严重,黄河两岸水草丰茂,远远看去,就像是铺设在天地之间的一条挂毯,无边无际。绿得滴翠。

    沙陵泽就是黄河旁的一个湖泊,湖水清澈,晚风徐来,水波不兴。安静得让人不愿意多想,只想就这样静静的躺一会。

    梁啸牵着月亮,在湖边散步。月亮是一匹非常安静的好马,即使换了主人,它也很快的接受了。跑起来又快又稳,对骑术有待进步的梁啸来说,这匹马比性格有些暴躁的青骢更适合他。

    看到月亮,梁啸就想到卫青。当初为了帮他尽快适应骑射,卫青特地为他挑了一匹性情温顺的马。从这一点来说,卫青虽然话不多,却是个很用心的人。

    遛完了马,梁啸等人回到宿营地,天已经全黑了。郎官骑士们散落在各处,有的在准备晚餐。有的在湖边洗马,说说笑笑,气氛轻松。只有马戎和枚皋聚在一起,围着地图,不知在商量什么,像是起了争执。

    “怎么了?”梁啸将月亮交给荼牛儿,走到马枚二人身边,笑眯眯的问了一句。

    枚皋和马戎抬头看看梁啸,异口同声的说道:“地图有问题。”

    梁啸一惊。这次出使,最重要的任务之一就是测绘地图。为将来的大军标注行止之处,如果地图出了问题,这一次就白辛苦了。

    “出了什么问题?”

    “星相和地理不契合。”马戎说道:“我主要是靠星相定位的,可是眼前的星相……似乎一直在变化。”

    梁啸有点急了。“什么叫一直在变化?”

    “我看到了不少在长安看不到的星。”马戎很窘迫。“我……我不认识这些星。”

    枚皋的脸色也很难看。“而且同样的星相定位。东西距离也相了不少。还在大汉境内,差距就这么大,将来到了草原上,绘出来的图还能作准吗?”

    说着,他看了一眼马戎,眼中满满的全是不信任。而且一点掩饰也没有。马戎很恼怒,却自知理亏,无法辩驳,只能坚持说自己没有大意,更不敢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看着这两个快要翻脸的同伴,梁啸忍不住想笑。即使都是读过书的人,这两人依然直率得可以,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看法。不过,他们争论的问题并不是坏事,反而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发现。

    马戎的确没有出错,相反,他计算得很精确。正因为精确,他才能发现这个问题。

    梁啸坐了下来,提起篝火上的铜壶,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热乎乎的羊奶。这是他们今天在路上刚向沿途的牧民买的,味道纯正,没有任何添加剂。

    “我出使会稽的时候,乘船出海,在海上发现了一个怪异的现象……”

    梁啸将刘陵对他提起过的那个海上先看到船顶,后看到船身的事说了一遍,然后笑盈盈的看着马戎和枚皋。“你们谁能解释一下这个问题吗?”

    马戎和枚皋互相看了看。他们不知道梁啸为什么会扯得这么远,由草原扯到了东海。不过他们都没有贸然说话,和梁啸在一起这么久,他们很清楚梁啸的为人。梁啸虽然读书不多,但思路非常灵活,绝不会毫无原因的提到这些话。

    两人想了片刻,马戎最先意识到了其中的关键。“大人是说我看到的这些星,和海上的船有相似之处?”

    梁啸点点头。“星也好,船也罢,都不可能凭空出现。你发现了新的星,并不代表这些星是刚刚出现的,只能说你以前看不到它,也许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什么东西能挡住星?大地?”枚皋说道:“可大地是平的,就算星位再低,也不可能看不到啊。”

    “所以,大地未必就是平的。”梁啸笑了。

    “怎么可能?”马戎和枚皋异口同声的说道。

    “可能不可能,我们暂时存疑。”梁啸曲指指了指脑袋。“不过,你可以朝着这个方向去努力,也许会有意外收获。需知很多伟大的发现都来自于一个不起眼的疑问。”

    马戎笑了,有些不以为然。不过,他还是习惯性的琢磨起来,枚皋也眨着眼睛,不时的抬头看看星空,若有所思。

    ……

    刘陵穿着一身轻薄的纱衣,侧卧在凉榻上,以手托腮,半眯着眼睛,看着北方的天空出神。

    一尊略带绿色,却清澈透明的琉璃塑像放在她的手边,胖乎乎的丘比特拉开弓,搭着箭,指着她的心房。

    会稽之行后,她就被禁足了。除了长安之外,刘安禁止她再出国境。不过刘陵也不在乎,她甚至连长安都不愿意去了,大部分时间都躲在王府里,躲在自己的小院里。

    在她的小院旁,五十多个炼丹士日夜劳作。在重赏的刺激下,这些平时高高在上的炼丹士暂时搁置了成仙的梦想,先为翁主刘陵研制改进琉璃的工艺。

    炼丹士就是炼丹士,他们不仅有工匠的技艺,还有读书人的聪明,可以对试验结果进行深入的分析探讨,从中找到规律。经过半年多的努力,他们取得了丰硕的成果,这尊小塑像就是这些成果的结晶。

    虽然还有些绿色无法去除,但晶莹剔透的质地却足以和天然水晶相比,比从吴市胡商那儿买回来的塑像还要稍胜一筹。

    看到这尊塑像的时候,一直对刘陵的举动报以怀疑的刘安闭上了嘴巴。他很清楚,刘陵真的为他开创了一个丰盛的财源。有了这些琉璃技术,他每年就多了几千金的收入,可以大大缓解养客带来的经济压力。

    先是双面锦,后是琉璃,刘陵赫然成了刘安心目中的小财神,足以帮他撑起淮南国的半边天。

    看到父王眼中的欣慰,刘陵很得意。她躲在凉榻上,一边乘凉,一边想着心思。

    据长安传回来的消息说,梁啸做了副使,出使匈奴去了。草原万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做出了琉璃,却不能第一时间告诉梁啸,刘陵心里有点小失落,仿佛欠缺了一点,不够完美。

    刘陵转了个身,双手拿起塑像,举起在眼前。星光透过塑像的双眼,照进她的双眸,顽皮的闪烁着,仿佛某人在调皮的眨眼。

    刘陵觉得好玩,不住的晃动着塑像,像是逗弄孩子。她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有些脸红,将塑像抱在怀里,吃吃的笑了起来。过了一会,她又想到了什么,重新拿起塑像,对准银河。

    过了片刻,刘陵翻身坐起,两眼闪闪发亮,宛如明星。“来人,叫邓国斌来。”

    ……

    沙陵泽旁,和衣而卧的梁啸突然睁开了眼睛。

    夜空中,银河贯彻长天,无数星星散落在天空,璀璨如长安街上的华灯。

    可是,梁啸想到的却不是长安,而是会稽的大海。

    在大海上,他曾经和某人并肩躺在楼船的甲板上,仰望星空。

    她现在在干什么?

    梁啸发了一会儿呆,闭上眼睛,想再睡一会儿,却怎么也睡不着了。他掀开薄毯,爬了起来,绕着营地散起了步。拴在营地旁的月亮听到了他的脚步声,抬起头,打了两个喷鼻,用马蹄轻轻的刨着地。

    梁啸笑了笑,走过去,抚着月亮的脖子,安慰了它片刻,舒展筋骨,面对沙陵泽,练起了开弓。

    月亮瞪着漆黑的大眼睛,盯着缓缓起伏的梁啸,抖了抖脖子,长长的马鬃如同银发,随风飞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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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994/ 第一时间欣赏大汉箭神最新章节! 作者:庄不周所写的《大汉箭神》为转载作品,大汉箭神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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胯下千里马,掌中宝雕弓,匹马踏匈奴,三箭定天山。
功名自当马上取,大汉雄风万里扬。
大汉箭神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汉箭神,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汉箭神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