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汉末孤峰TXT下载汉末孤峰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汉末孤峰全文阅读

作者:冬天里的瓜     汉末孤峰txt下载     汉末孤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4、聊旧事,过新生

    卷三、书海聚首共筹谋布局战事通宵昼再见桃夭已陌生捧出真心盼回头

    文无涯给我和子凌细致的讲了如何做账,如何盘点,以及账实相符的目的,又分析了收益,材料成本,费用,介绍的大致用度里还有缴税的一环。还提到需要打交道的衙门口户部,这是我进京以来首次听到户部尚书任行远的信息。

    于是我顺口问了句,“户部是掌管什么的?”

    “户部,掌天下土地、户籍、赋税、财政收支等。”文无涯解释道。

    “听起来可是大肥差。”我轻叩桌面。

    文无涯笑道,“任大人为官多年,人品方正,清廉可是出了名的。”

    这话是出自文无涯之口,我便是不需怀疑了,但是我还是不想放过,“可我听说任府家大业大,名冠京城。”

    “你有所不知,家大业大却是任家小姐任真的功劳了。当年她母亲是江南首富靳自成的掌上明珠靳可卿,靳氏看重尚在读功名任大人的人品及才情,委身下嫁,才子佳人在当时也是人人称颂的一段佳话。只是不知后来在任小姐年幼之时夫妻二人因何反目,靳氏一怒之下遁入空门。而任小姐不仅习承了靳氏的财产,更身具外祖父的经商能力,四岁识字,五岁珠算过人,六岁就进店铺跟着掌柜学经营。这十几年来,任家的产业就是在她手上更快速的发展起来,布庄,钱庄,酒店等,哦,对了,还有看到刚才小王爷给你留下的药材采买的票据,看来源正是任家小姐经营的药材行。”

    同一个爹生的,差距怎么这么大?等下,这夫妻两人反目却是因为什么?难道因为我娘?

    “哦,那这任小姐如此厉害,大概什么年纪?”我似不经意地问道。

    “据说是与止战的妹妹高雅年龄相仿,大概桃李年华。”

    一口老血生生咽下。她居然比我大!天哪,难不成我娘华盖居然是拆散人家夫妻的小三?

    虽然一夫多妻在这个时代是普遍而正常的,但是文无涯一番话还是彻底颠覆了我对爹娘的认识,我娘她在我心中的完美形象狠狠碎了一地,我料我当时的眼一定是直了。

    “我今晚是不是讲太多了?姑娘一天下来也是辛苦了。”文无涯看出我有些异样。

    我赶紧道,“不不不,我倒是很爱听阁主讲的城中趣事,哎呀,不过时辰确实不早了,看天色丑时过半了,这占用阁主太多时间了,桃子真是过意不去。”

    “比之姑娘当日付出,无涯今晚这点又算得什么。只要姑娘想知道的,定当知无不言。今晚就先告退了。”说着对起身相送的我们拱手作揖,“姑娘留步。”便先行离去了。

    回到听潮阁,听着外面浪涛阵阵,躺在床上却辗转反侧,无法入眠。本来以为贪图富贵十恶不赦抛妻弃女的爹,成了人品方正,才情抱负兼具的国家栋梁;而给予我生命留下荏萝宫死士守护我长大的娘亲却成了毁人婚姻让一个女人出家一个孩子没娘长大的罪人,这个剧情反转让为人女还曾执着报仇的我情何以堪?这中间一定有别人所不知的原委。唉,我还是得听听自己人是怎么说的。汗颜姐姐,首先想到她,据说跟我娘亲关系最好,她一定知道内幕,但是这边桃庐才刚开张,我还不能说走就走,得过阵子回趟缥烟山,看看家人们,不知道我走了他们会不会想我,别人不好说,婆婆一准气得吃不下饭。

    不知不觉已经五更天了,我推开窗子想透透气,忽见有个颀长的背影一闪而过。天将亮未亮,真是未及看清。

    “谁?”我沉声追问道,而在我发声后人已经远在听潮阁之外了。

    会是谁呢?小王爷?这个点不可能,而且他也不会这么躲躲闪闪的。难道有小贼盯上了听潮阁?桃庐才刚开,也没啥产业。随他去吧,天色渐亮,姐姐要去上货了,还得回到铺子里安置,时间还蛮紧张的。

    我喊了子凌一起换了小厮的衣裳,这样比俩姑娘出门办货方便得多。

    根据萧腾留下的地址,我们快步来到几里之外的汇仁药材行。伙计拿着我列的药材名录递给了里面的掌柜,掌柜一看桃庐俩字跟着就迎了出来,先笑道,“两位小哥是桃庐过来的,在下姓邢,小王爷招呼过了,有桃庐的单子要先给安排。二位等一下,我们这就往库里去提货。”

    “多谢邢掌柜。”我们报报拳。我偷笑,当真是朝里有人好办事。

    不多会儿两个壮丁一人提了一大箩筐草药走了过来,我跟子凌对视一眼,这俩大家伙我俩可搬不动,别说弄会桃庐了。

    “邢掌柜,咱们能打个商量吗?这药材能不给送货上门?”

    “这个咱家的活儿多,伙计进进出出配货都干不完,所以是没法出人送货的。不过行里的规矩是满一马车可以免费雇车送货的。”

    “果然会经商。”我心道。接过他手里的药材名录,我重新在日常用药上加了份数,凑够了一车的量。看看身上的银子,昨天赚的还不够今日的进货钱,又掏出来带来的金叶子,才把药材钱给付清了。

    邢掌柜满脸堆笑,“小哥年纪轻轻,药材拿捏的却是真准。您里面喝杯茶,稍等一会儿,我们这就再配过。”

    “邢掌柜,我还有个要求,做到后货款可加一成。”我喊住他。

    邢掌柜连忙回身,“兄台您尽管提,我看怎么安排。”刚才还小哥,这会儿就变了兄台。

    “我进的药材量大,在铺子存放时间也会略长,你得保证给我挑出来的药材新鲜,不潮湿,才不易虫蛀,发霉,变质。这样桃庐也才能在合理的时间内保质保量的售卖给需要的人们。”

    邢掌柜赞许的点点头,“兄台说的有理,想得周全,桃庐的人果然有见识,怪不得小王爷都亲自来关照,我这就差人去办。”一边让伙计进去配药,一边又安排人去叫来马车。赶在辰时之前,我们的马车就备好了,药材在开业前就都安置到位了。

    又是新的一天,桃子充满了期待。

15、验来人,是那人

    卷三、书海聚首共筹谋布局战事通宵昼再见桃夭已陌生捧出真心盼回头

    接下来的日子依然忙碌而充实,我跟子凌之间的配合也越来越默契,病人里受伤急症的,疑难杂症的,日常小病的,一个眼神就安排了分类处理,尽可能最短时间解决病人伤员的痛苦,也逐渐一些头疼脑热泻肚子的情形,子凌都学会了处理方法,关键她盘点记账也是好手,当真省了我不少力气,还真得感谢长公主给我这么一个伶俐的小姐妹,大事小情地做着伴,也不寂寞。

    话说自打小王爷那日被昭进宫,已经七八天不见人影了,虽说我对他来桃庐没什么期望,但也还是有些好奇。

    还有另外一件事,这些天来我一直觉得不定时地被不知隐在哪里的目光关注着,但又觉得是没有威胁性那种,关键还隐藏得很好,连我都极难发现。这一天又有这异样的感觉,我倒是要瞧瞧究竟是谁?于是趁不忙的时候,我对子凌说,“天暖了,还是有小部分药材受潮了,我去房顶晾一下。”

    子凌渐也知我的能耐,只是提醒了句,“那你小心些。”

    “哦,”我卷了一大包药材就飞身上了房顶,先打开底布铺上,再取出药材一片片满房顶铺开,退着退着就到了屋檐边,我故意一脚踩空,“哎吆”一声跌落下去,闭上眼睛,摔等人救。

    当然,闭眼之前其实已经瞅好了最后一刻可以飞针拉住我坠势的地方,万一没人出手,我总不能真的摔个狗啃泥,我还没嫁呢,脸摔坏了怎么办?

    还好没令我失望,再我快要飞针自救的时候一双手稳稳地托住我,那人在空中转了个身,化解了我下坠的力道,直到我俩稳稳地落在地上。

    在他扶我起身之时,四目相对,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他的面孔,是那个我不想再见之人!

    于是还没站直身子,我一掌就劈出了,他却不闪不躲硬生生挨了我一掌,然后一副吃痛的样子,但却是不肯放手地揽住我,我加快攻势,不停手的一招比一招凌厉,他左手还揽着我,右手单手化解我的招式。

    “放手。”我恨恨地道。

    “不放。”他咬着牙说。

    我一把飞针掷出,终于逼退他。

    我转身往桃庐里去,一进去就关门,他跟着过来把左手挡在门缝中。

    “桃夭!”他唤我,我还是决绝地关门,他却死也不撤手,“嘭”门对上了,他在外面哀嚎了。门内我看他手已鲜紫,再关一刻怕是废了,终于不忍,还是打开门了。

    “你来桃庐多久了?”

    “开业前的日子就来了,每天有时间就来。”他诚恳道。

    在听潮阁的背影也是他。

    “来桃庐做什么?”

    “想桃夭你。”

    呵呵。又想要利用我吧。

    “为什么这么多天躲躲闪闪?不堂堂正正来见?”

    他眼底闪过一丝隐痛,“看小王爷一直在你身边。不知道你们,你们。。。”说着用眼睛在询问我。

    “什么我们不我们的,关你什么事?”

    “在乎。”他声音突然降低了很多,一副认真的样子。

    我当没听见,继续发问,“今日怎么又肯现身了?”

    “你有危险。”

    “我和你什么关系?要你来救?”

    “医患关系。”他伸手给我看,“桃先生,再不诊治手就废掉了。”

    “子凌,拿疮药给他敷一下包扎好,诊金免了。”我往门口走去,“下午不坐诊,我先回听潮阁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桃夭。”他在背后轻唤我。

    回去的路上路过兰陵饭馆,我进去要了个油泼虾仁和红烧肉,又要了壶兰陵小刀,坐下吃起来,其实没什么胃口,还是以喝为主。今天再见到他,我突然知道我最近为什么一直忙着,绷着,因为那是我抵御思念的全部力量。而此刻,筑起的心墙却在瓦解几近崩掉。

    人说水越喝越寒,酒越喝越暖,为什么此刻身体热了,心还是凉的。

    喝完一壶酒,又叫了一壶。当我举起正要喝掉之时,被一把拉住,“别喝了。”他皱着眉道。

    “你是谁?我都不认识你。”我笑着说道。

    “桃夭,”他轻轻地说,“对不起,我不该不告而别。阿练,给你的玉上有我的名字。”

    当他好听的声音再唤我一声桃夭时,心知我那一刻地百感交集。

    “玉,谁要你的玉,拿走。”我伸手去掏荷包,被他一把按住。

    “不可,好好收着,那是高人所赠,能护你周全。”他正色道。

    我不再理他,拿起酒壶又喝。

    “不喝了,我送你回去。”再次被他拦住,我又出手劈他,奈何酒量实在不高,掌势已经完全没有了杀伤力,反而手被他抓住挣脱不得。

    残有的意志力告诉我,不能再大呼小叫,不想孔子不走了那一幕再重新上演,于是我手上跟他较着劲儿边低声吼他,“滚开,放开我。”但即使如此,整个兰陵饭馆的人的目光也全在我二人身上了,“别人都看着呢!”

    他微微一笑,“原来还知道怕羞。”忽然探了身子,一把把我抄起来扛在肩上,往门口走去。

    “你疯了,你在干什么?快放我下来!”我在他肩上四处晃动,努力挣脱。他哈哈笑着,不但不松手,反而在我的,我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本来我的头向下伏在他身上就控得厉害,这下脸更红了,“你,你死定了!”我咬牙切齿。

    “给我老实点,要不拍你这一路。”说完他又哈哈大笑。

    想死的心都有了,隔天又得出名了,人家现在可是桃庐的桃先生。我果断安静下来,老老实实的待着。真想给路上遇到的所有人施摄魂术,可我现在哪还有这能耐。

    终于回到听潮阁,本来没多远的路,感觉用了一个世纪。我被他扔在床上,他一脸坏笑,得意地坐在床边看我。

    我没有出声,但我的眼泪哗哗地流下来,哭得肩膀都在抖动。不知是这一时的羞愤还是这段日子的辛酸,总之所有委屈一股脑儿地哭出来。

16、相谅解,听故事

    卷三、书海聚首共筹谋布局战事通宵昼再见桃夭已陌生捧出真心盼回头

    他由得我痛哭了一阵,等我哭累了过来拥着我轻轻地拍了拍我的后背,又拿起刚才准备的茶水递给我,“喝了水先睡吧,有什么话醒来我们再说。”

    然后扶我躺下,给我盖了被子,静静地坐在床边看着我。我的眼皮已止不住的瞌睡,说了句:“我并没原谅你。”便沉沉睡去。

    醒来之时,已是夜晚。

    他坐在书案旁,面前放了公主姐姐原先屋里的琴,说了句,“你醒了?”

    然后双手轻抚琴弦,琴声淙淙,舒缓流畅,弹了一小段我心中郁结之气有所消散。他看了我一眼,音律切换了一下,边弹边颂《诗经秦风蒹葭》的那段: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

    他端坐在那里,一身裁剪适度的金线勾边的玄衣,精雕象牙簪半束漆黑的长发,人是衣衫,比之前的落魄时的好看又何止十倍,十指纤长,即使左手掌心还裹着被我挤伤的药布,在弦上依旧灵动。磁性的声音虽然淡定,但看我的眼神却是深沉而热切。

    我不由起身向他走了过去,看到琴旁他为我作了一幅画,是我睡着的样子,不是今天,是我们初次见面,在日暮峡的谷底洞内,为他医伤之后我靠在石壁上沉沉睡去。画中的我完全不设防的自在酣睡,犹似做着美丽的梦一样带着恬淡的微笑。他拍拍身边的位置,我不是很情愿地坐下来。

    他看着我,笑着说,“知道吗?桃夭,我对你的睡颜印象最深刻,第一次你救了我,就在我这个陌生人面前无顾忌地睡去。第二次你为了救止战,耗尽灵力昏睡在雅院,我听无涯说你被禁术反噬,心中特别怕你从此醒不过来,还好你恢复的比预计得快。而今天已经是第三次看你入睡了,这酒醉对年轻美貌的女孩子来说很是危险,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再自伤。”顿了一下,他接着道,“见了你的三次睡颜之后,我已经一厢情愿地视你为我的人了,希望就这么瞧着你一辈子。”

    “疯话!”我摇摇头。

    “桃夭,我不会逼你,你只要慢慢去体味自己的真心。”他边说边轻抚我的头发,像在对个小孩子说话。

    “你是谁?此刻我清醒的时候回我话。”

    他把我的手握在手中,看着我说,“我是阿练,你只要记住,无论外界怎么变化,我都是你的阿练,那个愿意守护你,陪伴你的阿练。”

    还是不肯坦诚相对,我头扭向一边。他轻轻勾过我的下巴,“桃夭,相信我,我说的每一句都出自肺腑,你首先要接受眼前的这个我,不过不急在这一时。”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他似兴之所至,牵着我的手坐到茶桌旁,边给我沏茶边道,“从前有个小男孩儿生在富贵人家,家里兄弟众多,都说母凭子贵,从小男孩子就特别努力,希望他的进步能带给母亲更高的地位,更多的重视,于是一众兄弟在一起时背书的时候他要背得最熟,连先生都赞自叹弗如,骑射的时候又要最快最准,百步穿杨。每每到这时,他母亲都是既骄傲又担忧,母亲总是告诫他,好东西要懂得藏,不必赢过所有人。但是年少气盛的他总是不以为然,认为只有出类拔萃才能达到目的。”说到此,他顿了一下。

    我喝了口茶,问他,“难道不该如此吗?”

    他话锋一转,“无涯说,慧极必伤,强极则辱。这句话不无道理。”

    “那男孩后来怎样了?”我追问道。

    “没有怎样,但是他母亲却不在了。”他眼睛有些潮湿,“从这个故事里,我学会了两点,该藏的要藏,该守护的一定要守护。当年男孩因为追求优秀卓绝,把太多的精力用在拼搏上,顾此失彼,母亲在的时候,没能在母亲身边好好尽孝,等意识到什么是最重要的时候却为时已晚。桃夭,你就是我现在想藏的,也是我想守护的。你懂吗?”

    我默默地看他,读他眼里失去母亲的哀伤和此刻体现出对我的眷恋。

    “阿练。”我唤了一声。

    他欣喜若狂,“我知道你能懂我。”

    他牵了我的手,下了楼梯,跑出小院,一路到了兰海海边。

    此刻,亮晶晶的星像宝石似的,密密麻麻地撒满了辽阔无垠的夜空。乳白色的银河,从西北天际,横贯中天,斜斜地泻向那东南大地,海风习习,海面在月亮的光辉下波光粼粼,温柔月夜,一片的静谧美好。

    他望着海面,低低地说,“人生短短数十载,在拥有的时候若不珍惜,到头来便是水中花,镜中月,一无所得。”

    我能想象失去挚爱母亲的小男孩儿当年是多么的无助,从被呵护到完全的自立,而继续的优秀,是一个孩童多大的意志力才能完成的。比从未有过母亲照顾的我,那种反差对人的伤害可能更加无法估量。

    我什么话都没说,再多的语言安慰对他而言也是无意义的,他已想的如此明白通透。所以我只要坐在他身旁,静静地陪他已足够。

    更深露重,他脱了外袍罩在我身上,“桃夭,再陪我一会儿。”

    我点点头,他轻拥我入怀,我没有再拒绝。

    就这样相伴坐了一夜。当启明星现身的时候,他说,“我得离开了,空了再来瞧你。”

    我点点头。

    早上,我在房间里更衣完梳洗的时候,子凌进来给我送早饭,看到几上的阿练的画,惊奇道,“这位公子好画功啊,把桃子画得十成像呢!”

    我笑笑继续梳头。

    子凌环顾了一下周围,道,“我还是把它挂在琴案后面吧。”

17、揭骗术,助家姐

    卷四、巧遇家姐惩家丁揭露骗局暗提醒狗急跳墙欲伤人止战出手美承情

    又到了上货的日子,我和子凌依旧男装出行。来到汇仁药材行却惊讶地发现,与往日紧张有序的忙碌完全不同,告饶声,哭喊声一片,着实混乱。瞧热闹的人已围了不少。

    我凑上前找个人打听了一下,“小哥,这是怎么了?”

    “汇仁家账房先生李东赌钱,欠了人家赌庄的钱,这不一月有余,被追上门讨债了。李东跟邢掌柜借钱,一借就是三百两,邢掌柜不肯,这不李东就被赌庄的痛打一顿。”

    “赌棍借钱是不能借。”我附和道,“那边那个哭喊的盲眼阿婆是李东家人吧?”

    “是啊,是他七十老娘。”

    这时候一辆马车停在了正门口,帘子一启,一位容貌出众,明丽端庄的女子在婢女的搀扶下走了下来。邢掌柜赶紧迎上去喊了一声:“大小姐。”

    看到她时我心中隐约已经猜到七八分,再听到刑掌柜的称呼,没错,这女子正是桃子我同父异母的姐姐。

    自文无涯给我讲过任家情况之后,我也有跟人打听,我姐姐名任真,而且名如其人,认真。

    掌管任家产业这些年,勤耕不辍,严于自律,虽是女儿家,却必定期检视涉及的每个行业,每个店铺。看来今天是轮到汇仁药材行了。

    第一次见面,并无亲疏感,我只是远远观望。任真的出现让现场顿时安静下来。只见刑掌柜对她耳语了一番,她看了一眼被人押着跪在地上的李东,又看了一眼旁边坐在地上捂脸哭泣的盲眼阿婆,对刑掌柜说:“先去把近三个月的账本取来。”

    刑掌柜有点疑惑,还是赶紧跑进药材行抱了一摞账本交给任真。

    任真拿起账本,一页页看得很快,但赌庄带头的人还是不耐,“任大小姐,你们的人欠债不还,今天倘不给个说法,人我们就给废了。”说着狠狠地给李东胳膊又掰了一下。

    李东惨叫一声哭倒在地,“大小姐救命!我给任家干了快二十年了,看在没有功劳有苦劳的份上,请大小姐救救我吧。”他此时身上已是血迹斑斑,脸上还有红红的手印。

    任真把账本扔在他跟前,“自己说,你一共贪了多少银两?”

    这一说,李东吓得直磕头,他怎么也没想到,任真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看出账本的问题,“大小姐,我就是前些天死了老婆,心情郁闷,一时糊涂,被人拉去赌钱,求大小姐饶了我呀。”

    任真对着赌庄的人说,“这人从上月开始已经亏空了我家近二百两银子,你要废便废,就当是替我们清理门户了。”

    赌庄的人一愣,犹豫了一下,李东哭得更惨了,“大小姐,我,我还有盲眼老母要养啊。”

    旁边的盲眼阿婆循着任真的声音哆哆嗦嗦地跪着向前几步,“大小姐,求你放过东儿吧,他也是没了老婆心里难受,才被人拉去赌钱的。”

    任真扶了阿婆起身,又对赌庄的人说:“二百两银子,要你就拿走,不要就当我家没用过此人。”

    赌庄的人恨恨地踢了一脚李东,“看在任大小姐的面子上,今天就饶过你的狗命。”

    阿婆一个劲儿地感谢任真,任真拍着她手安抚着她,看了一眼刑掌柜。刑掌柜快速进去取了银票出来,交给赌庄的人。赌庄的人收了钱,起身离去。

    看到此处,我不禁摇摇头,任大小姐做生意是好手,但跟江湖人打交道的机会估计是不多,赶紧交代子陵给我找来笔纸。

    那边李东在地上如捣蒜磕头,任真朗声对着所有人道:“汇仁药材行李东身为账房,监守自盗,德性败坏,自今日起除名解雇,所有任家分号永不录用。”又对着刑掌柜说,“刑掌柜监管不利,造成药材行亏损,思过检讨,年底前每月工钱减半,以儆效尤。所有人即刻散了,忙去吧。”

    话一说完,邢掌柜躬身称是,带着药材行的人溜溜地回到各自位置继续忙碌,看热闹的人也开始散了。

    任真正要转身进药材行,我把提前写好攥在手里的纸团扔了过去,落在她脚下。

    她低头看了一下,俯身拾起,上面我只给她写了八个字,“打是假打,伤非真伤。”

    她看后脸色一变,赶紧回身找李东,这厮一溜烟儿地往巷子里跑去,哪里还管他瞎眼的娘。

    任真拽了一下婢女跟了上去,我心道,“大小姐,你自己去可真不行。”

    嘱了子凌把进货名录交给邢掌柜,便赶紧一起跟上去。

    我和子陵跟在任真二人后面,眼看着李东在巷子里拐了几拐,又到了繁华的路段。

    他快步走到含香楼跟前停了下来,迎客的妈妈见了他给他一指二楼,他接着上了楼。

    任大小姐跟着也要过去,我赶紧上去一把拉住,“大小姐,你穿成这样能进花楼吗?”

    任真瞪着穿男装的我,我赶紧放手,“是我,给你扔纸条的人。”然后指指子陵,“你跟她换下衣裳。”

    子陵除下帽子,一头青丝散落一肩,任真见了再仔细看了我两眼,跟着点点头,“多谢!”

    她俩外衫快速调换,任真戴上子陵的帽子,我才拉了她走到含香楼跟前,见了妈妈,我一拱手:“李东,李东喊我们过来的,二楼是吧。”

    那妈妈本要上前招呼,一看我们是来找人的,摆摆手随我们上去的意思。

    我冲任真点点头,快速上了二楼,对着刚才给李东找的位置,轻轻走了过去。还好李东选的位置是含香楼最边厢,倒是无人走动。

    到了屋旁,我指了指窗缝,我俩屏住呼吸贴了上去,只听李东笑着说,“二哥,来,兄弟敬你一杯。幸亏你今天和兄弟配合默契,还有我也早掐准了大小姐巡铺时间,要不哪有这么顺利。咱要赚这么多钱得多久,她任家有钱,这点儿根本不放眼里。就当接济咱弟兄了,来,喝!”

    “你小子也忒不是东西了,还专门找人给你瞎眼老娘报信儿。行,心够黑!这下演的跟真的似的!”

18、看英雄,救美人

    卷四、巧遇家姐惩家丁揭露骗局暗提醒狗急跳墙欲伤人止战出手美承情

    我眼睁睁地看着任真的脸气得煞白,里面李东又说:“二哥,这扣去赌庄的六十两,还剩一百四十两,按先前说好的你四我六,把银票给我吧。晚上我还打算再去试试手气。”

    还没等赌庄的二哥出声,任大小姐已经再也按捺不住,“”把门推开,只见二哥手拿银票僵在那里,李东见到任真吓得脸都绿了。

    “李东,你不仅贪污公款,还吃里扒外,伙同他人行骗东家,我可怜你娘眼瞎出手救你,你居然死性不改,还要再赌。不用说了,你二人随我见官吧!”任真喝道。

    李东还想再申辩,那赌庄二哥一看此情形,想夺路而逃。门口可还有个姐姐我呢,他冲了两冲没冲过去,三两招被我夺来银票交到任真手里,他翻身从旁边窗子跳下楼去,我也跟着跃窗跳了下去。

    任真担心我的安危,趴在窗口张望,鬼迷心窍的李东一把夺走了银票,推搡中还把任真从窗边撞了下来。

    我本去追那二哥,听到众人惊呼回头时,任大小姐已经从二楼落了下来,这距离我的飞针已是不及,心道这下脸得摔开花了。正在这紧要关头,远处一匹战马疾驰至跟前,马上的人飞身接住了任真。

    我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下,拍拍胸口,再看二哥已经没了踪影。回过身来正看到从楼梯跑下来的李东,鬼鬼祟祟东张西望,我飞到他跟前,蛟筋弦一出,捆得个结结实实,然后从他胸前掏出银票,在他眼前晃晃,拿到任真跟前。

    呃,这姐姐还没回过神来,不过这一对也太是赏心悦目了,救她的男子身形高大,一身藏蓝色戎装,脸上满是英武之气,正义凛然;任小姐平时是落落大方的东家,此时虽身着男装,却一脸的羞赧,终于有了女儿态。忍不住多看两眼,不过人群之中,我还是低低干咳了两声。

    “啊,任真见过高将军。”大小姐她福了一福,“谢谢将军出手相救。”

    “任小姐没事就好。”他看了李东一眼,“此人?”

    说话间高将军转过身,我仔细一看,怪不得觉得面熟,止战,高将军,高止战。我脑中反复的印证,当时我瞧他时一脸落魄,此刻却仪表堂堂。不过救他那日我看得到他,他却未能看到我,所以不会知道我是谁。

    “此人作恶多端,必须得见官。将军能派人押送,就最好了。”想想我自己桃庐还一堆事儿,真不应该跟他们过多纠缠。

    止战看了我一眼,问任真道:“这位是?”

    任真也赶紧跟上来,我把银票再次递回她手中。任真道:“今日几番相助却还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我摆摆手,“好说,路见不平而已,我还有事,得先走了。”扯扯手中的蛟筋弦,李东被带过来,我弦一撤手,把他推给止战的人,“高将军,交给你了。”

    “姑娘,留步,请教芳名?家住何处?总得给任真机会报答。”任大小姐道。

    我已经拉了子陵回走,想想回头看着她道:“我也姓任,单名怡,任怡。再见喽!”

    回到桃庐已是巳时,我们赶紧开张,一气处理完药材,再看完等候的病人就到了下午。

    我对子凌说,“去打听一下李东的娘住在哪里,我打算给她出趟诊。据我观察她的眼应该是重瞳,这是老人家的常见病,应该可以通过针法拔障。李东这次见官,多半得在牢房呆阵子了,这老太太自己一人生活多有不便,我们尽快给她医了。”

    子凌道,“有道理,我这就去打听。饭在锅里,你别忘了吃。”

    我点头应着,手里也没停下地研药。一个人干活儿,容易出神儿,研着研着想到今天看到高止战和任真的样子,我忍不住抿嘴笑。

    突然从背后被抱住,吓了我一跳,还好气息很熟悉,“阿练!”

    “可是在想我?”他下巴落在我肩头。

    “你猜我今天看到谁了?”

    “谁?”他好奇问道。

    “高止战,高将军。”我轻轻地一字一字道。

    他直起身来,扳过我的肩,正面看着我,“你是说,刚刚你在想高止战?”他微微蹙眉,眼睛斜睨着我,有些不满。

    我低头一笑,“高将军玉树临风,英姿飒爽,又有军功在身,封地家业,这等人才一定是京城众多女子恋慕的对象。”

    “桃夭。”对我的答案他更加着恼,忍不住加了手劲儿。

    这次我笑出了声儿,“其实,我不止看见了他一人,还看见了任家大小姐任真。刚才我就是在想这俩人才想出神儿的。”

    “逗我!”他刮了一下我的鼻子,“两个人一起想的时候有他也不行。”

    “那不跟你说了。”我转身继续研药。

    他又拥着我说,“说吧,我想听。这俩人发生了什么事?”

    “你认识任大小姐?”我问道。

    “户部尚书任行远之女,任家产业经营人,年纪轻轻已经拥有了京都皇室以外最多的资产,谁娶了她谁就赚大了,连我阿姐都……”说到这儿突然打住了。

    “你阿姐怎么了?”我回身看他。

    “我阿姐,阿姐她都觉得这姑娘是一流的人才,应该娶到我家中。”他边说边观察我。

    我说,“那你怎么还不赶紧去那任大小姐身边,却在这里浪费时间?”

    “我兄弟众多,谁爱娶她谁娶她,我只要桃夭一人足矣。”他的报复来得倒快,看我刚才的不乐意,他却一副乐不可支的样子。

    “一边去,耽误我干活儿。”

    “你还没给我讲他俩到底怎么了?”

    “哦,我看任真的样子,你家有多少兄弟也白搭。”我还是没过了他说家姐相中任真那坎儿,忍不住又说了一句,才把今天在汇仁药材行,含香楼发生的事从头到尾讲了一遍。讲得是荡气回肠,我有时候当真觉得自己是说书的材料,一讲事情就把自己给感动了,尤其是高止战救了任真那段儿。

    他一直那样微笑地看着我,情绪却不跟着我走,临了来了句,“哪儿都有你,我好心的桃夭。”

19、谈将军,慕将军

    卷四、巧遇家姐惩家丁揭露设局暗提醒狗急跳墙欲伤人止战出手美承情

    待我干完手里的活儿,阿练已经盛好饭等着我了,“先陪我吃点东西,我也没吃中饭呢。”他拍拍椅子。

    我把手擦净跟着坐了下来,“有件事我比较好奇,”接过他递来的羹汤,我问道,“你,止战,无涯,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话说起来他俩是打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无涯说他7岁大的时候跟着他父亲下山历练,到了高家堡一带听到一户人家传来孩子大哭的声音,过去一看是止战的父母出事了,两人相拥躺在血泊之中,不知遭何人所害。幸得当时止战带着妹妹去河里捞鱼,并未在家。止战妹妹嚎啕大哭,止战则红了眼睛,发了狂的小兽儿样子。于是文伯父就收留了兄妹二人,并收止战为徒。说起来止战的名字还是文伯父给起的,他原名高寒,文伯父说因他小小年纪大仇在身,杀戮之气太重,起名止战希望他修心养性,如果一定要以战止战,也要放下私怨,为正义而站,为了更多人而战。”

    “哦,那无涯的父亲一定是当世高人,能同时把无涯和止战调教的文可安邦,武可定国。”

    “文伯父号逍遥散人,确实是于各项修为极高,我与无涯、止战二人相识也是因为文伯父。当年我母亲突然去世,我有几个月的时间完全失声说不出话,我父亲遍寻名医不治,最后还是把我带到文伯父的苍见山庄,在那里住了三个月,不仅用金针和乐曲治好了我的心病,从此我还多了两个好兄弟。”

    我心里是有些羡慕的,有同龄人一起成长的日子是我不曾经历过的,那些欢笑泪水嬉笑打闹不是家人们的宠溺能代替的。

    不知怎的突然想起来救止战时无涯拿出的那把小弓,接着问道,“你可知止战的一把小弓,收藏在无涯那里的,里面有故事吧?”

    阿练手里本来还端着饭碗,我这一问,直接放下了,“不觉得关于止战的问题多了些吗?难道你也和京城那一众女子一样,对前程似锦的高将军有非分之想?”

    “男未婚女未嫁,何来非分之想?”我低声嘟囔道,看他瞪着我,赶紧笑笑说,“最后一个问题,答完了就可以吃我家米了。”

    阿练白我一眼,道:“据说止战刚到苍见山庄的时候并不被无涯所接受,不知道你是否理解,男孩子之间是有疆域性的。直到有一天,小无涯独自在后山练琴,可能琴声太过悠扬,竟招来了一头怀了仔的母狼,其时的无涯年纪太小,自然敌不过成年母狼,撒腿就跑,也好在母狼大腹便便,动作不快。小英雄止战本在后山练习射雁,见到仓惶逃来大呼救命的无涯,把他让到身后,对准母狼就是一箭,正中母狼左眼,母狼受伤落荒而逃。从此,无涯便接受了止战。”说完开始往我碗里夹菜。

    “高将军果然是有情有义之人,值得托付。”我是在想值得任真托付,随口说了出来,才意识到哥哥面前说话需谨慎。

    他端起的碗再次放下,强行搂过我,一字一顿的说,“丫头,你不可以见异思迁。”

    “有人来拿药了。”我轻捏着他手腕移开,“乖乖吃饭吧。”

    含香楼前,止战遣了副将张勇押解李东见官,并带了任真婢女可儿去做人证。

    让人让出匹马给任真,送她回府,两人比肩而行。

    “自去年中秋陪你和雅儿晓白堤放灯之后,已是大半年未见了。近来可好?”

    “嗯,将军终日为国事忙碌,自是难得一见。不过与雅儿还是经常见面的。”

    “跟年幼的经历相关,雅儿的性子一直不喜与生人接触,这些年也幸得小姐陪伴,我一年到头在外的时间多,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雅儿。”

    “将军不必担心,我有一个想法,任家要开办慧中女子学府,京城有财力的人家可以送女娃娃们来上学,穷人家的孩子如果有意愿有灵性,我们也可以一并教着。这琴棋书画雅儿都擅长,还有一点我发现她虽排斥生人,但是对小孩子却是打心里喜欢的。所以我已经邀请了她做执教老师,雅儿已经答应了。这学府位置我都选好了,离将军府也不远,还有也请人看过了,本月初八是动土的好日子,我们这就准备开工了。”

    止战在马上转身看着任真欠身点了一下头:“小姐真是有心了,雅儿有事可做比天天宅在家里会好很多。这天天与人打交道,慢慢心结打开,人生从此会不一样了。最关键的她做的事还是她兴趣所在。这个打算做得好,比我这做哥哥的管用多了。”

    任真回礼道,“将军客气了,将军一心戎马为国,能为将军分担是任真的,任真的……“说到这里,声音越来越低,有些慌乱地看了一眼止战,又道,“更何况雅儿冰雪聪明,知书达理,我早就当她作自己妹妹了。”说完心道,任真到底你在说什么呀,这也太明显了。

    止战笑了笑,道,“正如小姐所说,止战是脑袋挂在马背上的人,自跟了皇上那一天开始,就已经抛开个人一切了。能多一个小姐这样的妹妹,也是止战之幸。”

    任真经营任家这些年,靠的就是钻研和韧性,不达目的不罢休惯了,一般姑娘倘被拒绝便再难抬头了,偏偏任真不是,她看看止战道,“将军这么说,可是因为将军有意中之人了?”

    止战也早知这姑娘难对付,便换了话题,“对了,可知今天跟你一起那姑娘是什么来历?”

    任真心道,来日方长,不在此一时,才接话道,“说来这姑娘挺侠义的,她先是提示我李东的骗局,然后还擒了李东夺回银票,而其实我们素未谋面。”

    止战思忖着,道:“她身手利落,很是灵巧敏捷,用的软丝材质奇特,还有异香。但我却瞧不出出自何门派。而且说不出你二人之间哪里肖似。她说她也姓任。”说完,又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任真。

20、收雪貂,盼春猎

    卷五、萧腾解悟画中讯兄弟两心系一人围场春猎释前嫌国前二人须同心

    微雨的早晨,我刚刚梳洗完,正在摆弄我窗台的植物,门外传来咚咚的上楼声,没见着人我都知道是小王爷萧腾来了。

    “桃子,我可以进来吗?”他轻叩门。

    我笑着寻思,他记性倒好,自打上次被我呵斥了,这么多天了,学会敲门了。

    “进来吧。”

    “桃子,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来?”

    一股湿冷的气息扑面而来,人像风一样地冲到我面前。

    我放下修枝叶的剪刀,回过身来瞧他,之间他手中提着一个小笼子,外面还罩了一层罩子。

    再看他一身细细密密的水珠,头发也打得大半湿,我忍不住叹口气,先递了帕子给他,“笼子上还知道罩层绒布,自己却不知道撑把伞。不知道这样容易伤风吗?”

    他一边接了帕子,一边催我,“快看看呀!”他把笼子轻轻放到几上。

    “什么宝贝比你还矜贵?”

    他拿我手去掀绒布,被我一掌拍开。我自己掀了起来,顿时眼前一亮,一尾一尺长全身无杂毛的红眼白貂,瞪着小眼睛戒备地望着我们,“呀,真的是好可爱!这是雪貂吧?我第一次见呢!”我也跟着兴奋起来,“以前只在我娘的书里见过。”

    我说着拉开小门去抓它出来细看,被萧腾一把拉住,“小心,这小畜生咬人的,你看。”他把袖子撸起来给我看,果然腕上有咬痕,而且周围已经开始变得紫乌了。

    “子凌,取我泡的雄黄酒来。”我喊了一声,接着取出玉魄针在伤口处划开了新的口子,开始给他挤血,“忍着点,野生动物本身就容易携带毒素,这红眼雪貂可能比一般的更烈一些。”

    “不痛。”萧腾看着我,笑着说。

    此时子凌已经取来了雄黄酒,我往放完血的伤口上倒了一些,萧腾疼得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我接着到窗台跟前拔了一颗三七,折下根茎交给子凌,“去洗洗干净,捣碎拿来。”

    很快我给萧腾腕上涂了三七的药泥儿并绑了绑带,“三七消炎。”又取来一支金花蜂琼浆递给他,“喝一半,琼浆祛毒。”

    “嗯。”他很听话地喝了,“桃子,你太牛了。”

    我白他一眼,“幸亏你给我看得早,要不胳膊废了不说,小命都可能不保。”

    “那本王感谢桃子的再生之恩啦。”萧腾嬉笑道。

    我把他喝剩的那支琼浆拿到笼子跟前,本来还龇牙的雪貂被这香甜的气息震了一下,乖乖地爬过来,表情无比恭顺,我拉开门握着颈子把它提出来,放到桌上,喂它琼浆。

    此物甚是有灵性,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一边观察我。我轻轻扶着它的背脊,毛色光泽顺滑,手感极好,摸了几下,萧腾也试着伸手过来,还没碰到,雪貂一转头盯着他,吓得他未敢再碰他。

    “桃子,看来它是认了你了,这琼浆虽是稀罕,也值了!”

    “我喂它是为了净化它的毒性,免得再伤了别人。”一直到它吃完,还是很乖地任我抚摸,我拿起它,抱在我臂上,问萧腾,“你从哪儿弄来的?”

    “女真进贡的礼品,到了有阵子了,先着下人养着,除野性,今天刚被我阿姐挑去,我被皇兄困了十天,今早才解禁,就先去给阿姐请安,正好碰上了,就给我要来了。”

    我边问边取了段红绳,编了个好看小桃心系在雪貂细细的脖子上,“桃子的印记,谢谢小王爷。从此你就叫睚眦。”这后一句是对雪貂说的。

    “睚眦?”萧腾笑着玩味,“长得是可爱,我就摸了那么一下,就给我狠狠地咬了一口,倒也适合。”

    “被困十天?你犯了什么错了?”我想起来问他。

    “没犯错,不过,这是皇家的秘密。”他犹豫着。

    “不用告诉我,我还不稀罕听呢。”我又从子凌炖的鸡汤里取了些鸡肉喂它,睚眦吃得很欢,畜生就是这样吧,有奶便是娘。

    “其实也没什么,桃子你自己知道就好了。就是前些天女真进贡的时候,不知怎么得到了消息,知道我们大梁快要春猎了,于是主动要求参与我们的春猎。本来春猎也是为了锻炼族人的体魄,鼓舞军人的士气,以及考验团队的配合,整体的发挥。女真这一提出,就不仅仅是单纯狩猎了,还是两国实力的角逐了。皇兄自是无法拒绝,如果不同意那便是认了我们骑射配合不如女真。于是那日急召我进宫,让我和将士们同寝同食,集训十天才放一天假,如此还要来两轮呢!”

    “春猎,听起来很有趣!”我盯着萧腾。

    “桃子,你不是也想要参加吧?”他不太确信地看着我。

    “正是,小王爷可否通融?”我笑着说。

    “春猎我阿姐也会去,那到时候我跟阿姐说说,你陪着她一起看。”

    “看?那有什么意思?我要参加狩猎!”

    “狩猎是男人们的项目,再说也太危险。哦,对了,结束的时候京城名门之女也有才艺表演助兴,要是你愿意,尽可以参加这些女孩子的项目。”

    我不说话了,也不看他,把睚眦抱起来,放回笼子里,就要出门。

    他拦住我,“好吧好吧,那要不你扮成我的亲信,跟在我身边,我保护你。”

    我笑了,“我可以扮成你的医官,随军侍奉小王爷。”

    “你啊,翻脸跟翻书一样快!拿你没办法。”他说着自己去倒茶,“渴死我了,说了这一大早。”

    边喝边看到琴案后面子凌挂的画,“桃子,这画画得太传神了!你什么时候画的?”

    “我哪知道我睡着了什么样儿呀?怎么会是我画的?”

    他往前走了两步,仔细看了一下,看到署名的地方,不禁呆在了那里。

    我见到的小王爷一贯走路生风,动若脱兔,这么定定地站着还是头一遭,我走过去问他,“怎么了?”

    不知为什么,他脸色很是难看,半天也说不出话来,仿佛在隐忍着什么。

21、画中讯,腾震惊

    卷五、萧腾解悟画中讯兄弟两心系一人围场春猎释前嫌国前二人须同心

    屋内的气氛因为小王爷的变化而凝结,我有些不知所措,回看画像,却原来他盯着的是“练”字。

    我轻声试着问道,“因为阿练?”

    “阿练?你叫他阿练?”他苦涩道,“他,你跟他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我只道他问的是画中我们一起的时候,于是回他,“个把月前,他自女真回来。”

    “你知道吗?他画这画是在告诉我,告诉我,”他看我半晌,说不出话来,突然扔了手中的茶杯,甩身离开,而这一路走得踉跄,先后碰到了书桌,门,和楼梯,一阵风似的又走了。

    我突然反应到雨开始下大了,喊子凌给他伞,子凌跟着冲到院门口,人却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我在楼上看着,不由叹了一口气,回到雪貂身边,坐下来把它重新抱出来,“睚眦,小王爷其实心地不坏,就是不太成熟。阿练明明识得他,却跟我只字未提,阿练老练,小王爷老实,小王爷这次必是吃了哑巴亏,有苦难言。然而,我是不是那个帮凶呢?”内心隐约有种罪恶感。

    小王爷冲出桃庐,直奔兰海,黑压压的大团乌云和兰海在不远处已连成一线,密实得让人透不过气来,大雨瓢泼似的下起来,萧腾沿着海边疾驰了一路,直到滑倒在雨中的沙滩上,他抽出佩剑一通乱刺,脸上已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皇兄,从小你就处处胜过我们,你得父皇器重,你得大梁江山,你得谋士武将拥护,你得天下子民爱戴,你统统拿去呀!为什么就连桃子也要是你的?就因为你比我先识得她吗?你画她就为了告诉我她是你的人吗?我帮她建桃庐,帮她打理生意,我对她付出的心思何曾比你少?你让我和将士同寝同宿接受特训,不就是为了不让我与桃子见面吗?你不公平!!”萧腾在雨里嘶吼着,发泄着心中的愤懑。响雷过后,一道刺眼的闪电划破上空,如同心里的撕裂的伤痕,萧腾把剑猛插在地上,你不让我接触桃子,我却偏要和她一起,我就要把她在猎场上带到你面前。

    兰陵饭馆,浑身滴着水拖着剑的萧腾走了进来,目光呆滞,动作迟缓。小二赶紧迎上来,“这位客官,里面快请,您看您这湿的,里边有火盆,外衫除了,我帮您烤烤。”

    小二伸手等着去接衣衫,却被萧腾一把推开,“上酒,五斤。”他眼睛斜睨过去,手里一把森森冷剑,吓得小二一个激灵,“好,好,喝点小刀暖暖身子。”

    大半天的光景,桌上一字排开,已是一列酒壶。

    “什么时辰了?”萧腾喝罢最后一壶,问小二。

    “酉时了。”小二赶忙应道。

    萧腾摸出银子重重地放在桌上,站起来晃晃悠悠地往外走。小二不敢近前,只招呼道,“客官您小心,慢走!”

    大雨过后,街道上慢慢恢复了人流,小王爷往日风采全失,头发散乱的不成样子,衣服已经半干,身上还有摔倒的泥污,脸上全无生气,在街上走两步便退一步,一身的酒气惹得路人纷纷侧目。

    走着走着,肠胃一阵翻江倒海,萧腾冲到墙边一顿狂呕。

    可巧是间裱画画廊门前,一位一身白衣的女子正走出来,被溅了一身的污渍。女子看着萧腾,微蹙了眉头,却没有做声。婢女在屋内付了款跟出来,寻声看到一惊,“你这人怎么这么不小心,我家小姐平日最为干净……”说着还伸手推了一把萧腾,萧腾全无反击之力,身子一软瘫倒在地,坐在呕吐物上,婢女看了嫌弃地掩住鼻子,还想再责备两句。

    “算了,”白衣女子阻止道,“人生难免失意时,不要与他计较了。我们走吧。”说着往前走去,没走两步又回过身来,掏出白色丝绢递给婢女,又看看萧腾。婢女会意送过去,萧腾醉眼目视远方,并未伸手。婢女一把塞到萧腾手臂上,转身走回小姐身边,扶白衣女子上了马车。

    萧腾这才低头看看怀里的帕子,提了一角举起来,角落处绣了一尾兰花,一阵风吹来,萧腾手一松,帕子便随风飘去。

    坐了一阵,萧腾再次起身,往皇城走去。一路跌跌撞撞走回皇宫中正殿已是亥时。殿前灯火通明,旌旗飘飘,已经集结了三路300将士,左路为首二王爷萧坚,右路为首高止战副将梁勇,中路为首本是萧腾的位置。军前萧衍一脸严肃,止战侧立在旁。

    看到迟归重醉的萧腾,萧衍怒火中烧,强自忍耐,“你可知今日夜训几时集合?”

    “戌时。”萧腾说完打了个酒嗝。

    “你可知今日夜训内容的重要性?”萧衍再问。

    “三军战至仪同,只留精锐。”萧腾答。

    “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为何目无军纪,重醉迟归!”萧衍喝道。

    “不就是一场春猎吗?不是应该练练骑射就可以了吗?为什么要把大家集合起来没日没夜地练习?为什么要练阵法,练格斗,练夜行,还要翻山越岭?不要跟我说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的大道理!皇兄,你敢说你困住我,我们,没有私心吗?”本来还理直气壮,说到最后一句,声音却又低了下来。

    “我有什么私心?!”萧衍怒道,“你知道你面临的对手是什么样的人吗?知己知彼你做到了吗?面对一群生在马背上的人,你就练练骑射就足够了吗?怕是你再练上十年也不是人家对手!违反军纪还不知悔改,你当我大梁律法是儿戏吗?来人”

    二王爷萧坚对着萧衍一拱手,赶紧劝道,“萧腾你说什么胡话?还不赶紧归队。”又对萧衍道,“皇兄,还望皇兄念在阿腾初犯的份上,放过他这一次。虽是饮酒过量,可他还是心系集训,晚归而已。”

    萧腾哼哼两声,“怕是他早看我不顺眼,今日正得了机会,军法处置,要置便置,我不求饶。”不知死活地接话。

22、违军纪,因责任

    卷五、萧腾解悟画中讯兄弟两心系一人围场春猎释前嫌国前二人须同心

    “萧腾违反军纪,不知悔改,杖责八十,校场悬吊示众,不到明日午时不得放下来。所有人不得求情,否则同罪论处。即刻行刑!”萧衍简直气炸了,完全不容他人再置喙。

    面对萧腾的执拗,萧衍的决绝,萧坚也只好作罢,剩下的人大气也不敢出。

    萧腾被拖去刑杖,行刑人手下丝毫不敢留情,宽宽的板子一左一右地重重拍落,从小娇纵惯的小王爷什么时候遭过这罪,开始还撑着不出声,一会儿就皮开肉绽,几下后便哀嚎不已。

    “住手!”有人娇喝,不知是谁偷着请来了长公主,大着肚子的长公主快步走到萧衍面前,“阿练,快让他们住手,不能再打了,这样打下去人要废掉了!”长公主语气焦急,上来就抓着萧衍的袖子。

    “长姐,”萧衍转过来扶住长公主,“是萧腾违反军纪在先,如不管教,以后军中人人可效仿,还怎么管理三军?还怎么带兵打仗?今日长姐不要插手此事,快回宫休息吧。”

    “阿练,春猎在即,我知你心中为此担忧,正因如此,用人之际,倘若阿腾此番伤重,这中军如何管理?这些日子的集训我听说他也是极其用心,跟一众将士配合得很好,用兵讲究的是上下同心,行动默契。听长姐一句,剩下的刑杖都给他暂且寄下。春猎给他机会戴罪立功,如若不行,春猎之后长姐再不阻拦!”

    长公主边说边给了中军为首之人一个手势,此人是上将霍彤,立即领悟到长公主的意思,拱手道,“请皇上息怒,中军全体请命还望饶过小王爷,中军需要主将指挥参战。”说罢,携中军众人全体拜倒,左,右两军跟随同时跟着拜倒。

    长公主看着萧衍,握着他的手,轻声催促道,“阿练?”

    “好吧,就如长姐所说,暂且放过萧腾,日后看表现再做计较。”

    长公主点头微笑,“上阵不离兄弟兵,我带他回去诊治,尽快还你个左右手。就不耽误你练兵了。”不等萧衍再回话,使个眼色着人抬走已经瘫在邢凳上的萧腾。

    萧衍不好再说什么,让止战补充了萧腾的位置,亲自下场指挥三军的夜训。

    王爷府里,下人跑步前进,烧水的,服侍换洗的。小王爷在长姐跟前益发的惨叫,床边长公主看着他的样子,不紧不慢道:“差人去把桃子请来。”

    萧腾吓得翻身喊,“不要阿姐,我屁股都开花了,千万不要让桃子来,我没脸见她。”

    “哦,那你又这么痛苦不堪。”

    “也不是那么痛。”说着又趴回枕上,忍了不再哀嚎。

    “张太医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不过你今天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做出这么出格的事?”

    “没什么,就是集训太累了,喝酒解解乏,没想到不小心喝多了。”说完,竟睡着了。

    “张太医到。”

    “进来吧。”

    张太医看过外伤,又摸了萧腾的脉,再试试他额头。

    “怎样?”长公主把太医指到偏厅,轻声问道。

    “回长公主话,小王爷外伤三日可好,不过今天似乎受了些刺激,心脉轻微受损,另外应是淋过雨,有些感染风寒,需要静心修养。老臣马上开好方子,加上安神的药,着人去煎了,让小王爷好好休息。”

    长公主看着萧腾背脊,慢慢垂下眼睑,把手伸给婢女,道,“回府。”

    寅时,夜色依旧深沉,月光投在窗棂上,一个黑影伫立萧腾榻前,是校场夜训结束归来的萧衍。

    “普通的围场狩猎,以我族人的素质体能岂是天生游牧民族的对手,只有结合地形优势,变换比赛时间,重新制定适合我们的规则,胜算才足够大。看似是一场狩猎的结果,却会影响到三军的士气。这些年来,女真表面恭顺,实则实力快速壮大,蠢蠢欲动。我大梁已被人觊觎多时,此役必须要出奇制胜。捍卫江山,从来都是帝王家的使命,不管你对我有什么误会,不管误会有多深,在社稷面前,在大是大非面前,你终是要明白以何为重。”

    萧腾仍旧是卧床的姿势,脸歪在一侧,此刻呼吸均匀,睡得很沉。

    萧衍看着他又站了半刻,才离开。

    早朝结束,萧衍信步来到桃庐,很习惯地坐在角落里。这些日子,他似乎已经把看着我问诊的忙碌作为一种消遣。

    “阿婆,明日再换一次药,就可以拆掉绑带了,你的眼睛便又可瞧见东西了。”我诊治的是李东瞎眼的娘,经过几日施针加敷药,她的重瞳恢复得很顺利。

    她摸着想找我的手,我赶紧递给她,“桃子姑娘,我老婆子已经盲了有几年了,幸亏有你好心不收分文地救治,还有这几天让子凌姑娘来回趟的接送我,等我好了一定织坯好看的布,给你们送来。”

    “好啊,阿婆,不过不急在这一时,你要等眼疾彻底恢复才能用眼,不然我和子凌可是白白出功了。”

    “好好,我知道。”

    我让子凌再把她送回去。又处理了两位排队的病人,这才顾上坐在角落的阿练。

    “你到底是做什么的?每次来瞧我的时间都不定。”我问道。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不是说过吗?我嘴巴甜,皮相又好,我的营生要看主顾的心情和需要。不过自从见了桃夭,许是我敬业态度有所下降,生意日渐萧条,这才多了这么多功夫来瞧你。以前阿练我可是很红的。”

    “又瞎扯!你啊,就是掏不出句实话。”

    “你只要知道,我对桃夭一颗真心就好了。”

    “你,认识小王爷吧?”我突然发问。

    “当然,我说过,看到你们一起。”

    这一说,我记起我们重逢之时他深情说的那句“在乎”,面上一红。

    “你在想什么?”他笑着问我。

    我赶紧纠正,“应该说,小王爷认识你吧?”

    “桃夭,昨天你们可是见过面?”他不答反问。

    “嗯,见过。”

    “是在听潮阁你的房间吗?”他思索着继续问我。

23、亲姐妹,拜姐妹

    “嗯,是他自己说来就来,还送了我一只雪貂。”他这人有种能力,总是反客为主,不经意间就变成他在主导,我居然在给他解释。

    我说着想起来我的睚眦,忙了一上午没顾上看它,赶忙到内室把笼子拎出来,掏出来抱着一通轻抚。

    “看来桃夭是很喜欢这雪貂。”阿练也跟着伸手摸它。

    我本担心睚眦会咬他,可能是阿练的气场与小王爷萧滕不一样,平静而温和,这小家伙儿居然也很享受,“它叫睚眦,奇怪,它居然对你没有敌意。”

    “睚眦。它已认你做主,只要你内心接受的,喜欢的,它自然不会排斥。”阿练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自恋,谁喜欢你?”我恼他话里话外地占人便宜,不过恼也无用,我越生气他越开心,于是又说,“再关它三五日,慢慢驯化一下,就可以许它自由了。它可伶俐了,日后必是好帮手。谁要是敢欺负我,定要让他先没了鼻子。”说罢,狠狠瞪他一眼。

    这时进来了两个男子,虽穿得和我们衣衫一样,但体型和相貌跟我们却不同,更加高大魁梧,肤色更深,还长着络腮胡,果然再一张口发音奇奇怪怪,大概意思是他们吃坏了肚子,此刻腹痛难忍,一个和我说话,另外一个还看看坐在椅上的阿练。这样稀奇的外族人,阿练却好像没看到他们似的,把睚眦放回笼子,提进了内室。

    我招呼他们坐下,给他们切脉,但脉象来看是跟水土不服有关,应该也不是他么描述的急性腹泻,我开了参苓白术丸和香砂六君丸给他们,给他们加工了药草,嘱咐他们如何使用后把他们送了出去。

    回身我往内室走去,掀了帘子却人影未见,转身看到桌上阿练给我留了字句:

    近日公务在身,闲暇时日渐少,有空再来看你,自己保重。

    什么情况,又是说走就走,对了,阿练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到底和小王爷是怎么回事。哼,改日和你清算。

    “有人吗?”外面传来女子的声音。

    “在的。”我应声出来。

    看到来人,我滞了一滞,是汇仁药材行的邢掌柜,旁边正在观察桃庐的女子听到我的声音,转过身来,正是我家姐,任府产业掌舵人任真任大小姐。这次的会面是我始料未及的,不过人已到了门上,得硬着头皮接待。

    “任大小姐,邢掌柜。”我拱手行礼,今日不是进药材的日子,在桃庐里我着了平常的衣衫,估计是换了女装,邢掌柜看着我有些不太确信。

    “你,你是?”

    “邢掌柜不认得去药材行进药的小陶了吗?”

    邢掌柜思索了一下,猛点头,“对对,这聪明能干的小陶原来是位姑娘。”

    站在一旁的任真笑道,“邢掌柜,什么小陶,这位是桃庐仁心仁术、大名鼎鼎的桃先生。”

    邢掌柜一脸愕然,“桃先生竟是位妙龄女子。”

    任真又道,“不仅如此,那天汇仁门前李东伙同赌庄的行骗,向我传讯揭穿他们骗局并助我夺回银票的正是眼前这位桃先生。”

    三言两语让邢掌柜对我肃然起敬,他赶紧道,“是邢德通眼拙,让桃先生见笑了。刑谋办事不利,李东这厮吃里扒外,让东家蒙受损失,幸亏桃先生出手追回银两,顺带大小姐也免了我的处罚。刑某感激不尽。”

    最怕人家这样,我连连摆手,“邢掌柜言重了,我是举手之劳。一回生二回熟,别一口一句桃先生,还是喊我桃子吧,不过二位怎么寻到桃庐来的?”我赶紧转移话题。

    任真点头微笑,“其实那天桃子走得匆忙,本来我们也是断了讯息,虽想登门道谢,也无从查找。还是近日我让婢女小淇去打听李东她娘的住处,担心她年纪大无人照应。那一带还是邢掌柜熟悉,这问到了位置便赶紧去瞧了,结果小淇回来说她家不仅存粮未断,饮食每日有人备了,还给老人家治了眼疾。听老人说是桃庐的桃先生在照应着,我这又一问,邢掌柜说还是小王爷特意嘱我们关照的买家。想着自那日会对老人之事上心的有可能是姑娘,就想来碰碰运气,没想到还真就见到了桃子。”

    我心道这一准是子陵跟阿婆说了,我自己可从未提及,做点好事就怕没人知道么,唉。正想着子凌也回来了,一看到任大小姐,过来见礼,完了回我,“阿婆今日的饭食我已经买回去做好了。”我只好点点头,寻思你接得可真好,冲着任大小姐尴尬地笑了笑。

    “两位请坐,子凌上茶。”

    做到桌旁,任小姐看着我说,“桃子年纪轻轻,就已经医术高明,而且阅历丰富,不知师从何人?”

    “哦,家师是世外之人,估计说了名字大小姐也不知道。”我心想总不能说我师从我娘的医书,“谈不上阅历,家人行走江湖经验丰富,也是听他们说的。”

    “桃子,我年长你几岁,与你一见如故,还有我记得你说你也姓任,难得我二人有如此的缘分。若你同意,今日便认了你做妹妹,以后任家汇仁药材行就是自家药材行,所有药材按照成本价供应,也就是目前的七成左右。”

    我心想若你知道我的真实背景,以及我娘和你爹娘之间的孽缘,只怕你恨都恨死我了。但也只好硬着头皮周旋,“大小姐果然是爽快之人,桃子可是高攀了。”

    “桃子千万不要妄自菲薄,择日不如撞日,你我今日便在邢掌柜和子陵的见证下结为姐妹。”

    于是,桃庐跟前,子凌摆了祭品,我,桃子和我亲姐任真燃香拜了神明,交换了信物,她褪下一只祖传紫罗兰的翡翠镯子帮我带上,而我身上除了我娘给我的一个冰种坠子没有它物,坠子上面刻着我的名字“怡”,心里极是不舍,但是也只好帮她戴上。

    “今日我二人结为姐妹,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24、选猎场,待协商

    卷五、萧腾解悟画中讯兄弟两心系一人围场春猎释前嫌国前二人须同心

    深夜,中正殿内止战在和萧衍讨论春猎预备将士的进一步训练行动。

    “经昨夜比拼,三军三百人已战至仪同四十八人。二王爷还是自幼体弱,兵法上也略生疏,更无实际作战经验,故未敌末将副将梁勇以及上将霍彤,是也是意料之内的事。”

    萧衍点头笑道,“此次对敌虽说是以会友国共长荣为目的,你我均知难度提升之后的凶险,二弟如若就此殁了或是有个意外,他母亲瑛贵妃及身后的伍家自是不能作罢。让他参加集训是必要的,但并无打算真的用其参战。”

    “吱~”偏殿花瓶后的墙转开,一身白衣的文无涯从密道中走出,直接进入殿内。

    “不知陛下深夜传召,所为何事?”无涯拱手。

    “无涯,来,朕想知道女真自上次使臣退离京城驿馆之后,可有什么动作?”

    “自使臣卓鲁丹提出来约赛春猎,回到北境后即为完颜辉嘉奖,官升两品。目前北境也在加紧练兵筹措,而且据说完颜辉此次会亲赴兰陵参加春猎为将士打气。女真的信使已在路上,按时间算明日该到了京城,自会把完颜辉的拜帖呈上。”

    萧衍和止战对视一下,道:“完颜辉亲自来就不奇怪了。他的人早已布防在兰陵城内了,我今日外出便遇上了。”

    无涯笑道,“陛下怕是近日出行太频繁吧。就是京城内不担心自身安危,也请考虑在意之人的安全。”

    止战看了一眼无涯,又看着萧衍,一脸“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表情。

    萧衍本来也无意作答,再想想那日桃夭对止战的各种打听,直接切了话题,正色道,“春猎的地点可已选好?”

    无涯从袖内取出一张绢制地图,在桌上打开,“正要呈上。”

    萧衍、止战一下来了精神,凑上前来。

    无涯指着地图解释道:“在我国偏北,接近蛮陇岭一带有座双子岛,双岛距离不远,但完全相反,一座是莽荒岛,一座是天泽岛,莽荒岛外围玄砂河环绕,岛上以森杳峰为界,南北差异大,北面自远古经历过天灾,赤地千里,烈焰常年不息,南面则植物恣意生长,岛上已成了各种猛禽走兽的国界,多年来几乎无人敢上岛。”

    他指向一侧,“这边有岛上较为详细的物种记录,可选任意类目设置为狩猎的目标做三场比试之用,比如,我们可选在莽荒岛地底终年不见光的蝙蝠洞穴为一试,蝙蝠听声辨物,不需眼睛,而狩猎者却没有光不成,这一来狩猎难度加大,我们的人经过这么多天的夜训,已是灵敏程度大大提高,比无所准备的女真,自然我们胜算大,另外,蝙蝠吸血,猎杀不成容易反被猎,估计此一场下来,应还可折女真数将。

    再来森杳峰崖顶还有猛雕可射猎,奇峰陡峭险峻,高处空气稀薄,云山雾绕,普通人仅攀登都有困难,女真人以射雕为荣,完颜辉又自视甚高,难免托大,这一环我们需要结合森杳峰特殊地势胜出,只要后期我们据此加强体能训练即可。而无论另外一场是什么内容,此三场两胜便已定了胜负。”

    “此局甚妙,完颜辉一定想不到我们会如此安排。前面有了无涯的构思,后面就看我们带兵的突破了。”萧衍对着止战笑道,想了一下又问,“双子岛的另一座岛天泽岛又是什么情况?”

    “天泽岛也是相对山势险峻,但是却是鸟语花香、人间仙境所在,当地族人因为上下山略不便,常年定居山上,自种自吃,男耕女织,不予外界往来,人丁并不兴旺。我提到这座岛是因为这里地势高度与莽荒岛接近,陛下如与完颜辉一同观猎,在此岛设台更为方便,还有赛后若举行庆典仪式,也适合在此进行。”

    “无涯想得周到,除了完颜辉,还有我大梁后宫女眷、朝廷大臣以及城中贵族参加,委实需要这样的一处所在,明日早朝我就安排工部开工建设,这通行的道路,观赛的楼台,庆典的厅堂以及住宿的居所都需要择日完成了。”

    “嗯,还有一点是需要注意的,莽荒岛的凶险可能并不止于此,记录里没有提及,但是传言岛上多少年来没有生人,怨气丛生,我放出的灵鸽大半都折了,只有两只回来,却也已重伤。我已传信我师叔,请她撰符回来配给将士,以免有其他意外。再者天泽岛的居民也是需要提前去安置,他们常年居于岛上,我们突然闯入大兴土木,难免为他们所抗拒,这些都要早做打算。”无涯补充道。

    “若是有庄思师叔的灵符将士安危倒是无需担心了,天泽岛居民那边还是需要无涯你亲自做说客了。”止战说出了萧衍的想法,萧衍赞许地看了止战一眼。朝廷的人一出面就是征地了,虽然普天之下皆为王土,但萧衍治国以来,尽可能不动兵卒地收服人心。无涯属于朝廷之外的第三方,相对更容易为异族所接受,再加上他心思巧妙,处理起来自是事半功倍。

    然而,这些年来,萧衍与两人关系虽极好,但无涯与止战性情不同,止战是热血男儿,当萧衍以国家大义,社稷所需,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畅谈后,二人一拍及合,止战便随了萧衍奔赴一个又一个战场,多少次的厮杀拼搏,多少次的同舟共济,止战一路被提拔到骠骑将军。无涯却是读了太多圣贤书,已然看尽世间百态的淡漠性子,萧衍需要他的时候,他自义无反顾,却断然不沾名利二字,是以朝堂之上并无一官半职。人前从来见不到他踪迹,只默默为萧衍在背后策划布局。

    刚刚说道要对天泽岛居民提前安置,其实萧衍心中自不作二人想,知道最适合的人选就是无涯,可也知道他的性子,若不想做的事,便说什么也难驱动他。

    而唯有一人,便是止战,自幼时无涯为他所救,内心接受了这个人,之后便从未再违逆过他的想法,当然止战也并不轻易对无涯提出需求。

    无涯目视地图,只道,“我明日动身。”

25、天泽岛,设巧遇

    卷五、萧腾解悟画中讯兄弟两心系一人围场春猎释前嫌国前二人须同心

    天泽岛,无涯一路登上高高的桑拓山,周围树木葱茏,花草丰茂。山风抚过,草木动摇,疏影横斜,暗香浮动。

    不远处传来少女欢快的催促声,“高点,再高点!快呀!”随着就是阵阵的欢呼声。

    无涯寻声走了过去,是一个黑瘦少年在推着粉衫少女荡秋千,少年推得很卖力,而每荡到高处,少女都特别开心。

    无涯轻轻一纵,飞到少女身边,一只手拉住秋千绳子,一只脚踏在踏板空余处,少女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了一跳,差点从秋千上掉下来,被无涯稳稳的扶住,并不用再借助少年的推力,由无涯带动,更高得荡起来。

    身边突然出现了位白衣男子,而且笑起来很暖,少女本来惊魂甫定,但看着无涯的笑容,从他眼里仿佛得到了“有我在,安全”的讯息,少女便不再介意,随着在秋千的高高荡起,开心地享受此刻的刺激与欢愉,混不理会秋千下少年恼怒的表情。

    片刻无涯说,“我带你去看更高更美的风景可好?”

    少女略迟疑地看了一下无涯,终是抵不过那份期待,笑着用力点点头。

    无涯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把少女的手拉到自己的腰后,让她扯着自己的衣衫,再轻轻伸手拖托在少女的腰间,脚下用力一跃飞到竹林顶端树梢,少女惊喜得看着眼前竹林一片苍翠与静谧,一只手捂住了嘴巴,可就在这种前所未有的角度还没欣赏够的时候,无涯再次用力一跃带着少女翻到崖壁凸出的岩石上,身体悬空在半山崖上,少女惊异不已,一个没踩稳,吓得伸手去搂无涯,无涯扶了她一下,助她站定,少女羞涩地赶忙松开了手。回看崖底涌动的河水,和飞起时沿路惊起的一群群飞鸟,少女激动地拍起手来。

    无涯笑笑说了句抓牢哦,带着少女在崖边拉了一下藤蔓,直接飞到对面的山顶。少女的面部表情随着沿途的惊险体验与秀丽风景不断变化着,心情起伏不定,交错着害怕与兴奋。

    直到稳稳停在山顶,无涯指了指崖边问她,“敢不敢坐过来?”

    少女微一昂头,跟着坐了下来,双腿还轻轻荡着,停了一会儿,平静了一下,还是有些难掩惊喜地问道,“你是谁?怎么这般厉害?”

    “在下文无涯。”

    “我叫伊果,认识无涯哥哥很开心。我特别喜欢高处的风景,我出生就在这岛上,却从没有看过今天这样美的景色。”

    伊果,根据情报来源,这少女正是这里族长的女儿,无涯心道,低头笑笑,对伊果说,“伊果,既然如此,我帮你在这崖顶建宅子可好?以后你可以天天从这里看岛上景色。”

    “这里可以建宅子吗?我们族人世世代代住在树屋上,我一直以为树顶就是可住的最高的地方了。”

    无涯顺着伊果指的方向看过去,树林里稀稀落落的有些极为简陋的树屋聚在一处。

    伊果说,“你看,中间最大的那座就是我家的屋子了。”

    “嗯,伊果,其实居住的宅子可以建的更大更舒适些,你和族人会住的比以前更好。”

    “更大更好的宅子是什么样的?”

    无涯笑着说,“待我画给你看。”又伸手揽住伊果的腰,在山间起起落落地纵跃了几下,一直下落到河边的滩上。

    无涯拾了一根树枝,片刻画出了宅子形状,然后给伊果一一解释房屋各部分构造的功用以及每个房间的用途,听的伊果眼睛闪闪发亮。

    趁着伊果听得起兴,无涯又道,“不过要建这样功用多的宅子,需要从外面运材料进来,目前桑拓山的路过于崎岖,还是要做些改造才能把大型的石料木料运上来,还有运输的道路一旦修好了,日后你们族人自己进出通行也方便。再就是还需要一些外面懂得建筑的匠人来助我完成才行。”

    伊果点点头,“无涯哥哥,这些都要征得我娘同意才可以,我娘是这里的族长,平时岛上入口有人把守,都没有什么人上岛的,我们也不太出去。”

    无涯笑着点点头。

    两人相谈正欢,突然有几个人抬着一个人哭着走来,哭得甚是伤心,一路到了河边,才慢慢把担架放了下来,无涯跟着伊果走过来,一看之下刚才抬着的是已故去的人。陪着他一路哭着来的有幼童有女子,再就是抬担架的几个年轻人。

    只见女子边哭边在担架周边放了数盏荷灯,颤抖着想把一盏盏灯燃上,可是已经难过地不能自已,伊果过去接过火种,替她做了剩下的事,然后看着年轻人把担架重新抬起,放到了河面上,随着河流缓缓地漂远,女人抱着孩子伏在地上痛哭。

    伊果也跟着不停地流泪,扶起女子安慰她道,“齐婶,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要太难过了。你也知道,咱们族人都是这样的坎儿,齐叔也是到了时候,这是没办法的事。”

    齐婶儿无奈的点头,在孩子的搀扶下,一步步地往树屋方向走回去。

    无涯递了帕子给伊果,伊果接过去,擦着眼泪,对无涯道,“我们族人不知道是得了什么诅咒,一到四十岁便无故故去。嫁娶的时候,人们都说共白头,可是又哪里有机会白头?年纪轻轻就已经没了。无涯哥哥,你懂得多,你可知是为什么?”

    无涯对伊果道,“伊果,族里现在一共多少人?”

    “不到一百人。”

    “那前些年呢?是不是比这更多些?”

    “是啊,我幼时人还多些,近些年人越来越少。”伊果回忆着。

    “除了到了年纪就去世的人,新生婴孩儿可有夭折掉的?年轻人身体又是如何?”

    伊果点头道,“这两年确实夭折的孩子多了起来,年轻人就像你看到推我荡秋千的齐莫尔,还有刚才这几个人,就是这个样子。”

    “族里主要是伊姓,齐姓,还有其他吗?”

    “原来还有耿姓,现在可能只有两三家了。”

    “伊果,带我去见你娘可好?”

26、短命族,解根由

    卷五、萧腾解悟画中讯兄弟两心系一人围场春猎释前嫌国前二人须同心

    伊果带无涯奔向中心树屋,一边喊着,“阿娘,阿娘。”一边快步上了木梯。

    无涯跟在伊果后面,看到一个发髻梳得高高的颈前带了一堆银饰的妇人坐在几前正在用刻刀在一块板子刻字,妇人头也不抬地道,“鬼叫什么?”

    “阿娘,我带了一位很厉害的哥哥来,是他,文无涯。”伊果说着把文无涯推到妇人面前。

    妇人这才抬头看了一眼无涯,哼了一声,“今天是老六家守山,上来外人都不通传。”

    无涯苦笑了一下,“见过族长,是无涯失礼了,不请自来。”

    妇人不看他,依旧忙手里的活儿。无涯看了一眼她手中的牌子,应该是在刻刚刚故去的人的牌位,齐氏瓜多之往生莲位,正刻到莲字。

    “无涯哥哥,你坐下喝茶。”伊果就像没听到她娘说什么,还是一如既往地热情,找了壶,给无涯倒了杯花茶,“这是我种的茉莉花,可香了呢。你尝尝。”

    “谢谢!”无涯只好先喝了一口,冲伊果笑着点点头。

    “阿娘,”伊果又转去蹲在妇人身边,“无涯哥哥呢给我讲了好多,他会盖宅子,是那种在山顶的大宅子,以后我们可以天天看风景,而且也不用在树屋里面天天这么潮湿,还有不会到处是蚊虫了。”

    “他为什么要帮你盖宅子?”妇人白了伊果一眼。

    “因为我跟他说我喜欢高处的风景。”

    “他还要为你做什么?”

    “嗯还要修山路,运石料木料。还有请工匠来做工。”

    “你脑子进水了吗?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为你做这做那?我们世世代代住得很好,不需要他来建什么大宅!”妇人恶狠狠地骂着伊果。

    无涯一见,赶紧重新站起来拱手,“族长,请不要责怪伊果,的确是无涯有求于族长,但却也跟天泽岛族人的寿限息息相关。”

    妇人怒视着无涯,待要看他说什么,突然屋下有人喊道,“报!耿家媳妇儿的小儿今晨突然水米不进,昏迷半日,刚以为族里祭司确诊夭折。”

    妇人脸一变色,扔下手里的刻刀和牌位,快步冲下木梯,往西侧的树屋跑去,伊果和无涯也跟着一起跟到耿家。

    耿家孩子娘正撕心裂肺地哭着,妇人过去看了看孩子,确认了一下确实已无气息,随即跟祭司点了一下头,合颂往生咒: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

    有头者超无头者升殊刀杀跳水悬绳

    明死暗死冤曲屈亡债主冤家讨命儿郎

    跪吾台前八卦放光站坎而出超生他方

    为男为女自身承当富贵贫贱由汝自招

    敕救等众急急超生敕救等众急急超生

    仪式结束,算是送了这孩子一程,然后遣了耿家人抬了去河葬。

    族长伊果娘跟祭司耳语了一番,祭司看看无涯,不置可否,跟着族长返回中心树屋。

    再回到树屋里,无涯把此来的缘由以及改造天泽岛对族人带来的益处说于族长二人,最重要的讲述了造成族人早逝和未成年婴孩夭折的根本原因是多年来的近亲通婚,由于骨血太过相近,遗传病变本加厉地伤害族人,唯一能改变现状,不让天泽岛居民彻底消失的办法是与外族的人相融合,定期引进新的居民或者把族人送到外面的世界。

    族长和祭司从头到尾都没有打断无涯,一直冷静地听完。其实这些年在族长的内心已感受到接近死亡的压力,每过一日,便觉得离与伊果相聚的日子少了一天,祭司又何尝不是?他二人已是整个族内年纪较大的人群。听完无涯地讲述,族长看了一眼祭司,祭司拿出几枚一样大小的贝壳,放在瓦罐里摇了几下,嘴里念叨了几句咒语,然后嘭的扣在桌上,道,“开卦!”

    一翻开瓦罐,伊果上来问道,“大祭司,卦象怎么说?”

    “伏维口吉时良,天地开张,祭梁万事大吉昌。”祭司看了一眼闭目说道。

    这意味着祭司这一关已过,伊果开心地看看无涯,又问道,“阿娘,这么说我们可以住山顶大宅了,以后我也可以下岛去玩了。”

    族长沉吟半晌,抬头对无涯说,“既是如此,我还有一个条件!”

    无涯拱手,“族长请说,洗耳恭听!”

    “你娶我女儿伊果!”族长朗声道。

    “阿娘!你在说什么?”伊果一脸娇羞,背过身去,脑中浮现出与无涯在山巅河畔的一幕幕,心中竟觉得无比甜蜜。

    族长的眼睛却没离开过无涯。

    这个条件无涯完全没预料到,如若答不好就是功亏一篑了,但是却不得不答。

    “承蒙族长厚爱,无涯虽认为伊果是个聪慧贤良的好姑娘,但却不能娶她。”

    伊果刚刚还在幸福的云端,突然就坠至谷底,回身无辜地看着无涯,仿佛在问,“为什么?不喜欢我为什么这样对我?”

    “为什么?”族长冷冷地问,“难道你已婚配?”

    “不瞒族长,无涯虽未婚配,但,但心中却已有恋慕之人,如果娶了伊果,便是骗了她,害了她,无涯会愧疚一辈子。”虽然说得艰难,但是坦荡而真诚,“但是,无涯可以答应族长,会视伊果为妹妹一样爱护她,照顾她。”

    “哼!空话,我凭什么相信你?你要改我族规,动我故土,我的目的只有一个,让我的子孙改变命运,你自己却一点都不肯付出,还跟我谈什么条件?伊果,送客。”说罢一摆手,回到几前,继续刻牌位。

    “我答应族长,带伊果寻遍天下名医,调理她的身体,确保她能活的长久,并给她找个值得托付之人。否则伊果故去之时,便是无涯同去之日。”

    伊果眼巴巴地看看无涯,又看看阿娘,内心无比煎熬,想帮无涯说话,可又气他对自己无情,只喊了一声“阿娘”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族长重新抬头看着无涯道,“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否则我齐拉死也不放过你!”

    无涯点点头,内心如释重负。

27、腾开挂,怕睚眦

    卷五、萧腾解悟画中讯兄弟两心系一人围场春猎释前嫌国前二人须同心

    寅时将军府,夜训归来的止战洗了澡出来,准备小休一下去早朝,却看到无涯立于窗前。

    “回来了?这么快就妥了?”止战笑着坐到榻上。

    “妥了。不过族长的条件是让我娶她的女儿。”

    止战刚要躺下去,又坐了起来,本想问,“你答应了?”话到嘴边却成了,“你不会答应的。”

    “我答应她,”无涯说道这里顿了一下。

    止战屏住呼吸,慢慢站起,等他说下去。

    “如果不替她找到女儿续命的法子,她死之时,我亦相随。”无涯把剩下的话说完。

    止战松了一口气,走到无涯近旁,手拍了拍他肩膀,“不必担心,总会有法子。”想想笑着又道,“既然来了,已经这个点了,在我这里挤挤吧,像小时候一样一起睡。”说着那只没离开无涯肩膀的手稍一用力,揽得无涯更靠近些。

    “大将军岂可胡闹?”无涯把他的手推开,又道“最近暂时不要找我,天泽岛那边我需要妥善安置,他们没有与外人打过交道,还是要慢慢教化,以策安全。还有既然答应了族长,我会带伊果遍寻名医药材,替她续命。”

    “阁主受累了!你不爱理红尘俗事,我却给你添了这许多麻烦。”止战看着无涯道。

    “你知便好。”说完便离去了,留下止战徒自望着他的背影。

    几天后小王爷萧腾的身体大好,自那夜被军法处置刑了军棍后仿佛整个人被打醒了般,日日准时参训,格斗搏击分外搏命,至于骑射无论高空,还是夜间都不在话下。小王爷是要开挂了,将士们传得很快,朝廷上下也觉得士别三日刮目相待。只有婉儿开心地把情况传到长公主那里时,长公主幽幽地说了句,“我更想知道这背后的原因。”

    萧腾地拼搏,是为了春猎的资格,为了有机会带桃子到萧衍面前,更为了在桃子面前证明自己。

    而萧衍只是默默地观察萧腾的变化,同对其他将士一样,只有在他表现得好的时候,才微微点头。

    至于我,自那日见到阿练留书,真的连续好多天没见到他。但是我却知道,他来过。只是不知为什么总是留下痕迹,却不朝面,比如,醒来会发现窗边有带有露珠的鲜花,或者休诊回家会看到他留的字,像这首《摸鱼儿雁丘词》: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欢乐趣,离别苦,是中更有痴儿女。

    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

    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

    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自啼风雨。

    天也妒,未得与,莺儿燕子俱黄土。

    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

    狂歌痛饮,来访雁丘处。

    他是在跟我表达他不间断的关心,但总是神神秘秘得什么也不跟我说让人心烦,索性不让自己去想他。

    于是,这几天里,有空我就训练睚眦,现在只要我一吹哨子,它就能分辨出让它做什么,攻击,奖励,卖萌,还会绕我脖子一圈,自己咬住尾巴,扮演貂皮围脖,哦对了,还能吓子凌,吓得她各种花容失色,惊声尖叫,总之,有了这个小家伙儿可忙坏我乐死我了。

    这天早上我分别收到了两封请柬,一份来自长公主,一份来自我姐姐任真,都是邀我参加春猎庆典的,我姐姐那边的人还说,庆典有才艺表演,如果我有兴趣也可以参加,准备好她给报过去,若演得精彩皇上都是有赏赐的。

    表演谁稀罕?我要参加的是春猎,那才好玩儿。

    上午我正给病人问诊,小王爷萧腾来了。这次居然没有走路带风,来了就坐在那里瞧我,子凌给他倒了茶,他一口没碰。

    我送走了病人,笑着对他说,“又到了你放飞的日子啦?”然后,过去切他的脉,“没病啊。哪根筋不对了?这么安静。”

    “桃子,我好得很,你看我是不更结实了?”说着给我看他的腱子肉。

    我摸了一下,赞道,“不赖。”

    “你想参加春猎,我才玩命跟他们去拼,今晚还有最后一场搏击,我必须要入围,才能带你去。”

    “小王爷言重了,我可不敢让你玩儿命,你还是好好保重贵体,这要是有个好歹,桃子几颗脑袋都不够。”

    “桃子,你不用担心,我说到做到!”

    突然想起来上次他走的时候,看到阿练的名字,那副见鬼的样子,我忍不住问道,“对了,上次在潮音阁?”我刚提到这仨字,他的脸色就又不太好看了,“不要跟我提他!”说着脸扭向一边。

    “这是阿练欠他钱了吧?”我暗想着瘪瘪嘴,看了一眼子凌,子凌耸耸肩膀。

    我突然灵光一闪,“小王爷,要不我来检验一下你的进步程度?”

    “来啊。”萧腾一挺胸,站了起来,“桃子,第一次见面是我对你没有防备,而且经过这阵子训练,我早已今非昔比,今天让你见识一下。到院子里来。”说着走出门去,拉了架子。

    “好啊,不过不需要我上,我徒弟就成。”

    “谁?子凌?”他疑惑地望过去。

    我笑了一下,打了个口哨。

    嗖的一下,睚眦窜到他面前停下,一双小眼睛盯着他看。

    吓得小王爷一哆嗦,“你,你怎么把它放出来了?”一副一朝被蛇咬的样子,看起来比子凌更害怕。

    我得意道,“睚眦就是我徒弟,最擅长的是扑咬术,主要三招我可以先告诉你,就是我喊到哪里,它就咬哪里,鼻子,耳朵和喉咙。关键就是以快取胜,不达目的不罢休。”

    结果是我还没下命令,只说到哪里,小王爷就赶紧捂住哪里。这下可笑得我和子凌肚子疼。

    最后,我就喊了一声“睚眦”,他的心理防线就崩溃了,疯了一样向门口冲去,边跑边说,“等我消息,桃子,我一定带你去。”说道去字的时候,人已经在很远的地方了。

28、猎场见,是国君

    小王爷果然没有食言。

    说是春猎,其实已经临近春末,是过了谷雨的第六天。今年因为女真参加也格外晚些。

    那天我被萧腾带进了春猎将士队伍,他让一个心腹把衣服换给我,男装我经常穿,娴熟无比,只不过,这身带有铠甲的军服在我身上就略大了,不过,哪里还顾得那许多,皇家春猎的阵仗真是够我瞧得。

    萧腾一再嘱咐我谨慎行事,正式点兵之前若被发现,一准儿就被踢出来了,而且虽有他护着,搞不好也会掉脑袋。但一旦点完兵,双方即确定了对赛关系,便说什么也不会再动我了。所以我很低调,一直跟在他身后微低着头目不斜视。

    但即使如此,跟着队伍沿途走来,不难发现天泽岛这个地方真不赖,植被苍翠,风物宜人,我暗想天泽岛,应该是为苍天泽被的意思,皇家就是会选地方。

    萧腾还告诉我,点兵也很简单,本次大梁参与狩猎的将士已经从仪同四十八人战至最终开府二十四人。二十四人分两队,左队以他为首,右队以高将军为首,排成两列。我只要乖乖站在他身后即可,他会保护我。当然女真的对手以同样人数分两列。点兵的时候从首排将士开始念名字拜倒行礼即可,我就在萧腾后面,跟着他照做就行,今天我替的人叫栾飞,而我后面是上将霍彤,这人也被萧腾嘱咐过了。站在萧腾背后才发现,这伙计身材也高出我不少,当真把我挡了个严严实实。我们整队人马在台阶下面远远地侯着,静待仪式进行到的时候才能列队入场。

    而另一边萧衍今天也算倾朝而出,自后宫裕融皇太后与瑛贵妃往下至长公主,以及以二王爷萧坚为首的其他皇族,朝廷部级以上阶品的大臣携家眷,还有京城士族,排场盛大,在文无涯选定的最佳观景地搭建的带有遮阳避雨功能的厅堂上,分层级阶品悉数落座。女真族汗王完颜辉也带了女眷和将士落座于萧衍的左手位。

    萧衍朗声道,“今日是皇家一年一度的春猎之日,有幸友邦女真汗王与曼纱夫人贤伉俪惠临,愿意女真将士加入春猎之行,于此行更增乐趣。这竞的是技,赛的是品,会友邦,共长荣,原则不可违。”

    说罢,左手指向厅堂正中的地图,“请汗王移步,朕在此与汗王同制定规则。”

    完颜辉三十岁的样子,男人最好的年龄,眼睛很大,炯炯有神,整个人像豹子一样有爆发力,而笑起来还有对大酒窝,牙齿被肤色衬得分外白皙。他哈哈一笑,站起来道,“陛下说得太好了,完颜辉愿意有你这样的朋友。”说着也走到地图前方,此时,他座位旁的一个少年也站了起来,跟着走过来。

    完颜辉看着萧衍笑道,“这是犬子库鲁,今年十二岁,听说了这场春猎,非要来参加。他五岁学骑射,可以顶替一位将士。”

    “雄库鲁是女真图腾海东青,是飞得最高最快的鸟,意为万鹰之神的意思,我可以保护自己。”库鲁瞪着可爱的大眼睛,和完颜辉十足得像。

    萧衍赞道,“女真英雄出少年!不过世子安全重要,多个人保护还是好的。”

    萧衍此言一出,在场的人纷纷赞颂。

    完颜辉点头,宠溺摸了一下儿子头。

    萧衍接着介绍了莽荒岛的情况,历史变迁及现在的地域分布,以及岛上物种,库鲁听得眼睛放光,仿佛越是凶险越是充满挑战性。萧衍停了一下,道,“本次春猎分为三场,采用三局两胜制,地点已是我们提前选定了,公平起见,三场中的两场题目汗王选,余下一场朕来定。”

    完颜辉看看无涯提供的地图和记录的物种,又看看儿子,道,“听听你的意见。”

    “如果是我,第一场选择进莽荒岛必经的玄砂河的猎食人鱼,第二场选森杳峰崖顶的射雕。”库鲁边说边用手指向地图上的位置。

    选的两项都是女真人最擅长的项目,完颜辉很满意,“好!很好!就按照库鲁所定的题目来。”库鲁一脸得意之色。

    果然如无涯所见,射雕这一项为女真必选。

    “好,朕选这地底的蝙蝠洞,这场算考验夜猎。”

    完颜辉点头,又看库鲁,库鲁手握拳放左胸,回了一个女真礼,表示没有问题的意思。

    萧衍道,“汗王落座,接下来我们猎场点兵,兵器方面箭弩枪已备好,待点兵结束,将士任意选择兵器,数量不限,以能负重前行为目标,也可用自己称手的兵器。”

    “好!正好库鲁惯用的兵器还是略轻些,谢谢陛下考虑周到。”

    终于传旨阵前点兵。大梁,女真四列共四十八人列队场上,从大梁开始点名。

    太监细细尖尖的声音,高声念着“萧腾,高止战!”

    两人拜下去,“臣在!”

    “栾飞,梁勇!”

    “臣”我跟着梁勇一起刚喊了个臣字,正准备说完“在”,一起拜下去的时候,愕然发现,这个在字我说不出来了。因为我念着“臣”字拱手之时,顺便抬眼看了一眼皇帝,见了长公主,小王爷,就这个大梁皇帝我还没见呢。

    而这一见,我突然有种脑袋要炸裂的感觉,坐在我面前不远,大殿龙椅之上的不是别人,是那个让我挣扎在思念与心烦之间的阿练。

    一瞬间,我眼前回放了无数片段,第一次见面受伤成那样,不梳洗不吃饭被我嫌事多,那是帝王的习惯;再见面一直回避我直到被我逼出来承认看到小王爷与我走得很近而说的,在乎;萧腾在潮音阁认出是皇帝萧衍为我作的画时的骤然变化;萧腾执意带我春猎,又是为了什么?我到底是被卷进了他们兄弟的什么游戏?

    我看着阿练,不是,梁帝萧衍,身着玄色刺绣龙袍猎装,华贵而霸气地坐在那里,既熟悉又陌生,我已不知身在何处,更不知该如何自处。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9808/ 第一时间欣赏汉末孤峰最新章节! 作者:冬天里的瓜所写的《汉末孤峰》为转载作品,汉末孤峰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汉末孤峰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汉末孤峰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汉末孤峰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汉末孤峰介绍:
孤峰独瞰万重山,野鹤闲云不胜寒。主角王耕因黑拳违规被丟进大海中喂鲨鱼,遇到古战场海市蜃楼,魂穿到汉末名将田晏之子田峻的身上,此时正值公元177年田晏与檀石槐草原大战惨败,田峻率二千亲卫断后,身陷绝境。绝地求活后,立下功勋,努力争取到辽东太守职位。在广褒的东北平原上大力拓荒,收容(收购)流民,护住民族元气,败鲜卑、高句丽、夫余、辰韩、马韩,建立根基,潜心发展势力。待天下变乱之时,南向而争天下。汉末孤峰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汉末孤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汉末孤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