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四青先生
回到府衙的李小飞越想越不对劲,总觉得那个姓方的断臂剑客隐瞒了一些什么事,三更半夜起床又带着华小安去牢房里。
怕什么来什么,姓方的断臂剑客死了!
“谁干的?到底是谁?”李小飞红着眼咆哮着
华小安一脚踹开木板钉成的牢门进去,用手在断臂剑客的鼻子上探了探,摇了摇头,接着扒开了挡在剑客脑门前的头发
“李大人,他是自杀的,他把发簪倒插在墙上,自己撞上去,死了!”
“不可能的,一定有阴谋!我好不容易抓到一个当年的仇人,怎么就这么巧?刚抓来就死了?”
李小飞说什么也不肯信,自己冲进去拽住剑客的身躯摇晃“你给我起来!起来!我还没审判你!你怎么敢死?”
华小安从未见过李小飞如此失态,也不敢阻拦,任凭李小飞歇斯底里。
华小安悄悄派人请来了仵作蒋大爷,蒋大爷一番查验后摇了摇头“李大人,确实是自杀!”
看着花白头发的蒋大爷,李小飞还是没有咆哮,只是瞪着眼不甘心。
蒋大爷从身上的盒子里掏出来一叠纸钱给烧了“往生去吧!”
李小飞坐在地上“难道就没办法再审他了?他带着人杀了我全村三百多口人,就这么让他去了?”
蒋大爷咳嗽了一声“有道是子不语怪力乱神!不过嘛,传说豫章城外有一高人,人称四青先生,据说能通晓阴阳,招魂捉鬼!”
“四青先生?莫非又是道家高人?”李小飞一下子就和剑楼联系起来
“不不不,这四青先生,其实只有二十多岁,依老夫来看,既不是道家,也不是佛祖弟子,也不是儒学中人,而是博采众家之长的世外高人!”
李小飞顿时泄了气,摇了摇头“不过是年轻人沽名钓誉罢了,算了,把这剑客埋了,扫兴!”
“诶,李大人,有志不在年高,诸葛卧龙先生出山不过二十七岁!这四青先生绝非沽名钓誉之人,在豫章郡做了不少好事!”
蒋大爷说起这四青先生竟有些激动了,李小飞还是不信“我打下豫章已经有了几个月了,还是第一次听见这个四青先生,想必不是什么厉害人物,老人家,你就别说了!”
华小安拽了拽蒋大爷的袖子让他不要继续说,蒋大爷却也坐了下来“李大人,你平时打交道的不是官兵就是吏差衙役,又或是富商大户,几时到街头巷尾听过百姓说话?”
华小安脸色都变了,这老头也太不知趣了,竟敢当众顶撞手握大军的一郡太守,当即拉住蒋大爷要往外走。
李小飞却脸红了双手拉住蒋大爷的袖子“老人家,是我失言了,这几个月来,我确实没有在城里的街头巷尾去看看百姓的日子,还请你不要生气,这四青先生为何在百姓心中有这么大的威望?我说他一句不是,你都敢直言顶撞?”
蒋大爷微微一笑“因为这四青先生比这些大人物们更知道升斗小民要什么!你们要的是天下,是城池,是所谓的道义,而我们想要的不过是一口饭吃,家人平安。对了,这四青先生的医术非常高明,我们这豫章许多百姓都是靠他酒后施妙手用他神乎其神的医术搭救才保住了性命!”
华小安听到这里笑了“蒋大爷,我知道这人是谁了,城里三岁小儿都知道的庸医,酒后给人看病不知道断了多少人手指脚趾!哈哈,您就别给这位庸医贴金了!”
“不知者不怪!人
家断几根手指脚趾,虽是落下了伤残,但从此不用当兵打仗!要是他真是庸医,还能家家有饭吃有酒喝吗?”蒋大爷说着话也伸出了自己的双手,左手少了食指无名指,右手少了中指小指。
李小飞点了点头“我明白了,这位年纪轻轻的四青先生才是真正的在救人!这年头当兵打仗,九死一生,确实是送命的差事!救了这么多人,自然也就被众人拥戴了!”
“李大人,时候不早了,这四青先生每天清晨都会在东门外的护城河钓鱼,明早您要是起得早兴许能遇到!”蒋大爷起身抱拳行礼,李小飞和华小安扶着蒋大爷出去。
送走了仵作蒋大爷,李小飞拍了拍华小安“你觉得这招魂通阴阳之事可信吗?”
“柳丞相不是经常教育我们,要相信科学吗?这都是迷信,不能信!”
“算了,我们去东门外等这位四青先生吧,我不是迷信,我是求贤若渴!”李小飞拉上华小安朝着几名亲兵使了个眼色,马上就有几匹马牵过来。
李小飞与华小安在东门外等了两个时辰,大雾中隐隐约约有一人朝着河边走来。
迎面遇上,李小飞抱拳行礼“敢问阁下是四青先生吗?”
对面的人头戴斗笠身披蓑衣,脚下却是虎皮靴,身上散发着雄黄味,右手扛着鱼竿在肩上,左手提着小凳,背上背着鱼篓。
这人笑了笑:“哈哈,敢问阁下是李大人吗?一气化三清,本座名四青,一愿松柏长青,二愿江水常青,三愿世人长青,四愿天地长青,是为四青。”
“高人,果然是高人”李小飞说着话便仔细观瞧起这位四青先生来,看样子确实是二十七八岁左右
华小安在一旁拍手:“古有姜太公钓鱼,今天又见四青先生钓鱼,看来李大人与四青先生要成就一番大事!”
四青先生一听华小安的这番话,立即转向朝河边走,李小飞在后面跟着“四青先生,今日来,确实有事求助先生!”
“我要去洗洗耳朵,什么天下大事王图霸业的话听多了耳朵会多生出一堆耳屎,听不得!听不得!”
李小飞立即跑到四青先生面前“先生,在下并非是要请先生出山做官,而是在下得知先生能悟透生死之道,观察天地玄机,所以请先生来帮在下一个小忙!”
“杀人放火不帮!打仗布阵不帮!欺男霸女不帮!巫蛊害人不帮!总之伤天害理的都不帮,我看我也帮不了李大人了,我还是钓鱼好了!”
这番话语带讥讽,华小安有些愤愤不平,李小飞一把按住他“四青先生,在下只是想让先生帮忙给一个死者招魂,了却我一个心愿,十五年前我全村被杀,正抓到凶手之一,他却死了,线索断了,所以不得不求助先生!”
四青先生揭下斗笠放在脚边:“李大人全村被杀要报仇,那豫章城里死掉的人又去找谁报仇?冤冤相报何时了?李大人就算知晓了真相,逝去的亲人能起死回生吗?不过徒添烦劳!”
李小飞咬了咬嘴唇“不知道真相总是不甘!还望先生成全!”
“我,不过是一个爱钓鱼的酒鬼,你非要我招魂,首先声明,我这个是假的!但假的也得按真的条件来办!”四青先生把胳膊粗细的鱼竿从中拉成两半,抽出来一把铜钱剑。
此时雄鸡高叫,红日隐隐在东边透出红光,铜钱剑在红光映射下闪出道道红光。
李小飞和华小安都朝着四青先生鞠了一躬“有劳先生了!”
“你们别高兴的太早了,我说两个条件,若是不答应,这假的招魂我也不给招了!”
“四青先生出手,岂能有假,还请先生明示,若是不违背正道良知,李某人必当尽力!”
四青先生把剑抛向空中,铜钱剑在空中转了几圈,红光四射,城外的狗全叫了起来。
李小飞在脑海想着这四青先生会开出什么样的条件,眼睛盯着铜钱剑,在原地发起呆来。
四青先生跳向空中拿住铜钱剑大喝一声“李大人!”
李小飞这才回过神来,华小安以为四青先生要行刺,立马拔剑。
四青先生收剑落地“听好了,一是免除豫章郡的兵役,二给豫章之战死难者做法事,就这两样!”
“就这?”李小飞有些不敢相信,一来是他本就对豫章人不放心,没敢在这里大肆扩招兵马,以前招收的遣散便是,还可以减少开支;二是这做法事也不过是个形式,难道这四青先生就不为自己谋点名利?
“就这!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有我的原则与道义!如果趁机要挟你,那不是我会做的事。你也不要告诉世人是我要你做的!”
李小飞深深鞠了一躬“多谢四青先生,这两条我一定做到!”
“你们走吧,我要钓鱼了,这几天我夜观星象,三日后月黑风高,正是招魂的好时机,李大人这几天不得沾荤腥,不得伤害生灵!切记!切记!”
三天后的二更时分,四青先生一身道袍背着铜钱剑拿着天师印去了豫章府衙。
天师印一亮,李小飞眼睛瞪得大大的“四青先生,莫非你是张天师的传人?失敬失敬!”
在门外把守的蔡贵山陈敬义等人也都吃了一惊,原先以为是给江湖骗子护法,没想到来了个正牌天师。
四青先生摆了摆手“各位肃静!紫金帷圈魂,七星灯定魄,我要做法招魂了!还请李大人打坐入定,聚精会神!”
说罢,四青先生挥剑砍下帷帐的系带,金丝线编织的帷帐落下,四青先生再一挥手掷出一道黄符点燃了帐中的七盏油灯。
“方死方生,方生方死,生死虚妄,魂兮归来!”四青先生念念有词,其余人其实也听不大懂,李小飞当年在国子监学了一个月,隐隐听出有几句是屈原的天问招魂等等,但又不好多问。
念了半个时辰,隐隐有香气透出,众人只觉得有些晕眩但又不至于晕倒。
“魂魄来兮!”
七盏灯熄灭了六盏,只剩一盏摇摇晃晃,李小飞此时看见帷帐里面竟然有了断臂剑客的身影,心里不禁激动起来,想要起身进去。
“且慢!李大人,你征战多年,杀气太重,如若靠近生魂,对方便会魂飞魄散!李大人想问的,赶紧问,你只有一炷香的时间!”
李小飞按捺住激动的心情,认认真真的问了起来,帷帐中的身影不断点头说话,语气幽咽。
问了一炷香的时间,终于是真相大白,除了杀良冒功,断臂剑客修炼了一门邪门的剑法需要人血做媒介,到头来不过是被人给骗了,几十年来因为一个骗局伤害了千百条人命。
待李小飞问完之后,断臂剑客的身影消失不见,李小飞悲愤莫名正欲发作,却打了个呵欠就倒下了。
众人准备来扶,也都昏昏入睡。
四青先生给前堂的亲兵和仆人们打了个招呼便悄然离去。
第二百四十二章:柳明歌归来
柳伯贤用柳明歌的身份在江陵成功收服了以崔光远为首的崔家残余势力,崔光远答应重新奉刘简为帝,并上表称臣请罪。
跟着柳伯贤一同来江陵的众人都长舒了一口气,愈发佩服起这位柳丞相来。
“宝剑镇山河,江山归一统,世家重振,大梁天下中兴指日可待!”
柳伯贤在船头念出了这几句,摇了摇手中的白羽扇,缓缓朝船舱走去。
众人只是称赞附和,却又说不出来哪里好,柳伯贤但乐此不疲,吩咐人奏乐起舞。
柳伯贤在回程前买下来十八名歌舞伎,这点爱好倒是与柳明歌颇为相似。
“双燕归巢黄昏后,人约何处,红腮珠泪抚玉手,为谁消瘦,金钗乌鬓石榴裙,心悦君兮君不知,凭阑干,独饮酒”
这唱词是柳伯贤作的,却颇有柳明歌的风采,本有些怀疑柳伯贤身份的随行官员,这下完全打消了疑虑。
柳伯贤左手端着玉杯喝着酒,右手拿着象牙筷敲打节拍,杯中酒一饮而尽,继而跟着唱了起来。
酒过三巡,柳伯贤放声大哭,众人面面相觑,曲子和歌舞也停了下来。
柳伯贤见众人停了下来,又哈哈大笑,气力十足头发也都散开。
披头散发的柳伯贤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弄的众人云里雾里。
中间有一人是跟随柳明歌从巴蜀来的,名唤李安儿,在路上见过柳明歌自饮自唱。
李安儿脱口而出“柳丞相风采依旧,不负剑狂之名,武功天下第一,文采举世无双!不过就是个酒疯子,上一次您发酒疯还是在夷陵城外的龙泉铺!”
柳伯贤一听这话,玉杯掉在地板上摔成了几瓣,象牙筷也掉到了地板上。
李安儿吓得低着头面色发白,柳伯贤又哈哈大笑“不要怕!不要慌!你刚才这番话,我听得肉麻!但是我喜欢!回去之后本相重重有赏!”
待宴席散去,屏退了众人,柳伯贤独自跃上了桅杆自问“我是谁?我不是柳明歌?我是柳明歌?”
柳伯贤觉得很没有意思,自己虽然取代了柳明歌,但在别人看来他就是柳明歌,如此一来自己反而没有了存在感。
分明我打败了柳明歌,可到头来就像是柳明歌附体,我自己成了柳明歌,柳伯贤思来想去又从桅杆顶跳到了甲板上。
如今位极人臣,又身怀绝世武功,照目前的情形,不要说重振世家中兴大梁,将来一统天下也不是没有可能。
柳伯贤原以为自己要的是这些东西,但现在发现根本不是,反倒是以柳明歌的身份行走的这些天,偶尔从手下人嘴里冒出来几句调侃的话让他觉得自己还是个活生生的人。
想到这里,柳伯贤去把睡得打鼾的李安儿叫了起来。
李安儿揉着眼睛一看是柳伯贤,摇了摇头“柳丞相,您老人家大半夜不睡觉,是不是又要让我帮你数星星?可今儿晚上没有星星啊!”
“我还有这爱好?”
“柳丞相又开始不认账了,您老人家当年从巴蜀带着我们一路走过来,哪天晚上不是教我们夜观星象便是教我们读书识字,今天没有星星,怕是
又要我来背逍遥游了!”
柳伯贤愣住了,他以为柳明歌做丞相之后的生活一定是锦衣玉食养尊处优,想不到竟然是每日与这些小卒杂役混在一起。
要不是自己冒充着柳明歌,这些人在他眼里不过是蝼蚁。
“蝼蚁!不!李安儿,你给我说说,柳明歌是个什么样的人?”
李安儿有些惊讶“柳丞相的酒量那是海量,今天不应该醉啊!您老人家是文武全才,脾气不好心肠好,打人不杀人,劝人向善,教人正道!”
“够了!我知道了!你睡吧!”
柳伯贤回到自己的船舱翻来覆去睡不着,越想越不是滋味,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着了柳明歌的道。
带着对自我的怀疑,柳伯贤终于在一个月后回到了潭州,把崔光远的表文呈给了刘简。
刘简捧着表文看了又看,又传给周大鹏以及赶来潭州的李小飞等人。
“这是真的吗?崔家可还有十几万人马?会不会是诈降?”李小飞提出了三个问题
柳伯贤本来准备呵斥李小飞,但一想到自己的身份,便改怒容为微笑
“是真的,十几万人马也是自己人,诈降没必要!带进来!”
柳伯贤一说带进来,立即有十五个小孩被带了进来。
小孩们在秦忠的指引下一起跪拜刘简,柳伯贤指着他们“这都是崔家的孩子,嫡系血亲,送来给皇子伴读!”
所谓伴读,也就是做人质了,不过是说的冠冕堂皇。
“崔光远能迷途知返,不错,朕也不会亏待崔家,这些崔家的子弟,就留下来由柳先生好生调教了!”刘简说的这番话对于柳明歌来说,本来是没有问题的,因为柳明歌教化人的本事大家都是知道的。
“我不会教!臣教不了!”柳伯贤马上拒绝了
众人都大吃一惊,因为柳明歌好为人师,一般遇到有人拜他为师或是要向他请教,一定是欣然接受的,可今天却拒绝了。
柳伯贤也马上意识到自己有了破绽,立即补了一句“没有人比我更懂教书育人!”
话刚出口柳伯贤就后悔了,收回已经来不及了,李小飞第一个附和“柳先生好诙谐,也不是第一次了,陛下,这教育崔家子弟的事自然是柳先生才能胜任了!”
柳伯贤脸都红了,恨不得抽自己,怎么一时之间说出来这些话。
好在刘简也没有多想,笑了笑“你们以后就跟随柳先生了!好好学习,忠君报国!”
“对!好好学习,忠君报国!”柳伯贤马上补了一句
众人也更加吃惊,按照柳明歌的习惯,不应当是附和皇帝。
柳伯贤自己没有意识到,接着说了起来“臣必当竭尽全力,教书育人,循规蹈矩,把他们都教育成才!”
“咦,柳丞相,你以前不是说教学生带徒弟第一件事就是带他们去做不敢做的事吗?”李小飞也觉得好奇,这柳先生越来越正经了,反而大大的不习惯。
柳伯贤一下子明白过来,自己想象中的柳明歌,不是真正的柳明歌,如今想学他反而处处不像,平时不经意间却比柳明歌更像柳明歌。
“哈哈哈哈,我吓吓你们的,我的徒弟,自然要比我更狂
!放心好了!”
这一句话,才让众人相信眼前的这位是柳明歌。
然而,宫门外又来了一位柳先生,人未到,声先到了。
“柳明歌回来了!李小飞,还记得老夫给你的华阳剑诀吗?当年在武昌城里吃豆豉鱼的事,你别给老夫说出去!”
李小飞立即反应过来“护驾!”
边喊着护驾李小飞就已经挡在了刘简身前,周大鹏也马上明白眼前的这位不是柳明歌。
“你是何人!胆敢冒充柳丞相!”
“我就是柳丞相,柳明歌!没有人比我更懂你们!刚才不过是我用幻术来逗逗你们!”
柳伯贤丝毫不慌乱,说着话朝殿外退去,此时未有再次击败柳明歌才能证明他自己。
柳明歌也奔着大殿而来,手中只有一根竹竿,披头散发。
柳伯贤拔出残缺的巨剑在殿门外望着柳明歌喊到“何苦送死!”
“我不能让你骗了天下人!我,柳明歌,盗墓、杀人、逛青楼,但我是一个好人!”
李小飞在殿内拉上周大鹏“陛下,我们出去帮助柳先生,其余人保护好陛下!”
刘简从御座上起身“你们都如此奋不顾身,朕难道要做孬种?所有人,跟着朕,出门去迎敌!”
所谓的太极殿本就不大,四十三人立即在刘简等人的带领下冲了出去。
柳伯贤知道自己暴露了,挥剑奔着柳明歌挥了一剑,柳明歌侧身躲过,柳伯贤夺路狂飙逃了出去。
因为忌惮柳伯贤的武功,柳明歌伸出竹竿挡住众人“别追!他武功在我之上!”
柳明歌都自认不敌,众人自然也不敢去追,一起把柳明歌请回了太极殿。
柳明歌把来龙去脉给刘简讲了,刘简直冒冷汗,幸亏这柳伯贤不是来刺杀他的,不然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柳明歌归来,真相大白,但这柳伯贤已经用他的名义收服了崔光远,也只得一步步走下去了。
在得知黄春枝的经历后,刘简也不禁掉下了眼泪,萧倩也抱着刘甫安来跪谢柳明歌。
柳明歌挡住萧倩,接过刘甫安,在刘甫安身上按了一阵,刘甫安从嘴里吐出两条虫来,终于恢复了神志,只是从此有点口吃。
李小飞抱着柳明歌“好险!您老人家要是再不回来,我们可能就真的认贼做好人了!”
“也是我疏忽大意,自以为天下无敌,谁知道我这个大哥日夜练功,已经在我之上!这次他逃了出去,以后还不一定会出什么乱子!”
“万一他去了江陵,那可就麻烦了!”
“皇宫也得加强守卫!不然万一他来行刺,如何抵挡?”
柳明歌摆了摆手“他只是嫉妒我!他也想过过我的日子,以我的身份活在这世上,我们不去逼他,他不会乱来的!我也会在暗中追查他的下落的!”
“总算我们的柳丞相,真正的柳先生回来了!无论如何这都是一件大喜事!”刘简准备大摆筵席
柳明歌摇了摇头“陛下,臣的安危算不了什么,倒是机不可失,此时若不派人前往江陵,则会前功尽弃!”
第二百四十三章:唯才是举
柳伯贤一走了之,可他带来的一批人都已被刘简任命为官为将,为了不出乱子,这批人被柳明歌李小飞等人带兵全抓了。
如何处置这批人,倒让刘简君臣们争论了起来。
柳明歌与江北逃亡过来的宗室大臣们主张杀掉这些人,理由是柳伯贤残忍好杀行事乖张,这些人也都是柳伯贤的亲信,留着早晚是个祸害。
其实柳明歌也知道刘简并不想杀这些人,不然这件事也不用议论了。不过柳伯贤的威胁始终还在,柳明歌不敢存有丝毫侥幸。
刘简自己却不露声色,只是让大家随便议论,他只想听听众人的意见,最后由众人议出一个结果。
一边是柳明歌,一边是皇帝,李小飞本不想说话,但此时被逼着要说话,皇帝要每个人都发表自己的意见。
李小飞对这批人不熟,说杀太草率,说留没理由。
“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如果这些人能够忠于皇上,臣认为可以由皇上亲自审查后留用。如果他们还是冥顽不灵,那就由皇上依法处置。”
思来想去李小飞只有把皮球踢给皇帝,刘简冷笑一声“朕要是能看出哪个人忠心哪个人不忠心会出这么多乱子吗?朝廷任用你们作重臣,朕把你们倚为心腹,你们就只会说一些不痛不痒的话吗?”
皇帝的意思很明显了,今天必须议出一个结果,一个让皇帝既要面子又要里子的结果。
李小飞满脸通红,跪倒在地,还没等他说话,刘简又发话了“你不要总是跪,也不要老是唯唯诺诺,朕想听你说说你自己的主张,朕知道你与这些人毫无瓜葛!”
李小飞只得起身咬牙说出四个字“唯才是举!”
“不错,这些人朕也用了几个月,里面不乏能人,如段春华、吴洪礼、秦威、赵杉四人的才能不亚于周元帅和李元帅!还有李建商的文采也不输给当年书院中人!如果杀了太可惜了!”
“陛下,唯才是举,是当年魏武帝曹操所提倡的,三国里也属魏国最强,可魏国的江山到头来被司马氏篡夺,魏武帝唯才是举替他人作嫁,望陛下三思!”宗正刘汶鑫搬出来司马篡魏的典故来劝刘简
若是别人说这番话,刘简肯定是要斥责,但刘汶鑫是宗室长者,连崔家都不敢加害他,刘简也只好忍了。
周大鹏站了出来朝刘汶鑫行了个礼“宗正大人,昔日司马氏能篡夺曹魏江山,一因魏国篡汉在前,二来魏国少主继位,宗室曹爽无能,三是司马氏经营多年门生故交遍天下。这三点加在一起才给了司马氏篡位的机会。当今大梁天子,年富力强英明神武,世家大族因战乱而衰微,与当年之曹魏不可相提并论!臣认为现在正是一统天下用人之际,应唯才是举,人尽其才!”
“周元帅读书多,老夫佩服!既然提到了三国,老夫认为用人应当德才兼备!一如蜀汉丞相诸葛武侯,当以德为先。哪怕有德无才,也不会酿成大祸。相反若是有才无德,才能越大为祸越深。陛下刚才也说这些人才能已经超过了周元帅和李元帅
,还请陛下三思!”
宗正刘汶鑫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也用三国的典故反驳周大鹏,周大鹏只好不再辩驳。
有刘汶鑫在前,柳明歌一众人也马上附和,要刘简杀了段春华等人。
就在众人高呼之际,李小飞喊到“臣认为杀不得!不能杀他们!”
柳明歌与众人都很好奇,这李小飞居然敢与众人叫板。
“李元帅,你既然与这些人不相识,何苦要为他们求情!”
“李元帅,万一日后这些人作乱,你担得起吗?”
“李元帅,我们要对陛下负责,对朝廷负责,对天下人负责!”
李小飞往前走了几步又喊到“我只知道当年曹操手下的张辽徐晃张合都是投降过来的人,我也知道张绣反水的故事。可大家既然公认陛下是英明之主,为何就不能相信陛下能收服柳伯贤带来的人。何况即使是柳伯贤本人也没有要刺王杀驾,他只是行事乖张。如果我们把他带来的人都杀了,以他的能力回来报仇我们谁能挡得住?倒不如收服他们,为陛下所用!也不至于和柳伯贤翻脸!”
柳明歌啧了啧嘴“不错,不错,吴下阿飞也学会读书了。你把话说到这份上了,那我们再坚持也是在与陛下过不去了!不过要收服人心,可不是朝堂辩驳口舌!”
柳明歌话说到一半也就不说了,这件事对他来说也是极不自在,自己差一点就被柳伯贤取代了。而共患难的皇帝似乎对柳伯贤的主张很赞同,还对柳伯贤带来的人大加赞赏。
柳明歌都不固执己见了,刘简也就开始出面了“朕看诸位都对这批人的留存没有意见了,那就依了各位,饶恕他们收服他们!不过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件事朕看由柳丞相和李元帅二人共同去办至为妥当!柳丞相都出面了,他们也就不会心生疑虑和恐惧了!”
柳明歌觉得这几个月没见皇帝,皇帝仿佛变了个人,比以前更精于权谋了。看来以后不能再以皇帝的救命恩人自居了。
李小飞暗叫不好,又着了皇帝的道了,在朝堂上让他反对柳明歌,又让他和柳明歌一起去收服柳伯贤带来的人,这是故意要让他们一文一武生出嫌隙。
走出殿门时,李小飞差点被门槛绊倒,守门的卫士一把扶住他。
柳明歌笑了“小飞,皇帝的心思你要好好领悟!我给你的剑诀你可要早日练成!”
柳明歌说完拍了拍李小飞的肩膀就走了,留下李小飞在原地愣了一会儿。
李小飞才明白看来这柳明歌有可能是故意配合皇帝在演戏,都是人精,就李小飞自己掉进了局里。
收服人心的过程用了三天,柳明歌让李小飞先去严加审问了两天两夜,期间是各种威胁责打。
到了第三天,柳明歌跑出来做好人,当场责打李小飞,又亲自给这些人松绑好言宽慰,亲自给他们治伤,又好酒好菜招呼着。
当然,有能力的人是可杀不可辱的,也是智谋过人的,知道这李小飞柳明歌
一前一后是来演戏来了。这些人滴水不进铮铮铁骨,表示只愿一死。
这时候皇帝刘简亲自出场,不仅是好言宽慰,还愿意与众人歃血为盟赐给他们丹书铁券。
皇帝都出面了,再讲什么受了冤屈要死要活不合适了,也只得感激涕零表示愿意为皇帝出生入死。
段春华等人此刻也不过是校尉功曹一类的官职,皇帝刘简在狱中给他们封了新的官职。
段春华为中护军,掌管宫中禁卫军,吴洪礼为翊军将军,统领柳伯贤带来的两千人,秦威为前车将军做李小飞的副手,赵杉为楼船将军统领水军做周大鹏的副手,李建商拜为右仆射协助丞相柳明歌处理政事。
皇帝的决断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段春华五人跪下不停磕头谢恩,李小飞柳明歌目瞪口呆。在他二人看来,皇帝不应该给这些来历不明的人如此高的官位,而且中护军是负责宫城禁卫的,居然交给一个新来的人。
皇帝刘简在封官的同时也解开了众人的疑惑“柳明歌丞相不在的日子里,剑楼已经派人给朕送来了大家的图档,段春华祖籍新野,五岁那年去了洛阳,二十岁去了金陵,二十四岁婚配,生有一男取名段正忠,你三十二岁到了寿春,三十五岁遇上柳伯贤,四十岁在朕帐下听用!”
刘简把这五个人的来历和家里妻儿乳名都一一说了出来,五人是佩服的五体投地,柳明歌则大为惊奇。
按理说,剑楼只是见证者,不是参与者,剑圣叶雨农为何要干预这天下的走势。
有了剑楼的支持,刘简坐在潭州都能知道天下各地发生的事,比所有人都抢占先机。
柳明歌似乎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自己在江北被柳伯贤打落到江中,恐怕也是剑圣叶雨农的安排。
现在的剑楼并不只是他柳明歌才能去获取情报了,刘简可以,李小飞也可以,说不定柳伯贤也可以。
李小飞冒了一身冷汗,幸好在背地里从来没讲过刘简坏话,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来潭州前,李小飞盘算着如何来让自己代表南海军多从这位落难天子这里要一些许诺。现在看来,要小心翼翼了,有了剑楼的支持,皇帝刘简能掌握的信息比所有人更多更快,没有人能骗过刘简了。
从狱中陪着皇帝接出来段春华等五人,李小飞有些魂不守舍,这几天时间已经被刘简玩弄了几次了。
自己卖力的扮演恶人,责打段春华他们,这下这几人几乎与他平起平坐,又结了仇。
皇帝的这一手太毒了,让武将与武将之间不和,又不断掺沙子。
李小飞憋了一肚子话,却不敢对人说,因为他不能保证这话会不会传到皇帝耳朵里。
柳明歌决心要找剑楼的人问个明白,千年以来剑楼从来没有插手过天下事,哪怕当年诸葛武侯亲自去拜见当时的剑圣王越,王越也只是请诸葛武侯吃了顿斋饭闲聊了半天。
如今的第十五代剑圣叶雨农为何要公然违背祖训呢?
第二百四十四章:将错就错
柳明歌前去江陵招抚崔光远,一路上总觉得别扭,这分明是他大哥柳伯贤干的事,现在不仅不能推翻,还得继续沿着柳伯贤定下来的路继续走。
好在兄弟二人相貌酷似,加上都是用的柳明歌的名号,这一趟下来,崔家人并不生疑。
主要是上一次柳伯贤杀了几个人,也吓到他们了,今天柳明歌虽没有动辄杀人,可那股威严与柳伯贤也相差无几。
也就崔光远敢和柳明歌有说有笑,在宴席上,崔光远对着柳明歌摇头笑了笑“柳丞相不是以前的柳丞相了,以前的柳丞相也不是当初的柳丞相”
其他人都只道是崔光远喝多了语无伦次,只有柳明歌明白这话里的意思,回敬了一杯
“崔少帅深明大义,无论是从前的柳丞相还是如今的柳丞相,对你们崔家的承诺不会变!”
众人纷纷叫好,却不明其中深意,崔光远给柳明歌倒满一杯,又给自己添了一杯“崔光远代崔家人谢过柳丞相!”
此时的崔光远哪怕是庶子身份,也再没有人质疑他是否能代表崔家了,之前质疑他的人已经被柳伯贤当场带走了。
何况现在的崔家如果没有崔光远撑着,多半就要覆灭了,北边襄阳城外,魏国和吐谷浑的联军已经逼近了。
刘简在潭州的小朝廷,也准备北上了,形势已经大为改观,现在要做的便是北伐了。
一路上来投奔小朝廷的世家流亡子弟遗老们数不胜数,这都是柳伯贤在暗中找来的。
柳伯贤在的时候已经到处许诺要恢复世家,而且还让刘简下旨了。
现在若是推翻这一许诺,朝廷的信用也就荡然无存了。
恢复世家的吸引力实在是太诱人了,落魄的世家子弟们变卖了身上的玉佩衣服,挖出来祖宅的宝贝,招募部曲前来投奔。
一时之间,王谢萧陆张文等旗号络绎不绝,各路人马加在一起快有十万人了。
十万人的开支,刘简目前无法承担,五百人的官职俸禄,也让小朝廷捉襟见肘。
刘简召集柳明歌李小飞周大鹏李建商等人商议对策。
柳明歌认为应当把这些人送去北边支援襄阳,至少能延缓吐谷浑和魏国的进攻。
李小飞觉得这些人是乌合之众,送去北边也没什么大用,留在各处州郡又会为祸乡里,不如全部拆解后分配给南海军各营来控制。
这十万人的开支南海也无力承担,周大鹏认为应该把这些人留下来分去各处屯田。
李建商待众人说完来了一句“分封,众建诸侯少其力!”
刘简与其他三人都看向他,柳明歌连连摆手“分封已经不合时宜!何况爵位不可滥赏!要是爵位泛滥,将来如何收场?”
李小飞也笑了“我等征战半生,都未能封侯,这些人新来投奔,仅仅是一个靠不住的世家身份,便要封爵,这让出生入死的将士们如何想?”
“李仆射的话,周某人倒想明白了,这不过是崔举叛乱之前的那一套,画个大饼给武将充饥,还没来得及实行就夭折了!”
刘简眼前一亮“李仆射,你继续说,各位听李仆射把他的想法说完!或许旧药能治新病!”
李建商点了点头“周元帅说的对,不过只对了一部分。之前的大饼没有成形,今日的大饼可是有章有法的。无论是王家还是谢家,现在都是空壳了,不如把北边的一些郡县,如新野、邓州、南阳等地分封给他们。这些地方目前靠近我大梁,要攻取不难,我大梁主力只要稍加帮衬,便能助各世家打下来!待他们打下这些郡县之后,他们便会卖力的来守住这些城池!这样我大梁主力军团也就不用分兵把守各城池了!但为防王家谢家萧家等势力做大尾大不掉,陛下可以朝廷名义新册立一批世家,这也就是李某人说的众建诸侯少其力的第一步。待将来大梁收复中原挥师燕赵之后,一纸推恩令可以让这些王爷、侯爷们全部瓦解!”
柳明歌李小飞周大鹏都瞪大了眼睛,眼前这个四十多岁不温不火的李建商,已经想到了很远的事,看来柳伯贤选人的本事真的不一般。
刘简也明白过来,李建商这是要让刘简把这些世家子弟封侯封地,让他们主动去北边出击,而不是整天留下来消耗朝廷粮草。
“好,看来李仆射果然是国士无双,这是个好主意!柳丞相李元帅周元帅若是没什么意见,朝廷便要下旨了!”
“臣等没有意见,陛下英明!”
三天后,各路人马浩浩荡荡往北开去,领头的都披红挂彩打着大大的“xx侯”旗帜
“合安侯,听说你的封地在新野啊!那里可有魏军两千,你可要小心啊!”
“忠远侯,你的封地在许昌,我要是拿不下新野,你又如何能到许昌呢?”
“我的封地就在信阳,据说兵不满千,到时候需要老哥我帮忙就支应一声!”
“靖安侯,你就别挤兑我们了,还不是你姓萧,当今皇后是萧家人,让你捡了便宜”
“看见西边的那支队伍了吗,那是王家的王复公子,竟然傻乎乎的自己要去攻克长安,朝廷也竟然直接给他封了长安郡公!”
“长安可是吐谷浑占据的,这傻小子据说是为了给他爷爷报仇,要打下长安!”
“年轻人终究是年轻人,我看他这一去啊,就快见他爷爷了!”
“别笑话人家了,我们要是不幸遇到了魏国的王铁柱,估计也得去见祖宗了!”
王复一脸坚毅,身边的几个老家将也都默不作声,身后的队伍开始嘀咕起来。
王复听了一会儿转身喊到“现在离开还来得及,我知道你们都觉得我是去送死!可朝廷给了爵位,我们总得有付出!不打几场硬仗,将来也不过是寄人篱下!”
三千人的队伍里面走了一半,远处其他的队伍都指指点点,王复面不改色静静地等着。
“郡公,就剩下一千多人了,咱们要不再招募点人手?”
王复拔剑往西北一指“足够了!留下来的都是不怕死的!”
“郡公勇气可嘉,只是长安城有近三万吐谷浑军队把守,我们连他们的零头都不到!”
王复冷笑一声“我想朝廷不会坐视我们送死的!我还是那句话,怕的人可以留下,我王复不强求!”
王复的队伍哗啦啦走了一千多人,消息很快传到了李小飞那里。
李小飞还记得当年在长安城跟慕容灵护着王宪的遗体突围,早就想去见见他的孙子王复。
这一次有人来报说是王复统兵无方军队都散了,李小飞带上华小安就追了上去。
王复的队伍还没走远,李小飞在后面喊道“王公子!我是你爷爷的朋友李小飞!你且等一等,我有话要说!”
王复停下马一转头“李大人,请叫我长安郡公!”
“好好好,长安郡公,看起来你果然是你爷爷的孙子!好样的!”
李小飞和华小安打马且近,华小安突然侧身伸手拍打王复的手下,接连有几个人都被拍下马。
众人大为惊骇纷纷拔刀,王复倒是不慌“住手!这是李大人来试试我们的身手的!”
李小飞摇了摇头“长安郡公,年轻有为,只是长安城的强敌确实比你的部下要厉害的多,人数也是你们是二十倍以上!”
王复反问“那朝廷既然知道是这样,为何不给我派援兵呢?”
“长安郡公,这世上没有什么是理所应当,何况你前日面见天子意气风发,你也没说出来你的困境,天子又怎么会得知?我劝你先停下来,我自会上奏天子,给你派人派兵器,朝廷也会有人马配合你!”
王复闭了下眼睛“李大人是来给我当老师,教我做事的吧!”
“李某不才,哪里敢教长安郡公,只是不忍长安郡公带着这些热血忠义之士去送死罢了!郡公日后必然成就大业,超越先祖!”
王复睁开眼把身子贴了过来附耳说道“听说我爷爷从来没打过胜仗,是真的吗?”
“你祖父王宪大人打的仗都是出于劣势,要么是敌军几倍于他,要么是困守孤城,王宪大人能打成那样已经很难得了!”
“我知道了,看起来我也不会比我爷爷好出许多来!我读了十几年兵书战策,看起来大多都没用!真正有用的倒是一些下人干的,喂马处理屎尿找草药煎药治病,找野菜打猎做饭等等!这些东西可没有书来教!”
李小飞指了指王复身边的人马“最难的是如何保住这些人的性命!他们都是人,不是兵书上面的十百千万,他们是孙子儿子丈夫父亲,我带了十几年兵,从我手上送掉的性命都有好几万了!”
王复把一本《尉缭子》从怀里掏了出来丢进了草丛里“我也想了很久没想明白一件事,吐谷浑以及漠北的那些人,不识字也不读书,可他们也能打胜仗!可见这兵书其实是无用之物!”
李小飞下马把兵书捡了起来“先贤的书还是有用的,只是一些东西没有直白的说出来,更多的是讲的如何排兵布阵如何赏罚分明,书还是不能随便丢了。不识字的人并不是笨人,或许比我们更聪明,而且他们的围猎就是打仗,几乎天天打仗的人自然是要比我们强一些的!”
第二百四十五章:等待是福
在李小飞的挽留下,王复带着剩余的一千多人留了下来,驻扎在武昌城外,等候南海白马营、死士营、刀盾营三营人马的到来。
豫章城里的王元化在族人的怂恿下,拿出一半家产献给朝廷,换来了弘农侯的爵位,王元化年纪大了不能上阵,便让三个儿子带着一千多人跟着白马营一起出发了。
大儿子王耀福和小儿子王班都是扶不起的主,打着出去混军功的主意,只有多年在外求学的二儿子王耀云算得上文武双全,熟读兵书又能单手提起三百斤的磨盘。
陈敬义本来就瞧不上这些公子哥,一路上出言相讥,半路与王耀云比试了一场打成平手,才对王耀云另眼相看。
见王耀云能与久经战阵的陈敬义打成平手,王耀福与王班更是不得了,逢人便说王耀云如何神勇加上他们二人足智多谋日后定能封侯拜相。
王耀云却很少说话,在行军路上向陈敬义等人不断请教行军打仗的细节,一个月下来与陈敬义蔡贵山余涛混成了熟客。
在等候陈敬义等人的日子里,李小飞和华小安帮王复训练剩下来的一千多人,一个月下来又走了五百人。
王复有些心急了“李大人,我们的人越来越少,这样下去,其他的队伍都攻城略地了,我们还在这里止步不前!”
“长安郡公王复公子,先打下的城池不是城池,把你留下来也是看在你爷爷的面子上,不想你带着人去做了炮灰!长安城在那里不会跑,待我的三营人马到来,一定助你打下长安城!”
“可我听说萧家的公子已经打下了信阳半个月了!新野邓州颍川也都被其他各家给拿下了!我们现在还在武昌,要是他们提前往长安去了,我们王家连封地都没了!”
“北边的王铁柱、何无极、钟志明都没有出动,这三人任意来一个,新到手的城池一个也保不住!你就安心等等吧,这一个月练下来,你的队伍提升很大,不过还是缺乏实战经验。砍草人木桩和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区别太大了,第一次在战场上杀人是很需要勇气的!”
“李大人,说实话,我觉得你有点畏敌如虎了,你都打了这么多胜仗,还是担心敌人如何如何,几十支义军队伍总不会一个能打的都没有吧!你说的魏国三大名将,我也查探过他们的战绩,也不过如此!”
李小飞有点恨铁不成钢,这王复急躁轻敌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再一想其他的义军队伍,李小飞顿时感到一阵寒意。
王铁柱、何无极、钟志明一个月来竟然都没有消息,三江口的朱阿三也没有消息传过来。
几十支义军进展太过顺利,刘简和柳明歌也觉得不可思议,此时的朝廷已经迁到了江陵。
柳明歌在得到剑楼中人的密报后,深夜觐见刘简,要刘简和一干大臣连夜渡江去武昌。
密报显示,王铁柱带了三百人突袭江陵,准备一举端了刘简君臣。
刘简要走,崔光远却表示反对“陛下是信不过崔家还是信不过我?即使是王铁柱带了三万人,我们也能守住!何况是三百人!”
刘简习惯了逃亡,双手拉住崔光远“崔将军,你也跟着一起走吧,柳先生都认为要回避的对手,自然不是等闲之辈!”
柳明歌也拉着崔光远“王铁柱当世无敌,他带的三百人都是天生神力又有绝技的人,远非一般的死士可以比拟!难道将军没有听过王铁柱带八百人攻破金陵的故事吗?”
崔光远正要说话,南门方向火起喊杀声大作。
王铁柱已经从南门破门而入,王铁柱身边是两个扛着破门巨斧的壮汉,王铁柱依旧是抡着大铜锤冲杀。
刘简君臣正准备往东门走,柳明歌马上制止了“王铁柱必然不会放我们出城,想必四门都已经有了埋伏!目前唯有放火烧城,趁混乱之际才有机会出城!”
崔光远一跺脚“这江陵城数十万百姓,一把火烧了,得有多少人无家可归葬身火海!难道江陵城上万人马挡不住这三百人?擂鼓!我崔光远今天死在这里也不烧房子!”
崔光远下令擂鼓集结队伍抵挡王铁柱,柳明歌保着刘简退进了一处道观的地洞。
崔光远的亲兵也都是久经沙场的死士,面对王铁柱的冲击并不惧怕,片刻功夫便集结了五十辆战车和两千弓手来围攻王铁柱。
王铁柱把手中铜锤奋力一掷,砸毁了几辆战车,两名壮汉把巨斧一横,其余的四十人把盾牌连接在一起,没有一支箭能穿过去。
王铁柱在巨斧和盾牌的遮挡下,渐渐逼近了崔光远。
崔光远挥剑砍向王铁柱,王铁柱一跃而起抓住了崔光远的剑,硬生生给折断,崔光远弃剑跃回自己阵中拿了根长枪准备再次攻击,王铁柱大喝一声“撞过去!”
横着巨斧的两名壮汉挥着巨斧就朝着战车撞了过去,最前面的两辆战车立即解体,崔光远也当机立断把长枪投了过去,崔家军也跟着崔光远一起投枪,两名壮汉身中十几根长枪却屹立不倒,继续朝前砍杀。
王铁柱在后面跃进战车堆里,双手各提起一辆战车抡飞了出去,崔光远见这番光景知道已经挡不住了,便抢了匹马“都撤!不要白白送死了!”
崔家军听到撤军的命令,便纷纷脱离战斗各自逃走。
幸亏王铁柱的目标是刘简他们,这才让崔光远逃了。
北门西门东门各有八十人埋伏,单等刘简君臣逃命时用绊马索陷阱捉住。
除了柳明歌刘简以及在城里的周大鹏崔光远,不少大臣都在出城后不远被擒获。
王铁柱在城里搜寻一夜,始终未能找到刘简,只好带着一干被俘的梁朝大臣悄悄走了。
刘简死里逃生后当即带上柳明歌周大鹏崔光远渡江去了武昌。
在武昌众人惊魂未定,前线又传来一连串噩耗,何无极钟志明一夜之间将几十支义军打的溃不成军,许多领军封侯之人都成了魏军的刀下之鬼。
指望义军能牵制魏军主力的希望,已经完全破灭,刘简只得召集众人重新商议对策。
崔光远对于和王铁柱的交手记忆犹新“魏军擅长下马步战,要不是他们为了冲击起来更有速
度没有披上重甲,我们很难打死他们中的一个人!要是两军对垒,魏军身披重甲,刀砍不进枪刺不中,那就更危险了!”
“看起来魏军就是为了防守和在城中巷战!出城野战,怕是他们也会用拒马步步为营近战肉搏了!对付这种重甲步兵,要么火攻要么用钝器击打,他们不会不放火,要钝器击打也得有机会接近他们!”李小飞经历了上一次与裴家商队的战斗,在对付重甲步兵方面有了自己的经验。
“依我来看,魏军也就这三百人能有重甲,魏国的国力还不足以大规模装备!所以既然他们出现在西边,那我们不妨去打东边!他打他的,我们打我们的!”周大鹏觉得要避敌锋芒,柿子挑软的捏。
“可是我们还有几十名文武官员被他们捉走了!要是不去营救,势必贻笑天下!”柳明歌觉得李建商被抓走太可惜了,而且作为一个朝廷,连自己的重臣都保护不了,确实也会威信扫地!
“现而今,谁又赶去追赶王铁柱?柳丞相说的很有道理,但问题在于我们打不过王铁柱!要是有人能打得过王铁柱,朕还用渡江逃走吗?”刘简觉得这一次太过窝囊了,但又无可奈何
“陛下,臣觉得他们带着几十名文武官员一定走不快!要是我们派人沿路拆毁桥梁放水淹路,或许还有机会!反正不能让这些大臣被带去洛阳!”
侥幸没被捉走的御史大夫庄逊山说到
“庄大夫,我要是王铁柱,我根本不会押着人走陆路去洛阳,我定会派人大张旗鼓往北走,真正被押送的人我会走水路顺江东下去金陵了!”李小飞立即反驳道
还没等庄逊山继续说话,刘简说话了“朕觉得李小飞说的有道理!为了验证此事,朕看由崔将军和李小飞带人继续往北追击,柳丞相和周元帅在江上拦截盘查过往船只!”
李小飞带着自己刚刚赶到几天的三营人马以及王复、王耀云的人马一起渡江北上,这一次王复再也不轻狂了,一是前线的败报死讯对他冲击太大,二是崔光远一路上讲的王铁柱三百人攻破江陵的事真的吓住了他们。
这一路上,连一向喜欢吹牛的王耀福王班兄弟也都噤若寒蝉了,而且还后悔跟着出来打仗,从崔光远嘴里讲出来的王铁柱,那就是个怪物啊。
周大鹏和柳明歌的拦截几天后就见效了,王铁柱见江面上有拦截,便带着部下弃船登岸往北溜了,被俘虏的大臣除了重伤不治死了六人,其余的总算是没有被抓去金陵。
李建商见到刘简第一件事就是要吃东西,他在船上被魏军饿了五天,李建商一人吃完了两只烧鸡一只蒸鹅才缓了过来。
刘简一番嘘寒问暖和关心,李建商没有在意,而是滔滔不绝的讲起了自己从魏军口中探知的情报。
朱药师快不行了,这一次突袭江陵与横扫义军,是朱药师亲自部署的,据说部署完了之后就已经人事不省了。
刘简一边拍着李建商的背一边笑了“早知道我们应该多等一等的!等朱药师一死,魏国的大臣们为了争夺皇位打起来,我们再进兵也不迟!”
第二百四十六章:金陵宫变
邱行之的丹药加上宋华甫请来的医生终于救醒了朱药师,朱药师没有像往常一样服下丹药后便容光焕发,这一次脸色惨白说话都有气无力了。
宋华甫满含眼泪,知道朱药师这是回天乏术了,离死不远了。
朱药师淡淡的笑了“大家都别伤心了,铁柱他们回来没有?”
“王元帅还没有消息,何元帅钟将军已经班师回朝,南边的贼寇都被他们打败了!”贾元恩拿着一叠战报向朱药师报喜。
“不错,记得当初就在这太极殿,朕,朕差一点负了众兄弟与邱先生,如今朕总算能回报他们了!”
回报?宋华甫贾元恩邱行之三人各自盘算起来,看样子朱药师是要在亲信旧部里面选接班人了。
“陛下还有嫡亲侄儿尚在,何不立为储君?”鲁敬连突然冒出来这一句,空气瞬间仿佛凝固了
其余人即使想劝都来不及了,朱药师被他一提醒,也想起来了自己的妹妹朱雪花。
“国赖长君,如今又正值与梁军开战,何况我侄儿又是吐谷浑人,恐怕不合适吧”朱药师说这句话的时候看了看众人
邱行之空洞洞的双眼转向朱药师“陛下说的在理,国赖长君,若是陛下有其他年长的侄子,臣等必将尽力辅佐!”
贾元恩抬起头有些激动“陛下,国赖长君,陛下作为开国之主基业更要托付给有能力的继承者才行!此事臣犯颜直谏,还请陛下三思”
朱药师没有露声色,只是点了点头“贾太尉忠心可鉴,好好好,今日大家都可以畅所欲言!”
宋华甫知道朱药师已经改变了主意,便接下话来“我大魏文臣良将众多,只要是陛下指定的继承人,我们一定会尽心辅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对,微臣也是和宋大人一样的忠心,誓死效忠皇上与储君”严若华瞅准时机说话了
鲁敬连起初没多想,这时候才想起来自己一句话惹上了大事,正要解释,邱行之说话了“三大将军今天一个都没在,就一班文臣加上贾太尉来下定论,恐怕太草率了!”
朱药师也停住了,如果王铁柱何无极钟志明三人有异心,新君继位的那天就等于进了鬼门关。
众位大臣都陷入了沉默,朱药师许久才说话“朕会给他们每人一道旨意,朕身后的事,朕也管不了许多了,一切事都要靠诸位了!鲁敬连,你不是说朕有亲侄儿在吗,朕就让你去请她们回来,若能在朕归天之前赶到,朕传位给他!若是天意不在他,诸位文武大臣可推举一人为新君,不使大魏国祚断绝即可!”
此话一出,众人都明白了,朱药师还是想把皇位传给自己的血亲,而不是传给部将。
贾元恩还想再进言,宋华甫拉住了他,邱行之也拽了拽他的袖子。
鲁敬连跪地谢恩,严若华跟着跪地主动请缨要去接回来朱雪花母子。
朱药师却看向宋华甫,宋华甫反应够快连忙拉着贾元恩一起跪地“臣等即可准备太子应用之物,抽调人手迎回太子!”
朱药师很满意地点了点头挥手示意众人离去,太极殿两侧廊柱后面的禁卫也松了口气。
在鲁敬连与严若
华出发前,朱药师派人把他们请进了承德殿,中常侍王忠把两份诏书分别递给鲁敬连与严若华。
“二位打开诏书看看!”朱药师示意二人当场看诏书
鲁敬连与严若华连忙打开诏书捧在手里观看,两人都有些吃惊,还不及谢恩,朱药师又说话了“朕心意已决,这大魏的江山要传给我至亲之人才行!朕密诏留给你二人,又加封你们为骠骑将军、车骑将军,各领军五千人,将来辅政新君全靠二位了!”
鲁敬连与严若华忙不迭的磕头谢恩,这托孤和拥立之功居然让他们二人捡到了。
鲁敬连严若华在往西去的路上屏退了左右,商议起将来的事。
在鲁敬连看来,多半他们还没回去朱药师就已经一命呜呼,所谓的拥立新君从龙功臣多半是泡影了,到时候带回去一个争皇位的孩子,他二人又是文官,如何斗得过那一干武将。
“鲁大人的意思是要找外援了?莫非是引吐谷浑军队做外援?”严若华能想到的就是把此的目的告知吐谷浑的白兰王慕容龙魂,请慕容龙魂派兵保护慕容花继位。
鲁敬连摇了摇头“不!我等奉诏行事,本是理直气壮正大光明的事,如果引外兵东下,反而师出无名,还有通敌卖国之嫌疑。何况吐谷浑狼子野心也不会白白派兵相助。依我看不如碰碰运气,要是在路上能遇到王铁柱,此事就好办了!”
严若华眼珠一转马上明白过来“鲁大人当真精明,拉拢了王铁柱,也就没有人敢不服了!妙啊!”
“还是得看天意,要是遇不上王铁柱,此事还得再想办法!”鲁敬连抬头看了看天空,天上飞过一群呜哇呜哇乱叫的乌鸦。
宋华甫在出宫后,连夜偷偷去见邱行之和贾元恩,三人聚到贾元恩家的酒窖里悄悄议事。
“二位,大魏江山若是交到六岁孩童手里,恐怕太草率了!不是我宋某人不忠,而是大魏北有虞国和流鬼国侵犯边境,西有吐谷浑占据长安,南有梁国大举入侵,形势危若累卵!若是再起变故,只可惜了皇上和诸位将士几十年心血!”
“说实话,今晚我等三人已经被人监视了,当今皇上猜疑心重,谁都信不过。我等若不先保下自己这颗脑袋,哪里还有机会去保大魏江山呢?”邱行之对宋华甫贾元恩直言相告,一时之间宋贾二人面色惨白
邱行之叹了口气“善谋国者不善谋身,以我之见,我等三人刚才一起上一道奏疏,请立皇上亲妹朱雪花为皇太妹,明日一起送入宫去,二位意下如何?”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我现在担心的是王铁柱何无极钟志明三人,王铁柱何无极二人追随陛下多年出生入死,如今王铁柱迟迟未来金陵觐见,何无极又被软禁在府中,钟志明引兵往寿春去了也不来金陵。金陵城里早有传言说是陛下要杀掉这三位大将。”贾元恩把他的担心说了出来
“倒也不是不可能,我等文官尚且有杀身之祸,何况他们手握重兵。只是强敌环伺还要诛杀大将,岂不是自毁长城?老夫都想归隐山林了!”邱行之深知朱药师的秉性,知道他极有可能会铲除王铁柱等人。
“伴君如伴虎,如今想来真是寒心。也罢,明日一起上疏后,我宋某人也不理会这些事了,封金挂印云
游四海去也!”
次日宋华甫贾元恩邱行之三人上朝,且被挡在了宫门外不得进入,把守宫门的士兵全部换成了朱药师的红衣卫队。
三人准备离去,却被拦了下来,卫队统领赵仁骏做了个请的手势“三位乃是朝廷文官之首,陛下今日改立太子,要是没有三位大人的首肯,怕是很难办!”
宋华甫贾元恩邱行之三人相互使了个眼色,知道宫里一定是出事了。
邱行之双手摸索着“这位将军,老朽是个瞎子,还请你扶着我走一程!”
赵仁骏有些不悦但还是走过来扶住了邱行之,邱行之突然问到“娘娘可在太极殿?”
“在!已经”赵仁骏没有回答完,意识到自己被套话了,于是笑着说“都在,娘娘和众位大臣都在!”
邱行之大喊一声“后宫作乱造反!大家不要进宫了!快去报知何元帅!”
跟着他们三人的也有十几个官员,一听邱行之大喊,便纷纷四散而逃。
邱行之宋华甫贾元恩三人走在最前面,没能跑掉,其实他们也没想跑。
赵仁骏气急败坏打了邱行之一巴掌,邱行之冷笑“这一巴掌的仇会有人替我报的!”
“老东西们,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皇上命令三大将军自尽的诏书已经发了出去!”
“皇上已经被后宫妖女挟持了,这些乱命将军们是不会听的,何元帅很快会带人来救驾!”
赵仁骏见吓不住他们,便命部下把他们拖拽进了太极殿。
朱药师靠在御座上一动不动,旁边站着黎御风和万钧儿正啜泣着。
宋华甫和贾元恩见此情景大喊起来“皇上,你怎么了?你们把陛下怎么样了?”
黎御风一边抹泪一边说到“尚书令大人,太尉大人,昨夜因陛下不肯传位给王铁柱元帅,王铁柱丧心病狂派人害死了陛下!”
万钧儿也边哭边说“陛下原本是今天要改立自己的孩子为太子的!谁知道……”
“一派胡言!王元帅尚在千里之外,如何得知金陵消息?陛下何时有的龙种?我等朝廷重臣竟无一人知晓?”邱行之勃然大怒,空洞洞的眼窝里似乎有万丈怒火。
“就是你邱行之大人勾结王铁柱这个逆贼里应外合,毒死了陛下!”赵仁骏又打了邱行之一巴掌
“今天老夫死则死,要污蔑老夫却是万万不能!今日之仇,他日王元帅何元帅定会替我来报!”
黎御风在御座边上挥了挥手“赵将军,不得无礼!待拿出实据,对着满朝文武,再来揭示他们的罪行!”
“快把陛下的皇儿请过来,让尚书令大人和太尉大人看看!”万钧儿也不哭了
几个太监拥着一个三岁模样的小儿走了过来,宋华甫贾元恩也忍不住了“你们谋朝篡位,从哪里找来的野孩子冒充陛下骨肉?又是如何谋害了陛下?”
黎御风看了看赵仁骏“赵将军,你的部下办事怎么如此拖沓?”
赵仁骏正要辩驳,门外传来喊声“报!京城百官及眷属一起带到!”
“报!何无极畏罪自杀,人头已带到!”
第二百四十七章:一国三公
邱行之听到何无极的人头这几个字,嘴角微微颤抖了一下,却没有说话。
宋华甫和贾元恩却是眼睁睁看着何无极血淋淋的人头被抛到了他们脚下。
贾元恩壮起胆子弯腰仔细看了一下,还真是何无极的脑袋。
“何无极有勇有谋不假,可他太过自信了,因此先帝给他的诏书让他殉葬追随先帝,诏书中还说了让王铁柱留下来辅政,所以何无极只有自行了断!”黎御风脸上的泪早已不见踪影,此时镇定自若的给宋华甫等人讲述着
殿门外不断有官员被“请”了进来,有的大骂不止,有的哭哭啼啼,还有的谄笑着表示愿意效忠。
宋华甫贾元恩叹息一声闭上了眼睛“你们要杀就杀吧!”
“你们舍得死,你们的家人怕是不想死啊,把二位大人的家眷请进来!”万钧儿也开始发号施令了
宋华甫和贾元恩的妻儿孙子都被押了进来
“爷爷,这是哪里?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啊?”宋华甫的孙子问到
“爹爹,家里来了好多坏人把我们抓到了这里!爹爹,我好怕!”贾元恩的小女儿开始哭了起来
邱行之冷笑起来“哼!当年跟随先帝和老夫从范阳起兵的兄弟们!如今都长了本事了!都出息了!”
赵仁骏一扬手准备再次给邱行之一个耳光,身边的几个人都拉住了他“赵将军!不能再打邱先生了!咱们当年可都是邱先生一手提携!咱们不能忘恩负义啊!”
“赵将军!别人我们不管,但邱先生一定不能杀!”
“邱先生杀不得!邱先生杀不得!”一时之间,红衣内卫们都群情激奋,赵仁骏见此情景也只得放下手“我一时心急!可邱先生不肯承认新君,若就这么放了他,这大魏要乱啊!”
黎御风走到御座前面,把太监们带来的孩子按跪倒在朱药师的尸体面前“趁着诸位大臣都在,就让新君在先帝灵前继位!”
赵仁骏第一个下跪“跪拜新君,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其余大臣大部分都只是看着,仿佛与他们无关,有少部分人跟着跪了下来声音却很小。
邱行之继续冷笑“先帝尸骨未寒,还未入殓,就抢着立来历不明的新君,你们也太心急了!对得起先帝的宠爱吗?先帝,老夫眼瞎了心却明亮,可怜先帝啊!”
“邱先生伤心过度,来人,好生照顾邱先生!”黎御风一挥手,便有一群太监去架住邱行之带了出去。
邱行之一走,赵仁骏立即让红衣卫队强逼着诸位大臣跪拜新君,宋华甫和贾元恩却始终不跪。
“尚书令、太尉,群臣都跪下了,你二人兀自不跪拜新君,难道是想谋反?”黎御风瞪着二人
“二位大人也是先帝的心腹,先帝遗诏也是让二位大人辅政,为何如此不识时务呢?”万钧儿倒做起了好人来劝宋华甫贾元恩
跪地的群臣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有的人竟朝着宋华甫喊了起来“尚书令既然是辅政大臣了,为何还要如此节外生枝?”
“贾太尉,辅政大臣的名分还不够吗?难道是要封王吗?”
“你二人身为辅政大臣,竟不遵先帝遗诏,这不能让我等信服啊!”
“宋大人,贾大人,先帝既然让二位辅政,这新君自然是先帝认可的!”
宋华甫有些犹豫了,贾
元恩怒声喝道“混账!我受先帝厚恩,自然不能为了贪图这所谓辅政大臣的名号来背叛先帝!我本是一介草民,先帝擢拔为高官,如今妖妃作乱害死了先帝,又找来来历不明的野种冒充先帝之子继位,我贾元恩宁死也不屈从贼人!”
“不识时务!来人,先杀他全家!”黎御风气急败坏
红衣内卫当即手起刀落,把贾元恩一家老小在大殿上砍死,贾元恩扑向挥刀的内卫,赵仁骏一个眼色,贾元恩也倒在了血泊里。
宋华甫默不作声,黎御风继续逼问“尚书令是想做辅政的忠臣,还是想谋反被杀?”
宋华甫的家人们已经全部跪地嚎啕大哭,宋华甫低着头膝盖缓缓地跪了下来,声音颤抖到说话都不利索了。
“臣,臣,臣拜见,见陛下, 陛下,万,万岁,万万岁!”
随着宋华甫的下跪与贾元恩的被杀,黎御风万钧儿伙同赵仁骏拥立了一个名叫朱重贵的孩子为魏国新皇帝。
此时鲁敬连和严若华刚刚走到洛阳城外五十里的地方停下来歇息,正好撞见往东而来的王铁柱。
王铁柱看到鲁敬连与严若华带着仪仗往西走,有些惊奇,正要发问,鲁敬连却先开口了。
“王元帅此次又立了大功,看样子是要回金陵领赏啊!”
“哪里哪里,我已经做了大将军,再封赏也不过是些金银布帛罢了!”
“既然如此,王元帅又何苦带人去金陵呢?驻守洛阳等待朝廷指令不好吗?”
面对鲁敬连的问题,王铁柱摇了摇头“你们不知道,皇上龙体欠安,我得早日赶回去护驾!万一有个什么意外,就不好了!”
“果然皇上没有信错王元帅,我们二人这次正是皇上派我们来与王元帅共商将来扶保新君的大计的!”
“扶保新君?皇上死了?”王铁柱有些懵
鲁敬连与严若华一起拿出各自身上的诏书递给王铁柱,这诏书上被严若华把王铁柱的名字加了上去,王铁柱读书不多,加上严若华笔迹与朱药师相仿,看到自己成了辅政的重臣,自然是喜不自胜。
“这诏书为何没有给我的?只有你们二位身上有!”王铁柱的关注点竟然超出了鲁敬连他们的预料
这一下差点给严若华整露馅了,鲁敬连不慌不忙把手里的这份递给王铁柱“这份诏书便是给王元帅的!我与严大人同时接诏,所以只给了我们一份!王元帅是辅政大臣之首,这诏书可要好好保管!”
王铁柱拿起诏书左看右看,总觉得不踏实,此时王铁柱的军师麻舒谋说话了“王元帅,这鲁大人和严大人对您可是一片赤诚,要是他们不把诏书给元帅,元帅贸然回了金陵,皇上会怎么想?”
王铁柱这才想起当年在太极殿与何无极差点被杀的事,皇帝本来猜忌心就重,不然也不会再派两个文官与他一起辅政了。
“为何何无极元帅没在辅政人选里面?”王铁柱的问题有些多,严若华都在冒冷汗了,鲁敬连笑了
“哈哈哈哈哈,皇上果然没看错王元帅,他早料到王元帅会这么问了!直说了吧,皇上觉得你王元帅为人忠厚没有什么心机,所以选择你辅政。何元帅可一向是智勇双全,要是何元帅一人大权独揽,皇上不放心啊!”
“王元帅不要介意鲁大人的话,只要有这份诏书,找到太子迎回金陵,便是头功
!”麻舒谋继续劝说王铁柱
王铁柱再看了看诏书“好,我王铁柱,粗人一个,就按皇上的旨意办了!”
鲁敬连想起来什么马上又说话了“王元帅,军师,切记,自今日后再有其他的诏书旨意,那一定是伪造的,且不可上了他人的当!”
按照麻舒谋的布置,王铁柱与严若华守住洛阳,鲁敬连去迎回慕容花。
鲁敬连走后,黎御风派来传旨的人便到了,来人宣旨让王铁柱自尽,王铁柱正准备举锤自杀,严若华和麻舒谋赶来拿出诏书“王元帅,你糊涂啊!陛下前面传诏让你辅政,把大魏江山和新君托付给你,怎么可能又赐死你呢?这一定是伪诏!”
王铁柱当即反应过来,把手中铜锤指向传诏的人“谁指使你这么干的?你好大胆子!”
来人也知道难逃一死,索性大喊道“小人是奉皇帝诏令前来!未受任何人指使!”
王铁柱准备一锤砸过去,麻舒谋马上拉着王铁柱“元帅,待我来审问此人!”
麻舒谋把传诏的人带了下去,把他的头在冰水里按了十几个来回后,这人把黎御风派他们矫诏赐死何无极、王铁柱、钟志明的事全给说了出来。
王铁柱怒不可遏一锤砸死了传诏的人,怒吼着要整军勤王。
严若华和麻舒谋马上跪地劝阻“如今元帅再赶去金陵已经晚了!不如整军备战守住洛阳,西与吐谷浑结好,南与梁国停战,待鲁大人迎回新君,再发兵讨贼不迟!”
王铁柱对麻舒谋一向是言听计从的,这一次也不例外,只好按住怒火收起了铜锤。
在麻舒谋和严若华的谋划下,讨贼檄文迅速往东散布,洛阳以东三百里的郡县全都表示愿意跟随王铁柱勤王。
赐死钟志明的诏书,刚刚念完,钟志明一扬手,左右便连人带诏书给砍成了碎块。
钟志明摸了摸鼻子“漫说是伪诏,就是朱药师亲自前来传此等诏书,本帅也不会坐以待毙!凌云将军至今下落不明,这笔账我还没和他们算,他们竟敢自己找上门来!诸位兄弟,今日本帅要传檄天下,我们替天行道起兵讨逆!”
众将山呼万岁,有几人竟把一面黄旗披在了钟志明身上“钟大帅,如今朱药师已死,你素来德高望重,大魏不可一日无主!你若不为兄弟们挑起重担,恐怕会寒了众兄弟的心啊!”
韩如林带头下跪“万岁!万岁!万万岁!”
钟志明的部将与亲兵们在帐外也都纷纷山呼万岁,钟志明却坚辞不受“我等兴义兵讨贼,不是为了争皇位!众位兄弟!”
还没等钟志明说完,部将们开始起哄“都散了!散了!钟大帅要做忠臣,我们这些反贼与他不是一路人!走了,该落草的落草,该回家的回家!”
钟志明还不及解释,韩如林喊道“主公,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军心可用,民心也可用,主公在两淮开荒屯田赈济灾民,像您这样的人不出头为天下人做主,难道要让贼人取了天下吗?”
“我看钟大帅是个无信义的人,你当初答应凌云将军要照顾好众兄弟的事都忘到九霄云外了!只怕你连凌云将军都快忘了!”
钟志明被众人一激,起身把黄旗往脖子上一围“别闹了!不就是称帝吗?我答应你们!还请你们也不要忘了,我们是正义之师!”
第二百四十八章:柳明歌的难题
朱药师的突然去世以及魏国的分裂,让刚刚被剿灭了十万义军的梁国君臣大跌眼镜。
本来还想着避敌锋芒,撤到豫章一带的刘简,如今又燃起了北伐收复中原的斗志。
然而没高兴几天,夷陵城的丢失让梁国也陷入了困境。
倒不是夷陵很重要,而是巴蜀一带出现了新的势力,自称明帝嫡子的刘自天称帝了,不仅称帝还一统巴蜀。
一统巴蜀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从巴蜀沿江而下的刘自天受到了包括谭半山、廖凡等人的拥戴,到达夷陵时,已是楼船三百带甲十万之众。
刘简对着空中比划着“咄咄怪事!咄咄怪事!”
众大臣以为他得了魔怔,慌忙劝阻,刘简挥手斥退众人“朕难道真是不修德行的桀纣之君吗?怎么连谭半山与廖凡这样的人也背叛了朕?”
柳明歌也有些疑惑“陛下不要过分忧虑,这中间必有隐情,臣与廖凡可是生死之交,廖凡也好,谭半山也罢,都是忠厚之人,突然追随叛逆,臣也十分吃惊!待臣亲自去阵前问个分明,替陛下挡住叛军!”
其余人也连忙附和“陛下宽仁待人,赏罚分明,不能因为有了贼人而自责,贼人无道谋反叛逆自是贼人无耻无德,陛下盛德仍在!”
“臣李小飞认为即便陛下对那些叛逆掏心掏肺,他们还是会叛逆,臣愿为陛下分忧前去击败叛军!”
“臣也愿意带兵前去征讨叛逆!”
“臣等也愿意到军前效力,为陛下分忧!”
待众臣表完忠心,刘简打量了众人一眼“朕担心的不是能不能挡住叛军,也不在意这冒充先帝之子的人,朕忧心的是这天下何时能一统?自朕投身军旅以来十五年间,天下不仅未能归一统,反而越来越乱,从前只有北边的秦国与我们大梁,可现在,魏国一分为三,巴蜀叛军割据,吐谷浑占据关中,火龙人吞并河北,俨然是七国争霸了!”
众人沉默了一阵,不光是刘简觉得一统天下无望,大臣们也都觉得只要能收复金陵或者洛阳便已是旷世奇功了。
终究还是李建商打破了沉默“天下群雄并起,对于陛下来说,统一的难度反而变弱了。比如魏国若是铁板一块,我们非但北伐无望,还要防备魏军南下。而如今魏国一分为三,攻守异形了!不过统一天下,武力不是全部,陛下缺少纵横捭阖合纵连横的能臣。借力打力因势利导往往能事半功倍,该停战的要停战,该拉拢的要拉拢,该离间利诱的就要舍得花重金!”
刘简又看了看众人“李仆射说的也正是寡人想说的,出使这些随时有可能易主的势力,须得有勇有谋能言善辩之士才行!看来朕还得出皇榜纳贤才是!”
众人不约而同的看向李小飞“陛下,李大人多次出使他国,臣等认为李大人可以担此重任!”
“老夫也觉得李小飞可以胜任,至少他这张嘴能让他活着回来!”柳明歌想起了当年李小飞在朱药师手下的事,便毫不犹豫推荐李小飞
刘简并没有立即答应“除了一个李小飞,难道再无人敢出使了?”
李小飞拉着几个人一起跪下“臣等
愿意出使各国,将陛下天威带到!”
“这出使之事可不是凭着一腔忠勇,朕不希望你们有事,朕要先听听你们对出使各国有什么见解?”
李小飞正要说话,柳明歌抢先一步“陛下,此次出使,各国情形不一,臣适才根据各位官员的背景能力做了个初步的安排,还请陛下参详!”
“柳丞相但说无妨,待柳丞相说完之后,各位都要说一说,集思广益,本次出使各国关系到大梁未来!”
柳明歌一指李小飞 “李小飞去金陵数次,与魏国大臣相熟,而今金陵情形晦暗不明,非李小飞不能担此重任!”
接着又指向李建商“李仆射本是洛阳人,熟知洛阳城情形,又善于权变,洛阳之行非你莫属!”
“出使吐谷浑,孟大祥最为合适,你与那慕容灵也十分熟悉,算是无话不谈!而且吐谷浑人豪爽耿直,也对你胃口”这孟大祥,便是孟乌鸦现在的名字,孟乌鸦死里逃生之后改名孟大祥以示庆贺。
孟乌鸦嘟着嘴“那慕容灵动不动就揍我,柳丞相,我这是哪里得罪你了,还让我老孟有活路不?”
刘简咳嗽了一声,蹬了孟乌鸦一眼。
柳明歌笑了两声“就冲你敢在朝堂上如此不正经,出使吐谷浑也就非你莫属了!淮南之行,臣举荐靖安侯萧显前往,当年钟志明在战场上救过萧显的祖父!”
萧显从信阳死里逃生带了数十人逃回,以为从此再无崛起可能,今天朝会上没想到柳明歌居然要让他出使淮南。
刘简看了一眼低着头的萧显“柳丞相,萧显是皇后娘家人不假,可萧显毫无经验,只怕不能完成使命”
萧显满脸通红正要回应,柳明歌笑了“要的就是他萧显毫无经验,萧显只需要把自己父祖在金陵遇害的事给钟志明讲一遍即可,钟志明救过萧显祖父,对萧显自然又会多一份怜爱。萧显此行只叙旧流泪,国事不需提,钟志明自会明白我大梁天子的心意。”
“柳丞相精通人情世故,妙,妙,接下来虞国、绿旗汗国、高昌国的出使人选朕与诸位继续静听柳丞相安排!”
“虞国、绿旗汗国、高昌国,臣举荐故大将军王宪之嫡孙长安郡公王复出使,王复有大将军遗风,气宇轩昂,英气逼人,正可扬我国威!”
此言一出,李小飞连忙插话“王复与那绿旗汗国有血海深仇,若派他前去,岂不是害他枉送性命?”
刘简也看向柳明歌,用余光瞥了一眼王复,王复倒是面不改色。
柳明歌没有回答李小飞,而是问王复“长安郡公意下如何?”
王复朝着刘简跪拜下来“陛下,臣祖父之仇,他日蒙陛下天威,臣率大梁兵马报仇雪恨!此次出使臣定当不辱使命,亦不会意气用事!臣当详查敌情,以备他日我大梁收复西域横扫漠北!”
刘简投来赞许的目光“不错,果然是忠臣之后,不过,朕只要你平安归来,西征北征之事太过飘渺,大梁只要保境安民即可!”
这朝堂上有没有与魏国、漠北、吐谷浑暗通款曲的人,刘简
君臣无法保证,刘简只得公开说出这种得过且过的话来。
王复还想说话,柳明歌和李小飞一左一右拉住了他。
“刘自天那里,也只有臣亲自走一趟了!还请陛下与周元帅、段将军等做好迎敌准备!”巴蜀十万大军正在上游,单靠柳明歌前去游说,恐怕很难退兵。
刘简也觉得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刘自天背后一定大有文章,但朝堂上人多嘴杂,不便多说,只得让柳明歌先去夷陵查明敌情,周大鹏段春华等沿江布防。
王复的人马连同其他义军的残部全部被皇帝刘简收编为忠孝军,统帅就是刘简本人。刘简把其中老弱病残打发走,只留下了三千人整日操练。
在各路出使的队伍里,柳明歌最先到达夷陵城。
在路上,柳明歌发现原来剑楼设立在各城的道观早已是人去观空,一路上除了自己手下的清一色黑珍珠等人提供了哪条路上有山贼哪条路上桥断了这种低级情报,其余的情报一点也没有了。
柳明歌有种不祥的预感,剑楼那边发生了大事,或者是剑楼已经把他视为外人了,反正都不是好事。
柳明歌进入夷陵城后,来迎接他的正是廖凡谭半山等人。
柳明歌看见二人走过来便发问“两位老朋友如何跟随他人造反?这可是灭九族的大罪啊!”
廖凡与谭半山面面相觑“丞相亲自来蜀中平乱扶保新天子,与我等约定在夷陵汇合,丞相又在戏耍我们?”
柳明歌马上明白了,又是柳伯贤干的,但目前柳伯贤没露面,他解释都毫无用处,只有先去见那刘自天再说。
“许多事,一时半会儿与二位说不清,有人冒充了我,做了许多事!”
柳明歌这么一说,廖凡谭半山更加迷糊了,但又不便多问,只得带他去见刘自天。
待见到刘自天,刘自天态度谦恭,对柳明歌言必称柳先生大丞相。
柳明歌当着众人的面把刘自天的谱系问了半个时辰,刘自天从大梁太祖一直讲到刘简竟然不差分毫。
柳明歌无奈的直言相告“当今刘简称帝可是顺应天意人心的,殿下不了为了一己私欲分裂大梁!”
“柳先生大丞相,我本流落在夔州牧羊放牛耕田,是您老人家非拿剑逼我带人去平定蜀中,又逼着我称帝东下的,这,您今日?反正我都听您的,您要是送我回去牧羊放牛耕田,我也乐意,这当皇帝真不是人干的事!”
刘自天的部下也都目瞪口呆“柳丞相,你怎么出去几天就变了个人,这是要置我等于何地?”
“柳丞相,你答应带着我们一路打到金陵的!”
“柳丞相,你得给大家一个说法!”
柳明歌无语至极,柳伯贤这一招太损了,只要柳伯贤不现身,他柳明歌就得陷入这个两难境地。
他与刘自天等人无冤无仇,如果贸然杀人只会激起仇恨让局势失控,但他总不能真的带着这十万人东下。
柳明歌眼前一黑,在众目睽睽之下晕了过去。
第二百四十九章:牺牲
心有不甘的柳明歌连夜分别去见了廖凡和谭半山,他想要一个答案。
廖凡可是同刘简共患难过的人,虽说在“柳明歌”的劝说下跟随刘自天,可看廖凡的样子,即使没有“柳明歌”的劝说,他也会追随刘自天。
“我廖凡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也与刘简皇帝一起待过,但和这位姓刘的皇帝比起来,刘简皇帝差远了!这位刘自天皇帝厚道谦逊做事从来都是为大家着想!我说这么多干什么,这不也是你柳丞相的选择?”
“你的意思,就算没有我来劝你,你也会跟他走?”
“会,这位刘自天皇帝是第一个拜祭我们土人白虎禀君的中原皇帝,也是第一个准许我们走出山里到平地耕种居住的皇帝!凭什么不跟他?”
柳明歌没想到是这样的理由,但再一想廖凡这样的土王也不是一般的金银财宝可以收买的人。刘自天给出的条件叫做尊重和平等,这是刘简从来没有考虑过的事。
从来只有四夷宾服,不遵王化的要么被灭了,要么被赶到了山上。
看着沉思的柳明歌,廖凡笑了“你也可以认为我背叛了刘简皇帝,可我是为了我的祖先为了我的族人!”
柳明歌摆了摆手“你做的对!你是土王,不是藩臣!你的答案我知道了!”
曾经并肩作战的二人,此时已经没有多少话语,廖凡觉得柳明歌不再是从前那个潇洒诙谐的世外高人了,柳明歌也发现廖凡不再憨厚了。
或许大家都变了,又或许从来都没有变过,只是双方在彼此眼中不再是原来那般完美了。
寒暄都没有几句,柳明歌走了,去找谭半山去了。
谭半山也在等着柳明歌“柳丞相,我知道你要来,你也会问我这样迂腐固执的人怎么也追随刘自天了!”
柳明歌尴尬的笑了“谭大人,还是先请我吃盏茶,你说的对,我很想知道!”
谭半山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罐拿给书童“去给柳丞相沏一杯云雾茶,要用山泉水木炭煎好!”
谭半山抬头看了看天上一轮弯月“柳丞相,我自二十二岁镇守巴郡,到如今四十八岁还是巴郡太守。钱我不爱,色也不好,也不想做大官,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可我唯有一个心愿就是能够辞官归故里奉养双亲!”
“自古忠孝两难全,朝廷亏欠你太多了,二十六年未升迁,也不放你回故乡,老实人就一直做事,也是难为你了!”
“不不不,我不是心怀怨恨,柳丞相,三天之后我便要回家了,这几十年的争斗兴亡我也厌倦了,说实话,我真盼着有一天能结束这无休止的混战。”
“我且问你,这刘自天,你觉得如何?这里就你我二人,我想听你说说实话!”
“他是什么人我不妄下结论,他把我父母从老家接到了夷陵,还给我的部下们发了安家费,愿意回乡的都放他们回乡。顺江下来的时候,沿路救了几个渔民,修了几座桥。再就是赦免了好几千个奴隶,让他们重获自由而已。他没有皇帝的威严,看起来就像是个普通的农夫,又或许他本来就是农夫。我想柳丞相对这些事比我更清楚!”
柳明歌知道解释也没有用了,便试探性的问了句“要是我出手杀了刘自天,你们会继续追随他吗?”
“如果你杀了他,继续做他所做的事,我们没有意见,要是你杀了他,已经自由的人要被抓回来做奴隶,回乡的士兵还要被继续征发。我想他们手里的刀剑会作出最正确的选择!”
谭半山说的有些激动了,上下打量了一番柳明歌“我一直把你视作高人,可你今天所说的让我惊怕,让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柳丞相,难道你是要把我们都当做你的玩物随意摆弄吗?我虽然蠢笨,不明白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人想些什么,可是你们不能总是把我们当成草芥!”
柳明歌长叹了一声“唉,不是我,不是我,半山兄,最近发生了一些事,我都无法给你解释了。这么给你说吧,我有个哥哥和我长的一模一样,名叫柳伯贤,武功还比我高,几个月前曾经冒充过我,后来被大家发现后逃走了。想来他是逃来了巴蜀之地蛊惑了你们!”
“哈哈,柳先生,我以前还敬重你,你编出这样的瞎话来,莫非真当我们是三岁小孩不成?假冒的你能请得动剑楼的剑圣出面?就算我们不识货,难道剑圣老前辈也不识货?”
柳明歌脸色发白,他一直担心的情形果然是真的。剑楼支持了柳伯贤,谭半山说的没错,以剑圣叶雨农的能力绝不可能被柳伯贤骗了。
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剑圣叶雨农选择了支持柳伯贤,这也正好解释了柳明歌沿路无法再找到剑楼的联络点了。
“柳丞相,我真不懂,你为何要故作姿态,来问我,难道这一切不正是你所期许的?你这满脸苍白的样子旁人一定是装不像的!”
柳明歌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揉了揉两边太阳穴“剑圣也在军中吗?”
谭半山冷笑“柳丞相还要游戏到何时,剑圣一直都在军中,只是最近几天闭关了!”
柳明歌的第一个念头是跑路,光一个柳伯贤他就打不过,现在连剑圣都加入了柳伯贤的阵营,他柳明歌恐怕是有来无回了。
逃跑的念头马上消失了,剑圣叶雨农不知何时出现在谭半山的书房里“柳师弟,你来得正好,由你来给皇上正名,江南之地可以传檄而定!”
柳明歌这一刻反倒不怕了“剑圣师兄,剑楼的祖师爷有祖训,我们只做见证者,不干预天下的大事!师兄怎么能违背祖训出尔反尔,如今另立皇帝搅乱天下!想来你们随便找来一个人,然后让他背熟了大梁帝系宗谱,便被你们推为皇帝了!”
“是又如何?与其几百年都等不到一个圣明天子,还不如我们自己按照圣明天子的标准来打造天子!天子,不过是天下公器!似你这般愚忠,为一姓帝王卖命,难道就能换来天下太平了?我们是见证者,可我们不能总是见死不救,不能老是独善其身!今日我们不为天下苍生出头,明日可还有我们立锥之地?”
柳明歌摇了摇头“师兄这样做,岂不是把自己凌驾于天子和天下人之上,万法自然,万物平等,你我都不是造物主,只有顺应这个时代,而不是强行去改变!即使你把刘自天打造成了千古圣王,可是他会死,你也会死,以后的事你还能强求吗?”
“你错了,这世上是有长生之术的,只要我们一统天下,在这赤县神州一定能找到长生之术,到时候江山永固天下苍生同享万世太平!师弟,你可知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天下大同,人人都长生不老,那才是我们见证的意义所在!”
柳明歌这时候猛地明白了,为什么连谭半山廖凡这样的人都愿意跟随刘自天了,他们并不是要追随刘自天这个傀儡皇帝,而是要追逐剑圣许给他们的长生之术。
“师兄,你无非就是用长生之术蛊惑了大家,让他们为你和我大哥所用。可是我要告诉你,这世上要真有长生之术,以始皇帝的能力早就得到了,可始皇帝终究还是死了!”
“师弟,始皇帝的陵墓至今没人能进去,你如何断定始皇帝便没有得到长生之术?《穆天子传》里面记载的昆仑瑶池西王母,可是有长生之术的,只是后来没人去过昆仑没有找到罢了!师弟,你不要如此胸无大志,若你不愿跟随我们为天下人造福,师兄也不强求,可是这刘自天我们剑楼是保到底了!”
柳明歌知道无法说服剑圣了,便对着剑圣鞠了一躬“师兄,你好自为之!我们师兄弟一场,今日便到头了!”
柳明歌转身便走,却被定在了原地,剑圣在他背后出招双手吸住了柳明歌。
“师兄,你知道的,我打不过你,何必还要背后偷袭?”
“我不会杀你,我要让你留下来见证我们的大业!我要让你知道自己错了!”
柳明歌不敌剑圣叶雨农,被直接吸了过去,叶雨农也没有痛下杀手,动了几下手指便封住了柳明歌几处穴道。
“谭大人,我这师弟就交给你了,不得打骂他,一日三餐不能少酒肉!必要时歌舞伎也不能少!每日上朝还是要把他抬过去!”
柳明歌闭上眼睛,更痛苦的事还在后面,柳伯贤一日不现身取代他,他便要一直受这种折磨,无人理解,刘自天的大军东下,刘简也必将视柳明歌为叛徒,无论谁胜谁负,他柳明歌这恶名是背定了!
剑圣制伏柳明歌之后便消失在了夜色中,只留下谭半山与几个亲兵把柳明歌抬进了厢房休息。
柳明歌被点了哑穴,想说话也说不了,谭半山待众人离去,悄悄拿了笔递给柳明歌,柳明歌用嘴含着笔在纸上比划着,谭半山也写下来自己想说的话。
原来之前谭半山的话全是因为剑圣在这里,不得不说,现在谭半山告诉柳明歌,只有一个办法能阻止剑圣,那就是柳明歌和自己去劝说刘自天,让刘自天放弃帝位,而且无论刘自天选不选择放弃,谭半山都会杀了他然后自杀,用这种毁灭的方式来结束这一切。
柳明歌眼睛睁的大大的,嘴含着笔快速在纸上歪歪斜斜的写着,在柳明歌看来,这是以卵击石还与虎谋皮,就算刘自天和他们都死了,剑圣也不会甘心的。
谭半山在纸上写下来几个字“蜜丹硫磺硝石炭烧伤人”
柳明歌突然想起来自己炼丹的时候,有几次把丹炉都给炸了,最厉害的是炼丹房都给炸平了。
谭半山从怀里取出来硝石粉末和硫磺粉末告诉柳明歌只要在屋子里埋上足够多的蜜
糖硫磺硝石和木炭混合而成的丹药,或许还能搏一搏。
柳明歌点了点头又写下来几行字,要谭半山给他机会让他见到剑圣。
第二天没等谭半山去找剑圣,剑圣倒先来了,剑圣解开柳明歌的哑穴“师弟,再给你一次机会,和我们一起成就大业!不然的话!”
柳明歌立马答应下来“答应你可以,但是我有条件,我不为官不带兵,给我找个地方炼丹,这个条件如果都不能满足我,那就杀了我吧!”
“我知道,你在乎名声,不想直面刘简和李小飞一干人等!行!可以,恰好我们也需要避水丹给不习水性的士兵服下!”
听到剑圣说出避水丹,柳明歌脸色微微变了一下,这避水丹乃是以水银曼陀罗等毒物制成的,人吃下之后在船上颠簸毫无感觉如履平地,但时间一长便会毒发身亡。
“你不愿意炼制避水丹?那么避火丹也行!”
“炼丹是我最大的爱好,什么丹药都行,师兄,啥也别说了,带我去丹房吧!”
柳明歌如愿以偿的进入了丹房炼丹,并很快买来了蜂蜜硫磺硝石,又亲自写表文给刘自天要他们前来丹房品鉴丹药。
在柳明歌炼丹的第三天,刘自天带着剑圣谭半山廖凡以及不少士兵来到了丹房外面。
进入丹房的只有刘自天谭半山廖凡剑圣四人。其余的士兵都在外面候着,准备领取避水丹。
柳明歌看了看四人,正在想找个机会点火来个同归于尽,剑圣先开口了“师弟,这蜂蜜硫磺硝石木炭混在一起是会炸的,师兄三十年前就发现了,你假意顺从我来炼丹,不过就是为了搏个与我同归于尽而已!哈哈,师兄去也!”
剑圣说完便往后一跃整个人从门口飞了出去“现在你可以点火了!我知道你不怕死!我要看看你是如何对待自己的老朋友的!对了,这个刘自天为人厚道,心地善良,我也要看看你如何下得了手!”
手里拿着火把的柳明歌愣住了,谭半山却说话了“不要犹豫了,点火吧!”
廖凡却拔刀指向柳明歌“凭什么要让一个老实人牺牲!凭什么刘自天要牺牲?”
柳明歌无言以对,刘自天却自己走向了火把“我来告诉你们!如果今天我们吝惜自己的生命,那么将来全天下的人都要被迫服下这些剧毒的丹药,天下人都会沦为剑楼的奴隶!”
剑圣在门外大笑“你们死了,还会有新的皇帝和兵马追随我,真是一群愚蠢至极的呆子!”
柳明歌叹了口气“我师兄剑圣说得对,只要他不死,我们这样死去毫无意义!”
刘自天往火把上面靠了过去,衣服马上起火,柳明歌他们要扑救,刘自天却走向了堆放丹药的一角“不要管我了!你们快出去,柳丞相,我最后一次以皇帝身份命令你去和剑圣比拼剑法,谭大人和廖土王想尽办法给剑圣身上泼水,今天剑圣必死!”
柳明歌朝着刘自天的背影跪下“臣遵旨!”
柳明歌双手擎着剑奔了出去,剑圣随意晃动了手中的长剑,柳明歌身上便有了几道口子“师弟,你的剑法对付普通人如同砍瓜切菜,可你在我面前也不过是普通人而已!你拿什么跟我比!”
柳明歌不答话,再次挥剑扑了过去,身后一声巨响,丹房夷为平地,外面的士兵也炸飞了一大片。
谭半山和廖凡在混乱中带着人朝剑圣泼水,剑圣挥剑把水全部挡了出去。此时天空阴云密布,不时有闷响传来。
剑圣看着不住泼水的众人轻蔑地笑了“蚍蜉撼树,不自量力!妄想引天雷来劈老夫,也太小看老夫了!老夫送你们一程!”
血光闪过,廖凡谭半山连同士兵们都被剑气斩杀,柳明歌趁此间隙一剑刺了过来,正好被剑圣用剑鞘抵住“师弟,你和他们差不多!去死吧!”
柳明歌往后急速跃去,却还是被剑圣斩去了右手,剑圣一指柳明歌“冥顽不灵!我今天就来清理门户!”
话音刚落,剑圣却颤抖了一下,低头一看自己的胸前竟有一把巨剑贯出!
是柳伯贤,剑圣狂吼一声硬生生崩断了巨剑,一转身挥剑便砍下柳伯贤半拉身子“蠢货!坏我大事!”
柳伯贤倒地前望着柳明歌“我的好弟弟,哥哥这一次总算做对了吧!”
柳明歌这才明白,之前的炸丹房、泼水引天雷不过是为了吸引剑圣的注意力,看来这个刘自天非常了解剑圣。
剑圣太过自信,才会大意之下被柳伯贤刺中。
此时剑圣已然发狂,挥剑乱砍,柳伯贤片刻功夫已经消失在地上,柳明歌集中意念左手握剑再次跃起奔向剑圣。
剑圣挥剑格挡,此时一声巨响,一个巨大的火球砸在了两人之间。
第二百五十章:不情不愿
鲁敬连到了吐谷浑之后,拜见了慕容龙魂,把朱药师亲笔写下的国书给慕容龙魂阅览。
在鲁敬连想来,这慕容龙魂肯定是会欣喜若狂满口答应,可慕容龙魂反复看了几次之后问鲁敬连
“我吐谷浑野蛮粗俗之人也可为中原天子?”
鲁敬连一时语塞,片刻之后才回到“我华夏天子,有德之人皆可为之!何况慕容花也是我大皇帝血脉,有何不可?”
慕容龙魂顿时来了精神“慕容花?也能为中原天子?你们中原人当真愿意臣服他?”
“我中原皇帝,从来看的都是皇统传承!敬天法祖,尊孔尊儒,万民拥戴,便为天子!”
“鲁先生尽说些虚的,慕容花不过六岁孩童,手上没有一兵一卒,天上不会掉馅儿饼,我看他这皇帝做不长也坐不稳!”
鲁敬连知道慕容龙魂还有半截话没说,那便是吐谷浑派兵保护慕容花前去洛阳登基称帝。
但一旦鲁敬连开口,便是引狼入室,慕容花不过是傀儡,这傀儡得在鲁敬连王铁柱等人手上,不能让吐谷浑人乘机进占中原。
鲁敬连强打笑脸“白兰王多虑了,慕容花之父慕容灵身怀绝世武功,有他陪护,慕容花这皇位便能坐的安稳!”
“你们中原人真是麻烦!与其这样,为何不直接传位给慕容灵,还省去了许多麻烦!”
“白兰王,慕容灵身上没有朱家血脉,继承大魏皇位不成体统,而慕容花生母朱雪花是大魏皇帝胞妹,慕容花身上有朱家血脉,继承大统合乎礼法!”
“本王看此事不妥,慕容灵身手再好,不过是一人,此去路途遥远,本王还是派五千人马保护!”
“白兰王!此事”鲁敬连连忙要阻止,慕容龙魂却起身示意侍卫带鲁敬连去歇息
“鲁大人累了,你们好生招待!”
“白兰王!”鲁敬连挣扎着要辩驳,慕容龙魂径直转到屏风后面充耳不闻。
慕容龙魂亲自带了三百鬼羊骑去找慕容灵一家三口,走到半路正好撞见。
慕容灵看见慕容龙魂亲自前来,以为是吐谷浑遭遇北方绿旗汗国袭击,连忙飞身过来“出什么事了?都惊动大王往老营方向走了!”
慕容龙魂脸色一沉“这里人多,不是说话的地方,你带上家人随我到前面一处歇脚石屋,这事太大了,必须告诉你们!”
待慕容龙魂把鲁敬连出使吐谷浑的前前后后告诉慕容灵之后,慕容灵淡淡地说了句“不去!”
朱雪花却着急了“就算小花不去做皇帝,我也得回去看看我大哥!我大哥如今病入膏肓,身边一个亲人也没有!”
慕容龙魂也开始打圆场“雪花说得对,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就算不去做这个中原皇帝,看看亲人还是要的!”
慕容灵看了看把玩一捧格桑花的慕容花“行,我们去看看朱大哥便回来!这个皇位你们不要打主意,吐谷浑偏霸西陲已经是极限了,如果还想占据中原,恐怕会四面受敌,最后得不偿失!”
慕容龙魂有些尴尬“这道理我自然明白,本王也只会派几百鬼羊骑护送你们,待你们去探望大魏皇帝后一起返回便是!”
慕容灵看了看他们“魏国来的使者,我要先见一见!”
“这个自然,使者手里的诏书也是要交与你们父子的!”
慕容灵见到鲁敬连之后,问了一整夜魏国情形,鲁敬连苦苦哀求慕容灵一定要亲自前去,慕容灵为了自己妻儿考虑答应了下来。
慕容灵一家与鲁敬连带着五百鬼羊骑走到长安附近,便有人来报朱药师已
死魏国三分。
朱雪花哭昏在车上,慕容灵皱起了眉头“鲁大人,现在的洛阳您看还能回去吗?”
“洛阳王元帅是忠厚人,当日他也是接到诏书要拥立慕容花为新君的!如果王元帅有二心,也不会等到现在!”
慕容花拍了拍朱雪花“先去洛阳,再去金陵祭拜朱大哥!”
朱雪花没有答话,继续哭泣,慕容花也跟着哭了起来,慕容灵一把抱起慕容花“别哭,让你母亲睡一会儿!”
“可是母亲也在哭,她没睡!阿爸,我们还要走多远,我想回家了!”
“过了大江大河之后就能回家了!”
一行人来到洛阳之后,王铁柱亲自出城迎接,看到昔日唯一能与自己打成平手的慕容灵也在,王铁柱伸出双臂要给他一个拥抱。
慕容灵也挥手回应下马朝着王铁柱走去,两人紧紧地抱在一起。
朱雪花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王铁柱的一双大手按在慕容灵的腰间,慕容灵的四根手指分别抵住了王铁柱的肩胛骨。
“慕容太师内力不减当年,王某很久很久都没有像今天这样高兴了!今天不斗上三五百回合不尽兴啊”
“王元帅一身神力,在下倒是佩服的很,王元帅盛情相邀,在下却之不恭了!”
鲁敬连严若华怕慕容灵王铁柱比拼内力两败俱伤,便一起来做和事佬。
“二位都是当世骁勇无敌的名将,如今还有许多要事需要你们处理,这比试之事往后放一放如何”
王铁柱松开慕容灵大手一挥“鲁大人不懂习武之人,今日只是比试比试,不妨事”
慕容灵也退后几步摆开架势准备迎战,慕容花窜了出来“阿爸,不要打架,不要杀人!”
慕容花紧紧抱着慕容灵的大腿,慕容灵连忙蹲下来抱起慕容花“王元帅,看来要改日了!抱歉了”
王铁柱抱拳一笑“从今以后你就是太上皇了,我可不敢碰你了!”
一听到太上皇这词,所有人都看向了王铁柱。
鲁敬连和严若华暗叫这王铁柱太没心机了,怎么能大庭广众之下直接宣布慕容灵为太上皇呢?
慕容灵脸色也变了“我对这件事没有兴趣,我的儿子也不想做皇帝!”
这一下鲁敬连直接跺脚了“二位将军不要戏言了,速速进城!”
朱雪花过来接过慕容花“各位,进城之后第一件事是给先帝发丧,至于皇位的事要从长计议!”
好在有朱雪花打圆场,鲁敬连严若华带着一干官员把慕容灵父子簇拥进了洛阳城里。
在给朱药师发丧之后,王铁柱一干人等继续逼着慕容灵父子留下来做皇帝,鲁敬连严若华带着一群文官以死相逼。
朱雪花从金陵逃回的人那里听说朱药师是被两个妃子毒死的,又有何无极的部下、贾元恩的仆人连日哭诉要朱雪花为何无极等人报仇。
朱雪花当着众人问到“他们父子不想继承先帝皇位,我朱雪花继位为先帝和众位忠臣义士报仇如何?”
女皇帝?这是前无古人啊,鲁敬连和严若华本想阻止,但转念一想,这倒是个留住慕容灵父子的机会。
“长公主摄政监国再合适不过了!长公主可以垂帘听政,如此也不用担心臣下蒙蔽幼主了!”
“长公主做摄政王,我等心悦诚服,长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鲁敬连严若华一带头,其余众人纷纷跪拜,倒是慕容灵父子无比尴尬。
慕容灵现在不能抛下朱雪花,只得留下来,但慕容灵也不会乖乖被他们摆布。
当朱雪花走上御座之后,慕容灵说话了“我慕容灵与大魏皇帝也是故交知己,各位对我父子也是情深义重,既然要继位,那我们就名正言顺的去金陵替先帝报仇之后,在金陵继位!”
这一番话无人能反驳,王铁柱口直心快“我王某人也认为应该先给先帝报仇,要是我们一直待在西边不敢东进,岂不成了懦夫?”
王铁柱的回应,很快影响了大殿上的武将们,报仇的声音响彻了大殿。
朱雪花此时也只得站起来“诸位文武大臣,东征讨贼是最重要的事,现如今各位一腔忠勇让我深受感动。只是千里东征,人马粮草器械还需时日准备,敌情也不明,这些都得仔细谋划!”
王铁柱朗声答到“衣甲器械粮草,臣等都已准备妥当,臣已派出三百斥候前去打探敌情,现在就等殿下一声令下讨贼了!”
“臣慕容灵愿为前锋开路!”
慕容灵的举动让不少人迷糊了,太上皇他不愿意做,可做个前锋将军他却毛遂自荐,莫不是傻了?
朱雪花明白,慕容灵不过是想带着慕容花远离洛阳。
未等朱雪花回应,王铁柱笑了“有慕容太师相助,我等可一鼓作气拿下金陵,殿下,您就下令吧!”
鲁敬连朝着王铁柱咳嗽了几声“王元帅,不可失态,殿下自然有决断”
朱雪花幽怨的看了慕容灵一眼“既然是为先帝报仇,我没有理由不亲自前往!”
王铁柱点了点头“好,殿下亲征,给先帝爷报仇,好,我王铁柱誓死追随殿下!”
王铁柱不容众人发表意见,抢先领着一干武将请战。鲁敬连严若华相互看了一眼摇了摇头。
朱雪花待众人声势渐小拿出来朱药师留给她的那份诏书“诸位,先帝遗诏,让鲁敬连严若华王铁柱等几位重臣辅政,王元帅要东征,这洛阳城不得不留人防守,我带上幼主随王元帅大军行进。慕容灵太师坐镇洛阳如何?”
众人都窃窃私语,有担心慕容灵勾结吐谷浑的,也有认为是想留下慕容灵牵制吐谷浑的,还有认为是不想慕容灵王铁柱二人争功的。
慕容灵自己说了出来“我要是留下来在洛阳,你们不怕我把洛阳城献给吐谷浑吗?我可是吐谷浑的族长!”
大殿上立即鸦雀无声,朱雪花气得脸发涨却又无可奈何。
还是王铁柱憨厚“你慕容太师要算计我们,大可以直接做太上皇把整个大魏江山送给吐谷浑,至于费尽心思献一座洛阳城?”
大臣们也马上明白过来“慕容太师真会说笑,这大殿上的人只有你守洛阳城才是最让人放心的!”
慕容灵一番反话,让众人更加信服他,一致推举他镇守洛阳。
朱雪花也只得从了众人意见,留下慕容灵守洛阳,自己带着慕容花跟随王铁柱大军往东走了。
慕容花在走之前抱着慕容灵的大腿不愿松手,朱雪花强行掰开他的双手把他抱上了马车。
慕容灵拉着慕容花的手声音有些颤抖“不要哭,两个月后就带你回西海那边,咱们再也不出来了!”
“阿爸,你骗人,你说过我们到了洛阳就回家的!骗子!骗子!”
慕容花边喊着边把慕容灵给他戴上的护身符扯出来扔在了地上。
慕容灵缓缓捡起护身符轻轻擦去上面的泥土转过身上马回城。
第二百五十一章:一笔带过
弘德元年七月初八,洛阳城北郊,李小飞独自一人驾着马车来到一片荒地喃喃自语“这里,或许能容得下大家!”
“今天小飞带了一车酒肉和纸钱,老朋友们,我戒了多年的酒今天不戒了,咱们不醉不归!”
说罢便把纸钱漫天洒去,纸钱在空中打着卷,乌鸦不断地围了过来兴奋地叫着。
纸钱飘来飘去,始终在这片荒地落下吹起,吹起又落下。
李小飞依次抱出猪牛羊头摆在地上,拿出第一坛酒慢慢地的倒在周围“这第一坛酒,敬陈宏义老将军!您是我的救命恩人!十五岁那年,要是没有您老人家,我早就死在荒野了!以后的日子若没有您老人家指点搭救,也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可惜您老人家在我们攻打淮北的时候不幸仙逝了,您的信我们帮您送到了,如今天下重归一统,您已经配享太庙了!”
倒完第一坛酒,李小飞恭恭敬敬地磕了几个头再起身拿第二坛酒。
“第二坛酒,我敬柳先生,没有您柳先生,我也很难有今天,不,是天下人都很难有今天。天下人不明白,但我明白,您也是不计身后名的高人!这次小飞来的仓促,应该给您老人家带上歌舞伎伴奏的!这第二坛酒,一同祭奠廖土王、谭半山大人以及柳先生的朋友们!柳先生,您殉难后的第二年,清一色为了掩护皇上突围死在了乱军之中!还有九筒等兄弟,也在攻打金陵的时候为了从水路潜入,中了机关遇害了!对了,您的红颜知己黑珍珠还在,她现在正在松江口赶制大船,她说要带我们去看你曾经看过的那个不一样的世界!”
第二坛酒倒完,乌鸦已经无所顾忌的在李小飞身旁啄食猪头肉了,李小飞看了看这些乌鸦“嗯,这天下乌鸦一般黑,一般黑!对了,柳先生,在你身后,剑楼的新掌门叶小北成了大梁国师。据说现在正在四处派人寻找炼制长生不老药的材料!”
李小飞刚要取第三坛酒,又一辆马车疾驰而来,李小飞扭头一看,驾车的正是王复。
“李大人,你来祭拜老朋友们,居然也不带我!你太不够意思了!”
王复一身素服,两道剑眉与两寸来长的胡须显得更加英气逼人。
李小飞冲他挥了挥手“你如今是车骑将军长安郡王了,我不过是个南海县侯,你如此屈尊降位,折煞我也!哈哈”
王复跳下车来拎出两个猪头扔了过去“李大哥,你就别取笑我了!谁不知道这打天下你和南海军出力最多!”
“咳咳,功成不必在我,想一想死去的那些朋友,什么侯爷王爷,都不重要!你如今年轻有为,王家又是举足轻重的世家,将来前途无量,你可不能老是和我这样的人搅在一起啊!”
王复又拿出两坛酒递给李小飞“喝酒!什么世家,王爷,无所谓了,我今天也是来祭奠一些老朋友的,还有她!”
“听说你至今不肯娶妻生子,就是因为她?我还听说皇帝要给你赐婚了!”
“王复此生非她不娶,这是我对她的誓言!哪怕是皇帝,也不能强迫我!”
李小飞接过酒喝了一口“别傻了!我年轻时候,就跟你不一样,越是失去的你越觉得是个宝,其实吧,要是她真的还在,你说不定也跟我一样妻妾成群了!喝酒!”
王复猛灌了一口“是,我们不一样!其实我也想过娶妻生子,给王家延续香火!可我就是忘不了她!”
“要是当年那个四青先生在的话,或许可以解开你的心结!喝酒!喝痛快了,明天半醉半醒的接旨,人啊,怎么着都是这一辈子了!”
“好,喝酒!你李大人这么多年了,武功没什么长进,据说华阳剑诀你只练了不到一半!文采
吗,吟诗作赋不会,只能勉强写个奏表!可你却总能逢凶化吉,我王复自出生便是心高气傲,却折服于你这样的人!怪哉怪哉!”
“光顾着和你喝酒了,我们还有一大堆老朋友没有喝酒吃肉呢!我看那孟乌鸦,不,孟大祥,官拜大梁后将军,睢阳一战中了流箭,唉,孟老哥,你说你,一辈子打仗都是机灵鬼死不了,怎么在形势一片大好的时候被流箭给射死了呢!你这一死,你那重情重义的老婆桂娘也跟着殉情了,连累我又要给你养儿子了! 还有向小宇向大哥,您的妻儿如今在南海过的挺好的,您的老家三水亭,早已人去村空了,小弟我在那里给你立了个庙,今后还要劳烦您保三水亭平安啊!”
说到这里,李小飞哽咽起来跪在地上嚎啕大哭,王复也眼里泛泪去拉李小飞“哎哎哎,李大人,说好喝酒祭奠老朋友的,你怎么入戏这么深?你这一哭,弄得我也想哭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啊!”
李小飞抹了抹眼泪“多好的朋友,那么多能力非凡之人,都没能活下来。我的好朋友慕容灵为了救妻儿,喝下自己族人递过来的毒酒,身中万箭!还有那第一猛将王铁柱在攻打金陵的时候被天雷击杀,真是天妒英才啊!还有本来可以席卷江南的钟志明老哥哥,为了救自己所爱之人,放弃帝位最后落得个众叛亲离,不知所踪!还有治军严明会打仗的周大朋田二壮朱阿三他们,死在长安、死在黎阳、死在邺城。还有段春华等众多将军,为了从流鬼国手中夺回范阳,身负重伤也要与流鬼国的将军们同归于尽!这么多有用的人都死了,只留下我这样的无能之辈苟活!”
“是,我们都是无能之辈,跟着这些前辈,我捡回了十几条命,打长安有人为了救我被重甲骑兵活活踩死,打洛阳为了不让我被金汁烫到他们活活被烫死,打睢阳的时候,是他们从护城河里把我给捞了起来,替我挡了几百只箭!再后来邺城、朔方、高昌,没有这些舍生忘死的好兄弟,我今天也要被你李大人祭奠了!”
“唉,你说这人,活着啥意思,啥意思,这些人拼死拼活打下江山,最后却是一帮从未流过血负过伤的人去做县令郡守了,真是十五从军征八十始得归啊!喝酒喝酒!我已经四十有三了,王复,你还年轻!记着早点接旨成家,我这辈子除了对不起兄弟,最对不起的就是家人了!尤其是豫章的王家,当时我领兵在外,他们却卷入了一桩谋反案,还没等我向皇帝求情搭救,他们就已经被满门抄斩了!可怜我的那位夫人王若云从此疯疯癫癫,再也不肯见我!”
“老李,你这人哪里都好,就是太过愚忠和懦弱了!换做是我,早就反了!都说你是皇帝身边的大红人,可我看皇帝最不放心的人就是你!当年王家谋反案,连南阳书院都被牵扯进来,难道以你的智慧看不出这是在剪除你的羽翼吗?周元帅和那一班南海军的将军为何接二连三战死,还有最初的十三营统领被皇帝分派到边地镇守,都是防着你!还有南海郡被一分为三,皇帝执意在通往南海的烟瘴之地修建十八驿站,都是为了不给你谋反的机会!”
李小飞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王复,不要乱说,要是被内卫听了去,立马大祸临头!切记,祸从口出!”
王复从车上取下来两个食盒打开,一个里面装的是酱驴肉,另一个则是卤煮豆干“好好好,不说了,喝酒,这卤煮豆干是她当年经常给我做的!如今我也会做了!”
李小飞夹起一块豆干嚼了起来“想不到锦衣玉食的王爷也会自己动手做卤煮豆干!哈哈,看来我果然是有福之人!有福之人!”
后面的这一句有福之人拖得老长,乌鸦都被惊起。
“老李,我要是你,就学那萧何,找皇帝要钱
买房置地!如今天下一统,我们都没有用武之地了!不寄情于山水,不去钓鱼做饭画画,迟早会憋不住舞刀弄枪,一旦舞刀弄枪便会被人盯上!”
“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啊,打算远走高飞了!皇帝已经不需要我了,我何苦还要留在这里,皇帝不自在,杀我也不是,不杀又不放心!”
“我也想走,可这王家众人不会让我走的!也罢,你要是在外面有了好酒记得给我捎些回来!我如今二十有八,再活二十八年,总得找点乐子,嗯,记得你说过有位柳先生逛青楼喝酒打架杀人,可他是个好人!”
“对,他是个好人,虽然现在国师他们立的碑文里面柳先生十恶不赦!”
“唉,老李,你也太失败了,跟着你的好兄弟大多死了,还有的被皇帝拉过去了!帮助过你的人被抹黑了,你也不去为他们争一争!”
“柳先生不会在意这些虚名的!真要去争,那就真的要造反了!十年前我都厌倦了打仗!我倒是宁愿做个渔翁,泛舟江上闲看秋月与春风!”
“得了,你这个懦夫,我这个酒鬼,来来来,喝酒吃肉!只有吃到肚子里的才是真的!”
洛阳德阳殿里,刘简正与丞相李建商、国师叶小北、御史大夫许青、尚书令萧显等人总结梁国重新一统天下的利弊得失。
叶小北把刘简歌功颂德,说是刘简德化感天,上天将天命归于刘简,因而敌对势力总是出现意外,刘简却屡屡因祸得福。吐谷浑慕容龙魂、慕容元忠、慕容灵三方内讧,白白丢了关中给梁国;王铁柱打金陵的时候被雷劈死,部下或散或投降梁国;钟志明拿下金陵正要渡江,却为了凌云抛下大军跑去了巨野;虞国扎达元显南下夺取两淮,连杀梁国十三员将领,逼得刘简都要投水自杀,却被自己人毒杀;绿旗汗国拿下朔方到邺城的州郡,却被流鬼国抄了王庭;流鬼国一战打的梁国精锐尽数折损,却因大风吹散了军队,被李小飞和王复带着梁朝老弱残兵给收拾了。
许青和萧显除了对刘简歌功颂德,还把世家的功绩给吹嘘了一番,所谓文有萧显武赖王复,萧家王家为首的世家保着刘简重振山河。
李建商一直一言不发,刘简问他“李丞相莫非与其他三位意见不同?”
李建商捋了捋胡子“陛下统一天下太过容易,如今外患虽平,但百姓仍有嗷嗷待哺之众,还有朝不保夕的。还望陛下饬令群臣及各州郡县与民休息,爱惜民力!国家初定,还有许多军队要遣散,这些人要给安家费,战死的人要给抚恤金!臣时常夜不能寐,心怀忧惧!”
刘简与其他三人默认,李建商起身咳嗽了一阵“陛下,如今臣已经垂垂老矣,病体残躯,恐怕不能侍奉陛下了,臣请辞去丞相一职,告老还乡!”
刘简连忙起身挽留,李建商摇了摇头走了。
三日后,李建商被赐死家中,内卫封闭了丞相府,不许群臣百姓前去吊唁。
李小飞经过相府的时候,叹息了一声,当即被内卫抓去了崇德殿。
“李小飞,你也要离我而去吗?”
“陛下,连我你也要赐死吗?也罢,我这条命当初本来就是你收留的!现在还给你吧!”
当夜,李小飞被赶出洛阳城,南海县侯之位被褫夺,洛阳的侯府也被抄了,不过皇帝给他封了一个新官职——巡海校尉。
“李小飞目无君上,屡次妄言弃中土出海之事,皇帝仁德,不忍杀害,封其为巡海校尉,即日起携家小前往松江口出海巡海,非宣召不得登岸,若擅自登岸,天下人人得以诛之!”
深夜,在一队内卫的押送下,李小飞红蕊慕容青三人坐着皇帝赠予的马车往东而去。
第一章:我爹是谁
大梁弘德十年,皇帝刘简大赦天下,还敕令各地官府给鳏寡孤独人家送酒肉。
此时的大梁已经是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各地也是仓禀实知礼节,衣饱暖知荣辱,即使是鳏寡孤独人家,靠着各乡设立的义养庄也能活下去。
在这豫章城东北角的一户旧宅里面,一个十六岁的少年提了酒肉高兴的回家来。
“娘,官府发肉发酒了!今天可以大吃一顿了!”
正在织麻布的女子回头瞥了一眼“为什么要拿这些东西?不是告诉过你男子汉大丈夫要自食其力吗?夫子教你的不食嗟来之食你忘了?”
“孩儿不敢忘!可这是官府专门要我去领的,袁先生也让我去领!”
女子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凭什么要你去领?”
“官府说鳏寡孤独家的人都可以领!”少年的眼神有点闪烁
“混账!你爹没死!他只是个负心汉!赶紧给老娘把酒肉退回去!哪个袁先生,看我不收拾他!”女子扔下手里的麻丝站了起来
少年连忙拎着酒肉跑了出去“娘,不要乱来!您再打,袁先生就要跑了!”
“这个乱嚼舌头的书呆子!老娘不打死他老娘就不姓王!”女子已经提刀在手冲了出来
邻里街坊看到提着酒肉狂奔的少年与提着刀出门的女子,纷纷关起门窗。
“那女疯子又出来了!赶紧把门关好!”
“可怜这展飞,娘是个疯子!爹又不知道哪里去了!”
“造孽啊,当年也是豫章城里的一朵金花,文武双全,如今一个人带着孩子又疯了!”
少年在前面越跑越快,女子也不慢,眼看快赶上了,一家面馆的老板把少年拉了进去自己出手夹住了女子手中的菜刀。
“酸汤羊肉面两碗喽!哟,王家小姐,来来来,小人亲自给您煮面!”
一股醋香飘来,女子竟停了下来径直把一位正在吃面的客人拉了起来“我就坐这里!”
客人看着女子手里的菜刀吓得碗都掉地上了“白老板,这碗,我赔你,不要发火动刀啊!”
瘦高的面馆老板摆了摆手“去柜台拿十五个制钱,这是我赔你的,吓着你了!伙计!给这位客官赔个礼,哈!”
这位白老板把女子恭恭敬敬地请到桌上,亲自给她送上一大碗酸汤羊肉面,女子毫不客气的吃了起来。
有好事的在旁边小声问柜台的伙计“这女子和你们白老板有一腿?”
“别瞎说!这女子和当年的一位大人救过我们白老板,白老板是个大善人,自然要报答他们!”
“我瞅着那小子的鼻梁像你们白老板!”
“那小子的耳朵还随我呢?别乱猜了,吃你的面去!”
少年在里面的一间房里躲着吃另一个伙计端来的羊肉面,从怀里数出三十个制钱“来,面钱!”
“心领了,你和你娘亲的,我们老板说你们随时来随时吃,不收钱,他说就算这羊鲜生面馆以后成了大酒楼,你们也是随时来随时吃!”
少年放下筷子看着伙计“我们先生说不食嗟来之食!你们白老板不收钱哪成!你不收钱,我就不吃了!”
伙计只好拿着钱出去找白老板,白老板接过钱进到里屋“小子,你的钱我先收下了,你若是不好好吃面,我就让你娘亲进来了!”
少年端起碗“谢了,白老板,我还是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吃面吧!”
女子吃完了面,拿了旁边桌上的一壶酒出门去了,众人都看着,白老板摆了摆手“该吃的吃,该喝的喝,少管闲事!”
白老板刚说完,外面就有人大喊“这疯婆娘摔了!快来人啊,出血了!”
白老板马上冲了出去,里屋吃面的少年也冲了出
来。
女子出了面馆之后绊了一跤,头磕在了了面馆外的石台阶上面,手里的菜刀切进了胸前,地上顿时流了一滩血。
白老板忙背起女子,少年在后面跟着“快去找袁先生!袁先生!都让一让!”
后面有几个老头喊到“展飞,你娘亲是在面馆出的事,赶紧报官!”
“得让面馆赔钱,不赔钱就报官!”
少年没有理会他们,朝着白老板喊了句“白老板见义勇为救下我娘亲,这大恩展飞日后一定要报答您!”
“虎父无犬子啊!小子,好样的!冲你这句话,就算我赔个倾家荡产我都心甘情愿!”
“白老板,你说什么,虎父无犬子?你认识我爹?”
“当然认识,他可是大英雄”
“那你以前怎么不告诉我!”
“你以前也没问过我啊!”
白老板背上的女子醒了,艰难地嘟囔了一句“他爹李小飞是大骗子!大坏蛋!”
白老板立即停了下来“王家小姐,你清醒了?”
“快走!我疼得厉害!”
“娘亲!娘亲!你醒了!我爹叫李小飞?我怎么不姓李?”
“你是谁?白老板,这小子是谁?怎么随便就叫人娘亲呢?”
展飞急的哭了“我是你儿子啊,这些年,一直都是娘亲带着我啊!”
白老板也是无语了,这王家小姐疯癫的时候还认得自己儿子,一清醒连儿子都不认识了,看来还是疯了的好。
“得得得,你们母子两别着急,容我把王家小姐背去袁先生那里了,你们再好好说说!啊!”
王若云却不依不饶“别管到哪里,这小子不给我说清楚,我打烂他的嘴,我如今才二十出头,哪有你这么大的儿子,你想讹人也别随便乱认妈啊!”
展飞低着头不说话,心说这娘亲还不如疯癫的时候,这怎么一清醒反倒不认他这个儿子了。
说着话到了袁信那里,袁信一见还在往地上淌血的王若云连忙跑了过来“这这这,怎么回事,被人打了?”
“你才被打了!谁敢打我?在这豫章城里,谁敢打我?我可是王家小姐王若云!”
袁信没有在意,和白老板一起把王若云平放在竹榻上。
袁信从自己的药箱里取出来金疮药麻沸丸,展飞跑过来熟练地接过金疮药,又一手取过一个铜盆来给王若云清洗伤口。
王若云把身子一缩“袁信,你也太敷衍了吧!这么一个十几岁的小子,你让他来给我擦药,你自己来!”
袁信手里的麻沸丸一下子掉到了地上“你认得我了?”
王若云一脸惊奇“我一直都认得你啊?你不就是跟着李小飞的那个医官袁信吗?不对啊,你应该比我小啊,怎么也有这么长的胡子了?”
袁信连忙捡起麻沸丸用丝绸擦了擦“快吃下麻沸丸,说来话长,对了,他是你儿子啊!你亲儿子!”
“混账,怎么连你也胡说,我才二十一岁,怎么会有这十五六岁的儿子!”
袁信无奈地摇了摇头“展飞,你去把铜镜拿来给你娘亲自己看看”
展飞看了看王若云,一咬牙去里屋取来了铜镜拿到王若云面前。
王若云眼睛瞪得大大的“这是谁?怎么脸黄了,怎么是个大脸盘子了!袁信,你过来!”
袁信过来也把脸凑到了铜镜面前“王家小姐,你今年都三十六岁了!我都有了三寸长的胡子了!”
王若云再看了看展飞“你真是我儿子?”
展飞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娘,娘,我真是你儿子,这十几年我都是和你相依为命!”
王若云看向袁信“你们骗人也太草率了!我豫章王家坐拥半城,怎么
会是孤儿寡母呢?”
白老板朝袁信使了个眼色,心说你要是把真相说出来,这王若云又得疯一回。
袁信咳嗽了一声“王家为了给你治病,散尽家财,后来又跟着李小飞出海去找药了,这不去了十年了!”
王若云又看向白老板“白老板,他说的可是真的?”
“对对对,当年你生了一场怪病,一发作就乱砍人,今天机缘巧合之下竟然磕到头了,给磕好了!”
“哦,信你们吧,小子,你别哭了,想来你也不是为了贪图我王家家产,你既然喊我娘,我就认下你这儿子了!”
展飞擦了擦眼泪,赶紧过来给王若云上金疮药,边上药,王若云就仔细打量起展飞起来。
“别说,他这眼睛、眉毛、耳朵、鼻子都和那李小飞一模一样!”
刚说完又看了看袁信“袁信,这不会是你的儿子吧!我怎么看他的额头和脸庞更像你呢?”
袁信脸都红了,王若云摸了摸展飞的头“我看你不如叫袁先生爹吧,我觉得他是你爹,我就做你干娘吧!”
展飞哭丧着脸,这是怎么弄的,亲娘要变干娘,袁先生好端端的又成了他爹。
白老板拍了拍展飞“好歹你娘清醒了,给她一段时间,袁先生这十几年对你比亲儿子还亲,我看你叫他爹也合适!”
袁信连连摆手“这,这怎么行!”
王若云吃了麻沸丸没有疼痛感,竟坐了起来揪住袁信的耳朵“你小子敢违抗我的命令?是不是不想活了!”
袁信连忙捂着耳朵“好好好,我当他爹,我当他爹还不行吗?”
展飞此时却一脸严肃“你们别闹了!我爹是不是李小飞!今天你们三个都要给我说清楚,我听说书人讲,这李小飞离经叛道,不爱我们中原故土,被皇帝派出去巡海永世不准返回!要是我爹真是这样不忠不孝之人,我宁愿没有爹!”
白老板第一个怒喝到“你不许这么说他,即使他不是你爹,你也不能这样说他!”
袁信也一反常态站了起来异常严肃“展飞,李小飞不管是不是你爹,你都不能说他不忠不孝!”
看到平时温和无比的袁先生都快发火了,展飞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好,我不说了!可是你们得告诉我我爹是谁!”
“你爹就是李小飞!”
“那行,我要尽孝道,我去找他!无论他在哪里,我都要去找他!”
“父母在不远游,你娘还在,你怎么能说走就走!”
“我带着我娘一起走!”
袁信和白老板看向王若云,希望王若云能阻止展飞。
王若云看了看他们“这李小飞走了十几年,我也要去找到他,找到他了我要打死他!你们也跟我们一起去吧!”
袁信和白老板一阵苦笑“得了,我们还得在这里,你们娘两,先把伤养好,把书读好!找李小飞的事先放一放!”
“等娘亲伤好了,我们就去找我爹!”
过了两个月,王若云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展飞执意要去东边乘船出海寻找李小飞,袁信和白老板只得给他们买了辆马车准备了盘缠干粮。
“展飞,要是干粮吃完了,就回来取!”
“放心,袁先生爹,我会自己挖野菜捉野兔,我会照顾好我娘亲的!”
“展飞,在外面穿衣服的时候记得先抖一抖,免得有蛇虫蜈蚣在里面!穿靴子前把靴子倒提着磕一磕,小心靴子里面有蝎子!”
“知道了,袁先生爹,我会照顾自己和娘亲的!”
“还有,记得水一定要过火煮开了用银针试过再喝,别人给的东西也要用银针试一试!”
“行啦,袁先生爹,我娘都没有你这么啰嗦!”
第二章:忌讳
展飞驾车载着王若云一路往东去,走了几天,来到了新平县,一进新平县便被几个公差给拦住带去县衙了。
“见道路乞丐之人,不论老幼笃废,如果无依,即与付收养济院!”堂上端坐着一个中年人正捧着一本书念着
“你们两个乞丐,还不快感谢县太爷?”一旁的公差喝到
展飞和王若云看了看这些人,都是穿着丝绸衣服,戴的小帽上面还绣着飞鸟,身上还都缠了几块玉佩。
“我们不是乞丐,我们是路过贵地的!我们有吃有喝有盘缠,怎么是乞丐呢?”展飞理论着
没等众人答话,王若云又开口了“这是哪里来的书呆子做官!随便一个路人便当做了乞丐拉来!是不是读书读傻了!”
“你这乞丐不许咆哮公堂!你们浑身污泥,衣服又是几十个制钱随便买的,不是乞丐是什么!新平县里人人都是绫罗绸缎,吃的是鸡鸭鱼肉,你们车上还带着咸菜馍馍,不是乞丐是什么?左右给我按住,不得让她放肆!”县令放下书,命几个公差按住王若云
王若云在公差们即将碰到她的时候双掌拍出将公差们推倒在地“不要碰我!你们要是想打架,老娘今日就拆了你这县衙!”
展飞连忙拉住王若云“娘亲息怒,我们不是坏人,县太爷!照县太爷您的说法,那豫章城岂不全是乞丐了?我们是没有你们富有,可我们也不是乞丐。我们没有向你们索要一文钱的施舍,更何况我们再穷也不会食嗟来之食!”
县太爷身边一个摇着白纸扇的人走了下来“你小小年纪见官不跪,你娘亲又殴打公差,就这两项,可以收监你们了!不过嘛,我们县太爷宅心仁厚,见不得穷人和乞丐!只要你们乖乖地从新平县城外面绕道走,今天这事就算了!”
“梁师爷,只怕还是收监了好,万一被上面知道咱们新平县还有乞丐,我在萧公子那里不好交代啊!”
王若云猛地窜到县令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老娘今天成全你,让你去做乞丐!”
说着话就动手扯掉的县令的官帽,再一伸手就要撕扯县令的衣服。
县令大喊“男女授受不亲!快来人啊!”
几个公差畏畏缩缩的拿着棍子上前,展飞抢在了前面捉住了王若云的手“娘,你别闹了!咱们还有正事要干!”
王若云转过头来喝到“他这昏官不干正事,老娘今天来让他干干正事!”
展飞急了“要是我爹知道娘这么胡闹,他肯定不要我们了!”
师爷收起白纸扇走到近前“这位小姐,还请息怒,我一眼瞧出你们不是普通人,想必也是大有来头吧!蔡县令初到新平县,冲撞了小姐,还请小姐高抬贵手!”
王若云松开手,蔡县令后退了几步从地上捡起官帽戴上“你们几个,把人家带来县衙多事!还不赶紧赔罪!”
几个公差哭丧着脸给王若云道歉,王若云把手一挥“算了算了!我们要赶路了!”
师爷伸手拦住“且慢,在下冒昧问下小姐高姓大名家世出身!”
“本小姐王若云,豫章首富王家之女!南海县侯大司马大将军李小飞就是我的夫君!”
这话一出,县令和师爷愣在当场,师爷眼睛上下打量了王若云“小姐,你报家门,也得报个靠谱的吧!这豫章王家十几年前满门抄斩,李小飞十年前被流放海外,你怎么还敢报他们的名号?”
“你说什么?满门抄斩?放屁!我不是好端端的在这里吗?”
“王小姐,你别动手,我们怎么敢骗你,不信你出去问问!”
王若云扬起的手缓缓放下来“要是你们敢撒谎,老娘饶不了你们!走,儿子,我们去街上问问!”
王若云带着展飞往外走,蔡县令在后面喊道“师爷,不能让他们去街上啊,萧公子带着贵客马上就来了!”
“我的蔡大人哟,您是真糊涂还是怎么地,这二人与钦犯攀扯,留在这里咱们都得倒大霉!赶紧让他们走吧!”
王若云带着展飞一连问了几家酒楼和商铺,还没开口便被人轰了出去
“走走走,乞丐婆子!”
“这两锭银子你们拿去,别来我店里!”
展飞安慰王若云“那县令和师爷只是想赶我们走,所以随口乱说,娘亲不必在意!”
“不,这些事他们说的这么清楚,不像是编的!”
“衙门里的师爷,鬼精鬼精的,娘亲没看到那县令什么都听师爷的吗?您看,他就这一番话就让您分神跑了出来到处问人!”
“那这么说,我们得回去找他们算账了?”
“算了,算了,娘亲,我们得干正事,不能为了一些无聊的人耽误了时间!”
母子二人继续上了马车往城外走,刚到城门口,就听得锣鼓喧嚣。
“贵客到,闲人回避!”
“前面的马车,赶紧退到一边去!不要挡路!”
“x的,这蔡福当得什么县令,不是吹这新平县是富贵乡吗?怎么进城就遇见乞丐了?”
“快来人,把前面的乞丐弄走!”
顿时一群身着红衣的家丁冲了过来要轰走王若云母子。
王若云毫不客气,钻出车帘踢出一脚把正要牵马的家丁踢翻在地“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在城门口打劫!老娘今天不砍死你们!飞儿,把剑给娘!”
展飞握着剑“娘亲,使不得,光天化日之下不能随便杀人啊,这是要犯大梁律法的,使不得!”
王若云伸手夺过长剑“迂腐!老娘跟着你爹李小飞在豫章城杀人的时候,那时候还没你呢?”
对面的宽大马车里面立即钻出一个人来“都住手!住手!”
此人身高八尺,一袭白衣腰间一块萧字令牌,手里拿着一个锦盒“两位受惊了,下人们不懂规矩!”
旁边几个奴仆窃窃私语,白衣男子瞪了他们一眼“你们不要命了?”
展飞见对面一下子就蔫了,便拽了拽王若云衣袖“娘亲,走吧!走吧!”
王若云收起剑进了车篷里,展飞继续驾车,对面的车队也往后退了出去。
展飞经过白衣男子身边时,白衣男子右手偷偷比划了几下,后面一辆车里便有两名画师开始给展飞画像。
“萧公子,这小子确实不像李小飞,鼻子眼睛眉毛都不像
,只有那不敢打架杀人的劲像极了!”
白衣男子在展飞走后拿起两幅画像问自己的老仆人
“也许时间长了,你也不记得那个人长相了,性格如此相像,八成就是!不过这次出来,公主那里我可以表现表现了!”
“公子,你世家出身,何苦要去结交那跋扈公主!”
“你不懂,我是庶出,是我父亲萧相国的第十六个儿子,靠父亲的庇护,这辈子最多也就是混个侍中到顶了!”
“这次那蔡福把事情搞砸了,这新平县怕是不能接待相国大人了!”
“不不不,谁也没想到会钻出那个人的家眷!看来当年的流言竟是真的!这新平县每年青白瓷器进账都在八千万贯以上,城里人人都是富家翁,我家老爷子早就想来了,其实我也就是随口一说不要有乞丐之类的人在街上有碍观瞻,下面办事的人便当做了金科玉律。我在来的路上就听说了,这新平县但凡遇到外人来,十有**都被当做乞丐给轰走或者用车拉去别的县城了!”
“老奴看相国大人还是信任公子的,否则这富甲天下的新平县令也不会拜在你门下了!这都是相国大人的安排!”
“老王,你就别讨好我了。只不过我爱到处走一走,不爱吃花酒逛青楼罢了,要不是哥哥们整日风花雪月花钱如决堤,打理家产的事情怎么会落到我一个庶子身上!不说了,直接去县衙吧!”
还没走到县衙,蔡县令带着师爷以及三班衙役一起赶了过来。
“萧公子,蔡某失礼了,还请萧公子恕罪!”
“萧公子,您大人有大量,城门口的事是我们的责任,是我们没做好!”
几十人齐刷刷跪下,萧公子在车里问老王头“你说罚他们什么好呢?”
“这些人办事不力,确实该罚,全由公子定夺!”
“罚他们挺无趣,他们这里不缺钱,罚银子不痛不痒,打一顿也太过了,算了算了!”
“老奴有个主意,罚他们只许吃五天的麸皮粥!”
“你可真坏!明明知道这些人山珍海味吃惯了,现在让他们吃五天麸皮粥,这不是比要他们命还厉害吗?不过我喜欢!你来给他们说吧!”
“萧公子罚你们只准吃五天麸皮粥!下次再犯错,定不轻饶!”
蔡县令等人连忙围着萧公子的马车谢恩。
萧公子从车里钻出来“好了好了,你是县令,我不过是一介草民,不要这样,百姓看到了不好!官体何在?”
“不不不,萧公子淡泊名利,当为我辈楷模!”
“萧公子,县衙已在胧月楼安排宴席,还请公子赏光!”
“你们啊,就是不听话!说了我只爱吃青菜豆腐萝卜粉丝!”
一群人奔着胧月楼去了,城外展飞若所有思,先前分明剑拔弩张,不,是已经动手,他娘说了一句话对方便收手了。
李小飞即使当年位高权重,现在也已经消失十年了,而且那些人不像是敬重,反倒是听到这个名字就如同躲避瘟疫一样。
连拥有十辆大车带着画师乐师的萧府公子都忌讳的名字,恐怕还有更深不可测的隐情。
第三章:套路
“陛下,现已查明,罪人李小飞尚有家眷在豫章!大理寺请示陛下是否立即缉拿!”
大梁皇帝刘简呵欠连天摆了摆手“缉拿什么?他们造反了?还是杀人放火了?”
“这,都没有,不过”
“不过什么,朕早就知道了,不过是孤儿寡母,朕当年已派人查明,并非李小飞之子!”
德阳殿里,群臣也都是呵欠连天,已经很久没有上过早朝了,天下承平日久,大部分政务都是交给丞相府打理的。
皇帝每天只问几个回来的密探监视的相府情形、大将军府情形、百官情形。
今日召集朝会,倒不是为了王若云母子,而是有几份鸿毛急报到了。
皇帝御座右边的领礼太监李忠递过来五份未拆封的急报给皇帝。
刘简打开第一份南海右郡的急报,上面只写了十五个字“楼船数百入占城,杀其王,百姓无所掠!”
第二份泉州太守急报七个字“楼船数千奔夷洲”
第三份则是钱塘太守送来的一幅画,海中战船无数,旗舰船头立着一人头戴毡帽身上披着一身怪异的铠甲,看脸庞赫然是李小飞。
第四份是松江口水师的急报,信中详细说了有一百多艘楼船在松江口外停驻了三天,楼船上的人换乘小船登岸买了些衣服青菜便往北去了。
第五份是辽东太守急报,楼船队伍在辽东海域射杀了几条大鱼后便往南去了。
皇帝面色凝重,大臣们也开始把目光汇集到御座上。
已经许多年没有见过皇帝有如此表情了,皇帝一抬头“李忠,你拿下去先给大将军看看,大将军看了之后再给丞相、尚书令、御史大夫、太尉、司空等诸位大臣一起传看!”
大将军王复依次看完五份急报,低着头欲言又止,丞相萧显看完之后再看了看皇帝,皇帝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萧显又把急报传给尚书令谢雄等人。
待司空元修文看完,皇帝说话了“五份急报同时到达,不一定全是真的,比如这画太过夸张,李小飞此去也是十多年了,怎么可能还是十年前的相貌!但这数百楼船的船队肯定是有的!诸位觉得应该如何应对啊!”
皇帝说完第一眼便看向了王复,王复一咬嘴唇“不管来的是什么人,臣请求皇上派臣率领大军前去拒敌于国门之外!”
“王大将军不愧为本朝第一名将,不过那船队并未侵扰我军民,来意不明,不必劳烦王大将军亲自前往!沿海各郡加强守备修缮城墙便是!萧大人怎么看这件事?”
皇帝又看向萧显,王复继续低着头暗自庆幸,要真是那个人,自己再前去松江口就真的没有退路了。
萧显马上回应“那船队虽说举止怪异,却处处有意给我们释放善意。占城国王屡次派水师劫掠我大梁商船渔民,南海水师几次征讨都无功而返。辽东一带有大鱼吃人破船,他们就去杀了大鱼。臣斗胆猜测,多半是那个人带着船队回来了!”
朝臣们全都瞪大了眼睛看着萧显,有的不禁说了出来“李小飞回来了!”
李忠脸色惨白偷偷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皇帝脸抽动了一下随即露出微笑“诸位但说无妨,朕当年只是褫夺他的爵位,他依然还是大梁的巡海校尉!他不是什么罪人,他是大梁的臣子!”
王复惊奇地抬头看了看皇帝,回想起自己当年做过的事,暗骂皇帝真是老奸巨猾。
其余人面面相觑,不久前还有读书人因为书中恰好出现了李小飞这三个字被判了斩立决,皇帝今
天就改口了,看来真是伴君如伴虎。
司空元修文看向皇帝,皇帝知道他想说话,便伸手示意“元司空有话要说就说吧,不必犹豫!”
“陛下深谋远虑,如今可把豫章城里李小飞的家眷接到京城来,待李小飞回来朝见陛下正好一家团聚!”
刘简点了点头“这倒是个好主意,为防有人冒充,这件事就劳烦与李小飞最熟悉的王大将军亲自带人走一趟了!一定要把李小飞的家眷平平安安的接到京城来,不得有半点闪失!”
王复心里咯噔一下,先前还说不是李小飞之子,如今皇帝一口一个李小飞家眷,还要平安护送来京城,敢情是要把这孤儿寡母做人质。
“萧相国,你萧府的生意也是遍布天下,就劳烦你传朕的口谕,朕准许李小飞登岸归国了!”
萧显立即领命,暗自也叫起苦来,皇帝不发明诏,却让萧家去四处传播消息,到时候皇帝哪天一翻脸,所有的锅就该他背了。
“尚书令陈余,你的叔父陈敬义将军近来身体可好,朕有意让他去松江口替朕确认一下!”
“臣代叔父谢陛下隆恩,陛下差遣,叔父必定全力以赴!”
王复知道,之所以派陈敬义,是陈敬义的剑法在李小飞之上,所谓的确认,不过是为了威慑李小飞。
“父皇,儿臣请求前往松江口迎接恩师!”
众人的目光立即都转到了殿门口,太子刘甫安来了。
皇帝眼睛一瞪“太子太过迂腐!你是储君,他是下臣!岂有你去见他的道理!你若是闲极无聊,朕派你去关中督查屯田转运之事!”
“父皇,儿臣”
“不必多言!大司农邓华何在?朕命你辅佐太子即日起前往关中督查屯田转运之事,要是不给朕查出来贪墨之人追回赃款,你们就别回来了!”
太子刘甫安与大司农邓华只得跪地谢恩出殿,萧显和王复看着太子的背影摇了摇头。
新平县胧月楼,萧公子正被蔡县令等人簇拥着入席,看到主位上摆了四盘菜正是青菜豆腐萝卜粉丝,萧公子点了点头“不错,会办事!”
“一些粗茶淡饭,委屈了萧公子,还请萧公子慢用!”
萧公子刚坐下去就皱起了眉头连连摆手“不对,蔡大人,你给我上的不是青菜豆腐萝卜粉丝,赶紧换了!”
蔡县令连忙凑了过来“萧公子,这青菜是用海菜特制的,这豆腐是鱼脑里面最嫩最鲜的肉做的,这萝卜是用人参雕的,这粉丝是鱼翅做的!莫非厨子手艺太差,不合公子心意?在下马上换厨子再做!”
萧公子连忙摆手“算了算了!我说的青菜豆腐萝卜粉丝,就是田里长的青菜萝卜,石磨上面磨的豆腐,街头卖的粉丝!你们啊,想太多了!想太多了!老王,把六心居的酱菜和馍馍拿上来,今天就吃馍馍蘸酱了!”
蔡县令与师爷目瞪口呆,完全不敢相信当朝丞相的公子竟然只吃馍馍。
待萧公子馍馍吃完,蔡县令诺诺地问了句“敢问公子,相国大人会来咱们新平县吗?到时候宴席仪仗如何准备,还请公子明示!”
“我父亲是真正的世家子弟,不像我,蔡大人先前准备的那一套倒是很合他老人家胃口!不过他何时来,我也说不准。我明天就回京城了!今晚还要连夜去窑里看看你们烧制的瓷器!”
“萧公子舟车劳顿,还是多住上几日!”
“免了,我还要去金陵,你们也有正事要做,不要总是整天围着我转!”
入夜后,
萧公子带着老王进了烧制青白瓷的几座大窑,窑工们一见萧公子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
萧公子猛烈地咳嗽了一阵,老王给他拍了拍后背,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各位辛苦了!今夜要辛苦一下,萧某粗略的看了一下,至少有两成是废品!”
窑工们面色凝重,萧公子拿起面前的一个青瓷瓶摔在地上“监工,不要克扣大伙们的工钱,肉不能少,酒不能饮!各位兄弟,萧某对于这瓷器烧制要求是苛刻了一些,不过为的是咱们这炉火万世不熄,你们可知道这些瓷器漂洋过海去了我们不知道的地方,还有西域更西的安息国大秦国!”
窑工们只是点头不吭声,只知道今夜是别想睡觉了,萧公子每次来,必定要守到天亮。
展飞驾车继续带着母亲王若云往东走,经过丹阳的时候,已经有萧家人前来接他们了。
王若云又是一阵打骂,萧家派来的不过是些瓷器店丝绸店的伙计,也不敢纠缠,只得散去。
此时除了他们母子两,全天下都知道皇帝要把他们接去洛阳了。
大将军王复在得知他们母子往东走了之后,便只带了五十名骑兵连夜追赶。
在丹阳城里,展飞也陆续从一些人的嘴里得知了皇帝派人寻找他们的消息,展飞去问王若云下一步如何走。
王若云摸了摸展飞的头“你小子想去洛阳了吧!”
“不,娘亲我只是问问!”
“你若是没有其他的想法,你就不会问了!”
“其实娘在车上也听人议论了,说是你爹要回来了,传的沸沸扬扬!你想去洛阳,咱们就去吧!咱们就在洛阳等你爹回来!”
展飞看了看王若云,娘亲越来越清醒了,这也太好了。
“请问两位是李小飞大人的家眷吗?”
母子俩正说话间,来了几个红衣人,为首的人眉清目秀脸有点长,自报家门叫冯怀义,掏出一封书信给展飞。
“冯大人派我们来接两位去京城!还请两位跟我们走!”
展飞和王若云警惕地看了看来人直摇头“你们认错人了!”
冯怀义笑了“这可由不得你们,不走也得走!”随即拔刀要用强。
王若云也不甘示弱拔剑指向冯怀义“你们不是朝廷的人!你们是在找死!”
冯怀义不答话,挥刀便砍,红衣人也一拥而上。
王若云剑法精湛却被冯怀义缠住,展飞却扑腾了几下便被红衣人捉住。
见儿子被抓,王若云也丢了剑,冯怀义正要绑住王若云,旁边又冲来一队白衣人用弓弩射死了红衣人,冯怀义只得丢下王若云一个人跑了。
危急时刻有人来救,王若云和展飞千恩万谢,白衣人的头领扶起他们叮嘱了几句便要走。
王若云看着前面有一家酒楼,便要请这十来个白衣人吃饭。
白衣人头领推托了一阵只得依了,一行人到了酒楼,王若云点了一桌上等酒席与众人一起吃。
展飞掏出银针要试菜,王若云摆手“这些都是恩公,酒菜是我们点的,你也不要太过谨慎了!”
白衣人头领却笑了“小心驶得万年船,还是试一试,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展飞还是用银针试了试酒菜,都没有毒。
展飞一脸尴尬“对不住各位恩公,出门在外,谨慎惯了!”
白衣人们都摆手笑了笑“吃饭吃饭!”
见展飞腼腆,几个白衣人都给他夹菜,吃着吃着展飞和王若云便昏睡了过去。
第四章:上路
展飞醒来的时候,已经在一张干净的床上,睁开眼便看见床边有两个身披黑袍穿戴铁甲的士兵在盯着他。
展飞缩到床的一角壮起胆子问“你们把我娘亲弄到哪里去了?”
士兵不答话,门外有人推门回应“小兄弟,你醒了,放心,我们是朝廷的人,不会害你的!”
展飞抄起床上的瓷枕就扔了过去,黑袍士兵伸手便接住了,接着又给他放回了原位。
门外是一个中年人一身粗布衣服腰间的佩剑却又宽又长“小兄弟,不要动怒,你娘亲中的蒙汗药太深,还没醒来!”
展飞继续抄起瓷枕“都是骗子!骗子!都说是朝廷的人,却要杀我们,给我们下药,现在直接把我们关起来了!”
“杀你们的人和给你们下药的是同一班人,听说你还用了银针试毒,看来你小子的医术不精,不知道是哪个庸医给你教的!”
瓷枕飞出,黑袍士兵继续接住,展飞从床上跳了下来“不许你说我师父!我用银针把酒肉青菜全部试过了!而且点的菜也没有相克的!”
“你们用的筷子是人家用柳树根、榆树、马桑枝做的,再与公鸡、鲤鱼等物一搅拌,便可以迷晕你们了!要是我的话,便直接用银筷子铸空了里面灌上药粉,他们这等伎俩也只能骗骗你这样的毛头小子!好,还知道维护师父,人笨点没关系,忠心倒是难得!”布衣男子走到近前,两名士兵都抱拳点了点头。
展飞还在回想这男子说的话,男子一只手已经搭上了展飞的手腕“脉象平稳,气血很足,看来从小没有受冻挨饿!”
没等展飞缩手,男子有拉开展飞的上衣“细皮嫩肉的,看来没有种过田,手上也没有茧,也没练过武!”
展飞连忙往后退去“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你怀疑我们不是朝廷的人,我们也怀疑你们冒充李小飞的家眷啊,我们这一路上都遇到十来个假货了!”
“你就编吧,冒充我们有什么用吗?娘亲和我没钱没势,也没有什么宝藏秘籍,你们都很闲啊!”
“看来你倒是真的了,果然是他的儿子,傻!去了洛阳有皇帝封赏,有荣华富贵,前途无量。当然也能接近皇帝干大逆不道的事!”
“没兴趣,娘亲和我又不是没饭吃,你们不会也当我们是乞丐吧!”
“不说了,我带你去见王大将军!”
“我连你名字都不知道,凭什么跟你走?”
“董兴是也!这两位是金良卫的高手,负责保护你!”
展飞瞪大了眼睛“你是神医董兴?你不是应该背着药箱吗?怎么腰里挎着长剑?”
“治病救人只是我的副业,我本来就是一名剑客!别啰嗦了,走吧!”
董兴拉着展飞出去正堂见王复,王复上下打量了一下展飞摇了摇头“不像!怕不是弄错了!”
“那我们可以走了吧!”展飞朝着王复喊道
王复眼珠转了转“走吧!你这小子不要点赏赐?”
“大丈夫不食嗟来之食!”展飞大声回了一句便要往外走
董兴咳嗽了一声“你们也太着急了!厢房还有一位没醒呢?小子,你连你娘都不要了?”
王复和展飞这才都回过神来,王复的几个亲兵都把头低下了装作没看见。
毕竟威风凛凛满脸虎威算无遗策的王大将军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居然会忘了
厢房还有个人。
王复看了看展飞,脑子里一个激灵,搞不好眼前这小子还真就是他要找的人,不然自己何以会失态。
展飞脸也有些红了“你们快放了我娘,你们的救命之恩,我以后会报答的!吃你们的饭用你们的药,我现在就给钱!”
展飞从怀里掏出一个蜀锦编织的袋子,袋子上绣着一个“飛”字,王复一下子站了起来快步靠了过去,展飞双手紧握钱袋“你这个大将军不会要抢我的钱袋吧!”
“这个钱袋从哪里来的?”
“钱我都给你,钱袋不能给,这是我爹留给我的,从小我就带在身边!”展飞把五十六枚制钱捧了出来要递给王复
王复双手伸向了钱袋“不要你的钱袋,我就看看!就看看!拿来吧!”
王复一把夺过钱袋在眼前反复看,展飞跳起来要抢回钱袋,董兴拉住展飞“小子,放心,人家大将军富可敌国,怎么会要你这个钱袋子!让大将军看看!”
王复把钱袋子还给展飞“你叫李什么来着?”
“我不姓李,我叫展飞!”
王复有些疑惑看了看董兴“这钱袋子我见过,确实是李小飞府上用过的,只是这孩子却不姓李!”
“时辰快到了,等这孩子的娘醒了,一切都好说了!”
正说着,外面突然闹了起来“你们还我儿子!还我儿子!”
展飞立即往外冲“娘亲,我在这里,娘亲,我在正堂!”
董兴问王复“大将军可曾见过这位王夫人?”
“没见过,只听李小飞当年说起过,说是性子烈得狠!”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听着这声音和外面摔打的器物,应该错不了!”
王若云见展飞平安无事,立即松开了被她抓住的一个仆人哭到“飞儿,你去哪儿了!你怎么不跟娘说一声?”
“娘,我们昨天被人下了药,多亏了王大将军和董神医救了我们!”
王若云一把抱住展飞“孩子,咱们已经上了一次当了,这次不要再上当了,我们还是回去豫章城里,外面坏人太多了!”
“请问你是王若云夫人吗?”王复已经和董兴走了出来
“我就是,你们想怎么样?”
“王夫人误会了,这位是长安郡王大将军王复大人,与李大人是挚友,现如今奉了皇上诏令特来接夫人与公子去京城!”
董兴一介绍,王若云立马站了起来“什么挚友?李小飞都消失了十几年,这位挚友王大将军何时来关照过我们母子?有这样的挚友吗?”
王复脸上一阵通红“嫂夫人,在下多年在外征战,忙于军务,还请嫂夫人见谅!”
“算了算了,我也就是一说,你以为我还真的会厚着脸皮要你来关照啊!既然没什么事,我们娘两就走了!”
“嫂夫人留步!如今天下人都知道皇上在寻找你们母子,若是你们没有朝廷保护,再落到坏人手里将来我们如何对得起李大人!”
王若云拉着展飞往外走“坏人,到处都有,你们也未必是好人”
董兴拍了拍手笑道“王夫人说的对极了,王大将军他们是最坏最恶的人!”
众人面面相觑,王若云与展飞也转过身来看向董兴
董兴指了指旁边的金良卫数十人“这些人杀人如麻,面不改色,也不言语,想从他们手里抢人一般的蟊贼还真没这个
胆量。王大将军屠高昌,火烧和仁城,半辈子打了数百仗,屠城上百,杀人百万,怕是连鬼神也要惧他三分!”
王若云冷笑一声“董医生这是在威胁我们母子?”
王复答道“他说的都是真的,你们要是落到其他人手里,我为了救出你们,恐怕又要多造杀孽了!昨天已经杀了一百一十五人,绑架你们的连同那家酒楼里面所有人,全部被金良卫处死!”
展飞打了个冷战,他分明记得酒楼里同时吃饭的还有几个小姑娘,王若云也停了下来。
董兴一指展飞“王夫人,你家公子天资不错,在下一点剑术医术正好缺一个传人,这事你看怎么样?”
“不怎么样?他一个爹是多年的医生,医术也不会差到哪里,还有个爹好歹也是练会了半本华阳剑诀的人!想必也不会比你差到哪里!”
董兴碰了一鼻子灰只好强作欢笑“好好好,我班门弄斧了,不过皇命不可违,既然皇帝已经下旨让夫人与公子去京城洛阳,还请夫人和公子三思!”
王若云看了看展飞“儿子,你说呢?”
展飞看了看脸上一半晴一半阴的王复,又看了看董兴“娘,不遵皇命,便是不忠,既然王大将军是皇上派来的,我们跟着他们走也没什么不对!”
“行,我听我儿子的,既然王大将军是我夫君的挚友,赶紧给我整一碗冰糖莲子羹!”
王复哭笑不得“好好好,快吩咐人去做!”
王若云嘴上说着不让展飞跟董兴学医术剑术,可展飞晚上却偷偷去找董兴。
董兴看了看展飞“小子,你背着你娘来找我学艺,你娘要是知道了恐怕要打断你的腿!”
“我不叫你师父不就行了?”
“师父都不叫还想我教授你医术剑术?天底下还有这种道理?”
“你爱教不教,不教我就走了!”
“得得得,我教我教!”
董兴当夜教的不是医理,却是下毒,展飞听得如痴如醉,董兴讲到深夜突然问道“小子,你知道为什么我先教你这些下毒的事吗?”
“防备别人再给我们下毒呗!你讲的我都记下啦!”
“不对,我给你讲了十三个下毒的医案,你没发现用的毒不过是寻常药铺里的一些草药吗?所谓的毒在好人手里便是救人的东西,药在坏人手里就是索命的东西。学医之人,仁心为先,倘若没有一颗济世安民救死扶伤的心,学医越精害人越深!”
“我师父也说过,同样的药,用的剂量差了,便会出人命,用的时辰不对,也会出人命,煮药的器物用错了,也会害死人。”
“不早了,你回去休息,你悟性不错,等我们到了京城,我再教你!”
天明时分,展飞一觉醒来发现身上盖了两床毯子,略有香气,他知道是母亲来给他盖被子了,看来他半夜偷师的事王若云是知道的。
太子刘甫安与大司农邓华带着东宫属官与护卫三百人往长安去了,东宫属官们垂头丧气,邓华一路上倒是观景吟诗喝酒若无其事。
刘甫安本想找邓华好好商议督查屯田转运的事,可每次邓华都是喝得酩酊大醉。
看来邓华也是在躲避太子,刘甫安只得作罢。
快到长安的前夜,邓华主动在四更时分来找太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