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齐云国(二)
面对齐云国的答谢,李小飞只得收起剑做了个请她们起身的手势。
老海螺也帮忙翻译给齐云国的众人听了,众人便忙不迭的从地上爬起来。
李小飞觉得这种交流方式太累了,于是让朱恒拿出随身携带的纸笔,把自己想问的话全写在了上面,让老海螺代他问话翻译。
李小飞提了不少问题,等老海螺逐个翻译回答,已经是晚上。
也弄清楚了这齐云国的第一代王元道王,本名叫呼罗卑,是一个女奴隶,那时候经常有海怪和猛兽袭击部落,呼罗卑却能与蛇语言相通,在紧要关头总能召唤来许多大蛇抵御海怪和猛兽,于是众人便拥立呼罗卑做了国王。
但呼罗卑做了几年国王后,有一部分人不服,就联合起来反叛她,结果毫无疑问都被呼罗卑召唤的大蛇弄死了。
不过这一次反叛,大蛇也死伤殆尽,只剩一条最小的被呼罗卑保护起来,供奉神的使者的规矩也就是呼罗卑立下来的。
只是最初五十年的供奉根本不是活人献祭,而是用一些普通小动物和水果供奉。
改为活人献祭,是在呼罗卑死后,她的侄子继位,几年后呼罗卑的孙女迦娜丝夺位,呼罗卑的侄子却无法召唤大蛇抵御,反而被大蛇给生吞了。
呼罗卑的孙女迦娜丝自立为王成功驯服了大蛇,从此立下了活人献祭的规矩,一开始是每半年各部落供奉一名年轻的男子,必须是贵族出身,到后来富人可以出钱购买献祭的资格。
到现在是第十六代王卡莉娜,献祭也成了十天一次了,以至于齐云国女少男多,都开始用女人献祭了。
虽说献祭要付出生命,可是依旧有许多人花一辈子积蓄购买献祭的资格,到第十四代王的时候,中原有船队带来了瓷器,于是有献祭资格的女子要排队来才行,手握朱红色净瓶的有最优先的资格。
献祭之前,所有手握朱红色净瓶的人都可以在一起吃一顿饭,等着大蛇挑选目标。
李小飞不寒而栗,合着刚才自己带着朱红色瓷器被赐予了献祭的资格。
李小飞最关心的三尾隼的下落,也有了答案,在齐云国的圣贤山的盆地里,不过这圣贤山的盆地却极少有人能去,圣贤山外四面都是高耸入云的大雪山,翻过雪山后另一侧却是滚烫如火的岩壁,真正的冰火两重天。
三尾隼就在发热岩壁下的盆地里栖息,很少飞出来,几百年来在齐云国的京城花云城只见到过三只三尾隼,上一次还是五十年前。
而这一处盆地对于齐云国的人来说则是禁地,即使历代国王没有命令禁止,也不会有人贸然进去,除了齐云国里走投无路的人才会闯进去,在雪山的上山腰有很多冻僵的尸体。
听说李小飞她们要去圣贤山盆地找三尾隼,国王卡莉娜连忙阻止,老海螺翻译过来说李小飞她们去圣贤山盆地必死无疑,要是李小飞死在了齐云国,大梁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因此卡莉娜坚决反对。
李小飞看着身边的王若云“我这辈子,为国家为君王活了几十年,现在我要为家人活一次!为我的妻子奋不顾身
就算丢掉性命又有什么不妥,何况我说过要为老婆上刀山下火海,这一次正好应验了,夫复何求!卡莉娜国王不用担心,我会留下几封信盖上大印,我要是死了大梁不会怪罪你们!”
王若云脸一红嗔笑起来“老不正经的,记得你当初要娶我之前说的是一生至少有一次为了心爱之人奋不顾身忘掉所有!得了,我不要你去上刀山下火海,你不是二十来岁的人了,你已经五十多了,你不光要为你的老婆孩子活着,你手下还有几千兄弟!那圣贤山不去就不去了,万一我们在花云城等来了三尾隼呢?”
卡莉娜摇摇头脸上却有了笑容,说了一阵,老海螺告诉李小飞,卡莉娜国王很羡慕王若云,有这样的好丈夫陪着。
卡莉娜很想知道李小飞为何执意要去圣贤山找三尾隼。
李小飞便通过老海螺把王若云的事情全给说了,王一洋等人也是愣在原地。
完全看不出王若云是有绝症在身的人,听到这里,卡莉娜走了过来,告诉老海螺,如果是为了给王若云治病,她可以派人协助李小飞上圣贤山。
李小飞很诧异,这圣贤山不是禁地吗,怎么齐云国的这位女国王还要协助。
卡莉娜通过老海螺告诉李小飞,她做国王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这样为了妻子奋不顾身的丈夫,而且她也想知道那个盆地里面究竟有什么,如果有可以给齐云国百姓带来好处的东西,那么也值得。
李小飞给卡莉娜鞠了一躬,拉上王若云“老海螺,告诉卡莉娜国王,我很感谢她,我们先回去准备准备,三天后便一起往圣贤山去了!”
这齐云国里,没有牛马,车都是用大狗和羊或者鹿来拉的,运三百人的物资去圣贤山,花云城的狗和羊都要用光了。
李小飞十分后悔没拉点牛马过来齐云国,随行的江南水师横海将军鱼胜之笑了“郡公有所不知,这牛马大梁是禁止出境的,卖牛马给他国是资敌!”
“原来如此,那么将来要是走私牛马过来那可是暴利了!”
“郡公爷,这牛马身子大,又爱嘶叫,码头上盘查极严,做不到的”
鱼胜之觉得在松江口是无法运牛马上船的,因为太难了,货物全部要开箱验货,这么大的牛马何处藏身。小船载着牛马出海,走不了多远牛马便要饿死,只载牛马不带草料和淡水,是无法运出去的。
“只要有暴利,你就不要担心别人做不到了,做生意的人连绞死自己的绳索都敢卖,有的人为了钱财连国家都可以卖,何况是牛马”
鱼胜之听了这番话,点了点头“还是郡公爷见解独到,属下服了,不过这次去圣贤山,郡公爷真要亲自去吗?”
“这事是为了我的老婆,我自己都不卖命,还指望别人努力,那不是瞎折腾吗?圣贤山我必须自己去,我走之后这里一切事务由你处理!你的担子也不轻啊!”
“郡公爷保重,若是过了两个月还没有郡公爷的消息,我便亲自带人去找郡公爷!”
李小飞明白,这鱼胜之是在询问万一
李小飞有什么不测,这船队该怎么办。
“胜之,给我留下三艘船就好,下一步的航线是一直往南去了,走一年时间会遇到逍遥岛,你们可以在那里修整等我两个月。安东尼奥和帕提亚斯他们知道怎么走,多问他们,多听他们的意见”
“郡公爷,哪能不等您老人家就出发呢?这”
李小飞拍了拍鱼胜之的肩膀“胜之,我这么大年纪了,不爱说客套话,你和其他人合计合计,把该带该买的在这花云城给买齐了。早点走,我们多呆一天,这花云城要提供的物资就要以万计数。小国寡民负担不起!”
鱼胜之这次没有再推辞,而是退后两步给李小飞鞠了一躬“郡公爷保重!”
李小飞带着三百人的队伍跟着齐云国的三十个向导往圣贤山出发,鱼胜之在当天下午起锚离开花云城码头往南去了。
卡莉娜也松了一口气,这两千多人的队伍再待下去,花云城的鸡鸭鹅全都保不住,城里鱼干的存货已经全被扫空了,麻布也没有了,就连城郊的青草也都被割来晒干全卖给李小飞的探险队了。
到圣贤山山脚用了十天,山脚下的村庄名叫无归村,村民有百人左右,见来了三百多人,全跑出来拿着骨头和棍棒制成的武器作出防御姿势。
向导们赶紧制止村民,说明了来意,村民们看了看这些丰厚的物资,都各自去拿物资。
李小飞要喝止,向导苦笑着摆手,老海螺也用悲伤的语气翻译“李大人,这里大半的物资,我们已经用不着了,上去圣贤山在他们看来就是自寻死路!”
“物资可以分一点给他们,但是,剩下的都得给我们转运到半山腰去,到那里之后,我只需要带十个人过去,其余人就在山下的村子里等着。”
李小飞的安排让很多人一下子兴奋起来,至少不用都去送死了。
不过还有人却抢着去,比如王一洋朱恒他们四位。
无归村背后便是高耸入云的巨大山峰,半山腰以上云雾缭绕看不清状况,山腰以下有一圈雪线,闪着光,雪线以下便是郁郁葱葱的森林了。
“这林木中可有熊、虎、豹等猛兽?”
得到的答复是除了狐狸、兔子和山鹰,其余的都没有。
李小飞留下五十人看守物资,剩余的人全部转运物资,带来的干草全部搓成了绳子往山上拉。
爬到半山腰雪线边际,用了两天,物资运上来一小半,李小飞仰头看了看上方的雪坡,终于知道为什么这里是死亡禁地了。
这雪坡是一片巨大的区域,左右几乎看到不分界线,乍一看感觉不到有什么特别的。上面雪覆盖的非常平整,只有几块黑色裸岩突兀而出,而头顶上还有不断地雪片在落下。
上来的百来人分别往左上、右上、直上三个方向试图寻路,却无一例外踏进了齐腰深的雪堆里,还好每个人腰间都缠了草绳,这才被扯了出来。
李小飞往四周看了看,打量了许久,发现到了这个位置都是一样的地形和场面,看起来是无路可走了。
第三十四章:齐云国(三)
李小飞问众人能不能想出办法寻一条路,众人都只想早点离开,便信口开河。
有说沿着山腰斜上挖一条路的,有建议砍树烧火把雪给化掉一层过去的,还有说用木板铺路上去的,更多的说是挖洞穿山过去。
李小飞不言语,仔细思考着这些话,挖路不知道何年何月,只怕挖到大家都老死在这里,也上不了山顶,何况搞不好会引起雪崩。
砍树烧火,看起来像回事,但只能化掉头顶上这一块,而且也会引起雪崩。
木板铺路,待前面的路铺好,后面的木板早已被雪吞没,根本不可行。
挖洞穿山,那就更不可能了,这么巨大的山体,再挖五百年也没用。
李小飞拔剑在地上挖了几下,发现这土下面三寸便是碎石。
“都把周围的土挖一挖,刨开一片雪地,挖一挖土”
刨开雪的土的冻住的,李小飞决定火烧,反正死马当活马医了,任何人说的只要算个办法他都要试一试。
折腾了一天一夜,除了多了几个大土堆和一些灰烬,一无所获。
“莫非是天要绝我?这大雪山,难道就上不去了?”李小飞朝着头顶上的雪坡跪下
众人连忙好言相劝,什么李大人的诚心天地可鉴,王夫人一定会逢凶化吉,反正都是一些安慰的话语,都想早点下山。
黄福却喊道“大人,我们是不是搞错方向了,我们的目的是来找三尾隼的,并不是非要爬上山顶!”
“可那三尾隼在雪山背后的盆地里,不翻过雪山如何抓到三尾隼?”
“是啊,你想到的,我们早就想到了,进不到盆地里,怎么去找,何况这盆地有没有还不知道!”
一群人在那里反驳黄福,赵三虎突然想到了什么“都不要吵了,这雪山顶连山鹰都飞不过去,何况是三尾隼!既然三尾隼能飞去花云城,那这山腰上必定要三尾隼的巢穴或者什么其他的通道!”
这一番话让李小飞恍然大悟,是啊,怎么自己就没想到,这种小鸟本身都不具备飞越雪山的能力,之所以能从盆地出来,肯定是另有出路!
想到这里李小飞让老海螺赶紧问几个跟来的无归村村民三尾隼是从什么方向飞出来的。
村民们一齐指向东南方向的雪山,日光下银光闪闪,云雾相接也只能看到半山腰的雪线。
“东南,向阳,或许就在东南方向有洞穴,我们一起去东南边的雪山挖土找洞口。洞口应该不大,雪大了便会掩盖!”
李小飞推测洞口应该是被冰雪堵住了,只有在极其炎热的夏天,洞口才会化开。
一行人又开始往东南边的雪山转移,在路上朱恒提出了一个疑问“李大人,这么高的雪山,为何我们在海上看不到山峰和雪山?要知道花云城是很平坦的,不应该连山峰都看不到”
“应该是这里云雾缭绕,”话说到一半李小飞意识到不对劲,云雾缭绕再多,峰尖不可能一个都看不到,这里的雪山有些怪异。
能够看到的部分其实和当年李小飞跟随慕容灵去西海尽头看到的雪山差不多,可往上便完全看不见了。
走着走着,有人喊“下雨了!”
“雨,有大雨!”
接着
云雾里面又是几声炸雷,吓得不少人都蹲在地上。
几个村民忙拉着老海螺喋喋不休起来,老海螺听了半天才告诉李小飞“李大人,他们说我们惊动了神明,我们必须下山了!”
一听下山两个字,其余人也跟着起哄要求下山。
这一下,李小飞只得先依了众人,一起下山去无归村。
下到无归村,王若云看到队伍的样子就知道失败了,于是笑着去拥抱李小飞“夫君,我们可以走了,其实我也明白了,那董神医说的三尾隼是得不到的,只不过是想让你带我出来看看这个天下罢了。”
红蕊眼眶红湿“阿飞,你也尽力了,在这里几天,我都能听懂他们说什么了,几百年前大旱,山上的雪化了许多,人们才爬上去看到了盆地里的景象,也就那一次!”
其余人也安慰李小飞“李大人,人不能与天斗,天意如此,不可违背!”
李小飞紧紧抱住王若云“没事,我这辈子,还没有为谁去真正拼过命,这一次,我想试试!”
“我不要你这样,飞哥,只要我们一直在一起,有多久就算多久,都是天意!”
“阿飞,你就听劝吧,从善如流是你这辈子最成功的!”
李小飞抬起头望向东南边的雪山“不,这是我这辈子最失败的地方,总是在和一切妥协,妥协的越多,失去的越多。这一次我绝不妥协了,修整两天后往东南方向继续出发,不愿意去的现在就可以走,就算只剩我一人我也要去!”
三百士兵虽说想走,可离开了李小飞,他们回去连船都上不了,黑珍珠在码头等着他们。
王一洋举起右手“我们兄弟四人都是李大人把我们从鬼变成了人,这一次难道不该去拼一拼吗?”
其余三人也举起了右手,纷纷表示愿意跟着李小飞再次从东南方向上雪山。
士兵里面有个队长叫姚华,平常爱喝酒赌钱,也站了出来“你们,都太冲动了,蛮干了这十几天,我刚才听说是大旱才能上去,咱们就不能想个法子把雪给化了吗?”
马上有人反驳“不就是砍树烧山吗,不顶用,你能烧出多少?”
姚华摇晃了酒葫芦“你们都是猪脑袋,这有柴禾,有锅有水,步步为营,泼水化雪成冰,冰上刻路,不就成了?”
李小飞也不及细想一挥手“就按姚队长说的办,嗯,把能带的铁锅都带上,大不了烧陶罐装水,嗯,有了,树枝全砍了铺路!”
众人都笑了,看来这李大人是真没辙了,不然一个酒鬼说的怎么会当真。
十天后,众人都服了,靠着姚华的办法,竟从半山腰里斜着开出一条三里长的路来。
大家问姚华怎么想到的,姚华嘿嘿一笑“我啊,在原来的雪山上撒尿,尿着尿着,雪便塌陷下去,接着很快就结冰了,冰可比雪结实多了!”
“哈哈哈哈哈,想不到竟然一泡尿开出来一条路,好啊,姚华,待我们回到大梁,我一定保举你做个守备!”
姚华把酒葫芦一摇“别别别,我只愿常饮酒,无事背一背离骚就好了!”
接下来的路,李小飞准备只带金陵出来的四位跟着,不过其余人这一次却都不依不饶要去看一看盆地,就连无归村的村民也都全部
上山来了。
看着这些人,李小飞哭笑不得“这路太窄太滑,前面的路不一定好走了,待我们探出究竟,你们再一个个去不迟!”
众人哪里肯依,都叫嚷着要爬上去看雪山背后的盆地,李小飞只得从了众人,让他们带好树枝草绳和引火之物向上攀登。
原以为还要几天才能到山顶,没想到再多铺了五里路便已是山顶,只是一直被云雾遮挡,所以显得雪山高不可攀。
而雪山背后是悬崖峭壁,峭壁下面没有传说中遍地花开的盆地,只有一个清澈无比的大湖。
李小飞在山顶望了很久,这一次除了跳下去,已经确定无路可走,无法下到湖边了。
更令人绝望的是,湖边连一只飞鸟都没有,传说中的三尾隼的栖息地不在这里。
李小飞瘫坐在地上,王一洋等人忙给他用羊皮给垫上以免冻伤。
“不是说见过三尾隼从这里飞出来吗?不是说有许多三尾隼吗?会不会是我们找错地方了?”
李小飞很不甘心,找不到三尾隼,意味着王若云的病无法挽救只能等死。
“李大人,您要是要接着寻找,我们兄弟继续跟随你把其他的雪山都找了!”
“对,李大人,也许在其他山峰的背后!”
姚华把葫芦里的酒抿了一口过来了“我说,他们只是看见三尾隼从这里飞过,三尾隼也许和我们一样只是路过,不然的话几百年下来怎么会只出现过十次!”
路过,这一个理由让李小飞眼前一亮“姚队长的意思是这里根本不是三尾隼的栖息地?”
“这三尾隼,顾名思义是隼的一种,隼一般都会待在温暖的地方,这里雪山环绕,隼怎么会待在这里栖息呢?我早就有所怀疑了!所以说什么传说之类的误导人啊。现下已是秋天,隼都会往南飞,那么这三尾隼不出意外应该在南边去了!”
李小飞差点一口血喷出来,在这里折腾一个月,竟然等来这么一个结果,幸亏没有折损士兵,不然真的无颜见江东父老了。
一行人在山峰上看了看就下山去了,这一次下山,王若云和红蕊以为大有希望,慢慢地走过来一左一右拉住李小飞嘘寒问暖。
李小飞笑着坐下“雪山背后有三尾隼的线索,下一站我们便去直接捉三尾隼!”
两个女人一起嗯了一声,随即收起笑容,她们都明白李小飞的意思。
为了不让王若云失望,李小飞一路上让老海螺讲当年在南边的岛上遇到的奇珍异兽,讲着讲着王若云问起来三尾隼。
老海螺没见过三尾隼,便望文生义,讲什么尾巴分叉便是三尾,又说三尾隼吃鱼吃虾。
王若云淡淡一笑“三尾隼,不是有三条尾巴,而是它的尾巴上有三条彩色的纹路,所以称为三尾隼,这种鸟不吃鱼虾,只吃毒虫和毒果实,之所以入药也是因为剧毒”
李小飞连忙收场“老海螺确实没见过,当初在南边行船的时候,他病了躺在床上几个月,在我们面前又怕丢面子,所以胡诌了几句”
王若云摆了摆手“其实有没有这三尾隼我已经不在乎了,你们也不必来宽慰我,我们有一天便做一天夫妻,还有一年便做一年夫妻,我都不怕,夫君你还怕什么呢?”
第三十五章:湿毒国的反击
左三相打下轮台后,立即在轮台附近沿着塔里木河修建了十个烽火堡,每个烽火台都设有地洞暗道通到河里。
轮台周围都是平坦的草原和肥土,适合放牧和耕种。左三相周游了一番感慨道“大汉之强盛,今日才见识!不想万里之遥有此良田沃土,真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假使朝中有三成的大臣知道这轮台不是荒漠,何至于三百年间弃之不问!”
“前人屯田建烽燧堡垒,也是想久居西域,可惜到后来都没能保住,我想这里面还是有什么原因?”刘敬传捧起泥土扒弄着,一边和左三相答话。
“其实没什么别的原因,轮台,轮台,轮流戍边为国守着这地方,如遇中原动荡,或是大灾连年,西域轮换的军队青黄不接,这轮台也就守不下去了!就说我们带来的这几千子弟吧,最多五年,就会受不了要回去的。人讲究落叶归根,而且大家都有父母妻儿在中原,不可能舍弃家业一辈子在这里守卫!”
左三相的分析确实如此,很多人都已经在问何时返回洛阳了。
无论用什么办法,留不住人,正常人都不会抛家舍子留下来。
轮台周边很平坦,河水蜿蜒往东而去,往西边远处隐约可见山岭,往南面依稀可见雪山,往北是一望无际的原野。
平坦的土地上有很多胡杨木,一片片金黄点缀着轮台城外的土地。
左三相拔剑砍下一截胡杨木看了看“这树纹理太乱,做木材怕是不行,只能做柴烧了!”
刘敬传看了看胡杨木林子“那倒未必,总有可以拿来用的,前段时间新建烽火堡的时候挖出来一些木船的残骸,就是这胡杨木。老左,有没有想过在这塔里木河上建一支水军?”
左三相看了看并不宽的塔里木河“这小河里的水军无异于沟渠龙王,名号虽响,实无大用啊!”
随行的王孝匡看了看河“左大人,我倒觉得刘大人的建议很不错,在这里作战,骑兵自然是最重要的,但这水面上骑兵却去不了!如果能在水面宽阔处有水军,运粮,传递消息,埋伏都是可以的。这胡杨林茂密的水域,埋伏起来”
左三相摇了摇头“运粮传递消息尚可,埋伏的话万一敌人用火攻,咱们不就成了红烧鱼了?”
众人都笑了“这湿毒人打仗不行,我们已经领教过几次了,左帅也太把他们当回事了!”
左三相长吸了一口气“骄兵必败!各位,永远不要轻视你的对手,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对手愚蠢和无能上。要考虑到对手用兵的各种可能性,获取关于他们的一切情报,才能让自己活下来。只有知道怎么活下来的军队才有资格打胜仗!”
刘敬传捡起一根胡杨树丫“这种树做柴禾确实不错,要是有人放火烧的话,埋伏在林子里的人只有死路一条!我们也确实不应该轻敌,湿毒国好歹是幅员万里的大国。能够调动的兵马钱粮比我们这四千人马要多!”
马华还是有点蔑视湿毒人“湿毒人装备精良,这个我承认,不过我军打起仗来一个顶他们十个,他们总不会这么短时间就弄出四万大军来打我们吧!”
“那倒不会,我要是湿毒国皇帝,就召集十万大军,以泰山压顶之势杀奔过来!”左三相冷笑到
“幸好没有与左帅在战场上做对手,不然会
死的很惨!”王孝准笑道
“我倒是想遇到一个用兵如神的对手,这样才知道自己哪里没有做好”左三相一本正经的说到,在众人听来,这话不是假话。
左三相为人狂傲自负才气,可是偏偏在用兵方面从来不轻视任何一个对手。
之前能够击败数倍的敌人,在于左三相定的战术,凭他记几路来,一路往死打。
联军作战,有早到和晚到的,那一日湿毒人的三支联军,早上来的一路还没摆开架势便被马华带人踹营斩将夺旗,顷刻间土崩瓦解。
后面的两路赶来时,征西军连战场都打扫的差不多了。
不过如今建筑十个烽火堡,众人觉得这有违于左三相的用兵之道,左三相从来都是集中力量突击打垮敌人的,这一次把四千人马给拆分了,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此时左三相自己提起这用兵的事,已经升任定远营统领的傅定远忍不住问他“左帅用兵一向都是讲究集中优势兵力打击敌人,这一次把上千人分散到十个烽火堡里面,是不是有违左帅的用兵之道?”
左三相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指向沿河的十个烽火堡“你们看这十个烽火堡,仔细看看,要是你们带领大军过来会怎么个打法?”
众人顺着左三相的手指看了过去,只见十个烽火堡都是交错分布,北岸和南岸各有五个,而且还不是直线。
绝妙的是,每两个烽火堡之间的距离是固定的,如果要打其中一个烽火堡,必将被另外两个攻击和干扰。
马华拍了拍脑袋“我来打的话,一个个给拔掉!十个烽火堡,大不了丢下五千人在这里!”
左三相笑了笑没有评论而是继续问其他人“王家兄弟们,你们说说看,该怎么打?”
王孝明摇了摇头“这是硬骨头啊,一面靠水骑兵进不去,另外三面都会遭受其余的烽火堡攻击,要是我的话,我宁愿来先打轮台,但是又担心烽火堡的人出去截断粮道!只有筑坝引水围困住这十个烽火堡,再来集中兵力攻打轮台城!”
左三相点了点头“很好,不愧是久掌军务的王家出身,聪明的将军一般都会这么做!孝准、孝匡、定远,你们都说说看!”
王孝准想了想“就我的能力想不出比孝明哥更好的办法了,最多是派人佯装攻取烽火堡,主力来全力攻城,只要轮台城破了,十个烽火堡就断了粮没了主了!”
左三相点了点头示意其他人继续,王孝匡再看了看烽火堡的分布“这些烽火堡,如果用人工挖沟给切断了,那么想向外出击就很难了,一条长沟过来,可以减少许多伤亡,然后全力攻城!”
左三相狡黠的一笑“所以说,行军打仗的事要大家都出出主意,这是个好主意,掘长堑隔断烽火堡与轮台的联系!让我们首尾不能相顾!到时候敌人用起这一招,我们要化解就得主动出击,主动出击便会陷入重围拼消耗了!嗯,你给我出了个难题!”
左三相开始来回踱步,众人也都默不作声,这一次还真把左三相给难住了。
马华却嚷了起来“不就是挖沟吗?他们挖的,我们挖不的?他们可以筑坝,我们也可以先把坝子给筑好了,等他们挖沟挖到一半掘开坝子放水,哈哈!”
众人都朝马华望了过来,马华反倒后退几步“我说错了吗?我就是随口这么一说,这他们能使的
手段,我们也使得!”
左三相过来拍了拍马华的肩头“很好,从现在起,拦河筑坝蓄水,咱们连着蓄上五道坝,单等他们前来!”
众人又都唉声叹气“马统领啊马统领,你何苦又给兄弟找来这做苦工的差事!”
“看把你能的,就你会想办法,就你会出主意!”
“嗯,大智若愚,得了,回去筑坝吧!”
目送着各人回到自己管辖的烽火堡,左三相问刘敬传“老刘,我们缴获的粮草还能支撑多久?”
刘敬传搓了搓双手“不多了,一成留下来作为屯田的试种了,剩余的还能支撑四个月,刚好到明年春播!要是高昌那边不给运粮的话,两个月后我们就要撤军了!”
左三相望了望天空“大英雄难挡饥寒穷啊,没有粮草,这轮台最终还是会得而复失啊!看来得派人去高昌催一催了!”
高昌留下的五百多征西军,无力控制全城,只得与鞠永文共治,让高昌恢复了自己的军队。
这五百多人的首领叫拓跋寒,武功了得,不过在处理军务和事务上就差远了。
部下建议拓跋寒把长平都护府的余粮送去轮台,可拓跋寒却坚持要等左三相的命令。
可朝廷都没准许让高昌重新拥有军队这样的事,拓跋寒却大手一挥让鞠永文招募了一支一千人的军队。
有了一千人的军队,高昌的一些遗老们偷偷去找鞠永文,要他驱逐大梁的军队,断了征西军的粮道。
鞠永文思虑了一番给否决了“高昌与大梁本就是同文同种,高昌如果背叛大梁,将来必然招致大梁的报复,而且西边的敌人也很强大。只有借助大梁的势力才能保全高昌”
不过众人觉得这鞠永文已经投靠了大梁,把他的话置若罔闻,暗地里开始策划废黜鞠永文的事。
转眼已是十月初一,大梁弘德三年,征西军的斥候回报“湿毒国大军十余万,已经越过葱岭杀奔轮台而来”
这一次连马华都不敢出大气说大话了,其余人都主张撤军,左三相环顾众人笑了“之前不是都不怕吗?怎么一听说敌人有十万之众,就都成了怂包了?”
“敌众我寡,实力悬殊,左帅,你不是也告诫我们不要轻敌吗?”
“左帅,我认为我们退守到仙女寨一线为好,粮草转运方便,而且地形险要!”
“左帅,现在撤走,咱们征西军的威名还在,要是不走,可就身名俱灭了!”
左三相站了起来“这一次嘛,听我的,你们的水坝不是都筑了一丈高吗?眼下正是十月,等他们来要是赶上天降大雪,他们这十万人难不成能不吃不喝?传我将令,各烽火堡从今日起囤积好粮草,坚守待命!”
“左帅,我们这烽火堡他们一时半会儿攻不下来,我们也能走脱,倒是你坐镇轮台城,无险可守,城墙又不高,你要是有个万一”
左三相嘿嘿笑了“我要是有个万一,就由王孝明暂代征西将军,这一仗我就是要自己做诱饵,把轮台城变成他们的断头台。等到他们疲惫之际,你们再杀将出来,定能破敌!”
一听到左三相说自己来做诱饵,众人连忙劝阻,左三相摆了摆手“为将者自己贪生怕死,还能指望别人给你卖命吗?到时候我在城头点三堆火为号,见到三堆火同时燃起,你们便一起杀出!”
第三十六章:血战轮台(一)
这一次湿毒国前来复仇的大军,还真不是乌合之众,领军的将军名叫哈利帕里,是湿毒国第一名将。
哈利帕里用行动诠释了什么叫泰山压顶之势,在他的建言下,湿毒国四位皇帝一起给他派了骑兵三万,步兵八万,奴隶二十万。
总共三十多万人马杀奔轮台城而来,不过按照哈利帕里的设想是准备春夏之交冰雪消融再入侵,可是湿毒国上至皇帝下至奴隶都不能忍,认为被大梁从西域赶出来,是莫大的耻辱。
哈利帕里无奈之下,只得于九月出兵越过葱岭,一路整编训练,挑选了一万骑兵三万步兵为前锋,亲自带队前往轮台开始第一轮攻击,探知梁军虚实。
第一轮攻击遇到了烽火堡梁军箭矢的打击,无法有效攻城,哈利帕里只得引兵暂退等候后续人马到来。
守卫轮台的梁军在击退湿毒国先锋部队后士气大振,马华兴奋地告诉左三相“此等敌军,纵有百万,不足为惧!”
其余人也都表示即使对方有十多万人,也能坚守轮台,左三相却面色凝重“这只是敌人的试探攻击,这一次敌人是主动撤退,并没有折损多少人马,连一个百夫长都没有被我们击杀!可见敌营有能人统兵!下一步恐怕他们会来围困我们,这才是最艰难的时刻!”
刘敬传看了看天色“下一步怕是要下雪了,各营要储备好水和粮食柴禾,以及羊皮袄,谁要是能先扛住这个冬天,谁就能赢得胜利!”
众人下意识的裹紧了衣服“这天是要变了,咱们好歹在城里,那湿毒人在野外,怕会被冻死!”
“不要小看湿毒人,他们不至于打无准备之仗!”
“都是肉长得,我们还不信他们比我们扛冻了!”
左三相看了看众人,都有轻敌之意,便计上心来“既然如此,哪位统领敢带本部人马前去打探湿毒人下寨的地方?”
嘴上都不饶人,但说到冲击敌阵,窥探敌营,却只剩下傅定远和马华了。
马华还是率先喊道“我马华不冲,难道让别人去冲?左帅,这冲击敌阵打探敌营的事情就交给我了!”
傅定远也不遑多让“我是本地人,这事非我莫属,要是遇到突然天降大雪或是其他状况,我能应付得来!这一次你马华就别和我争了!”
“你小子是非要和我抢是吧,那我们比试比试,看谁厉害,谁便出战!”马华撸起袖子就要开干
刘敬传连忙劝阻“二位将军身手都厉害,切莫伤了和气,这立功的机会都有!”
左三相笑了“诶,刘大人,别劝,让他们两个比试比试,也看看谁更厉害,也让大家都见识见识!”
“左帅,这可是你说的,我要是伤了定远兄弟,你可别怪我!”
“左帅,我要是赢了马统领,这冲击敌营的事可就交给我了!”
左三相见二人要抄起兵器“不得用兵器,只用拳脚比试,倒地即输,点到即可!嗯,不许脱铠甲,需穿上铠甲比试!”
这一场比试,格外滑稽,两人都是身着几十斤的铠甲缠上了兽皮,用尽气力扭打在一起,你一拳过来打在我铠甲上,我一拳过去又打在铠甲上,最终抱在一起使绊子比蛮力,打的难解难分。
待双方气力将尽,几乎同时大吼一声要把对方摔倒,结果一齐倒在地上。
众人哈哈大笑,左三相拍起手来“好,好,好,二位不相伯仲,看来我军不怕突围无人了!这样,你二人各带一百人,同时出发,马华先出击敌营,斩将夺旗后便撤,待马华撤出敌阵,傅定远再冲击敌阵,斩将夺旗便回!我不派人接应,你二人好自为之!”
马华朝傅定远使了个眼色“还是我赢了,我先打!”
傅定远也笑了“先冲击的敌人没有防备,后打的敌人有了防备,看来左帅还是高看我一眼!”
左三相不置可否“你二人休得多言,回去整顿队伍,傍晚出发,明早在轮台城等你们一起吃饭!”
二人领命而去,马华挑选了自己扬威营的一百名骑兵,傅定远把自己从仙女寨带来的弟兄和现在定远营里的人马组合了一百骑兵。
马华和傅定远并辔而行,在左三相面前二人斗嘴争功,出了门却是惺惺相惜。
“马大哥,这敌人营寨必然数十里相连,相互倚重,一旦冲击进去,很有可能被合围,到时候切莫恋战,见好就收!”
“定远贤弟,我马华虽是个莽撞人,待我冲进敌营一交手便知道有没有把握,把握不大我便速速撤回了!”
“马大哥,小弟常听左帅讲有示之已无,强示之以弱,要是你冲入敌营能够假装不敌败退,待敌人率军追赶,我从背后杀出,马大哥回马迎击,如此一来战果必然比你我二人分别出击要大得多,不知道大哥意下如何?”
马华犹豫了一下“可左帅下令是你我先后出击,这擅自更改左帅指令,怕是不妥”
傅定远笑了“我们并没有违背左帅的指令,你马大哥是先出击,不过是诱敌出击,而我也确实是后出击,你我斩将夺旗的目标都可以完成!”
马华一拍脑袋“还是贤弟聪明,好,就依了贤弟的打法!”
待二将带人来到湿毒国营寨外围,只见数百个营寨星火点点错落有致,沿河水处火光最为密集,人影憧憧。
傅定远指着河边营寨轻声说道“看来这敌人也想拦坝放水灌我军营寨,左帅所料不差,敌军统帅不是一般人!”
马华看了看离他们最近的营寨“这外围的营寨好像守卫很松懈,寨门都是敞开的!会不会有诈?”
傅定远仔细看了看对面密密麻麻的营寨“离我们最近的,多半有陷阱,河边虽说不会有陷阱,但却是敌军心腹地带,杀进去便是有去无回了!”
马华吸了口气“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啊,可是左帅下了令,你我二人不能违抗,打还是要打的!”
傅定远四下打量了一下“现在绕道去敌营背后,已经来不及了,天一亮敌军看见你我就区区两百人,我们决然是突不出去的!眼前的寨子虽有埋伏却也不一定就知道我军今晚来劫营,不如就打他一下再撤。看来左帅还是高出我等许多,只有按照左帅的打法来了!”
马华搓了搓手掌,把布条再次缠紧了手里的长刀刀柄“得了,还是我来打头阵,万一陷阵,贤弟能救则救,不能就赶回去报知左帅!”
傅定远点了点头“马大哥保重,小弟见机行事便是!”
马华回头看了看自己的一百人“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又不想去的,可以留下来!”
“马大哥哪里话,吃酒喝肉少不了我们,现在来跟着哥哥砍人了,我们怎么能不上呢!我们不是怂包!”
马华长刀一扬,纵马直奔最近的营寨,身后一百骑兵也都紧随其后一起杀了进去。
湿毒人确实埋伏在营寨附近,待马华杀到,营寨里就几十个湿毒兵被惊醒。
惊醒的湿毒兵大喊起来,顿时便有无数箭雨奔着这座营寨而来,马华当机立断打马朝着放箭的方向奔了过去。
百人骑兵在箭雨的打击下,杀到放箭的营寨时只剩了四十多人,湿毒人也派出骑兵步兵来迎击。
马华有些后悔没分成几个小队同时出击,这样敌人一时之间摸不清虚实。
不过马华的冲锋还是震撼了湿毒人,迎着箭雨敢冲过来,湿毒人的弓箭手只好退后保命。
马华也横下一条心多杀一个赚一个,朝着人多的地方冲击。
湿毒人这一次没有向往常一样溃败,因为都知道敌军不过几十人,无非是自己多死点人把敌军干掉而已。
傅定远依然没有动静,马华觉得到底不是自己营中兄弟,指望不上了,于是往敌军更深处冲击寻死。
眼见得马华身边只剩下十来人,河边营寨大乱,湿毒人军队弃了马华奔向河边。
原来傅定远见马华身陷重围,自己再冲上去无非是白白送死,不如赌一把冲击河边敌军筑坝的地方,一来有可能给马华解围,二来也能探知敌军筑坝的进度。
傅定远把自己的一百人分了三队往河边的营寨冲击,交代众人少杀人多放火,扰乱敌军后便撤回。
马华本来以为死定了,结果湿毒人全往河边奔去,立即带着剩下的人撤了出来。
傅定远这边冲到河边的营寨,眼见的密密麻麻的都是人在挖土装土运土,沿着河堤正在加高堤坝,约有两丈多高。
不过河边营寨人多却大部分是奴隶,奴隶见敌人趁夜杀来,纷纷弃了土袋往西逃窜。
而哈利帕里此时正在河边监工,众军唯恐统帅有闪失,便蜂拥而至救援,因此才让马华逃出生天。
傅定远不敢恋战,带着人往马华突围的方向奔去,二人一汇合,马华痛哭不已。
自己带的一百人只剩下十二人,而傅定远的一百人还有九十人。
傅定远也颇为自责“要是我早些劝马大哥和我一起杀奔河边营寨,说不定已经立下奇功,刚才探的敌军统帅就在河边的营帐之中,可惜让他走脱了!”
马华又悔又恨“你我都是依将令行事,何况要不是你当机立断冲击河边营寨,哥哥我哪里还能突出来!只是这次折损了人马,又未能斩将夺旗,回去之后,有何脸面去见左帅啊!”
“哥哥不要灰心丧气,这夜间袭营,是不是斩获敌军将领,我们自己是不知道的,明日见敌军动作便知晓了!何况我们打探到的消息对我军非常重要,要是等他们筑城高坝拦截河流,明春冰雪消融,敌军只需要放水便可以攻下我们的轮台城了!”
第三十七章:血战轮台(二)
马华与傅定远回报左三相,左三相已经带着人马在半路迎接了。
左三相一看马华的身后只剩了十二人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连忙下马去安抚。
马华也下马跪地痛哭,左三相一把扶起“这次偷营没能得手,不能怪你,你们能回来都不错了,可见敌军不光是蠢猪笨牛,也有厉害人物!”
傅定远也跟着下马请罪“属下救援不力,致使马统领人马折损了许多,请左帅责罚!”
左三相摆了摆手“你们二人都无罪,我见过了寅时还没有你们的动静,便点起兵马来接应你们了!有什么军情回营再说!”
马华原以为必定会受责罚,结果左三相一句责怪的话都没有,这一下更让他伤心了。
“左帅,属下轻敌,导致偷营失败,您要是不责罚我,我自己都跟自己过不去啊!”
左三相拍了拍他的额头“马华,知耻而后勇,只要你还没死,给兄弟们报仇的重任就在你身上,此次不过是探知敌军虚实,连你都要死战才能突围,这一下便再没有人会轻敌冒进了!”
接着左三相问傅定远探敌营情况,傅定远将敌军筑坝一事给说了。
左三相皱了皱眉头接着又笑了“终于遇到对手了!这一次去偷营,偷的好!”
回到轮台城,在校场上摆下全羊宴招待回来的这一百零六人,众人无不感激涕零。
左三相见时机已到便清了清嗓子“本将一向是赏罚分明,这一次你们肯定要问,为什么打了败仗的人,回来还能得到优待?我来告诉你们,这二百人去偷营,本就是困难重重,敌军可是数十万,仅凭他们的勇气也要奖赏。我一向治军极严,偷营如果自己还折损过三成是要问罪的,但这一次,罪责在我,是我不明敌情轻敌所致。马华与傅定远能突围出来已是不易!当然,也会有不服的将士,你们若是能带百人也去偷营,打的比他们还好,我便重重有赏!”
王孝明三兄弟早就觉得左三相护犊子了,便一齐出列“我等三人愿意各带百人偷营,如果不如马统领,愿受责罚,如果比马统领打得好,还请左帅不要食言!”
左三相拿出一面令旗“你们三人若是能做的比马统领还好,左某人决不食言,下一次给你们犒赏连驼峰都给弄出来!”
王孝明接下令旗“谢过左帅,我等三兄弟可否一起出击?还请左帅明示!”
“用兵之道,不必拘泥形式,只要你们能偷营得手,三兄弟一起带三百人出击又有何不可!只是要注意切莫恋战,切莫贪功!”
其他几营统领觉得这王家三兄弟是不是傻了,连马华都差点阵亡,他们还要抢着去打。
刘敬传有些看不下去“王统领,你们可要三思啊,这马统领与傅统领如此骁勇,都打的十分艰难,你们要是有个什么意外,将来如何给王大将军交代?”
王孝准笑了“刘大人多虑了,我们不会去送死,我们今夜便去偷营,见好就收!”
左三相一愣随即笑了“嗯,用兵不复,你却反其道而行之,好,即使敌军有准备,今夜再次劫营至少让他们不能安心筑坝了!”
刘敬传听到筑坝这两个字马上问到“左帅,敌人可是占据了上游,他们筑坝蓄水,将来一旦冰雪消融,不需要敌军来打,这洪水便能把轮台城给淹了!”
“所以刘大人觉得我们务必在敌人筑坝成功之前击退他们!敌军也是这么想的,筑坝不过是幌子而已,他
们十几万人的给养撑不到明年春夏之交!”
刘敬传心里一咯噔,其实征西军的粮草也撑不到来年春天了,高昌那边始终没有运送粮食过来。
王家三兄弟的偷营也碰了钉子,全靠部下死战才突围回来。
回到轮台城的三兄弟顿时没了脾气,左三相又来安抚劝慰“三位统领不必伤心,湿毒国这次的主帅必定是个精细人,整日整夜防着我们偷营,所以夜袭这条路是行不通了。他们人多,轮换着防御我们完全做得到!看起来我们得好好商议对策了!”
连败两阵,士气受挫,左三相在想敌军会不会趁势攻城。结合敌军的行动以及谨慎的打法,左三相判断敌军不会在没有准备好的情况下贸然攻打轮台城。
可接下来发生的一切,让左三相不寒而栗,他从未见过如此攻城战法。
铺天盖地的人手持木棒石头奔向最西边的的两个烽火堡。
在距离烽火堡四十丈开外的地上不一会儿就躺满了尸体,不过冲锋的人群仍没有停止,反而冲的更加起劲了。
不到半个时辰,湿毒人发起了七次冲锋,到第八次的时候,两个烽火堡的梁军已经无箭可用了。
湿毒人的步兵很快冲到了烽火堡下面,梁军凭借堡墙上留下的暗孔用长矛又戳死不少湿毒人步兵。
湿毒人仍不退缩,很快堡门被打破,塞堡门的刀车上趴着一堆湿毒人尸体。
烽火堡里面的楼梯都是反向建造的,楼梯下的人要攻上去,持刀的武器却被墙给限制施展不开,楼梯上防守的一方刚好左手持盾右手抡锤把进攻一方的人给挨个锤爆。
可是湿毒人根本不在乎死亡人数,顶着另外两座烽火堡的箭射,硬生生用刀剑斧锤把烽火堡给打塌了。
目睹这一场景的其他两座烽火堡的梁军都傻眼了,这完全是拿人命在填,现在想撤都来不及了。
左三相带着马华和傅定远去救援,但轮台城外五里便是黑压压的湿毒人骑兵列阵在等候。
冲杀了三四次后,也没能冲动湿毒人军阵,左三相便只得脱离战场回了轮台城。
眼见的剩下的烽火堡岌岌可危,湿毒人却收兵回营了。
左三相一时之间也有些动摇了,虽说敌军死伤几千人自己损失二百来人,可这么换下去,再有个十几天自己的几千人就都没了。
刘敬传看着剩下的八座烽火堡说出了他的主意“湿毒人这是玩命的打法,我们不能和他们硬拼下去了,这些天我们造出来四艘小船,虽说没有大用,可如果在河上放箭牵制敌军还是有用的,至少可以拖延他们进攻烽火堡的时间!”
左三相意识到对面的敌军作战毫无规律可循,不但同意了刘敬传的建议,还命人把城墙西、北两个方向多开了一道暗门,在城墙与护城河之间连夜用木板泥土架起来一道矮墙。
凭借城墙在城头死守是没有用的,箭支擂石滚木迟早要用完。必须借助城墙在城外给敌军造成打击才有可能守得住。
左三相这一次没有料错,敌军居然用同样的办法来冲击轮台城。
吸取了烽火堡的教训,左三相没有下令放箭,而是等着这些人冲到护城河附近,用滚木招呼。而且为了反复利用,滚木的一端被绳
索连接在绞车上面,再用杠杆操纵着滚木的摆动打击敌人。
湿毒人也不笨,见冲击的奴隶纷纷被打倒,便换了进攻方式。
湿毒人的箭阵开始跟在奴隶后面攻击城墙上的守军,每次一千人齐射,射完十支箭便后退回本阵。
两万人的弓箭队射完,轮台城头和城内到处是钉在各处的箭杆。操纵滚木的士兵也全部阵亡,城墙上只剩下举着盾牌的梁军步兵继续坚守。
面对如此密集持续的弓箭队,原先准备出击的梁军骑兵只好躲在藏兵洞里面待命。
弓箭队压制城墙梁军的时候,奴隶们纷纷抱着木头跳进护城河游了过来。
护城河矮墙后的梁军用弓箭石头招呼,一时之间护城河里满是漂浮的湿毒人奴隶尸体,河水变成了血水。湿毒人的弓箭队反应过来纷纷朝着城墙根放箭,不过大部分都落到了还在渡河的湿毒人奴隶身上。
凭借着这堵矮墙,暂时顶住了湿毒人的进攻。
湿毒人退却半天之后,便牵出来三百辆马车继续冲击护城河。
马上上载满了树木和沙土,一到河边就斩断拉车的缰绳,人驾着马跑回本阵,车借着惯性冲进河里。
湿毒人这是要填河,左三相立即亲自带队出击截杀湿毒人的车队。
湿毒人反应迅速,弓箭队奔着梁军骑兵放箭,连同自己的车队一同射杀。
幸得左三相带的是最精锐的重骑兵,才幸免于难,但被横七竖八的车辆挡在面前,重骑兵的冲击力荡然无存。
左三相只得领兵返回城中,湿毒人又开始下一轮的填河行动。
左三相心里无比憋屈,打仗这件事,不怕敌人用计谋也不怕敌人耍诈。就怕这种玩命的,不,是不拿人命当命的,一旦遇上那就是个无底洞了。
一直打到第七天,梁军的烽火堡还剩了三座,护城河已经被填平,矮墙也不复存在。
梁军心里已经没底了,刘敬传组织的水军如同蚊子一样不被湿毒人放在眼里。湿毒人甚至顶着四艘小船上梁军的箭去攻打烽火堡。
左三相有些后悔了,虽说自己也算重视湿毒人的反扑了,但却没料到是这么惨烈的反扑。单纯以伤亡计算,梁军已经歼敌五万左右,梁军损失不到一千人。
可是湿毒人的目的就快达到了,按照这种攻城速度,梁军接下来连七天也顶不住了。连同收集的湿毒人射来的箭,总共不到一万支了,梁军的刀都快磨成长剑了。
其实左三相不知道的是,对面的统帅哈里帕里也很憋屈。无脑冲锋并非哈里帕里的本意,而是湿毒国的随军监视官汪奥尔佩嗷下的命令。
汪奥尔佩嗷是代表湿毒国的四位皇帝前来监军的,哈里帕里几乎带走了湿毒国最精锐的部队,国中文武大臣哪里肯放心。于是汪奥尔佩嗷便带上白衣禁卫前来监军督战,在汪奥尔佩嗷看来,只有速战速决才能避免哈里帕里将来拥兵自重。而且湿毒国的文武大臣其实早就不想开疆拓土养这么多军队了,这一战只要能消耗湿毒国的军队和奴隶,对文武大臣以及商人们来说是一本万利的事。
只是没想到的是汪奥尔佩嗷这种以消灭自己人为主要目的的打法却让对面到梁军吃不消了。
第三十八章:血战轮台(三)
哈利帕里召集众将议事,哈利帕里和副将们认为不能再这么打下去了,可汪奥尔佩嗷坚决反对。
“哈利帕里将军,我看你不像是帝国的将军,倒像是敌人的说客!我们就快攻下这座城市了,你却在此时提议收兵。这不得不让人怀疑!”
汪奥尔佩嗷阴阳怪气的说着,又朝身边的白衣禁卫们使了个眼色。
哈利帕里开始反驳“监视官大人,敌人的损失连我们的十分之一都不到,而我军已经死伤六万多人了!这些人大部分本不该死的!”
禁卫们马上说到“哈利帕里将军,为帝国尽忠,为帝国献出自己的生命,难道不是帝国的臣民应尽的义务吗?哈利帕里将军难道认为不该给帝国卖命了?”
“哈利帕里将军,军队是帝国的,不是你私人的,我想你必须要清楚这一问题!”
“哈利帕里将军的忠诚度我想还不如那些战死的奴隶,这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面对白衣禁卫的诘问,哈利帕里冷笑一声“哼哼,你们不过和我一样,都是看着别人去送死,莫非你们的忠诚度也不如那些奴隶了?”
白衣禁卫们没想到哈利帕里会反将他们一军,于是都嚷到“那不过是你哈利帕里将军不给我们机会上阵罢了!”
“对,只要我们领兵去攻城,一定能手到擒来!”
“哈利帕里将军怕是舍不得手中的兵权吧!”
汪奥尔佩嗷倒是清醒,马上制止“各司其职,你们是随我来监督哈利帕里与众位将军的,不是来逞匹夫之勇的!”
哈利帕里却不放过这个机会“监视官大人,白衣禁卫是皇帝麾下最精锐的军官组成的,如果不能让他们带领一支军队去立战功,我哈利帕里也太对不起皇帝们的信任了!只要是愿意带队出击的,我每人拨给三千士兵五千奴隶,免得碍了各位的前程!”
白衣禁卫们都是文武大臣们的子弟,在湿毒国的角斗场和斗兽场玩乐惯了,在他们看来打仗与他们平日指挥的游戏没有什么两样。这一次能立下功勋回到都城,在那些贵族夫人面前可就更有面子了。
“哈利帕里将军可不许反悔!我卡拉凯拉愿意第一个出击!”
“不,我才是第一个,我奥维斯提尔也要带兵出击,哈利帕里将军要准许我亲自挑选部下!”
“我哈科达维斯也要出击,兵种我自己挑选!”
“我查维艾若思挑选一千投枪兵和两千刀盾手,五千奴隶和三百辆马车!”
汪奥尔佩嗷赶紧劝阻,可这些贵族子弟哪里肯听,汪奥尔佩嗷暗叫一声苦也,这回反被哈利帕里给坑了。
接下来的出击,让守城的梁军不知所措。
因为对面的阵容和之前大为不同,之前就是步步为营的填护城河接近城墙,按照常理,下一步应该是出动云梯和撞车来玩命登城和破门了。
可这一次对面出现了数十支列阵的队伍在城下叫阵。
有全是骑兵列阵的,有全是步兵列阵的,还有战车与骑兵交错在一起,步兵与骑兵列在一起的。
马华等人有些气愤“这湿
毒人也太看不起我们了,竟然摆好阵势叫阵!”
“我傅定远拼了一死也要去闯一闯!”
“我王炳虽然不才,也想去试试湿毒人的阵法!”这王炳乃是当日救出王孝明三兄弟的人,此人不过是王家的一个奴仆,跟随王孝明从军,这一次暂露头角被左三相提拔为副统领。
左三相观察了城下的湿毒人军阵,足有近十万人之多,这要是贸然出城迎战,梁军胜算非常小。但湿毒人不趁势攻城,反而是叫阵,让左三相有些摸不着头脑,单兵作战,梁军可以一个打湿毒人十个,只是梁军现在不到三千人,全拼光了也无济于事。
傅定远指着城下最靠近城墙的骑兵阵“左帅,湿毒人在嘲笑我们不敢一对一比拼!”
“你懂湿毒人的话?他们摆下如此阵型,难道是为了看我们派人与他们单挑?”
傅定远点了点头“我与湿毒人接触比较多,不少语言能够听懂,我也奇怪他们为何要叫阵单挑,不过我看他们领头的都是穿着白袍的将军,我想多半是他们都城里来的人,在他们的都城有角斗场,往往都是势均力敌的拼斗,许多人以此为生,贵族们下注赌博!我来试试看!”
傅定远于是朝着叫阵的卡拉凯拉喊了一通。
卡拉凯拉也给出了他的回应而且歇斯底里。
“你们都说了些什么?你好像是答应他了?”左三相问傅定远
傅定远回答说“他说他是湿毒国皇帝麾下最精锐的什么禁卫军官,这一次要和我们这些东方人公平决斗,如果我们不敢出城一对一决斗,我们就应该体面的让出城市,否则他们就要帮我们体面了。属下回答说我们这边来的很多都是大梁的王爷,比他们级别高,如此单挑太不对称,待我们找几个喂马的马夫出来与他们单挑比试。那孙子就炸了,一通乱骂!”
众人哈哈大笑,左三相也笑的呛到了“好好号,那几位愿意委屈委屈的,可以做一做马夫去和他们打一打,记住打不赢就跑回来,活命最重要!”
本来马华傅定远王炳都要出去,刘敬传连忙阻止“恐防有诈,我军骁勇之将不可尽出,三位出去一位试试深浅即可!”
左三相看了看三人“王炳统领带三百人出去吧,记住一定要活着回来,傅定远和马华在城门处待命随时接应!”
王炳欣然领命,带着三百骑兵就出城去了,卡拉凯拉挥着大斧欢呼,他身后的士兵们也跟着欢呼。
卡拉凯拉见王炳纵马过来,用大斧指着王炳叫喊着。
不过王炳根本听不懂,也没有理会,径直让身后三百骑分散开来冲进卡拉凯拉的阵中。
卡拉凯拉的大斧未能扬起,便被王炳一刀砍翻,接着便被马蹄践踏。
卡拉凯拉带的队伍见主将一死,纷纷调转马头朝后面狂奔,王炳追了一阵便勒马停住。
周围的湿毒人军阵继续叫喊着,仿佛没事人一样。
王炳也不管这么多,继续指挥部下往最近的湿毒人军阵冲击。
这一次冲击的是一千投枪手和两千刀盾手的军阵,王炳吹了声手哨,部下四散开来,自
己跃马扬刀直取穿着白袍的主将。
奔着王炳来的投枪都被王炳挥刀斩落,白袍领队查维艾若思吸取了卡拉凯拉的教训,打马往后面刀盾手里面钻。
王炳顺手接住一根投过来的标枪,把身子一低,回手掷出去插中正前方的湿毒人士兵,接着王炳跃马冲入阵中,双脚在马背上一点挥刀直扑查维艾若思。
查维艾若思哪里料到王炳会来这么一手,猝不及防被王炳连人带马砍成两截。
阵斩了查维艾若思,王炳长刀抡圆了杀出一条路,手下骑兵再次冲击群龙无首的军阵,查维艾若思的军阵立即土崩瓦解。
王炳连斩两名白衣禁卫,剩下的湿毒人军阵都面有惧色,也不顾什么决斗规矩了,一拥而上要吃掉王炳这支人马。
等候在城门处的傅定远马华见状马上冲出来救援王炳,左三相也集合了剩余的骑兵一起冲了出来。
“擒贼先擒王!”左三相在后面高声喊道
马华和傅定远早就后悔让王炳出了风头,左三相如此一说,马华和傅定远就一左一右单找那穿白袍将领所在冲击去了。
有聪明的白衣禁卫立即脱下白袍给了随从,也有自信满满地迎着马华和傅定远主动接招的。
左三相只恐王炳有失,便挥兵往王炳所在去救援。
湿毒人后方在望城车上观战的哈利帕里汪奥尔佩嗷二人见梁军倾巢而出救援王炳,便以为王炳是梁军主将,二人几乎同时下令湿毒人的骑兵全部扑向王炳所在。
左三相见王炳被困的阵中后方烟尘大作,立即挥动令旗让马傅二将合力来救。
待救出王炳,湿毒国重甲骑兵已然杀到,马华傅定远还没厮杀过瘾,竟奔着湿毒国重甲骑兵冲了过去。
左三相想阻止都没来得及,只得骂了一句然后挥刀跟了上去大喊“成败在此一战!杀退了湿毒人,才有生路!”
王炳见为了救自己而使全部梁军陷入险境,也举起染红的右臂“兄弟们,跟着左大帅才有生路!怕死不是大梁男儿!”
来围攻王炳的重甲骑兵,以为是接了个便宜来收割一波获取战功,没想到遇到了最难啃的骨头。
马华和傅定远冲锋在前,面目狰狞,尤其是傅定远带着一根铁棒左抡右劈,穿着重甲也防不住,照样被打落下马。
马华也索性用刀背直接敲头,二人配合娴熟,很快就把重甲骑兵群撕开了一个口子。
梁军倾巢而出足有两千多人,湿毒国的重甲骑兵来了八千,但梁军的气势已然压倒了湿毒国重甲骑兵。
哈利帕里心疼自己最精锐的这八千重甲骑兵,于是挥动令旗敲击大鼓守兵。
汪奥尔佩嗷看着自己的白衣禁卫死的死逃的逃,就连重甲骑兵都没能围住梁军,也只好一言不发。
待湿毒国重甲骑兵退去,左三相带着剩下的一千八百人回了城。
看着都带了伤的梁军将士,左三相决定撤军回高昌了,再拼下去,粮草没有了,兵也没有了,而且雪天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到了。到时候大雪封城,不冻死也要活活饿死在轮台城里。
第三十九章:雪中送炭
正待左三相提出要收兵回高昌,刘敬传摇了摇头神色凄然“来不及了,左帅,不出三天,必有大雪,我们走不了多远,马会冻死,人也会冻死。为今之计,只有趁湿毒人还没有缓过来,赶紧收集城外的树木树根树皮,挖地洞把老鼠等东西也都给搜出来,不然我们熬不到明年春天冰雪消融!”
众人也都疲惫不堪,虽然每天都在打胜仗,但除了缴获一些武器铠甲之外,粮草补给什么都没有。
此时一听就快下雪而且给养不足,梁军各统领都不免慌了起来。
见军心快要崩溃,左三相朝着傅定远使了个眼色,站起身来来回走了两步又坐下。
左三相清了清嗓子“天无绝人之路,有刘大人在,我们不会受冻受饿,对了,定远,这里冬天有什么好的办法御寒!”
傅定远一指脚下“在房子里面挖地洞,人躲在地洞里面,风雪灌不进来!一来可以节省柴禾,二来挖地洞可以取暖,有时候还能挖到一些有用的东西。比如大汉朝的钱币,还有老鼠或者獾子的巢穴。”
“除了挖洞,还有没有其他的好办法,比如守卫城墙的兄弟和烽火堡瞭望塔的兄弟怎么办?”
傅定远摸了摸脑袋“这个好办,用缴获的湿毒人的衣服做个帐篷,兄弟们在帐篷里生火,再有就是把他们的衣服给披上了!不过这边的风雪太大,帐篷用不着,雪天里湿毒人也上不来城墙,都结冰了,走路都困难!”
“我听说这种大雪天气还有猎人进山打猎,他们为何能行走?”左三相接着提出他的疑问
“猎人的鞋底与我们不同,带着锯齿和钉子,所以能踩结实了。”
“那便是了,猎人能做到的,我们也可以试试,湿毒人未必就不知道。到时候真要下雪了,这防卫依然不能松懈!”
说到这里,话题已经转移,众人开始窃窃私语讨论这雪天打猎的事等等。
可刘敬传太负责任了“左帅,冬天防备伤寒的药材不多了,万一到时候有弟兄染上伤寒病,那可就麻烦了,可本地缺少治疗伤寒的药材!就算挖也没处去挖。这事”
左三相差点吐血,这种事当着十几个统领副统领说出来,刚刚才提起来的军心一下子又掉回去了。
“这伤寒病一起,一个传十个,十个传一百个,这”
“到时候天天围着火,都别出去,要是得了伤寒,不用湿毒人打,我们自己就没了!”
“弄不好,当初大汉朝的先辈英烈也是和我们一样,战场上谁都不怕,可得了病就没办法了!”
“看来是宿命啊,注定我们中原人出不了葱岭,只能打到这里!”
左三相的脸色愈来愈难看,这时门外有人喊道“禀报左帅!城外有人求见!”
“什么人?此时来这里,先抓进来再说!”
左三相心里烦闷,便让传令的人去先把求见的人抓来。
“左帅,城外可是几百辆骆驼大车的车队!除非我们一起出去,才能抓得了!”
听见几百辆骆驼大车,左三相和众人眼睛都亮了,一起站了起来“走,快带本帅去看看!”
上的城头一看,只见城下一人貂皮帽子狐裘大氅脖子围了一根虎皮围脖冲着左三相挥手“左大人,小人是胡溪崖,你不记得了?”
左三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忙揉了揉眼睛“胡溪崖,你怎么会来这里?这车队是你的?你从东边来,这么说你去过高昌了?”
胡溪崖弯腰行了个礼“左帅,这车队是我从长安雇的,人少,骆驼和货物多,专门给左帅送给养来的!高昌城里只装了一天货,为了不误了左帅大事,所以星夜兼程直奔轮台来了!”
“哈哈,来来来,开门,把胡溪崖和他的车队给收了!你要是从西边来,我还以为你是湿毒人派来的说客了!”
话虽如此,左三相还是命马华傅定远王炳三将带人出城接收物资,他对这商人胡溪崖还是不太放心。
不过有着几百车物资进城,城里的军心便能完全稳住了,无论这胡溪崖是真送还是假送,东西左三相是要定了。
把胡溪崖接进城,左三相也就开门见山了“你可知道这几百车物资进了这轮台城可就出不去了,而且我这个征西将军也没钱给你!”
“左帅说笑了,左帅要做的是超越前代名将们的大事,将来我大梁骑兵越过葱岭,我大梁的商队从此在西域畅通无阻,还不用受湿毒人的盘剥,我这几百车物资随时都能赚回来!”
左三相一愣随即笑了“好小子,没看出来,你还有这等雄心壮志。不过从长安来到轮台,近万里路程,你怕是倾家荡产了吧!这以后你还拿什么做生意呢?”
胡溪崖从怀里拿出一个厚厚的账本“左帅,打仗你最行,可做生意您就不如我了,我从长安起运的时候是五百头牛车拉的丝绸瓷器,到了酒泉,把这牛和瓷器丝绸卖了,换了五百匹马,车上装的是酒水干菜铁锅等杂物,到了玉门关,再一转卖,在当地收了五百头骆驼,又把别人不要的杂草树根树皮以及竞相压价的牛羊肉装上了车。”
左三相点了点头“不对,这牛羊肉你买来烂掉了,岂不是大亏?你小子,”
“真是瞒不过左帅,到酒泉之前,我绕路去了西海,每辆车和我们的每件衣服都在西海那边的盐湖里给泡过了。不差盐,所以嘛,这牛羊肉变成了咸肉干了!当然了,具体的做法太过繁琐,我就不说了,免得将来我的生意经被左帅学了去!”
一听到车上还有牛羊肉干,众人各自欢喜,刘敬传也忙打听那些杂草树根树皮是些啥药材。
看来这胡溪崖还真是个奇才,连预防伤寒的当归、桂枝、芍药、通草、 大枣、 甘草都一应俱全。
胡溪崖和众人满心欢喜,左三相却觉得这不过是权宜之计,湿毒国的攻势和梁军的守势依然没有改变,到第二年冰雪消融,又会是继续拼消耗。
胡溪崖到来的第三天,便准时天降大雪,半天功夫轮台城内外白茫茫一片干净,就连护城河里也是一片白。
雪暂时掩盖了一切,梁军士兵躲在地洞里煮着咸肉干和野菜吃喝,左三相告诉了胡溪崖这几个月的战事。
“溪崖,开春之后,你就速速回去吧,这轮台朝廷已经无兵可派,就我们这两千多人守不住的!对了,你去高昌时,高昌有何异动?我派人去催粮草的也没有回应。不知道有何变故?”
“左帅,高昌城里贸易正常,我也看到了梁军在巡逻,同时也有高昌国的军队,不过城里的百姓都很正常,没有异动!”
“高昌军队?高昌何时有了军队?果然有异动,唉,这拓跋寒险些误了我大事!”
胡溪崖不明就里“这高昌国的军队与大梁并非敌人,左帅为何如此紧张?”
“你不明白,高昌本就已经在大梁保护之下十几年了,早就解除了军队,现在突然恢复军队,多半不是朝廷下令,而是拓跋寒妄为。这拓跋寒要是背叛大梁,或是高昌人背叛大梁,那我们就真的成了一支孤军了!”
胡溪崖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小人不过一介布衣,实在没想到这一层。早知道当时应该多打探点消息回报左帅!”
“或许是我多虑了,现在我们只有等待了,不过要是能趁着雪天破了湿毒国兵马,即使高昌反叛,我也不怕啊。可现在是湿毒国大兵压境,身后是敌是友不明!”
胡溪崖眼转一转“左帅,我这次来为了防备大雪提前,雇佣的有十五个流鬼国人,他们可是能在冰天雪地里干活的人!”
“流鬼国?当年被大梁和虞国联手灭掉的那个极北之地的国家?还有人在?”
“当年一战确实打的流鬼国人十不存一,可是他们命硬啊,在极北苦寒之地都能活下来,还有什么熬不过的呢?只是现在只能到处打猎或是给中原人干活为生,不敢再劫掠中原罢了。”
“我大梁举国之力也只能凑齐五千兵马的物资前来轮台打仗,可惜了,要是能再多出五千人,何愁不能越过葱岭!”
左三相边说着边摇头,觉得这一次能在春夏之交顶住湿毒人的进攻都不错了。
“左帅,我有一事不明,我能够雇佣不同部族的人来干活,你为何不能雇佣其他部族的人来打仗呢?”
胡溪崖一席话惊醒左三相,左三相抹了一把脸“本帅倒不是没有想过,只是这西域各部落我都打击过,现在要请他们帮忙打仗,怕是很难啊!”
“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利往。没有什么人是不能收买的,只是看大帅用什么样的手段和价钱。据我所知,轮台西北有个伊犁河谷,那里有一群大汉朝的遗民,既能开垦耕作,又能牧马打仗。连湿毒人也要绕过他们的营地前来轮台,要是能联合他们在背后打击湿毒人,断了湿毒人的粮道,我中原铁骑将再次越过葱岭!”
左三相打量了一下胡溪崖“要是你不做生意,来做我的谋士,咱们珠联璧合,那该多好!”
胡溪崖摆了摆手“小人是贱籍出身,入不了朝堂,也不想做官,我平生的兴趣在于经商和周游四海列国!”
第四十章:离开齐云国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左三相得到胡溪崖慷慨捐助,暂时在轮台城稳住了军心。
李小飞这头带着两位老婆从无归村返回花云城,一路上众人都默不作声。
满怀希望到齐云国寻找三尾隼,结果得到的答案是这齐云国根本不是三尾隼的栖息地。
李小飞最担心的是王若云的身心受不了,没有什么是比希望破灭更痛苦的了。
路上李小飞总想试图说点什么,但每一次都却觉得太过造作。不说还好,一说好像是在掩盖什么了。此刻李小飞都不敢确定这世上是不是真有这三尾隼了。唯有沉默掩饰一切,沉默带来了一丝淡然。
不过对于齐云国来说,这一次却是大有收获,从前无法逾越的雪山现在可以攀登了。
圣贤山背后的大湖,在不久的将来是可以到达的。只要用李小飞他们的办法,便可以从另外几座雪山翻越过去,从有缓坡的地方下到湖边了。
到达花云城时,黑珍珠跑过去拥抱李小飞“还以为你会死在雪山上,没想到你总是死不了!”
王若云看的有些诧异,红蕊给她解释“番邦人的礼节与中原大为不同,她只是小飞的朋友和助手!”
李小飞笑了“我要是死了,你会在这里一直等吗?”
“我会带上剩下的人继续我们航程,不会因为你而停止”
齐云国国王卡莉娜给李小飞备下了城里最后的五百只羊和五百只狗,李小飞全都拒绝了。
李小飞让老海螺转达自己的意思“以后不要用人献祭大蛇了,把雪山背后的地方都去探索出来,让更多的人有地方耕种放牧,下一次大梁的舰队到来时,能够让大梁的船只装不下齐云国的货物”
卡莉娜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让老海螺转达了谢意。
李小飞一行人继续上船往南去追赶鱼胜之的船队。
驶离了齐云国,王若云看着夕阳中的花云城感叹到“小国寡民,要是没有那活人献祭,就是理想的乐土了!”
红蕊拉起王若云的右手“活人献祭为的就是保持她们的小国寡民,她们现有的国土不足以养活更多的人,所以才会有这活人献祭”
王若云转过脸来“这么说,姐姐早就知道了,那个卡莉娜国王会不会也知道”
红蕊微笑着说道“其实她们齐云国的人都知道,只是大家不说出来而已。”
李小飞过来一左一右护住她们“风大,还是到船舱里面吧,这一次帮他们跨越了雪山,下回我们再去齐云国应该会更好了!活人献祭的事也快到头了,那大蛇最多还能活上三五年。”
“我们还是多想想自己吧,也不知道其他的人现在走到哪里了,茫茫大海,九死一生,到逍遥岛有一年的时间要走,这一路上还得在别的荒岛寻找淡水和食物”红蕊对前路表示担忧
三个人转身进入船舱,王若云问李小飞“你们出海我看都是一帆风顺的,红姐姐怎么说的那么可怕?”
李小飞摸了摸王若云脑门“那些九死一生的经历说出来怕吓着你了,龙卷风,海怪,海盗,食人族,我们都遇到了!不过最可怕的莫过于连着许多天遇不到岛屿找不到淡水。”
“碰上龙卷风无非是赌命,一瞬间的事。海怪海盗食人族遇到了就打,唯有缺水这件事任你武功再高钱再多也解决不了!”红蕊补充到
“身处这茫茫大海,才觉得我们和蝼蚁没有区别,想起来小时候提了半桶水去淋蚂蚁窝的事,觉得自己能主宰蚂蚁的命运。可是到后来才知道,我们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主宰。红姐姐,夫君,要真遇到了龙卷风,也不枉在这世上走一遭”
人说将死之人其言也善,哀莫大于心死,王若云的这番话,一半是心死一半是善心。
李小飞和红蕊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还是王若云自己又打破了沉默。
“年少时不懂事,后来才知道了这人世间活着已是不易,我装疯十几年,心力交瘁,可总好过年复一年辛勤劳作的人还要为吃喝发愁,我曾见过袁信为了救那些买不起药的人卖掉了当初夫君给他的金叶子。这几十年来,我也明白了,无论是帝王将相还是平民百姓,都过的不踏实。就连七八岁的孩童也要为了生计冒着风雪跟着父母在街上叫卖。”
红蕊叹息了一声“万千将士拼命,历经千辛万苦打下来的江山,到头来还是只换了一个世人皆苦。小飞,你觉得值吗?”
李小飞推开半拉窗户“值了,乱离人不及太平犬,这世人过的辛苦总好过朝不保夕。当初我要是能在李家村里有几十亩良田一头黄牛十只羊,也不至于打半辈子仗了。只是,许多事不是我们当初想的那样好。许多路不是我们设想的路,这贱籍的事竟然还是保留下来了,世家的后人依然还是世家。或许这就是天意吧!”
“我看事在人为,当初的许多事,小飞都太单纯了,为了大局为了大义,牺牲了太多人。结果只是为了让皇帝和世家继续奴役百姓!要是当初你不受制于虚名,如今坐在洛阳城的就是你了!”提起当年的事,红蕊开始愤愤不平。
王若云不太清楚当年发生了生么事,就笑了“红姐姐的意思是,我们的夫君是有机会做皇帝的?还好这船上都是夫君从海外带回来的人,不然有人去告密,我们就要被诛灭九族了!”
红蕊笑了“他这优柔寡断妇人之仁的人,不做皇帝也是好事,皇帝不是人做的!做皇帝的人不惜牺牲一切可以牺牲的人,小飞这样恋妻怜子的如何能做皇帝。他爱心泛滥善心大发还会传染别人,当年已经称帝的人,也被他忽悠的身死国灭了”
李小飞表情很尴尬“当年我也没想到刘简会在结盟宴上下手,而且还是在钟志明的地盘上。唉,怪就怪我总是为刘简着想多一些,害了钟志明夫妇。”
“刘简就是吃定了你总是会心软偏向他,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对你身边的人下手,所向无敌的南海军到现在连个名号都没有了。”红蕊越说越气
李小飞咳嗽了一阵“是我,咳,咳,是我对不起兄弟们,今天我们三个人可以说,以后可不许提了。刘简心狠,我们还有孩子在洛阳!”
“算了算了,红姐姐,如今事已成定局,只要我们一家人平平安安,国家大事这种小事就不用劳烦我们操心了。对不对”
红蕊稍稍平复了一下“我只是为那些死去的朋友们觉得不值,他们很多人本可以不死的。”
窗外的月光不知道何时透了进来,李小飞低头看着摇晃的月光“这月亮挂在天上,照过古人,照过我们,也会照后来人;月亮给好人指路,也给坏人指路。这些年我也想过要复仇,要给弟兄们讨一个公道。可是如今天下大定,我李小飞再刺王杀驾举兵谋反,那我岂不是连刘简都不如,成了祸乱天下的罪人了?红姐姐说得对,我不适合做皇帝,也不适合做统帅,只是时势造英雄曾经把我推倒了风口浪尖之上。如今我们要做的,就是顺天命尽人事了。”
“我也是愤愤不平,都快六十岁的人了,当真以为我这个老太婆还会撺掇你造反啊。不过是人老了,容易想起过去的事和死去的人罢了。”
王若云看了看二人“在这个世上活着都不容易,刘简再混蛋,他也是再造大梁平定乱世的中兴之主。至少大梁百姓不用再白白送死了。”
李小飞却摇了摇头“我看刘简已经对长生不老术近乎痴迷了,出来找长生不
老药的肯定不止我们一队人马。在我们临走之前派了五千精兵去西域,恐怕也是为了此事。要是有媚上之人蛊惑他某国有长生不老术的线索,刘简一定会发兵攻打。到时候大梁百姓的日子就会更苦了!”
“要是我们找不到那长生不老药,我们如何应对?他派来的五百禁军和一千多江南水师可全是监视我们的,我们自己人不到一千。”红蕊担心着将来的事。
“放心,总会有贪图赏赐的抢在我们前面给皇帝进献所谓的长生不老术以及丹药的。要知道六年时间什么都有可能发生。我们在海外飘荡,不受节制,更不会卷入朝廷太子和晋王的争斗。到时间我自有办法说服禁军和江南水师的人一同返回大梁。放心,没有人不想回家!”
“家,不知道展飞和青姐姐怎么样了?”
“有青儿在,展飞会很安全,只要展飞平安无事,我们无论怎样,都可以安心了。”
“红姐姐,夫君,你们不是有个女儿吗?这么多年了,为什么没提起过她?”
李小飞和红蕊对视了一眼“她就是看过你们的那位悠然公主,如今是刘简的女儿。为了她的安全,我们也从不说这些事,更不会向刘简提出要见她的要求。”
红蕊擦了擦眼睛“她自小跟随萧皇后长大,想必也是聪明机灵,也不会把自己带到危险的境地。不过她始终是刘简用来要挟小飞的人质,希望将来她能有一个好的归宿。”
海上的生活沉闷而又危险,不光是风和日丽海鸥飞翔,还有狂风暴雨鲸鲨肆虐。
幸好有红蕊和她教出来的一些人会弹琵琶吹奏箫管横笛,才给这船队增添了几分生趣,否则不少人早就耐不住这烦闷跳海了。
鱼胜之在安东尼奥等人的指引下,有惊无险地往南继续航行。
“这大海航行真是让人感到压抑,四面看过去都是水天一色,仿佛被人罩住了,有时候多想看见个岛,就算看见一支船队也好”
“你的名字是鱼,鱼入大海才是正途,你应该感到高兴才是”这帕提亚斯早年跟柳明歌学过一些卜卦测字算命的东西,今天居然用在了鱼胜之身上
“哈哈,可惜我是大江之鱼,进了这茫茫大海吃不消啊”
“鱼将军,你谦虚了,只要我们这一次能够顺利返回,你就是大梁当之无愧的海军第一人!”
“海军?”鱼胜之对海军这个词感到很陌生
“哦,就是航行在大海上的舰队,也就是你们中原人的水师”
鱼胜之心里颤动了一下,以前他也就觉得太平无事,最多是打打海盗,后来撞见李小飞的这支船队,自己的水师跑去检查人家反被全部捕获。
本来是计划在水师干几年后走走王大将军和萧丞相的门路后回京城的,现在听这个白皮肤的番邦人这么一说,原来自己还可以做个大梁海军第一人。
“帕提亚斯先生,我对你们以前跟随李大人航行的事有些兴趣,你能跟我们讲讲吗?”
“嗯,你要听哪部分,是我的家乡还是我们在海上打海怪的事,还是去过的那些地方?”帕提亚斯倒也不保留
“海怪?这东西真的有?那就劳烦先生从海怪开始讲起,先讲海怪,再讲你的家乡,还有你们到过的地方”
一听说海怪这两个字,甲板上不少士兵都跑了过来。
帕提亚斯耸了耸肩膀“想不到你们对海怪这么有兴趣,那我就先从美人鱼说起吧”
一说起美人鱼,士兵们都来了精神
“美人鱼有公的吗?”
“蠢货,都说了是美人鱼,”
“鱼也有公母之分”
鱼胜之咳嗽了几声“好了,好了,都静下来听帕提亚斯先生说说这些奇闻轶事!不要插嘴”
第四十一章:选妃
西域战事不明,战报还未送达,东边李小飞的船队也不过出海半年,洛阳城里仍是一片祥和。
皇帝刘简自召见王复之后,陆续单独召见了萧显、元修文、陈余、裴谈之、谢云之、卢安之、赵冲等大臣与世家家主。
皇帝要同时给太子和晋王选妃,诸位大臣和世家们都摸不着头脑。
按照惯例,应该是先给太子选妃,三年之后才轮到晋王。
如今同时给两位皇子选妃,难道是皇帝有意更换太子,萧显等人猜度着。
但转念一想,如果是要行废立之事,也得等太子有明显失德之处,现在这般谁要是妄议废立之事,一定会被支持太子的人群起而攻之。
思来想去,不过是皇帝的老把戏罢了,故意把晋王放到和太子同等待遇之上,让群臣揣度争斗,玩弄朝臣和世家而已。
皇帝要玩弄大臣,大臣们也自有对策,无非是到最后选两个女子献出来,两头下注应付差事,将来无论太子与晋王谁做了皇帝,都不会失势。
不过这选妃之前的献女初选,便是由在京城四品以上文武大臣与世家们都要敬献自家或是本族的女子出来,名额都是一人,大梁的各地方五品以上官员也可以敬献自家女子一人。
这敬献女子入京,在京城的文武官员与世家们并不占优势,他们竭尽全力也才凑出来三百人,而梁国各地敬献来的女子便有八百人。
自给太子和晋王选妃的诏令下达到地方之后,各地五品以上官员纷纷绞尽脑汁想要把来攀龙附凤。
家里没有女儿的,便临时从家族里过继一个,更有甚者去买一个回来作为敬献。
“一入宫门深似海,你以为你进宫是什么好事?这伴君如伴虎,跟着储君或是威胁储君的皇子,更是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爹不准你去瞎掺和!”
萧聪儿想参加选妃,萧显板着脸训斥,这是萧聪儿从小到大第一次被父亲训斥。
“不去就不去!爹发火干嘛?我不过是问问!就您一天足智多谋深谋远虑,女儿不嫁皇子,世家公子您和我都看不上眼,莫非要女儿孤独终老?”
萧显被呛得咳嗽起来“咳咳,你,爹都是为你好,爹已经位极人臣,再攀附结亲都没什么意义了,不可能再一荣俱荣,反而弄不好会一损俱损了。嗯,世家讲究门当户对,其实在爹看来,只要聪儿将来能过得好就行,何必非要与皇家或者世家结亲呢?”
“爹的意思是让我随随便便嫁个普通人?那我从小到大日复一日学着琴棋书画,又是剑法骑射学着,为的是哪般?”
萧显摸了摸萧聪儿的额头“唉,可惜你是个女儿,要不是你的几个哥哥都文不成武不就的,我何至于”
“声哥哥不是很有才能吗?他难道不是爹爹您的儿子?”
萧显有些愕然,停顿了一会儿“你声哥哥自小身子就弱,经商确实是奇才,可他对做官从政毫无兴趣。就算是对萧家这大大小小的产业,他也表现的毫无野心,对你其他的几个哥哥都是毕恭毕敬。我有时候都在怀疑他是不是装出来的”
“爹爹整天忙于朝堂勾心斗角,都把这心思带到家里来了,声哥哥不是那样的人”
萧显微微一笑“你还小,许多事你不懂,这家里最不放心的就是你和你的声哥哥。一怕你们太善良单纯,将来被哥哥们欺负。二怕这声儿是刻意忍受着一
切,那将来你其他几个哥哥就危险了!”
“好啦好啦,哥哥们是花天酒地不务正业,可都很疼我这个妹妹的,爹爹就别疑神疑鬼了!不说了,我去打猎了!”
萧显还没来得及继续说话,萧聪儿就已经出门了。
各地献女还没来得及入京,已是来年春天二月廿四。
洛阳城内外的牡丹花已经有了小骨朵,不过离开花还有十多天,到了三月初三上巳节这天,按照诏令,所有献女必须在这一天之前赶到洛阳城里的金市的馆驿报到,按照诏令中明确的服饰种类置办妥当。
这一年的金市特别热闹,上一次这么热闹可能是一百多年前了。
跟随这进京的献女队伍一同而来的还有一些商队,借着这一次机会把各地的货物都拉来了金市。
洛阳城的人们第一次觉得这京城开始有了繁盛气象,老人们口中讲的一些稀奇古怪的事物终于见到了。
脚踩高跷口中吐火、指挥猴儿狗儿、玩弄皮影的班子来了,吸引了不少人围观。
大变活人口吞宝剑隔空取物的杂耍也不甘示弱,还有故意摔跤露丑的小矮人让城里的笑声此起彼伏。
西域的宝玉良马、漠北的奶酪、辽东的珍珠人参、南海的珊瑚草药、江南的鲈鱼莼菜丝绸、益州的山货、冀州的木器等等都摆满了金市,有一些晚到的只能在雍门摆摊了。
和这些人山人海的繁华一同来到京城的,还有左三相的信使、长平都护府的残军。
一边是左三相亲笔书写的表文报功,一边是长平都护府的诉状伸冤。
兵部尚书谢衡之接到报功表文后,还没来得及出门,长平都护府的十多个残军就捧着诉状跪在门前哭喊。
谢衡之拿着两份文书不知所措,还是兵部主事晁纶赶紧命人把残军带下去严密看管。
“谢大人,此事关系重大,切不能走漏消息,这两份文书您得亲自进宫面呈陛下!”
谢衡之有些颤抖“这这这,这事还是你替我办吧!你熟知兵事,你”
晁纶附在谢衡之耳边“大人,我只是兵部一个主事,上面还有侍郎和您还有大将军,要是一个主事拿着这样的文书进宫,皇上会怎么想?这不就意味着知道此事的人太多了吗?”
谢衡之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唉,免不了又要被皇上训斥了!这事不通报大将军吗?”
“大人糊涂,要是大将军知道了,这事就要摆上朝堂公议了,到时候定左三相的罪会逼反左三相,不定左三相的罪恐怕其他边境驻军将领会效法他取代朝廷派去的统兵大将。这事只能由皇上乾纲独断!”
晁纶把两份文书重新封好递给谢衡之,谢衡之只得火急火燎的往宫里赶。
皇帝刘简看过两份文书之后,淡淡地问了一句“衡之,这事都有哪些人知道?送信的人在何处?”
谢衡之不敢隐瞒,便将详细情况给皇上老老实实报了。
皇帝笑了“你手底下这个主事还不错,不过,连他在内,也得看管,嗯,赵阿贵总管,你带上几个金良卫去把那个叫晁纶的主事带到朕这里来。至于左三相的事,衡之,你字写的不错,留下来替朕拟旨,建安西都护府,封左三相为大都护,其余将领各升三级!命其屯驻轮台监国高昌,麾下士兵三年后轮换。至于长平都护府阵亡将士抚恤由兵部加倍优抚!那些状告左三相的
逃兵,全部交给金良卫带回来处置!”
谢衡之总算舒了口气,居然没被责问,连连磕头谢恩。
“记住,这份诏书拟好司礼监捺印后密封交给左三相的信使,不得声张。当下有选妃的大事要办,不得因为这些边陲纷争影响了大局。再拟一道旨意,传令各边将,不得轻启战端贪功黩武,与他国他部纷争宜和平处之!”
不过长平都护府的残部还是有一些跑到了王复府上伸冤,王复准备面见皇帝,被钱敬之拦了下来。
“大将军,连你都知道了,难道皇上会蒙在鼓里?皇上的金良卫遍布天下,而且这长平都护府的败兵肯定不止这几人,多半早就去了兵部了!你现在去找皇帝,是想替余万里伸冤呢还是要请缨去西域捉拿左三相?”
王复一摸后脑勺“幸亏有先生,不然又是自讨没趣了,那这些来投奔我的士兵们?”
“咳咳,大将军现在莫非要放下屠刀了?”钱敬之嘿嘿一笑转身离去
入京后的第一道关是皇帝派的内监前来甄别外表,干这差事的内监都是皇帝临时指派的。在各家女子集合到京城西北角的濯龙园之后,内监们便拿着皇帝给的画册和标准来选人了。
这一关,想贿赂都很难,派来的内监有的是在御花园种花的,有的是在马监里养马的,还有御膳房、浣衣院、药房、东宫等各个殿、监出来的。
内监们各自都不相识,又服侍不同的皇子与嫔妃,对这第一关把握的极为严格。
第一关甄别外表,脸上有痣、手上有疤、走路一深一浅、眼睛一大一小、脸色黑黄、头发不够黑的都被淘汰了下来,这一轮被淘汰掉的足有六百四十三人。
剩下的六百五十七人又来过第二关赏鉴,这一来眼睛太大、眼睛太小、手短、腿短、肥胖等等的又被淘汰一些,就只剩了三百二十人。
到第三关时,来检验的全换成了宫中的女官,因为第三关乃是裸检。
这裸检,最重要的是查验是否处女,是否有痔疮,乃至肚脐眼、肛门等隐秘之处有没有异常,还要闻一闻这些女子身上有无异味。
第三关检验完毕,剩下二百八十五人。
第四关检验的是性情,这一关来查验的是国子监的博士和宫里的太医,为期半个月。
这半个月里,博士们让这些涉世未深的少女们知道了什么叫无故加之而不怒,处变不惊,贤良淑德。
半夜突然的尖叫、敲锣,吃饭时突然打掉饭碗,猝不及防的冷水,等等等等。
最吓人的是太医们诈称查出什么不治之症,吓晕了几十个女子。
这半个月检验完毕就只剩下六十三人了,这六十三人里面一半是京城宦官与世家之女,另一半是从梁国的各州、各驻军选送的。
第五关就是考验琴棋书画刺绣女工等才艺了,这一轮下来还剩了十个女子。
第六关是缘选,十名女子蒙住眼睛,在桌上摸取十块令牌,其中有四块上面画的是吉字,另外六块画的是归字。
摸到吉字的才有资格面见皇帝、太子、晋王,最终留下二人选为太子妃和晋王妃。
缘选换在了芳林苑举行,这一日正逢四月十五,暖阳高照,女子们终于能穿上较薄的裙裾祎衣了。
第四十二章:选妃(二)
进到缘选的十名女子,四名是世家之女,分别是裴家的裴凝韵、谢家的谢婉清、陈家的陈苏叶、李家的李南星。
剩余的六名女子,是各地敬献而来的女子,巴郡苏白薇、钱塘商海月、邺城杨柳青、米脂杜若红、长安何玉儿、寿春唐秋。
缘选落选的女子,并不会灰溜溜的返程,而是会由皇帝赐婚给当朝的二品以上的官员家中的公子。
献来的女子能入围到缘选的,对于地方官员来说,其实这一趟已经赚到了,至少可以和朝中重臣结亲了,在朝中又多了一个靠山。
而世家敬献的女子,则是奔着太子妃和晋王妃的位置去的,一品二品官员的公子对她们来说不过是过江之鲫。
自梁国重建定都洛阳之后,如此大规模选妃还是头一次,缘选的令牌谁都没见过,不过世家们有的是办法打听。
女子们早就练好了摸字痕判字的本事,只可惜到了四月十五这一天,所谓的令牌不过是皇帝事先写好的十张字条封在十个红色的锦盒里。
待十名女子蒙着眼各自拿到一个锦盒站成一排,皇帝做了个手势,身边的内监便喊道“开眼!现姻缘!”
女子们纷纷解下蒙眼的红色布带,打开各自的锦盒。
内监们依次唱名报知结果
“裴凝韵、归!”
“谢婉清、归!”
“陈苏叶,吉!”
“李南星,归!”
“苏白薇,归!”
“商海月,归!”
“杨柳青,吉!”
“杜若红,吉!”
“何玉儿,归!”
“唐秋,吉!”
唱名结束,女子们在内监的指引下分成两排站立。
右边的四位是陈苏叶、杨柳青、杜若红、唐秋,东宫和晋王府的女官已经和她们站到了一起。
其余的人都在左边,等着皇帝下一步的赐婚。
皇帝的目光在十个女子身上扫了一遍,点了点头“很好,接下来就让太子与晋王自己来选了。赐婚的事朕会下旨,尔等先行退下”
太子正襟危坐在皇帝右侧,晋王在太子右边下方坐下端着一杯茶。
东宫属官全都低着头,不是畏惧,而是羞愧。他们给太子谋划的结好世家巩固根基的主意无望了,陈苏叶虽是南海陈家出身,可南海陈家一向都是置身事外明哲保身的做派。即便太子选了陈苏叶,南海陈家也不会就此支持太子。
太子打量了四名女子一下,没有言语,而是也端起来一杯茶小抿了一口。
晋王放下茶杯起身,面向皇帝跪下“父皇,古有孔融让梨,今天皇儿倒要斗胆抢在太子哥哥前面先选妃,不知父皇意下如何?”
“梨子可以让,女人必须抢,度儿好样的,朕准你先选!”
晋王起身还没来得及细看便已说出来他看中的人“杜若红、唐秋”
太子有些愕然,晋王先选了人,意味着太子只能接受陈苏叶和杨柳青了。
不过对于东宫属官来说,总算面子上过得去了,至少与南海陈家结亲了。而这杨柳青则是北庭都护府大都护杨庆丰的女儿,杨庆丰虽不是世家出身好歹也是一方诸侯,
自然又得了一分实惠。
杜若红和唐秋倒是真正的小家碧玉了,杜若红是帮助叔父应付献女的诏令的,唐秋也是替自己的表姐来应征的。本想着前几轮就会被淘汰,孰料竟然留到了最后,杜若红成了晋王妃,唐秋成了侧妃。
太子眼见气氛太过尴尬于是起身也朝皇帝跪下“儿臣谢父皇恩典,也谢过二弟这一份孔融让梨之心!”
名分已定,东宫的女官和晋王府的内监便各自把四名女子带了出去。
剩余的六名女子也被宫中女官和内监带去了贤良馆暂歇。
面对晋王和太子的举动,皇帝皮笑肉不笑的回到“很好,兄弟齐心,其利断金,朕见到你们兄弟二人能不为女色所惑,能不为利益相关而争斗,朕心甚慰!甚慰朕心!真是子好不愁多!”
周围的内监、官员、宫女纷纷下跪“皇家祥和,天下太平,父慈子孝,陛下英明!”
皇帝眯着眼停顿了一会儿,直到山呼陛下英明的声音停止才说话“朕的好儿子们选择了自己满意的贤妻,很好!着钦天监选好黄道吉日,太子与晋王同时大婚!在京文武官员都要到场道贺!”
在场的还有萧显王复陈余等人,听到皇帝令太子与晋王同时大婚,还要百官都去道贺,都差点骂了出来。
这皇帝一是**裸的让官员们掏钱送礼,而且还是双份,二来又是逼着大部分人不得不站队。
元修文还是一如既往地不惧皇帝“陛下,臣分身乏术,太子殿下与晋王殿下同时大婚,臣就只去东宫道贺了。因为东宫离臣家很近!”
众人都为元修文捏了一把汗,大鸿胪颜子昂又发问了“陛下,太子大婚按照祖制须在正殿完成,接受百官朝贺。而晋王作为藩王只能以礼制在王府举行婚礼,等候陛下的赐福诏令!”
“什么祖制不祖制,按祖制朕也当不了这皇帝了,太子也好,晋王也好,都是朕的儿子,朕一视同仁!”
颜子昂还想继续据理力争被元修文拉住“不可君前失态!”
皇帝的意思就是要给文武百官出难题,到了这时候,除了几位重臣,其余人都跳了出来。
“还请皇上下诏明示,太子大婚在何时何地,晋王大婚在何时何地,不然臣等手足无措!”
“臣等战战兢兢,既怕违了圣意,又怕礼数不周怠慢了太子与晋王,还请陛下详查!”
“臣等请皇上明示圣意,昭告天下!”
“臣等请皇上恪守礼制,君臣名分不可乱!”
皇帝看着众人急急忙忙的请求他下诏明示,有的是为晋王争取到正殿大婚,有的是为正太子之位。
在皇帝看来,这样吵吵嚷嚷的朝堂才有意思,也是他想要的,如果是铁板一块,皇帝便危险了。
已经年过花甲的皇帝终究还是疼惜次子,待众人脸上冒汗面红耳赤时一挥手“众口难调,不过是朕一句话的事。太子与晋王大婚,都在这崇德殿举行,同时接受百官朝贺。此事无须再议!”
颜子昂此时也忍不住了“臣请辞去大鸿胪之职,臣不愿百年
后被人骂不学无术数典忘祖!”
“臣光禄寺正卿蔡奇也同颜子昂一样,情愿辞官!”
“臣礼部侍郎李正也请辞!”
“臣太常寺卿刘安广请辞!”
一下子蹦出来数十个要当场辞官的,太子和晋王都低着头喝茶。
皇帝却不怒不愠挥了挥手“准奏!还有要辞官的都可以站出来或者上表,朕都准了。这天下最不缺的就是做官之人!”
萧显元修文本来还在劝阻颜子昂他们,一听皇帝这番话便停了下来。
倒是陈余跪地“陛下,太子与晋王大婚在即,这几位都是熟知礼仪筹划布置的大臣,要是让他们就此辞官,恐怕会影响”
皇帝的左手摸了摸右手小指“尚书令倒是很会做人,朕当恶人,你当好人,大婚还没举行,你便先替太子考虑了!不错”
陈余跪在地上不知所措,太子放下茶杯跑过来跪下“父皇的决定儿臣都服从,还请父皇不要责罚这些官员!”
皇帝瞪了太子一眼“嗯,今日本是牡丹花开,在芳林苑赏花玩水的好时节,都退下,五日后朕再召集朝会,筹备太子与晋王大婚之事!”
皇帝说完起身对着赵阿贵喊了声“阿贵,你上次说的那只头上有独角的鹿还在吗?”
赵阿贵忙在前面引路“回陛下,几个小厮来报昨日还曾在溪水边出现过。”
皇帝带着内监们径直去打猎,留下太子与文武大臣们面面相觑。晋王还在继续喝茶,仿佛这事与他无关一样。
皇帝很快就走远了,太子和萧显元修文等人又来安抚先前要辞官的大臣。
“若不是为了太子,我等何苦为这五斗米折腰”
“太子殿下太过柔弱谦和了,这”
“咳,咳,什么为了太子,太子与晋王兄友弟恭,敦睦祥和,”
“太子殿下和晋王殿下都是皇子,我等应尽心尽力辅佐,不失礼不失节,做好我们臣子本分就是了!”
晋王终于不再喝茶走向还在议论纷纷的大臣们,他这一过来,如同教书先生进了课堂。
场面瞬间安静,晋王给太子先行了礼再对众人说道“各位都是大梁的重臣,所言所语都是为了大梁。刚才有位前辈说得好,做好我们臣子本分,本王也是皇上和太子手下的臣子。其实这场大婚,在各位眼里是无比重要的,而在本王心里根本没有做好要择一人终老的打算,本王才十八岁,比各位的子女都要小许多。在你们眼里我是晋王,而我只是个十八岁的少年而已。但既然是天子诏令,本王不得不遵,所以这大婚要举行,选中的女子也要善待!”
晋王说完便带着自己的随从回府,不再理会背后的官员们议论。
此时的太子犹如手捧着谷子进了鸭舍,大臣们左一句为了太子,右一句保住国本,又说什么晋王少年老成城府太深云云。
最终太子忍不住呵斥了一句“妄议宫廷之事当治何罪?都散了!”
大臣们便三三两两的散了,萧显等几位重臣打了个呵欠也俱各回府。
第四十三章:春日
皇帝眯着眼张弓搭箭,一箭射出从一头鹿的头上擦了过去,鹿慢悠悠地回头望了他一眼继续吃旁边的嫩桑叶。
“皇上,再补一箭就成了”
“没劲,这圈养的东西,没了野性,射杀起来都没多大意思,罢了。”
皇帝收起弓,赵阿贵顺手接了过来“皇上,您今晚要移驾西苑还是?”
“呵呵,好个奴才,老实说这回拿了裴贵妃多少打赏?”
赵阿贵谄笑“什么都瞒不过陛下,奴才确实收了裴娘娘打赏的宝贝,不光裴娘娘的,其他的妃嫔媵嫱们奴才都收了,奴才不敢欺瞒陛下!只是实在是找不出理由回应娘娘们了,所以才斗胆问陛下的行踪”
皇帝停下脚步朝天上望了望“你以为朕真是练到了坐怀不乱的境界了?朕真是想保重龙体多活些年。朕现在有太子晋王皆能独当一面,其余的十三个皇子都不到十岁,朕已经知足了。对了,阿贵,你老实说,这几十年没有碰过女人你觉得活着有意思吗?”
赵阿贵支支吾吾起来“写,奴才,不好说”
“你直说便是,朕赦你无罪就是!”
“虽说是比一般的男人少了许多欢乐,可奴才这辈子蒙陛下隆恩,衣食无忧,钱多的用不完,吃的也是山珍海味,穿的也是三品官服,太有意思了。至于女人,在奴才的老家,许多男人一辈子都是光棍,可过的那是一个穷苦。就这,他们也还拼命活着。”
皇帝折下路边的树枝看了看不远处警戒的禁军“阿贵,朕今天问你问对了。朕也要赏你,朕以前问其他人,都说不如死了算了,唯独你说这样活着挺有意思。朕前些天也想过,就这样不沾荤腥不近女色就算活个上千年,有什么意思。你今天这么一说,朕觉得你说的对!”
赵阿贵连忙跪下“奴才何德何能,奴才只有一颗忠于陛下的心,所以事事说实话,从不欺瞒陛下。陛下有万里江山几十万大军几千万子民,都盼着陛下万寿无疆呢?”
“哈哈,你这马屁拍的朕爱听!不过你都说了,为了这万里江山天下军民,朕可以不近女色,嗯,你就回复娘娘们,就说陛下听你赵阿贵的话不近女色了!朕送你这个天大的面子!”
赵阿贵连连磕头“陛下,陛下,奴才,唉,奴才不敢,奴才不敢,求陛下饶了奴才!”
皇帝笑得很开心“朕又没有罚你,朕还要赏你,你求个什么饶?”
赵阿贵头都磕出血了带着哭腔“陛下,奴才要是按照您的旨意去回禀娘娘们,还不得被娘娘们一起给打死,裴贵妃怕是要把我给吃了。陛下,奴才求您了!求陛下开恩,求陛下开恩!”
皇帝却不再理会,而是对着最近的禁军喊了声“朕有些乏了,回九极殿,朕要清修了!”
赵阿贵不敢再哭,瘫坐在地上垂头丧气。鬼精鬼精的大内总管今天又被皇帝给套路了,众禁军从他身边经过时都忍不住笑了。
待最后一名士兵从赵阿贵身边经过,他又站了起来一路小跑到皇帝身后“陛下,奴才知错了,奴才这就去把收的各位娘娘的礼物给退了”
“阿贵,你这是什么意思,是朕穷了还是娘娘们小气?你记住,该报给朕的事一定要及时报,该怎么应付各位娘娘你就怎么
应付,礼照收事不办!”
“这,奴才明白了,明白了!奴才明天就去安排各位娘娘去仰止楼,今夜便带人出宫请杂耍班子!后天再安排各位娘娘去芳林苑放纸鸢赏花!”
皇帝拍了拍赵阿贵的头“果然是人精,不错,娘娘们给你的钱你尽情的花,只要能把她们给哄好了就行!记住,宫外人杂,不要惹出了乱子,到时候朕想保你,别人却要弄死你,你这位置位高权重啊!哈哈”
“奴才不敢,不敢,奴才一定尽心查验,每个人都给脱光了瞧一遍!”
钦天监选定的黄道吉日在六月十八,其实是为了给内宫和外朝有个准备的时间。
光一个太子的服饰物件准备都得耗费一个半月,加上晋王的,又同时在崇德殿举行。
把太子和晋王的制式弄成一样吧,开罪了太子和他身后的一干大臣,若是让晋王的制式低了,又恐将来晋王坐了江山算账。
操办这场婚礼的户部尚书张全德与内藏库总管赵守拙急的头发都快没了。
太子一再表示可以与晋王使用同样的制式与典仪,可是一些大臣却明确威胁要是张全德和赵守拙敢这样做,一定会竭尽全力让他二人身败名裂。
晋王这边也很谦恭,表示只用亲王的制式与典仪即可,可晋王府长史温谦私下里告诉张全德他们晋王妃很在意这场婚礼,要是委屈了,将来必定记恨操办之人。
思来想去,张全德和赵守拙只得去面见皇帝,二人实在是没辙了。
“此事制式典仪,还得请示陛下,望陛下明示,不然我二人怕是没活路了!”
“望陛下可怜我二人,我等愚钝,这差事实在是干的不好,”
皇帝看了看二人可怜兮兮的样子,叹息了一声“真是难为你们了,干事的人总是难,动嘴的人容易!朕是最讲公道的,此事你二人到此为止。朕今日便下旨,大婚的制式典仪等事务由太子詹事宋思远与晋王府长史温谦负责。”
张全德与赵守拙连连磕头谢恩出了宫门。
众大臣得知皇帝的新旨意后,大骂张全德与赵守拙不识大体,要坏大事。
“你二人包藏祸心,明知道东宫属官与晋王府属官势同水火,却把自己的差事推给他们,这不是要弄出乱子出朝廷的丑吗?”
“看你们老实,实际上心如蛇蝎,故意挑动太子与晋王之争,好祸国殃民!我等定要参劾你二人!”
张全德与赵守拙只好每天躲在家里不出来,大臣们还真的上了折子参劾他们。
宋思远倒没有去和温谦逞口舌之争,而是集合东宫属官翻阅典籍,又找来国子监的博士们对照大梁律,把太子的制式典仪做到了极致。
太子的龙袍只能用四爪金龙,宋思远他们就在把这条金龙铺满了整件龙袍,防的是被晋王的蟒袍盖住了,因为蟒身可以绣的更大一些。
晋王府这边的温谦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好主意,毕竟亲王的服饰已经被限定了,晋王妃杜若红给出了个主意。
“长史大人,和太子比规格,自然比不上了,东宫自然是把能用的用到了极致!和他们比不了高贵,我们索性不比了。雪中梅花一点红,胜却春日风情万种。大人是读书人,难道不明白这个道理?”
温谦吃了一惊,没想到从米脂一个小地方来的少女能说出这番话,于是肃然起敬“晋王妃高见,一语点醒梦中人。妙啊,咱们
给晋王殿下设置的典雅素净又不失喜庆反而在那富丽堂皇的大殿里更能引人夺目!老臣知道怎么做了!咱们晋王风度翩翩一样沉稳温雅,配上这简约典雅的风格,既不僭越让东宫那帮人有口实,又可以压过他们。想一想就太解气了!”
“夫唯不争莫能与之争,温大人,东宫那帮人喜欢争,便让他们争,我们随着晋王殿下的心性,不争便是了!您觉得如何?”
温谦脸一阵红,没想到自己读了一辈子书和东宫属官争了数十年,见识还不如一个十七岁的晋王妃,真的是听君一席话,感觉白读几十年书了。
太子妃陈苏叶此刻也在给太子出主意,却不是放在大婚上,而是她从自己表姐那里得来的消息。
陈苏叶的表姐余红药正是余万里的女儿,逃回洛阳的余万里残部,有几个去了余府。
余万里的夫人在听部下们讲了西域发生的事后,当场昏了过去,余红药的哥哥余竟嚷嚷着要去进宫伸冤,被余红药拦住。
“想活命就不要进宫,哥哥没听二虎叔叔说吗,和他们一起回来的还有几个分别去了兵部和大将军府,到现在都没消息。要是伸冤有用,恐怕早就有旨意来了!”
“那我们的爹难道就白死了?实在不行我自己去西域找那恶贼报仇!”
“你够了!爹爹手握数千精兵都不是左三相对手,你一个人去不是送死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们现在只有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等候朝廷的消息!”
留在府里的几个老兵也劝余竟不要急躁,此事关系太大,要是余竟不顾大局把事情直接捅出去,弄不好皇帝直接偏向左三相宣布余万里反叛,到时候全家都会性命不保。
余竟气的咬牙出血“难道朝廷就不分是非吗?皇帝就不辨忠奸吗?”
“朝廷只讲利益,皇帝只认现实!左三相是皇帝提拔的,又是晋王府的人,皇帝宠爱晋王,难道你不知道?而这左三相打下轮台开疆拓土,朝廷里现在谁能搬得动他?何况现在左三相手握朝廷最精锐的军队在外征战,即使要处置他也是鞭长莫及!皇帝陛下怕是早就知道此事了,之所以一直没有下旨,肯定是有他的考虑!”
余红药的分析让余竟坐在地上久久不能说话。
也就在此时朝廷的抚恤文书到了,一起送来的还有几大箱金银珠宝,前来抚恤的兵部主事晁纶看了看红着眼的余家人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余大都护为国征战一生,战死沙场马革裹尸,英雄一世,望各位继承大都护遗志,上报皇恩,嗯,下做好为人子女之本分,切莫辱没了尊父一世英名!切记切记!尤其不要误信谣言惹出祸来!”
余红药一下子也明白了这位兵部主事大人话里有话,拉着余竟一起跪下谢恩。
余红药把此事告诉陈苏叶并不是要陈苏叶要给自己父亲报仇,而是让她这位表妹提醒太子要小心提防晋王府。
晋王府的人擅杀大将还能手握兵权,将来一旦皇帝有个意外,逼宫造反夺位的可能性太大了。
而兵权恰恰是东宫一直以来的短板,东宫的属官唯一一个能打仗执掌过兵权的李小飞出海去了。
陈苏叶告诉太子,就算李小飞在京城也没有用。皇帝最忌惮的就是李小飞,当年陈家若不是及时和李小飞划清界限,恐怕会有几十万大军开进岭南翦除陈家的势力。
第四十四章:风吹草动
大梁的兵部是个极为特殊的所在,不仅有兵部尚书,还有五兵尚书。
兵部尚书谢衡之人称“文”尚书,因为兵部行文和处理公事一般都是谢衡之在负责。
五兵尚书龚破虏人称“武”尚书,一年难得有几次上朝,寻常时间都在全国各地的驻军转悠,监督训练和检查粮草兵器铠甲等物资置办。
可谢衡之是世家出身,靠着族人在大梁复国之战中拼死出力,又加上几大世家的支持,才坐到了兵部尚书的位置。而实际上谢衡之对兵事可谓是一窍不通,平常的事务处置实际上是由几个兵部主事完成的。
最得力的主事莫过于田钢峰与晁纶二人,田钢锋行伍出身精通于兵书战策,熟知天下雄关强军,与各军的将领都有往来。
晁纶精于谋略,应对突发情况总是得心应手,尤其是揣摩皇帝的心思让谢衡之佩服到极致。
太子与晋王大婚,本来与兵部关系不大,可是皇帝指名要田钢锋与晁纶来负责大婚当天京城的防务,维持京城秩序。
京城守备防务本来是南北卫尉负责,南卫尉负责南宫至灵台的防务,北卫尉负责北宫至谷门的防务。
田钢锋和晁纶心知不妙,这不是一个好差事,或者说是一个陷阱。
谢衡之笑着告诉二人,这是皇帝信任,要提拔他们,所以委以重任。
晁纶向谢衡之行了个礼“谢大人仁厚,我与钢峰兄谢过了,重任是重任,却不是信任。而是考验!”
谢衡之不明就里,继续说到“哎,哪里话,以你晁纶的智谋加上钢峰的人脉,指挥南北禁军做好防务,维持好大婚期间的秩序,不是难事啊!”
田钢锋摇了摇头“正因为我的人脉足以指挥禁军不被掣肘,所以才是考验。没有任命没有虎符,却能将皇帝的禁军指挥的顺顺当当,皇帝会怎么想?”
“这,那二位,可是维持不了秩序防务有了纰漏,也会被皇上治罪啊,这,老夫还以为是”
“谢大人,您老不必费心了,我兄弟二人自有对策!”
谢衡之看了看二人“好好好,你们可千万不要有事啊,不然我这兵部尚书可怎么干啊?”
“谢大人您老宅心仁厚,我兄弟二人出身寒门,蒙您老不弃,定会珍惜这份前程!”
大婚渐近,各位大臣也都是费尽心思准备贺礼,而且这贺礼还是双份。
一贯支持太子的官员们,自然是给太子准备的礼物要贵重一些,晋王母家的裴氏与一干官员也是**裸地给太子的礼物要薄一些。
夹在中间的官员们可就犯难了,两边不得罪也就等于把两边都得罪了。
不过这些人都向萧显王复元修文三位看齐,和这三大重臣以及背后的三大世家绑在一起,也倒不惧了。
不过王复这些事都是交给钱敬之打理的,而钱敬之却分别悄悄地给东宫和晋王府提前送了贺礼,贺礼各不相同,太子那里是一株珊瑚树,晋王那里送的是一颗夜明珠。
为了打发其他来问的人,钱敬之拿出了两份贺表与两份礼单,众人一看不过是些寻常金银玉器,便各自走开了。
萧显那里,却“淡泊”了许多,只是说给太子和
晋王分别送了两对瓷瓶而已。
至于元修文,就更小气了,据说是只送了两幅书画过去。
到了大婚当天,一切顺利,只是晋王与晋王妃及侧妃三人的服饰让皇帝和群臣都瞪大了眼睛。
先登场的太子和太子妃侧妃三人是把人间王者气度尽显,要多奢华高贵就有多奢华高贵。
而晋王三人则更像是天上的仙人降世,衣袂飘飘淡雅素净,虽然同样是红色却不突兀,而是给人一份舒心轻松的感觉。
太子妃陈苏叶顿时有些黯然失色,随即又恢复了神态,不过眼神中很是不甘。
侧妃杨柳青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礼服,再看杜若红的一身轻巧若仙便低着头不敢抬头。
晋王左右拉着杜若红唐秋一起跪拜皇帝,众人竟自发地跟着跪了下来。
在场的所有人都把这三人当成仙子了,情不自禁跟着他们一起动作。
还是皇帝起身为两对新人贺,及时化解了这场尴尬,也让众人意识到那三人不是仙子,而是晋王他们。
大婚之上,除了在京城的官员们纷纷献贺礼之外,还有其他国家的使臣前来敬献贺礼。
在这众多国家之中,大部分都提前打听了朝臣们送的贺礼,便随着大臣们一样给太子与晋王送了一样的贺礼。
可偏有林邑国、高丽、日遮、真腊四国只给太子送礼,理由是太子才是将来的中原之主,他们只认可做中原之主的人。
这一下让大殿上晋王一系的大臣立即炸了锅,左将军裴云立即喝道“尔等蕞尔小国,知晓什么?太子晋王都是天潢贵胄,尔等如此大不敬,是何道理?”
谏议大夫温延儒立即下跪“陛下,此等蕞尔小国分明是在太子与晋王大婚之日挑衅大梁,臣恳请陛下发兵征讨问罪!”
“陛下,此等蛮夷太不识大体,竟敢在太子晋王大婚之日包藏祸心,臣请求带兵南下征讨!”
一时之间大婚的典礼变成了大臣们请战的朝会,还是晋王赶紧出面摆了摆手“远来是客,他们给太子已经送礼了,便是尊重了皇上与大梁,各位休得失了大国气度,我们是泱泱大国礼仪之邦,为了一份礼物去征讨小国,岂不被天下人耻笑?”
皇帝满意地点了点头“晋王说的也正是朕想说的,诸位是为晋王鸣不平,如今晋王都表态了,难道各位觉得晋王的话不对?”
“臣不敢!晋王仁孝宽仁,我等诚为晋王贺!”
“臣不敢,臣等也为晋王贺!”
皇帝起身下了御座来到太子与晋王之前,左右手各自拉住二人“好,好,好!朕今日既是天子,也是父亲,所谓子贤不愁多,今天朕有太子与晋王两位贤德的皇子,乃是天下之福,有诸位臣工的祝贺以及各国的贺礼,朕心甚慰!赐宴!”
皇帝的赐宴,把先前的一场小插曲给遮盖了过去,宴席上的贺词与酒水,让整个大梁朝廷沉浸在了欢庆之中。
大婚之后,皇帝赏赐了负责防务的田钢锋与晁纶。
而田钢锋与晁纶却并没有直接去安排防务,而是之前用极为谦卑的措辞写了表文请示皇帝,得到皇帝的同意后,又以建议的方式写了书信给南北卫尉,如此一来既完
成了任务,又没有直接插手南北禁军的事务,暂时打消了皇帝的猜疑。
拿到赏赐的田钢锋和晁纶来到京城郊外把钱财散给了一些流民。
看着衣衫褴褛的流民,田钢锋问晁纶“这大梁都一统天下十多年了,怎么还会有这么多流民?还有这么多人吃不上饭,居无定所!这”
“世家犬食肉,流民人吃土,唉!就算在京城里,不也是有许多乞丐吗?”晁纶对着远去的流民叹息到
“其实你我兄弟这样资助他们,也是杯水车薪,不过能救一个算一个吧!”
田钢锋转身要走,晁纶却拉住了他往远处指了指。
两个孩子正朝他们跑了过来,田钢锋往前走了几步,一看是两个女孩哭着跑了过来。
“晁兄,有两个女孩回来了!”
晁纶看了看便跟着田钢锋一起迎了过去,一问之下才知道先前那些流民把两个女孩拿到的制钱给抢了,把她们赶了回来。
田钢锋有些吃惊“这,这,你们的爸妈不是也在吗?难道”
“我们的爸爸妈妈不要我们了,说是这些钱拿着可以给弟弟将来买田买房子娶媳妇!”
“他们不准我们再跟着他们了!”
“这是什么世道?我他x的以为只有富人才会欺负穷人!想不到还有穷人欺负穷人,还有父母为了钱财抛弃孩子的!不行,老子得去把钱拿回来!”田钢锋怒不可遏
晁纶拉住要翻身上马的田钢锋“算了,算了,你去了又能怎样,你拿回了钱财,她们的父母搞不好连儿子都会给卖了!这天下的人心最难测,你管不过来的!还是想想办法给这两个孩子一条活路吧!”
“送去义养庄,如何?”
晁纶摇了摇头“义养庄里,凡是姿色好的女孩,都被卖去了青楼,差一点的就直接送去世家府上做奴婢了!”
“这事你知道怎么不管?亏我们还是兄弟,这!老子非要去义养庄把这帮不干人事的给砍了!”
“钢峰兄,这事,你也不细想,背后没有靠山,义养庄的几个奴才敢这样做吗?你去砍人是痛快了,伸张正义了,可接手义养庄的人还会这么干!不是别的,因为做坏事有大把钱财有利可图,而且还有靠山,最关键的是朝廷对这义养庄完全是放任自流,无人监管!这些才是病根!”
田钢锋一拳打在旁边的树干上“这是哪门子的中兴?这是什么盛世?”
“慎言,钢峰兄,你我现在不过是兵部主事,即使想管,也是有心无力。除非我们也有靠山!”
“靠山?你也要与世家们同流合污?那你我兄弟今天就划地绝交了!”
晁纶拍了拍两个小女孩的后背“别哭了,先跟着叔叔们回去!钢峰兄,你也太小看我了,我说的靠山不是那些恶贼。要靠,我们就靠上太子,赌大梁的未来能有朗朗青天!”
田钢锋收住拳头退了一步“晁兄,都说你聪明,你不是发昏吧!太子现在处处被压制,去投靠他能有什么作为?”
“对,就是太子处处被压制,手下无人,所以咱们才大有可为!别说了,先把两个孩子带回去,交给我夫人调教,当义女收下来算了!”
第四十五章:逍遥岛
鱼胜之一行在帕提亚斯的指引下,顺利来到了逍遥岛。
逍遥岛并不大,方圆二十里左右,东西北三面都是悬崖峭壁,唯有南面是一片沙滩和缓坡,整体形态像一个撮箕一样。
这个岛被称其为逍遥岛,是因为这个岛的外形决定了在岛内的人不会被台风和巨浪侵害。
鱼胜之在船上便望见岛上插着几根写着“李”字的大旗,帕提亚斯告诉他这是前几年李小飞路过此地时候立的旗子,还在岛上留了几十个人看守。
上岛之后,只看到许多木头搭建的吊脚房子,有的房子外面还有没熄灭的火堆,帕提亚斯拿出一根长笛吹了一阵,北面的山上便要人开始呼喊回应。
“看来这里的人见到来了这几十艘大船吓着了,哈哈,这些人都是李大人前些年从海上救起来的人,安排在这里”
“我说这十几年李小飞不回中原,敢情在海外自己做了王,自由自在啊。哈哈!”
说着话,鱼胜之带着人开始往岛的深处走去,帕提亚斯拿了根长矛横在面前“小心这里的老鼠和鸟,会吃人的!”
士兵们都哄堂大笑,这个白人汉子胆子也太小了,居然连老鼠和鸟都怕。
走了半里路,众人开始警惕起来,路边的一些花比碾盘还大,而且还在蠕动,有的花上面竟然趴着类似于狗一样的动物。
有人张弓搭箭准备射下来,帕提亚斯赶紧阻止“这些东西不会伤人,这不是狗,这是狼,但是吃素的狼,它们和蜜蜂一样,以花粉为食,它们的舌头是一根细长的管子,专门吸食花粉!”
“不是亲眼所见,还不敢相信,用读书人的话说,叫白狼卧花丛!哈哈,绝了!”鱼胜之读过几年书,因此还能脱口成诗
“小心,前面有老鼠!”帕提亚斯把长矛往前一指,只见一只有肥猪大小的褐色老鼠在前面捕食一只野兽。
鱼胜之定晴一瞧,被捕食的竟是一头象,只是这象也不过是肥猪大小,老鼠仗着尖牙利爪已经把象弄得遍体鳞伤。
“大胆鼠辈,竟如此猖狂,射死它!”鱼胜之一声令下,众士兵张弓搭箭射向那只巨鼠。
巨鼠顿时被扎成了刺猬,可并未倒地,反倒弃了那只小象,转身奔着鱼胜之他们来了。
这一下连鱼胜之都慌了,有的士兵开始往后退,帕提亚斯掷出去长矛大喊“用长矛挡住他,快!”
鱼胜之也马上反应过来,夺过身边士兵的大旗往前一挺,正好与巨鼠撞上,把鱼胜之抵了个踉跄。
巨鼠两只前爪扑腾几下便把旗子给扯烂了,此时后面的手持长矛的士兵一拥而上,把长矛从巨鼠的脸颊给刺了进去,巨鼠拼命扭动了一阵才死去。
看着这只巨鼠尸体,鱼胜之心有余悸“这中原之外的地方,真是匪夷所思,想不到会有如此巨大的老鼠!”
接着鱼胜之意识到了一件事大喊“全军警戒!盾牌长矛列阵!”
老鼠是群居的,肯定不止一只,果然远处的树林里传来异动,不一会儿便来了五只巨鼠。
又是一番箭射矛刺,将这五只巨鼠打死当场。
“有这么大的巨鼠,那这岛上的蛇和鹰岂不是还要大许多,帕提亚斯
先生,我们还是走吧!这里怎么叫逍遥岛?真不懂!”
“鱼将军有所不知,这岛上的岩石和地下,有许多硫磺,还有温泉,蛇在这里活不了!而且这里没有虫子,鹰也待不住!没有了天敌,这老鼠在岛上便越长越大了!对了,这岛上的瓜果也大的出奇,所以老鼠和鸟能有充足的食物!”
接下来,鱼胜之一行就见识了八尺高的大鸟和三尺方圆的南瓜,还有人头大小的桃子。
有些士兵跪在地上念念有词,不停地比划着,祈求上天保佑,还有的以为自己已经死了来到了地狱,不断地请求阎王爷饶命。
看到这一幕鱼胜之哭笑不得,此时逃到深处的人也跑了回来跪在地上叽里呱啦的叫喊比划着。
帕提亚斯过去比划了一阵,这些人指着他们搭建的木房子做了个请的姿势,帕提亚斯便带着鱼胜之一行去了最近的几个木头房子。
说是房子,不如说是木棚子,这些人都不是中原人,有黑色皮肤的也有棕色皮肤的,只会简单的把木头树枝树叶搭在一起。
鱼胜之走了一遭之后便带着自己的上千士兵一起砍树建房,不到三天,这逍遥岛上就有了简易的亭台楼阁了。
看着赞新的房子,那十几个土人激动不已,蹦着跳着大喊大叫又跪地膜拜。
一想到还要在这里等上半年,鱼胜之觉得有些憋屈,不过士兵们却觉得很好,在海上颠簸的早就受不了了,如今有了栖身之地,都不太想走了。
这么多人在这里,这岛上的活物不到一个月,就差不多都成了盘中餐,为了不至于坐吃山空全军饿死,鱼胜之把队伍分成三拨,一拨人出海捕鱼,一拨人原地把从中原带来的豆子谷物种下,还有一拨人驾了五艘船去附近的岛上打猎收集食物。
捕鱼的船队每天都有收获,只是所有人都吃鱼吃腻了,便换着法子吃海边的海蟹贝壳等物。
种地的人,一开始看着豆芽禾苗长出来,很是欣喜,不过往往不到半个月便全部枯死,一直到李小飞到来都没能种成功。
出去打猎的人就惨多了,先是遇到毒蛇死了一些,后来又被一些猛兽捕食。
一百多里外有一海岛,一登岸全是蛇,而且都剧毒无比。登岸的人被毒蛇咬伤之后都毒发身亡,剩下的人只得上船逃命,不料有的蛇竟会腾地飞起跳上船来,众人惊慌失措之下又被咬死一些。
在另外岛上,要么就是遇到牛马大小的蜥蜴被咬死,要么就被一些不知名的动物给弄伤,捕获的许多动物的肉都太臭不能吃。
打猎队只持续了一个月便被鱼胜之给停了,在逍遥岛上给建了几十座坟茔,带着士兵们祭拜了一下。
所幸李小飞在途中遇到一队商船,买了些肉干奶酪带到逍遥岛,不然鱼胜之他们只有吃土了。
倒不是没有吃的,主要还是吃不惯海鱼和岛上的瓜果,瓜果大确实大,可都是淡而无味,吃起来如同嚼蜡一般。
岛上还没有可以做调料的草木,这鱼和瓜果就更难吃了。
离开逍遥岛的时候,鱼胜之等恨恨地说再也不想来这逍遥岛了,什么逍遥,简直是受罪。
“人啊,总是在失去的时候才会珍惜,再往南走
,怕是连这淡而无味的吃食也难找了,都麻利点,把你们晒的鱼干能装的都装上,过了逍遥岛,得走半年左右才有地方补给食物!那些瓜果,也都带着,好歹也能补充水分!”
李小飞苦口婆心的劝着,自己也背起一袋子鱼干往船上卸下。
其余的人虽是不情不愿,但是为了不至于饿死渴死,也只得把每天吃厌了的东西统统搬上船。
鱼胜之他们问起在齐云国的事情,李小飞淡然一笑“那三尾隼也是从南边飞过去的,这逍遥岛上怕也是没有!不知道你们见过没有”
众人一起回想,在这逍遥岛上,只有八尺高的大鸟,都被他们给吃完了,三尾隼那样的小鸟倒是一只也没看到。
“没有见过三尾隼,八尺高的大鸟倒是让我们给吃完了!”
“三尾隼这么小的鸟,怕是不能在小岛上活下来,只有大陆上才有!”
老海螺看了看李小飞和王若云的神色,捻了捻手指“往东南走的话,会有一片大陆,上面倒是有一些稀奇古怪的野兽和鸟!那里应该就是三尾隼的栖身之地!”
“嗯,我想起来了,那里的老鼠都是站着走路的,肚子里有个口袋,口袋里还有小老鼠!还有长着鸭子嘴巴的狗,怪异得很!也有那八尺高的大鸟凶得很!”李小飞也随即应和起来
“李大人,你们倒是说说看,那里有没有芥菜和花椒、桂皮、姜、葱、蒜,我们吃这些淡鸟都要把胃给吃没了!”
“对对对,有蚂蚁蛋也行,好歹是酸的,哪怕梅子也好,苦瓜也不错!”
“关键是没有盐巴,有盐巴就好了!”
李小飞和老海螺大吃一惊“你们守着盐场怎么连盐巴都没有?这海水便能制盐啊!”
鱼胜之和部下们都目瞪口呆“这,不可能的,海水怎么制盐?这,怎么不早说?”
“最简单的就是把海水一遍一遍的煮干就能得到盐巴了!你们这么长时间在逍遥岛,连上好的食盐都能制出来了,唉,可惜了!”
鱼胜之和众人捶足顿胸,跪地嚎哭,如同死了亲人一般。
李小飞也是无语,只好叫停众人,先回到逍遥岛上煮盐,这没有盐吃,许多人已经快要晕倒了。
到了沙滩上,李小飞命众人把沙滩上发亮的沙子全部刮起来,搓成土堆,在太阳下暴晒,并随时翻搅晒干。
晒的差不多了,老海螺就带着把这些晾晒过的“咸土”堆砌成类似堤坝的外形,其间掘坑。
士兵众多,便在坝的外围再筑了两个坝,等坝筑好海水蓄积好了,再引海水冲灌最里面放着“咸土”的堤坝。
潮水退去只好,又堵上坝口合闸堵水,重新堆土暴晒蒸腾,砌坝灌潮,合闸堵水。
反复了三次后,再引一次海水冲灌,这次合闸之后,李小飞下令众人用瓦罐瓷瓶把海水收集起来拿到岸上的房子边上暴晒。
十天下来,李小飞等人竟晒出了三百斤盐巴,这一下,鱼胜之等人心服口服跪地膜拜。
出发前的那一晚的烤肉和烤瓜特别的香,以至于许多士兵都吃撑了,到上船的时候只能手脚并用爬上去。
用了一个月时间,得到了
第四十六章:血战轮台(四)
洛阳城里忙着选妃大婚的时候,在轮台城里的左三相等人,还在吹风看雪景。
轮台的雪景倒不是白茫茫一片,与左三相等人预想的不同,轮台的雪是和沙土错落有致,黄色的沙土与白色的雪地一深一浅的映在眼前。
“这轮台的雪为何如此与众不同,我初以为会是积雪数尺覆盖一切,如今看来倒是我错了!”
左三相带着众将在城头冒着北风看着远处的雪景,喃喃自语到。
“或许是这轮台有上天眷顾,不让大雪把我们困在这里,如此一来,倒可以去高昌搬请援兵了!”刘敬传觉得这雪不大可以试着派人再去高昌
胡溪崖用手里的榔头在城墙上敲了几下才敲掉一块半寸厚的冰块“不可,雪不大,可却冷得多,诸位将军难道感觉不到吗?而且城外的路上一定是有许多凌冰的,战马无法行进,人要走也得在鞋底绑上铁齿!”
马华哈了口气“胡老板,你还别说,前几天有几头黑熊跑进了我们兄弟们睡觉的一处地洞,差点吓死几个兄弟。这熊一进去就呼呼大睡,害的我们又重新扩大了几个地洞!”
“天这么冷,不知道湿毒人会不会撤兵!要是撤了就好了”王孝匡看着西边高地上湿毒人残留的战车说到
众人也都四下看了看“这么冷的天,湿毒人应该也会修整了,我们还是早点回到屋里烤火,这样的风雪天打仗怕都是冻死的!”
左三相打了个喷嚏“不要以己度人,要是湿毒人比我们抗冻,或者说有御寒效果奇佳的衣物,又该如何?行军打仗切忌想当然,认为自己办不到的敌人也办不到!”
众人已经习惯了左三相的说教,立即作出回应,纷纷点头称是。
不过所有人都在心里窃笑,这左帅也太谨慎了,连黑熊都冻得跑到人住的地方来睡觉了,这湿毒人怎么可能出来打仗。
饶是如此,左三相还是派出来三十个斥候去打探敌情。
斥候带回来的消息让众人大惊失色,原来这湿毒人里面有一部人马是从北边过来的,在这冰天雪地里竟然可以光着膀子行军。
这一部人马打着一只画着白熊的旗子,大约有一千人左右,已经在轮台城外五十里下寨了,这些人不仅能光着身子不怕冻,还能吃生肉喝雪水。
“这哪里是人,这简直就是地狱的恶鬼,茹毛饮血不怕冷,还金发碧眼的,左帅,我看来者不善啊!”王孝明听完探子的话,第一个反应便是这帮人太可怕了,梁军都恨不得再多披几层皮毛御寒,拿刀枪的手都已经生了冻疮,而这帮人却能光着身子。
左三相在脸上抹了一把,掩饰了一下自己的忧惧“莫要怕,我们凭坚城固守,还是有优势的!”
“我想湿毒人不会随便去北边雇佣部落来打仗,这些人既然不怕冷,那么在冰上行走自然也不成问题了,所以我们要加强警戒!城墙上要备火备柴禾备热水。弄不好他们会夜袭轮台城!”傅定远曾经听说过北边有人可以在冰上来去如飞,可以攀登陡崖,因此担心湿毒人会连夜攻城。
左三相看了看众人“这次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诸位怕了也是正常的。不过本帅刚才突然想到,就这么被动的守在城里,不是办法!最好的防守莫过于直接让敌人无法进攻!”
“左帅可是要我等趁夜劫营?这冰上人马都站立不稳,我等现在出不去啊!”马华先前出城门试了一遭,摔了几跤,此刻明白左三相的意思却是有心无力。
“把仓库里收集的残破刀剑都拿去铁匠铺,赶紧打制铁齿,今日所有人务必做出一百双镶嵌铁齿的鞋子出来!”
左三相一声令下,胡溪崖先响应了“左帅,胡某这次带来的伙计里面有几个鞋匠,我这里还有些鞣制好了的牛皮靴子,不过是加个鞋底的事儿!这事就交给我了!”
傅定远知道有了这带铁齿的靴子,在冰上行走便不难了,于是抢先自请出战“左帅,傅某请求今夜带一百个兄弟劫营!”
“你小子这时候抢功,今夜劫营肯定是我的事了!”马华也不甘示弱
“你二人不必争功,劫营之事,还请王孝准将军带人前去,今夜最重要的是在城墙上挡住湿毒人!我料定他们今夜便会前来攻城,只有我们在这里拖住了攻
城的湿毒人,劫营的兄弟才有希望!”
王孝准抬起头来有些吃惊“左帅把劫营的重任交给我,我只怕会辜负左帅的信任啊,”
“休得推辞!你带一百人出城后直插敌军营地,放火呐喊便是,不许硬拼!能烧多少算多少!胡老板那里还有一些白布正好给你们用上。半路要是遇到敌人的援兵,你们不可交战,回城便是!”
王孝明和王孝匡觉得左三相这是在刁难王孝准,一起跪下求情“左帅,小弟武功不高,带人劫营,恐怕毫无胜算!马统领和傅统领武艺高强,左帅何不”
“本帅自有道理!你们刚才无需辩驳,只待天黑后,一出城门便知道本帅这次是把这天大的功劳给了你们王家!”
王家三兄弟见拗不过左三相,只得领命回了自己的地洞。
“孝准,记住,一定要活着回来,出去后要是情况不对,宁愿躲在山洞里,也不要去敌人的营地!”
“对,不能白白送死,区区一百人出去,如何能全身而退,还不是羊入虎口!真不知道这左三相安的什么心!”
王孝准叹了口气“别说了,这左三相心狠手辣,不听他的话,搞不好会死在他手里!我带着人去烧几把火便回!”
轮台的冬天,申时末便已天黑,胡溪崖带着一干铁匠木匠鞋匠已经把两百多双加了铁齿的靴子给制了出来。
王孝匡不放心王孝准一人前去,便向左三相主动申请也带一百人前去劫营。
左三相当即照准,拨了一百人给王孝匡,让他兄弟二人同去劫营。
这一天正是腊月初八,胡溪崖的伙计们在城墙上熬了几大锅粥犒劳梁军,梁军个个是欢天喜地,围坐在火堆边喝粥。
轮台城外的湿毒人也果然出动了,明目张胆在月光下的奔着轮台城而来。
这一千打着白熊旗帜的军队,抱着木头背着树枝草堆架着云梯从冰面上过来,如履平地。
在这一千人后面还有架着战车的湿毒人不计其数,湿毒人把战车的轮子卸下,全部换成木板,在冰上推着走,竟也能把人运出来。
左三相指了指这些战车“看到没有,这正是我们没有想到的,他们今日用的办法,我们明日也能用了!”
刘敬传等人立即张罗着准备大盾和木板,敌人已经离城墙不远了。
梁军张弓搭箭准备射击,被傅定远制止了“他们身上带的东西和特制的油泡过的铠甲根本射不动,他们把战车堆在城墙下,又成了死角,射不到,不要白费了箭只!”
“可惜没有火油!不然烧死他们!”马华在一边跺着脚
“抬上来!”左三相在城头一声令下,几十个士兵抬来了几捆新打制的兵器上来。
这些兵器形状如同榔头,只是头比较尖锐,柄比较长。
“敌军身强力壮,又以兽皮蒙身,还有这许多木头柴草做盾牌,寻常武器破了不防,只有用这大榔头破甲了!”刘敬传拿起一把大榔头挥了几下
马华和傅定远也各自拿了一把在手里试了试,眼看敌军越来越逼近城墙,左三相喊了声“趴下!”
所有人都趴在城墙上,城下的敌军纷纷朝着城上放箭,不过许多箭都打在了结冰了的城墙上和地上,只有少数落了下来,也被梁军用盾牌给挡住了。
敌军也不傻,朝着有火堆的地方持续射箭,攻城的人把树枝草堆点燃起烟,顿时城墙四周烟雾弥漫,城上的人看不清城下的状况,城下的人架着梯子用湿布蒙了口鼻往上爬。
马华和傅定远分别在西门和北边抵挡攻城的湿毒人,大榔头果然很好用,一砸就是一个血窟窿。
湿毒人的攻城云梯顶端都是倒装的尖刀和倒钩,靠在城墙垛子上,梁军用尽办法无法掀翻云梯。湿毒人从云梯一个接一个的往上爬,梁军便把烧开的水一桶一桶往下浇。
惨叫声在烟雾里此起彼伏,湿毒人的尸体很快就在城墙根下堆起来了,不过湿毒人人多,前赴后继,死了一个上来两个。
很快梁军的开水不够了,便把火往云梯上丢去,接着湿毒人开始登上城墙。
在城头的战斗梁军拼尽全力才把湿毒人挡住,看着越积越多的湿毒人,刘敬传带了五十人穿了特制的靴子从南门出
来杀奔西门救援。
湿毒人只顾着往城上攻,没防着梁军还会出击,刘敬传带着的五十人连破十三张云梯,一下子化解了湿毒人在西门的攻势。
烟雾中湿毒人只知道自己的云梯被人从城下斩断,不知道有多少梁军出动,顿时也慌了。
带队的湿毒人将军立即集中全力专攻北门,北门的傅定远此时已经身负重伤,眼看支持不住,左三相亲自带人来救。
待救下傅定远,左三相直接挥刀从城头带头跃下,他的三十名亲兵也跟着跃下,在城下砍杀正在登城的湿毒人破坏云梯。
此时远方火光冲天,湿毒人将军立即大喊,湿毒人军队立即弃了轮台城逃走。
王孝准和王孝匡这一趟太过顺利,以至于兄弟二人疑心中了湿毒人的计。
湿毒人万没想到梁军竟然会主动出击攻打湿毒人的营寨,王家兄弟又趁夜四下带人放火呐喊,黑夜中火光四起,湿毒人不知来了多少梁军乱作一团自相践踏。
这一场战斗,以梁军的胜利告终,哈利帕里和汪奥尔佩嗷本来以为可以靠着北方来的白熊族一战破城,结果自己的营寨被偷袭,损失粮草物资许多,黑夜中还有几万人马四散逃走。
粮草物资一损失,哈利帕里和汪奥尔佩嗷也知道待不下去了,但此时就这么回去,二人难逃一死。
汪奥尔佩嗷和剩下的几名白衣禁卫商量着拿下哈利帕里,先斩后奏,把战事的失败全部推给哈利帕里。
哪知道哈利帕里身边的军官先下手为强,深夜把汪奥尔佩嗷和白衣禁卫杀死,拥立哈利帕里称王。
哈利帕里本来不想叛国,但身边的副将和军官们都拔剑逼着哈利帕里称王。
副将杰达尔指着汪奥尔佩嗷的尸体说到“哈利帕里大王如果不肯带领我们,那我们回去之后必定都会被绞死!”
“那些高高在上的老爷们不会饶了我们的,这一次我们耗费了他们许多钱财,却没能打胜仗!”
“不,就算我们打了胜仗,其实也没有什么收益,回去之后一样会被问罪!”
“这些穿白衣服的贵族子弟,就是来监视和杀死我们的,我们这次已经杀了他们的人,已经没有退路了!”
哈利帕里知道不答应众人,自己马上也会变成一具尸体,只得举起右手宣誓“我愿保护众人,我愿为众人之王!跟随我,我的孩子们!我们往河中地区去建设我们自己的家园!”
在哈利帕里答应称王之后,剩余的十多万人马依次拔营往西去了,为了防止梁军追击,湿毒人在走之前把唯一的道路掘了三道深沟给断了。
待左三相带着部下来湿毒人营地查探时,只见到一地灰烬和三条三丈深三丈宽数十丈长的深沟。
“看样子湿毒人是不打算回来了,不过我们却不能止步于轮台!”
左三相想乘胜追击,众将领却面露难色,本来想着可以修整了,这位大帅却还要继续作战。
左三相知道众人为难便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我并不是要你们追杀湿毒人,而是我们得往西北去伊犁河谷一带招抚当地人了!敌退我进,来年春天,我们只有控制了伊犁河谷,才有希望跨越葱岭!”
“左帅,来年开春之后,是否可以考虑班师了?”
“左帅,我们好不容易才击退湿毒人,即使不班师回朝,也得去高昌把补给线给重新建立吧!”
“到了开春化冰,我们的粮草也所剩无几了,到时候若不回高昌,只有饿死了!”
众人还是不肯向前,左三相也明白众怒难犯,准备先返回轮台。
“左帅若肯派一勇将带上百人,我愿替左帅去伊犁河谷走一遭!”胡溪崖此时却主动请缨,要去伊犁河谷。
左三相看了看众人“谁肯跟胡老板一起去?本帅有赏!”
还是马华出来给解了围“还是我马老三去吧!可先说好了,我们招抚了伊犁河谷的人马,就不再西行了!”
左三相伸出手指来“行,我们拉钩为凭,我知道大家都累了,九死一生能撑到现在不容易。只要把伊犁河谷的人马招抚,这一趟我们就圆满了!”
第四十七章:伊犁河谷
湿毒人走的时候一点物资都没给梁军留下,左三相想犒赏梁军都只能先从胡溪崖那里借了五十张羊皮和一百匹布。
胡溪崖倒也实在,和左三相立了个字据,梁军将士都觉得这胡老板生意也做的太细了,这些东西送给左帅和梁军不行吗。
左三相倒是很感激胡溪崖,在字据上端端正正签下了自己的大名还给按了掌印。
拿到赏赐的将士很是不好意思,这是大帅向人借的,还立了字据签字按印。
只有左三相和胡溪崖明白,要是胡溪崖直接送给左三相,这些物资就失去了赏赐的意义,那样一来在将士眼里左三相不过是做了顺水人情。
胡溪崖和马华带了一百人往西北方向的伊犁河谷进发,花了一个月时间才找到当地人的寨子。
这伊犁河谷北部山脉呈西北东南走向,而南部山脉呈西南东北走向,在山脉东侧汇合,从而形成了朝西开口的喇叭口地形形态。
胡溪崖他们不得不翻越雪山下到河谷,一到白雪皑皑的河谷里,就被一群人包围了。
马华横刀抵御,胡溪崖大声喊到“我们是中原人,各位如果也是中原人的子孙就不要打!”
包围他们的人头戴皮帽身穿狐裘,装束不像中原人,不过面容却是黄色的,眼睛也是黑色,首领模样的人扬了扬手中的弯刀“你们是来抢我们的地盘的?还是来做生意的?”
“都尉,我看他们都穿着铠甲,不像是做生意的,你们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一听也是说着中原的话,胡溪崖知道错不了了,于是丢掉手里的剑“我们是大梁朝廷派来的征西大军,是专门来寻找各位的,我们不是来抢地盘的!我们是来请求各位协助我们征西军的!”
那个被称为都尉的人也把刀放了下来“你说征西大军?大梁?难道我先祖的求援信到现在才有消息?”
“你们现在来还有什么用?安西都护府早已经没有了?”一个老者愤怒的质问到
马华完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胡溪崖也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只好一个劲的陪着笑脸“不好意思,各位,我们来晚了,我们是一年前出发的!”
“一年前?我先祖一百多年前向大梁朝廷求援,拖到现在才来?算了!既然来了,我带你们去祭拜他们!”
“慢!都尉,还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万一是盗匪假扮的,进了寨子,怎么得了?必须先搜身!”老者叫到
马华立即就跳了起来“我堂堂征西军先锋,竟要被搜身!岂有此理!你们不要太过分了!”
“不肯接受搜身,必是盗匪无疑,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胡溪崖一见要打起来,立即挥动双手“各位!各位!不要激动!哪有盗匪有这样全副铠甲还有披风皮袄这么齐全的!还有这旗帜!你们要搜身也行!我们分成两拨,一拨搜身,另一拨戒备!我们也得防着你们是盗匪不是?”
“贼喊捉贼!我们怎么会去做盗匪,我们的祖先都是安西都护府的英雄!你不要侮辱我们!”
老者此时看了看马华和胡溪崖他们,摆了摆手“那个年轻人说的主意我看可以,我们先搜身一拨,查验查验!”
马华却仍是不肯“我是先锋将军,刀不离身!也不能被人搜身!”
胡溪崖只得自己走过去让对方搜身“这位爷真是先锋将军,在战场上杀得湿毒人屁滚尿流,其他人你们搜吧,他就算了!”
人群中有一女子指着马华说到“我看就这个人倒像是个悍匪,其余人都还好!这人不搜身,捆起来!”
立马就有几个人拿着绳子要去捆马华,马华哪里肯依,拔刀在前“你们再乱来,休怪我这口刀无眼了!”
那女子笑了“凭你的武艺,我们要捉你,岂不是小菜一碟!把这悍匪给我绑了!”
胡溪崖连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姑娘,他真是将军!”
但那姑娘根本不理会胡溪崖,带着人就去捆马华,马华身边的士兵也都拔刀挺枪严阵以待。
姑娘从背后掷出一个绳套一下子就套住了马华,其余的人也都掷出绳套套在马华身上。
众人准备斩断绳套时,马华已经被她们拖了过去。
眼见得马华被拖得离她们只有一丈远,马华大吼一声,双脚往雪地一扎,双手各自捏住几根绳子,对面的十多个人竟然拉不动马华了。
“姑娘,快松开,不然你们得吃亏,这位马华马将军,在战场上那是冲锋陷阵斩将夺旗的主!不是你们能捉得住的!”
姑娘却与马华杠上了“大哥,你们怎么都在一边看戏!快过来帮忙!”
这一声大哥,领头的人和老者也过来帮忙拉拽马华了,马华运足气力大喝一声“去吧!”
双手把绳子另一端的十几个人甩飞了出去,然后硬生生扯断了身上的绳子。
“这回,你们该信我了吧!马将军,你别生气了,得饶人处且饶人!以和为贵!以和为贵!”、
胡溪崖怕马
华收不住杀起人来,那这一趟就白费了。
马华深吸了一口气“算了,本将军难道还会和一个小姑娘置气吗?你们都起来吧!本将军大人不记小人过!”
对面的首领爬了起来挥了挥手“各位,都不要再打了,刚才我可以肯定这位是将军了,他要是盗匪,定然不会放过我们的!”
老者打量了一下马华“这样的人物就算是盗匪,也是讲道理的,不会乱来!”
胡溪崖走过去帮忙扶人“不打不相识,都是好汉,各位可有识字的,我这里有征西将军左三相的亲笔书信!”
众人都看向老者和那首领,老者点了点头“这里也就是老夫识字最多了!”
“先回寨子里吧,在这外面让客人们冻着,不是我们安西寨的待客之道!”
一路走着,才知道这首领叫郭镇西,是两百年前安西都护府第八任都护郭勋的后人,老者叫曾念华,是安西都护府最后一任都护曾宁的后人,女子是老者的孙女叫曾半夏。
当年中原大乱,漠北的火龙族趁机联合楼兰、大宛、康居、乌孙、高昌等国攻打安西都护府。
安西都护府的府兵不过三千人,虽是装备精良战力不俗,但面对源源不断的敌人,还是败下阵来,丢了所有的城池,大都护曾宁战死。
东归之路早已被叛变的高昌阻断,还有羌人、氐人、吐谷浑三部围堵。安西都护府剩余的残兵保着安西都护府的眷属一路往西杀出一条生路,逃到了这伊犁河谷的山洞里躲避起来。
“奇了怪了,那时候只要敌人再追击一下,不就一网打尽了?怎么他们突然发了善心?”马华觉得这事太不可思议了,几十万大军开进伊犁河谷来剿灭几千人的老弱残兵应该不成问题的。
曾念华哼了一声“马将军以为敌人都是铁板一块吗?还是都像将军这么实心眼?当初火龙族一家独大占了西域之地,便开始攻击其他各国,各国又联合起来和火龙族一场血拼,到后来是谁也没落着好,除了高昌复国,其余各国各部落反倒是元气大伤。火龙族在这西域之地也待不了,只得回到漠北!这样我们才在敌人包围的夹缝里活了下来!”
马华脸一阵红,只好笑着来掩饰自己的尴尬“原来是又起了内讧,他们这些人就这德性,我们来的路上也见识过了,他们不仅袭击我们,还互相攻打!从曾老爷子的爷爷算起,到现在也是一百多年了,这一百多年里,也真是苦了你们了!”
曾念华揉了揉眼睛“哼哼,苦倒是不苦,这里水草丰美,又特别适合种地,吃穿用度不愁,只是有一样,我爷爷和父亲念叨了一辈子的中原回不去了!我是在这伊犁河谷出生的第一个孩子,从小便是听着爷爷那一辈的人讲起中原的洛阳长安有多繁华。什么高耸入云的楼台,能够装下一只水师的玄武湖,还有十二个金人,什么上林苑的奇珍异兽,还有那天下各地送来的珍宝美食!”
曾半夏看了看马华他们“爷爷,我看这些都是祖辈们臆想出来的,你看这些人穿的也不过是寻常的衣服,又黑,哪里有你们说的面如冠玉风度翩翩?我看啦,是你们书读多了,把书上的当真了!”
胡溪崖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在曾半夏眼前晃了晃“曾姑娘,书上的确实不真实,因为中原华夏的繁盛是书上的寥寥几笔形容不来的。你知道洛阳最多的时候有多少人吗?有百万人家!在洛阳大大小小的酒楼有一千六百七十三家,各类商铺四千二百九十八家,这便是洛阳!等开春之后,我的商队再来,一定给姑娘和大家伙送来洛阳最新款的衣物!”
“这位胡先生,我看你的样子确实不像是军旅中人,你说你是商人,那么你来说说看,我们穿的这一身狐裘大衣可以在洛阳卖多少钱?”郭镇西冷不防的问了胡溪崖,想考一下这个自称是商人的年轻人是真是假。
“千羊之皮,不如一狐之掖;千镒之裘,非一狐之白。一张羊皮的价值现在是三百个制钱,按照千羊一狐的计算,狐裘在中原的话,杂色的可以卖三百贯制钱也就是二百七十两银子,纯白的狐裘,我只能说价值连城了!不过从这里运去中原,狐裘数量又多的话每张狐裘可以卖八百贯制钱。因为狐裘这东西是有价无市,太稀有了!”
“看来,这位胡先生还真是生意人,好,看来我们回中原的希望有了!”
曾念华喜笑颜开,一路上又问了胡溪崖许多中原的风土人情,像个孩子一样喋喋不休。
安西寨的外形正是梁军的军寨形制,一眼望去是木头栅栏和围墙竖立的整整齐齐,寨门上插了一面旗帜,旗帜上一个斗大的“华”字。
而且郭镇西他们还仿照西边的一些国家用石头垒了几座瞭望塔和箭楼。
马华指着那面旗帜问到“这上面怎么不是梁字,而是华?”
曾念华笑了“年代太长,我们也不知道中原还是不是大梁天下,但我们是华夏后裔炎黄子孙,所以就绣了个“华”字!这寨子里面的孩子们,取名,要么带着华字,要么有个夏字,要么就是中原的中药名字和城
池名字,我们虽然没在中原生活过一天,可我们却一天也不敢忘记自己是炎黄子孙!”
胡溪崖拉着马华下马在安西寨门前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礼,又给曾念华他们鞠了一躬。
胡溪崖心里憋着许多话,还有非常难受的感觉,这群人,身为安西都护府将士后裔,被大梁放弃数百年了,却还是心怀故国,不忘自己是炎黄子孙。而他和马华,要不是因为这次要来招抚他们利用他们的兵源和土地在西域站稳脚跟,根本不会来到这里。以曾念华为首的老人们,却对那个已经忘记他们的故国充满了无限热诚,即使年逾古稀,还想着回到中原完成祖先的愿望。
“落叶归根,狐死首丘!二位,这一次你们来的目的,其实我们也能猜出来了。如今大梁恢复一统,新皇帝又派了精兵强将开拓西域,只是从中原到西域,运输粮草靡费太大,所以你们不得不来求助于我们!”曾念华拉起二人边往挂着“都护府”的牌子的地方走去一边说穿了他们的目的。
胡溪崖还未及辩解,曾念华做了个请的姿势“不过,同是炎黄子孙,我们当然不会袖手旁观了!剩下的事,就由郭都尉和你们谈了!”
曾念华没有进“都护府”,郭镇西带着二人进去,在火炉边围坐,先烫了几壶酒烤了许多肉,却只字不提正事。
胡溪崖知道郭镇西他们一定有条件,只得先开口了“郭都尉世代忠良,我们佩服的很,征西将军一定会上奏朝廷,为郭都尉和各位请功请赏!”
郭镇西拿起一串肉“我们不过是为了生存罢了!哪里有什么功劳?现在朝廷想起我们了,可我们却不想打仗送死,我们在这里吃喝穿用都不愁,也没人敢惹我们,何苦要去过那种刀尖上舔血的日子?你们如果需要粮草物资,拿钱来买,我们半卖半送都行,可要我们加入你们,这是办不到的!我们的祖先九死一生才保下我们,我们的命不能随便卖!”
“郭都尉深明大义,胡某感激不尽,我们也只需要郭都尉卖给我们粮草物资即可!断不会要你们跟随我们征战!”
马华几次想说话,都被胡溪崖掐腿制止了,只得埋头吃肉喝酒。
郭镇西咂了一口酒“不过我听说,梁军在轮台已经只有两千来人了,而且也没什么钱财物资了,你们拿什么来买呢?到时候会不会打我们的主意?”
马华一抬头怒目圆瞪“我们征西军将士从左帅那里领的赏赐便有不少,大不了赏赐我们不要了,来换粮草,你把我们当什么人了?”
“马将军,息怒,息怒,郭都尉不是这个意思!”
胡溪崖做着和事佬,郭镇西继续拿起肉串若无其事“马将军,吃肉,喝酒,管饱!我不太会说话,但我说的都是实话。我知道你们与湿毒人恶战几个月,打的湿毒人是狼狈逃走!可是你们也没占到便宜,因为没有缴获!在这西域立足,光会打仗不行啊,还得有充足的物资做保证,还得有兵源!今天我就把实话给说了,征西军要想在西域立足站稳,就得重建安西都护府,而且这都护府只能设在我这里!”
“卖了半天关子,原来你是想我们征西大军来投奔你,做你的部下了?我们就是饿死,也不会来的!”马华站起来就要走
胡溪崖一把拉住“马将军,不要激动,郭都尉的条件也不是不能谈,这伊犁河谷易守难攻,而且土肥水足,征西军要是真来这里屯田,也不是不可以!”
“你这个生意人,尽想着做生意的讨价还价,他郭镇西可是要把我们征西军变成他的安西都护府啊!他是要吞并我们啊!”
郭镇西放下肉串“我可没说要吞并你们,我只是要你们重建安西都护府,要你们搬到这里来,我又不想做征西将军!”
“你是不想做征西将军,你是想做大都护!”
“我先祖做过大都护,我如何做不得?我便是想做又怎样,我现在就可以自封!你们管的着吗?”
胡溪崖连忙一左一右拉住二人,外面也跑进来两拨人。
郭镇西摆了摆手“我和马将军他们喝酒吃肉,你们也各回屋子里喝酒吃肉,不要大惊小怪!”
马华也笑了“都去吃肉喝酒去,这里的酒肉可香了,多吃些,马爷爷我可一时半会儿不想走了!”
胡溪崖松开手摸了摸后脑勺“这样吧,郭都尉把你的想法写下来,我回去带给左帅,左帅那里我来说,我也觉得郭都尉能做这个大都护!”
“诶,你个胡溪崖,你怎么?哦,我知道了,定是你要买他们的狐裘回去发财,竟向着他们说话了!”
胡溪崖气得脸发白“你,我,以和为贵,我。这么和你说吧,郭都尉是忠良之后,让他做大都护朝廷也不会反对,左帅那里没有意见,我们两家便能合兵一处,到时候在这西域,就没人能撼动我们了!这才是我想要的局面!我是个生意人不假,可我想的是大梁雄踞西域后,我能有一条稳定的商路,把大梁的货物卖到几万里之外的国度,再把几万里之外的稀罕货送回大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