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谁是敌人
邓华深夜来到太子的营帐,让太子倍感意外,同时也很欣喜。
“邓大人,本王早就想去向您请教了!”
“太子不必如此,流水高山心自知,今夜月黑风高,要小心风寒啊”
邓华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说了几句话便停了下来看着营帐中的文房四宝。
太子朝着笔看了看“邓大人的意思我明白了!”
“老夫连日烂醉,今夜睡不着觉,明日在长安城外,面对着雍州大小官员,怕有失朝廷体面啊!”
“邓大人是父皇倚重的能臣,此次督查之事,本王还有许多事要请教您老人家”
营帐外面的几名红衣内卫时不时朝营帐里面瞥上一眼,只见邓华和太子席地而坐在聊着什么。
靠的且近只听见什么屯田粮仓账本之类的事便又退开了几步。
在邓华的大氅内衬里面二人用笔谈了起来。
太子担心自己早晚被废掉,自己的母亲萧皇后十五年前自己搬去了冷宫居住到现在也没出来过,裴贵妃的儿子晋王刘度如今已有十八岁背后还有裴家为首的北方世家支持,或明或暗的找东宫的茬,一心想取而代之。朝中大将军王复一派武将对东宫一向不敬,对太子在江南试行的仁政置若罔闻,丞相萧显是皇后的娘家人,表面上对太子礼敬有加却没有实质性的支持。更闹心的是,皇帝刘简当年养在宫里的悠然公主飞扬跋扈明目张胆的与萧家王家谢家串联培植自己的势力,皇帝刘简居然不闻不问。
邓华摇了摇头,用笔告诉太子,晋王刘度、悠然公主都不是他太子爷的敌人,真正一直打压和提防太子的是皇帝本人。没有皇帝本人的授意,这些人都闹腾不起来。而这次派太子来关中,实际上是逼着太子做选择,关中屯田的军队是王复的部下,雍州刺史萧魁又是萧显的弟弟,负责向洛阳转运粮草的是裴勋,无论哪个环节查出问题,都要得罪朝中的文武重臣,这些人联合发难恐怕太子之位难保。可如果太子做了和事佬,皇帝必然不会答应,另派晋王前来督查,裴家至少会作出一些文章让晋王不至于无功而返。更重要的是,太子在关中查不出问题以后的威信也就大打折扣了,朝中的有识之士也不会再看好太子了。
太子叹息了一声“我原以为古人迂腐顽劣,等自己置身其中方知世事艰难!”
邓华又警惕地看了一眼外面的情形,压低声音说“天下最难的位置就是太子,望太子好自为之!时候不早了,老夫回去歇息了!”
望着邓华远去的背影,太子刘甫安闭上了眼睛,如今自己是孤立无援了,半年前东宫属官有数十人遭朝臣弹劾,罢官的罢官,下诏狱的下诏狱。
只要王复萧显这些人为首的文武大臣还在,刘甫安就算能等到刘简死去,恐怕也难以继位。
刘甫安走出营帐看了看天空,几名红衣内卫走了过来“太子,外面风大,还请保重!”
刘甫安心里十分厌恶这些红衣内卫,都是他父皇派来监视他的,但他还是笑了笑“各位辛苦了,今夜风大,我从宫里带来了几盒糕点,你们就当宵夜给分了吧”
说着话刘甫安便拍了拍手,旁边小帐篷里面钻出来两个太监提着两个食盒出来了。
红衣内卫们表情尴尬看着太监提来的糕点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刘甫安自己打开一个食盒拿了一小块吃了起来“难道你们怕我这个太子给你们下毒不成?我听说你们可都是在边疆立过战功的勇士啊!”
红衣内卫们涨红了脸,却始终不敢伸手接食盒“太子爷体恤属下,属下们心领了,只是皇上有口谕,不准内卫接受东宫及众大臣的任何礼品!违者立斩!”
“哦,原来是这样,你们恪尽职守忠于皇上,很好,本太子当然也要以身作则了!”
等太子回营帐休息,几名红衣内卫相互看了一眼“赶紧让都点检大人给我们换班吧,这都是第十次了,先是美酒珠玉,再是美食,时间一长,万一哪天咱们脑袋发昏,那可就要脑袋搬家了!”
“这太子也真是胆大,不怕我们告诉都点检”
“蠢货,谁敢说?谁要是说了,我们都会被怀疑投靠了太子,到时候不是找死吗?”
雍州刺史萧魁带着府衙里大小官吏出城三十里迎接太子,让太子有些意外,三个月前已经风传太子要被废了,这次又是来督查雍州转运钱粮事务的。
萧魁恭恭敬敬地跪迎太子一行,太子把他从红毯上扶起“萧大人费心了,只是如此大张旗鼓,免不了要遭人弹劾,怕会连累你啊”
“太子是代表皇帝陛下来的,下官尊敬太子也就是尊奉皇上,下官也不怕人弹劾!雍州刺史府众官吏全在这里了!”
太子伸手示意众人起身,众人一致喊着“太子爷千岁!”
萧魁摆了摆手“太子爷体恤地方官吏,各位都起来吧!”
众人这才起身,太子请出后面的邓华“萧大人,这位邓大人是大司农,想必你应该认识,这次奉皇上之命前来督办雍州钱粮转运事务!”
邓华点了点头“萧大人有礼有心了,只是我跟随太子爷来干这得罪人的差事,还请萧大人能善始善终啊!”
萧魁笑了“在太子爷和邓大人面前,下官岂敢造次,这雍州之地连接西域都护府与京城,是举足轻重之地,萧某与众官吏兢兢业业,偶有差错也是难以避免的,但萧某绝不替一人说情,只要是太子爷和邓大人查出来的问题,有一个办一个!”
“言重了言重了!我不过是奉父皇之命前来关中历练,萧大人不必搞的如临大敌。何况我从未在地方上待过,钱粮转运之事我也知之甚少,萧大人多虑了!”
萧魁微微一笑“太子爷宅心仁厚,下官也就开门见山了,时候不早了,下官已在城里略备薄酒孝敬太子爷,下官这就在前面开路!”
太子扬了扬手“那就有劳萧大人了,对了,不要太铺张浪费,陛下常常告诫我要节俭!”
“谨遵太子爷吩咐,雍州民穷,下官也不敢大肆铺张!”
走在路上,雍州别驾曹宾问萧魁“萧大人,这太子爷都朝不保夕了,您费这么大劲往上贴,到时候太子倒了,可是要牵连到您的!”
“我说的话你是从来没认真听过啊,尊敬太子也就是尊敬皇帝,何况太子一时半会儿还倒不了,要是真倒了,新太子在雍州还得靠我们!”
“太子来督查雍州钱粮转运的事,咱们不准备准备?”
“你糊涂!太子爷仁厚,那个邓华可不是等闲之辈,与其费尽心思准备,倒不如卖些破绽让他们去查,最好是把火引到凤翔军那边,王家的势力太大了!”
“萧大人果然还是老谋深算,属下一辈子都学不完啊!”
“少拍马屁,安排人把太子身边的东宫属官打点好,不要太过,点到为止即可!”
太子一行人被安排在长安城雍州刺史府西侧的三处宅院,按照太子的要求只是普通宅院,总算把众人及卫队安置了下来。
太子和邓华连同红衣内卫住在东边的宅院,为的是方便出入刺史府,东宫属官和卫队便在另外两所宅院住下了。
过了三日,雍州簿曹从事送来账本,太子准备命人核对,邓华阻止了“这账本放在这里,跑不了,也看不出什么!要查得想其他办法!”
太子朝着大门方向看了看“我们
一出去便是前呼后拥,就算想派人暗中打探也难,再不看账本,可就真没什么可查的了!”
“不妨,太子可命萧魁这几日准备酒席招待东宫属官,咱们不仅不出去,还不做事!”
“萧魁何等奸猾,邓大人这一招瞒不过他的,他们也绝不会放松警惕!”
“太子爷,我们吃喝个三天,第四天太子爷派出卫队直接去东市西市把买卖粮食的店家粮仓全部给封了!”
“这是为何?无故封市,又查不出问题,到时候再激起民变可就!”
“雍州钱粮转运的纰漏,老臣素有所闻,官仓的上等粮米被他们调换给了商号,官员们从中渔利,而他们料定我们必会去查官仓,现在的官仓里定是上等粮米。商号里面的多半是些劣质粮米,正好有理由给封了,商号一封不怕他们不着急,他们一着急就会狗急跳墙忙中出错!”
“我看邓大人的奸猾比萧魁更狠,哈哈,好幸亏有你邓大人在,不然本王还真不知道如何下手!”
“太子爷快差人去给萧魁下令吧!”
萧魁接到太子的命令觉得不可思议,便召集别驾从事等人商议。
“太子素来谨慎,如今突然要我等设宴款待,这里面定有文章!”
“我听东宫中庶子魏潇说太子知道自己做不久了,来的路上每晚上都亲自拿酒来与卫士们饮酒!”
“我也从东宫太子洗马秦和安那里套出话来,太子的节俭谦逊都是做给世人看的,在东宫照样偷偷饮酒作乐!”
“打住,我怎么觉得是你们被东宫那班人给收买了?事出反常必有妖孽,你们这些天更要小心谨慎,尤其是官仓要把守好,东市和西市的粮米交易先给停了,待他们看过官仓之后再说!”
“要是他们直接去东市和西市,会不会”簿曹从事谢定明提醒萧魁
萧魁略一沉吟“你差点误导我了,我都说了,东市西市全给停了,停市了他们自然不会去查,官仓里的官粮都在,就算打开商号的粮仓也找不出一袋官粮,到时候我们还可以参他们一本!”
“会不会他们暗中派人去各乡各亭查访,或者先派人去了凤翔军那边?总之我们得小心啊,他们这几天大门不出,我们能探知消息也就是在晚宴上,可全是些酒话,不知真假啊!”别驾曹宾还是有些心虚
“别自己吓自己,长安州府及周边各县,本官已安排了一些人,他们要暗查,就去暗查,他们也能查到本官提前安排好的东西,怕什么?凤翔军那边就更不用担心了,东宫与大将军府素来不和,太子真要派人去查了,那就有好戏看了!”
展飞在王复的亲自护送下,跟着母亲上了去洛阳的马车,每次在驿站歇息的时候,展飞总要问王复和董兴一些问题。
“王大将军,为什么这一路上会有这么多人要袭击我们的车队,难道是你杀人太多,敌人遍布天下了?”
王复冷笑一声“你父亲也征战几十年,他的敌人不会比我少,小子,也就你敢和我这么说话,换了别人”
“换了别人,王大将军就送他去见鬼了是吧,你自己说和我爹是挚友,所以我才和你这么说话,你要不爱听,我就不说了!”
“得得得,你随便说,免得传出去我王大将军成了小气鬼”
“王大将军,你说袭击我们最卖力的是忠义堂的人,这个忠义堂听名字好像不错啊!”
“你这小鬼,不就是想说忠义堂是忠义之人,杀我们这些不忠不义的人,忠义堂都有好几百年了,是个杀手组织,第一次截杀你们和给你们下药的就是他们。我一直怀疑他们在朝中有内应,找到你们的速度居然比我还快了一炷香!”
第六章:月下
萧公子在新平城里等了一夜,终于在第二日快正午的时候等到了新烧制的瓷瓶,守窑的火头带着人捧了三件献给了萧公子。
“我萧声又害你们累了一夜,老王,给他们打赏!”
“萧公子待我们不薄,这都是应该的,昨夜满月倒是有了,可是三更天没等到雨,老师傅只得血祭才烧出来这三只朱色净瓶!”
萧声皱了下眉头“你们当时为何不阻止,不派人来告诉我!三只朱色净瓶,一条人命!”
众人低着头不做声,萧声摆了摆手“老王,派人给那老师傅家里重金抚恤!”
老王下车拍了拍火头的头“我这里先给那老师傅家人五锭金子,你们一定得送到人家家里!”说着话便有家丁从后面一辆车里取了五锭金子过来。
萧声捂着鼻子对着火头说了句“以后不要这种朱色净瓶了!下次也不要有血祭这种事情发生了!”
火头等人面如土色不断地磕头“小的们知错了,知错了,还请萧公子不要断了这朱色净瓶的供应!”
“萧公子,这朱色净瓶要是断了,新平的瓷器就不值钱了!”
萧声闭了闭眼睛摆了摆手“血祭的事不要有了,否则哪怕新平停窑,我也在所不惜!”
“谢萧公子大恩,谢萧公子,小的们记住了!”
“多谢萧公子大恩,小的们给您当牛做马了!”
在去金陵的路上,萧声叫来老王“老王,我每年去新平挑的都是夏日六月十五、七月十五这样的好日子,他们总是赶不上夜雨,需要有人血祭,这里面可是有问题啊!”
老王笑了“下面的人只知道做事,只是这做事的方法嘛,还是不太好!”
“我看坏事就坏在那五锭金子上面!老王不该给这么多!”
老王一脸委屈“公子,那可是一条人命啊,五锭金子真不多!”
“老王,你误会了!人命关天,岂是几锭金子能挽回的。可对于那些身强力壮的监工火头来说,每年死一个人便可以从你手里拿到五锭金子,若是这些人私分了金子,那么下一回即使半夜有雨水,他们也会为了五锭金子杀人!”
“这,公子,我这就去那老师傅家里查一下!”
“算了,算了,以后每年只要他们不杀人血祭,照样给他们五锭金子,这三只朱色净瓶卖给齐云国可以换回来价值五千锭金子的货物,有时候一船的瓷器还抵不上这一只瓶子!”
“公子,叫我说不就是一个瓶子,这齐云国的人是疯了还是怎么地,拿那么多好东西来换一只瓶子。这东西装水怕摔,装酒还没盖,不中用啊!”
萧声笑着摇了摇头“你说的都对,也不对!这齐云国的贵族们偏爱这深红色的器物,而且他们相信用这种朱色净瓶可以收集天神降下的甘露,可以治病甚至长生不老!而他们自己又造不出来这种朱色净瓶,所以咱们这三只瓶子可以值五千锭金子!”
“也就是他们了,换做我们中原人绝不会干这种傻事!”
“老王,话不可说绝了,咱们不也是重金去买西域的香料吗,据说在当地都是随便丢在地上的,可咱们这里却比金子还贵!”
“公子爷,您见多识广,这萧家的生意还真得靠您来支撑!一般人还真想不到这些,也没见过!”
“你就别拍马屁了,这做生意太累了,还有各处的关系要去打点,我才二十出头就已经有白发了!”
“公子爷,我就不懂了,萧大人权倾朝野,你却还要到处去求人送礼,哪怕是面对一个县令,你也不像其他的公子那样。”
“权势不可能一直在,做人得想长远,将来我父亲不做丞相了,想给人家送礼都不一定有机会了!”
“公子爷多虑了,谁不知道大梁是铁打的世家,萧相国不做了,还有你的哥哥们,还有你萧公子,萧家的富贵还在!”
“都是虚的,如今陛下用人,多是从寒门擢拔,虽说世家子弟身居高位,可并未掌握太多实权。要不是萧家每年的生意能给大梁缴纳两千万贯制钱的商税,可能萧家早就不在了!不说了,不说了。安心做我们的生意,这瓷器虽轻脆,可正是国之重器啊!”
“也多亏了公子自小天资聪明,发现了运输瓷器的好办法,天佑萧家和公子啊!”
萧声摇了摇头“你啊,总是拍马屁,不过是我贪玩弄出来的,没什么稀奇,不就是撒点黄豆捆上麻绳垫干草吗!天下谁人不知?”
“这就是我佩服公子的地方了,办法都说出来了,可别人家的总还是会碎,撒多少黄豆掺多少水麻绳怎么捆,除了公子的秘方,这谁也不知道啊!”
“得得得,收住收住!”
长安城雍州刺史府又是灯火通明,太子居正席,萧魁带着刺史府属官在左侧,邓华与东宫属官在右侧,按照太子的要求,没有歌舞伎奏乐,众人只是普通的吃饭饮酒。
可正位上坐的是太子,又能普通到哪里去,熊掌鹿筋豹胎蒸羊羔四大盘,软牛肠、金乳酥、蟹肉卷、燕窝羹四小盘等食物摆在了每个人面前,猴头酒与葡萄酒也倒在了每个人面前的两只玉杯中。
太子举杯示意“人生难遇月高悬,不如诗酒度华年!今日席间不论公事,各位以文会友,文官吟诗以月为题,武官讲讲奇闻轶事,诸位公务繁忙,难得能逍遥几日,也就不必拘礼了!”
萧魁笑盈盈的看着太子,只见太子强颜欢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在他想来这太子应该如属官们所说破罐子破摔了,与其迟早被废,不如快活几日。
“太子行仁义,重文采,实为我辈读书人之福。萧某不才,这以文会友,在下只有抛砖引玉了!金玉宴中赏满月,天有阴晴酒无缺,人生得意须行乐,春采花来冬赏雪”
萧魁随口便来了一首七言诗,太子拍手叫好,众人也跟着叫好。
太子看向邓华,邓华望着头顶的横梁一笑“举头三尺神明在,偷采丹桂是谁来?少年梦中拜仙子,花前月下喜满怀”
萧魁心里一惊,这邓华说举头三尺有神明又说偷采丹
桂的事,莫不是邓华一行查到什么了,不过一联系后面两句倒不像是在挑衅。
太子此时眉开眼笑抚掌赞叹“想不到邓大人还有怀春之心!哈哈,今天真是开了眼界!嗯,雍州府的守备据说也是从边地调来的,都说本太子重文轻武,本太子可不认!雍州的守备、参将,东宫的侍卫统领、侍卫都可以说一段助兴!”
萧魁向靠门边座上的雍州守备使了个眼色,这守备立即起身抱拳“小人高德,拜见太子爷和各位上官,小人是从范阳那边调任的,今日太子以月亮为题来考我等。小人就献丑了!”
太子伸手示意“高守备不必拘礼,今日只谈风月喝酒吃肉,其余的不用考虑!”
高德略一思索,脱口而出“铁衣胜冰炭,抱月驱苦寒,风雪割人面,长刀血未干!”
这四句让先前欢快的气氛一下子停住了,萧魁脸色也变了,这高德怎么在这宴席上讲起边地苦寒的事来了。
高德也愣在原地,还是太子先鼓掌了“高守备和大梁的边军在苦寒之地为国征战把守国门,当今皇上和大梁臣民最敬重的便是你们!来来来,诸位,一起给高守备敬一杯酒!”
众人立即跟随太子举杯致意,高德抄起酒杯一饮而尽“谢太子和各位上官!我等定当为皇上尽忠捍卫大梁!”
“好,高守备果然是一片忠心,华统领,你也是征战多年的将军,今天可不能落后啊!”
华统领便是华小安,华小安站在太子身边护卫,听到太子发话,便看了看四周“太子对在下过誉了,我不过是跟随皇上打过几次仗而已,说起征战天下,那还是当今皇上用兵如神所向披靡啊!太子爷以月为题,在下自当遵从。圣主统**,四海同颜色,共赏盛世月,万民安居乐!”
萧魁和雍州府的属官立即叫好,东宫属官也紧跟着叫好,生怕落后了。
太子哈哈大笑举起酒杯“好,华统领忠心日月天地可鉴,我们一起贺大梁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祝皇上寿与天齐万寿无疆!”
堂上一片山呼万岁之声,每个人都喊的声嘶力竭不敢停下。
还是太子发话“好了,好了,我们的忠心今天有天地日月作证,忠心不光要挂在嘴上,还要在心里!我们做臣子的,要时刻牢记君父的教诲,忠君之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华小安的这四句,让后面的人只得跟着对皇帝刘简歌功颂德,直到所有人都声嘶力竭,这场宴会才作罢。
待太子一行人走后,曹宾问萧魁“这太子爷好像都怕这华统领,这华统领是什么来历啊,好像也没听说他有什么了不起的战功?”
萧魁看了看四周“不知深浅!这华统领武功冠绝天下,连王大将军都不是他对手,而且心狠手辣连跟随了十多年的旧主都能背叛,太子能不怕吗?这华统领还是皇上亲自安排去东宫的,你没见太子看他的眼神都有些闪烁!”
“跟着喊万岁,嗓子都喊哑了,明天要是还来这么一场宴席,怕是这辈子都说不了话了!”
第七章:进宫之前
王复一行人走到随州时,有鸿毛信使赶来传诏,王复接过诏书看了看又递给董兴“乱来,完全是乱来!太子一定是受人指使,才会如此丧心病狂!”
董兴看了看笑了“都说太子懦弱仁爱,怕是都看走眼了,太子这是拼死一搏,恐怕皇上都没料到太子会赌这么大!”
“是啊,他赌输了无非是被赐死,天下还是姓刘!而我们这些人了,不光是人头落地,整个家族也会被牵连!这凤翔军的王维全居然也会着了太子的道,派兵去帮太子搞萧魁!真是反了!”
“王大将军,皇上的诏书里赞扬了王维全公忠体国,加封王维全为都亭侯。又让王大将军速速回朝协同晋王殿下督办各地驻军屯田武备操练等军务,看来这接下来的局势会更复杂啊!”
王复来回踱着步用手一指“把钱敬之叫进来!”
董兴立即出去找来钱敬之,王复与钱敬之谈事的时候董兴从来都很自觉不参与。
钱敬之是王复的将军府长史,也是王复的心腹之一,督办军务一向都是钱敬之在做。
钱敬之不慌不忙地进来“大将军叫我进来可是为了凤翔军之事?”
王复伸手招呼钱敬之坐下“敬之,你猜对了一部分,凤翔军竟然在没得到我指令的情况下,听太子调遣去了长安!朝野震动,天下震动!对了,这里有皇上的急诏,你可以看看!”
钱敬之接过诏书看了看“大将军当真准备去和晋王一起整顿军务?”
“皇上诏书已经明示了,难道我还要抗旨不尊?”
钱敬之摆了摆手“大将军身居高位多年,屯驻关中的凤翔军,屯驻范阳的北平左军,屯驻钱塘的江南右军,屯驻成都的剑南军,天下精锐十八支兵马,大将军直领的便有四支。大将军再不急流勇退,难道等着和韩信、周亚夫一样的下场吗?皇上明着是让你协同晋王殿下去整顿军务,可实际上是在提醒将军该交割兵权了!”
王复摸了摸额头,擦了擦汗珠“你的意思是皇上要动手了?”
“皇上并非要针对将军,只是任何对皇权构成威胁的人,他都会限制和打压!眼下晋王已经成年,太子经营多年,皇上最忌讳的就是手握兵权的人与皇子走的太近!”
“老钱,你这分析不对啊,天下皆知我大将军府与东宫势同水火,与晋王背后的裴家也是明争暗斗。皇上怎么会怀疑我与皇子们勾结呢?”
“皇上又怎么知道这一切不是大将军故意演给他看的?王维全这次出手,让皇上不得不怀疑王家在暗中支持太子!不仅皇上是这么想的,其他的世家朝臣可能也会有这种想法!”
王复跺了跺脚“都是这个王维全,长的是猪脑袋!这下把我们都坑了!”
钱敬之笑了“王大将军,危机危机,危中有机,何况王维全这一通乱来,恰好也给王家找了一条好退路!”
“你就别安慰我了!眼下削兵权在即,再接下来抄家流放都有可能!”
“不,王大将军,皇上处处打压太子,晋王背后的裴家咄咄逼人,加上萧家都有人投靠晋王,皇上此时正需要人来帮助太子,不管是真帮还是假帮,只要有这个
姿态,相信天下人都会看到。皇上如今已是花甲之年,但壮心不已,身体强健,他不可能早早地传位给任何一位皇子,也不会坐视任何一位皇子权力过大。扶植晋王是为了压制太子,现在加封王维全又是为了牵制晋王!”
“老钱,你说了半天,好像与我没有关系啊。我现在何以自处?再有三天就到京城了!”
“王大将军手握奇货,还怕地位不保?你想想要是大梁突然出现一支楼船百艘带甲上万的军队来犯,这陛下还会急着整顿军务吗?又或是大梁突然多出了这么一支军队,皇上也需要人来平衡不是?”
王复朝着门外看了看“你说的这个真假都还不知道,虽然皇上召集了朝会,但是谁也没见过那百艘楼船!更没有人亲眼见过李小飞!”
“有没有人见过不重要,重要的是让皇帝相信李小飞要回来了!无论李小飞回来是报仇还是回家抱孩子,皇上都不会等闲视之!”
“这么说,我们需要放出一些消息了?或是布置布置?”
“不,这样反而弄巧成拙了,王大将军只要从现在起,大张旗鼓告诉世人自己接到了李小飞家眷,即将回京就行了!”
“老钱你这不是坑我吗?这一路上光对付忠义堂的人都打了十几回了!还大张旗鼓,哦,我明白了。你是想让李小飞的旧部知道,让那个不知道还在不在的李小飞也能知道。屈才了,老钱,跟着我不值啊!”
“王大将军说笑了,李小飞当年的旧部藏在民间的还有不少,而世人又喜欢以讹传讹,这些旧部得知李小飞家眷被皇帝接到京城了,会干出什么事都难说,到那时候将军自然是皇上手中丢不开的一把利剑!”
王复心头一颤,面色有点难看“老钱,我知道了,你出去喊老董进来,我突然有些不适”
钱敬之知道一提起李小飞王复的脸色就很难看,毕竟对着一个人提他最不光彩的事,没人会高兴。
董兴带着展飞一起过来了,看到展飞也进来了,王复的脸色更加难看。
展飞跑过去给他把了把脉“大将军脉象异动,心神不宁,难道是出什么事了?”
王复摆了摆手“没事,你弄错了!”
董兴知道情形不对,便让展飞先出去了。
王复见展飞出去,对着董兴说“以后少带这孩子来见我,见到他我就难受。这孩子越是对我好,我就越想杀了他!”
董兴摇了摇头“大将军的心结还需心药来医啊!不过在下还是先给你用银针缓解缓解,不然你又要头痛了!”
董兴给王复扎了一个多时辰银针,王复感觉心里好受了一点,便让董兴收拾银针,自己穿好衣服要出去走走透透气。
二人刚走到门口,展飞端着一碗东西过来了“大将军,我娘知道你心神不宁,给你做了一碗莲子猪心枸杞汤,安神补脑的!董神医,用你的银针给大将军试一试吧!”
展飞调皮的笑着,董兴也笑了“得了,这汤大将军还是得喝,大将军还要出去走一走吗?”
王复捂着脑袋连连摆手“端进去,不走了,展飞,谢谢你娘,谢谢你!”
“大将军,这汤要
是不合口味,我娘就再给你做一碗!”
“很好很好,不用做了!”
董兴把这碗莲子猪心枸杞汤喝完冲着王复笑了笑“大将军,只怕你头疼的日子还多啊,这孩子心地善良,我看你与其这样头疼,不如收为义子,”
“不不不,我出卖了他父亲,又收他做义子,这,太不合适了!”
“将军如此纠结,难道是想将来死于他们父子剑下?我也是奇了怪了,将军杀人如麻,为何遇到这小子就做起了圣人来了!这小子对你不错,你趁势也施以恩惠,将来无论发生什么事,至少这小子会站在你这一边!”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要见到这个孩子,就会觉得自己卑鄙自己坏事做尽了!难不成他命中克我?我得找老钱给我算算!”
接下来的几天,百合鲈鱼汤、天麻鲫鱼汤、大骨姜汤都送到了王复手上,董兴的银针也报废了大半。
在进入洛阳的前夜,王复把王若云展飞母子与董兴钱敬之都叫到了一起用膳。
看到王若云和展飞大快朵颐,王复面色凝重“嫂夫人,贤侄,到时候,五天以后,跟着我进宫切记少说话多磕头跪拜,千万不要胡言乱语,在宫里说错话是要掉脑袋的!再有如果皇上赐宴,东西吃几口便好,不能像现在这般随意!”
王若云放下筷子“明天就到京城了,怎么还要五天之后才能进宫?我到时候只喊万岁不说话不就行了!”
钱敬之对着王若云说道“王夫人,明日开始,便是宫里来人给你们教礼仪,还得给你们沐浴察验,验明正身!这进宫的讲究太多了!”
展飞看向王复“大将军,那你进宫不是也要准备几天?”
“大将军进宫自然与你们不同!快趁今晚多吃点吧,从明日起,一日三餐都得按宫里的规矩来,不能吃荤腥和味道大的东西,只能喝粥,再就是一些香料调制的水天天漱口,还得练习如何跪拜,这五天下来,你们得瘦下来好几斤!”
“董神医,进宫能带我的银针试毒吗?”
众人都笑了“傻孩子,宫里的人还怕你给他们下毒呢?每道菜都是宫里先派人试好的,你的银针要留下来,不能带进去,要是被人发现便是刺客了!”
“能不去吗?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太不自在了!”
“不去不行!不去便是抗旨,要杀你满门的!别多想,赶紧吃饭!”
王复看了看展飞和王若云,放下筷子“嫂夫人,这些天蒙你们费心,还熬汤给我补身体,王某正好有个心愿,还望嫂夫人成全!”
王若云把嘴里的肉吐了出来“王大将军,我这已经是黄脸婆了,再说朋友妻不可欺!”
王复差点没呛到“不不不,我说的是,这展飞心地善良,董先生和钱长史都很喜欢他,王某有个想法,”
“我知道了,展飞,董神医给你教了不少医术,你就拜他做干爹吧!”
王复与董兴目瞪口呆,展飞已经跪在地上叫干爹了
董兴只好扶起展飞,王复咳嗽了一阵“好好好,我也是这么想的,这小子心地善良,跟着董神医多学点医术,很好,很好!”
第八章:初遇晋王
护送王若云展飞母子的车队从平城门进入的时候,早已是万人涌动,都想来看看这个昔日大梁第一武将的家眷。
“你们说,这车上真的会是那李小飞的家眷吗?我看八成是大将军找来的人冒充的!”
“难说,这大将军当年可是出卖过李小飞的,搞不好还真是找到了他的家眷捏在手里做人质”
“听说了吗,那李小飞从海外带了几千艘战船回来了,皇帝都怕他!”
“瞎说什么,不要命啦!要是被金良卫的人听见了,咱们都得死!”
除了看热闹的百姓,朝廷的一些官员也过来迎接了,有的是想讨好王复,有的曾受过李小飞恩惠,更多的是随大流。
在这人群里面,最前面的却是青罗伞盖的一辆大辇车,车上坐的正是十八岁的晋王刘度。
王复在马上远远望见这青罗伞盖辇车,便招呼钱敬之过来“这晋王来了,怕是来者不善啊!”
“将军慎言,将军只需礼敬有加即可,晋王到此极有可能是皇上安排的!”
王复立即下马朝前走去,走到且近便招呼车队停下,自己带头跪拜晋王。
“臣王复拜见晋王殿下,殿下千岁。劳烦殿下亲自迎接,折煞微臣!”
晋王刘度面如冠玉,耳大面方,浓眉之下眼睛清澈如水,刘度从辇车上起身伸手示意王复起身。
“王大将军辛苦,小王来迎接大将军是应该的!大将军不必如此多礼!”
王复缓缓起身鞠了一躬“臣谢晋王殿下”,接着后面所有人都跪在地上朝着晋王跪拜。
王若云和展飞也在董兴的指引下下车跪拜晋王。
晋王指着展飞问王复“王大将军,这便是父皇让你找的人?”
“回殿下,正是这母子二人!”
“本王可否去与他二人说上几句话?”
“殿下请便,不需如此客气,何况殿下是皇子,只管吩咐臣便是!”
晋王刘度边示意众人起身边朝着王若云展飞母子走去,董兴提醒他们“过来的就是晋王殿下,小心说话!”
“李夫人和李公子好,本王是晋王刘度,今天得知二位来京城,特来迎接,本王略备薄礼,还请李夫人和李公子笑纳!”
王若云一看刘度身上的蟒袍便知道这是亲王不假,于是笑着回应“谢晋王殿下记挂,草民心领了!这礼物民女不敢收!”
“我不是李公子,我叫展飞,晋王殿下!礼物我也不收,无功不受禄!”
晋王刘度也只比展飞大三岁,一看展飞这劲头立即笑了“好,展飞兄弟,本王叫错了你的名字,是本王失礼了!”
“彬彬有礼谦谦君子!说的就是晋王殿下吧”
“展飞兄弟过誉了,时候不早了,皇上命本王来安排李夫人和展飞兄弟这几日的饮食起居,还请两位多多包涵!”
王复一听立即问到“皇上可有明诏,晋王殿下!”
“父皇口谕,命我接待李夫人与展飞公子,本王可不敢妄自做主”
“王大将军质疑晋王殿下,是信不过晋王,还是信不过皇上?”晋王身后的属官
厉声问道
王复瞥了一眼此人,笑了“本将奉皇命护送李夫人与展飞公子到京城,自然得小心谨慎,长史大人不必如此激动!既然是皇上命晋王殿下接待李夫人他们,本将也就送到这里了!”
王复随即朝着将军府诸人一挥手“回府!”
王复的车队右拐回府,只留下王若云母子在那里,展飞看着董兴转身离去喊了声“干爹,记得有空继续教我!”
晋王长史温谦喝问到“展飞,谁是你干爹?谁准许你随便认爹的?”
王若云扬手就要打温谦,晋王身边的几个太监连忙拉住王若云,王若云不依不饶“你是什么人,我儿子认干爹我这当娘的准了,你凭什么在这里吆五喝六?”
晋王刘度有些尴尬,迅速朝着温谦摆了摆手“温大人,快向李夫人赔罪!”
“本官是来教授礼仪,让他们明礼守法的,他们无视礼教名节在前,怎么是老夫来赔罪?若是这样,老夫不干了便是!”
温谦要走,后面却有人拉住了他,周围喧嚣的人群也哑口无言。
温谦本想挣脱,扭头一看是萧显带着相府众属官来了
“萧丞相,下官”
萧显不等温谦说话便笑了“温大人不要这么大火气嘛,众目睽睽之下,你要是这么一走了之,置晋王殿下于何地?置朝廷体面于何地?”
温谦低着头朝王若云走了过去“李夫人,在下出言无状,还请李夫人大人不计小人过!”
“行,大人不计小人过!晋王殿下,我们母子不会要在这城门口和文武百官都见上一面吧!”
刘度拉着萧显过来“李夫人稍安勿躁,待见过萧丞相之后,本王便带你们去贤良馆歇息!”
“见过萧丞相”
萧显伸手示意“李夫人和公子受委屈了,老夫公务繁忙,未能和王大将军一样去护送你们,还请二位见谅。老夫略备了一些薄礼,还请二位不要嫌弃”
“无功不受禄,晋王殿下的礼物我们都没收,要是收了萧丞相了,置晋王殿下于何地呢?”
展飞冒出的这一句,让所有人都笑了。
萧显打了个哈哈“好好好,果然是少年英才,行,晋王殿下珠玉在前二位都不为所动,我这点薄礼那就不嫌丑了。那本相先出城去太学一趟了,晋王殿下,臣失陪了!”
萧显的车队出了城门,晋王刘度上了辇车,王若云和展飞紧随其后的一辆大车之上,朝着人群挥手致意。
人群里议论纷纷“这晋王礼贤下士,又被皇上派了接待李小飞家眷的差事,看来皇上更属意晋王啊!”
“晋王一脸福相,我看早晚是晋王做皇帝!”
“听说了吗?太子在长安弄出大动静了,太子爷查案把皇后的娘家人都给抓了!”
“太子太迂腐了,连母家都不放过,将来还有人帮他做事呢?”
“依我看不过是狗咬狗,我听说王家出手帮太子抓了萧家的人。这萧丞相急忙出城怕也是与此事有关啊!”
在贤良馆下榻后,晋王刘度给展飞送来了《黄帝内经》、《伤寒杂病论》“展飞兄弟与董神医相熟,
想必对医术有些造诣,本王送你医书两本,还望你有空指教本王!”
“晋王殿下太客气了,我自小学医,也只是略知皮毛,只要王爷不嫌弃,有空我就给王爷讲讲这治病救人的事”
“那就有劳展飞兄弟了,本王有空一定前来请教。”
晋王走后,贤良馆的几个侍女一阵嬉笑,展飞吃着他们送来的水果问她们笑什么。
“公子,晋王殿下自小跟随蓝太医学医术,十二岁便能开方子救自己的贴身太监,你居然要教他医术,这不好笑吗?”
“公子是第一次来京城吧”
“是啊,第一次来京城,还要进宫”
“听说你爹是个大人物,家里一定也很有钱吧”
“钱?有个几十文吧,从豫章走到京城都没用完!”
“公子说笑了,皇上要召见的人,怎么会只有几十文呢?上个月南海陈公子住在这里,每次我们打水洗脸端茶洗衣都会给我们打赏”
“哦,明白了,那这几十文钱全给你们了”展飞掏出身上的几十个制钱出来
侍女们全都看愣了,敢情这小子是真没钱啊
“算了算了。我们不是那样的人,我们逗公子玩的”
几个侍女哭丧着脸出去了,管事的签事过来问“怎么回事,怎么都出来了,这是皇上要召见的人物,怠慢不得,明日温大人还要带人来给他们讲宫里的规矩!”
“大人,他们身上连打赏的钱都没有,这几天我们姐妹们都要白干了!”
“你们啊,目光不要这么短浅,人家现在身上没银子,皇上召见能不赏赐吗?朝中的大臣会不来送礼吗?”
听签事说完,众人又去拿了点心手帕送了进去
第二天,温谦带了四个人过来给王若云和展飞讲进宫的规矩。
“这在宫里走路的时候必须拱手端行,威仪整肃,不许私下与人客套寒暄与行礼,不准喧哗、吐痰以及一切不敬行为。见皇帝,不得出声、谈笑、指指点点、东张西望,切记不可抬头直视皇帝! 我说着,你们便写下来背下来,明白了吗?”
展飞看身边两个人都拿笔抄写,自己也拿起桌上的笔抄写起来。
温谦等了一会儿“这宫里要是皇帝问话,你说错了,便磕头,你一磕头皇帝就知道你认错了!”
“温大人,要是我想撒尿了怎么办?”
“成何体统?进宫前夜里便不许吃喝,四更时分出恭后沐浴蘸香!万不可君前失态!”
“打屁也不行吗?”
“胡闹!自今日起只准喝清淡的粥,哪里会有污秽之物?你安心听本官教授,这跪要有跪的姿势,腿怎么放,脚怎么摆都得练。磕头也得按照规矩来!”
说完,温谦自己给展飞做起了示范。
“李夫人,你跪拜时跪双膝后,两手先到地,再拱手,同时低下头去,到手为止。你是女子与公子礼仪又有不同,其余君前礼仪也要一并遵循。切记,君前不可妄言,祸从口出,望夫人谨记!”
第九章:贤良馆
温谦只教了第一天,剩下的几天便是鸿胪寺主簿余文礼带人来给王若云展飞母子教授礼仪,每日只授课半天,剩余的时间便是王若云母子自己打发。
由于没有赏钱可给,贤良馆的侍女们除了端茶递水送水果饭菜之外,其余时间都不会陪在王若云和展飞身边。
王若云和展飞每日下午便在馆内的花园池塘游玩,对于她们来说,这里都是很新鲜的。
馆里的仆人们见展飞在池塘里捉鱼,准备过来阻止,签事摆了摆手“随他去,这是皇上要接见的客人,不可怠慢!”
“不可怠慢?我初来时,每天吃的是单笼金乳酥、贵妃红、七返膏、御黄王母饭、蒸鹿尾、暖寒花酿驴、肫掌签、鹌子炙。后来打赏的少了,便是三鲜汤、菉豆棋子面、椒末羊肉、米饭、蒜酪、豆汤、泡茶。初来时说半月可见皇帝,现如今都已三个月了!”
签事循声过去连忙招呼“扎达伦王子,你有所不知,这初来时是宫廷供应膳食,后来日子长了便是按礼制由贤良馆供应。若是不合胃口,我等也只得上报光禄寺后由大人们给王子加餐。这皇上接见外藩客人的事儿,也不是我们这些下人敢打听的,静候朝廷旨意便是!”
“扎达伦王子,你也是自讨没趣,我来此三年了,每日弹琴作画写字,好不惬意!总比在草原上饱经风霜的好!”又有一人从池塘角落的亭子里走了出来劝解
“你鞠永文王子我可比不了,你本就是质子在此,不过是住在贤良馆罢了!我可是要见过皇帝后回漠北的!”
鞠文永笑了笑“你何苦埋汰我,我之今日,便是明日之你。若是你我在家受宠,岂会被派出来?”
扎达伦拔出弯刀一刀劈向池塘的中的荷叶,吓得展飞连忙从池塘里爬了上来“你这人好生无礼,我在这池塘里捉鱼,你拿刀胡乱砍,万一砍到我了,你赔得起吗?”
扎达伦还来不及说话,签事带着侍卫赶了过来“扎达伦王子,不可胡来,你纵然是客人,可这里是大梁!不是你漠北的小小虞国!”
扎达伦双目圆瞪“你敢藐视我大虞国?”
“整天对你礼敬有加,你倒真把你那残山剩水的虞国当回事了?给脸不要脸!来人,带去金良卫那里让扎达伦王子好好学学中原规矩!”
签事一反常态,连周围的仆人都吓到了,这签事连对下人们都是客客气气的,今天居然发火了,还说要把这位虞国王子带去金良卫。
莫非是签事喝多了?
正想着,签事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令牌上赫然是“金良卫”三个大字。
众人连忙下跪,展飞也赶紧把怀里抱着的大鲤鱼丢回了池塘。
扎达伦此时面如土色连连求饶“是我错了,我不该乱来,今天头有些晕!还请大人见谅!”
签事却不依不饶“呵呵,你若是硬到底,我兴许还不把你送过去调教!可惜了,扎达元显一世英雄,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看来你大哥也好不到哪里去!”
扎达伦哭丧着脸不敢回话,签事摇了摇头“扎达伦王子,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金良卫一不打你二不骂你,只是接下来一个月,金良卫的兄弟吃什么你就跟着吃什
么,他们练武你也不能闲着!”
扎达伦马上露出笑脸“谢过大人,谢过大人”
签事转头对展飞笑了笑,展飞立即摆了摆手“大人,我只是捉了几条鱼,采了几朵花,你要赔偿的话,我在这里做杂役挣钱还你!”
王若云拍了展飞的头一下“怕什么!有娘在这里,你要是胡来娘先不饶你!你玩你的便是!”
签事也笑了“展飞公子,听你娘的话便是,你与他们不同!”
鞠永文此时已走了过来向签事抱拳行礼“大人,可否帮我买点纸墨来,书房里的纸墨已快没了!”
签事也回礼“鞠永文王子学习中原文字书画,彬彬不异于中国,你的纸墨笔琴箫笛都有贤良馆供应!”
“谢过大人,那在下就不客气了!”鞠永文鞠了一躬便继续回去亭子下面吹笛去了。
展飞也学着鞠永文给签事鞠了一躬“谢过大人!我也继续捉鱼去了!”
签事伸手拉了拉展飞“公子太过客气了,三日后便要进宫了,切记这几日的礼仪,尤其是进宫之后一定要口含丁香!”
待签事带着扎达伦走后,王若云母子便去亭子那边找鞠永文。
“你也是王子,刚才听你说来这里三年了,你见过皇帝没有?”王若云问的很直接
鞠永文放下手中的笛子淡淡一笑“三年前来的时候拜见过皇帝,交了我们高昌国的国书,我以为可以很快回去,结果被留了下来”
“你就没打听打听为什么要留你吗?对了,皇上和你说话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是不是很严肃?”
“大梁皇帝做的决定,我一个藩国王子哪里敢问,皇上看了国书之后只说了一句知道了,便让我退下了!”
“那你岂不是连皇帝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皇帝难道不问一下你其他的事吗?”
“我一个不受宠的小国王子,对自己国家的大小事情一无所知,中原皇帝正眼都不会瞧一下,或许就连我的父亲来了,皇帝也不会多看一眼!”
“看来你这王子还真的挺可怜的,有家不能回,又没人关心,你要是不介意,我们每天来找你玩玩,我们也闷得慌,进来了就不让出去,不会也是在这里待三年吧!”
鞠永文看了看四周“夫人,你和公子还是少和我说话,这是为你们好,这里的签事大人是金良卫的人,要是有人说你们里通外国就不好了!对了,我在这里反倒过得很好的,每天有饭吃有事做,还不用担心人身安全,多好!”
展飞有些吃惊“王子大哥,你在自己国家做王子难道还不如在这里做人质?你也不用说这么违心的话吧!”
鞠永文摇了摇头“小兄弟,还有夫人,我之所以被选中来中原,都是我叔叔和大哥二哥他们的安排。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高昌国哪怕是一城之国,争夺王位的事却也是延续了几百年。留在高昌搞不好哪一天就被他们害死了!”
“可是我看你是一个好人啊,整天画画写字弹琴,这样的人他们也要害你?”展飞继续问道
王若云摸了摸展飞的头“傻孩子,君子无罪怀璧其罪,他既然是高昌的王子,就有继承王位的资格,所以在那些争夺王位的人眼
中是必须除去的对象!”
“夫人高见,所以我宁愿一直在这贤良馆里待下去!我不想被杀,也不想杀害自己的亲人!”
“还是我好,家里没有王位要继承,哈哈,也没有兄弟姐妹来杀我害我!”
展飞正笑着,王若云又是一巴掌“你得意个什么劲?你爹这些年在外面,你的兄弟姐妹早就有了!只怕比这王子的兄弟姐妹还多!”
展飞摸了摸脑袋看向王若云“我还有兄弟姐妹?娘怎么从来没说过?”
“真是傻,你娘也没见过,你娘只知道你还有大娘二娘!她们遇到你爹都比娘要早!”
展飞又看了看鞠永文“王子,你出来这么久,你想你娘吗?”
鞠永文眼中顿时满怀深感“我娘,已经不在了”
“王子,我们失礼了!快给王子赔礼”
鞠永文摆了摆手“言重了,言重了,夫人,不用不用!”
场面有些尴尬,王若云只好拉起展飞回屋,刚走几步,就听见外面有人喊道“王夫人,有人来求见你了!”
王若云愣了愣,在这京城她没有认识的人,如果是王复或者董兴他们,这仆人应该会通报姓名官职。
“不见,不见,我在京城没有熟人!”
“王夫人,他们说是受过李大人恩惠,只想见一见夫人和公子,说几句话便走!”
王若云看了看展飞“你说呢?见还是不见?”
“娘,还是看看吧,今天不见明天他们还得来!”
王若云朝着仆人喊了声“请进来吧!”
外面来了数十个人,穿着有些陈旧,一看便是普通人,王若云走出来笑脸相迎“各位还能记得我夫君,小女子感激不尽!”
为首的人带着他们一起鞠躬行礼“拜见夫人,当年要不是李大人,我们就冻死在街头了!”
“要不是李大人,我就被斩了”
“没有李大人派的医生,我一家老小就没命了!”
“要不是李大人仗义援手,借钱给我还债,我早就被打死了!”
王若云也不清楚这些事,只好一一应付
这些人谈到动情处便从怀里各自掏出破旧的钱袋子,有的拿出一两锭银子,有的拿出一块玉佩,有的摸出一些碎银双手递了过来。
“夫人,这些钱还不及当年李大人借给我们的万分之一,这点银子无论如何您要收下”
王若云连连摆手“这是你们与夫君的事,这钱我不能拿”
为首的人跪了下来“夫人,您要是不接,这事我们一辈子记在心里,总要记得欠了你们什么,这辈子还不了,那我们的子子孙孙接着还”
“是啊,王夫人,我们确实没有钱,只能委屈你和李大人吃亏,我们呢凑点银子把账还了,免得将来死了还得在阎罗王那里受罪!”
王若云想了想“我夫君借钱给你们不是想着要你们记住他的情,更不会逼你们还钱,不过你们也都是知恩图报的人。那就不让你们为难了,我先收下存着,你们要是有了难处,随时可以来找我”
这些人立即连连称谢,对王若云感激不尽,把手中的钱财都递给了王若云。
第十章:公主驾到
一行人出了贤良馆后,对守在馆外的人笑道“你们输了,我们今天这礼就送出去了!”
“咦,奇了怪了,晋王和王大将军萧丞相送的礼物她们母子都没要,你们送点碎银子她们全收了,难不成真的是乡巴佬不识货?”
“哈哈,可别看扁了王夫人,这里面的窍门我们就不告诉你们了,来来来,你们每人输的一百两银子,今天必须兑现啊!”
“悠然公主驾到,众人回避!”
没等这群人兑现赌注,一个太监的喊话让他们连忙离开了贤良馆门外。
“快走,快走,这悠然公主,惹不起!”
“别说话,要是被听见了,少不了一顿打!”
“得罪了太子和晋王都不打紧,这公主要是得罪了,生不如死!”
贤良馆门外的守卫立即去禀报了签事,签事领着仆人们忙不迭地跑了出来跪地迎接。
领头的太监骑着马过来招呼了一句“备凳!起车!”
八个侍卫立即把车身的红帷收起,缓缓地把车厢给抬了下来“请公主落脚!”
两名等候的侍女立即一左一右的把公主给扶到了红色盘龙方凳上。
公主看了看前面跪着的签事等人,说了声“起!”
签事等人一起回应“谢悠然公主!”后立即起身引路。
展飞听见外面喊公主驾到,便跑到门边来观瞧,一看之下竟愣住了。
只见这悠然公主头戴牡丹花状金冠,两缕长发从鬓边垂在瓜子脸的两旁,眼睛透亮,有些像男子打扮。但身上却是金光银光交错的一件五彩长裙,身后是四个侍女给她捧着裙摆,左边腰间配了一把长剑,右边腰际垂下一块金牌,两只鞋上各有一颗鸽子蛋大的宝石一红一绿。
公主的目光一下子就移到门边的展飞那里了,签事赶紧顺着看去“展飞公子,快拜见悠然公主,快跪下!”
“顾签事,想必这就是我要来看的展飞吧,让他不用拘礼!”
顾签事面露难色“公主,这礼仪还是要的,不然对您太不尊敬了!”
公主对着顾签事冷笑“顾签事,难得你这时候想起礼仪了,本宫托你办事的时候,你倒好,一口回绝了!不过嘛,你这金良卫第一高手,只听皇上的话,本宫也就不怪你了!”
展飞已经跪在地上喊拜见公主了,公主笑了笑“快起来吧,我就喜欢你这种天真无邪的孩子!”
王若云此时也跟了出来跪地拜见公主,公主仔细打量了王若云一番“王夫人,起来吧,本宫今天来看看你们!”
“谢谢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公主伸手拉起王若云的手“王夫人,在这贤良馆可还住的舒心?”
“感谢公主殿下记挂,这里的一切都好,顾签事和各位都很用心!”
公主又看了看展飞“你,站好,别动,来给他画像!”
公主都说不动了,展飞自然也不敢动弹,站在原地,公主带来的画师立即画了起来。
吩咐画师给展飞画像,公主自己拉着王若云四处走动,讲些服饰首饰胭脂之类的东西。
王若云聊的很开心,一时之间竟忘了自己还有个儿子展飞。
展飞一动不动地的在原地让公主的画师给画好。
与王若云的聊天终于结束了,这边的画像也画好了。
公主拿起画像看了看,转身说了句“本宫有事先走了!”
公主走后,展飞与王若云议论了很久。
“娘,这公主其实还挺好啊,他们都说公主刁蛮残暴,可今天对我们还是不错啊”
“娘也这么觉得,她给娘讲了半天首饰香料,完全没有架子!”
侍女们也说话了,公主走之前给侍女和仆人们都打赏了不少银子。
“王夫人,公子,公主能够和你们这么亲密,肯定是看中公子了!”
“是啊,各国这么多王子求着见公主,公主正眼都没瞧一下,公子今天可是公主亲自扶起来的!”
“公子爷以后可以飞黄腾达了,公主能够看中的人,错不了!”
侍女们正说着,展飞连连摇头“姐姐们莫取笑我,王子们都没资格,我这个穷小子, 嗨,我也没想过,你们就别乱说了”
众侍女们继续打趣展飞,顾签事从外面走了进来“莫要胡闹!公主的事也是你们能议论的?你们有几条命?”
顾签事黑着脸,众侍女连忙退了下去,展飞看了看顾签事“顾大人,公主说你是金良卫第一高手,是真的吗?”
“嘿嘿,我不过是金良卫派来打杂的,我五年前才进金良卫,混了个签事的差事,公主不过是打趣我罢了!对了,公子不要随便打听金良卫的事情,这是犯忌讳的!”
“顾大人,我刚才打听了,不要紧吧!”
“你已经犯了忌讳了,就不要想耍滑头了!记着,在贤良馆,不要乱打听,也不要乱说话,更不能相信其他人说的话!我除外!”
悠然公主回宫的途中,太子一行人也回来了,按照礼节,公主得回避太子,让太子的队伍先过去。
可悠然公主偏偏堵着太子,逼着太子一行人等到她先走开。
“太子,那个皇上派人接回来的那对母子,要不要去看看?晋王和公主可是都去了!”太子洗马秦和安提醒道
“不了,回京第一件事是面圣回报在雍州的事,国事为重!”
太子与邓华入宫,其余人带着从长安押回来的萧魁等人去了大理寺。
皇帝早已召来萧显、王复、陈余、元修文以及戴着面具的金良卫统领,雍州这次出的事太大了,一是萧魁竟然把官粮贱卖给萧家的商号牟利,劣质粮米转运给朝廷,二是太子竟然也一反常态擅自调动凤翔驻军,三是金良卫竟然事先一点消息都没有察觉到。
皇帝看了看众人,最后目光停在了戴面具的金良卫统领身上。
“陛下,臣失职,两名在雍州的金良卫已经自裁谢罪!”
“他们死了,倒是一了百了,蠢材!蠢材!金良卫在雍州经营的一切白费了,朕早就说过,朕不以一眚掩大德,金良卫只要不是谋逆,其他的过失朕可以宽恕!”
戴面具的人还想说什么,皇帝连连挥手“算了,你退下!雍州的事,你亲自带人走一趟!”
戴面具的统领很快出去了,皇帝再看了看王复“王大将军,王维全是你的部下,凤翔军是你的部署,莫非太子事先就要你王大将军协助了?”
“臣惶恐,臣治军不严,即使要请示调兵,也是先请示陛下!臣
与将士们也只听命于陛下。这次凤翔军私自出动,情形不明,臣失察,臣失职!”
“你们啊,一出事就总是自责,嚷着要请罪!朕要的不是你们自责谢罪,朕只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王复大气不敢出,萧显主动说话了“臣弟萧魁,变卖官粮,中饱私囊,罪无可赦,幸得陛下天威,太子机警,将其捉拿归案,保住了雍州官粮,处置了不法奸商!”
“萧魁确实太让朕失望了,萧家不缺钱,他竟贪得无厌,把转运到边境的官粮偷卖,他的事不必再议了,斩立决,家产罚没,至于家人嘛,流放播州!”
“臣代臣弟谢陛下隆恩!”萧显立即跪拜哭泣,萧魁的罪按照大梁律本该是凌迟处死株连三族的。
“太子马上就到了,诸位,不妨再听听太子如何说!”
太子与邓华淌着汗进了崇德殿,跪拜皇帝,又把各自的奏报交给太监呈了上去。
皇帝翻了翻奏报搁在一边“奏报看的太累,朕今天想听听太子和邓大人亲口说一说雍州的事!”
“回父皇,儿臣请罪,儿臣擅自调动凤翔军,坏了朝廷体制”
“你不要说了!朕要听的是雍州大小官员这几年究竟做了什么?朕要听的是你督查的情形!”
刘甫安有些吃惊“父皇,雍州府除了新来的守备高德,其余大小官员都卷进了贪墨官粮的案件里,伪造调拨官粮记录,修建暗道偷运官粮,甚至挪用雍州府库里的制钱银两填补偷盗官粮的亏空!萧魁是州牧,儿臣不敢擅自处置,便带回京城了。其余官员儿臣在长安期间处置了大部分,罪行轻的继续留用罚俸以观后效!”
“迂腐!此等贪墨官员留用,莫非是要让朝廷留下一个官官相卫的话柄在民间?”
“儿臣,禀父皇,雍州府官员要是一个不留,这雍州的大小事务怕是无法处理了!”
“迂腐至极!这天下最不缺的便是这做官的人,多少人等着去做官?唉,都说太子仁厚,果然,仁厚的很啊!”
刘甫安低着头觉得自己无论怎么做,都不会让他的父皇满意,还没开口,邓华说话了。
“皇上,雍州府确实需要刷新吏治,可本次督查出来的弊病,其余州府未必没有。这军屯转运通过州府,本是为了各州周转以及备粮赈灾,可驻军的守备与屯田的制置使品级还不如州府的六曹,更谈不上与州牧平起说话了!而负责转运的转运使既不受地方官员节制又无需向各地驻军负责,这转运使那里的事情要是查起来,臣不敢多想!”
众人都看向了邓华,萧显也来了精神“邓大人所言极是,驻军与制置使品级太低,无法约束地方官吏,更无权过问转运使事务,时间一长,便有了空子,所以就有了雍州府一窝蛀虫!”
皇帝的脸色十分难看“朕用文臣节制武将,地方州郡县官员品级高出本地驻军的制置使守备,为的是不让武将割据一方祸害百姓,可这些人辜负了朕的一片苦心。嗯,品级低于本地文官尚且敢出兵围了刺史府,要是品级一样,这州牧还能节制本地武将吗?”
说到这里,皇帝又看了看太子和王复,王维全的事,还没完!
第十一章:面圣
皇帝提起了武将不受节制,目光集中在王复身上,可太子却不由得颤抖了一下。
看来父皇还是在怀疑他矫诏调兵,现在太子的回答随时都有可能置王维全于死地。
但似乎无论如何回答,王维全都死定了,听命于太子会死,擅自带兵围攻刺史府更会死。
邓华说话了“王维全罪该万死,因为他读书太多了,人读书多了便会胡思乱想。他把自己当做任安了,要是不来救太子,将来无论是华统领等人保着太子杀了萧魁,或是萧魁害死了太子,他王维全都会落得个坐观成败之罪。其实他高看自己了,有没有他,太子都会安然无恙!”
邓华的这番话,把王维全比作任安,也就是把当今太子比作汉武帝的太子刘据了。
刘简何等聪明,这番话不仅是为太子伸冤,也为王维全开脱,更把刘简比作了汉武帝。
“大司农把朕比作汉武帝,是认为朕要像汉武帝一样不辨忠奸屈杀太子吗?”
皇帝刘简此话一出,众人都深吸了一口气,皇帝竟然把众人闪闪躲躲的话给说破了。
太子立即磕头“君要臣死,臣遵命,父要子亡,子遵命!”
刘简冷笑两声“大司农,看来太子是认定我是汉武帝了!”
“陛下名义上中兴大梁,实际上是一统天下的开国之君,汉武帝岂能与陛下相比?诚如陛下所说,太子读书太多迂腐了一些,可是皇上何等圣明,又岂会不辨忠奸?”
“大司农,你以为你拍几句马屁便能蒙蔽朕?王复,你说,擅自调动屯田兵马,应该如何处置?”
王复这时候暗骂了董兴和钱敬之好几遍,他们的分析全错了,皇帝的架势是非要治王维全的罪不可。
“臣认为,王维全违反朝廷法度,擅自带兵围攻刺史府,当按,当按国法处置!”
皇帝投来了赞许的目光,接着又问丞相萧显“萧丞相意下如何?”
萧显当然想置王维全于死地,要不是王维全带着凤翔军赶到,萧魁起码能销毁罪证,如今萧魁落得个斩立决全拜王维全所赐。
“臣认为,朝廷法度神圣不可侵犯,无论是谁,犯了国法,唯有陛下的利剑处置!”
皇帝没有立即表态,而是继续问陈余“尚书令,你一直没说话,朕想听听你说话!”
陈余看了看王复和萧显“陛下,以臣之见,此事牵连甚广,须由大理寺再详加审查后,再由陛下定夺!”
“既然要大理寺详查,朕派太子前去岂不是多此一举?朕想听的是你的见解,朕知道你面对王家和萧家,不好多说,可朕今天非要你说!”
王家和萧家,陈余都不想帮,更不想得罪,但此刻皇帝却非要逼他做出选择。
“臣认为,王维全违反国法,擅自调兵围攻刺史府,依律当斩!”
说完这句话陈余便低着头谁也不看了,皇帝又看向元修文“司空大人,你的看法是不是也与尚书令一样啊”
元修文不紧不慢地回话“臣的看法,在于这一系列案件的真实情形目前都不明朗,
臣不是不相信太子与邓大人,只是这事情的原委陛下与诸位都不甚了解,王维全一向谨小慎微在凤翔屯田已有七年,是吧,王大将军?”
王复点了点头“王维全从来都是老实人,即使像处置手下的队长一类的事情都会写信请示,这一次带兵围攻刺史府,臣一开始是断不肯信的!”
“王大将军只说了一半,王维全老实,但他不傻,更不会傻到太子传令他便挥兵去了刺史府。臣料想这里面必有他不得不去的理由,一个即使被朝廷治罪砍了脑袋也要去的理由!不然圣上不会明发上谕嘉奖王维全!”
也就元修文敢说,皇帝嘉奖王维全在前,现在又要议他的罪,这本身就是让大臣们犯难的事。
说到这里元修文看向了皇帝,皇帝狡黠地笑了“也就你司空大人敢质疑朕,王维全的事,须得查明之后再来议定,这一次连朕的金良卫都未能查到详情,好手段,连朕都给瞒住了!”
太子想说话,邓华拽了拽他,王复惊出一身冷汗,萧显窃喜,陈余继续眯着眼低着头,元修文打量起众人来。
众人以为可以离去了,皇帝捋了捋胡子“诸位,今天在这德阳殿里,有两位藩国的客人要来,诸位不妨与朕一起见见他们!”
要见的人,刘简没有明说,不过大家都已经知道是谁要来了,进宫的时候领班太监已经给他们私下讲过了。
虞国王子扎达伦与高昌国王子鞠永文被带进了德阳殿。
鞠永文又喜又怕,喜的是在这里待了三年终于等到皇帝再次接见了,怕的是自己前途未卜。
人的命运不被自己掌握的时候,往往悲剧多于喜剧。
扎达伦则是庆幸自己可以完成使命回家了,当然这是他自己想的。
两位王子跪拜皇帝后,并未得到赐座,只得站着。
“二位王子,想家吗?”
皇帝问的第一句便难倒了鞠永文,鞠永文读过乐不思蜀的故事,但又怕皇帝说他撒谎。
鞠永文还在思考,扎达伦便抢着回答了“启禀皇帝陛下,想家,我来大梁已经快半年了,今日有幸得到皇帝陛下的召见,是我几世修来福分!不过梁国虽好,我总归还是要回自己的家才行!”
皇帝笑了笑不置可否继续问鞠永文“高昌王子,这个问题有这么难吗?”
鞠永文还是蹦出来那句“此间乐,不思高昌,臣来此三年,有幸习得琴棋书画,倾心大梁风土人情,还望陛下恩准我继续留在大梁!”
皇帝叹了口气“二位王子的回答,朕很满意,可惜天不遂人愿啊。想回家的回不了,不想回家的得回家!”
扎达伦有些惊慌,鞠永文脸微微颤抖了一下,皇帝朝着元修文指了一下“个中原委,就请司空大人告诉二位王子吧!”
元修文卡了看扎达伦“虞国王子扎达伦,虞国新国王已经在上个月来了国书,请求我们大皇帝陛下把你送回去!为确保王子的安全,大梁决定把你留下来,当然了,不会继续住在贤良馆,皇帝已经赐给你一座王府!”
扎达伦顿时跪在地
上哭了起来“谢皇帝陛下收留,外臣请求皇帝陛下借给我兵马,我回去登上王位之后,定当重重报答大皇帝陛下!”
皇帝示意扎达伦起身“我们大梁国不干涉他国内政,虞国新国王是按照你的兄长扎达恪的遗嘱册立的,大梁也是表示支持的!你要争夺王位燃起战火,这是朕深恶痛绝的!”
扎达伦只得含泪磕头谢恩,被几名太监带了出去。
鞠永文知道自己不过是案板上的肉,去留只能听梁国皇帝的安排,便站在原地神色自若。
元修文走到鞠永文身边“高昌王子鞠永文,人品贵重,仁孝恭敬,我大梁君臣一致同意要护送鞠永文王子回高昌继位!鞠永文王子,还不谢恩?”
鞠永文完全没有想到,大梁竟然要送他回去继承王位。
“谢大梁皇帝陛下,只是在下武不能安邦,文不足以治国,恐怕会辜负大梁皇帝和各位的一片心意!何况我叔父还健在,几个哥哥弟弟也都比我能力要强!”
皇帝笑了“有人求着朕派兵马帮他回去争夺王位,朕一口回绝了!你倒好,朕与诸位重臣要派兵马助你登上王位,你却推三阻四!三个月前,你叔父擅自杀害了我大梁在高昌的监察使,煽动百姓驱逐大梁驻军,已经被长平都护府给看押起来了!至于你的兄弟们,阴谋勾结安息国危害我大梁,已经被抓起来送往京城洛阳了,再过些时日便到了。我大梁躬行仁义,你的兄弟在这里会接受大梁的德化教育,不会有性命之虞!高昌国现在正需要一位仁德兼备的国王,你鞠永文受我大梁熏陶,当然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鞠永文心里凉了半截,也暗笑自己的兄弟们愚蠢,为了一个傀儡的位子明争暗斗,结果被大梁一锅端了。
“外臣谢大梁皇帝隆恩,臣返回高昌后,定当谨遵上国教诲,以德化仁孝治国,谨守臣节!”鞠永文重重地在地上磕了几个头
“此事,由大将军王复、丞相萧显二人负责,十日后派出合适的队伍护送鞠永文回高昌继位!”
议定了两位王子的去留,太子与众位大臣也可以离开了,不过皇帝让太子单独留了下来陪他一起去了芳林苑。
在去芳林苑的路上,太子忍不住问皇帝“王维全出动兵马围攻刺史府这么大的事情,父皇为何没有降罪于他?儿臣实在是不明白!”
“王维全是老实人不假,可他也是朕在西北的金良卫统领,没有朕的授意,恐怕你这次便要被萧魁玩弄了!好了,不要继续打听了,你们想什么,干什么,朕全都知道!”
太子差点跌倒,万万没想到一脸憨厚的王维全竟然也是金良卫的人,不过也只有这个理由才能解释这前后发生的一切。
按照光禄寺主簿的教授,以及引路太监的指引,王若云展飞母子低着头进了北宫,前往皇帝接见他们的芳林苑。
芳林苑在宫城的最北边,沿途要经过德阳殿和崇德殿,展飞好奇的看了看这两座宫殿,刚想说话,便被太监拉了拉手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第十二章:安置
离芳林苑越来越近,展飞越来越紧张手心里的汗都滴到了地砖上,在他看来,皇帝威严无比,要是自己不小心便会送命。
不过见到皇帝的第一眼,展飞却打消了这种紧张。
皇帝眯着眼靠在一把寻常的木椅上,两边的宫女缓缓地用大扇子给皇帝送风。
太子在旁边的竹榻上席地而坐喝着茶水,面前的桌子上摆满了时令水果,四周燃起了几个香炉。
王若云和展飞正要跪下,太子摆了摆手,领路太监轻声告诉她们就在这里不要动不要说话,安静地等皇帝醒来。
趁着皇帝睡着的功夫,母子二人偷偷多看了皇帝几眼,与想象中的大不一样,不过是个大脸大耳的中年男子,身上穿了一身龙袍罢了。
过了不一会儿,皇帝伸了个懒腰醒了过来,王若云和展飞立即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喊着皇帝万岁。
皇帝微微一笑“很好很好,来了就不要拘礼了,都起来吧,赐座!”
两名宫女给王若云和展飞搬来了竹凳坐下,母子二人低着头坐下等着皇帝继续说话。
“这些年,虽说李小飞没有照顾好你们。可你们母子在豫章过的也还不错,有一家面馆的老板照应,还有一个私塾先生时常接济,一般的人家还不如你们吃得好穿得好!不过嘛,李小飞是大梁的功臣,他的家人得由朝廷供养才行!你们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出来,朕和太子会给你们解决的!”
王若云本想故意说点皇帝办不到的事,但看了看汗流浃背的展飞便只好点头谢恩了,而且她们的底细皇帝全都一清二楚了,看来这金良卫是无处不在。
“别光顾着谢恩,抬起头来说话!”
“皇上,光禄寺的大官儿们说不能直视皇帝,草民不敢!”
“哈哈哈哈哈,有趣,有趣,你不怕朕,不怕在你面前的皇帝,倒怕光禄寺的几个小官儿了!小子,你为何流汗啊?”
展飞有些窘迫,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便又从竹凳上挪开磕起头来。
“这不说话光磕头,也是他们教的吧!你坐下,不用怕,他们那套礼仪是对外人说的,你们呢,在朕这里不算外人,朕问你,你回答就好了!”
展飞这才回到竹凳上“皇上,草民第一次见到皇上,来到这皇宫大内,确实很紧张很害怕,生怕说错话了!草民一紧张,就出汗了!草民也不敢向皇上要求什么,有住的地方有吃的喝得就行了!”
皇帝笑了,太子也跟着笑了“好,真是天真无邪,你说的,朕都准了,至于住哪里吃什么喝什么,一切由太子操办吧!对了,想必你们也知道了,李小飞快回来了,到时候一家人团聚,在这京城其乐融融,让李小飞把他带回来的奇珍异宝给摆弄好,朕到时候去你们家看看!”
王若云知道皇帝这是**裸地把她们母子当做人质了“民女感激不尽,谢陛下隆恩,要是夫君能回来,民女一定相夫教子,让全家人世世代代忠于大梁皇帝陛下!”
“哈哈,都说了,不必如此拘礼,不说这些了,想必你们在路上走了这么久,也累了,朕就在这芳林苑设下平常宴席招待你们了,不过这天下没有几个人
是能陪朕和太子一桌吃饭的!这份礼遇,就算是李小飞本人也不一定能有机会得到啊!”
宴席确实很简单,一盘杏干葡萄干等果脯、一盘酱黄瓜、一盘香油煎豆腐、一盘醋溜白菜,菜只四盘,太监再给皇帝太子王若云展飞四人依次盛了一小碗咸菜粥。
展飞眼睛瞪得大大的,以为自己看错了,这边皇帝已经端着碗开始喝粥了。
王若云小心翼翼的夹着一小块两面金黄的豆腐慢慢地品了起来,她以为是用其他的珍贵材料做成的,嚼了一口便是熟悉的略带酸味的豆腐。
这真的是豆腐,其余的几样也都是全素的,没有搀半点荤腥。
皇帝吃的很快,放下碗告诉他们“朕近来正在修心养神,不沾半点荤腥,今天委屈你们了。不过嘛,平淡些方能绵长,朕希望你们能明白,这粗茶淡饭才是养生之本!”
太子也赶紧放下手里的碗“儿臣谨记父皇教诲,父皇的气色愈发的好了,看来父皇的养生之术必能”
还没等太子说完,皇帝打断了他“行了,朕知道你又要劝朕不要吃那些丹药了!朕实话告诉你,朕就是吃了丹药所以不能沾荤腥,这便是丹药的功效!”
太子愕然,不好再说下去,王若云也拍了拍展飞让他放下碗“皇上龙体安康,就是我们天下百姓的福分,民女恭祝陛下寿与天齐万寿无疆!”
皇帝笑了,却又猛然想起了李小飞,这王若云刚才这几句话像极了李小飞。
“哈哈,你倒是很会说话,行,朕和太子还有事要商议,你们先回贤良馆暂歇吧,朕的赏赐过几天便到了,安心在京城待下来吧!”
王若云拉着展飞一起谢恩了便又被太监领出了宫。
回到贤良馆,王若云请顾签事又给做了一桌饭菜,母子俩吃的是一干二净。
“娘,不是说宫里的饭菜都是玉盘珍羞钟鸣鼎食,各种山珍海味吗?怎么今天连皇帝都是吃的青菜豆腐,难道是皇上缺钱了?”
“别瞎说,皇帝能赐宴吃素餐,那是没把我们娘俩当外人,看起来你爹这次回来阵仗不小啊!”
松江口再次送来的急报,让朝廷陷入了尴尬境地。
这次的急报内容是李小飞的舰队在松江口外海,击沉了大梁江南水师十三艘战舰,俘虏了大梁水师一千四百多人,松江口一带的人都开始往内地搬家了。
皇帝刘简却若无其事,照旧给王若云母子赐了宅院在国子监旁边,派了十名侍女奴仆和三十人的卫队。
原先给王若云送了碎银子的官员此时如丧考妣,倒不是心疼银子,而是搞不好会落得个结交叛逆的罪名,到时候全家下狱问斩都是有可能的。
不过在王复看来,这倒是个机会,皇帝的整顿军务暂时要搁置了。
李小飞啊李小飞,你也胆子太大了,明知道妻儿在皇帝手里,还敢砸沉大梁的货船,竟然还俘虏了大梁的水师官兵。
可接下来的事,让王复始料不及,军务整顿还是得继续,同时皇帝下诏让沿海各地不得与李小飞的舰队开战,违令者斩。
王复找来钱敬之商量“敬之老弟,皇上的意思,莫非是怕了
李小飞?可李小飞再强不过是在海上,上了岸怎能匹敌大梁百万大军?”
钱敬之笑了“皇上当年单枪匹马的时候都没有怕过,如今坐拥天下,又怎么会怕呢?光凭一份急报,皇上是不会轻易下决定的!皇帝一定派出去金良卫在打探了,或许早有金良卫给皇帝奏报了松江口那边的真实情形。而且皇上这次正好更有理由整顿军务了,所以王大将军按照皇上的意思去做就行了,千万不要胡思乱想了!”
“近来真的不大太平啊,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王维全帮太子抓了萧魁,这一下我王家和萧家的关系也紧张起来了,这背后一定有人布局!”
“王大将军,钱某还是提醒你,急流勇退,保全富贵,不要再有妄念了!钱某也知道你不想那个人回来,不过有些事情不是你我能够去改变的,何况那个人回来对于你王大将军不一定是坏事!”
王复突然咳嗽了几下,像是被呛到了“敬之,你知道的,我当年背叛了他,他若是回来,我岂不是又多了个敌人?”
“大将军好糊涂,你若真的没有一个像样的敌人了,便成了皇帝最大的敌人,到那时候你就是想退都退不了了!回来的人不仅是你的敌人,也是皇上的心腹之患,皇上也必然需要有人能牵制他来维持朝堂乃至天下的平衡!”
王复拍了拍脑袋“看来真的是要退了,我竟越来越糊涂了!对了,险些误了大事,皇上让我与萧显共同选派人去护送那个高昌王子回国继位的事,我竟也忘了!”
“大将军,我记得几年前夜郎国的王子是你派人护送的,那一次皇上是怎么交办的?”
王复来回走了几圈“让我想想,那一次,皇上让我全权负责,没有其他人掺和,我就派了剑南军制置使王辉带人护送,此事便成了!”
“那便是了,这一次皇上让你与萧丞相商议,便是不想再由你指派人去办这件事了。这件事大将军可让萧丞相选人,切不可自己再作主张。不过,此事看起来是护送高昌王子回国,实际上是让大将军先把凤翔军的军权给交出来!护送高昌王子也只有凤翔军最为合适!”
“真是老谋深算啊,难怪我几次上表要求派人接替王维全都没有下文,原来是这样。幸亏有敬之老弟提醒,这事原本就是一环扣着一环的!”
“所以,王大将军这几日一定要去丞相府走一趟,诚心请萧丞相上表把接替王维全的人选奏报给皇上,这样才能让皇上满意!萧家本就没有涉足军务,这一次皇上也必定会把他们拉进来,这是帝王心术!”
王复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那就有劳敬之给我修书一封,我明日便去萧丞相府上!”
钱敬之舞文弄墨的起劲,王复继续在外面走来走去,王复觉得自己对刘简已经足够忠心了,可刘简还要削弱王家的势力,心里不是滋味。
王家本就是靠着军功上位的,一旦在军中失势,无论是从政还是经商,都不如其他的家族了,王复的心里始终有那么一丝不甘。
王氏家族,到底何去何从,这全族上万人一旦从军中退出来,又如何安置?
第十三章:求学
王若云从贤良馆搬走后,新鲜了几天,一开始数房子,后来是数桌椅板凳,再后来母子两人是百无聊赖,只好拉着侍女和仆人们说话,侍女和仆人总是问一句答一句,或是说些客套话,意思也不大。
“娘,看来我们在这里只怕也是要三年又三年了!我倒没什么,娘要是整天闷在屋里,会闷出病的!”
王若云也隐约猜到她们目前的处境有变化了,搬进皇帝赐给的宅院后,除了晋王来看过一次,其他的大臣都没来过。
“没什么不好的,你娘又不是只会绣花的淑女,对了,我还不会绣花,这院子里我可以种花养猫养狗,还可以教你练剑,关键是在这里清净,你娘现在都三十多岁了,逛街什么的早就不爱了,也不爱去凑热闹了!”
展飞看了看这长满杂草的院子,有些失落,其实他是想出去走走,来了京城这么久,都没好好逛过,要是将来回了豫章,怎么给小伙伴们讲自己来京城的经历呢。
不过既然娘都说了可以安心在这里待下来,展飞就开始拔草了,一边的几个仆人连忙跑过来“公子,这些交给我们做就行了,你别脏了手!”
王若云阻止了仆人“别,让他自己来,他也得有事干,这人一闲下来就废了!”
拔草锄地种花也就用了三天便完成了,王若云想起来晋王还送过医书,便自己来督促展飞读书。
展飞在王若云的剑边上学了五天,便学不进去了,倒不是要偷懒,而是书里面许多东西他都不太懂,又没人可以请教。
正发愁间,皇帝的诏令来了,是让展飞去国子监读书的。
王若云喜笑颜开,展飞却有些不情愿的接了旨。
待传旨的太监走远,展飞捧着圣旨“娘,这国子监是大梁最高的学府,可孩儿只跟着袁先生读了几年私塾,也就读了诗经论语大学中庸孟子,春秋读了一半,再就没了,这去了国子监还不得被人笑死,会被先生打死!”
“你别扯这些,皇帝让你去你就去,你是奉皇命去读书的,谁敢打你?谁敢笑你?”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学生,你可以叫我杨助教。展飞,你识字不多,读书太少,虽是奉皇命读书,但以你的资质,只能先从律学开始,把这《大梁律》学会了,才有资格进四门馆!”
进入国子监的第一天,和展飞心里想的大不一样,原想着奉了皇帝圣旨来读书,一定有许多人来迎接。
结果只有一个扫地的老头把他带去了偏厅去见了杨助教。
杨助教在考了展飞五道题目后,便决定让展飞先从律学开始学习。
展飞看到杨助教面前一本三寸厚的书写着大梁律三个大字便问“杨大人,这本书三个月就学完了!要是我全会了”
“真是无知者无畏啊,展飞,这一本只是大梁律的目录,要学完大梁律,至少三年以上!”
展飞只差眼前一黑晕过去了,三年后他都十八岁了,这样读下去,等在国子监学完,人都老了。
“明日起,你便跟随我学大梁律
的吏律,这吏律要学三个月,你今日回去准备好一切应用器物,接下来三个月可是不能出国子监的!”
“杨大人,在国子监吃饭要给钱吗?”
“你就关心吃饭,在国子监吃饭一日两餐不用你自己出钱,钱是朝廷出的,不过你家里要是有心,可以送菜到国子监的膳房!你回去后带制钱十贯来,在这国子监的衣物用度便不用你家里再置办了。对了,还有五贯文房四宝的损耗费,再加五贯郊游的车马费。一共是二十贯制钱,明日一并带来!”
“谢杨大人指教!学生这便回去置办!”
“对了,这尊师重教,你也要给你家里说说,要你家人打听打听国子监的常例!”
展飞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学生一定把杨大人的话带到!”
杨助教看着展飞远去的背影摇了摇头“太不懂规矩了!”
展飞回府后,把杨助教交代的事一五一十都给王若云说了,王若云找来一个年长的仆人打听起这常例的事。
说到常例这仆人眼前一亮喜笑颜开“夫人太客气了,这常例便是给钱,我初来乍到,怎么好意思让夫人破费呢?使不得使不得!”
话说的客气,眼睛却望着王若云的手。
王若云一下子就明白这常例是什么了“孙管家,你为我们劳心劳力,这赏钱是你应得的,你不妨再帮我办两件事,一是通知大家今晚在正厅领取常例,二是去打听打听这国子监的常例是多少制钱,今晚得给我一个准信!”
孙管家连连点头谢过王若云,忙不迭的跑去通知众人了。
晚上发常例的时候,众人话特别多,从小时候卖身为奴到祖上十三代都讲了出来,王若云和展飞也特别高兴,也就今天这府上才算有了生气。
孙管家打听回来的消息让王若云错愕不已,给助教的常例是五十贯制钱,给博士的是一百贯,主簿五百贯,祭酒大人不爱钱财,只收玉器。
“敢情这学费连零头都算不上,这常例却要几千两银子了?”
“小人不敢诓骗夫人,这国子监里读书的,都是世家大族子弟,都是如此做的,这不水涨船高,从十年前的一贯钱常例到现在五十贯了。”
“没事,反正府上的钱是皇上和晋王他们送的,让少爷去国子监读书也是皇上的旨意,咱们给常例便是了,千万不能得罪了里面的各位大人们。对了,给助教的常例再加五十两!”
“夫人,这不合规矩吧,只给助教加了,其他的大人要是不加,反而得罪他们了!”
“孙管家说的是,算了,都翻倍吧!明天你陪着少爷一起去把这件事办好,我再给你加一百贯常例。”
“多谢夫人,多谢夫人,这太多了,这,让我怎么好意思呢?”
“你把少爷的事办好就行,对了,明早你先去置办一身衣裳,这人靠衣裳马靠鞍,从明天起,你和府上的人都要挺直了腰板,出门不能让人看扁了!”
“夫人教训的是,夫人交代的事,我一定带着府上所有人办好!决不给夫人丢
脸!”
“好了,你也早点歇息,明天的事就全靠你了,辛苦,办好了回来,夫人我还有赏赐!记着,能多打探点消息就多打探点,比如这些大人们都有什么爱好,爱吃什么,等等等等!”
“小的记住了,那小的先告退了!”
孙管家连夜回家把王若云赏赐的一半交给了老婆,他老婆反复拿捏这一大袋子制钱“老孙啊,你不会干什么坏事了吧!哪有这样的打赏,一上来就是一百贯制钱,这可是要值八十五两纹银啊!这笔钱我们要多少年才能挣到啊,即便是萧府打赏也没有超过十贯制钱的,你不会做了强盗吧!”
“我最近被新派去的李府,那王夫人出手阔绰,人傻钱多,她也不知道这京城里各家各府打赏的规矩,就由着我们说了!你就别瞎操心了,待我在李府待上一年,咱们就不用住在这破旧小院了。对了,财莫外露,你呀,明天把这笔钱留下三贯平日里好用,其余的都存到利亨钱庄去!”
“老孙,你这样不好,时间长了,这王夫人要是发现了,把你给撵了,以后咱们这一大家人可怎么办?我们这种贱籍出身的人,只能世世代代做奴仆杂役!你可要好好想想啊!”
“待我们攒够了钱,就给儿子脱了贱籍,你就别管了,我一不偷二不抢,是那王夫人自己要给的!”
“咱们儿子还是去请个先生吧,将来做不了官,去做个抄写的书吏,也比我们在各府当奴才要好!”
“一提起这书吏,我就火大,都是些狗仗人势欺负百姓的人,我们的儿子不能做书吏,书要读,将来去大人们府上做个管事,好了,这事你明天来张罗,那就再拿出十贯钱来办这事吧!”
夫妻两小声聊了半夜,天未亮,孙管家便起床赶去三里外的李府等候展飞。
另一半的赏钱,孙管家还是有分寸,按照王若云的吩咐去置办了一身二十贯的帽子衣服靴子,这钱花的他心疼,但却不得不花。连同展飞的一身行头,孙管家也一并置办了,今日的展飞看上去就与世家公子差不多了。
到国子监送这常例钱,当然不能拖着一大车制钱去了,都是直接折成了现银带了过去。
当杨助教收到八十五两现银的时候,觉得不可思议,再看看展飞今天的打扮,觉得是被展飞戏弄了。
“展飞,你昨日来为何不提起家世?又为何一身农家少年打扮?莫不是存心戏弄这国子监上上下下的人?”
“回杨大人,学生本就是乡下少年,家里也不是世家大族,学生不敢欺瞒大人!”
“那这些钱是天上掉的了?莫非是有什么不方便说的,那就算了!”
展飞不想得罪这杨助教便继续回答了“杨大人,钱财是皇上和晋王赏赐的,我家也是前不久才搬到京城的!”
杨助教手里的教鞭差点没拿稳“原来是李大人的公子,唉,这事弄得,这常例不该收啊,而且也太多了!”
“杨大人,我娘说了,尊师重教是必须的,从今以后但凭大人教授责罚,学生一定尽心学好!”
第十四章:对策
松江口江南水师的那份急报到了京城之后一个月,江南各郡县都风传李小飞带着大军打回来了,一时之间渔船商船都不敢出松江口了。
前来购买朱色净瓶的齐云国商人急的团团转,只好求见在金陵暂歇的萧声。
“萧公子,要是误了我们国王的祭典,我全家老小就性命不保了,无论如何,得让商船起锚了!”
萧声摇了摇头“如今海上有强敌,你这几船瓷器恐怕还没出海就被人掳走了!突然出现这种事,纵使是萧某有心,也无力帮到你啊!”
“萧公子,这萧家的面子,即便是海贼也不敢造次,在下愿意再出三千锭金子,求萧公子带着萧家的船队打着萧家旗号护送我出海!”
“这不是钱的问题,你难道没听说连江南水师都被掳走了十三条战船,可见对方的强大。我萧家的船队要是贸然出海,全被掳走或者击沉了,我拿你三千锭金子又有何用?”
“萧公子,你纵横天下,见多识广,只要对方是人,我想您一定有办法!小人这三千锭金子就放在你这里了,反正一旦我家破人亡,我拿着这钱也没用了!”
萧声没有拒绝“邬其老板,你也不要太过悲观,受影响的也不止你一家,我大梁必定会解决这海上的强敌的!你先回去好好歇息,无论情形如何,萧某一定会保你周全!”
送走了这位邬其老板之后,萧声把萧家在金陵的大小商铺钱庄的管事都召集了过来,让他们接下来的二十天跟着他全去松江口打探消息。
“萧公子,这,我们都走了,这金陵的生意还怎么办?”
“前几年你们还不是管事的,萧家的产业也没丢,放心,跟着我过去的人,每人本月赏十锭金子!不过,这段时间可能要出海,可是九死一生!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一定要给我打探到那只舰队的消息!”
有一半人开始犹豫,萧声看了看“犹豫的就不用去了,留下来吧,不犹豫的,咱们今天就动身了!”
十锭金子,对于新当上管事的十八人来说确实很有诱惑,于是都欣然前往。
“公子,这一趟出海,要是我回不来了,还请公子可怜可怜我的妻儿老小”
“公子,你就不要去了吧,我们去,你吩咐,我们把事做好”
萧声笑了“瞧你们一个一个的,心里怎么都没底,至于嘛,公子我只是做个最坏的打算,实际上没到那份上,不然我为何自己也要去?放心,要真是有人出了事,二十锭金子安置家人!”
众人一起谢过萧声“公子爷,我们还是拿十锭金子好了,有公子爷在这心里就是踏实!”
“我们这次去,在松江口先打听两天,然后在买小船出海,朝着那舰队去,遇到人了不要慌,打个白旗,不要争吵,先上了他们的船再说。这么久了都没有传出有大梁百姓被他们杀死的消息,看来这支舰队不像是恶人。对了,在商言商,他们的头领若是问起,只说你们负责的生意就好了,万不可自作主张谈起国事!”
“公子爷莫非要和他们做生意?”
“公子爷真是有大智慧!”
“你们少拍马屁,记住我的话。我的目的是与那些人取得联系,然后从他们手里买一条商路,如今从松江口已经无法出海,不打通这个关节,咱们的瓷器丝绸卖给谁?要是能与这支舰队搭上关系,咱们以后的买卖可以越做越远了!”
主仆一行人说着话便上了从金陵到松江路的船,这船是萧家自己打造的,原本是用于接待萧家的客人的。这一次也不得不急着拿出来占用了。
洛阳城里,王复带着董兴前去萧府见萧显,这一次出门王复
只带了董兴与六个亲兵,换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过去。
王复与董兴进门的时候,萧府的门房门子大吃一惊“王大将军”
没等他喊出来,王复按住了他的肩膀“不要喧哗通报,我自去见丞相!你带路便是”
门子大气不敢出只好带着王复往里走,绕过屏墙,只见一女子正在练剑,萧显在一旁看的入神。
“真像,真像,太像了”王复看着女子说了这么一句
萧显立即看了过来“王大将军进来,你们也不通报一声,怎么这么不懂规矩?”
门子扑通跪下,王复摆了摆手“萧丞相,是我让他不要通报的,我不想太张扬了”
萧显马上笑了“既然是王大将军让你不要通报的,那你起来吧”
门子知趣的爬起来退后几步转身离去,练剑的女子把剑丢给一旁的侍卫“本小姐累了,回房歇息去了”
“聪儿,见到王大将军也不行礼?我们萧府可是书香世家!”
聪儿淡淡回了一句“我没有拔剑刺死他已经是全了礼数了!”说罢便快步走开了
萧显怒不可遏“聪儿,你回来!这是谁教你的,今天必须给王大将军赔罪!”
王复走上前去拉住萧显“算了,阿显,有些事你不说别人也会说的,她始终都会知道的!”
萧显长叹了一口气“当年的事,大家都有错,罢了,不提这个了!你今天来,莫非是为了派人去高昌的事?”
王复看着聪儿远去的背影走了神,萧显只好拍了拍他的肩膀“也就是你了,外人在我府上这般无礼,怕是很难交代!”
王复这才红着脸回过神来“阿显,我失礼了,失礼了,实在是她和她娘长的太像了!对对对,就是派人去高昌的事!”
“我等了你五天了,走,去书房吧!”
萧显带着王复董兴去了书房,说是书房,不如说是古董房,里面摆放着夏朝的玉器、商周的鼎器、秦朝的石鼓、汉魏的碑刻。
王复和董兴把这些东西打量了一圈“萧丞相不愧是书香世家,就算是玩古董,也都是金文篆文隶书魏碑一个不落下。”
萧显微微一笑“主要是这些东西只有我当他们是宝物,放在大门外都不怕被人拿去。让王大将军见笑了,说正事吧!”
王复把之前与钱敬之商量的意见一五一十的给萧显说了,把拟好的条陈也递给了萧显。
萧显看罢摇了摇头“我不答应,不能指派萧家子弟!”
王复以为他故意推辞,便剖明心迹,表示有意让萧家涉足军界。
“王大将军误会了,我萧某何尝不想有子弟在军中,只是萧家子弟纨绔败家者多,咬文嚼字者多,钟情金石书画者多,剩下的也只醉心于经商,实在是难堪大任。此次去高昌乃是扶保一位新王,要是办砸了龙颜大怒,恐怕得不偿失!”
王复深吸了一口气“可是皇上削兵权在即,我王家在此时还伸手岂不是自找死路?贤侄们不通军务我可以派得力的下属辅助,还请萧丞相一定要帮我解围!”
萧显拿起一幅画过来“你我都清楚的事,陛下难道就不清楚了?”
王复和董兴面面相觑,萧显把画展开,三人一起围着来看。
“二桃杀三士,萧丞相好兴致!”董兴看出来画的内容
“不错,董先生,正是,我在家歇息时作的,让二位见笑了!”
“王大将军,萧丞相,眼下无论是哪一家派人去护送高昌王子,都逃不脱这三士,我们不妨跳出来!”
王复和萧显看向董兴同时问到“怎么个跳法?”
“不管是萧家,王家,谢家,陈家,裴家等等,哪一家都是世家层面,名额又只有一个,派谁去都会招致其他家族的嫉妒。毕竟这一次过去便是实际上执掌高昌了!”
萧显马上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找一个不属于世家的人去办这件事?”
“那此人一定办不成,凤翔军目前是我们王家的旧部,雍州转运使是裴家人,雍州刺史虚悬”
董兴摸了摸身边的大鼎“若是丞相与大将军一致推荐晋王府的人去,会不会让皇上龙颜大悦,得到皇上认可的人选,哪个世家赶使绊子?”
萧显王复恍然大悟,萧显把画小心翼翼卷起“太子新近立了大功,为了平衡,这高昌之行的功劳也只有给晋王府才能让皇上满意,或许这就是皇上让我们商议的目的所在”
“晋王府的人掌了部分兵权,接下来又会有动作,恐怕往后几年咱们都不得安宁啊。这夺嫡之争历来都是血雨腥风!”
“大将军,这件事之后,我想告老还乡了,太子和晋王都是人中龙凤,能力非凡,两边势均力敌,一不小心卷进去,后果难料啊!”
“激流勇退,到时候我们一起归隐田园安度晚年,这军务政务我们早该撒手了!”
“还是说正事,晋王府人才很多,我们举荐谁合适呢?”
王复琢磨了一会儿“晋王府功曹左三相,此人可以胜任!”
萧显颇感意外,因为这个左三相当众藐视过王复,为人傲气十足,除了皇上和晋王,其余人都没放在眼里。
“王大将军怕不是要公报私仇吧,派他去万一逼出兵变了,到时候如何收场?此人不合适!”
王复摇了摇头“萧丞相,我确实看不惯此人,但此人傲上而不辱下,文武双全,少年时便能击退群盗。晋王府选人也是十分严格,此人脾气大却能被晋王倚为心腹,定有过人之处!高昌人畏威而不怀德,须得左三相这样的人才能镇的住!”
萧显半信半疑“此人我只知道脾气大,心高气傲,这样吧,你我各举荐一人,我举荐晋王府中庶子吴尚文,让皇上定夺吧”
王复想了想“你说的对,让皇上定夺,此事我们能做的也只能到这里了!”
“王大将军难得来一次萧府,今日我也不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了,添两幅碗筷随我一同吃个便饭,能否赏脸?”
王复愣了一下“好,这么多年了还是头一次在你府上吃饭,我也就不讲客气了。董先生,咱们就赏这个脸吧,如何?”
董兴也没有推脱,答应了下来。
所谓的便饭其实只是没在正厅摆宴少了些礼仪歌舞伎,宴席设在偏厅,只供萧显王复董兴三人吃喝。
大将军与丞相私底下来往,还一起吃饭,换作别人恐怕是万万不会做的。
可萧显与王复却不怕,倒不是他俩狂悖,而是萧显与王复有夺妻之恨杀妻之仇,萧家又在当年的战事中坑害了王家三千精兵,两家的仇太大了。
二人的举荐皇帝当即就给出了答案,拜左三相为征西将军,主持护送高昌王子鞠永文回国继位一切事宜,从东宫选派太子府詹事郭孟协助左三相。
对于皇帝的这个决定,萧显王复没有一丝意外,在收归兵权的同时玩平衡术。
第十五章:初遇李小飞
萧声带着一行人来到松江口,先是带着礼品去见了江南水师的都督,接着又去沿海几个村子打探消息。
打探了五天,得到的消息是那只舰队的头领的确是李小飞,只是他既不登岸,也不让梁国的船只出海,当然,所有被他掳走的人也都活的好好的,就是不放人。
在综合了所有人的消息后,萧声决定,带着人去见李小飞。
“公子爷,您可要想清楚,这去了他们便把您留下了,到时候您要是回不来,这诸多产业和生意可怎么办?还是我们去吧!”
“对,公子爷,我们去,我们总有办法把消息传出来的,咱们一人带几个小的青瓷瓶,到时候哪怕写血书也可以塞到瓶子里用麻布和木头堵上,扔到海里飘回来!”
“不,咱就是豁出去跳海,也得游回来给公子爷报信!”
“不不不,咱们带上信鸽,十八只信鸽,总有能飞回来的!”
萧声笑了“别别别,忘了我说的话了?你们的命最重要,咱们这次一起去。对了,你们自己说的,那些被掳走的人上了船还不愿回来了!恐怕我们去了也是一样啊!”
“许多渔夫都说望见自己的兄弟叔伯在船上,但就是不肯下船,看来船上定有古怪!”
“或许是被灌了**汤!”
“这有什么稀奇,八成是被人在背后用刀架着,只好说自己不愿回来了!”
“我看是船上缺人!所以把他们留下来了!”
萧声打量了众人一会儿“不管是什么原因,至少对方不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还是正常人。正常人我们就有办法沟通,可以讲道理可以谈生意!也可以收买!”
“公子爷高见,不知道我们何时动身?”
“明日白天,大张旗鼓的过去!让他们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
众人面面相觑,江南水师派出的十三艘战船深夜接近李小飞的舰队都被一网打尽,萧声带上这十八人还大白天过去,是不是太胆大了。
萧声拿起一支箭“各位,你们发现没有,那些家里被掳走了人的,不仅不悲伤,反而偶尔还面露得意之色。而且自江南水师被俘虏十三艘战舰之后,再也没有人出海遇到过李小飞的舰队!”
“公子爷是觉得这事没这么简单?莫非是怀疑还有其他人在捣鬼?”
“是啊,我也觉得这事怪异,家里的顶梁柱被抓了,这家人们却不着急!”
“所以,我们只能白天大张旗鼓的过去,要是夜里过去,恐怕还没找到李小飞的舰队就被人害了!”
事情一如萧声所料,十八人买了条渔船出海,船开出去几十里,便有人拦截。
“你们这是要去投敌吗?赶紧回去!否则格杀勿论!”
两艘战船拦住了萧声的去路,众人十分惊慌,萧声在船头大喊“我是丞相萧显派来的特使!各位是不是弄错了!”
“你胆敢冒充丞相特使,来人,拿下!”
说着话战船上的士兵开始抛下套钩拉住萧声的渔船,眼看就要被抓,十八人里一个名叫铁老四的海货店老板出来喊话了“贾队长!是我,老铁!你不认得我了?这位不仅是萧丞相特使,还是萧丞相的公子,还请贾队长明查!”
铁老四说完便从怀里掏出几块碎银子丢了过去。
“真是你啊,铁老四
,你就别瞎扯了,无非是你要去进点海货,得了,你过去吧,记得要给兄弟们酒钱!”
贾队长把手中令旗一摇,套钩便立即卸下,两条战船让开去路,萧声他们继续往海上去了。
再往前走了几十里,众人是目瞪口呆,只见数百条渔船在前面打渔,还有一些货船正在往松江口开。
问了一些人才知道,江南水师与松江府借着李小飞俘虏战船的事,大做文章,封锁了松江口出海口,导致海货暴涨,这样一来,商户和渔民们牟取暴利的同时,还要分八成给江南水师与松江府,不过反正是暴利,商户和渔民们便不计较。不过凡是晚上偷偷出来打渔运货的,基本都被江南水师给抓去牢房了。
萧声与众人也假扮是打渔的,继续往前去了。
大约走了两天一夜,终于在一座岛边遇见了李小飞的舰队,上百艘与中原样式迥异的大船错落有致停在岛边。船上的人有全身黝黑的,也有全身白皙的,中原人也有不少。
在大船边上的,也有一些中原的货船正在装货,萧声一行很自然的被舰队里的人请上了岛。
岛上有几十间用岩石树木临时搭建的房子,李小飞就在最高的那间房子里面。
萧声告诉带路的人,他来这里就是来见李小飞的。
带路的人笑了“每一个来岛上的人都是这么说的,最后都是装了一船货物便走了!你既然来了,还是带你去见见李大人!”
萧声如愿以偿见到了李小飞,一个黑矮的胖子,胡须倒是都刮干净了,就像宫里的太监一般。
“这位萧公子,你这次来,是想要些什么货物回去啊?”
李小飞径直问萧声要什么货物,萧声条件反射的回答“琉璃器、板甲、海货!”
“哈哈哈哈哈,爽快,你是第一个不客套直接要货的,我喜欢!”
萧声这才反应过来“李大人,失礼了,我是萧声,萧显的儿子,专门来见你的!”
“既然不是来做生意的,抓起来!绑了!”
马上便有两名黑黝黝的武士来把萧声给捆起来了。
“李大人,我是萧声,皇帝已经把你的夫人王若云和儿子展飞请到京城去了!”
听到这里,李小飞一挥手“放开他!让我听听他这次的故事编的像不像!”
萧声把自己知道的全说了,李小飞听完后摇了摇头“算了,我还是在这里把货物卖完了便去银汉帝国!”
“李大人,如果您一直待在海上不去见陛下,那么这误会便一直消除不了,你知道的,我和手底下这些人回去说的再多陛下都不会信,除非你本人上岸!”
“萧公子,李某这一生吃的亏太多了,现在的我还真不敢有勇气上岸了!我身后还担着几千人的身家性命!”
“可是李大人在这松江口待着,不就是为了能带着这些人上岸吗?现在机会来了,只看李大人怎么选择了。其实你可以给皇上提条件,”
“我与皇帝打了多年交道,萧公子,你不了解皇帝,我知道皇帝太多秘密了,我在一天他便寝食难安一天。”
萧声看着李小飞这张饱经沧桑的脸咬了咬嘴唇“既然是这样,看起来真的无解了。也只有死人才让人最放心!”
黑珍珠、清一色、老海螺、鲨鱼刘三、老约翰、桑丘、安东尼奥、帕
亚提斯、瓦尔纳九个人立马围了过来
“李小飞不能死!谁要杀他先杀我!”
“大不了我们回去银汉帝国养老,反正谁也不能动李小飞!”
“萧公子,李小飞不能死,这是我们唯一的条件!”
“梁国要是敢动李小飞,我们就把梁国沿海的城市全部洗劫一空!”
李小飞连忙劝阻众人“都别激动,我这不是好端端在这里吗?我不去不就行了,大家都是见过世面的人,不要这样失态!”
萧声面对这九个人的质问,不由得退了几步“各位误会了,我只是在和李大人谈论,并不会伤害李大人!”
李小飞也把萧声的右手举起“诸位可以看看,这位萧公子是文弱书生,即使要杀我,他也没机会!各位多虑了!”
黑珍珠看了看萧声“你明天必须离开这里!你不能继续在这里待了!”
萧声笑了“萧某今晚便走,我也着实不敢久留!”
清一色走过来拉起萧声的左手看了看“我信他,他不是能够杀人的人,没有武功,而且就他一个人,手上也没有药味,下毒也是不会的!”
听到这里,萧声突然有了主意“各位,请回避一下,我有事只能单独和李大人说!”
众人继续围在房间里不愿离去,李小飞摆了摆手“黑珍珠留下,其他人都走吧!”
萧声看了看黑珍珠“这样吧,你们把我手脚捆上,这件事我还是只能和李大人一个人说!”
众人围在萧声周围,转了几圈,便麻利的把萧声捆上了。
“你们也捆得太紧了,我的皮都磨破了,唉!”
李小飞摆了摆手“抱歉了,萧公子,我这帮兄弟也没有恶意,大家先退下吧!”
帕亚提斯再次确认了绳索绑的没有破绽,便与其他人一起出去了。
待众人出去,李小飞关上舱门,自己拔剑把绳索给劈开了“受委屈了,萧公子,说说看你的主意,”
萧声没有回话,而是去拿李小飞床边的笔和羊皮纸过来。
李小飞马上明白了,因为瓦尔纳的听觉太强了,即使萧声轻声说他也会听见。
萧声开始边写边说了“李大人不妨上表一封,要求皇帝给这几千人封官,至于李大人就留在京城做官,这样大家也都有了归属,李大人在皇帝监视下生活,皇帝也会放心!这表文我带回去交给皇帝,要是皇帝同意,李大人便可以回到大梁了。若是皇帝不同意,也会有皇帝的条件带到,这样李大人也知道下一步怎么做了?”
“我还是担心回去之后不得好死啊,要是萧公子肯帮忙,我倒是愿意派几个得力部下去把我妻儿接出来!”
“李大人不可,且不说金良卫遍布天下,在京城想劫走一对母子,恐怕比登天还难。即使大人成功了,那你和皇上之间的误会就永远解不开了,你就永远是大梁的叛臣了。你船队里的上千梁国子民也从此回不了家了!”
李小飞叹了口气“看来也只有按你说的办了,先写表文让你带回去,再等皇帝旨意了。”
“对了,李大人,难道就让我只带表文回去,连礼物也不给皇帝吗?”
“这个好办,我船上的西洋物件,给萧公子都装上,你全带走!”
第十六章:尘归洛阳
萧声走之前,李小飞留他吃了顿饭,席间萧声当着众人给李小飞把了把脉“李大人脉象凶险,恐怕不久便有性命之忧!现如今京城里有名医数百,还有炼制丹药的国师,唯一的办法便是去京城医治!”
众人纷纷站了起来“你这小子来了几天,总是危言耸听!再敢胡言乱语,看我们不拧下你的脑袋!”
萧声不以为然,端着一杯奶看着李小飞,李小飞哈哈大笑“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要是我今天便死了,还能救吗?”
萧声也笑了“要真是这样,只要李大人的遗体能安然无恙的回到京城,便有救!”
“老李,你是不是中邪了,这小子疯疯癫癫语无伦次,你也跟着起哄?”红蕊和慕容青也走了进来
“你都快六十了,你要是死了,我们想改嫁都难了!别坑人啊!”
李小飞嘻嘻哈哈起来“你们说说看,要是我死了,然后你们把我一路送去洛阳,会不会比我活着的时候更快?”
黑珍珠准备说话,李小飞和萧声同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点了点头。
“你们,在搞些什么?是不是被魔鬼附身了!”帕亚提斯按奈不住了
“我们是不是朋友,有什么话不能明着说吗?你们这些东方人,总是话说一半,故弄玄虚!”老约翰也开始抱怨起来
李小飞过来安抚二人“我亲爱的朋友们,你们只需要记住,从现在起,无论我做什么,或是我突然死了,都必须听黑珍珠的指令,可以吗?”
“我们不明白,你明明活的好好的,为什么老是说自己要死?”安东尼奥和瓦尔纳也发问了
“你死了,按照银汉帝国的习惯,把你丢到海里回归海洋母亲就行了,何必那么麻烦”桑丘放下正在啃的甘蔗说到
“不能!千万不能把我丢到海里!记着,要把我送到洛阳!”
见众人实在是很迷糊,黑珍珠站在桌子上喊道“听我的,没有错,从现在起,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你们必须听我的话,跟着这位萧公子一起去洛阳!当然,我会留下一半的人在这里继续坚守!”
李小飞把自己的佩剑递给黑珍珠,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绿色小瓶子“大家听好了,我会长长地睡一觉,时间是两个月,看上去我跟死了一样,你们可以当我死了,但我会活过来!银汉帝国大皇帝何剑给了我一瓶生命之源,你们看!我现在喝下去,药效就是两个月!两个月之后我便会醒来!”
安东尼奥第一个走过来拿起药瓶看了看“上面有银汉帝国皇帝的徽章,错不了!只是没有人试过,万一?”
“不要质疑银汉帝国的皇帝,他可是法神的传人!这个药我认为可以喝下去!”瓦尔纳说的无比坚定
红蕊和慕容青却一左一右的拉住了李小飞“别疯了你!万一喝下去你醒不过来了,我们怎么办?”
“不许喝!”慕容青已经伸手去夺药瓶
李小飞连忙挣脱拧开瓶盖一口气喝了下去,然后对着大家笑了笑“好像也没事,搞不好是何剑骗我的!”
说完李小飞还围着众人手舞足蹈的走了一圈,众人也都笑了起来。
“那位不靠谱的帝国皇帝,最喜欢捉弄人了!”
“看来你死不了了!这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不一定,这药也许是过期了!”
“看来这卖假药也有好处啊!”
众人正乐着,李小飞白眼一翻口吐白沫躺在地上抽搐,众人急忙来救,又是灌救命水,又是用手抠李小飞的舌头,却无济于事,众人眼睁睁地看着李小飞闭上眼睛双手垂地。
悲伤绝望与愤怒顿时蔓延开来,众人一起围住萧声要杀了他。
“都是你蛊惑老李,害死了他!”
“你就是个灾星,今天我们要杀了你为李大人报仇!”
“你要是不来,李大人就不会死!”
众人都握剑持刀在手,眼看就要动手,黑珍珠挡在萧声面前“胡来!都给我退下!李大人说的很明白了,必须听令于我!而且这药是银汉帝国皇帝给的,就算毒死了李大人,那也是何剑下的毒,关这位萧公子什么事?”
众人仍不肯退,黑珍珠双剑一横“所有人,必须遵照李大人之前说的话,否则别怪我双剑无情!安东尼奥、瓦尔纳、桑丘、老约翰、帕亚提斯,你们都曾是何剑的部下,应该知道何剑与李大人的关系,以何剑的能力要杀李大人至于用下毒的手段吗?”
这五人低下头扔掉手里的刀剑“要是皇帝何剑杀人,根本不需要这么麻烦!可是我们怀疑是这小子做了手脚!”
“你们太高看这小子了,这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以他的身手绝无可能从老李身上把药瓶掉包!”慕容青捏住了萧声的脉门,萧声疼的龇牙咧嘴
“你和红夫人是最接近李大人的,难道是你们谋杀亲夫?”鲨鱼刘三提出了他的怀疑
众人一起骂起刘三来“你是不是臭鱼吃多了吃坏了脑子?两位夫人谋杀亲夫为的是哪班?两位夫人待李大人和我们都很好,你怎么能这么想?”
黑珍珠把双剑插进地里“够了!不要相互猜疑了!李大人说过了,两个月后他便会醒来!”
众人都摇了摇头,怀疑黑珍珠疯了,李小飞身上已经开始招来苍蝇了。
黑珍珠不理会众人,一把扛起李小飞的尸体“准备上好的棺木,再给李大人换上敛服!”
红蕊哭的泪人似的,突然起身朝海边跑去,黑珍珠扛着尸体几步赶上一巴掌把红蕊拍倒在地“红夫人!连我都相信李大人能活过来!你作为她的结发妻子就不能相信他一次?”
红蕊歇斯底里的喊道“你疯了!你不要再折磨我丈夫的尸体了!我求求你把他埋在这里,我就在这里给他守灵!”
黑珍珠不依不饶命令其他人把红蕊架起来带上了旗舰“老海螺、刘三、桑丘、瓦尔纳留下来照看舰队和岛上的货物,其余的人随我护送李大人去洛阳城!”
官道上,锣鼓唢呐声不绝,白幡队伍几丈长,咸鱼的臭味引来了不少乌鸦跟在队伍后面。
红蕊和慕容青披麻戴孝边走边哭,路边的人不断地议论。
“听说那个李小飞死了!真不敢相信!”
“我听说啊,是朝廷派人刺杀了他!他不死,皇帝不得安生啊!”
“你瞎说,李小飞是喝高了掉海里淹死的!”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我七叔公的四舅的二姑的侄儿当时就在那边打渔,他看的真切!”
“这人啊,一辈子不值啊,连他这么传奇的一号人物,也不过是一堆臭肉!”
李小飞的死讯传到洛阳,皇帝当时正在检查几位皇子的功课,手里的书册立即掉到了地上。
“什么?他死了?”
“对,陛下,李小飞死了”报信的太监很是开心
“你高兴什么?朕的挚友!大梁的功臣死了,你居然还如此开心!来人,拖下去乱棍打死!”
太监的哭喊求饶无济于事,皇帝阴沉着脸走了出去。
皇帝找来面具统领“李小飞的死是真是假?”
“臣已派人打探和跟踪,这一个多月来,尸体都开始发臭,臣也亲自潜入进去偷偷打开棺盖看了,确实是李小飞的尸体!”
“可是朕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你继续打
探!”
接下来十余天的回报都是李小飞确实死了,各位大臣也在建议皇帝还是在洛阳城外迎接李小飞的遗体,做个样子给天下人看。
人死了,许多事好办多了,各种追封追赠跟着都来了。
到了李小飞的灵柩抵达上东门的时候,正是李小飞喝药的第六十天,众人捂着鼻子摇了摇头,心想这回是死透了没辙了。
待皇帝带着太子晋王与文武官员出来迎接的时候,轰地一声响,所有人都呆立当场。
李小飞的棺材板砰地弹起几丈高,砸在地上,李小飞身着敛服从棺中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
“诈尸了!诈尸了!护驾!”
皇帝也被吓到了,但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皇帝拽起太子和晋王往后退开“小心刺客!把他们都给朕拿下!”
光天化日之下,怎么会诈尸,皇帝可不是傻子。
李小飞从棺中跳起落在地上,接着跪地磕头“罪臣李小飞死而复生见过皇帝陛下!”
皇帝稳了稳神,松开太子和晋王“李小飞,好手段啊,想出这么个馊主意回来见朕,要不是朕见多识广,只怕要被你吓死了!你们全部退下,李小飞不会行刺朕!”
“罪臣谢皇上隆恩,本来罪臣已经死了,可是地府不收,说是臣在阳间欠了债,须得把债还完了才能下地府!”
“老奴才,你还是油嘴滑舌,欺君之罪岂容你三两句开脱。不过嘛,你远来是客,朕还得和你好好聊聊,你的随从们就安置在贤良馆!至于你,一个死人,去大殿不合适,入城后随朕去芳林苑!”
李小飞身后的几十人也都大喊着“神迹!神迹”朝着李小飞奔过来,李小飞冲他们挥了挥手“都不要激动,我说过我能醒过来!放心,皇上不会杀我,你们就安心在贤良馆待着!”
“李小飞,你起身吧,既然你已经去过地府了,这阳间的礼数你就不用管了”
李小飞正起身之间,御林军里面冲出一人一剑直取李小飞,李小飞往右一闪,左手一掌劈下将这名军士当场劈死。
“你呀你,不留个活口,将来这事还不得传的沸沸扬扬!做事还是那么不计后果!”
“皇上,罪臣不敢在皇上面前动兵刃,这掌法又没练到家,掌握不到火候,失了手,请陛下恕罪!”
“好了好了,你有什么罪,以后别一口一个罪臣了,来来来,上朕的龙辇去芳林苑!”
“罪臣惶恐,万万不敢与陛下同乘龙辇!”
皇帝呸了一口“我呸,你来不来?不上朕的龙辇,朕刚才就赐死你!”
众人立即朝着李小飞望了去,空气顿时凝固了。
李小飞一阵小跑过去“臣听皇上的,上龙辇,上龙辇!”
龙辇一路入城,街上围观的人群纷纷议论欢呼。
“这李小飞,不是传闻说皇上要杀他吗?怎么和皇上平起平坐了?”
“我听人说啊,当初打天下的时候,他们就约定了以后平起平坐!”
“不,我听说是这李小飞带了几千艘战船回来,皇上都怕了,这不,都让他上龙辇车了!”
“你说的不对,李小飞剑法第一,天下无敌,皇上当然要收买他了,这些都是做给我们这些人看的!”
“原来李小飞也是个糟老头子了,看样子都快六十岁了,我还以为他才三十多岁呢?”
“什么英雄,看样子和那便宜坊的酒鬼老板差不多啊,要是他的妻子是美人,那可真的糟蹋美人了!”
“唉,和想象中的大英雄不一样啊,又矮又黑,还是个胖子!我呸!”
第十七章:相见
在李小飞之死传的沸沸扬扬时,王若云也从侍女口中得知了这个消息,她却没有掉一滴眼泪,孙总管背地里说王夫人当年肯定是被李小飞强掳来的。
那一夜王若云抱着李小飞送给她的剑整夜无眠。
只有展飞在国子监整日背诵《大梁律》还未能得到消息。
等展飞知道李小飞死了的消息时,还来不及悲伤,宫里已经派人来接他去见活着的李小飞了。
“异数!异数!果然是异数啊!”杨助教看着展飞的背影连连叹息
从国子监到宫里的路上,展飞不断地在想着见了李小飞的面该说什么,或是要哭一场,好像都不合适。
这个爹,除了活在他人的讲述之中,好像从没有走进他的生活。
可又不是可有可无,尤其是白老板和袁先生,一提起李小飞这个名字就很激动,各种想当年李大人如何如何就来了。
这些年能够无忧无虑地生活下去,又离不开这个从未见过面的爹。
今天就要见面了,是该问爹在外面这么多年都干什么了,还是该告诉爹自己和娘这十几年的经历。
尽管展飞从小是没有爹的,可是身边的每一个人都从来没说过他是没爹的孩子,而且对他格外照顾。
和从杨助教那里听来的某某世家的庶子没爹之后遭人欺负故事一对比,展飞不知道究竟是自己生活在假象里,还是那些人的生活更加残酷。
不过大家并不能悲喜相同,听杨助教说他爹这次回来是一波三折,玩假死,杀刺客,把当初给王若云送过银子的几个郎官吓得在家里服毒自杀了。
父子相认的地点在芳林苑,这个地点展飞有印象,就是上次吃全素宴的地方。
“子不类父!哈哈,展飞!这就是你爹李小飞,是不是太让你失望了!”
展飞脸红地手足无措轻轻地喊了声“爹!”
李小飞过来仰着头伸出双手托住展飞的脸“好孩儿!比爹有出息,长的又高又帅!皇帝在问你话呢?如实回答,不要怕!”
展飞低着头“皇上,我爹是比我矮,很黑,可他是我爹”
说出来这一句,展飞已经泪流满脸,李小飞踮着脚给他边擦泪边笑“没出息,哭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将来啊,陛下还要让你做官的!你这样哭鼻子还怎么做官呢?”
皇帝咳嗽了一声板起脸来“李小飞,这朝廷可不是你开的,朕什么时候答应让展飞做官了?”
展飞立即停止了哭泣双膝就要往地上跪,李小飞拉住了他“陛下吓唬你的!陛下是天下第一的好人善人!你要记住,这辈子一定要忠于陛下忠于大梁!”
“可惜啊,展飞没有学到你的油嘴滑舌,其实,朕倒是挺喜欢展飞这孩子的,实在!天真!对了,李小飞,你小子在外面这么多年又生了多少个儿子了吧!朕看你给展飞是什么礼物都没带!”
李小飞摸了摸脑袋“陛下,臣带的礼物都在这颗脑袋里装着,至于在外面的事,两只母老虎跟着,我哪儿敢去沾花惹草,这些年过得那叫一个苦不堪言啊!”
展飞此刻才知道自己的父亲李小飞还有两个老婆“
爹,你怎么娶了几个老婆?我娘的脾气可不好,要是知道了,你怎么办?”
“果然是父子情深啊,展飞小小年纪就知道替父亲着想,朕本想封你为天下第一孝子,不过嘛,这样一来你爹怕是一天要跪十个时辰的搓衣板了!”
众人一阵哄笑,太子在一旁提醒“父皇,给李先生接风的宴席已经准备好了!”
皇帝双手一摊“粗茶淡饭,比不得李小飞在外面的山珍海味!你这位叱咤五湖四海的李大人,可不要嫌弃啊”
展飞小声在李小飞耳边说到“上回我和娘来吃的全是素菜,没有半点荤腥”
李小飞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臣的肚子里已经装了对陛下的忠心了,陛下对臣的爱心臣来者不拒!”
“朕,真应该封你为马屁王,不说了,先用膳!”
宴席果然还是全素宴,只是多了许多菜,清炒台蘑、小鸡炖台蘑、台蘑汤、野菜馄饨、台磨炖豆腐、净素水饺、蒸梨、富贵茄子、素鸡、素面鱼、素猪头等等。
展飞不明就里,以为这次有了肉,便让太监给自己多盛了一些“鸡鸭鱼肉”,送到嘴里才发现原来要么是豆腐做的,要么是面炸的,也只得一一吃了下去。
李小飞把每样菜都吃了一遍,发现果然没有半点荤腥,皇帝刘简却吃的更为清淡,不过是野菜粥和普通的面馍馍。
“皇上厉行节俭,为天下表率,臣佩服之至!”
“又来了,吃个饭也不忘拍马屁!你以为朕不想吃大鱼大肉吗?朕是不能吃!”
“李先生,为了保重龙体,父皇已有三年没有吃荤腥了”太子连忙出来解释
已经三年没吃,李小飞知道必有隐情,于是便不再多问。
宴席完毕,李小飞要跟随展飞回府,皇帝却不准。
“你的红夫人、慕容夫人可以先跟着展飞回府,咱们君臣多年不见,今夜朕要与你畅谈!”
展飞想说什么,李小飞制止了“皇上抬爱,那臣便留下来,也不急于一时,展飞把你大娘二娘带回去吧!你娘那里,我亏欠的太多了,也不急于就在今天补偿给她!对了,我从海外带回来给你娘治病的药都在你二娘那里!”
“娘的病今年已经好了,这药怕是不用了,求求皇上还是早点让我爹回来!”
皇帝笑了“我是为你爹好,三个女人一台戏,你爹要是回去早了,不想好对策,怕是会被她们打死!欺君之罪朕赦免了他,可是她骗了两位夫人,又这么多年不归家,我怕她回去活不过今夜啊。展飞,你要体谅你爹啊!”
展飞不知道如何回答,李小飞拉着展飞跪下“快谢皇上,谢皇上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让太子去扶起二人“李小飞,你是太子的师父,以前是,现在还是,朕这个儿子现在可不简单啊,不过嘛,朕还是相信他的!”
太子把李小飞抓的非常紧,李小飞隐约猜到这里面还有文章,边起身边谢恩“皇上差遣,李小飞义无反顾!我们父子二人一定为陛下尽忠!”
皇帝起身走了过来“好了好了,这些话以后少说,朕看你就先做太子太傅吧,你跟着太子去东宫先
看一看!”
展飞不舍地的被太监带出宫去,低着头边走边哭。
太子对李小飞客客气气地,一路上给李小飞介绍这宫城里的各殿各门和一些管事的太监。
李小飞仰天看了看,停在了一颗大皂角树面前“这棵树十几年前便是这般模样,如今还是老样子,而我已经老了。太子,你不必如此小心,凡事遵从皇帝旨意,顺其自然即可!”
太子摸了摸树干“天下最不好做的便是太子,就像是在风箱里拿着蜡烛,既不能熄了烛火,又不能烧了风箱!对了,我这里前不久派出去的郭詹事,如今惹上大麻烦了。父皇已经知道了这事,但却没有责问我,可能是等着我先处置!”
“太子府詹事,能惹什么大麻烦,最多是以文犯禁,或是贪了钱财”
太子看了看四周“唉,李先生,这郭詹事被父皇派去协助征西将军左三相护送高昌王子回国继位。这位郭詹事在玉门关外擅自做主把大军的粮草分了一些给氐人,左三相因此与其余的将军们参奏郭詹事挪用贪污军粮!”
李小飞捡起一块皂角荚“这位郭詹事是读书人出身吧,我猜他是见那些氐人居无定所忍饥挨饿,便大发慈悲心!糊涂啊!”
“不瞒李先生,这位郭詹事饱读诗书,为人和善,唉,这次不光是左三相参奏,连玉门关的镇抚使和长平都护府都上表参劾他了。犯了众怒!”
“太子以为该如何处置?”
“郭詹事行事鲁莽,可毕竟不是做坏事,这也是父皇的仁德远播,以德服人!我想保住郭詹事!”
“太子如果出面保郭詹事,郭詹事一定死的很惨!太子没有去过边关,不知道运粮的艰辛,运送一个人吃的粮食到长平都护府,路上便要消耗三十个人吃的粮食。要是遇上一些部落或是火龙族人打劫,恐怕损耗会更多!太子一旦出面保郭詹事,这天底下的将军会如何看待太子?”
太子看着李小飞“李先生,可是郭詹事辅佐我多年,要是连我都舍弃他,其他人又会怎么看我,我这东宫的人一直被打压贬官流放,如今已经没有几个人在了!”
“太子将来是一国之君,做事不能讲对错仁义,这些都是虚的,郭詹事犯了军法,就该处置,否则以后还有谁会遵守军令?今日不处置郭詹事,他日便会有文官随意干涉军务,要知道大梁的江山都是将士们用血打下来的!恕我直言,太子应该向皇上请求代天巡狩去边境走上一遭!”
太子沉默了一会儿“那郭詹事的事,李先生的意思是我还要落井下石了?”
李小飞摸了摸胡子“这位郭詹事也是世家中人吧,不然依着皇上的脾性早就处置了!但皇上不想当这个恶人,他想让你能有杀伐果断的能力,这是给你的一个机会!”
太子吓得后退了两步“李先生,你让我来杀郭詹事,这,我办不到!”
“太子,你若不杀他,那就是逼着皇上大开杀戒杀他全家以儆效尤了!望太子三思!”
第十八章:无极殿之战
“李先生,就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吗?”太子的眼神带着几分祈求
李小飞把手里的皂角荚丢在地上“这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犯了错就得受罚,想做皇帝就得忍常人不能忍的东西,或许这个郭詹事不是坏人,但是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你若无法下笔,就由臣代笔吧,把自己的亲信治罪,而且是死罪,确实是很残忍的事!”
太子仰天叹了口气“要是我当初不让父皇派他去,便不会害死他了!”
“此事并非殿下的过错,郭詹事性格使然,性格决定命运,如果他不是固执己见,或者说与征西将军商议之后再做,还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好了,与其担心无可避免的事,不如我们来做一些当下还能做的事!比如皇上的饮食,皇上是不是吃了其他的药物?”
太子有些吃惊“李先生,你怎么知道?父皇这三年来服食丹药,气色好了很多,还能去秋猎!”
李小飞面色凝重“丹药是急功近利之法,消耗的是陛下未来的寿命,此法不可取!”
太子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和晋王还有一些大臣都劝谏过,可是父皇却只相信他眼睛看到的,我们无法说服父皇,这丹药就吃到了现在!”
“丹药是何人炼制的?这东西就不该存于世上,蛊惑世人追求长生,不知道害了多少人的性命!”
“国师,叶小北!这些年都是他一直在为父皇炼制丹药!”
听到这个名字,李小飞想起了剑楼和当年的剑圣叶雨农,十几年前发生的事历历在目。
“这么说,皇上是被剑楼的人控制了?”
太子摆了摆手“不不不,当年的剑楼早已被父皇翦除的差不多了,这叶小北虽然是国师,但没有当年的势力了。先生走了之后,父皇设计将剑楼中人与江湖中的几大门派一网打尽,才有了今日的天下安宁!”
“毒是毒了点,可皇上做得对,侠以武犯禁,江湖势力不能不受控制!对了,那个忠义堂被剿灭没有?”
太子摇了摇头“忠义堂从来就没在明处出现过,而且行事低调,到现在还没有被朝廷剿灭。几个月前就有忠义堂的人袭击了展飞他们,还好父皇派出去的金良卫击退了忠义堂的人。”
“这个忠义堂,几百年了,就像幽灵一样,不说这些了。烦请太子今晚带我去见一见皇上,这丹药的事我一定要让他停下来!”
“李先生,你有把握能劝阻父皇?”
“当然,因为我知道皇上需要什么!”
太子问了当值的太监,打听到皇帝今晚会在永安宫安寝,便与李小飞一同前去了。
到了皇帝安息的静心殿,太子在殿门前停住了“李先生,若是父皇不肯听劝,先生切莫执意相劝”
“太子先回东宫吧,这里有我就行了,放心,我李小飞不是固执的人!”
李小飞进到殿里,皇帝正在闭目打坐,太监连连摆手示意李小飞不要出声。
李小飞却大踏步向前去来到皇帝面前。
“国师叶小北的丹药,不过是强行催行陛下的血脉,不出五年,陛下将油尽灯枯!”
刘简睁开眼一把揪住李小飞的衣领“你胡说什么?朕吃的是长生
不死的丹药!”
李小飞淡淡一笑“陛下,臣二十年前就在金陵的炼丹房里面炼丹,后来柳先生炼丹的法门也传给我了,这世上要真有长生不死的丹药,他们剑楼的掌门就不会换人了!”
“你不过是嫉妒朕罢了!你嫉妒!”刘简脸色通红,双眼也开始发红
“陛下,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你近来是不是在丑时初刻便有干呕的迹象,导致无法安眠?每日未时初却浑身乏力昏昏欲睡,长期吃丹药,陛下恐怕已经有几年不吃荤腥了吧”
刘简松开李小飞“你竟然连朕身边的人都收买了,看来你是逼着朕大开杀戒了!”
“陛下,我才回来两天,一直就在这芳林苑,若不是知道这些丹药的作用,我岂能知道?这世上真正的长生不老丹,不在中土,在南天门!”
一听到真正的长生不老丹,刘简的眼睛不再通红“你说什么?南天门?这不是神话吗?要是真有,你为何自己不吃?”
“南天门所在,距离中土四万里,臣这次带回来的宝物,便有从南天门捕获的奇珍异兽,那南天门冰雪覆盖,冻土万年,期间却有高人在此出没。无论男女容貌白皙皮肤如凝脂,十四岁之少年与七十老翁外表上根本无法辨认。”
“且慢,你说的这南天门,可有人随你回中土?”
“有,只是语言不通,只得以手势比划!”
“你说的,朕先姑且信了,待通文馆问出实情,再来理会!你既然认为国师的丹药是毒药,那朕就给你一个正名的机会,国师叶小北现在就在无极殿炼丹,你去会会他!朕赐你金牌一道,无论你在无极殿做什么事,朕都赦你无罪!”
李小飞明白了,刘简要李小飞杀了叶小北,刘简此刻对叶小北已经恨到了极致,原来这些年叶小北一直在愚弄他,让他吃各种丹药。
不过要公开杀死叶小北,就等于把皇帝被骗的事公告天下了,何况这个叶小北这十几年知道的皇室秘密也不少,也到了该灭口的时候了。
李小飞走出密室,去了无极殿。
在李小飞走后,刘简又找来面具统领“我怕李小飞不是叶小北的对手,你暗中去帮一帮李小飞!”
“臣领命!”
“记着,一定要保护好李小飞,朕还指着他去海外找仙丹!”
李小飞走进灯火通明的无极殿,叶小北和一群道童正在炼制丹药,没有注意到李小飞的到来。
一个十多岁的道童迎上前去“大人,您好,请问您是?”
李小飞微微一笑“我找叶小北国师!我是他的老朋友了!”
一个白发苍苍的人站了起来看向李小飞“是李小飞啊,你终于来了!各位都把手里的事停了,把材料全部归位,炉火我来加,你们都出去吧!今夜有我就够了!”
道童们很听话,规规矩矩地把各种药材归位缩进了柜子里,又往丹炉下面添了点炭。
待道童都走了,叶小北席地而坐“老朋友,今天是来取我性命的吧,我早等着这一天了!能死在你手里,或许我心里更好受一些!”
李小飞进门前本来是有杀意的,可刚才这么一通折腾杀气全无,也面对着叶小北坐了下来“
叶兄,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放不下荣华富贵,还在炼这些害人的丹药,何苦呢?”
“道不同不相为谋,我说什么你也不会信,今夜我只有一个请求,那就是我死之后,求你向皇上求情,不要杀害这些道童们,他们都是无辜的!”
叶小北的眼神悲戚,李小飞犹豫了一会儿“我尽力而为,不过想必你也知道皇上的行事风格!”
“人生难免一死,其实十几年前我把师兄弟们召来京城的那天我就该死了!可惜剑楼近千年基业,毁在了我手里!”
叶小北闭上眼睛等着李小飞动手,李小飞笑了“你太高估自己了,剑楼不是毁在你手里,而是毁于你师父剑圣的傲慢和自负。柳先生当年说得对,剑楼本来只是见证者,可你们非要做参与者甚至掌控者,又急功近利,怎么会不败?”
叶小北睁开眼睛“师父的手段是狠了一点,可是他老人家和我的师兄弟们也是为了早日平息战乱还天下一个安宁!当然,成王败寇,我们失败了,所以我们是罪人,我无话可说!”
“算了,我也无意于评判对错,念在我们曾经是朋友的份上,你自己了断吧!”
李小飞想让叶小北体面的选择死亡,深夜在这皇宫大内动手杀人,将来自己也会多一条罪状。
叶小北起身向李小飞鞠了一躬“李兄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这炼丹的心得必须交给你,丹药确实有害人体,可是并非一无是处,丹药是可以治病救人的,也可以做上好的肥料,只是太贵了些!”
李小飞摇了摇头“我也不是来取代你的,你的心血,就放在这里吧,我不会毁坏的!”
“既然你对我没有丝毫认同,我只有先制服你再让你知道这些丹药的功效了!”叶小北拔剑便刺
李小飞往后跃起,空中一个翻身拔出随身佩戴的十字大剑格挡。
“看样子你在海外学了不杀东西,真羡慕你!李小飞,你可要认真了,要知道我已经练成了华阳剑诀!”
李小飞心下一惊,华阳剑诀这些年李小飞用尽解数也才练到七成,这一分神,左臂上已经被划了一剑。
“李小飞,看来你的剑诀还没练成!今天你必败无疑了!”
片刻功夫,李小飞身上又多出来几道血口渗出血来,李小飞知道叶小北并未痛下杀手,而是有所保留。
叶小北突然不再攻击李小飞,而是纵跃之间把大殿的烛火全部斩灭。
此时的无极殿一下子暗了下来,只剩下丹炉那边还有火光。
李小飞手握着大剑往后跃到了大殿西南角作出了防御的姿态。
但叶小北却没有杀过来,而是跃起奔向无极殿正梁上去了。
正梁里杀出来一个人影,在空中与叶小北缠斗,二人你来我往了十余个回合,人影冲破殿顶往外逃,叶小北也追了出去,李小飞见势也跟着跃出了殿顶。
人影已经跳下无极殿,此时的大殿顶上只剩了李小飞与叶小北。
“李小飞,受死吧!”叶小北大喊一句挥剑奔了过来
李小飞横剑抵挡,叶小北一剑把十字大剑斩断,李小飞弃剑侧身躲过,却被叶小北一把拽住从殿顶跳进了大殿内。
第十九章:先下手为强
李小飞被拽着掉进无极殿的瞬间,觉得今天自己必死无疑了,索性也闭上眼睛等死。
此时叶小北却附耳过来“剑楼唯一的希望就是你了,我演的戏该结束了!”
二人平稳的落在丹炉旁边,叶小北把剑回折刺入了自己的胸膛,李小飞借着火光看的十分清楚。
“叶师兄,你这是?”
“我打赢你也活不了了,何况你今夜来其实也是中了皇帝的计谋,我跃上大殿顶,发现周围早已埋伏了数百弓弩手了!”
叶小北挣扎着运足气力一脚踹翻几千斤重的丹炉,丹炉里的某种药材遇火即燃,大殿顿时起火。
“小飞,华阳剑诀因人而异,不是每个人都能练成的,不过以你现在的实力,天底下已经罕有对手,不过很不幸,这皇宫里便有三人,我,刚才的那个要杀我的人,还有皇上!”
“叶师兄,你武功如此之高,为何不早点离开?”
“剑楼没了,师兄弟没了,我这个卖身投靠的连徒弟都没有,又能去哪儿?好了,你去东南角的水池那里装死,等他们来救火人多的时候醒来,这样你就没事了!”
“叶师兄,你本来可以逃的!我值得你这样做吗?”
“我也不知道你值不值得,可是我已经别无选择。但愿我这三年炼制的丹药将来能有用!”说罢便一掌把李小飞推向了无极殿东南角,自己则挣扎着去了殿门边上。
过了片刻,外面便喊声大作“走水了!走水了!无极殿走水了!快来救火!”
铜盆木桶撞击之声不绝于耳“这些顶什么用?快去搬请水龙!”
“不对,该进去救人!国师只怕还在里面炼丹!”
正当殿门被打开的时候,一声住手闪出来一队侍卫。
“无极殿无故失火,定有贼人混了进来!你们只管救火,救人的事由我们金良卫负责!”
六个身穿黑色铠甲头戴面具的金良卫进了无极殿,很快便搜到了叶小北与李小飞。
“都死了吗?”
“都还有气!怎么办!”
“杀!”
杀字刚出口,浑身血迹的叶小北从地上跃起剑尖在空中划了个十字,当即便有两名金良卫捂着喷血的喉管倒下。
“国师造反!国师造!”
还没喊完第二声,第三名金良卫也被刺中喉管,李小飞在地上借着火光看的分明,本想起身,叶小北却做了个让他不要动的手势。
接着殿外便来了一大队弓弩手,不由分说直接往殿内放箭。
李小飞翻身到水池里躲避,叶小北绕到廊柱后面躲避,外面的卫队便改换盾阵围了进去,同时还丢进去几十个火把。
叶小北的位置暴露了,盾阵缓缓朝他移动展开,盾阵后面的弓弩手继续放箭。
叶小北挥剑抵挡,盾阵的包围圈越缩越小,叶小北往梁上跃去准备从殿顶的破洞跳出去,破洞处却泼下白灰来。
跳上房梁的叶小北迷了眼,挥剑朝头顶杀出,接着又是一张大网下来把叶小北兜住。
殿内的弓弩手看准时机一齐放箭,刚划破大网的叶小北立即被射成了刺猬。
全身中箭的叶小北像一片叶子从殿顶飘落下来。
“死了,死了!”
殿门外走进来披着红色斗篷的金良卫首领下令“乱刀分尸!”
“首座大人,刚才这里还有一个人!”
“是我,李小飞,正好遇见失火便过来救火!”李小飞趁着叶小北与众人打斗之际,从水池里爬出来悄悄溜出了大殿。
此时大殿外救火的太监、侍卫和内宫当值的女官都来了,再想杀李小飞已经来不及了。
“李大人,你没事吧!你不是在永安宫陪皇上吗?”
“快带李大人下去歇息!”
披着红色斗篷的人冲着李小飞点了点头“李大人,皇宫大内不要随意走动,小心有刺客!”
李小飞笑了笑“有大人带着金良卫在,皇宫安全的很!”
金良卫把叶小北支离破碎的尸身投进了殿内熊熊燃起的火焰里,一阵焦臭传来,李小飞胃里浪涌翻滚,鼻子酸了一下。
“走吧,李大人,你浑身都湿透了!”
李小飞低着头跟着当值女官走了,身名俱灭四个字在他脑海里立即涌现了出来。
第二日,皇帝召集文武百官,正式宣布国师叶小北的罪状,不仅是叶小北,连同叶雨农、柳明歌等人也被众人鞭尸,剑楼终于被朝廷彻底抹去了。
刘简在御座上满脸怒容却又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诸位大臣更是建议立碑书刻剑楼中人的罪状,让他们遗臭万年。
李小飞始终一言不发,本来朝堂上多了一个陌生人应该很快被发现,但所有人都在迎合皇帝,竟未曾注意到李小飞也在这里。
李小飞的特立独行,让皇帝有些不悦“李小飞,朕知道你与剑楼中人曾有交情,今日你一言不发,莫非是觉得朝廷的决定不对?对了,诸位,我们的大梁功臣李小飞,已经从海外回来了!昨日朕已拜他为太子太傅!”
李小飞立即跪下“陛下,臣愚钝,臣多年前与剑楼中人确有交情,他们当年救过臣,臣不忍对恩人再加害!陛下与朝廷之决议圣明,臣万死不敢悖逆!”
皇帝嘴角抽动了一下随即又笑了“朕没有给太子选错师傅,有情有义,识大体顾大局,好!”
“皇上,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剑楼中人谋反、残害百姓,李小飞竟然是非不分还讲昔日情分,臣认为李小飞首鼠两端,对陛下和朝廷不忠!”
众人望去,说话的人是谏议大夫温延儒,便都摇起头来。
“谏议大夫倒是提醒了朕,好一句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李太傅有何话说?”
“陛下,古往今来弃暗投明的良臣不知几何,遇明主则自无反侧之心!陛下是圣主,臣又岂会是贰臣?”
“李小飞,你巧言令色,给自己脸上贴金,拿自己与”没等温延儒说完,皇帝已经发话了
“温大夫,你够了,李小飞是本朝功臣,不过是重情重义了一些,不可如此诋毁!难道要朕的朝堂上都是无情无义之人吗?”
温延儒低下头“臣不敢,臣只是觉得为人臣者当全心全意服侍陛下!”
“朕知道你是忠臣。对了,今日召集诸位前来,还有一件事情与诸位商议。晋王昨日上表称晋王府中庶子左三相为人傲慢,不能与同僚和光同尘,反而生出嫌隙,求朕召回左三相。诸位以为晋王的表文如何?”
朝臣们反应各异,王复疑心晋王是不是犯了病,怎么要把自己人给弄下来。
萧显皱起了眉头,这事明面上是牵扯晋王,实际上是牵扯晋王与太子两人,弄不好皇帝今日便
要众人选边站了。
元修文闭目养神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李小飞猛然觉得晋王或者说晋王背后的人太厉害了,明着说自己派的人不行,但只是说左三相性格问题,实际要扯出来的是郭孟的事情来。皇帝则装糊涂,看大臣们作何反应。
而且晋王与太子二人都没有被召来,这无疑是皇帝的安排了。
陈余一反常态的第一个站出来了“陛下,晋王府中庶子左三相,蒙陛下擢拔为征西将军。陛下惜才爱才,臣等不胜钦佩!可这左三相毕竟从未在军中任职,臣认为这左三相毫无经验且为人颐指气使。晋王顾全大局,为了不使部下哗变,故而上表让陛下召回左三相。臣认为晋王此举甚好!”
皇帝点了点头继续问下一个人五兵尚书龚破虏“龚尚书,你是主管兵部的,你来说说看,这左三相治军到底如何?前线各军报给兵部的表文是怎么说的?”
龚破虏拿出笏板读了起来,这龚破虏是镇守朔方的边将出身,声若洪钟,一开口便让众人从困倦中清醒过来。
“凤翔军监军奏报,左三相脾气大,但大家伙都服他,在路途中剿灭了祸害西北多年的马匪!玉门关守将奏报,左三相瞧不起人嫌弃我们不知兵法,来玉门关十天斩杀火龙人流寇数百,获取牛羊马匹各千,我们都服了!长平都护府奏报,左三相人未到信先到,料敌在前,将军们认为左三相可比汉朝霍去病!”
皇帝也点了点头“你是主管兵部的,难免有人怀疑你向着领兵的人说话,嗯,大司农邓华,你来说说看,这左三相几个月消耗粮草的情况!”
萧显用脚轻轻踢了踢王复,想提醒王复,王复整了整帽子作出了回应。
邓华无疑已经是太子的人了,供应粮草事务也是他主管,恰好这次粮草损耗过大,要是邓华揪着这事不放,左三相这征西将军怕也是难得继续做下去了。
邓华也拿出笏板“征西将军所携带粮草一个月前已经耗尽,臣接到的奏报是六天前发出的,想必如今已经断粮四十多天了!但我这里未曾接到征西将军要求增派粮草的任何文书!”
说到这里,邓华停了下来,其余人都大惊失色,这邓华莫非是故意不给左三相增援粮草?
邓华咳嗽了一声“咳,臣接到奏报后便即刻起运了粟米八万石、麦草一千车前往征西将军营中。也就在派发粮草的当日,臣收到征西军粮草官告急文书,称征西军行军司马郭孟擅自将粮草分发给氐人,导致大军缺粮。为避免大军陷入绝境,征西将军左三相夜袭氐人营地夺回粮草,还缴获牛羊马匹若干!”
众人眼睛再次睁得大大的,连邓华都公开说郭孟擅自分发粮草了,那这郭孟必死无疑了!
“萧丞相,王大将军,你们二人难道不该说点什么?”皇帝终究是要让萧显王复表态了。
萧显拱手答道“陛下,此事臣以为,不宜临阵换将,何况粮草之事已经解决。陛下可派钦差前往申饬监督左三相与郭孟二人,办好这趟差事!”
皇帝假笑了两下“不愧是丞相,各打五十大板,既不得罪太子,也不得罪晋王!好得很啊,先前谏议大夫说李小飞首鼠两端,朕看萧丞相才是真圆滑!王大将军是不是也要和稀泥啊?”
王复连忙答道“臣不敢,臣以为,有功当赏,有罪当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