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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兄他过分严格全文阅读

作者:墨水红鱼     大师兄他过分严格txt下载     大师兄他过分严格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我梦中好拆家

    傅白的蘑菇其实全雷劫山到处都有,方便他随时掌握门派内的动静。不过有些需要精心照料的菇,基本都被他集中到自家后院。这些菇大多具有特殊功效,是稀有品种。

    有些还能自己蹦出来,在地上跑来跑去。

    等傅白步入后院的时候,他种的那些成精的蘑菇,正叽叽喳喳、三两成群地嬉闹玩耍。

    待见到主人进来,那些奇形怪状、五颜六色的蘑菇们,霎时停止玩闹,一蹦一跳地来到青石路的两边,恭恭敬敬地垂下伞盖。

    “嗯,众菇平身。”

    傅白让他的菇们该干嘛干嘛去,自己则走到其中一小片背阴的地方,拨了拨枯叶,在其中发现一小簇雪白的蘑菇。

    土壤中的蘑菇不会跑也不会吱吱叫,是可食用的品种。

    这便是傅白专门培育的散神菇。

    傅白小心谨慎地将其采了下来,随后钻进木屋里熬药。光有散神菇还不足以达到效果,需要搭配其他的药材才行。

    这药方也是傅白自己写的,不外传。只有懂医术的四长老当初不放心,看了一眼。觉得没什么问题后,才让傅白继续用。

    傅白依照药方上的做法,熬好了药汤,喝了下去。入口时和普通的中药没有太大差别,见效时也不会有什么多余的反应。

    傅白不喜欢弄什么花里胡哨的效果,喝个中药好像死一回似的。他喝完之后,抹抹嘴巴,就走出了门。

    修为无增无减,但傅白清楚,此时在外人看来,他已经降到了筑基七阶。

    效果达到了,傅白很满意。他在后院练了两个时辰的剑,才回自己的卧房洗漱睡觉。

    等他洗完从浴桶里出来,临时想起一事。

    这件事至关重要,不能放到明天。于是他把身体擦干后,披衣又出了门。

    他举着烛台,来到客房。

    两个菇人老老实实地守在客房门口,见傅白过来,起身,沉默又恭顺地站着。

    傅白用意念和它们交流了一番。

    “二师弟没有拆家的意图罢?”

    菇人摇摇脑袋,头顶的斗笠一晃。

    “他有指使你们搬什么东西么?”

    菇人又是摇头,看来也没有。

    傅白稍微放了放心。但随即他的警惕心又上来了。

    不行,现在放心为时过早,这才刚入夜。

    要是不多加防范,一个不察,他傅白也得幕天席地了。

    傅白思量一番,从百宝袋内取出两种蘑菇。

    一种是禁制菇。傅白给菇下了一条禁令,一旦傅谦要拆房,就要冲上去拦住他。

    另一种是幻术菇。当傅谦要拆房的时候,这种菇就会让傅谦陷入幻觉,让他梦里拆去,从而保住现实中的屋子。

    禁制和幻术两种菇都是性子沉稳安静的。禁制菇许久没被主人放出来,有点激动,在主人的掌心跳了两下。但在傅白把手指竖在唇间要它噤声时,它乖乖地点了点头,去做它应该做的事了。

    待把这两类菇布置好后,傅白又叮嘱了菇人一番,叫它们多多留神。

    一切安排妥当,傅白打了个安静的哈欠,转身回自己的卧房睡觉。

    前半宿平安无事。傅白一开始还有些不放心,但他竖起耳朵仔细地听了一会儿后,没什么特别的动静,只有窗外的小虫在间或地叫。

    傅白略略安心,或许真的是自己太多疑了。二师弟这些日在外游历吃了不少苦头。虽说他给人改风水赚到了钱,但因为把别人的东西碰坏不少,这些钱又赔了出去。简直穷折腾。

    所以他才如此邋遢地回了门派。

    傅谦的确是累到不行。他用过晚膳后,有点犯食困,在客房看了会儿话本,就打算就寝了。

    等傅白去布置的时候,他老早就睡熟了,压根没注意到外面有人。

    傅白这边,也总算是入眠了。明日一早还要按惯例巡山,傅白得早起,不能熬夜。

    雷劫派大师兄是真的忙。

    然而眼前的平静,并没有持续太久。

    等到后半夜的时候,傅白突然被一阵巨大的响动惊醒。

    出什么事了?

    傅白一下子坐了起来,脑袋还是懵的。他的房门被来人当当当地敲。傅白赶忙穿鞋开门,只见其中一个菇人站在门外,一手指着客房的方向。

    之前布下的屏障在肉眼可见地皲裂,那边还在间歇性地传来可怕的震动声。

    糟糕,傅谦又在拆房了!

    傅白用他最快的速度赶到客房。他放在这里的禁制菇和幻术菇竭力抵抗。但幻术眼看着就要失效,禁制也要撑不住了,两只菇都发出痛苦的尖细叫声。

    至于始作俑者傅谦,他手里拿着床板,正四处挥舞着,谁挡拍谁。

    仔细一看,二师弟的眼睛还是闭着的,估计是在梦里。

    眼前槽点众多,但傅白暂时顾不上这些。他迅速地移到二师弟背后,打算贴道符,将他定住。

    在梦中的傅谦不太好搞定,甚至反应速度比平日更快。在傅白还未将定身符掏出来时,他就一个猛转身,将床板飞过来。

    傅白无法,只得让开。

    待他让开之时,忽地意识到什么,暗叫一声糟。

    果然,那床板狠狠地砸向客房的一面墙。也不知傅谦对床板动了什么手脚,那面墙竟然生生地被砸穿了。

    随后傅白就眼睁睁地看着墙倒,屋塌。房顶歪了大半,轰地掉下来,激起尘土阵阵。

    万幸的是,房子只塌了一半。傅白站在完好的另一半,看二师弟被从天而降的一个小石子砸中脑门,清醒了。

    “咦?我怎么在地下?发生什么了?出事了?有敌袭?”

    傅谦还没搞清楚情况呢,就见傅白刷地用拇指把佩剑挑了出来,拔剑,明晃晃的剑光晃得他眼睛疼。

    大师兄怎么突然拔剑了?

    大师兄貌似只有在异常生气的时候才会拔剑吧!

    “大、大师兄,我可以解释的——”傅谦环视一圈,大致了解是什么情况了,“我梦中好拆房,真的,这控制不了!”

    傅白微笑。

    “师弟无需自责,是师兄的过错。”

    “啊?”

    傅谦心想大师兄是疯了吧,咋还把错往自己身上揽呢?

    “平素我以为年轻人要以鼓励为主,不能打消积极性。现在看来,是师兄我给你们的自由太过火。”

    傅白说了一通傅谦听不懂的话后,冷笑一声。

    “雷劫剑法第一式,雷鸣!”

    “哇啊啊啊!大师兄我错了!”

第十七章 太平间

    第二天一大早,傅谦是肿着脸跟他大师兄,到各位长老处问候的。

    第一个去见的,便是傅谦的师父,二长老朱越。

    朱越刚刚用过早餐,正消神呢,就听在院子内打扫的弟子说,大师兄和二师兄来了。

    二长老惊得险些把早饭吐出来。他火急火燎地取出问月剑,胡乱比划着。

    待傅白进屋,就看见他二师父满屋子耍剑。剑招拖泥带水不说,动作还特别迟钝。

    傅白一蹙眉,刚要出言指点他师父,忽然又记起身后跟着的二师弟,心想还是让师弟先拜见师父要紧,于是便忍下了。

    “二师父,我带师弟过来了。”

    “欸,好好好,”二长老也装不下去了,把剑放在一旁,抹抹头上的冷汗,问,“你师弟人呢?在哪儿?不是说来了吗?”

    傅白微微让开身子,露出后面蔫头耷脑的二弟子傅谦。

    “师父,徒儿回来了……”

    甫一见到脸肿成猪头的亲徒弟,朱越还没认出来。他大为震惊。

    “徒儿,是哪个不长眼的将你揍成这番模样?你跟师父讲,师父帮你报仇去!”

    “师父不用猜了,正是徒儿做的。”傅白坦然承认。

    “哦?啊,那傅谦,为师就得说说你了,”二长老见风使舵,立马改口,“你是不是惹你大师兄生气了?你怎么这么不懂事?”

    朱越心里暗道一声徒弟委屈你了,但面对你师兄这种黑恶势力,只有暂时性地妥协才能麻痹他的意识,剩下的我们从长计议。

    二长老没想到的是,这事儿还真是傅谦的不是。

    傅谦主动承认错误道:“师父,是徒儿不懂事。昨日师兄好意让徒儿借宿一晚,结果徒儿一不小心,就把师兄的居所拆塌了一半儿。”

    “啊?”

    二长老反应了一阵儿,才确认他徒弟没在开玩笑。

    敢拆傅白的房子,他徒弟是真的勇士。

    朱越用同情的目光注视了傅谦片刻,随后对安静站在一旁的傅白说:“傅白啊,你也别和你师弟计较了。待会儿二师父就派人给你修房子去。”

    “师父,我要是真的计较,二师弟今日就不会出现在您的面前了。”

    傅白轻飘飘地看了傅谦一眼,把后者看得浑身一激灵。

    “咳,不计较就好。傅谦,等会儿你也跟着同去,把你拆的地方都按原样补好,听见了吗!”

    “是……”

    “那二师父,我和师弟就不再叨扰了,还要去见其他几位长老。”

    “去吧去吧。傅谦,别再给你师兄添麻烦了!”

    “是……”

    傅谦怏怏地应了一声,又垂着脑袋跟在师兄身后,准备再去见过别的长老。

    长老们一一见过,傅白又带着傅谦回到自己的居所。二长老安排的弟子很快就到位了。他们询问过大师兄的意思后,就开始干活。

    傅白又让他的力士菇们一起帮忙。肿着脸的傅谦也想参与,被傅白硬生生地拦住。

    “你呆着罢,别乱走。”

    “是,大师兄……”

    在人菇的齐心协力下,傅白的住处总算恢复到原本的样子。这时一位弟子抱着牌匾小跑而来。

    “大师兄,这块匾昨夜不小心折断了,要不再做一块?”

    “嗯,做一块吧。”

    这牌匾原本是挂在正门的,上书静心阁,是傅白随便起的名儿。

    现在由于被昨晚的拆房事件波及,静心两字彻底裂开,匾是再不能用了。

    “那题什么字?”那弟子问道。

    “太平间。”

    “啊?这……”

    弟子孤陋寡闻,就觉得这名儿奇怪,想问问师兄是哪三个字。

    结果傅谦抢在他前面,抓住机会,趁机狂拍马屁。

    “天下太平,万物安宁。有如此胸襟气度,不愧是大师兄。”

    “不,没那么复杂,”傅白完全不吃他师弟这一套,“就取‘有进无回’之意。”

    “这、这是从何说起?”傅谦也懵了。

    “你不用明白,”傅白敷衍他二师弟,随后对那位摸不清状况的弟子道,“照我说的做。”

    “是、是!”

    眼看着屋子修缮得差不多,傅白就把人都轰走了,连带那个死赖着不走的师弟。

    “大师兄,”傅谦两手扒住门边儿,严肃地看向傅白,“这都是我做错了事,请务必让我留下来帮忙。”

    傅白一脚把他蹬出门。

    “回你的地盘去,别在这儿碍师兄的眼。”

    “大师兄,你不用跟我客气的!”

    “……”

    傅白直接让他的力士菇把二师弟架出去了。

    房子的事情暂时处理完毕,傅白坐在石凳上,盘算着仙会之前的准备工作。

    他向来不打无准备的架。在这次下山前,他得再潜心修炼一段时间。还有各种种类的蘑菇,都需要多多地栽种,以备不时之需。

    按照师父们的意思,这次他们师兄弟四人都要前去参加。万一中途遇见什么危险,不着调的二师弟和三师弟是指望不上。四师弟虽说相对靠谱些,但他年纪尚轻,自保都成问题。

    要不干脆和师父说说,让他们都留山上算了。

    傅白揉了揉额角,叹气。

    门派里三天两头儿出事,从长老到弟子没一个省心的。不怕水货水,就怕水货作。有时候大师兄会产生些疯狂的想法,要是一觉醒来,全门派都变成蘑菇,那他就省心多了。

    平日就浇水施肥,关键时刻还能派上用场,重点是不会四处惹是生非。

    傅白越想越离谱,甚至连长老菇和师弟菇的外形功效他都给编出来了。这时,一位门内的弟子突然上门找他。

    “大师兄在吗?”

    傅白耐着性子,走过去开门。

    “何事。”

    门外的年轻弟子说:“见过大师兄。师兄,山门外有一女子,自称是雷劫派亲传弟子之妻,正叫嚷着要寻她的夫君。”

    “找她夫君?”傅白一听,可真新鲜,“她夫君是何人?”

    “似乎、似乎……是三师兄。”

    那弟子支支吾吾的,也不很确定。

    但傅白全然了解了。

    果然又是三师弟惹的桃花。

    “行了,你忙你的罢,我去会会她。”

    “是,师兄。”

第十八章 我想起你叫什么了

    傅白的三师弟名为傅款,是雷劫派第三位亲传弟子。傅款这人也很有意思。他不像傅白傅谦自小在山里长大,是土生土长的山民。他原本是个世家公子,且是最受宠的小儿子。因为被家里的长辈宠得无法无天,他亲爹实在看不下去,就给送雷劫山来了。

    据说是和掌门有交情,不然掌门也不会收这种富贵人家的孩子。

    傅款一开始不叫傅款,到了很后来的时候,入乡随俗,和师兄弟们统一步调,就给自己起了个道号,叫傅款。他最初一上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刺儿头,把同门的弟子欺负了个遍。连傅谦这个当师兄的,都没逃过其毒手,好几件自制手工艺术品都被三师弟给拆了。

    虽说就算没有三师弟捣乱,这些“艺术品”在他手下也活不过七天,但傅谦仍旧很生气。

    一向好脾气的二师兄都生气了,可见傅款这孩子得熊成什么样。

    彼时大师兄傅白闭关,不许任何人打扰,门内的弟子也不敢轻易打搅到他,只好忍气吞声。傅款在雷劫山作威作福,当了一阵子小霸王。掌门念及他是老友之子,不好教训过头,只能委婉地劝说两句。几位长老看掌门没有管教这孩子的意图,自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剩余的弟子只能强行忍耐,艰难过活,同时怀念大师兄还在的日子。

    大师兄严厉归严厉,但从不胡来,很讲道理。

    哪像这个傅款,根本就是胡作非为。

    傅款的称霸之路截止到傅白出关。那天傅白刚从后山回来,就见数十位弟子在山下列队迎接。

    傅白面上不显,心里暗惊。

    不过是闭关几日,他的人气就突然变得如此之高了吗?

    傅白刚准备询问发生了何事,为首的一个弟子,就抹着眼泪把他们连日被新来的小师弟压迫的惨状给说了。

    傅白又问了旁边一言不发的傅谦。只见一向老实温和的二师弟闷闷地点头,看样子是被折腾得够呛。

    傅白一颔首,懂了。

    随后他就让熊孩子傅款见识到,什么是真正的治熊高手。

    大师兄教训三师弟的时候,不用剑,也不用他偏爱的雷击木。

    就用扫地的扫帚。

    连续一个月内,门派的弟子天天能看见大师兄踩着扫帚,追着傅款满山打。

    已经被打坏的扫帚,在柴房堆了都有山高。

    傅白可以说是强势地通过武力压制,把三师弟给带回做人的正途上来。

    傅款被打得心服口服,从此乖乖跟着四长老修习仙术。

    后来傅款到了年纪,师父准许他下山游历,叮嘱他在外不要惹是生非,否则回来大师兄就给他好看。

    雷劫山吓唬小孩,从来不用什么鬼啊妖啊的,傅白的名字比什么都好使。

    傅款把师父的叮嘱谨记在心,三个月后,游历结束。傅款重回山中。

    然而他并非一个人回来的。

    他的确是遵照师父的嘱托,并未惹是生非。

    但他拈花惹草。

    撩完还不负责任。

    花了半天的时间,把山门口聚集的那群莺莺燕燕打发了之后,大师兄久违地动用了扫帚。

    傅款也长大了。

    因而大师兄一天就抽坏了十把。

    傅款这厮还异常委屈地替自己辩驳:“长得英俊是我的错吗!”

    傅白冷笑:“看来你对师兄我的教学方式有所误解。”

    傅白的教学方式,概括地说,可以称之为棍棒启发式教学法。

    不是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吗?好,那就抽到你自己感悟了为止。

    后来傅款被抽得实在受不了了,乖乖低头认错,向师兄保证:“我今后再也不做出如此不负责任之举。”

    傅白扔掉手中抽坏的扫帚,这已经是他们雷劫派最后的库存了。听了傅款的保证,他勉为其难地点头道:“知道就好,下次不许再犯。”

    然后下次傅款就去撩不用负责的漂亮姑娘,成了青楼勾栏的常客。

    傅白听说后:“……”

    罢了,这倒是不用负责,付款就成。

    不过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傅款撩了那么多美女,总有看走眼的时候。万一是什么大小姐体察民情,或者女侠士收集情报,被傅款撞上了,那就是真的惨。

    双方都很惨。

    连带着大师兄傅白也很惨。

    因为门派少有弟子对美女有十足的抵抗力,外加长老们不能出面解决这种事,所以打发人的事儿每次就都得交给大师兄去做。

    傅白已经无数次兴起过把三师弟亲手阉了的念头。

    今天也不例外。

    他没动用法术,步行下了山。正好在下山的工夫,也能给自己时间冷静冷静。等到了山门,傅白已经差不多平静了。

    他连个笑模样都没有,瘫着一张俊脸对那气鼓鼓的姑娘说:“你有何贵干?”

    那位漂亮姑娘没想到这小破门派的修士一点教养都没有,打招呼都不知道客气点,于是更生气了。

    “喂!你有没有良心啊!我都在这儿吹半天冷风了!就不能请我上山坐坐吗?”

    “上山之事另说,你是跟踪了谁才找到我们门派的?说清楚。”

    雷劫派的山脚处设了很复杂的迷阵,除了本派弟子,外人很难找到。

    这个姑娘能找上门,说明她是尾随别人而来的。

    姑娘理亏,因为她确实就像傅白说的那样,是跟着雷劫山外出采买的弟子过来的。

    但她死不承认。

    “你们这穷山沟有什么好隐藏的!还用得着本姑娘下力气找?随、随随便便就看出山门开在哪儿啦!”

    姑娘说着说着还哼了一声,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踏进傅白的雷区。

    因为山脚下的迷阵,是傅白亲自布置的,而且每天早晚巡山时,都会更换入口。外出或回来的弟子,是由傅白提前放好的引路菇带进带出的。

    傅白越是不满,就表现得越冷静。他盯着那姑娘,冷不防来了句:“我想起你来了。”

    “什——这种搭讪的方式也太老了!本姑娘可不吃这套!”

    “我三师弟傅款跟我提过你。”

    “你说什么?”姑娘眼睛瞪得溜圆,“傅郎他、他向你提过我?”

    “嗯。”

    “那、那他是怎么夸我的……”姑娘突然变得羞涩起来。

    “他说有个姑娘让他念念不忘,这姑娘貌美如花,温婉大方。如果可以的话,他一定把下辈子许给她。”

    “哎、哎呦,傅郎在私下里这么夸我啊,人家都不好意思了。”姑娘捂住脸偷笑。

    “嗯,没错,他就是这么说的。所以你一定就是那位姑娘吧,亭亭。”

    姑娘脸色大变。

    “人、人家叫苹苹!呜噫——傅款!你个花心大萝卜!我、我再也不理你了!”

    那姑娘哭着跑了。

    傅白站在原地未动。他负在背后的双手手指一扣,一枚石子打在头顶斜上方的树冠。

    “给我滚下来。”

第十九章 医毒两开花

    树叶和树叶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一位少年人飘然翻落,笑嘻嘻地抱拳道谢。

    “多谢师兄解围。”

    平心而论,傅款的确生了副好皮相。雷劫山排行前三的弟子均可称得上俊美。但大师兄是冷山皓月,二师兄是幽谷清泉,三师兄是桃花流水,想也知道哪个招惹的尘缘更多些。

    傅款见大师兄没搭理自己,眼珠一转,又笑着言道:“几日不见,大师兄的灵阶又降了,真是可喜可贺。”

    傅款清楚师兄对灵阶一事不甚追求,甚至降了比升了更高兴,夸这个总不会有错。

    “你不用上赶着恭维我,”傅白一甩衣袖,手背回身后,“这次又让我来收拾你的烂摊子,你自己想想,应该罚多少修为才合适。”

    “按照惯例,是三阶……”

    傅款也不嬉皮笑脸了,微微低下头,表现得很郁闷。

    “哼,原来你还清楚。那是由你自废修为……还是师兄我亲自动手?”

    “大师兄!”傅款忽然转变了说话的态度,变得硬气起来,“这次我可以解释的,不能怪我!”

    “哦?你想怎么解释?我给你一次机会。”

    傅白倒要看看他师弟能编出来什么瞎话。

    “我这次什么都没做,真的!我就是和她喝喝酒吃吃饭,赏赏月亮吹吹风,没有进一步发展,你信我!我向掌门发誓!”

    “所言当真?”傅白皱眉。

    “当真当真。”傅款的态度异常真挚,“我对待所有的漂亮姑娘一视同仁,一定是这位有了太多不切实际的幻想。没别的,她就是馋我的身子。大师兄你不要被她柔弱的外表欺骗了,我才是真正被迫害的那个!”

    瞎话这种东西,说着说着,自己就当真了。傅款越编越溜,甚至要为自己掉几滴真情实感的眼泪。

    完全没注意到对面的大师兄面色越来越沉。

    “师兄,你回忆回忆,想想看那个曾经年幼的我,多么可怜又无助。小小年纪,就被冷血的父亲送进了深山,吃不饱穿不暖,还要被同门师兄弟欺负。唉,真是命途多舛,师兄……师兄你拔剑要干什么!”

    “做了错事还在这儿大放什么厥词!真当我会信?我看你脑子还发昏,师兄今天就让你彻底清醒清醒!”

    “我错了!!我错了大师兄!!啊啊啊啊放过我吧!!”

    三师兄一声哀嚎,向全门派上下宣告他回来的消息。两个在井边打水的弟子,刚把木桶摇上来,一听这惨烈的叫声,又吱溜溜地由它掉回去了。

    “这声音……是三师兄回来了?”一个弟子小声说道。

    “大概是吧。太好了,三师兄回来,就能分散分散大师兄的精力,咱们这些普通弟子总算可以清净一阵儿了。要不他整天盯着紧,也真是够受的。”

    “是啊,唉。虽说三师兄成天拈花惹草也不太好,不过他要是一天不作妖,大师兄没得人管教,就该找机会折腾咱们了。”

    “谁说不是呢。门派当初把三师兄招进来,真可谓造福弟子一幸事啊。”

    “就是就是。”

    两个弟子悄声议论着,一听他们说话的内容,就知道他们是当初没被傅款荼毒过的一批。

    否则也不会说出这种昏话来。

    傅白一路追着打,把傅款逼到了四长老的院门口。四长老白旭正在侍弄他的宝贝药草们,突然听得前院一声巨响,吓他一跳。

    “发生何事了??”

    四长老慌慌忙忙地从后院绕出来,就见清莲雨禾两个小童在门口蹲着,时不时戳戳地面上的不明物体。

    傅白则立于一旁,将他的剑收进剑鞘。

    “这、这是怎么了……”

    四长老还没搞清楚状况。

    “啊,长老,”清莲发现四长老过来,主动解释道,“是三师兄回来了。”

    四长老眼见着地上那个近似人形的东西艰难地抬起头,道:“清莲妹妹,许久不见,师兄我甚是想念,呃——”

    傅白一剑鞘戳在师弟后脑勺,将其怼回土里。

    清莲嫌弃地撇撇嘴。

    “四师父,三师弟适才游历归来,尚有些不适应山上的水土。徒儿亲自带他适应适应,他明日或许不能及时来见您,请您见谅。”

    “好、好说好说,”四长老咽了咽唾沫,“你们师兄弟一段日子没见,定是要谈得久些,不用顾及着师父。去、去忙吧。”

    “还有一事。因掌门师父闭关前特意命令三师弟,不许他四处招惹凡尘女子。此次师弟又犯了禁令。徒儿要削他一阶修为,还请师父应允。”

    “啊,没事,不就一阶修为么。傅款,你一切听从你师兄安排,别给他惹事,让他省省心,记下没有?”

    “徒儿记下了……”

    傅款有气无力地回。

    傅白点点头。

    “那徒儿没什么事了,先行告退。”

    “好,好,你们慢点……”

    傅款又像拖死狗一样把他被雷劈得外焦里嫩的师弟拖到了自己的太平间,将他丢给守在院内的菇人,让它们带他换套干净的衣服。

    随后他钻进了后院,不一会儿,端出一碗褐色的药汤来。

    正瘫在石桌上,有进气儿没出气儿的傅款鼻子嗅了嗅,分辨出了里面的主要药材。

    “大师兄,你不是说要亲手废我一阶修为的?怎么拿散神菇来了?”

    傅款师从四长老白旭,精通药理。虽说他平日大多配些迷药哑药不作正经用途的药,但他的医术高明这点,傅白也是认可的。

    而且他天赋异禀,医毒两开花,外加嗅觉灵敏。一般的药汤,在他鼻子底下一过,他就能把配方猜个七七八八。

    “让你喝你就喝,废什么话。”

    盛着汤药的瓷碗当地一声砸在桌子上,傅款的小心脏吓得一抖。看来大师兄余怒未消,不可多惹。

    他吨吨吨地把药喝光后,随意抹抹嘴,也不敢说话了,只是用目光表示他内心强烈的困惑。

    傅白也没多做解释,只说了一句——

    “本来就筑基三阶了,再降,你是想降到炼气吗?丢不丢人。”

第二十章 师兄帮你实现心愿

    “师兄,你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傅款嘴欠,让他不说话简直要把他憋疯,“明明是你自己说的,灵阶这东西对于修士来说可有可无,过分执着反而会污染道心。怎么这会子你又改了意思呢?”

    “那是师兄我对自己的水平心里有数。你问问你自己,你有数吗?”傅白反问道。

    “没有。”

    傅款肩膀一缩,蔫了。

    “就按你那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修炼方式,我要真废你一阶修为,你得修炼到哪年才能补回来?”

    “不是去后山让天雷劈一劈,就补回来了……唉呀,师兄你别敲我头,我又说错了!”

    傅白把手中的拇指粗细的雷击木枝收回来。

    “你是雷劫派的长老亲传弟子,和咱们山头其他的水……其他弟子自是不同。师兄对你要求严格点,当然是为了你好。”

    “师兄,我一个药修要那么高的修为干什么?我靠的是天赋和头脑啊呀,师兄你别敲了!”

    “不指望你这辈子能飞升成仙,就希望你在自身和门派遇到危险的时候能够发挥作用,行不行?等过两天,你和傅谦,你们两个跟着我一起闭关。”

    “啊?别啊大师兄,修炼可以,闭关就不了吧!”傅款一想起闭关后没有漂亮姑娘可撩,就不是很情愿,他越说越小声,“成天对着你和二师兄,得多无聊啊……”

    傅白嫌弃地看他师弟一眼。

    “你乐意得去,不乐意也得去。我不是在和你商量,我是在告知你。等闭关结束后你就得跟我下山,去参加仙会。咱们雷劫派虽说不大,但场面多少得撑一撑。万一到时候动真格的,你三两下被人家打趴下了,那你自己把自己扫地出门吧,师兄丢不起这人。”

    “参加仙会?”

    傅款有意地过滤掉师兄的那些威胁,眼睛一亮。

    “咱们门派今年终于要去了么?”

    “几位长老是这么说的。不过具体的,还要再议。”

    “我去我去,带我去。”傅款十分积极,甚至连闭关的条件都答应了。

    见三师弟如此踊跃,大致猜到他有什么打算的傅白冷冷一笑。

    “行,带你去,但在闭关期间,你务必听从我的安排。”

    “没问题,我一定紧跟大师兄的步伐,绝不拖后腿。”

    傅款拍拍胸脯,向大师兄保证。

    “你能有这种觉悟,自然是很好。”

    傅白也没进一步解释闭关后要做什么,只是让傅款先等长老那边把他们召集起来商量。

    最后临出门时,傅款又追问道:“对了大师兄,你还没说为啥给我喝散神菇啊。这玩意儿不是只降灵阶不散修为么?”

    傅白思虑了片刻后,说:“出门在外,低调为上。不管怎么说,隐藏点实力总是对的。”

    师兄这么一解释,傅款反而更懵了。

    一直等他来到二师兄的居所,他也没想明白,一个筑基期的修士,有什么好隐藏实力的。

    二弟子傅谦的居所,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

    一览无余。

    只见林中一片不大不小的空地上,有一个小小的类似坟包的物体。仔细凑近了看,才能分辨出这是个半球形的石块。

    之所以有如此别致的造型,完全是因为二弟子的特殊体质。如若不采用此种构造,那傅谦就真得幕天席地了。

    几栋房子都不够他败坏的。

    每当有人呼唤姓名的时候,傅谦便会单手托起石块,从地下探出头来。

    “三师弟?你回来了?”

    “啊,二师兄,你果然在这儿……你的脸怎么了?”

    傅谦的脸还没有消肿,从地底下探出脑袋之时,仿若一颗石榴出洞。傅款吓了一跳,还以为他二师兄又偷偷搞什么工程了。

    “是大师兄……我前两天,一不小心,把师兄的屋子给拆了一半。大师兄说要不是顾念着我是他亲师弟,绝对要把我揍到半身不遂,随后他再慢慢地治。”

    傅款光听傅谦讲,冷汗就刷刷地下。

    “师兄你……真是有胆有识。”

    “过奖过奖。师弟你也不赖。你这一身的伤……也是大师兄的手笔罢?”

    “别提了,”傅款盘腿坐在坟包旁边,从怀里摸出他的折扇,扇了扇风,“我这次下山去暖云阁转了一圈,本来点的是她们那儿的头牌,结果不晓得中间出了什么岔子,竟被顶包了。我一看顶上来的姑娘长得还不错,也就笑纳了。可这姑娘硬缠着我不放,给钱都打发不走。我后来逼着鸨母说实话,她才告诉我这位是某某富商家的表小姐,说是对我一见钟情,非要花钱买我一夜。二师兄,你评评理,这事儿是不是我才是最无辜的那个!我的清白呢?谁来给我负责?结果大师兄还把我给狠揍了一顿。从山门一直踹到我师父门口。你说他是不是太过分了!”

    傅款越说越郁闷,折扇摇得快,都要把傅谦的眼睛晃花了。

    傅谦抬袖挡了下眼,对师弟说道:“这事儿你完全可以和大师兄解释。大师兄不是那不通情理的人。”

    傅款一听,哗啦收了扇子,敲敲腿。想了想,又打开,遮住脸小声道:“这事儿能告诉大师兄吗!大师兄要是听说我又去暖云阁,他非得把我再从山上踢回山下不可!”

    傅谦眼珠向右一瞟,看见悄无声息地从林子里走出来的傅白,默默地闭上了嘴。

    傅款仍在得意。

    “得亏你师弟机灵,懂的随机应变的道理。不然我怎么可能被大师兄教训了之后,这么快就能站起来走呢。二师兄,我得教教你。你做人就是太实在了。对付大师兄这种冷酷无情的阎罗,你就得采取迂回的办法。”

    傅谦偷偷瞄一眼傅白的脸色。大师兄现在的脸色很平静,甚至有点平静过头。虽说猜不透师兄的心思,但傅谦有一点可以明确,那就是他三师弟,大概马上就要不好过了。

    “师兄说你将来非得死在漂亮姑娘身上不可,我看他说得挺对……”傅谦嘀咕道。

    “嗯?还有这种美妙的死法?”傅款笑得一派风流,“那也很不错啊,吾心向往之之之之——”

    傅款的话刚说到一半,就被一股深厚的灵力击中,连人带扇一齐冲向对面那棵三人合抱的大树。

    傅谦在大师兄准备出手之际便砰地盖上他的石头房盖。等三师弟流畅地飞过去,他又默默地顶开。

    一双纯黑的布靴出现在他的视线内。

    “本来想看看二师弟的伤势如何,没想到竟能听见三师弟的肺腑之言,”傅白嘴角上扬,皮笑肉不笑,“‘死在漂亮姑娘身上’,后半句达不到,但前半句,师兄可以代劳。”

第二十一章 你是全门派最后的希望

    傅款最后仍是没逃脱被大师兄狠狠揍了一顿的下场。

    而且是又揍了一顿。

    傅白在动手前,为了表示公平,对傅款说:“你可以拔剑反抗,免得你人后又说我不通情理。”

    傅款只想大吼一声,拔剑和不拔有个屁的区别啊!要是打得过你我至于活得如此憋屈吗!

    但是他没敢吼出声。

    菜鸡没有言论自由。

    美其名曰是一场“公平”的比试,结果到了最后,还是沦为大师兄向三师弟单方面的施暴。

    傅款是竖着进了二师兄的家。

    横着出来的。

    目睹了全过程的傅谦,配合着三师弟的痛呼和哀嚎,脸上的表情异彩纷呈。

    等尽职尽责的力士菇把傅款又抬回四长老的小筑后,傅白给傅谦丢下一盒消肿化瘀的药膏,还有一包磨好的药粉。

    “药膏是之前四师父给的,外敷。药粉是我用后院的药用菇配的,内服。明日即可消肿。”

    “谢、谢师兄。”

    傅谦袖子一兜,胆战心惊地把两样东西收好。

    “还有一事,”傅白又道,“方才大长老派人告知我,明日午时,四位长老要在后山迎掌门出关,届时你我,和两个师弟,均需到场。”

    “四师弟已经回到山上了?”傅谦记得四师弟不久前第一次下山游历,算算日子也差不多该回了。

    “嗯。我方才听看守山门的弟子说,四师弟已回了门派,先去拜见几位长老了。晚膳时,估计就能见到他。”

    “平安回来就好。四师弟年纪还小,放他单独外出游历,多少有些不放心。”

    “四师弟在修习过程中比你和傅款要认真许多,态度也更踏实。比起他,我倒是更操心你们两人会不会到处闯祸。”

    “师兄你别寒碜我了……我知道错了……”

    傅白不置可否。

    “药给你拿了,明日的正事也与你说了,我先走一步。今日一天没看见小师妹的人影,问了其他弟子也都说没看见,我去找找她。你记得服药。”

    “好,师兄慢走。”

    傅白刚和二师弟道别,走出,就恰好碰见匆匆赶来的四师弟。

    四师弟傅寨只顾闷头走路,连他那么大个摆在眼前的师兄都没看见,直到傅白出声唤他。

    “四师弟。”

    “咦?大师兄?”傅寨听见熟悉的嗓音,开心地抬起头,“我方才去静心阁寻你,结果你不在。我就猜你在二师兄这儿,果然被我猜中了!”

    傅白看着一脸阳光灿烂的四师弟,问他:“那要是我不在傅谦这里呢?”

    “那我就去三师兄处找找!”

    “要是三师弟那里也没有?”

    “这、那就去小师妹的居所。如果小师妹那里也没有,就去大长老、二长老、师父、四长老……”

    傅寨还真的一个一个掰着手指头数。

    “反正雷劫山就这么大,总会找到师兄你啦!”

    “师弟……”傅白就猜到四师弟会如此回复他,“你可以直接问门内弟子。我在门内很少用法术,你随便问个人,就能知道我在何处。”

    “诶、诶?还能这样?抱歉大师兄,我太死脑筋了……”

    “没事……”

    傅白这个四师弟,姓傅名寨。作为门派亲传弟子中唯一一个接近正常的修士,傅寨他积极上进,淳朴老实。虽说偶尔显得有点憨,但总归是个正能量的十七岁好少年。

    雷劫派亲传弟子有四,大弟子傅白、二弟子傅谦、三弟子傅款、四弟子傅寨。小师妹傅青青是门派吉祥物,没有修炼的天份,不算在内。

    雷劫派这四个亲传弟子可谓千奇百怪,牛鬼蛇神汇集一路。

    弟子们年纪尚幼时,作为幼师之一的四长老白旭,曾经问过他们几个将来想做什么。

    这是一个烂俗的问题,很多小朋友都被问到过。修士的梦想能有什么呢?无非就是得道成仙、济世救人、匡扶正义、斩妖除魔。

    但雷劫山的弟子们,就表现得很不一样。

    “我想发明一种蘑菇,”小傅白脸蛋圆圆,表情严肃,“一株毙命,见血封喉。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我会种很多很多,反复尝试,不怕失败。”

    “嗯?嗯……很有想法很有想法。”四长老当时很是吃惊,不过为了保护孩子的天性,还是赞许地点头。

    随后他又问旁边的傅谦。

    “你呢,小傅谦?你想做什么?”

    “我、我想盖大房子,”幼时的傅谦性子内向,吭哧半天才说清楚,“盖很多很多,给长老,还、还有师兄师弟们住。”

    彼时的四长老尚且不知,放纵此时的傅谦,就等于断送自己的未来。他摸摸傅谦的脑袋,夸他:“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么?有志向,有志向。”

    然后他又转过去,问笑眯眯晃着腿的亲弟子傅款。

    “咳,徒弟,你说说罢。师父先提醒你,不许说些乌七八糟的!”

    “师父,您把徒儿想成什么人了。”

    “那你说说看,你想做什么?”

    “我想承担起男子汉的责任,”傅款理直气壮,“为寂寞难耐的漂亮姐姐们,送去春天般的温暖。”

    四长老忍了又忍,没忍住,痛击徒弟的脑袋瓜。

    “你天天就想这些有的没的!回去把清心诀给我抄五百遍!为师就不信治不了你这臭小子了!”

    “哎呦,师父你做什么打我!明明你说了畅所欲言的!”

    “师父让你畅所欲言,没让你胡言乱语!还敢狡辩!”

    “我错了师父……”

    综上,傅白傅谦傅款师兄弟三人未来的志向,概括起来,就是种菜、搬砖、暖、床。

    再说得高级一点,傅白想当个农学家,傅谦想成为建筑师。

    至于傅款,他只想当一个没有感情的帅哥瓢客。

    四长老严重怀疑自己早些年的启蒙课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他完全不抱希望地来到小傅寨前面。傅寨已经迫不及待了,没等长老问,他就十分踊跃地说:“长老,我想成为一名修士!”

    四长老的眼泪都快飙出来了。

    “好好好,长老甚是欣慰。傅寨啊,跟着你师父好好学,将来一定要把雷劫派发扬光大啊!”“是!长老!”

    以上这段小插曲,足以证明,雷劫山这么个偏远的山旮旯,能歪出傅白他们三朵奇葩,是多么不易。

    而在三位师兄的荼毒下,还能长出傅寨这种正常人,又是多么艰辛。

    就连傅白,都时不时用看着全雷劫山最后希望的眼神,去审视他四师弟。

第二十二章 野花总比家花香

    不过傅寨有时候质朴过了头,就显得有点憨。这或许与他师父,三长老沙武也有关系。

    沙武是个粗人,生性直率,不懂那些弯弯绕绕。他所有的小九九,估计都用在和傅白斗智斗勇上了。

    有这样的师父在,教出傅寨这样的徒弟,也不足为奇。

    就好像年轻时候躁动过头的四长老,和风流没边的傅款成了师徒。

    一个道理。

    傅白也不为难这楞师弟了。他换了个话题,问:“见过长老们了?”

    “啊,见过了见过了!”傅寨放下手,用力点点头,“长老们都挺好的,还赠予我许多丹药和修炼法器!”

    “嗯,那好好用,别辜负了长老们的一片心意。”

    “是,大师兄!”

    傅寨向来崇拜他大师兄,大师兄说什么都对。他不止一次地表示希望长大后能像大师兄一般,做个强大的修士。

    但傅谦和傅款表示强烈反对。

    一个魔王就够他们受了,难道还要来个王炸?

    这日子还有得过?

    由于傅白要去找小师妹,不便和四师弟多聊,简单地问候两句,就各自分别了。

    临走前他问过傅寨有没有看见傅青青,傅寨茫然地摇摇头,说他没见到。

    也不知道这丫头又到哪儿野去了。

    傅白的小师妹傅青青,是雷劫派的吉祥物。和傅白、傅谦、傅寨一样,她也是个孤儿。她被遗弃的时候年纪还小,也就两三岁大。为了照顾好这可怜的女娃,掌门还特地从山下寻了位农妇来,一直带她到八岁。

    傅青青的名字是傅白给起的,小名。她的大名叫傅不弃,掌门赐名。因为大名不好听,而且听着寓意不太好,所以门派的人都是青青、青青地叫她。

    傅青青天生无法修炼,掌门和长老们也不强求。她只要过得快乐就行,别的都是次要。由于长辈们溺爱,再加上是全门派罕见的异性,傅青青可以说是被宠着长大的,胆大包天,无法无天。

    幸亏有个大师兄在。每当她这棵小树苗要长歪时,傅白就当机立断,把她掰回正途。

    因而小师妹这些年在全门上下无限度的关爱之下,也没有养成什么陋习,就是贪吃了点,能吃了点。

    有多能吃?

    她一人,约等于四个师兄的饭量吧。

    许是因为能吃,饭量转化为力量。傅青青的力气大到惊人,空手掀翻三个弟子不是梦。

    师妹年幼的时候,傅白还担心过她的自保问题。万一走夜路,被坏人绑架了怎么办。

    现在傅白就完全没有这种苦恼。与其担心他小师妹,不如去担心坏人。

    傅白这么着急地要找她,也是担心她会捅出什么篓子来。

    想来小师妹也有二八年华,最近开始泛起小女儿的春心,总是要去外面的世界寻找她的夫君。虽说偌大个雷劫派上上下下年纪相当的男弟子也不少,但这些都不在小师妹的考虑范围内。

    于她而言,凡人分三种。男人、女人、雷劫派修士。

    所以她从山下绑男人回来,似乎也成了顺理成章的事。

    傅白为了处理这些事,真是操碎了心。

    因为师妹的行事作风过于豪放,外界还一度误以为他们雷劫派,是什么土匪窝。掌门不叫掌门,叫座山雕。长老不是长老,叫四大当家。

    每次傅白把人给放了,都要口头教训师妹一番。但收效甚微,师妹依旧我行我素。

    几位长老叫傅白别急。说等青青碰见个硬骨头,吃过亏就好了。

    关键是这么长时间了,傅青青她吃过亏吗?

    傅白深深地叹气。

    大师兄在山下转了一圈,没找到人。又转了一圈,终于在一片小树林,听见了动静。

    “你、你别过来!我我、我会法术!”

    一道声音颤颤巍巍地说,听上去害怕到了极点。

    “嘿嘿,”另一道猥琐的声音传了出来,还伴随着吸口水的声音,“小美人,你别怕!我就是想和你聊聊天,绝不动手动脚!”

    “真的……?”

    “真的,特别真,我向我师兄发誓!”

    傅白听了一会儿,额头上青筋窜动。

    “傅青青,给我滚出来。”

    “咦?怎么好像听见大师兄的声音?算了,肯定是我幻听。嘿嘿嘿,美人哥哥,我来了!唔咳——”

    傅青青正要一亲芳泽,就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嘴。她瞪大眼睛,一段雷击木正被她叼在牙齿之间。

    “呸呸呸呸——”

    傅白把那位无辜的路人推到一边,面无表情地看向他小师妹。

    小师妹明眸皓齿,杏眼叶眉,张嘴尽是虎狼之词。

    “师兄你为何要坏我的好事!”

    “再不出面制止,我怕你坏人家清白。你一个女儿家,能不能矜持点?是谁教得你如此奔放?”

    “我不管!这位哥哥是我的命中良缘,睡……不能与他结为秦晋之好,师妹我非得爆体而亡不可!”

    “你对上一个也是这么说的。你说出来的话还有没有点儿谱?”

    “咦?上一个也是吗?不对不对,师兄你肯定记错了。这位哥哥,你别听我师兄瞎说。他活得太久了,脑子不清楚。”

    “你给我站好。”

    傅白拎着他师妹的后衣领,像提一只小鸡雏般把她提溜回来。

    “还有你,愣着干嘛呢。”他又扭头去看那名过路男子,让他趁机快跑。

    “多、多谢师兄搭救……”

    “师兄?”傅青青眼睛一眯,“你是雷劫派的弟子?”

    傅白也是一惊。他再一看,这不那天被他揍,不,是和他比试一番的吴辜么。

    吴辜擦擦脑门上的汗,气息弱弱地回:“是的大师兄,还有师姐,我是刚上山的弟子。”

    傅青青的脸变得比天都快,她嫌弃得浑身起疙瘩。

    “快,快点远离我的视线范围。你怎么能是雷劫派的弟子呢?唉呀,之前说的都不算,你就当没发生过!”

    吴辜目瞪口呆。

    “你有必要把咱们门派的弟子和外面的男人分得那么清楚么,”傅白教育小师妹,“你这是偏见。”

    “师兄,这就是你没文化了吧!墙内开花墙外香,野花总比家花香。谈恋爱的最高境界,就是要追求惊险、刺激,剑走偏锋。你没事儿也向师妹我取取经吧师兄,这里面学问大着呢!”

    傅白看着洋洋得意的师妹,沉默,随后点头。

    “我大概知道你是从谁那儿学的了。吴辜,你去把你三师兄给我叫到太平间来。还有你,傅青青,你也一起过来。”

第二十三章 师兄不是老顽固

    傅青青扭得像条肉虫子,被她师兄用捆猪的办法给捆走了。

    她不断挣扎,还十分不忿。

    “大师兄!我不服气!你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有什么话赶紧说,待会儿你可能就爬不起来了。还有,现在想和你三师兄串供,晚了。”

    “哼,不关三师兄的事。你放过三师兄!”

    “呵,你还很仗义。你信不信等会儿你三师兄就得把自己摘出来,留你一个可怜巴巴地受罚?”

    “你凭什么这样污人清白!三师兄不是这样的人!我三师兄是天下第一志诚种!”

    “……你又是从哪里得来的这种认知。”

    “哼,”傅青青的小鼻子简直要翘到天上去,“当然是三师兄亲口告诉我的!”

    “……”

    “三师兄他对每个女子一心一意。”

    是,但这不妨碍他见一个爱一个。

    “三师兄他最瞧不起对感情不专一的男人!”

    是,因为他这个人渣根本就不谈感情。

    “三师兄是大情圣!他对男女之情有着旁人难及的感悟!”

    这不废话么。他过尽千帆,看谁都是。实践出真知,多实践多出,少实践少出。那么多经验攒在一起都够编纂成一部恋爱宝典了,修仙完全是在耽误他出书。

    傅白的心里呼呼呼地闪过一大套话,要反驳他小师妹。但看小师妹天真无邪的样子,想了想,还是先别说了。

    等会儿叫傅款过来现身说法,让你这个叛逆期少女当场梦碎。

    与此同时,正在四长老那儿喝茶的傅款,听说大师兄要见他,吓得手一抖,茶水全泼他师父胡子上了。

    “嘶,你这逆徒,要烫死为师么!”

    “啊呀,师父抱歉抱歉,没烫伤罢?”

    傅款随便应付两句,就想着该怎么回绝,把这弟子打发走。

    “师兄叫我所为何事?”

    “这……貌似是师姐的事。”

    “小师妹?她又下山抢男人了?”

    吴辜没好意思说那男人正是他本人。他讪讪地道:“弟子不清楚,不过应该是正事,三师兄你快去看看罢。”

    “是啊徒儿,你快去快去。”四长老一听傅白要叫他师弟,也不敢拖延。

    倒是傅款犹豫得很。

    “师父,要不你就说你要给我讲解医书,把这事儿推了吧。”

    “不成不成,师父我哪儿敢藏你啊!”

    “嗯?”

    “不不,不是。咳咳,我是说,你师兄一般不叫你,叫你一定是有要紧的事。别耽误了,快去快回。”

    “您老人家就没想过他可能是单纯地要把徒儿揍一顿么……”

    “不、不能吧。你师兄能因为啥要揍你一顿啊?”

    “谁知道呢,可能今天日子好。”

    “打你还用看日子?!”

    “……师父,您连这种话都说得出口,丧不丧良心。”

    “恩咳,师父一时嘴快,口误口误,徒弟莫见怪。”

    傅款最后还是跟着吴辜走了。他心想雷劫山就这么大一片儿,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还不如态度主动一点,或许师兄心情一好,就放过他了。

    傅款一路上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没事没事,大师兄再怎么凶残,多少也算个人,人的良知在他的内心还是残存一点的。

    待他步入大师兄的太平间,看见地上捆成一坨的小师妹,他就完全不这么想了。

    “师兄我错了。”

    傅款一上来就低头认错。虽说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哪里有错,但认错就对了。

    “哦?那你自己说说,你哪里有错?”

    坐在石凳上的傅白放下手中的茶杯。

    对于这个问题,傅款也早有准备。

    “大师兄,你什么都不用说,不用提示,我都懂。我花心,贪恋美色,见一个爱一个,为门派蒙羞,不配当师兄的师弟。我真是不配为人。”

    傅白挑了下眉毛,没想到他师弟虽然是个渣男,但渣得很明白。

    “嗯,也不至于说得这么严重。你是雷劫派的一份子,不管你做过什么错事,只要潜心改正,门派都不会赶走你。”

    “谢谢师兄,”傅款用袖子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我愿为门派肝脑涂地,奉献我短暂的一生。”

    傅白赞许地点头。

    “你有这种觉悟,很好。”

    他不是没看出来师弟打的小算盘。不过今天的主角并不是他,再加上他之前的确被自己揍得有够惨,所以傅白轻而易举地就让他过关了。

    “你呢傅青青,你怎么说?”

    傅白的手指凌空一点,傅青青身上的绳索脱落。

    小师妹起身,面容整肃,瘫着一张小脸。

    “大师兄,我错了。”

    “哦,你又错哪儿了。”

    “大师兄,你什么都不用说,不用提示,我都……唉呀!师兄你弹我额头干嘛!”

    傅青青捂住额头。方才她师兄手指一翻,隔着空气打了她脑门一下。

    好疼!

    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师兄,你这是区别对待!我不服!”

    “你想敷衍我,好歹把你师兄的话换一换,这点变通都学不会么?还有,你三师兄人品虽然堪忧,但他最起码每次都能给对方带来好的感受。你呢?你看看那些险遭你毒手的男子,哪一个不是胆战心惊地逃走的?”

    “我、我……”

    傅青青无话反驳。

    “你想选良人,又没人拦着。等明日掌门出关,我拜托他老人家帮你留意,看看有没有门当户对的才俊。在有人选了之前,你就在山上老老实实地呆着。不许出去乱跑。”

    “封建大家长。”傅青青嘟囔一声。

    “什么?”

    “没、没什么……”

    傅青青耷拉着脑袋,不说话了。

    傅白看她又犯倔脾气,语重心长地说:“师妹,你也别怪师兄严格。你看看这外面,遍地都是你三师兄这样的人渣。”

    躺着也中枪的傅款:“???”

    傅白向他投来一眼,傅款会意,立马顺着说:“是啊小师妹,这可不能大意。像外面的那些人渣败类啊最喜欢骗你这种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了。他们连师兄我一半的节操都没有,就问你怕不怕!现在这世道,像你三师兄这样活得明白还有原则的渣男可不多了。最起码我从来不对清白人家的姑娘下手。”

    傅白点头,肯定了三师弟的话。

    “所以小师妹,你也不用急。要遇见真喜欢的,门派的长辈,还有几个师兄,都不会阻拦。”

    傅青青将信将疑地看着两个师兄,好一会儿,才撇撇嘴。

    “行,那我就再听师兄一回。”

第二十四章 我就吃一口

    安抚好小师妹,傅白让傅款也回去。在他临走前,告诉他明天掌门出关,记得准时到场。

    第二天午时,后山山脚下,雷劫山四位长老、四位真传弟子已经就位,等待掌门下山。

    “傅青青呢?”

    傅白看了一圈,也没看见小姑娘的人影,问旁边的师弟们。

    傅款回的话,声音压得很低。

    “小师妹睡觉呢,谁也叫不醒。”

    “她什么时候有了午睡的习惯?”

    “呃……其实是她早上的回笼觉还没醒,让我来跟大师兄你说一声。”

    傅款没生气。他只是从袖口掏出两朵指节大的蘑菇,往地上一丢,道:“去把小师妹叫过来。”

    两朵蘑菇哼唧哼唧地答应了,变出一对小翅膀,扑啦啦地飞走。

    傅款都看呆了。

    “师兄,你这蘑菇……真厉害啊。都能上天了?”

    “新品种,你要么?给你两朵。”

    “不了不了,师弟无福消受。”傅款连连摆手。

    万一真拿了,指不定到时候谁是主子呢。

    说不定他得被大师兄的蘑菇当成储备粮。

    二弟子傅谦倒是表现出浓厚的兴趣来。

    “大师兄,我能见识见识不?”

    “拿去。”

    傅白给了二师弟一朵一模一样的。

    傅谦视若珍宝,稀罕得不行。结果还没摆弄几下,那朵蘑菇突然发出一声细细的惨叫,变出翅膀,从傅谦的魔掌中逃出来,飞回傅白的肩膀,瑟瑟发抖。

    看来二师弟最近的破坏体质又增强了,就连他的蘑菇,也经受不住傅谦的蹂躏。

    傅白把受到惊吓的蘑菇放回百宝袋内,见傅谦沮丧,他想了想,说:“我后院有一批红砖菇长成了,到时候给你送过去。这种菇比较坚韧,你可以把自己住的地方修葺一番。”

    “真的?还有这种菇?谢大师兄!”

    “不谢。”

    傅款一看有好处拿,也凑上来。

    “大师兄,我垂涎,不,我那天看你后院的药用菇长势不错,可否让师弟观摩观摩?”

    “你想去就去,没人拦着。”

    “那先谢过大师兄?”

    “不谢。等过几天闭关修炼,你别喊累就成。”

    “哦……”

    傅白心想傅谦傅款都有得拿,不能厚此薄彼,就看向四师弟,问问他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四师弟完全没注意他们在说什么。

    他在一门心思地等着掌门出关,翘首以盼,站成一座直挺挺的碑。

    算了,现在破坏他的造型,也不太好。

    四位弟子站成一排,还算有模有样。

    等再看长老那边,完全就没个人形。

    四位长老自备酒水茶点和野餐布,正围坐成一圈,吃吃喝喝,说说笑笑,甚至想打打麻将。

    傅白很想忍耐。三位师弟都在,这么当面把野餐布掀了也不太好。

    但几位长老也太过分了!

    掌门出关的日子,怎能如此随意!

    尽管心里明白,待掌门下山后,也只有很自然地加入他们的酒局。但大师兄认为生活少不了仪式感,于是他咳嗽两声,道:“几位师父,掌门就要下山,可否先将酒席收一收?”

    大长老孙净仗着掌门出关后,有人给他们撑腰,连和傅白说话都硬气三分。

    “就不!徒弟,你近日虐待几位长老一事,等掌门出来,为师还要好好跟他说道说道呢!这雷劫山还有没有个上下尊卑之分了!”

    “就是就是,”三长老沙武壮着胆子附和,“你就等着掌门师兄重整门风罢!”

    傅白也是不明白了,掌门出关的大日子,几个当师父的聚众饮酒,放徒弟们在旁老老实实地列队迎接,到底怎么就上下尊卑不分了。

    哪个正常人过来看,都是长老们做得太过分了吧。

    看来他傅白,还有义务抢在几位师父之前,跟掌门好好汇报汇报。

    长老和徒弟各怀心思,掌门迟迟未露面。

    就在这时,一道野兽般的嚎叫由远及近而来。

    “大师兄——你——这个——没人性的!!!”

    一听这中气十足的声音,就知道是那个情比海浪,胃比洞深的小师妹傅青青。

    傅白方才其实放了两种蘑菇。一种是长翅膀的鸟菇菇,另一种是能打洞的土遁菇。

    土遁菇会咬人。

    所以它是一路呲着牙,凶恶地把小师妹赶到这里的。

    一个不察,傅青青绣鞋绊在石头上,整个人发射了出去。

    “唉呀!”

    然后笔直地降落在长老们的酒席上。

    把长老们都给吓瘫了。

    “这、这是何物?”四长老白旭紧急情况下抢救了锅里的肉,惊道。

    “这不青青么?”二长老朱越认出来这蓬头垢面、灰头土脸的不明物体,是他们的门派吉祥物,“你怎的如此狼狈?”

    傅青青愤恨地瞪了事不关己的大师兄一眼,可怜巴巴地看向四长老。

    “长老,我想吃肉……”

    “不、不成,”四长老警惕,“这肉给了你,我们几个还能吃上不?”

    “我就吃一口,就一口,真的。”傅青青眼神诚恳,哀哀地乞求道。

    “这……”四长老犹豫了。

    “那就让青青吃吧!老四你这么小气干啥?”三长老沙武果断同意了。

    另外两个长老看孩子可怜,也不忍心让她饿着。

    “谢、谢谢长老。”

    傅青青感激涕零,然后端着那口比她脸还大一圈的锅,一口闷了。

    长老齐齐傻眼,徒弟见怪不怪。

    就知道是这个结果。

    “四长老,”傅青青舔舔嘴巴,又开始惦记那盘云片糕,“那个我能吃么?”

    长老们愁啊。

    孩子这么能吃,将来可怎么嫁的出去?

    话说她到底怎么咽下去的?

    小小的身体,大大的可能?

    几位长老面面相觑,眼睁睁地看着傅青青把所有食物一扫而空。

    “青青啊,你……”四长老欲言又止。

    傅青青瞪大眼睛,无辜天真。

    “四长老,青青已经吃饱了,您不用再添菜了。”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四长老想替自己辩白几句,就在这时,傅白突然道一声:“掌门下山了。”

    只见半山腰上,一位鹤发童颜的仙长白衣飘飘,对山下的四位师弟和几位亲传弟子和蔼一笑。

    “多日不见,师弟和徒儿们可好?”

    “恭迎掌门。”

    长老拂尘一扫,颌首低眉。

    弟子行天揖,容冠整肃。

第二十五章 没事儿别炫技

    雷劫派掌门唐悟,闭关九十日,于今日午时出关。

    唐悟见他的门派骨干们都聚集在山脚下迎接他,很是满意地点点头。

    矮子里面拔高个,尽管有点水分,但这已经是他们雷劫派的精英了。

    尤其是位于亲传弟子之首的傅白。这可是修真界几百年不遇的天才。

    就是性格怪僻了些……

    唐悟将他的门派精英们一一看过,发现他们都一切安好,没缺胳膊少腿,也就放心不少。

    此处距离山脚有一段距离,唐悟没有一步步走下山,而是选择使用仙术,轻盈地飞到最后一个台阶上,落脚。

    可惜预判有误,右脚的脚后跟没踩实,一个后仰,摔了。

    长老和徒弟顿时乱作一团。

    “掌门!掌门有没有摔伤?”

    “师兄没事吧?还能走不?你说说你,一大把年纪了,你炫耀这个干啥呀!”

    “就是就是,在几个徒弟面前,多跌份儿!”

    “啊哈哈,”唐悟在众人的搀扶下站直了身子,拍打拍打身上的泥,笑得礼貌又不失尴尬,“山路湿滑,一不留神就……唉,莫怪莫怪。”

    唐掌门是个神秘人物,他神秘就神秘在于,没人清楚他的高深道行究竟何时才发挥作用。

    平素看上去像个寻常的老头,走路摔跤,吃饭掉牙。

    但据传言说雷劫派掌门实力深厚,有着独门秘制法术。

    尽管这么多年,也几乎没人能亲眼见识到唐悟施展这一法术。

    大概他的对手都太弱,不足以让他发挥全部实力吧。

    傅白没有第一时间涌上去,而是默默地站在原地,观察了一会儿。

    然后他斩钉截铁地得出一个结论。

    “师父,你、胖、了。”

    掌门师父本来是标准的国字脸,现在,都没有棱角了。

    “是么?哈哈,徒儿真是观察得细致入微啊,师父我都没发现。”

    “您在闭关时真的有好好修炼吗?”

    傅白开始疑心了。

    “那……是自然,”唐掌门好不容易才让自己不结巴,“为师在后山修炼这些时日,参破了不少仙机,习得不少新的法术。”

    “原来如此,恭喜师父了。”

    “先不提此事,为师有别的事要问你们几个弟子。”

    唐悟抢在傅白之前,把话题岔开了,免得等会儿傅白上来就是“请师父赐教”。

    “师父请问。”

    唐掌门捋了把胡子,眼神在四个男弟子间游走两圈。

    “青青不算,你们四个……怎么都降到筑基了?嗯?给本掌门一个解释。”

    师兄弟四人谁都没说话。

    谁也不想当出头鸟。

    “按年纪来。傅白,你是老大,你先说。”

    “师父,徒儿犯了门规,自愿领罚,降了三阶修为。”

    “嗯?”唐掌门难以相信,“这门派上下还有哪个敢罚你?”

    说着眼睛瞟向四位心虚的长老,想看看他们哪位是有此种勇气。

    “掌门……您不应该把重点放在大师兄为何被罚上么……”

    傅款小声提醒一句。

    “哦,也对,”唐掌门恍然,“那傅白,你因何被罚?”

    “徒儿打伤一名门内的新弟子。”

    “这不常有的事儿?”

    “……”

    “嗯咳,”掌门咳嗽两声,顿觉失言。傅白一事较复杂,待议。

    “你呢傅谦?你又是缘何?”

    “回掌门,弟子的修为是……烧掉的。”

    “烧掉的?怎么回事?”

    “嗯……”傅谦不好意思地挠挠脸颊,“弟子近来醉心于做些法器。掌门您也是知道的,做法器要么烧钱要么烧修为,所以……”

    唐掌门一听傅谦讲的情况,就明白了。

    傅谦的特殊体质掌门也是十分了解,说实话,他能保留个筑基期的修为,都是老天在给面子了。

    “那傅款,你呢?你又是怎么掉到筑基了?”

    “掌门,这事儿吧,其实有些难以启齿……”

    “你有何难言之隐?”

    “不,就是吧……我炼丹,炼过头了,就把修为给搭在里面了。”

    掌门真是奇了。

    “你炼丹怎会烧掉如此多的修为?是什么丹?”

    这问题傅款没法回答。

    他总不能说,他专门炼了些补阳丹,然后去青楼歌馆高价卖出去,开展副业吧!

    就算掌门能饶了他,他大师兄也绝不会放他走出这座山头啊!

    傅款选择闭嘴。

    他亲师父,四长老白旭帮徒弟兜着。

    “掌门,是我让他炼的。没什么特殊的用处,就是练练手。”

    有四长老说话,掌门明显就信得多了,也不再问。

    倒是傅白,狐疑地眯起眼睛。

    锐利的目光戳得傅款后背一阵阵地疼。

    最后轮到傅寨。

    傅寨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他直接说:“掌门,我练功走火入魔,降到筑基了!”

    一开始掌门还为“终于有个徒弟是正常理由”而感到欣慰,但随即他又严肃起来。

    “傅寨,走火入魔可不是小事。降降修为都是好的,万一惹出大麻烦,那补救都来不及了!”

    “是,弟子明白!”

    “你也别总闭门造车,多请教请教你几个师兄。他们的修炼时间长于你,自是积累了更多的经验。别怕请教,师兄们都很愿意帮助你进步。”

    掌门语重心长的一番话让傅寨热泪盈眶。

    “弟子记下了!掌门放心,弟子一定全力以赴,将雷劫派发扬光大!”

    “你有这份心是好的,但发扬光大到也不必,咱们雷劫派就安于一隅,大家享享清福,挺好。”

    “啊?是……弟子回去好好琢磨一下掌门的教诲!”

    原因是差不多搞清楚了,但几位弟子降到筑基期也成了事实。

    唐悟作为掌门,头也很疼。

    年底要参加琅台仙会,总不能他们门派四个亲传弟子一拿出手,都是区区筑基修为吧?

    门派人是少了点,但最起码得给人家留下一种少而精的印象吧!

    唉,脑袋疼。

    唐悟虽说颇有道行,但一想起这些俗事,还是让他时时感觉到力不从心。

    这种时候,就要派大师兄上了。

    “傅白,你接下来,务必带着三位师弟,勤加修炼,争取早点突破灵阶。”

    掌门下了命令。

    但傅白他有异议。

    “掌门,我不太赞同。”

第二十六章 菇菇菇

    傅白认为他们雷劫派,作为第一次参加琅台仙会的小型门派,还是隐藏实力,低调为上。

    唐掌门也是不明白了,你们雷劫筑基F4有啥好隐藏的。

    人家一流门派的同辈弟子,佼佼者基本在金丹后期、元婴初期,甚至个中翘楚能达到化神。

    就傅白他们四个在仙会晃一圈,任谁都会把他们当成打杂的弟子。

    “仙会上鱼龙混杂,几位师弟,包括我都是第一次露面,不宜过分张扬。”

    傅白还振振有词。

    说白了,就是花式不想突破灵阶。

    唐悟也不想和他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了。反正就算他有一千种逼迫傅白进阶的办法,傅白也能给他搞出一万种拒绝的方式。

    “罢了罢了,你是大师兄,几个徒弟也大了。修炼的事你们商量着办吧。”

    “是。”

    唐悟把事情交待完,就打算去几位长老的酒局挤一挤,小酌两三杯。

    有道是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该怎么修炼,徒弟们都这么大了,自己心里有数。

    何况,就算这帮学渣心里没数,不还有学神傅白在呢。

    傅白转过身来,对他的三位师弟说:“今晚回去,好好休息。等明天一早,到太平间来。”

    “是……师兄……”

    傅谦和傅款有气无力地回答。

    只有傅寨神采奕奕,积极地响应傅白的号召。

    “大师兄,明日开始修炼,我需要准备什么?”

    “什么都不用准备,记得把自己带来就成。”

    傅白简单地叮嘱两句后,便回到自己的居所布置去了。

    没走多远,傅白停下来,回头。

    “你跟着我做什么?你也要修炼?”

    傅青青眼睛圆圆的,一派天真可爱。

    “大师兄,我好久没去你那里了,难道你就没有一点点思念我?”

    “一点也没有。倒是你,在打什么主意?是不是又在惦记我后院的蘑菇?”

    “嘿嘿、嘿嘿嘿……师兄你真是善解人意。”

    傅白亲手栽培的食用菇,不但有药用的价值,品尝起来也很美味。

    傅青青小时候有一次被大师兄罚站,哭得狠了,傅白没办法,就烤了串蘑菇,去哄小师妹。

    然后傅青青这么多年就一直惦记着这个味道,回想起来就流口水。

    傅白想了想,反正傅青青是那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要是不答应她,指不定要怎么闹。

    为了耳根子清静,傅白还是把傅青青带到太平间去了。

    傅白后院的蘑菇一看见傅青青,就满地乱窜,生怕被她抓住。

    一脸垂涎之色的傅青青还没来得及下手,就被傅白薅住领子。

    “你别乱采,吃中毒了我还得救你。你去把火堆架起来,我摘蘑菇回来。”

    “好!”

    傅青青的野外生存技能一流,很熟练地把火堆架起来。平时她就在山里烤烤野味什么的。这些年伴随着她的成长,雷劫山的小动物们没少遭殃,差点被吃到濒危。

    没一会儿,傅白也用衣服兜着蘑菇和调料回来了。两人用竹签穿了蘑菇,然后放在火上烤。

    傅青青吃着碗里惦记着锅里。一边烤,一边还盯着傅白后院跑来跑去的特殊菇看。

    “师兄师兄,那个是什么菇?”

    傅青青纤细的手指指着一只躲在石头后面,偷偷看的白色蘑菇。

    “那是追踪菇的一种。”

    “这个呢?”

    “幻术菇。”

    “这个?”

    “水遁菇。”

    “那个?”

    “禁制菇。”

    傅青青问题儿童,傅白有问必答,一时间小小的后院里充斥着菇菇菇菇,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群鸽子飞过。

    蘑菇烤好,傅青青也终于不说话,专心吃东西了。

    光是吃蘑菇,当然不尽兴。傅青青自告奋勇,要去打野味。得到傅白的应允后,傅青青蹭地窜出小院,到后山打了几只兔子山鸡和一头鹿。

    本来只是烤蘑菇而已,最后不知怎得,就变成了烧烤宴。

    两人边吃边烤,不知不觉就到了傍晚。

    烧烤的香味把另外三个师弟给勾了过来。

    “师兄,你不够意思啊,有好吃的怎么不叫上我们?”

    三弟子傅款来了。没空手来,还提了一坛酒。

    二弟子傅谦和四弟子傅寨一同前来,两人刚从长老们那里回来,每人手里拎着一个食盒,说是掌门和长老们特地给几位弟子带的。掌门和长老觉得要修炼了,提前吃点好的,补一补。

    傅白一听,道:“是得补补,指不定就是最后一顿了。”

    一句话,把几个师弟说得背后簌簌吹凉风。

    傅青青没管那些,人来得越多,越热闹越好。她热情地招呼其他几位师兄坐下。有了小师妹在其中调和,气氛很快炒了起来。

    五人席地而坐,把酒言欢。今晚月色正好,无云,皎洁的月光铺洒在雷劫山上,也照亮了这一方小院。

    三个师弟酒量都不算好,喝到现在早就醉了。傅白的酒量其实也不行。但他很有自知之明,没喝那么多,浅尝辄止。

    傅谦抱着酒坛子睡,傅寨醉得耍了一套剑法。傅款趁着酒劲问他大师兄,是不是对他们几个不成材的师弟有很大意见,不然干嘛老是如此压迫他们。

    傅白一手端着酒碗,听傅款这么问他,罕见地笑了笑。

    傅款都惊呆了。

    大师兄很少笑,他很少调动他的面部肌肉来做出一些夸张的表情。和他比起来,任何人的脸都过分喧嚣。

    傅款惊得合不上嘴。

    “你们难道对变强一点兴趣都没有?一般的修士,不都在想尽办法,让自己的灵阶比别人要高么。”傅白问道。

    傅款一听他师兄这么问,摸摸下巴,说:“我更喜欢做自己擅长的事。炼丹和配药都比较擅长,而且做起来轻松,为啥不让自己活得轻松点呢?再说师兄你问这话自己心里不虚么?全门派可就你最不想突破。”

    “我只是不突破罢了,又没有放松修炼。一旦突破,我这小院的菇有大半都用不了,太浪费。”

    “害,我看师兄你才是全山最会投机取巧的那个,”傅款借着酒劲胡言乱语,“你啊,也就摊上我们这些好说话的。要是换一波人,非得被你搞得叛变不可……”

    说到最后,傅款的话越来越含糊。等傅白再看过去,人已经睡得不省人事了。

    二师弟傅谦侧躺在地上,睡得正香。四师弟一套醉剑耍累了,靠在树墩上,脑袋一点一点的。小师妹傅青青手里的鸡腿啃到一半,咬着鸡腿肉就睡沉了。

    傅白把残酒喝光,抹抹嘴巴,安静地看着师弟师妹们的醉态。

    他看着这一幕,又记了好多年,念了好多年。

第二十七章 独门定制训练套餐

    傅谦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等他清醒过来,就处在前山的桃林之中。山上桃花开得正盛,傅谦晕乎乎地坐起来,用宿醉后的脑袋思考,到底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铮——

    背后突然传来拔剑的声音。傅谦一激灵,凭本能迅速躲过。还因为没刹住车,小腿磕在一棵桃树上。

    “嘶——”

    傅谦算是借着痛劲儿清醒了。他猛一抬头,就看见一个披着斗篷的人手臂高高举起,又刷地落下。

    一道剑光自上劈下,傅谦顿时出了一后背的冷汗。

    这是傅白的菇人!

    傅谦有幸见过菇人,但当时傅白只是用它来打杂,倒倒茶水,铺铺床什么的。

    没想到这东西还是个厉害的训练机器!

    傅谦可算是明白过来,自己是怎么到这儿的了。

    大师兄的独门秘密修炼,这就开始了?!

    “二师弟,醒了?”

    菇人突然开始说话。也不能算是说话,毕竟它没有嘴,它只是一个储存声音并播放出来的媒介。

    傅谦很清晰地听见大师兄在说话。

    “既然醒了,那就开始修炼罢。提前说明一下。这次的修炼期限是十四日,师兄我已经为你和另外两位师弟制定了独门修炼计划,将由你面前的菇人来执行。有什么问题,你可以直接问它,它会向我转达,不用担心。”

    傅白这么一说,完全没让傅谦放心,他的心反倒提得更高了。

    但他能有什么办法呢?

    要是他有反抗的实力,他早就大声抗议了。

    “哦对了,还有一点,要提醒你。菇人虽说长得像人,但毕竟不是人,没有师兄我这么人性化。它训练的手段可能有些许暴力,师弟你就多担待罢。”

    傅白的话音刚落,刷刷刷,菇人立刻变出六只手,每只手上握着不同的武器。

    傅谦:???

    大师兄,你这是让我拿命担待吗!

    “好了,我的话交代完毕。师兄真诚地希望你,能享受修炼的过程。尽管有些残酷,也有想要放弃的时候。但追梦时洒下来的汗水,到今后回味起来,都是点点滴滴的美好回忆。”

    傅白最后还尬说了一段心灵鸡汤,傅谦听了简直要疯。

    什么追梦?!

    什么回忆?!

    柔弱的我还有活下来的机会吗?!

    傅谦这些话都来不及问出口了,因为下一秒菇人就挥舞着狼牙棒要捶他。

    他惨烈的叫声,恰好和另一座山头上的三师弟傅款,形成了二重奏。

    傅款因为醒得早,训练也就开始得早。他刚一清醒过来,就见一个和大师兄长得一模一样的菇人手里拿着扫地的扫帚。

    俗话说,克服恐惧的最好办法,就是直面恐惧。

    于是傅白安排了这个菇人,让三师弟清晰地回忆起曾经犯错误后,被大师兄追了三座山头猛打的童年。

    想当年,傅款一看见提着扫帚站他面前的大师兄,脑子里就开始自动生成检讨书。要是写得声情并茂文采四溢,他大师兄说不定还看在他有才华的份儿上,放他一马。

    但是现在,这招不成了。

    菇人完全是莫得感情的训练机器,傅款唯一自救的办法,就是想办法击败它。

    相比于两个师兄的狼狈和措手不及,傅寨就游刃有余得多了。主要是他在态度上积极主动,不需要傅白倒逼着练,所以他已经开始和菇人有来有往地对招,打算严格地执行训练表上面得计划。

    至于小师妹傅青青,她正盘腿坐在一块平整的石板上,周围尽是各色美食。

    傅青青想拿,但又有顾虑。她犹豫地抬头,问她师兄。

    “大师兄……你这是要我吃饱喝足,然后论斤两卖了?”

    “嗯?乱想什么呢,”傅白说,“只是想让你发挥一下吉祥物的作用,护佑我们四个在仙会上一切顺利。”

    “哦,那我就放心了。”

    傅青青听了师兄的解释后,放宽心,敞开了吃。

    傅白摸了摸傅青青的脑瓜顶,像念咒语一般,神神叨叨地说:“吃吧,多吃点。吃饱了就显灵吧。”

    被某种神秘咒语环绕的傅青青感到极其困惑。

    师弟们在训练,傅白也不是完全无事可做。他这些天吩咐同门的弟子出去采买了不少东西,然后都塞进他的百宝袋里,囤着。

    傅白自己也没有荒废每日的修炼。他给自己制定的修炼计划一点都不比师弟师妹们宽松。

    除了修炼之外,他还在各个长老,还有掌门那里,搜刮了不少宝贝。

    长老们被他盘剥得快哭了。

    “徒弟,你不是向来从简么!凭你的实力,压根不用搞那么花哨的法器,真的!信我!”

    二长老朱越一边把手里的一品宝剑递给傅白,一边感受着自己滴血的心。

    “二师父此言差矣。徒儿这是头一回下山,自然需要充分准备。即便准备了这些日子,仍觉得有所不足。”

    朱越急道:“你那是下山,又不是让你下地狱!你把外面的世界想得有多复杂!”

    傅白一偏头,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说:“我只是……不太能适应。”

    朱越愣住。他反应了片刻,才小心翼翼地问傅白:“徒弟,你该不会……是害怕见生人罢?”

    傅白没吱声,仿佛默认。

    二长老一拍脑门。

    坏了。

    坏了坏了。

    是他们这些老家伙疏忽了!

    傅白最初上山的时候,就不爱说话,也不爱和别人交流。那时候几个长老以为是孩子太小,又没有父母,所以有点交流障碍是正常的。

    等傅白渐渐地与门派里的山民们熟悉起来后,这一情况就缓和了许多。

    雷劫派收弟子并没有别的门派那么频繁。一般就是山下的村民养不起孩子,从小就送到山上。傅白对小孩儿的认生程度没那么高,这些师兄弟基本上都是和他一起长大的,因而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更何况傅白对于熟人基本是毫无保留的,甚至有点放飞任性。到后来他的天资爆发出来,长老们整天净想着怎么躲开他走了,哪里关注得到徒弟的心理健康问题?

    直到现在,问题暴露出来,二长老才觉得事情很大。

第二十八章 都在酒里呢

    雷劫派的长老虽然实力不咋地,但人是真的好。

    一听大徒弟有交流障碍,几位长老一起开了个会,掌门主持,傅白旁听。

    “以前没听说傅白有这毛病啊……”沙武不解地摸摸头顶。

    “还用你听说?你还听谁说?”朱长老磕着瓜子,呸呸吐皮,“傅白也是你从小看到大的,你都没发现,还指望谁能发现?”

    “也是,”沙长老一想,是这么回事儿。但很快他有察觉出不对劲来,“不对啊,你也是看着傅白长大的,你怎么没发现?”

    “这还用问?徒弟小时候我光想着怎么欺负他,等他长大了我又琢磨怎么不被他压迫。本长老忙的很。”

    朱越理直气壮地说。

    “你还好意思说,打不过自家徒弟这种事……你就不感觉羞愧吗!”四长老白旭轻拍了下桌子。

    “好像你就打得过似的……”

    “我打不过啊!所以我从来不声张这件事啊!”

    大长老孙净看不过眼了。

    “行了行了,你们仨都歇歇罢。琅台仙会年末就要召开,傅白怕见人是不行的。掌门师兄,要不你想个法子?”

    唐悟掌门方才就看着几个长老七嘴八舌地商量。此事大长老问他,他捋捋长须,问傅白。

    “徒儿,为师见你应付傅款那些个红颜知己之时,并未出现异状。你可是有别的难言之隐?”

    傅白想了想,说:“看见那些女子找上山来之时,徒儿心中只剩下将她们速速打发走一事,否则扰了门派清净,就不好了。因为想着这件事,所以也就没在意她们的身份。”

    “嗯,看来你这病症不是很严重。那你详细说说,你在看见陌生人之时,是个什么状态?”

    “也没什么。就是不想上前交谈,也不想被交谈。看见人多了,心里就一阵烦躁。不喜欢自来熟,不能理解这种人的存在。”

    傅白说了几条,总归下来就是一句——莫挨老子,很烦。

    长老们一听,心里倒是松了口气。

    看来徒弟只是性子孤僻而已,还算不上交流障碍。

    “那什么,掌门师兄……”

    四长老白旭忽然凑近唐掌门身边,说了两句话。

    掌门听后,点了点头。

    “傅白,今日云踪阁的白阁主将会带领阁中弟子,到我雷劫派一叙。为师就命你来招待云踪阁。”

    白长老也在旁边搭腔:“云踪阁与我派素来交好,徒弟你无需拘谨,当作自家人就好。”

    云踪阁?

    傅白在脑海中过了一遍信息。这云踪阁也是修真界的上流门派之一,但比雷劫派还要飘渺不定。听它名字就知道了。

    云踪阁有一套独家的收徒办法。和雷劫派一样,不对外扩招。但雷劫派好歹是有固定的学员供应,云踪阁就不明了了。反正傅白一直也没听说过他们门派哪年招过人。

    听白长老的话,这云踪阁与他们雷劫派还是兄弟门派。但傅白长这么大,也没见云踪阁派人来过雷劫山。他们雷劫派,自然也并未拜访过云踪阁。

    哪个兄弟门派十几年不互相上门探望一次呢?

    两派之间不进行友好往来,怎么维持关系?

    靠意念?

    傅白这心里的困惑是一个接一个。但既然长老吩咐了,那就招待便是。实在不行让擅于交际的三师弟……

    哦,不行,三师弟还在被他关起来修炼呢,看来这次得自己上了。

    傅白叹气。

    “好了徒弟,别叹气了。云踪阁的二弟子可是个大美人,让你来款待是你的福气,明白不?”四长老白旭颇不正经地对傅白挤挤眼睛。

    “我……”只是觉得很麻烦。

    傅白想了想,最终没把心里话说出来,又问师父:“四师父,在我的印象中,雷劫派和云踪阁貌似十余年不曾往来了。你们再次见面,就不会觉得尴尬么?”

    “尴尬什么,”四长老摆摆手,“都在酒里呢。”

    “……”

    傅白见时候差不多了,起身告辞。

    “那弟子这便去准备了。”

    “去吧去吧。别忘了让人下山买酒来。”

    “是。”

    傅白刚一出门,就看见小师妹坐在门口的台阶上。

    “咦?大师兄你出来了?”

    傅青青蹭地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

    “长老们都跟你说什么了?我方才想进去,门口守着的人还不让我进!”

    傅白从衣袖里掏出一个卷轴。这是他的日程表,上面写着每日的行程安排。他看过一遍之后,才回了小师妹的话。

    “长老让我去接客。”

    “欸???”

    傅青青一惊,又缠着傅白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傅白一面和她解释,一面在想着长老们说的话。

    那个云踪阁,貌似已经在路上,约莫今明两日内到雷劫山。想来长老们也是心大,这么重要的事,直到今天才告诉傅白。

    傅青青一听有客人要来,兴奋得不行。没办法,雷劫派这里本身就偏僻,少有人来。傅青青长这么大,成天面对着那几十张脸,看得都腻了。

    傅白正在和门中的两个弟子说买酒的事,傅青青一听,也要下山跟着去。

    傅白应允了,反正不答应,她也会跟着偷偷去。

    等傅白把手头的事忙完了,正准备回他的太平间歇歇,就见一朵引路菇蹦跳着跑过来,一跃到他的手心,嘀嘀咕咕说着什么。

    傅白一翻译,原来是有人不小心碰了山下的禁制,现在被困进密林里了。

    傅白心想,可别是那云踪阁的人。他施了个瞬移咒,迅速赶往山脚下。

    雷劫山的山脚下是一片蓊郁的树林,平日里当地的村民在这边走,还容易迷路,更不用说傅白又在此地布置了结界和障眼法。要是没有引路菇在前面带着,一不小心就会被困在林子里面,困到死为止。

    傅白单手捧着引路菇,按照它指的地点停下。他双脚悄然点在树枝上,默默地看着林间那位迷路的青年骂骂咧咧地找路。

    青年一袭蓝衣,袖口有云纹图样,想必这便是云踪阁的弟子之一了。

    傅白弯腰,手指轻轻搭在树干上,将引路菇放下来。那棕褐色的小蘑菇落在树干上,仰起伞盖看它主人,傅白悄声说了句:“去玩罢。”

    引路菇乖乖地点头,又一蹦一蹦地走了。

    目送着引路菇离开后,傅白从树枝上一跃而下。

第二十九章 后院种菜的

    云踪阁的三弟子白柏被困在这片密林有一阵儿了。这林子怪得很,怎么走都走不出去。他试着面向太阳走,用刀在树上做记号,想尽一切办法,最终绕着绕着,还是回到了原地。

    白柏年轻气盛,脾气也火爆。再走不出去,他就打算直接放招,把这片林子都烧了。

    就在他准备动手的时候,有人来了。

    白柏回头一看,不知何时,身后站了一位和他年龄相仿的修士。看见这人凭空出现在背后时,白柏心里暗惊。

    他也算是金丹后期的修为,想要悄无声息地接近他,还不让他发觉,并不是容易的事。

    看这人年纪不大,难不成修为远在自己之上?

    白柏虽说脾气暴,但他并不蠢。他谨慎地按在自己的剑柄,随时准备拔剑。

    “你是雷劫山的人?”

    他先一步发问。

    “是。”对面的傅白点点头。

    “你是雷劫山的弟子?”

    “算是。”傅白又点点头。

    “你是……哪位长老的亲传弟子?”

    傅白这次没点头。他想了想,雷劫山的长老外加掌门都是他师父,这样一个一个报起来实在太麻烦了。

    所以为了能省点力气,傅白就把那些花里胡哨的名头都省了。

    “我是雷劫山,后院种菜的。”

    “种菜的??杂役弟子?”

    白柏都惊了。

    雷劫山的弟子这么厉害的吗?连后院种菜的都有如此高深的修为?

    “你是何境界?金丹?元婴?或者是化神?”

    “没有,我才筑基期。”傅白如实相告。

    白柏不信。

    “你怎么才筑基?不可能不可能。就凭你方才能够无声无息地站在我身后,你的修为绝对在金丹后期之上。”

    “不,我真的只是筑基期。或许是你在这密林困了太久,心里慌乱,没注意吧。”

    “哦,这倒也有可能……”

    白柏心想,他说得也有道理。

    因为这里的障眼法,弄得他心烦意乱。说不定就在他正找路的时候,碰巧这人出现了。

    傅白感觉聊到这里就可以了。继续闲聊下去,他就会感到很烦。他的耐性只有在面对雷劫派的人时,才格外地好。面对非雷劫派的人,他实在是懒得应付。

    “我带你出去。”

    傅白转过身子,那只小小的引路菇恰好在一棵老树后面探头。原来它并未跑远,正准备着给主人带路。

    傅白自己倒也不是走不出去。只不过有了引路菇的帮忙,能更快些。

    他暗中做了个手势,引路菇会意,点点头,主动在前面引路。

    白柏跟在傅白身后,一直在暗暗地审视他。

    自打他拜入云踪阁门下,还是第一次拜访雷劫山。白柏之前听师父说,雷劫山的人完全就是闲云野鹤,不问世事。而且在修炼上也向来一切随缘,行而突破,不行躺着。

    反正就是全山上下懒懒散散,比起一个修真门派,更像是养生保健会所。

    但白柏现在内心产生了一丝怀疑。

    他这一路也没闲着,一直在暗搓搓地试探傅白,想知道方才是否为自己的错觉。他尝试着用法器看过傅白的境界,的确是筑基,没毛病。

    但白柏就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他开始和傅白交谈。

    “这位仙友,在雷劫山修炼几载了?”白柏试着开启话题。

    “没多久。”傅白打算中止话题。

    “你是雷劫山的杂役弟子,就有筑基的修为,想必是勤奋了多年罢?”

    白柏又一次尝试套近乎。

    “嗯?也没有。随便练练。”

    傅白很敷衍地回了他的话。

    “我感觉你们雷劫派卧虎藏龙啊,连种菜的弟子都到了筑基。”

    目前还没有正式到山上,途径的路没看见其他弟子,白柏一边试探,一边观察。

    “我在我们门派境界处于下位,其余的弟子,嗯,还行吧。”

    傅白想起了那漫山遍野的水货,也没那个脸面吹,只能随便应付一句。

    不过他在全门派属于境界比较低的,这倒是实话。整个雷劫山,筑基期的弟子不到十个。其中傅白他们这几个亲传弟子就占了四个。

    傅白说得都是大实话,但这话听在白柏的耳朵里,就有点藏龙卧虎的意思了。

    他想的是,一个筑基期的弟子都敢用“还行”来评价他的师兄弟们,可见这人心气很高。看他波澜不惊的样子,估计也在隐藏实力。

    两人走着走着,就遇到了两个在路边栽花种树的雷劫弟子。

    白柏提前“看”了一下他们二人的境界。

    一个金丹初期,一个金丹中期。

    那两人见到傅白之后,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十分恭敬地颔首行礼。

    “师兄。”

    “师兄。”

    傅白应了一声,叮嘱他们不要栽太艳的花,然后就继续往前走。

    白柏心里暗惊。

    金丹期的门内弟子,竟然管筑基期的叫师兄?

    “仙友,你们雷劫山的辈分排行……还挺有意思的?”

    “此话怎讲。”

    “你明明是筑基期的杂役,但金丹期的修士却管你叫师兄,而且态度还很……恭敬?”

    白柏知道但凡是修真界的门派,大多以强者为尊。像傅白这样修为比较低,还占着师兄名号的,一般都会被瞧不起。

    “嗯,我们按年龄排。我年纪比他们大,就是师兄了。”

    傅白说得倒也是实话。他的确是雷劫山这一辈师兄弟中年纪最大的,虽然他也只有二十岁。

    雷劫派的弟子大多都是从小吃不饱饭,或者误打误撞才修了仙。他们成年之前在山中修习,有的跟着长老学仙术,等成年之后便外出游历。混得好的自立门派,混不好的,到镖局衙门领个差赚点生活费。也有的不学仙术,专门学四书五经,到了年纪便去考取功名。还有的没什么大志向,就种种田,做点小买卖什么的。

    总之大家人各有志,二十岁之后基本就离开了雷劫山。等一拨又一拨的门中弟子走了之后,傅白便成了雷劫山年龄最长的弟子,也顺势成为了雷劫派的大师兄。

    但白柏不了解这里面的前因后果,还真当傅白是什么天赋不够,只能赖在山上打杂的修士。他不由得发自内心对傅白产生了同情。

    真惨啊。师弟们一个又一个超越自己,迈入金丹期,自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不管再怎么努力都追不上。但还是不能放弃,要更勤奋地追上他们的脚步才行。

    白柏这年轻人是个直性子,还容易想太多。他给傅白脑补了一个凄惨的过往,把自己感动得一塌糊涂。

    然后他拍拍傅白的肩膀,对他说:“以后你在修炼时遇到什么困难,随时找我!别客气!”

    傅白:“?”

    话题怎么突然拐到他理解不了的方向了?

第三十章 突然当了弟弟

    白柏与傅白是同年生人,但比傅白早一个月出生,所以自认是大哥。

    “以后大哥就罩着你了。”

    “啊?”

    突然当了弟弟,傅白感到十分以及极其困惑。

    “唉呀,啊什么啊。这不是好事儿吗!你想想,我们云踪阁和你们雷劫派本就交好,你跟我今日又结为异姓兄弟,这难道不是喜上加喜吗?”

    “不,等等,”傅白的脑子难得乱了,“我们怎么就结为异姓兄弟了?”

    白柏摸摸下巴,思考,扭头问:“难不成你还想要一个结拜仪式?你不早说。刚刚那儿有片桃林,我看挺合适的!”

    “……”

    傅白忽然就不想说话了。他觉得心好累。

    “对了,光顾着问生辰,我还没问你名字呢。你叫什么?”

    “我……姓傅。”

    “哦,小傅啊。你是雷劫山这片儿的人?还是外地的?”

    “我是孤儿,无父无母。”

    “哦,抱歉,我不该问这个。”白柏的眼神变得愈发同情起来。

    “没事,你不必介怀……”

    白柏是个热情的人。他在听说傅白的身世之后,更是觉得这人过得实在太惨了。

    “要不你来我们云踪阁吧?我们云踪阁山美水美姑娘俏,来了包你流连忘返!”

    “不了不了,雷劫山挺好的。”

    傅白连眉毛都耷拉下来,也不知道这人怎么就突然挖起墙角了。

    因为白柏的聒噪,这段山路显得格外漫长。

    白柏正是傅白极为不擅长对付的那种人。他们自说自话,还脑补过多。世界是围绕着他自己那套逻辑在运转,反对意见都被他们视而不见。

    傅白很想用暴力解决。

    但是他不能。

    这人是雷劫派的客人,就算傅白再不通人情世故,他也是知道,不能把客人当作师弟一般,从半山腰踢到山脚。

    唉。

    傅白心里叹气。

    早知道这样,就把三师弟傅款搬过来救急了。

    白柏说他是先一步到了雷劫山,他的师父和师兄师姐还在后面。

    至于他之所以这么早来到门派,其实是想和雷劫派的人比试一番。

    “你了解雷劫派的大师兄傅白么?”白柏问道。

    “……勉强了解。”本尊如是回答。

    “真的?哦对,你在雷劫山也算有资历的,那肯定是知道他的。”

    “你找他有事?”

    “当然!我想和他比试一下!我听我师父说,雷劫派的首席弟子傅白是个挺厉害的怪人。他平素是不是深居简出,你们这些师弟们都见不到他人?”

    傅白回想了一下自己平日的日程表。他清晨起床后要练剑一个时辰,之后要巡山,督促长老、几个师弟,还有门内弟子修炼,一天到晚在门内刷的存在感似乎也不少。

    于是他回道:“还成吧,一天能见个几面。”

    “哦哦,这样的么?而且我听说他深得掌门和四位长老的真传,已经习得雷劫派独门秘籍雷劫剑法!”

    “大概是。”

    “据说至今没人见过大师兄使出雷劫剑法第二式,这个是真的吗?”

    “嗯,差不多吧。”

    傅白想了想,平时好像没什么需要他用第二式的机会。既然能用第一式解决,为什么非要用比较复杂的第二式?

    而且重点是,他还没有想出第二式的名字。

    剑招没有专属的名字,喊出来就不怎么帅气。

    所以傅白很少用二以上的招数。

    但白柏却把这个当作傅白修为深厚的象征。

    “你们大师兄可真神秘啊,我太期待见他一面了!”

    “嗯。我想他大概不是很想见你。”

    “咦?为啥?”

    “……他不擅长应对话多的人。”

    “哦,那还好。没事,我擅长应对话少的人。”

    “……”

    傅白偏过头,这回真是一个字都懒得说了。

    好在是快到了半山腰。傅白问白柏要不要先去问候掌门和几位长老。白柏想了想,说:“我是赶在我师父前面,偷偷上山的。要不就等明日师父和师兄他们上山之后,再一起前去罢。”

    “也行。”

    傅白想了想后,回说。

    “那我便先给你安排住的地方。”

    “小傅,稍等!”白柏突然打断他,“我能否先见见雷劫派的大师兄傅白!”

    “大师兄正在闭关修炼,不太方便,近几日可出关。”

    “啊,这样啊……”

    白柏露出遗憾的眼神。

    “我雷劫尚有其他弟子可与你交手,不必忧心于此。”

    “好吧,”白柏不太满意,不过也只能这样了,又不能把人家大师兄硬拖出来陪他打,“那有机会再说吧。”

    傅白为自己躲过一劫而感到庆幸。

    他又不是什么武学上的疯子,追求剑道的武痴。他平素要求师弟严格,只是担心哪天有人上雷劫派找茬,这满山的水货别抵挡不住,一不小心把自己给灭门了。

    也就是说,修炼剑术是为了自保,让剑术愈发精进是为了更好地自保。至于和别人比试论个高低什么的,他还真不执着于此。

    总之就是不必要的打戏能省则省。

    给白柏安排好地方住下后,傅白便去后山桃林,寻他三师弟傅款。

    傅款这些日子没少被折腾。傅白留下的菇人简直就像机器一般准时准点地催他做事,不想做就追着打,跟他主人一个德性。

    等傅白解开桃林的禁制时,就看见他三师弟挂在树杈上,有气无力地趴着。

    那只菇人则举着一根较长的杆子,要把傅款从树上面捅下来。

    “师弟?”

    傅白叫了一声,就见傅款像看见亲人一般,哀嚎道:“大师兄!你可算想起我来了!快、快把那个东西弄走!”

    傅白看了菇人一眼,菇人自觉地丢下杆子,走到傅白身后站定。

    傅款慢吞吞地从树上面爬下来,最后那一下还没爬好,啪唧跌倒。

    “哎呦——”

    傅白等着他摇摇晃晃地倚着树干站起来,丢给他一瓶恢复体力的药。

    “把这个喝了,恢复得快。”

    “哦,”傅款连闻都没闻,直接吨吨吨地喝下去,“师兄你找我有事?难道是你突然就想大发慈悲,准备把我放出去了?”

    “嗯,有点事。”

    “啥事?”

    “云踪阁的阁主和三位弟子前来雷劫山与师父们一叙。掌门让我招待,我嫌麻烦。你去。”

    “云踪阁?”傅款抱着手臂想了想云踪阁都是哪几位。过了一会儿后,他点头答应了,还不忘拍一顿马屁。

    “好说好说,既然是师兄你的吩咐,那我肯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没那么夸张,陪他们四处转转就成。”

    “哦。”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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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兄他过分严格介绍:
雷劫派有三怪。太阳底下蘑菇生,天雷滚过娃娃笑,金丹期的修士追着化神长老满山跑。这位勇猛无匹的金丹修士,便是雷劫派大徒弟傅白。在他把几位长老轮番打自闭后,长老们终于奋起反抗,向其怒吼——徒儿,求你了,下山吧!为祸,不,造福人间吧!大师兄他过分严格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师兄他过分严格,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师兄他过分严格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