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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兄他过分严格全文阅读

作者:墨水红鱼     大师兄他过分严格txt下载     大师兄他过分严格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一章 心地粗糙的姑娘

    “云踪阁的三弟子白柏已被我安置在缥缈居。他是提前赶到的,阁主、大弟子以及二弟子仍在途中,约莫明早就到。”

    “白柏吗?没听说过这人啊……难道是新收的弟子?”

    傅款前两年外出游历的时候,途经云踪阁。那时候云踪阁的阁主白秋实还热情地款待了他。当时他记得阁内有两位亲传弟子。一位是大师兄白茫,一位是师姐白翡。

    傅款在那个时候还心里暗想,这云踪阁的阁主也算是个起名鬼才了。两个弟子一个叫白忙,一个叫白费。

    和他们雷劫派的付钱付款负债有得一拼。

    “那等明日我去会会他。”

    傅款如此答应道。

    “还有一事,若是他问起我来,就说我闭关修炼,不在。”

    “大师兄你跟他有什么过节?”

    “没……我就是不擅长应对他那种人。”

    “但等白阁主到雷劫派之后,你不还得出面么?”

    “能避一时算一时吧。”

    “好吧。”

    傅款口头上这么答应着,但心里还在纳闷。不过他大师兄傅白一向不喜接触外人,这个傅款倒看出来了。

    要不也不会这么多年都不下山。

    “那成,师兄这事儿就包在我身上了,保证让他们宾至如归!”

    傅款拍拍胸脯,向师兄保证。

    “嗯,那我先走了。”

    把事情交待完之后,傅白就回了自己的太平间。

    此时天色渐晚,傅白回到小院后,用了晚膳,又练了一会儿剑,随后坐在庭内打坐。

    在运气凝神时,傅白的意识海里浮现了很多古籍,每本古籍上面记载的并非功法,而是他每次转世轮回的记忆。

    傅白自从记事起,就发现自己能够调动前世的记忆。在不同的世界里,他学习了不同的知识,自身的修为也在不断地增加。所以他才能以区区二十岁的年纪,就拥有了人家修炼成百上千年才会有的深厚灵力。

    傅白目前的真实修为,如果换算成修真界通用的境界划分法,是在渡劫九阶。也就是说只要经历一次雷劫,他就能够飞升成仙。

    在凡人的修真界,飞升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与精怪地灵相比,人类的寿命是有限的。就算经过长年累月的修炼,能或多或少延长自己的寿命。但若是想要飞升成仙,并非活得长就足够了。还要有正确的修炼途径、超出常人的天赋、以及充足的法器、稀有丹药的辅助。

    修仙一途,不仅需要耐力毅力,有时候还得烧钱才行。

    要么就比别人都天才。

    傅白本身是个举世罕有的天才,而且他还持有前世轮回记忆。他把所有积累下来的经验凝聚成雷劫剑法这一套功法,总共九式。他凭借这九式完全可以独步天下。但因为他不想出名也不想惹麻烦,所以修真界压根没几个人知道这套剑法。

    他差一次雷劫就能飞升,还依傍着雷劫山这处风水宝地。只要他想,随便找个雷多电力大的地方坐着,等天下雨打雷,劈一劈就完事。可他压根不想做神仙。

    曾经有一世傅白做了飞升成仙,受凡人供奉,但凡人心里的愿望实在太多了。他个仙界公务员,天天为人民服务,连点自己的私人时间都没有。因为神仙不会感觉到疲累,所以仙界还不给放假。

    傅白那一世烦得不行,最后实在受不了,投个轮回井,重新做人去了。

    所以傅白这一辈子说什么也不想当仙人。他就老老实实地宅在雷劫山,每日和同门进行亲切友好的交流,偶尔欣赏一下师弟们敢怒不敢言的憋屈模样,挺好的。

    也因此傅白才很抗拒渡雷劫这件事。这要是渡过去了,那不还得回仙界当公务员?

    灵力在体内运行五周天后,傅白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猛然察觉到有陌生人的气息,傅白的眼神一变。

    “谁。”

    在傅白对面的院墙墙头,有一道身影背对着月色,默不作声地打量傅白。

    衬着惨白的月光,这场面有点类似聊斋。

    傅白其实已经感知到了墙外有人的气息。不过那人没有恶意,傅白便以为是守夜的弟子经过,或者他师弟师妹来上门找他。

    直到这人用上墙的方式进来后,傅白才质问对方身份。

    毕竟门内没有哪个敢从大师兄的院墙上面翻下来。

    傅白问了之后,片刻,那道黑影才出声。

    “雷劫派的弟子?”

    开口的人,竟然是位女子。

    “你是……”傅白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可能的人选后,最终确定了一位,“你是云踪阁的白翡?”

    “没想到我这么出名啊……”

    那女子大方地笑笑,然后就要从墙上翻下来。

    “等——”

    傅白试图阻止,但显然晚了。

    白翡啪唧一下,两只脚插在傅白准备的花肥里。

    可给傅白心疼坏了。

    这些都是他好不容易才配好的肥料,正准备过两天用呢。

    白翡心也是大。一般的姑娘脚底下踩了脏东西,非得抱怨两声不可。但她单手扳着腿看了一会儿后,随手折了一段花枝,一点一点把靴子底沾上的花肥戗掉。

    傅白:“……”

    那可是他栽培好多年才养活的金钱绿萼。

    “你还种花啊,挺风雅的。”

    白翡最后欣赏了一眼手中的梅花枝,然后随手丢了。

    没办法,她是个心地粗糙的姑娘,赏玩不了这些个花花草草。

    傅白忍着滴血的心,僵硬地回了个“嗯”,然后就想送客了。

    “深更半夜的,你一个姑娘家,在我这里不方便。我叫门内的弟子给你安排住处。”

    “唉呀,别赶我走啊。小兄弟,我问你点事儿。”

    白翡很自然地坐到傅白旁边,一手还摁着他的肩膀。

    “别问我,我新来的,什么都不知道。”

    “别急着回绝我啊。我问你个简单的,你一定知道。”

    “不,我不知道,请出去罢。”

    “哎哎哎,你这样可就没意思啦。好歹我也算是一美女,你给个面子都不行?”

    “你长成什么样子,和我给不给面子,有什么关系?别再逗留了,回罢。”

    “啧,你再这样,我可喊人了啊。就说你非礼我。”

    “……”傅白揉了揉太阳穴,想来这样纠缠下去也没意义,就问她,“你到底想问什么。”

    “嘿嘿,”白翡一乐,“我就想问你们大师兄傅白人在何处。”

    “……你走吧,大师兄不想见你。”

第三十二章 一个惊天大秘密

    “咦?傅白为何不愿见我?”

    白翡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其实凭她的头脑,百思能够得其解的事情也不算多。

    她想了想,选出一种比较合理的解释。

    “难道她女扮男装?真身是个黄花大闺女?她害羞?”

    “……”

    “啊呦,这有什么好害羞的。我也是女的,用不着害羞。带我去见你师姐吧!”

    “你为何要坚持见傅白?”傅白想到了白天也嚷嚷着要见他的白柏,很不解,“你们云踪阁是跟他有仇吗?”

    “没有没有。这不我们师父成天念叨,说傅白是个举世无双的天才。我好奇嘛。”

    “所以你们就组团来雷劫山参观大师兄?”

    “对的呀。”

    白翡还理直气壮。

    “……你还是走吧。傅白现在闭关,你见不到他。”

    “啊?那什么时候出关?给我个时间呗。”

    “你……”

    傅白刚准备继续回绝她,就见有人从月门的地方出现。

    似乎碍于礼数,那人没有进来,只是在外面悄声问了一句。

    “师妹,你在么?”

    “是大师兄吗?”

    白翡一听见外面的那道男声,就兴冲冲地跑了出去。

    “师兄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你还问我。师父明明交待了明日一早再上山,先拜访唐掌门和四位长老,你和三师弟偏偏偷溜出来,害得我不得不上山来找。到时候又要被师父责怪。”

    “唉呀,没事的。你不说我不说,师父不会发现。她不还没醒酒呢!”

    “那也不可。师父吩咐说在外面要守礼数,不可妄为。”

    “好啦好啦,我知晓了大师兄。”

    白翡赶快打断她大师兄的唠叨。她这个师兄,哪里都好,就是爱操心,爱唠叨,写作师兄读作妈。

    不过也多亏有白茫在,他们云踪阁才能走下去。不然一个醉鬼阁主,带两个不着四六的亲传弟子,这门派非得自灭不可。

    “对了师兄,我打听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白翡突然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

    “什么秘密?”白茫一惊,又开始絮叨,“咱们是客人,不该打听的就别乱打听。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不懂事?”

    “这个可不是我乱打听,是人家门内的弟子主动告诉我的!”

    “那、那你说说……是什么秘密?”白茫毕竟年纪轻,好奇心也是有的。听他师妹这么一说,也心里痒痒。

    “我听说啊……雷劫派的大师兄,其实是女扮男装!”

    白翡凑在师兄耳朵边小声说了后,又得意洋洋地叉腰。

    “啊?这是真的么?”

    白茫的眼睛瞪大。

    他是师兄弟中唯一一个见过傅白真容的人。有次师父醉酒后,说雷劫派的几个老家伙又在酒桌上跟她吹嘘大徒弟多厉害。白茫当时照顾醉鬼,顺嘴就问了一句傅白是怎样的人。

    然后师父她老人家就掏出一个法器,是一面铜镜。这铜镜名为水云镜,能够根据主人心中所想,映射出他曾经去过的地方。

    铜镜里清晰浮现出雷劫山后山的一片密林。密林中有个青年,披着一身月色,行云流水般地舞剑。

    虽说彼时正值夜间,看不太真切。但从衣着和身量上,也能看出那是名男子。

    白茫还瞧见了傅白的正脸。因为傅白发现了有人在用法器窥视自己,侧头挥剑,剑尖深深地扎进树干内,恰巧是铜镜所在的位置。

    尽管明知道傅白的剑不可能真的扎进镜子里,白茫的后背仍是不禁起了一层冷汗。

    但也正是借由此举,白茫看清了傅白的真容。

    是个男子,应该没错。

    云踪阁大师兄的眼神由茫然变为坚定。他对白翡说:“师妹,你这消息是从何得来的?那人是否在哄骗你?”

    “不能吧,骗我有什么好处吗?就是这院子里的那——”

    白翡的手指向后一指,却发现院子里不知何时空无一人。

    “咦?人呢?明明方才还在这里的……”白翡惊奇地说。

    白茫看了看空荡荡的小院,心想或许是这院子的主人不愿见他们。于是说——

    “好了好了,这么晚了,别再打扰人家。你跟我回去吧。”

    “啊?等、这里面分明……”

    “两位便是云踪阁的贵客吗?”

    有人提灯前来,向白茫二人行了一礼。

    是雷劫派的弟子。

    白茫赶紧回礼,解释身份。

    “正是。在下云踪阁大弟子白茫,这位是我师妹白翡。”

    那位提灯的弟子温和一笑。

    “见过二位。我是奉我师兄之意,带二位前去休息。天色已晚,山路湿滑危险,不宜此时下山。请二位随我来。”

    白茫和白翡对视一眼。

    “那就麻烦这位仙友带路了。”

    白茫跟在雷劫派弟子身后走了一段,问:“冒昧地问一句,是雷劫派的哪位师兄为我和师妹安排了住处?”

    “是三师兄。”

    白茫回想了一下,雷劫派的亲传弟子一共四位,排行第三的,是……傅款。

    傅款曾经到云踪阁做过客,因而白茫对他有很深的印象。

    他记得这位修士……还挺不走寻常路的。

    此时此刻,这位不走寻常路的修士正在太平间,和傅白谈笑风生。

    全程都是傅款谈、傅款笑,大师兄傅白面无表情地写着他的蘑菇种植心得日志。

    “不会吧大师兄,那白翡还真把你当成女的了?”

    傅款来他师兄这儿的时候,恰巧白翡还没走,听了个尾巴。

    “不是当成,这全是她没有实证的臆想。她没见过我。就算我站在她面前,也认不出。”

    “哈哈女扮男装这种事儿也亏她想得出来!白翡那人就那样儿,长相是个美女,但内心就是糙汉。”

    “看出来了。”傅白回想起白翡刮鞋底的那一幕,又看向倒在榻上毫无形象的三师弟,“你是不是笑得太开心了?怎么,欠练?”

    “我错了师兄。”

    傅款一秒坐直身体,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

    傅白落下最后一笔,把册子合上,轻放在书桌的左侧。

    “明日一早,云踪阁的白阁主便会上山。届时你先招待着,我去后山把二师弟和四师弟放出来。客人远道而来,我们也不能欠礼数。”

    “师兄我都晓得。”

    “叫后厨做饭的弟子改改菜色,别一天到晚的就会醋溜白菜,做得还不好吃。”

    “师兄放心,这些我都会安排妥当。”

    “嗯,那你也回去休息吧。”

第三十三章 你哪个都届不到

    第二天一早,傅白便只身上了后山。

    他正往山上走着,肩膀趴了一只赖床的鸟菇菇。这只蘑菇因为昨晚被梦游的土遁菇狠狠地咬了一口,到现在还在闹情绪。傅白没办法,就把它从后院带出来了。

    鸟菇菇头顶的两只翅膀随着它呼吸的起伏一抖一抖,傅白伸出食指和拇指,捏着其中一只翅膀,把它提到自己面前。

    “别装睡了。醒了就去做事。”

    被捏住翅膀的蘑菇可怜巴巴地摇晃两下,最后被傅白的手指一弹,飞到半空。

    “去告诉师父们我在后山,晚点就到。”

    鸟菇菇嗯哼地答应了,但磨磨蹭蹭地不肯走。

    “快去。”

    傅白又伸手弹了它一下,这才把它轰走。

    然后傅白就转过头来,看向笑眯眯的小师妹。

    “你怎么跟来了?”

    傅青青三步并两步地走过来,背着手一脸天真地歪头看着自家师兄。

    “这不将近一日未见,师妹我甚是想念你啊,大师兄。”

    傅白弯腰捡了一截树枝,在半空中画了几笔,淡蓝色的光芒一闪,一道禁制被他解开。

    然后他继续往山上走。

    “说吧,又想要什么了。”

    傅白太过了解傅青青这小丫头。要是无事有求于他,这丫头巴不得彼此互相淡忘。

    大师兄实在是太妨碍她寻找真爱了。

    “嘿嘿,”傅青青傻乐了一会儿,突然捂住脸,作羞赧状,“这件事让人家怎么开口嘛……”

    傅白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忍着肉麻的劲儿,思来想去,能让傅青青产生如此变化的,也只有新上山的云踪阁了。

    “云踪阁的大弟子白茫,和三弟子白柏,你看上哪个了?”傅白突然问道

    傅青青一掌拍在师兄后背,差点把修为深厚的大师兄拍个跟头。

    “唉呀,师兄你怎么能问人家这种事,人家太害羞了……”

    “你但说无妨。”反正哪个都没可能。

    “嗯、嗯……大弟子白茫看起来为人正直,模样也英俊。三弟子白柏性格直率,而且人比较热情。怎么办呀大师兄,师妹好纠结哦。”

    “不用纠结。”傅白道。

    “咦?真的吗大师兄?你的意思是……凭借师妹我的魅力,两个随便挑是嘛!”

    “不,”傅白的态度真挚又坦率,“这二人你哪个都届不到。”

    “……”

    小师妹忍着抽搐的额角,挤出假笑:“师兄你这样可不好。你不能因为想让师妹长长久久地陪伴你,就自私地阻拦我去追寻真爱啊。”

    “师妹,你要晓得,一旦有机会,师兄我也是很想把你嫁掉的。这不缺乏机会咳——”

    傅青青全力的一掌拍在傅白的后背,拍得傅白咳嗽一声。

    这也幸亏是小师妹。放眼全山,能对傅白如此放肆的,也只剩下吉祥物傅青青了。

    而且因为傅白这些日子投喂过度,小师妹似乎胖了几斤,手下的力道更足了。

    “大师兄,话可不能这么说啊。你仔细看看你师妹我的条件,谁见了不是争着抢着要娶我?”“行吧,青青。那你说,你想让师兄做什么。”

    “嘿嘿嘿,也没什么,我就想让师兄把我介绍给白茫和白柏。”

    “介绍?这还需要我介绍?等他们到了,你直接去认识一下不就行了?”

    傅白说到这里,就见傅青青突然露出懊恼的表情。

    “怎么,长老他们禁止你过度接触云踪阁弟子了?”他联系一下傅青青平素的所作所为,大概能猜到几位长老在想什么。

    “大师兄你真是料事如神!”傅青青重重地点头,又愤愤地责怪,“长老们分明就是在欺负人!他们说为了不给云踪阁留下什么雷劫派过分狂野的印象,不许我私下里接触两位男弟子!”

    “长老们真是有心了。”

    “大师兄!”

    “好好,师兄不说了。嗯……那这样,我让三师弟带你去吧。”

    “啊——为啥交给三师兄啊?他本来就爱取笑我,根本就不会好好做啦!”

    傅青青不满地拖长声音,还伸手抓住傅白的手腕晃了两下。

    “大师兄你比较靠谱!你帮帮我吧!你看三师兄吊儿郎当的样子,根本就无法担此重任。”

    “怎么前些日子你三师兄还是你的神明,今天就吊儿郎当了?傅款听了会伤心死。”

    “对啊对啊,小师妹,三师兄听了多伤心啊!”

    傅青青正打算继续磨她大师兄,就听见头顶有一道人声响起。

    她抬头一看,是傅款蹲坐在一根树枝上,笑嘻嘻地自上而下看她。

    傅青青鼓起了脸蛋。

    “三师兄,你是猴子嘛。”

    “你这小丫头一点都不可爱。本来师兄我还想帮帮你,现在免谈了。”

    “哼,就算没有你,大师兄也会帮我的!”

    说完,傅青青一脸期待地看向傅白。

    结果傅白是一点面子都不给。

    “既然三师弟已经听见了前因后果,那你也不用怕他取笑了。再者说,我已将款待客人的任务交给三师弟,你去求他带你去吧,青青。”

    傅青青一脸天塌下来的表情。

    “怎么这样!大师兄你是被夺舍了吧?你怎么向着三师兄说话?”

    “嘁,大师兄怎么就不能向着我说话了?好了师妹,我们来谈条件吧。”傅款从树上跃下来,折扇在手心晃了小半圈,敲在小师妹的额头。

    “诶呀!”

    傅青青猝不及防,被敲中了头,立马张牙舞爪地要咬她三师兄。

    结果却被傅白喝止住了。

    “你们两个,别再这里打闹。”

    傅白已经解了最后一道禁制。再往前,就是傅谦和傅寨闭关修炼的地方。

    傅青青和傅款跟在大师兄的背后。傅青青做了个夸张的鬼脸,傅款打开折扇,盖住脸上的微笑。

    伴随着最后一道禁制的解开,眼前浓重的雾气散了散。渐渐地,有两道黑色的人影出现在雾气之中。

    十四日的修炼效果显著。即便还没有靠得太近,傅青青已经感受到两位师兄身上发生了什么巨大的变化。

    是,的确发生了很巨大的变化。

    傅青青看着那两个倒在大师兄脚边的干瘦的人形,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

    “呃……”

    “这位好心人,行行好吧。”

    瘦到脱相的二师兄傅谦倒在地上,一手还不忘抓住傅白的衣角。

    傅寨还沉浸在和菇人对打的记忆中。

    “我还没输,再来!”

    傅白低头看看两位师弟,满意地点点头。

    “嗯,活着就好。走吧,可以去见云踪阁的人了。”

    傅款和傅青青脸上同时露出震惊相。

    大师兄,人性呢!

    他们,可都神志不清了啊!

第三十四章 师妹你一点都不胖

    傅款和傅青青好说歹说,才让傅白打消了直接把两位师弟抬去客人面前的想法。

    “师兄你好歹让他们俩洗漱一番吧!这脏兮兮的怎么带出去见人!”

    傅青青拉住傅白的一条胳膊。

    “是啊师兄,而且他们俩饿成这样。让人一看好像咱们雷劫山虐待弟子似的。”

    虽然也的确看着像虐待吧。

    傅款在心里暗暗地补了一句。

    傅白这么一想,也是,直接带去见人是不太好,所以就让他的力士菇把两个师弟抬到他的居所,又让守在院子里打扫的菇人烧洗澡水做饭。

    沐浴之后,傅谦最先出来,舒服地叹息一声。

    “二师兄出来了?快,快吃点东西吧。”

    傅款坐在院子的石桌旁边,招呼傅谦道。傅青青和傅白也各自坐了一边。

    傅谦的目光最先被小师妹吸引住。

    他盯着看了好一会儿,犹豫地问:“小师妹,你是不是……包浆了?”

    由于大师兄傅白那段时间想让吉祥物多吃点,显灵,导致傅青青吃得油光水滑,脸蛋都圆了一圈。

    正要去抓杏仁糕的傅青青:“……”

    眼泪它止不住地啪嗒啪嗒往下流。

    傅谦吓坏了。

    “师妹!师妹你别哭啊!怎么了?我哪里说错了?”

    “呜哇啊!大师兄你欺负人!二师兄讨厌!三师兄烦人!你们都是坏人!”

    傅青青又是跺脚,又是捂脸,看样子委屈得够呛。

    偏偏大师兄和三师兄还没心没肺的。

    傅款掐了把小师妹的脸蛋,嘀咕道:“好像是有些胖了。大师兄,你是不是又偷偷供奉小师妹了?我跟你说这孩子好像不太灵验,她那吉祥物的称号,似乎有点掺了水份。”

    正在哭闹的小师妹:“……”

    傅白放下手中的茶杯,端详一阵儿后,道:“我看小师妹这样也挺好的。富态,喜庆。至于能不能保佑我们下山顺利,那倒是次要的。”

    “……”

    傅白这句话好像是在安慰傅青青,但小师妹听过之后反而更伤心了。

    “小师妹,别伤心了哈。来,吃点东西就不伤心了。”

    傅谦把一块杏仁糕递到傅青青手中。

    傅青青也是不明白了。

    要说她这几个师兄,比谁都要疼宠她。

    那怎么听他们说话,就这么气呢?

    这么闹了一会儿,傅寨也洗完了。他恢复了精神后,就问傅青青几人在聊些什么。

    傅青青委屈地问她四师兄:“师兄师兄,你说我真的胖吗?我看起来很富态嘛?”

    “欸?这……”傅寨是个实诚人。在他眼中,小师妹的确比他还没闭关时胖了三圈,但如果实话实说,估计小师妹要闹脾气。

    傅款看不下去了。

    “师妹,你这不是在难为四师弟?你明知道他不会撒谎。你唔唔唔唔——”

    傅青青把手中的糕点整块塞进三师兄的嘴里,拍拍手上的残渣。

    “没关系四师兄,你大胆说,我保证不生气。”

    傅寨摸摸后脑勺,诚实地说。

    “师妹,你不用担心胖不胖的事儿。就算你一辈子嫁不出去了,雷劫山也永远是你的家。”

    “……”

    四师兄说的话真的很感人,感动得傅青青眼泪流得更厉害了。

    “师兄的意思是……我这辈子都嫁不出去了?”

    “啊?不,小师妹,我不是这个意思……”

    “呜哇!你们太坏了!你们都欺负人!我要是嫁不出去了,我就赖上你们其中一个!别想甩掉我!”

    一听师妹的前半段,几个师兄还没太当回事。再听后半段,师兄们吓坏了。

    “师妹啊,你得想开啊!师兄们不是什么好人,别把终身大事随便地托付给我们啊!”

    “师妹,三思啊。这可是关系一辈子的大事,不能就这么决定了啊!”

    “师妹……”

    三个师兄乱作一片,最后是大师兄傅白开口了。

    傅白举起茶杯,又施了点力放下。杯底在石桌的桌面敲出一声脆响,也成功地打断了另外几个人。

    傅青青打了个哭嗝,眨着水汪汪的眼睛,看向她大师兄。

    “别闹了青青。你把眼睛哭肿,就更不好看了。不是还想见见云踪阁的弟子么?”

    “……”

    傅白摸摸傅青青的脑袋,在小师妹要用他的衣袖揩鼻涕之前,轻飘飘地躲开。

    “云踪阁的人这会儿应该要上山了。走吧,去见见,别让客人以为是我们怠慢。”

    云踪阁的人的确已经在山脚下了。其实真正数起来,也就阁主白秋实和两个杂役弟子。

    阁主白秋实昨晚又喝得烂醉,今早起床时还是被弟子们硬从床榻上面拽下来的。

    “啧。”

    看着眼前高耸的雷劫山,白阁主不满地咋舌。

    她倒不是单单对雷劫山有意见,而是宿醉之后,她看什么都有意见。

    “我那几个不争气的徒弟又跑哪儿去了?怎么一早醒来不见人?”

    一个单马尾的女弟子上前回话说:“回阁主,白茫师兄、白翡师姐和白柏师兄于昨日已上山。白茫师兄昨夜用云鸟传话,说他们三人已在雷劫山安顿下来,请阁主放心。”

    “啊?”白秋实一挑眉,“让我放心?他们这几个逆徒把师父一个人丢下山,就不担心师父会不会出事?”

    弟子们都习惯了自家阁主这副德行,先前那位女弟子把随行的包裹打开,从里面拿出梳妆盒,还有一双女靴。

    “好了阁主,先把鞋穿上吧,头发也梳一下。您现在的样子,不像来雷劫山作客,倒像是寻仇。”

    披头散发还赤足的白阁主低头打量了一番自己的模样,无所谓地说:“不必在意这些小节。本阁主与雷劫派那帮老家伙都是多年的酒肉朋友,彼此什么邋遢样子没见过。”

    “那也请阁主,多多考虑云踪阁的名声。毕竟是出门在外,多注意点总没错。”

    “唉呀,行行行,听你的。云鹤你就是啰嗦。女人太唠叨,老得可快。”

    “请阁主抬脚。”

    “哦。”

    等白秋实穿上靴子,重新束了头发,一行人才不紧不慢地继续上山。

    守在山门口的,是雷劫派新弟子吴辜。

    “恭迎白阁主。”

    “嗯,这些繁文缛节就省了吧。”白秋实打断吴辜的话,又凑近了去看这位雷劫弟子的脸,“你……是雷劫派的大弟子傅白?怎么和印象中长得不太一样?你易容了?”

    “呃,阁主,晚辈姓吴名辜,并非大师兄傅白。”

    “哦,吴辜是吧,我记下了。那走罢,带我先去见见老唐头。”

第三十五章 师兄有疾

    “傅白,还没到么?走了好久啊。”

    白秋实用手给自己扇了扇风,还想勾住领口透透气。幸亏被旁边的云鹤及时发现,制止了她这一有碍观瞻的行为。

    云踪阁的阁主白秋实看上去只有三十来岁,但其实和雷劫派的掌门唐悟是同辈人。修炼到他们这种境界的修士,一般可以让自己的容颜停驻在年轻的时候。不过唐掌门和雷劫派的几位长老选择了自然老去,因为太年轻的话,在弟子面前没有威慑力。

    虽说有傅白的存在,他们也很难有威慑力吧。

    “那个……白阁主,晚辈是吴辜,并非傅白师兄。”

    吴辜的嘴角抽搐两下。不过走了片刻的路,这位白阁主已经叫错五六次名字了。

    “啊,吴辜是吧。抱歉抱歉,前辈我年纪大了,记性不好。”

    云鹤在旁边,小声地提醒自家阁主。

    “明明是您在宿醉之后就好忘事儿。”

    “闭嘴。这事儿能在外面说嘛。”

    吴辜干笑两声,也不知道该回什么,只好笑着糊弄过去了。

    “雷劫山的这段山路被下了禁制,不允许使用仙术,因此只能委屈阁主多走一段路了。”

    “下禁制?你们门派这么闲的?还在山路上下禁制?”白秋实感到不可思议。

    “呃,其实这是大师兄的手笔。”

    据说是傅白很不喜欢弟子们在山路上飞来飞去,他看着眼晕。而且总有学艺不精的弟子,从山上跌下去。所以久而久之,傅白索性就不让任何人在这狭窄的山路上乱飞了。

    “要不晚辈给您寻一辆软轿,您也歇歇脚?”吴辜提了个建议。

    “不了不了,这不就快到了么,你带路吧。”白阁主也嫌麻烦地摆摆手。

    “是。”

    又上了十几级台阶,来到一处宽敞的平台,就见一位年轻俊朗的修士转身迎上来。

    “晚辈傅款,在此恭候云踪阁白阁主多时了。”

    “哟,小傅款?”白秋实一点阁主的架子都没有,上前拍拍傅款的肩膀,“你说话怎么突然文绉绉的?我听得还怪不习惯的。”

    傅款微微一笑。

    “此番我受掌门之意来迎接阁主,必要的礼数还是要齐全的。”

    “唉呀,都是酒友,没必要纠结这些个繁琐的礼数。对了,你那个神乎其神的师兄哪儿去了?我还点名让他来迎接我们呢。”

    “师兄他身体不适,不然也是要亲自前来的。”

    傅款按照他大师兄教他的,回复白秋实。

    “身体不适?”白秋实露出纳罕的表情,“我之前听你师父白旭说,你们雷劫派不是铁打的大师兄,流水的倒霉弟子吗?怎么大师兄都病倒了?”

    她停顿了一下,又悄声说:“难道是你们雷劫派这么多年的水逆终于过了?”

    傅款刻意地咳嗽一声,眼神不自然地飘向白秋实斜后方的某处。那里有一只仙鹤的石像,还有用隐身菇彻底隐藏了气息的大师兄傅白。

    傅白正用手指指腹点在隐身菇的伞盖上,那只蘑菇一碰就倒,懒洋洋地在主人掌心翻了个身。

    傅款心里猛然一跳。

    大师兄……应该是没生气吧?

    不能不能,虽说大师兄对雷劫派上下过分严格了些,但突然冲出来,把人家阁主暴打一顿这种混事,他还是做不出来的。

    傅白把白阁主和傅款之间的对话清清楚楚地听进耳朵里,不过他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本来他过来这一趟,就是想见识见识云踪阁的人。

    很快,云踪阁的三个弟子也与他们师父汇合了。

    “师父上山了?”

    大弟子白茫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的是白翡和白柏。

    白秋实一看见他们仨,就忍不住数落。

    “你们一个个的,心也太大了。就这么把师父孤零零地丢在山下。这雷劫山上是有什么绝世美女啊,这么吸引你们?”

    白翡凑上来亲昵地挽住师父的手臂。

    “唉呀师父,我们这不都好奇雷劫派的大师兄嘛。你不是说他的修为已经逼近几位长老了,我们想见识一下啊。”

    白秋实那边还没什么反应,傅白倒是有了动静。

    他抬头,目光隔空刺向三师弟。

    说他修为逼近几位长老,这种事是谁透露出去的?

    傅款背向云踪阁的人,连摇头带摆手,动作还不敢太大。

    不是我啊大师兄!我哪儿敢说这种事!

    傅白估计三师弟也没这么大的胆子,那就是在酒桌上时,几个师父吹牛皮吹出去了。

    不行,这样可不好。

    傅白并不希望自己的真实实力就这么轻易地透露出去。现在的修真界整体风气都很浮躁,修士们争强好胜,总想争出个第一第二。万一自己的存在被发现了,那估计来上门讨教的人不会少了。

    在琅台仙会正式举行之前,傅白还想珍惜他这最后一段当淳朴山民的日子。

    那这回就装病吧。

    心里有了打算后,傅白扬了扬下颌,让傅款赶快把人带去见掌门。

    再寒暄下去就没完了。

    傅款领会了大师兄的意思,他清清嗓子,对云踪阁的人说:“阁主,掌门早已摆下宴席,恭候多时了。不如先去一叙?”

    “哦,对对,走罢,别在这儿耽搁了。白茫你看好你师弟师妹,别再让他们乱跑。”

    “是,师父。”

    一行人总算继续往前走。很快,就看见了唐掌门设宴的厅堂。唐悟和雷劫派四个长老都在,二弟子傅谦、四弟子傅寨、小师妹傅青青也早已等在那里。

    还有一人,便是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屋子内的傅白。

    二长老朱越端起茶杯,眼睛还在四处搜寻大徒弟的影子。忽然发现傅白就站在他身后,吓得朱越一口茶险些喷出。

    “徒儿,你这、这是什么打扮?”

    傅白蒙着面,把大半张脸都遮住。

    “徒儿偶染风寒,怕传染给师父和客人,就自己做了点隔离的措施。”

    朱越一听就知道他这大徒弟是在撒谎。都相处快二十年了,徒弟在想什么,身为师父的,多少也能猜到一点。

    “唉,徒弟,你就算谎称自己生病,也逃不过跟人家云踪阁弟子较量一番的宿命。他们可是要在雷劫山住上一个月的。”

    “这么久?”

    傅白倒是没料到这一点。但很快,他又给自己右腿上迅速上了夹板。

    “这样就行了。伤筋动骨一百天,就说我从山上摔下来了。他们总不至于没人性到让这副样子的我提剑吧?”

    “……行,你开心就行。”

第三十六章 我和师兄天下第一好

    因为傅白当众装瘸,所以在场人员被迫加入其中,不得不替他打圆场。

    等傅款带着人来到这里的时候,就发现他大师兄一会儿工夫不见,瘸了条腿。

    在短短的几秒内,傅款的大脑飞速运转,快速地解析出前因后果,领会他师兄的真正意图。

    于是在白秋实和掌门长老们寒暄后,眼神一转,飘向坐着不动的傅白,纳闷地问这个弟子出什么事了之后,傅款主动解释说:“大师兄前些日子不小心摔伤了腿,起不了身,请阁主勿怪。”

    “啊?啊……原来是这样。那这布……”

    傅白微微颔首,脸上蒙着的布还没有摘掉。

    傅款又替他师兄解释。

    “师兄昨日不小心染了风寒,这么做是避免传染给各位。而且嗓子哑了,不方便说话。请阁主勿怪。”

    “嗯……”

    白秋实倒不见得去责怪,她只是感到难以置信。

    雷劫派叱咤风云的大师兄,怎么突然就变得弱不禁风起来?

    一听傅白瘸了又病了,几个云踪阁的弟子颇为遗憾。毕竟他们此番上山就是为了见识一下正宗的雷劫剑法。但傅白现在这个样子,连说话都费力,更别提舞剑了。

    最后是唐掌门开口道:“好了好了,都别站着了,快坐下。秋实,你这么些年也不来雷劫派看看,这次定要多待些时日。”

    白秋实也不见外,大大方方地坐下。

    “好说好说。只要老唐你把酒备好,你让我留到明年都成。”

    提到了酒,在场的几位前辈都是有研究的,这就拉开了话匣子。至于小辈这边,因为傅款的健谈,也很快熟络起来。傅谦和傅寨还有云踪阁的白茫都是老实人,比较聊得来。而傅青青这个小话痨和白翡白柏也很有共同语言。尤其是白翡,修真界八卦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听得傅青青一愣一愣的。

    只有傅白,一脸云淡风轻,甚至还尽量压缩自己的存在感。

    要不是因为云踪阁这几位就是冲着自己来得,他压根就像当作雷劫派没傅白这号人物,安安分分地蹲在后院种蘑菇。

    他这边想岁月静好,但世事偏偏得扰他一扰。

    “傅白师兄。”还是云踪阁的三弟子白柏。他把自己的椅子拽过来,主动搭讪。

    虽说白柏年纪比傅白长点,但傅白修炼得早,所以叫一声师兄也不亏。

    “我听我师父说,雷劫剑法是你创的,这是真事儿吗?”

    “假的。”傅白用灵力稍稍改变了自己的声音,使其变得沙哑粗粝,“这是我师父创的。”

    “啊?唐掌门创的?那也很厉害……所以傅白师兄你是把九式全部习得了?”

    “没有。我天资愚钝,就习得了第一式。”

    傅白睁着眼睛说瞎话,瞎话说得,让旁边的傅款差点被花生米呛死。

    大师兄嫌弃地瞟了三师弟一眼,顺手给他倒了杯茶。

    白柏有些搞不清楚了。在来之前,他单方面地把傅白视为自己毕生的对手,还四处打探消息,潜心钻研许久。

    怎么本尊说的话,跟他的认知有很大的出入呢?

    感觉真人更加……平平无奇?

    平平无奇的大师兄给自己也倒了茶。但一想他现在蒙着面,只好又把茶杯放下。

    早知道刚才就稍微易个容了。戴面罩……这不自己坑自己。

    饭吃不了,茶也喝不下。

    糟心。

    白柏锲而不舍,还想继续和傅白聊。但白茫看出了傅白眉宇间的一丝不耐,便在桌下悄悄地拦了三师弟。

    “傅师兄今日喉咙不适,师弟莫让傅师兄再用嗓子了。”

    “抱歉师兄,是师弟疏忽了……傅白师兄,我方才唐突了。我……”

    傅白抬了下手,示意白柏无需道歉。

    傅青青凑过来,笑呵呵地说:“没事啦白柏师兄,我大师兄脾气很好,他不会介意的。”

    一听见傅青青“夸”他脾气很好,傅白掩在面罩下的唇微微上翘,然后用没动过的筷子,给小师妹夹了她最讨厌的芹菜。

    小师妹的表情一僵。要是平时,她非得把整碗被芹菜污染的米饭扣到大师兄的饭碗里去。

    但今天不行。她的夫君预备役一号和二号还在对面看着,等待一出兄妹情深的戏码。

    虽然老套,但感人。

    傅青青挤出微笑,咬牙吞掉了大师兄给她夹的那筷子芹菜。

    “呵呵、呵呵呵……谢谢大师兄。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芹菜。”

    傅白眼睛一弯,仿佛在笑。

    对面的白茫和白柏的确被感动到了。

    毕竟门派内天天见到最多的两个女人,就是白秋实和白翡。

    这师徒二人,简直一个赛一个的不羁。

    云踪阁的弟子,都快忘了正常门派的小师妹,该是什么样子。

    “你们师兄妹之间的情谊真是羡煞旁人。”

    白茫如是说道。

    “是啊白茫师兄,我和我大师兄,天下第一最最好了。大师兄还天天念叨着要给我挑一位值得托付终身的人呢。”傅青青趁着傅白说不出话,把她和大师兄的过往添油加醋,还不忘找真爱的事。

    果然,牵扯到男女之情上,大家的话就多了。

    “青青师妹芳龄几何?也到了该谈婚论嫁的时候了吧。”白柏问道。

    “我今年刚满十六。谈婚论嫁这种事……还是有点早的……”

    傅青青故作羞涩道。

    “婚姻大事非同儿戏,青青师妹要仔细分辨,寻一位般配的仙侣才是。”白茫年纪比较长,说出来的话也更稳重。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但大师兄就想早点为我寻一门好亲事。他说师兄们能陪伴我的时日毕竟有限,往后的日子还是要与相爱的人一同走下去。”

    傅青青这话一说完,没等傅白说什么,老实人傅谦倒先困惑了。

    “不是吧师妹,师兄明明说的是让你早点嫁掉,咱们门派能省出不少粮唉嘶——”

    傅谦放在桌底下的脚被狠狠地踩中了,一起遭殃的还有闷头吃饭的傅寨。

    傅寨真是又冤又疼。

    师妹,踩错了!

    小师妹是两只脚一起踩过来的,但她只踩中了二师兄的一只脚,另一只脚重重地落在了四师兄的脚背上。

    傅款见状赶紧低头扒饭,装什么都没看见,免得小师妹看他不顺眼,再给他来一脚。

    傅白则是眼观鼻鼻观心,专心研究茶杯里漂浮的那几个茶梗。

    白柏暗中地打量傅白,越看越觉得眉眼熟悉。他纠结了一会儿,终于憋不住,问了一句:“傅白师兄,我们之前……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第三十七章 你这算数是谁教的

    傅白左边的眉毛轻轻一跳。他以为白柏这小子看着没什么心眼很好骗,但没料到对方还很敏锐。

    没事,那也不慌。

    “白师弟许是认错了,你我之前并未见过。”

    傅白说话的声音哑得他自己都难受。

    白柏的眉头纠结地拧在一起。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自己肯定是曾经在哪里见过傅白。

    但是在哪里呢?

    是曾经下山游历的时候见过?

    白柏这边想得脑袋发热,被他师兄白茫轻拍了一下肩膀。

    “师弟,回神。师父在唤你。”

    “啊?哦。”

    白柏被拍回到现实中来,抬头,只见雷劫派的前辈和自家师父都在看着自己。

    白秋实端着酒盅,喝得微醺,一手隔空点了点白柏的额头。

    “我这小徒弟是个剑痴,这次随我来雷劫山,就是为了和你们雷劫派的大弟子讨教一番。老唐,你可一定得给个机会啊。”

    唐掌门瞄了眼大徒弟傅白,恰巧傅白此时也抬起脸。傅白递了个婉拒的眼神,唐悟捻着白须,笑得像只老狐狸。

    老狐狸说话向来不说满。他轻描淡写地回说:“秋实,我大徒弟傅白目前这身体……你也看到了。要比试,得等他好了再说。”

    白秋实不吃唐悟这套。

    “老唐你别在这儿敷衍我了。你们雷劫派的四长老和后山那些草药难不成是摆设?一个小小的风寒都治不好?你要真回我说治不好,那我可就得稍稍鄙视你们门派一下子了。”

    突然被点到名字的白旭,不得不把刚刚夹起来的大虾元子放回瓷碗中。

    “秋实师姐,你这就是刁难人了。修士患上的风寒,那能是普通的风寒么?我实话跟你说,傅白这回得的病,是疑难杂症中的不治之症。你总得让我好好研究一番,再给自家徒弟治病吧。”

    经过四长老巧舌如簧这么一说,傅白从小小的风寒,立马就变成了不治之症。

    他也就仗着大庭广众,傅白不方便提剑冲过来,才敢嘴上占点便宜。

    四长老说完,还悄悄地瞟了一眼大徒弟。傅白趁云踪阁的人不注意,食指勾下面罩。那张表情很少的脸,冷不防地泛起一丝笑意。

    这笑容看得四长老心底发凉。

    “啧,”白秋实没留神他们师徒之间的小互动,只是觉得白旭在打幌子。她抱着酒坛,醉醺醺地说,“罢了罢了,等好全了再说吧,反正你不还有其他三个徒弟呢。”

    “秋实师妹说的是,”朱长老连忙给白秋实又斟了酒,“反正你们要在雷劫山驻留一段日子,交手的机会有的是。来,喝酒喝酒。”

    雷劫派和云踪阁的人凑了一大桌子,吃吃喝喝大半天,直到深夜才散。

    两个门派的人秉性相近,说白了就是闲散惯了,不思进取。修真界的纷争与他们无关,自身的名气也不算大。

    本来云踪阁也是年年缺席琅台仙会的那一派。它是上流门派中的末流,和雷劫派每年争个倒数第一倒数第二的位子。但今年没办法,要求所有门派必须参加。

    所以白秋实就来找唐悟商量,把仙会水过去的可行办法。

    结果第一天上山,光顾着吃菜喝酒聊闲天,正事儿一点没提。喝到最后白秋实隐隐察觉到有什么重要的事被她遗漏,但一碗酒下肚后,把脑袋里残存的那点念头浇灭,这下子是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喝到半夜,宴席散了。白秋实搭着白翡和云鹤的肩膀,跟几位酒友说明日再来,便回了雷劫派专门给准备好的地方睡觉。傅白他们和掌门长老辞别后,也往各自的居所走。

    傅白装瘸装到底。他是坐在木轮椅上面,被傅谦推出去的。

    等云踪阁的几个弟子也离开后,跟在旁边的傅款才开口问:“师兄你说你这是何苦来的。你不想和他们比剑,就说身体抱恙不就完了,何必还装瘸?”

    “装瘸有什么不好的?可以换得几天清净。我觉得很好。倒是你们几个,估计明日午时后,师父就要安排你们和云踪阁的弟子比试。别的都是次要的,我只提出一个要求。”

    “是何要求?”傅寨好奇地问。

    “不许输。”

    “……”

    傅白没听见师弟们回他的话,他也没催,只是掸掸衣摆。

    “云踪阁的三位弟子我都看过了。大弟子白茫是金丹后期,二弟子白翡金丹中期,三弟子白柏金丹后期。大弟子和三弟子是剑修,二弟子是丹修。你们境界相差不多,修炼的方向也有重合。赢下来……有什么问题么?”

    三个师弟都惊了。

    大师兄,虽然按照境界排,筑基和金丹挨着,但他们这三个筑基初期,和金丹后期,可差了十几个灵阶啊!

    跨越一个灵阶,少则数月,多则几年啊!

    怎么就相差不多了?!

    你这算数,是三长老教的吧!

    三个师弟心里苦,但师弟们不说,而是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傅款给另外两个师兄弟的眼神是:今晚我去给云踪阁的人下药,明日不战而胜。

    他刚刚传递了这个意思,背对着他们几个的大师兄傅白,就好像后背长眼睛了似的,慢悠悠地说:“提前说一句,胜之不武,那可不成。”

    正从袖子里掏药的傅款:“……”

    他又默默地把药包放了回去,丢给另外两人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眼看着就到了太平间的门口,小师妹傅青青困得打哈欠,傅白让一个菇人背着她回去。随后他自己转了轮椅,面对三位师弟,温声宽慰道:“放宽心,好好比。不过是金丹期的剑修而已。再怎么样,难不成还有师兄我恐怖吗?”

    三个师弟身体一震,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傅白满意地颔首,又看看月色。

    “今天也晚了,回去好好休息,养精蓄锐。明日别起晚了。”

    “师兄也早些安歇。”

    “嗯。”

    傅白自己又转着轮椅回去了。他对于这个新的交通工具貌似很中意。

    剩下三个师弟,互相看看,默契地并肩走了一段。等离开傅白的居所一段距离后,才忽然停住脚步,低头商量。

    “去下药吧!”

    “下药吧。”

    “我都准备好了。”

    傅款从袖子里把放回去的药包又取了出来。

    “这款酥骨软筋散,无色无味,质量一流。取一点点兑进茶水里,保准压制三成修为。只压三成,大师兄不会看出来。到时候就说云踪阁的弟子宿醉头痛,有失水准,也不算咱们胜之不武。”

    “师弟,真有你的。”傅谦拍了拍傅款的肩膀,“就这么做。”

第三十八章 互相放水,以示友好

    夜黑风高下毒夜。

    云踪阁的客人都被安顿在了缥缈居。此时已是深夜,几位弟子该安歇的都安歇了。最后一位吹蜡烛的是大弟子白茫。他在温习了一遍剑谱之后,才整理床铺就寝。

    万籁俱寂,一道黑影突兀地出现在三弟子白柏的屋顶。那黑影猫着腰,小心翼翼地掀开几片瓦,瞄了瞄屋内的情况。

    白柏大咧咧地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完全没有察觉有不速之客的到来。

    白柏没有起夜喝水的习惯。黑影扫了一圈,没发现茶杯。他灵机一动,想了个法子。

    黑影动了动,从怀里掏出药包,摊开。随后又变出一只用灵力喂养的蚊子,让蚊子沾了药粉,再嗡嗡地飞向屋内唯一的活人。

    啪。

    沉睡中的白柏感觉到自己被蚊子咬了,用力地拍了下脸。幸好那只灵蚊顺利地避开,又飞回原处。

    随后,黑影按照同样的方式,又给白茫和白翡下了酥骨软筋散。

    事情办完,他几下起落,使轻功离开缥缈居。

    等黑影离开后,不一会儿,缥缈居一棵百年老树的树梢抖了一抖。

    傅白盘腿坐在粗壮的树枝上,手里举着一件类似现代夜视仪的法器,将他二师弟鬼鬼祟祟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

    然后他把手伸进装蘑菇干的袋子,抓了两颗扔进口中。

    一只暗色的守夜菇乖乖地呆在他肩膀,陪着主人。

    “嗯,三师弟下的大概是酥骨软筋散。别的药劲太猛,容易被我看出来。”

    傅白摸摸下巴,自言自语道。

    他也从袖口摸出一个叠得方方正正的药包,这是他用包治百病菇磨的药粉。

    “就用这个解一下吧。”

    傅白把他的蘑菇干收好,搓掉手指尖的盐末,捏着药包打算给云踪阁的三位弟子解毒。

    然而就在他准备行动的时候,缥缈居那边突然又有了动静。

    是二弟子白翡的房间传来的。

    傅白又举起他的夜视仪。

    只见白翡穿了一身夜行衣,推开房门,左右看了看,随后又使出高超的轻功,跳出了缥缈居的院子。

    看来大家的夜生活还很丰富。

    傅白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白翡白天事先打听好了雷劫派弟子的居处,挨家挨户地下了药,看样子也打算胜之不武。

    最后来到傅白的太平间时,她似乎有些犹豫,毕竟傅白现在是个“瘸子”,不参加比试。

    可能是出于照顾病号的考虑吧,白翡最后没给傅白下药。

    等人走后,先一步躺在床上的傅白起身。

    他看了看放在被子旁边的解毒药粉,最后决定哪一方都不救。

    三个师弟,没心没肺,被人下药都不知道,师兄很失望,不救。

    云踪阁的三个弟子,身为客人,敢给他的师弟们下药,师兄很不满,不救。

    因为大师兄的不偏不倚,第二天,云踪阁的三个弟子,和雷劫派的三个弟子,都是扶着墙走出来的。

    “你、你竟然下药——”

    白翡眼底青黑,仿佛熬夜修仙数日,伸出一手,手指颤抖地指向傅款。

    傅款的膝盖止不住地发软。

    “彼、彼此彼此。论卑鄙,略逊白师姐一筹。”

    傅白最后推着轮椅过来。他看了看六人的脸色,点点头。

    “看来各位状态都不错。”

    “……”

    六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他们以为大师兄不了解这里面的猫腻儿,岂料大师兄根本就是看了个实况。

    因为闲来无事,雷劫派的掌门长老和白阁主也来看弟子们之间的剑术交流。

    待他们到了场地,看见两边的弟子都瘫了,还吃了一惊。

    “发生了何事?”四长老讶异地问,“吃坏肚子了?”

    白秋实拧着眉头。

    “不会是喝多了吧?”

    因为两边的弟子心里都有亏,所以谁也没吱声。雷劫派这三位串通一气就不说了,白翡下药这件事白茫是知道的,但他阻止不了。唯一不知情的白柏想说话,又被他师姐踩了下脚,只顾疼得嘶气了。

    大长老孙净看了看两边的情况,向掌门建议说:“师兄,我看几个小辈今日状态不佳,要不改日再比?”

    唐悟还是眯着眼睛捋胡子,半晌不语。

    倒是傅白主动提议。

    “掌门师父,不如今日先小试牛刀,让两派的弟子见识一番彼此的剑法。反正这又不是什么正式的论剑大会,大家点到为止,也不必非争个高下。”

    唐掌门思虑片刻后,同意了大徒弟的提议。

    “那今日便随意地比两场,不用太认真,量力而行。”

    掌门一声令下,这场较量就在所难免了。

    被迫加入的六人真是苦不堪言。

    早知道就不来下药这么一出了。

    这不是典型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傅白自己推了两下轮椅,到几位师父旁边去看戏。

    来到四长老身后时,白旭还悄声问他:“徒弟,这可是你的手笔?”

    傅白摇头。

    “四师父,这背后的确有一段故事,但是这段故事里面没有我的名字。”

    “?”

    白旭不解地看着傅白,傅白微笑,不再解释。

    第一场比试开始了,上场的是傅谦和白茫。

    傅谦的师父是雷劫派二长老朱越,主修的是朱长老擅长的问月剑法。至于傅白所创的雷劫剑法,则是辅修内容。

    白茫修炼的自然就是云踪阁的看家本事——云英剑法。

    两人拖着软塌塌的身子走上前去,硬撑着抱剑行礼。

    “白茫师兄,请赐教。”

    “请。”

    随后傅谦挽了个利落的剑花,使出了问月剑法第三式,月流影。

    问月剑法讲究的是有无相生,虚实相间,如同朦胧绰约的月色,剑意藏在剑光之内,追求出其不意,制敌于未测。

    尤其是第三式月流影,绵密急促的剑影令人眼花缭乱,无法揣度哪一剑会真正落到身上。

    这真是惊天动地的一招。

    从旁人的眼中,只见傅谦的身形瞬间没入漫天的剑影之中,最后凌厉的剑光一闪,准确无辜地刺向对手白茫右侧腰际——的空气。

    白茫拆招的手扑了个空。

    空气突然变得尴尬起来。

    傅谦硬着头皮,把剑收回,对白茫歉意抱拳。

    “见笑了,白茫师兄。”

    白茫茫然了一会儿后,好脾气地回:“没事,接下来到我了。”

    然后白茫也不客气地使出了云英剑法第三式,云行迹。

    云英剑法比问月剑法更追求虚无缥缈,剑无定式。一剑横扫后,白茫足尖点地,起身腾空,又从上方倾斜劈下一剑。

    最后成功地削掉傅谦头顶——的一撮头发。

    气氛又一次尴尬起来。

    “啊哈哈,”白茫抽抽嘴角,抱拳,“傅谦师弟,献丑了。”

    第一场比试,参与双方均不在状态,互相放水,以示友好。

    围观的观众(门派弟子)啪啪鼓掌,缓解尴尬。

    在场的评委(掌门阁主)微微颔首,勉强认可。

    真正的行家傅白稍稍用力,徒手捏碎了轮椅的扶手。

    “你们两个,”大师兄的笑容亲切和蔼,“回合制论剑就罢了,居然还攻击无效。我真的是……刮目相看啊。”

第三十九章 输出靠吼

    大师兄快要具象化的怒火让傅谦和白茫后背发凉。

    白茫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而傅白方才说的那句话,是直接用密音传到了傅谦的耳朵里。

    傅谦一时间,连身体的基本反应都被冻住了。

    他僵硬地扭头,看向坐在轮椅上的大师兄。

    傅白什么都没说,只是把玩着不知何时出现在手中的雷击木枝。

    当傅谦看见大师兄手里的东西时,不夸张,他已经连遗言都打好六份草稿了。

    傅白的怒火只有一瞬间被在场某几位感知到。但很快,他又把所有的情绪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切烟消云散,仿佛无事发生。

    主持比试的二长老朱越清了清嗓子,让诸位把注意力重新转回来。

    第二轮上场的,按顺序,应该是傅款和白翡。

    但两个人一上场,就很有默契地向前辈们抱拳说:“各位前辈,我二人早已分出胜负。”

    “哦?这胜负从何论起?”

    白秋实疑道。

    傅款和白翡对视一眼,短暂地交流一圈。

    傅款先说:“晚辈和白师姐均为丹修,真正的比试,不应局限于这些打打杀杀的东西。”

    白翡应和:“正是正是。”

    “晚辈与白师姐昨夜已在炼药之术上有过较量。我技不如人,略逊师姐一筹。甘拜下风。”

    “不敢当不敢当,傅师弟天纵奇才,在药理上有很多独到的见解,师姐获益匪浅。”

    “师姐谬赞了。师弟我不过是走了不少弯路,吃了不少苦头后,才略有所得。不及师姐才华的万分之一。”

    “傅师弟无需自谦,你的天赋师姐我已亲眼见识到了。假以时日,师弟定能成为咱这修真界首屈一指的丹修。”

    “哪里哪里,师姐才是万里挑一的人才。”

    “承让承让,师弟莫要再夸赞我了。”

    傅款和白翡来了一番商业互吹,偏偏两派的前辈乐意见得弟子之间相处融洽,还鼓励他们今后要多多交流借鉴。

    “是,谨尊师命。”

    两人回答的声音十分响亮。

    傅款挺胸抬头地回到了他们雷劫派的弟子中间。傅谦瞄了眼大师兄后,悄声问三师弟:“你这样糊弄过去能行吗?我刚刚看,大师兄他都挠头了。”

    “真、真的?”

    傅款狗狗祟祟地歪着脖子瞟了瞟。傅白现在哪儿都没看,就看他正准备上场的四师弟傅寨。

    然后傅款压低了声音回复二师兄:“大师兄挠头了?你怎么没叫我一声?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能让大师兄挠头的事呢。”

    “……”

    “唉呀,二师兄,你说我现在,竟然成长到能让大师兄挠头的地步了。我是不是进步非常大?原先大师兄提着扫帚抽我的时候,他可是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师弟啊,我知道你畏惧大师兄,但你也不能这么自我安慰呀。就算你自我安慰,也改变不了大师兄即将揍你的事实啊。话说回来,你该不会是患了什么病吧?内心有阴影?”

    “啧啧,师兄,你知晓我方才为何不与那云踪阁的白翡比试么?”

    “为何?你打不过?”

    “……到也不能说没有这方面的缘故。但更重要的事,被大师兄罚一顿这种事,在我们出现之后,就避免不了了。”

    “怎么就避免不了了?大师兄不是说,只要我们赢下来,不就完了?”

    “对啊。但我们从一开始就输了啊。”

    傅谦还是没明白傅款的意思。

    傅款抽出扇子,敲敲手心。

    “师兄,你忘了你我和四师弟今早是如何出来的了?”

    “我们……软着腿出来的?”

    “这就对了!我估摸着,咱们昨晚互相下药一事,早就被大师兄瞧见了。要是咱们过来之前,想办法解了毒,说不定大师兄还能网开一面,放咱们一马。”

    “原来是这样!”傅谦恍然大悟。

    “是啊,就是这样。大师兄生气,不是气咱们今天发挥失常。哦,多少也气这个吧。但更多的是,他气咱们毫无防备,就被别的门派的人下了药!你回想回想,大师兄平素教咱们的时候,最强调的是什么?”

    “耐揍?”

    傅款忍住了用折扇拍他二师兄脑门的手,咬牙说:“是谨慎啊!是防人之心啊!”

    “啊,对对对。”傅谦后知后觉地回忆起来,然后,他用一种异常同情的眼光,盯着三师弟瞧。

    “师弟,你这玲珑心思,倒是把大师兄的想法看得通透。”

    “那还用说,你以为我这么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但就算你了解大师兄到了这个份儿上,你应该挨的揍,好像一顿也没少。”

    “……意外意外,纯属意外。”

    傅款和傅谦的闲聊结束,那边傅寨和白柏的比试也开始了。

    两人都是用剑。傅寨师从三长老,修习的是流沙剑法。流沙剑法讲究的是持重、沉稳、扎实,对剑修的基本功考验很高。傅寨用的剑是重剑,有傅谦的问月剑三个那么重。雷劫派的佩剑名字代代相传,像傅寨用的这一柄,和他师父的剑一样,也叫流沙剑。

    至于对面的白柏,所用的仍是云英剑法。他们门派上下就练这么一套,具体能练到什么程度,就看个人造化了。

    按照修真界惯例,打架之前,先打招呼。

    “白柏师兄,请赐教。”

    “傅寨师弟,请。”

    傅寨双手紧紧握住剑柄,将浑身上下全部的灵力,都凝聚在这一剑上。

    白柏也是同样的想法。

    二人的体力不多,留给他们的也只有一剑的机会。

    他们必须把握住这次机会。

    傅寨凝神提气,手心甚至微微冒汗。他对着对面严阵以待的白柏沉声道:“白师兄,看剑!”

    白柏也不输气势:“傅师弟,来吧!”

    “呀——”

    “啊——”

    “呀——”

    “啊——”

    二人中气十足,对着喊了两嗓子。

    脚下纹丝未动。

    傅寨低头,不敢置信地看着手中的流沙剑。

    这柄剑……居然这么重的吗?

    他两手都提不起来?

    至于站在他对面的白柏,也是同样的心情。

    两人用的都是重剑。平时体力充足的时候,重剑威力大,破坏性强,是个破敌利器。而一旦体力不支,那就是相当于在胳膊上坠了个铅球。

    傅白这回实在是没忍住,连密音都没用,直接问了。

    “你们……是在对唱山歌吗?”

第四十章 太巧了

    山歌二人组感到非常尴尬,不知该从何解释。

    傅白深深吸了一口山里的新鲜空气。

    不行,不能生气。

    这没什么好生气的,傅白。一切都该习以为常,师弟们本来就是这般模样。

    大师兄又一次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并暂且压制住了火气。

    “我刚刚看到大师兄,倒吸了一口凉气,”傅款还在这边没心没肺地小声哔哔,“大师兄居然倒吸了凉气!那个大师兄,你敢信?”

    傅谦坚定地认为,他三师弟是疯了。

    毕竟等会儿大师兄就要亲自动手料理他们仨,他实在是不晓得,傅款现在的悠闲是从哪里来的。

    大概是看破红尘了吧。

    雷劫派的四个长老齐刷刷地看向傅白,二长老朱越小声问他,要不要代表门派讲两句。

    傅白摇头。

    “不必了,二师父,宣布结果吧。”

    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仿佛真的重病缠身。

    朱长老同情地看了看另外三个弟子,然后宣布。

    “本次比试,云踪阁和雷劫派平手。希望弟子们再接再厉,勤加修炼,下一次再来比过。”

    朱长老宣布完,前辈们鼓励鼓励晚辈,就先一步走人,喝酒去了。

    冷峭的山风中,只剩两个门派若干弟子。

    傅青青在这时候闯入,打破了死寂的氛围。

    她缠着傅白说:“大师兄,我们去前山打兔子吧!烤着吃!”

    “青青,乖点,”傅白摸着小师妹的头顶,“去找别的弟子陪你,师兄有点急事。”

    “哦,那好吧,我找吴辜去。”

    傅青青鼓了鼓脸颊,也不强迫大师兄随她去,又迈着轻快的脚步离开了。

    全程没注意到她的心动男一号和男二号在场。

    在食物面前,美男不值一提。

    傅白伸手转着轮椅,背对了几人,说:“三个师弟随我来,云踪阁的客人们请自便。”

    被点到的三位难兄难弟浑身一抖,四肢僵硬,了无生气地随傅白离开。

    等人都走远了,白茫才想起来,要跟雷劫派的大弟子说句话,道个谢,或者送送人家。

    白翡就说:“师兄你别忙了,人家门派内部私事儿,咱们这些外人也不好插手。”

    “也对。那师妹你等会儿要去哪里?”

    “我随便逛逛。师兄你呢?”

    “我要回缥缈居休息一会儿。三师弟呢?”

    “啊?我……”

    白柏望了望渐渐消失在这片桃林的雷劫弟子,犹豫了一下说:“我也随便逛逛。”

    “哟,巧了。那一起?”

    白翡很热情地邀请自家师弟。

    “不了不了,师姐,我自己想点事儿,我先走一步。”

    三师弟匆匆离开,留剩余两人面面相觑。

    “师弟这急急忙忙的,是要去哪儿?”白茫忧虑地道。

    “谁知道呢,”白翡心大,没想那么多,“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呗。”

    “是这样吗……”

    “师兄你也是,少操点心吧,容易老得快。”

    “啊?啊……我尽量。”

    白柏找个借口避开师兄师姐,其实是想偷偷跟着傅白他们去瞧瞧。

    他对雷劫派的大弟子傅白仍是满心的好奇。尤其是发现他腿瘸之后。

    白柏的真实想法是这样的。从古至今,有多少隐居世外的高手,都身残志坚。他们要么眼盲耳聋,要么瘸腿断臂。身体上的缺陷并未减损他们的意志,这些旧日的伤痛反倒象征着一段不平凡的过往。

    说穿了,这人就是话本子看了太多,脑袋里总有些不切实际的妄想。

    还喜欢给他遇见的角色,增添一些不该有的设定。

    傅白的腿是“不行了”,但在白柏的眼中,却反过来证明他是一个绝世大高手。

    白柏悄无声息地跟过来,就是为了亲眼确认这一点。

    他身上还携带着一件能够隐藏气息的法器。这是白阁主此番前往雷劫山时,叮嘱白柏帮她揣上的。

    现在正好有了用处。

    也正因为如此,傅白才没能够察觉有人在暗处观察。

    当然,与他气上头了,也或多或少有点关系。

    三个师弟又不傻,再说毕竟和傅白朝夕相处这些年,大师兄这次有多么生气,也是能看出来的。

    傅白不喜欢对别人宣泄情绪。

    所以他在说话之前,先反思了一下,自己到底为什么生气。

    是因为师弟没有赢过云踪阁的人?

    不全是。从小到大,他也没见师弟们赢过几次。再说这次两方都中了软筋散,这种比试不能作数。

    那就是因为三个师弟被下药?

    傅白昨天晚上是有点不满。一是师弟们太大意,白翡的动作不算轻,但这三个居然没有一人醒来。二是云踪阁的人胆子不小,竟然给在雷劫派的地盘上,给雷劫派的弟子下药。

    但不满归不满,傅白昨夜就清楚,这些构不成什么大事,也就随他去了。

    难道说是三个师弟今天的表现……太过荒唐?

    傅白想了想,是挺荒唐的。

    一个回合制,一个商业互吹,还有一个唱山歌。

    刚开始看的时候,觉得很生气。

    但傅白现在回想起来,竟然有些想笑。

    不行,他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大师兄,在这种教训师弟的场合,不能笑。

    于是傅白摘掉面罩,从轮椅上起身,又脚尖一踢,把它踢到不碍事的地方去。

    他背在身后的手中,松松地握着一截雷击木。

    “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这么些年,你们应该熟悉了套路。”

    师弟们战战兢兢,不敢回话。

    “老规矩,和我对招一个时辰。坚持下来,就不再罚了。坚持不下来,那就另罚。”

    傅白说是要罚,但他每次都很公平。他允许师弟们对他出招,能打过算你能耐,打不过你就自认倒霉。

    因为一直打不过,所以这么些年,所谓的处罚,就变成了一头倒的迫害。

    一个时辰。

    三个师弟已经在默默祈祷了。

    但愿一个时辰之后,他们还能竖着走出这片林子。

    傅谦和傅寨各自拔出问月和流沙,只有傅款,还攥着他的折扇。

    “你,拔剑,别耍帅。”

    傅白扬了扬下颌。

    傅款干笑着回:“师兄,我就免了吧,反正打又打不过。”

    “呵。”

    傅白皮笑肉不笑,手里的木枝已经缠绕了一圈噼啪作响的雷电。

    他俯身向前,第一剑,同时扫到了三个人。

    傅谦将将避开,傅款和傅寨没反应过来,被剑气挂到,唉呀一声,后倒。

    傅白的第二剑便直接奔着傅谦去了。

    锵——

    问月剑和雷击木撞在一起,傅谦险些被这颇具压迫感的一剑弹开。他咬牙,一推腕,将大师兄震开。

    傅白顺着他的力道,游刃有余地退了半步,为下一剑积蓄更充沛的灵力。

    他全神贯注,预备在下一剑,让二师弟吃吃苦头。

    雷劫剑法的第一式雷鸣,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压向尚未准备好接招的傅谦。

    傅谦手忙脚乱,已经决定放弃等死了。就在这时,只听耳畔突然炸开一声:“住手!”

    傅白认出了这道声音。他的视线迅速飘向两个地方。

    轮椅。

    面罩。

    要完,这两样方才被他丢太远了。

    他没办法,只好在白柏从矮树丛后面翻过来之前,装作不堪一击,身子落叶一般地从半空飘下来。

    傅谦震惊!

第四十一章 惊天大误会

    雷劫派二弟子傅谦,在今天,见证了他人生的巅峰时刻。

    当看见傅白从天上掉下来之时,傅谦感动的泪水都要落下。

    虽然不知大师兄自己出了什么状况,也可能是运功时岔了气。但有生之年能看见这一幕,这辈子也算是值了。

    站在后面,拿着剑和扇子,正准备支援二师兄的傅寨和傅款,愣在了原地。

    怎么回事?

    大师兄走火入魔了?

    倒在地上的傅白面无血色,嘴唇惨白,仿佛身负重伤,一动不动。

    他的模样过于凄惨,惨到傅谦有点怀疑,自己刚才该不会真把大师兄给重伤了吧?

    他手腕一转,把剑身调过来,倾身上前去看。

    “师、师兄?”

    “住手!”

    一道人影突然拦在傅谦和倒地的傅白之间。

    正是偷偷跟上来的白柏。

    “你是云踪阁的——”

    这么一个大活人突然跳出来,傅谦也吃了一惊。他定神一看,原来是云踪阁的三弟子。

    不过这人脸上的表情怎么这么愤怒?

    白柏不敢相信,像雷劫派这般不问世事、一派祥和的门派,也会出现此类霸凌事件!

    他都看见了什么?

    雷劫长老亲传弟子,在欺负一个没有任何还手能力的同门!

    还是三个欺负一个!以多欺少!

    这种恃强凌弱的行为,激起了正直青年白柏内心强烈的怒火。

    “你们太过分了!”白柏义愤填膺,像看仇人一样瞪着傅谦三人。

    “呃,白柏师弟,”傅款反应敏锐,立刻察觉许是哪里搞错了,“你是不是误会了?”

    “什么误会?”白柏回头看了一眼脸色煞白的傅白,又怒视另外三人,“你们竟然敢欺凌同门!猖狂如斯!要不是我及时赶到,小傅今天还能撑过去吗!”

    “啥呀,”傅谦一头雾水,彻底蒙住了,“我跟我师兄是在……”

    “你还知道他是你师兄!基本的同门情谊都要不顾了吗!”

    “我……”

    白柏只记得小傅曾经对他说,他资历老,才当上了师兄。

    单纯的白柏完全没把这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傅,和雷劫派上下闻之变色的大师兄傅白,联系在一起。

    毕竟雷劫派姓傅的又不止傅白一个。

    傅谦本来就不善表达,现在更是有嘴也说不清。伶牙俐齿的傅款也有点发懵,实在不明白白柏怎么就这么生气。

    傅寨也看清楚情况不太对,他硬着头皮上前解释:“白柏师兄,你真的是误会了,这不过是……同门之间正常的……正常的交流。”

    傅寨想起来这次本来是大师兄要罚他们,但大师兄其实又没有在惩罚,只不过是他们太菜打不过而已。

    所以只好用“交流”一词代替。

    谁知白柏的误解更深了。

    “你们这种‘交流’……莫非经常进行吗?”白柏越想越可怕,“那小傅他,岂不是常常在私下里被你们折磨?”

    “……”

    傅谦他们也是不明白了,自己怎么就从被大师兄压迫的受害人,变成了欺凌大师兄的加害者。

    想不通,大概这就是世界的奇妙之处吧。

    黑白颠倒得如此容易。

    傅款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就歪着身子,去喊他大师兄。

    “师兄,师兄你快别装了!快起来解释解释啊!”

    傅白没理他,继续装死。

    傅款气急,要越过白柏去找大师兄。

    “别动!”白柏拔出了佩剑,横在傅款面前,截断了他的去路,“你们别再靠近了!我先带小傅去疗伤,之后再找前辈们评评理!”

    说完,白柏把他的灵兽唤出来。

    一人多高的白色天马温顺地低下头,听从主人的安排。

    白柏让它把傅白驮去缥缈居,找他二师姐。

    傅白没有抗拒,顺从地趴在马背上,还趁白柏回身说话的时候,悠闲地看了师弟们一眼。

    “总之我要先救人,剩下的,等小傅清醒了再议!”

    白柏粗声粗气地说完后,也不给三人解释的机会,牵着马扭头走了。

    留在原地的三人石化了好一阵儿,傅款回神,折扇用力拍在竹子上。

    “他是不是傻!是不是傻!连实力高低都看不出来吗!谁才是被欺凌的人都看不出来吗!真是气死爷了!还有大师兄!怎么就不解释两句!”

    “算了算了,”傅谦安抚道,“你没见大师兄自己玩得还挺开心的么,反正到时候把事情说开了就好了,长老们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不会拿咱们怎样的。”

    二师兄心态乐观,完全不当回事儿。

    傅款更是生气。

    “四师弟,你看呢?你说大师兄和那个云踪阁弟子,是不是太过分了!”

    “啊?我、我……”

    傅寨无措地摸摸后脑勺,认真斟酌后,才回复三师兄的话。

    “三师兄,我也觉得……没关系。你想啊,白柏师兄突然冒出来,这么一搅和,大师兄的心情变好了,自然把惩罚的事给忘了。虽然有大师兄的指点是好事,但一个时辰接连不断的对招,最后吃亏的,肯定还是咱们啊。”

    傅款沉默了。

    他觉得二师兄和四师弟说得都很有道理。

    但他还是不甘心。

    “我明白了。大师兄如今养成了这般霸道的性子,跟你们这些人的纵容,绝对脱不了干系!”

    “别这么说啊三师弟。要说挨师兄的揍,从小到大,我们两个加起来,也没你一个人的多。按理说最有资格反抗的可是你,但也没见你这些年,采取什么行动啊。”

    傅谦一开口,说的尽是大实话。

    傅款被戳到了痛处。

    “师兄你这就不懂了吧,反抗是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的。我这么多年,连天时都没遇上过呢。冒然反抗,不等于找死吗。”

    “唔,原来是这样。”

    “总而言之,我们……哎呦!”

    傅款的头前倾了一下。

    一颗石子击中他的后脑勺。

    傅谦把那颗石子捡起来,发现上面还刻了字。

    “速速跟上。”

    这是大师兄的字迹。

    “师兄让我们跟过去。”

    傅谦对另两人说道。

    “什么?他都这么欺负我们仨了,还想让我们跟过去探病?做梦!我铁骨铮铮的傅款是不会去的!”

    傅款捂着后脑勺的包,咬牙说道。

    “行,那你就坚持你的铁骨铮铮吧。四师弟,我们走。”

    “是,二师兄。”

    “等、等等!你们不再劝我一劝?同门情呢?兄弟情呢?哎,别走那么快啊,等等我!”

第四十二章 像我这样正直的人

    天马飞回缥缈居后,傅白就清醒了。

    彼时白柏正满院子找他师姐,被师兄白茫告知说,白翡还未归来,现在不知人在何处。

    白柏急得搔头,医术他并不擅长,最后只好把朋友受伤的事,和白茫说了。

    白茫一听,赶快步出房间,准备去探望躺在床上,气息奄奄的傅白。

    此时已经醒过来的傅白倚在床头,偏头去看在窗台上啾啾鸣唱的画眉鸟。

    他一伸手,那只画眉便好奇地摇动小脑袋,用短短的喙去啄傅白的指节。

    傅白喜欢亲近这些自然的生灵。他的灵气醇正,又无机心,山里的鸟雀和小动物也喜欢靠近他。

    一听见门外有轻微杂乱的脚步声,那只画眉鸟拍拍翅膀,躲在了花枝之间。

    傅白收回手,垂放在锦被之上。

    来者是云踪阁的两位弟子。

    “小傅,你醒了?”

    白柏第一个进门,看见傅白醒过来,还很高兴。

    落后他两步的白茫第一眼看见傅白的时候,就觉得很熟悉。

    但他这两天见了不少新面孔,一时半会儿回想不起来。

    “这位是……”

    “对了对了,师兄,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小傅,我先前跟你提过的,我在雷劫派交到的第一位朋友。小傅,这是我大师兄白茫。”

    傅白看见熟人也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点了下头,算作打招呼。

    “这位仙友,幸会。”

    白茫走上前去,低头打量一番傅白的脸色,的确苍白得很。

    他略通医术,给傅白把了把脉后,发现他只是灵气有损,并无大碍。

    “师弟,你去把我房间桌子上那个红色的匣子取来,那里面有补益灵气的丹药。”

    “好,我这便去取。”

    白柏出去取药,屋子里只剩下两个门派的大师兄。

    白茫的脸上展开一抹和煦的笑。

    “仙友方才只说了自己的姓,敢问仙友名何?”

    “无名。父母早亡,长老只给了姓。”

    “啊,抱歉,是在下失礼了。”

    “无碍。”

    “仙友在雷劫派修习多久了?”

    “没多久,十余年。”

    “那也算得上很久了。在下在云踪阁,也不过是过了十六年光阴。”

    “嗯。”

    傅白不怎么想聊天,白茫想套话,也没有切入点。

    眼看着就要冷场了,白柏闯进来,手里还拿着红色的药匣。

    “来了来了!师兄,是这个吧?”

    “正是。”

    白茫没办法再继续打探,只好先给傅白治病。

    “服下这粒丹药,便可恢复七成灵力。”

    白茫从瓷瓶里倒出一粒褐色的丹,递给傅白。

    傅白垂眼,鼻翼轻轻抽动两下,感觉没什么问题后,才吞了下去。

    “多谢。”

    丹药发挥作用后,傅白浑身上下有一股暖意游走。

    的确是好药。

    “师兄,这个就是补气丹吧?我记得补气丹不是要服用一个月,才能彻底修复被损毁的灵田吗?要不你把这一瓶都给了小傅吧!”

    白柏一片好心,主要是他担忧傅白之后还会被人欺负,有了这个,多少能帮点忙。

    白茫却犹豫了。补气丹并不容易炼成,有几味是珍稀药草。炼出这一小瓶,要花费他不少精力。

    但这个小傅,是师弟交到的第一个朋友。白茫很了解他师弟。白柏性子直,说话容易得罪人,所以除了云踪阁的弟子,他几乎没有其他交好的人。

    为了师弟的友谊,白茫咬牙把这一小瓶给了傅白。

    “也好。还请仙友收下这一瓶,算是我们云踪阁的一点小小心意。”

    傅白没推拒,很坦然地收下了。

    “多谢。”

    他看得出白茫的肉痛,也大致明白白茫是为了师弟,才忍痛赠药。

    没办法,家家都有个傻师弟。

    但该拿还是得拿。

    白茫把丹药赠与傅白后,就倏地起身。

    “那仙友好好休养,在下和师弟有话要说,先告辞了。”

    “好。”

    说完,白茫就拽着白柏走了。

    “欸?师兄,我也要走?”

    困惑不解的白柏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大师兄给拖走。

    屋子内安静下来。

    不一会儿,窗外传来两声宛转的鸟鸣。

    “进来,都到这儿了还装什么。”

    在窗外学鸟叫的傅款一矮身,顺着窗户飞进来。

    紧随其后的是傅谦和傅寨。

    傅款使轻功飞进来的时候,没注意到地上多了个圆凳。

    他一不小心,就撞在了凳子上。哎呦一声,跌倒。

    与他同样,从窗户进来的傅谦和傅寨,自然也避免不了地撞在傅款身上。

    三人倒成一片,撞得都不轻。

    傅白靠坐在床上,默默地盯着这三个,无语。

    事实证明,就算学了仙术有了灵力,肢体不协调的,还是不协调。

    傅款被压得最厉害。他一边攥拳捶着地,一边扭过头喊:“快快,快起来!压死我了!”

    傅寨扶着头晕乎乎地站起来,又把二师兄傅谦拉起。

    傅款抓着旁边的桌腿站起来,这一下摔得不轻,他头晕眼花好一会儿,才甩甩头,恢复意识。

    “那边有门,就不知道推门进来吗?”傅白问。

    “嘿嘿,大师兄,不是你平时教导我们,做事要谨慎么。”

    傅款赔笑,完全没有一丝铁骨铮铮。

    “你这大白天的,翻窗进来,还好意思谈什么谨慎。”

    傅白掀开被子,两腿垂地坐在床边。

    他又皱眉反问:“傅款,你该不会是翻人家姑娘的窗,翻习惯了?”

    “当然不是了大师兄!”傅款矢口否认,义正词严,“你这就是误会我了。我这么正直的人,怎么会干这种采花贼才去做的下流事呢?”

    旁边的傅谦附和说:“是啊是啊,大师兄,三师弟向来不屑于做这种下三滥的事。他从来都是光明正大地……”

    “偷、偷人?”

    傅寨下意识地接了一句,又惊觉自己失语,捂住了嘴。

    “四师弟……”

    傅款阴恻恻地看向傅寨。

    “我错了三师兄。”

    “对了大师兄,你叫我们来,是有什么要事么?”傅谦心想傅白这么急,应该是有要事与他们三人商量。

    谁知大师兄压根就没这么个意思。

    “嗯?没有啊。我就是闲得无聊,让你们过来陪我说说话。”

第四十三章 讨饭流

    傅款浑身上下的刺都要炸起来。

    “你你你,师兄,这你可就太过分了!你不光坑我们几个,还要拿来解闷?!还有,云踪阁的那个误会咋办!真要闹到长老那儿去了?此外,你手里的到底是什么药?”

    “你这问题一个接一个的,也太多了。挑个最重要的问。”

    “那你手里的瓷瓶装了什么?”傅款挑了一个他最好奇的问。

    “这个么,这是补气丹,云踪阁的白茫送的。”

    “补气丹?那不是他们云踪阁用秘方炼成的吗?就这么轻易地给你了?”

    傅款精通药理。虽说他看起来一副不学无术的样儿,但其实在自己擅长的领域还是很有造诣的。

    “嗯,借了白柏的名头,”傅白转了转手中的白瓷瓶,冷不防来一句,“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

    “啊?”

    “我突然发现装病装弱,原来还有这样的好处。看来修真界还是好人多,像白柏这样的人再多一些,我就能衣食无忧地过完这辈子。”

    “等——”

    傅白又把腿放回床上,堆了几个软枕在身后,舒舒服服地靠着。

    “我之前走的都是无敌流,虽然过得爽但有时候也累。现在看来废柴流也并非一无是处,居然能有这样的机缘。”

    傅白嘀咕了一串旁人听不懂的话。傅谦和傅寨面面相觑,傅款反应快点,大概明白师兄是什么意思了。

    他连忙上前劝阻:“大师兄,这可不成啊!你是咱们雷劫派的支柱,你要是不思进取了,咱们门派不就凉得更快了?你说的无敌流废柴流我听不太懂,可能是什么流派吧。但真要算流派,你这样装老弱病残骗财骗宝,应该叫讨饭流才对啊!”

    “讨饭流?”傅白的上身支起来,“这个名字不错。”

    “……”

    傅款现在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

    让你多嘴!

    傅谦也听出不靠谱来了。他劝解傅白说,“师兄,还是适可而止吧,玩笑开过头就不好了。”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就是逗你们玩。”

    “师兄,这个可不能随便开玩笑啊,”傅谦擦了擦额头的汗,“有人会当真的。”

    傅寨插了句嘴:“讨饭流……听起来很厉害!大师兄,这个能教我吗?”

    “看吧,果然四师弟就当真了。”傅谦接着就说。

    傅白拿这个四师弟也是没法子。二师弟傅谦虽然耿直但还有点头脑,三师弟傅款就不用说了,从小鬼点子就多。吉祥物傅青青撒娇耍赖打滚一条龙,如果没有大师兄在,她大概就要称霸雷劫山了。

    只有这位四师弟,朴实勤奋、不耍心计,平素的功课不会投机取巧,对大师兄言听计从。

    习惯于整治各种不服的傅白,面对傅寨这样勤勤恳恳的小少年,偶尔都会有种不知道该怎么管才好的感觉。

    不过……罢了,四师弟也有四师弟的机缘。

    “对了,师兄,你打算在这儿躺到何时?你跟我们回去吧。”

    傅款实在受不了他大师兄继续窝在这里装病。

    “是啊师兄,你本来就没什么病,躺在这儿不难受么?”傅谦也劝。

    “大师兄要躺就让他躺会儿吧……”

    傅寨还要替大师兄说两句,结果被三师兄一掌拍在头顶。

    “知道你就会向着大师兄说话,噤声!”

    “哦……”

    傅白也不想赖在这里太久。既然得了好处,那他应该见好就收,把握点分寸。

    太欺负云踪阁的人也不好,毕竟还是兄弟门派。

    不过就在傅白要起身下地的时候,屋子的门被推开了。

    “小傅,你——你们怎么在这儿!”

    白柏一进屋,就看见傅谦三人围在床边。

    “你们竟然都追到这里来了?放过小傅不成吗!”

    “啥?我来看我师兄还用和你打招呼?你算哪棵大白菜!”傅款这少爷脾气一上来,就压不住,看见白柏这缺心眼的就想怼。

    傅谦拽了他一下。

    “白柏师弟,这里面有很深的误会,我来给你解释解释……”

    白柏完全不想听他们三个狡辩。

    “你们不用说了,到时候雷劫山的长老会主持正义的。好了好了,别打扰病人休息。都请出去吧!”

    白柏把人都赶走了。

    傅白还什么都没来得及说。

    他思索了一下,觉得还是有必要于现在把误会澄清,不然等会儿事情闹大,确实不太好看。

    “呃,白柏师弟,我有件事,要向你坦白。”

    “何事?是很重要的事么?要不等你伤好了再说吧。”

    “不不,这件事很有必要现在说明。”

    “啊,那你说吧,我听着。”

    白柏把方才绊倒傅款的那个圆凳搬过来,坐下。

    “其实我……”

    “嗯嗯。”

    “我是……”

    “是什么?”

    “我是雷劫派的大师兄,傅白。”

    傅白终于把实话说出来后,松了口气。

    然后看向白柏。

    白柏脸上的笑容未变,仿佛一点都不吃惊。

    “你难不成……早就知道?”看见白柏这么淡定,傅白反倒困惑了。

    白柏摇头。

    “小傅,别开玩笑了。虽说向往强者是人之通性,但你总不能冒充雷劫派大师兄傅白吧。”

    “不,我没开玩笑。我真的是……”

    “那好,你说你是雷劫派大师兄,有证据么?”

    “我……”

    傅白看了看四周,三个师弟已经被白柏赶走了。

    “证据方才被你撵出屋子了。”

    “小傅,你是不是发烧了?你现在要做的是好好休息,剩下的明日再说。”

    “不不,你等会儿。”傅白抬手让白柏先不要说话,然后他想了个法子。

    他从袖口摸出一只面罩,罩在自己脸上,并用那种嘶哑的声音说话。

    “这样你总得相信了吧?”

    白柏倒退一步,打量一番,点点头。

    “别说,真挺像傅白的。小傅你还有这本事啊?”

    “……”

    傅白发觉自己错了。

    大错特错。

    他知道该怎么与混子相处,但不知道该怎么和傻子玩。

    这太超出他的知识范围了。

    还有,戴个面罩连发型都没变就认不出来这种事,它是真实存在的。

    “我要回去了。”

    傅白掀开被子,翻身下床。

    “诶诶?你伤还没好,要去哪儿?”

    “我回我自己住的地方养,不麻烦你了。”

    “我不怕麻烦啊。”

    “……我回去能方便点。”

    “哦,那也行。那你带点药走吧,我估计你那里也没有。”

    最后傅白是抱着一大包东西,离开的缥缈居。

    刚吃完烤兔的小师妹哼着歌过来,好奇地问他:“咦?大师兄,你抱着的是什么呀?”

    “云踪阁……疗伤大礼包。”

    “欸、欸?”

    “没什么,走吧。”

    过不一会儿,白翡回来,看见自己被搜刮得一空的药箱,愤怒地一掌拍碎桌子。

    “白柏,给我滚过来!”

第四十四章 你还是抽他吧

    傅白面前的桌子上,摆满了各种瓶瓶罐罐。

    补气丹三瓶、洗髓露四瓶、跌打损伤膏十罐、凝骨丹两瓶、强体丸三盒、包扎用品若干……

    还有两个黑色的方盒,上面写了个“秘”字,傅白估计这是传说中的云踪阁秘方——洗颜泥。

    他打开盒盖,露出里面的黑色膏状物,有一种淡淡的香气散发出来。

    傅白记得这个洗颜泥的功用是,取少量涂抹在脸上,就能改变自己的容貌。因为透气清凉,所以比一般的人皮面具好用得多。

    甚至还有护肤养颜的作用。

    白翡带了两盒过来,本来是为了当面膜敷的。

    结果现在被傅白截了胡。

    傅白盯着这一大桌子的东西,看了一会儿后,变出一只鸟菇菇,让它叫傅款过来。

    不一会儿,傅款急匆匆地赶到太平间,问他师兄有什么事。

    “接着这个。”

    傅白把其中一盒洗颜泥丢给傅款,傅款手忙脚乱地接好。

    “这啥?”

    “云踪阁的洗颜泥。”

    “哦哦,我知晓,易容用的那个?怎么弄到的?”

    “凑巧。师弟,你去,把这方子破了。”

    “哦,行。不过大师兄你这不有两盒嘛,先用着呗。”

    “方子咱们自己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你有啥需?你要养颜?”

    “……”傅白无语地看着师弟,“当然是留着易容了。出门在外,需要隐藏身份的时候,当然少不了这个。”

    “啊,明白了。那我去了大师兄。顺便,嘿嘿,这个方子破了之后,我能自己留一盒不?”

    “怎么,要讨好姑娘?”

    “呃,我也以备不时之需。”

    “呵。”

    傅白并没有追问三师弟要做什么用,毕竟让人家做事,就得给相应的好处。

    等傅款捧宝贝似的捧着那盒洗颜泥走了之后,傅白也把他从白柏那里得来的药罐都安妥地收好。

    既然是白得来的,那不要白不要。

    傅白这边心安理得地把东西给收下了,给东西的白柏却惨得要命。

    “你个臭小子!搜刮我的东西,去讨好哪个女修士了!”

    白翡瞪着眼睛,质问自家师弟。

    白柏在此之前,已经被他师姐五花大绑,绑在椅子上动弹不得了。

    “师姐,你要我跟你解释多少遍?我有个朋友受伤,我把药给我朋友了。我朋友是男的。”

    “胡说!怎么可能是男修士!那里面有两盒洗颜泥,明显是给女人用的。你知道洗颜泥现在在市面上的价格吗?千金难求啊!”

    “我压根就没看都装了些什么,直接一兜拿走了。再说洗颜泥没那么贵吧,我看你七天就要用一盒啊。”

    “还敢顶嘴!”

    白翡用力地敲了师弟的头。

    “唉呀,我真没看清啊师姐!看清我就不会把泥给出去了!你大人大量,放过我这次。”

    “关键是在这里吗?!关键是你怎么拿这么些东西,去讨好一个男修士?你是不是在骗我!快说,到底是看上雷劫山哪个小姑娘了!”

    “不是,我真的没有,真就是好友。不信、不信你问大师兄!”

    大师兄白茫听见师妹房间有动静,还以为她出什么事了,所以来看看。

    一开门,就看见师弟被绑在圈椅上,而师妹手里掐着鞭子拷问他的画面。

    白茫吓了一跳,随即赶紧用袖子挡住脸。

    “这、这太有伤风化了。师妹,师弟,你们两个也注意点啊!现在还在人家的地盘上呢。”

    “诶呀大师兄,你都误会了!正好,你过来,也说说白柏这个傻子!”

    白柏也喊冤。

    “师兄,你是看见了的。那些药,我都给小傅了,对吧?”

    “什么药?我只记得……你在我这里搜刮了一瓶补气丹?”

    白茫还真的没看见白柏把大礼包交给傅白的场景,所以现在很茫然。

    “看吧,果然是你小子在这里驴我!”

    白翡松开手里的鞭子,就要抽小师弟。

    “欸欸欸!师姐且慢!容我再辩解两句!”

    白翡师姐的鞭子抽人可疼,白柏不打算今天体验一番来自师姐的特殊关爱。

    “师兄!师兄你可得帮我啊!我就是把药给那个小傅了。小傅,你不记得了?”

    “哦,小傅啊,”白茫想起来了,颔首,“是有这么个人。师妹,这位小傅是师弟新交到的好友,也是雷劫派一位男修士,这个我可以证明。”

    “什么?真是男的?”白翡愣了一秒,随即更气了,“男的就更奇怪了!白柏,你要是把这些东西送给女修士,我还能勉强理解,你也到这个年纪了,对吧。”

    “对对对对对。”

    白柏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但你送给一个男修士,你——”白翡气得上头,“你这不是脑子缺弦,你就是……唉呀,总之先得把那个小傅给找出来!得把东西都要回来啊!实在不行,就得找找雷劫派掌门了!”

    “师妹,师妹你先别生气,”白茫安抚白翡道,“弟子之间的私事,还不至于闹到唐掌门那里去。再说了,我们在雷劫派住这么多天,给点东西就给点吧,也算是看在两派之间的交情上。”

    “师兄你是不知道,这败家孩子给了多少东西!”

    “多少?”

    “有洗髓露、补气丹……”

    白翡把给出去的东西一件件地报出来,白茫沉默地听着。

    听完之后,他也扶住了额头,深深地叹了口气。

    “师妹,你还是抽他吧。”

    “什、等等,欸!师姐,你不能残害同门啊!你想想我们之间的情谊!我……啊!”

    一个时辰后,云踪阁的白茫和白翡,带着肿着脸的白柏,来到了傅白的太平间。

    太平间里,除非傅白主动叫了,平素少有人来。

    打扫清理的工作,也都是由菇人去做的。

    傅白的蘑菇们平时被限制在后院活动,有时候也会有几只翻篱笆成功,逃到前院来。

    这不就有一只引路菇,跑到了院门旁。因为有禁制菇兢兢业业地替傅白看门,所以这只引路菇也没办法出去。

    它歪着头向外看看,正好看见有三个人朝自己的方向走,就一蹦一跳地去找主人汇报。

    傅白一听蘑菇的描述,就知道是云踪阁的三个人。

    原本还在悠哉地沏茶的傅白,动作一顿,立马把手头所有的东西都放下来。

    等白茫他们被菇人带入内室后,就看见傅白平躺在床上,气息奄奄的样子。

第四十五章 师弟你戏过了

    白翡三人在匆匆赶来之前,就已经清楚傅白的真实身份了。

    他们在雷劫山上四处打听,有没有小傅这样一个人。后来根据相貌打扮,终于确定了白柏所说的小傅,就是大师兄傅白。

    多新鲜啊,雷劫派大师兄,竟然只有筑基期的修为。

    还欺骗无辜少男,将云踪阁珍贵丹药据为己有。

    白翡是越想越气。她听见师弟的描述后,就想起了那天深夜,误闯进别人院子后,见到的男子。

    敢情那个就是大师兄傅白啊!

    而且明明她当面打听了傅白是谁,这人直接告诉她不就完了?

    恶劣,实在太恶劣了!

    白翡一心想着等两人见面后,要怎么教训这个十恶不赦的雷劫大师兄。

    可她走进里屋,发现躺在床上,咳嗽不止的傅白时,啥台词都忘了。

    你怎么……还躺下了呢?!

    傅白见到闯进屋内的三个不速之客后,也没力气生气。他抬起手,扶住床沿,勉强地撑起上身。

    刚想开口说话,先脱口而出的却是一串咳嗽声。

    “咳咳咳——”

    听他咳得用力,仿佛要把肺咳出来似的,白茫和白柏吓得够呛,一个倒水一个拍后背,生怕这体弱多病的大师兄哪一下气儿没顺好,就一命呜呼了。

    到时候他们仨可无论如何都说不清楚。

    白翡没动,站在距离傅白较远的地方,用怀疑的眼光打量他。

    傅白呷了一口热茶,喘两声气,声音虚弱地说:“云踪阁的各位仙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实在是不好意思……”

    白茫赶紧说:“不碍事不碍事,你好好休息。是我们三人来得太冒昧了。”

    “各位请、请坐,随便坐。”傅白靠在软枕上,指了指屋子里的几个能坐的地儿。

    白柏这回算是相信小傅真的就是傅白了,但他还不太能接受。在他的印象中,傅白明明是雷劫派实力最强的大弟子,怎么弄成现在这副病痨的模样了呢?

    “傅白师兄,你这到底是什么病啊……”

    “师弟!”

    白茫让白柏不要无礼,傅白摇了摇手,表示没关系。

    “我这身子是负累。前些年修炼时,一念之差,险些被心魔所困。这两年虽说用各种好药吊着,但也时好时坏的。”

    练功失败怪心魔,反正是真是假别人又证实不了。

    傅白缓了口气,继续解释。

    “我先前见过了白翡师妹,和白柏师弟。他们说这一趟雷劫之行,就是为了能与我交手才来的。我不愿让他二人失望,就编造出大师兄正在闭关的谎话。但后来掌门要我出面,见见云踪阁的来客。我推拒不掉,就只能拖着病体前去。”

    傅白说到最后,声音发颤,煽情煽得恰到好处。不说面露同情的白茫和白柏,就连白翡都有些动容。

    大师兄余光一扫,感觉情绪渲染得差不多了,还需要最后推一把。

    “我知道,掌门和长老对我满心期待,师弟师妹们也曾以我为荣。但如今的我,真的是勉强维持在师弟师妹心中的高大形象。我身为大师兄,已再无能力,为他们遮风挡雨。这种事……让我该如何向他们坦白……”

    “别说了,傅白师兄,我都懂。”白茫感同身受。

    “白茫师兄,我知道你懂我的。所以千万千万,不要把我重病一事,告诉给门中弟子。我……”

    傅白正准备最后一煽情,直击现场观众心灵最深处。

    偏偏这个时候,傅款冲了进来。

    手里还摇着一张纸。

    “师兄!我把方子破了——咦?你们怎么在这儿?”

    傅款推开门一进来,就发现三双眼睛齐刷刷地盯向他。

    而被挡在三人身后的大师兄,在缝隙里露出一张生无可恋的脸。

    “什么方子?”

    一提药方,精通医术的白翡敏锐起来。

    傅白咳嗽两声。

    幸好傅款脑子活,转的快,马上就领会了他大师兄的意思。

    “我方才是说,医治我大师兄身体的药方有了。这药方是从两年前一位云游的散仙那里得来的丹药破的。师兄,这下子你的病就有救了!”

    “有劳了,三师弟。”

    “这不算什么,”三师弟直接越过云踪阁的三人,伏在大师兄的病榻前,一把鼻涕一把泪,演出一场兄弟情深的感人大戏,“大师兄,只要你的病能治好,我傅款,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师弟,你戏有点过了。

    傅白在内心暗暗地说了一句,但明面上还是要继续演下去的。

    他又咳嗽几声,语重心长地道:“你有这份心意就够了。你和傅谦、傅寨、青青,你们四人,便是雷劫山的希望了。”

    傅款假装用袖子擦擦眼泪,暗中却翻了下眼睛。

    大师兄,你别突然就交待后事了啊!

    此地不宜久留,他手里还捏着重要的洗颜泥配方。傅款找个理由,就准备开溜。

    “师兄,你好生歇着,我去给你熬药。”

    “嗯,去吧。”

    “且慢。”

    傅款刚准备走出门,就被白翡给拦下了。

    白翡的眼神在傅款手中攥着的方子转了转,又紧紧地盯着他的双眸。

    “傅师弟,你这方子,不如让我瞧瞧?我也略同药理,说不定能帮帮傅白师兄。”

    “白师姐,”傅款摆出官方微笑,“我方才也说了,这是秘方,不能随便示人,还请师姐见谅。”

    “哦?既然这样,那师弟便让我瞧瞧这方子的几味药材也好。实不相瞒,我师弟白柏这个好心的傻小子,一不小心把我们云踪阁的价值千金的洗颜泥,赠与你大师兄了。别的我倒是不担心,就担心这方子,会不会被人趁机给破了。”

    卧病在床的傅白,一直竖起耳朵听着另一边的动静。一听白翡这么问,傅白腾地弹起上身,仿佛受了什么冤屈似的,低声嘶哑道:“雷劫派绝不会做出此等下作之事。白师妹想要回东西,那还给你便是!”

    “诶诶,傅白师兄,你别着急,”白柏做了个让傅白消气的手势,然后去劝他师姐,“师姐,你也别疑神疑鬼了。那方子,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破了?这得是医仙才能办到吧!”

    别说,傅款鼓捣鼓捣,还真的给它破了。

    白翡不肯让步。

    “既然光明正大,就不怕示人。傅师弟,你只需给我看一半的方子即可。你也是药修。任何一个方子,哪怕少了一味药,也是做不成的。这个道理,想必你也明白。”

    傅款自打被白翡拦下后,眉头便一直皱着。

    但他突然就舒展了眉眼,笑眯眯地说:“行啊,看就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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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兄他过分严格介绍:
雷劫派有三怪。太阳底下蘑菇生,天雷滚过娃娃笑,金丹期的修士追着化神长老满山跑。这位勇猛无匹的金丹修士,便是雷劫派大徒弟傅白。在他把几位长老轮番打自闭后,长老们终于奋起反抗,向其怒吼——徒儿,求你了,下山吧!为祸,不,造福人间吧!大师兄他过分严格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师兄他过分严格,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师兄他过分严格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