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夜风
警方很快封锁了消息。
酒店方面也在全力配合,希望把事情压下来。毕竟,在自家酒店里死了人,影响实在太恶劣。
不过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很快,周围的民众里就传出了一些闲言碎语。有些说是被侮辱了想不开,有些说是情杀,也有些说是被某些富二代官二代害了……等等,在这多事之夏闹得沸沸扬扬。
幸好,官方的反应迅速,中午就对外宣布了调查结果并澄清了谣言。
而后,虽然仍然有质疑声,但却不足为虑了。毕竟,普通人无从得知真相,大部分人也不是真正在意真相,既然没瓜可吃,自然就不会继续关注。而无人关注,则大事化小,直到将之化了。
下午,陈昜听到的,基本上就全是官方版了。抑郁症导致产生自杀倾向,经过抢救,目前仍处于病危状态。也有人说,其实人已经死了,只是官方不想事态扩大,也有说是酒店塞了钱,所以压了下来。总之,意思就是不能死在酒店里,她出去的时候必须得是活的,死也是在外面死的。
“发什么呆呐?”
“没事。”
陈昜回过神,朝罗永亮笑了一下。这会儿,俩人正在饭堂吃东西,有一茬没一茬地聊着天。
“阿易……”
嗯?
陈昜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有些奇怪。
罗永亮已经快吃完了,停了下来,表情有些难言,“我听妮妮说,苗俪好像真的要和辉哥闹掰了……”
“哈?”
“是不是上次打架的事……”
“跟你没关系,就算当时不知道,后面她也肯定会知道的。”陈昜摇摇头。
“那起码不会闹得这么僵啊对吧?现在苗俪请假跑了,辉哥又死要面子不肯去找,我怕闹下去,他们真要分了……”罗永亮看他一眼,说:“他们在一起那么多年了,我不想因为我搞砸了……”
“说了,不是你的错。”
“但是我心里过不去,再说了,咱们做兄弟做朋友的,也不能不管啊对吧?所以,你能不能跟他们说说,你跟他们俩个的关系比我们好,你出来调停,让他们出来谈谈,好过现在打冷战啊……”
“让我想想……”
陈昜低下头,有些许犹豫。男女之间的感情问题,外人不仅难以插手,也很容易两头不讨好。他暗暗地叹了一口气。更关键是,问题可能更多的还是出在李辉身上。这个兄弟,可不容易劝。
不过,罗永亮也说得对,作为兄弟作为朋友,不闻不问也不好。
再过几天吧。
揉揉额头,陈昜答应罗永亮会试一试。不过也只是试试,毕竟这种事,只要稍微处理不当,很可能就成了多管闲事。
“先走了。”
吃完,陈昜提上背包,没有和罗永亮回宿舍,而是离开了学校。
夜风清净。
福利院比以往提前黑灯,老人和孩子们各自回房休息了。因为之前的保安多数因为涉罪而被逮捕,民政署又乱成一团,所以上边经过商议,从辖区抽调了七、八个治安警接手了整个福利院的安保。另一方面,此前福利院的监控系统一直是独立的,出事后也被整改,暂由 ‘蛛网’接管了。
“啊,咿呀呀……”
宿舍里,里面的一张床,李菁菁哄着李军。大概是没到时间,后者不太配合,不愿意睡觉,傻呵呵地扭来扭去。李菁菁脸上的淤青还没完全散,身上的伤也没好,但为了哄他,把疼痛都忍住了。
“还没睡?”
这时,有两人进来查房。都是女性,一个穿着制服,一个是护工。后者是福利院原本的护工,所以也熟悉。俩人进来,看见姐弟俩人的状况,心疼地想要帮忙。然而,李菁菁抱紧了李军,却一脸的戒备。穿制服的女人约莫三、四十岁,见此皱了皱眉,眼里露出了一点心痛,却也只能轻声安慰,“没事的,我们就过来看看,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叫我们,我们就在外面。”
李菁菁看了她几秒,然后轻轻点头。
“我们走吧,不要打扰她。”
门关后,外面又隐约传来了几段对话。
“她这几天都没睡觉?”
“基本不怎么睡,我一进去,她就醒……”
“嗯,典型的创伤后应激障碍。我看,现在这种状况,你们还是尽量不要打扰她,给她多一点空间……”
“好的,主任……”
“唉,可怜的孩子……”
……
李菁菁听了一会儿,等到没动静了,表情才缓和一些。这会儿,李军也安静了,眼皮子耷拉着,还在挣扎。他的脑袋大,像西瓜一样窝在姐姐怀里,两只手抓着她的衣服,紧紧地捏成一团。
离开的几天,据说整天都在哭,要找姐姐。李菁菁摸摸他的脸,笑了一下,有点像个母亲一样的慈和。
很难想象,这种神采会出现在十来岁的女孩身上。
稍晚,李菁菁也累了,闭上眼。但她睡不着,李军倒是出乎意料的安静,但她听到一丝响动比如旁边床的孩子翻身、梦呓、外面的风声、脚步声……还是会条件反射地睁开眼。明明很困,就是睡不下。
如此煎熬了小半夜,她的头隐隐作痛,口也有点燥干,但她不敢动,怕惊醒了怀里的弟弟。
呼。
风吹了进来,微凉。
她察觉到一丝异样,蓦然睁眼望出去。她的瞳孔扩了一圈,但随即就恢复了安静,接着眨了眨。
窗外护栏,坐着一个人。
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身影在黑月下有些隐约,像鬼魂一样,换了个正常人见了估计都会吓个半死。
然而,李菁菁反而安静了。她静静地看着他,自从那天起就一直微微蹙着的眉头出现了一点松动。
“我知道,我没资格说这些话,但是,我放心不下菁菁……”
这是第一件事。
他望着半圆的月亮,两只脚在空中晃荡,发起了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嘛,赏赏月,也不错。
呼。
夜风又吹进来。
李菁菁的眼皮子合了一下又睁开,来回几次,最后还是没能撑住,合上了。有那么一会儿,她感觉只过了几秒,或者几十秒。等她再次睁开眼时,外面的天空已微亮。惺忪的双眼眯了眯,她倏然睁眼。
“啊——”
李军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之前竟然一直很安静,直到现在见她醒了,才傻呵呵地摸她的脸。
“呀……”
少女抱抱他,望向外面。窗户和窗帘都拉上了,只留了一条缝。阳光照进来,在地上映出一道光。.
新的一天。
第二十九章 坚决的正义
大清早,警局的所有人就被叫了起来。当然,也有些根本就没睡,因为这次的案件的进展熬了一夜。
“昨晚上抓到的那条卵蛋,死了。”
“怎么搞的?在医院也能死?你不是打的她肩膀吗?”
“不是枪伤,毒性蛋白质,做手术的时候没有及时发现,熬到今早上就不行了。”肖冬顶着黑眼圈,有些丧气。
“什么蛋白质?”
“毒性蛋白质,类似于蛇毒的一种混合毒素,剧毒,因为注射量不大,所以没有及时发现,后面相救都来不及了……”肖冬继续解释道:“她自己带来的,本来是给方为民准备的,但昨晚上太乱了,方为民说他趁乱扎了她一针,跟我们说不知道有没打上,以为没什么事……”他说着,脸色狠狠:“操,这王八蛋,肯定有心瞒着的,真是死心不息,不见到棺材都不会落泪!”
“啊,啧,我操……”
杨元宾抓抓发痛的头。好不容易抓到一条鱼,本以为可以顺藤摸瓜了,谁知一转眼就变了咸鱼。
“现在怎么办杨队?方为民这头老畜口,他要是咬死不招,单凭我们手上的证据,很难再往下挖呀。”
“让我想想……”
杨元宾摸摸下巴,站起来招招手,“走吧,先去开个会。”
早上8点整,刑侦、经侦和协查组的人齐聚一堂,开了个秘密会议。
“昨天,我们收到了一份新的举报资料……”
赖永政主持会议,在投影仪上打开了文件。里面是一张张**暧昧的图片,大多都是两个主角,男性不固定,女性则都是一个人,潘美琳。众人脸沉如水,整个会场连落根针都能听到声音。
“还有一些视频,大部分都是偷拍的,按照时间上看,应该最早是从大概五年前开始的……”
关停播放,赖永政回过身来,“五年时间,图片一百多张,视频二十多段,嫌疑人员大约为……其中大概有十八人已经在此前的拘捕名单之中,也就是说……还有五十八人极具犯罪嫌疑……”
“仅凭这些图片和视频,很难判断是否与这次案件有关吧?要是每个人都抓回来,影响会不会太大了?”
“我现在就是想询问各位的意见……”
“对不起,我有一个问题。”
“请说。”赖永政看向杨元宾。
“这些资料是哪来的?看样子,这些应该都是潘美琳本人拍摄的吧?”
“就是她本人在自杀前交给我们的。”
赖永政盯着他,冷淡地说:“至于她为什么是交给我,而不是交给你们,那就要问问你们自己了。”
杨元宾挠挠额门不说话了。见气氛有些尴尬,罗署‘咳’了一声,打圆场道:“现在不是追究证据来源的时候,现在我们应该好好研讨,应该怎么样利用好这些资料,尽快破案,给民众,给所有受害者一个交代……各位,这次案件的影响之大,我不必多说了,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那你他妈倒是给点实质性的建议啊。
操,只会打官腔。杨元宾心里骂了一声。但也没办法啊,谁让人家职位比你高?他只能在心里腹诽,然后想想又开始头痛了,“我说一句不负责任的话,赖组长,不是我消极,靠这些图片,编制内的人我们可以抓,但那些不在编制内的,我们也管不了,充其量就是个人生活作风问题……”
“不,我们的证据已经足够完整,我们需要的只是将欠缺的证据链补齐……”
赖永政把激光笔搁下,环视一圈,冷冷地、斩钉截铁地说,“这一次,只要涉案的,半个都别想跑掉!”
全场肃静。
杨元宾有些错愕。自己暗示的还不够明显吗?如果加上之前拘捕的那批人,那不还得抓上百人?开什么玩笑,这会造成多恶劣的结果,他就不知道吗?这种编制内的案件,九成九都会涉及庞大的盘根错节的关系网,拔出萝卜带出泥,随便一抓就是一堆人。真的以为那些什么贪污受贿罪的案子就只有那十个八个人?但业内的潜规则都是大鱼不能跑、小鱼虾米尽量抓……毕竟,兔子急了也咬人,你真想一网打尽,能不能一回事,得罪人一回事,搞不好鱼死网破了,得大地震。
……
“各位,这是上峰的指示……接下来的几天,就辛苦各位了……”
……
从会议室出来,大家的表情都异常凝重。杨元宾脑海里回荡着这一句话,心里有了些起伏。
如果这个赖永政不是拿着鸡毛在赌自身的前途,而是实实在在的领着令箭……
杨元宾的双目微微缩了缩。
这是铁了心要大扫除啊。
“唉,这个潘美琳真可怜……妈的,想想就操蛋……杨队,我们……杨队?”
“嗯?”
“我们……”
叮噔——
突然手机响了,肖冬打住,连忙接通,“喂……啊?我知道了,杨队就在我身边,我们这就过去。”
“又什么事?”
“呼,杨队……”
肖冬看他,苦笑不已,“我们麻烦大了……”
杨元宾的头更大了。
欧阳青白,男,三十八岁,毕业于名牌大学,银行业务部经理;已婚,父母双全,有一子一女,配偶就职于事业单位;为人谦和、上进,业务能力出众,多次被评为模范标兵,在业界口碑出众;无不良记录,孝顺且顾家,夫妻关系和睦,亲朋好友乃至左领右舍眼中的好男人,下属眼里的好上司,上级眼里的好帮手。除了外貌相对普通,几乎没有明显缺点,优秀的精英人士。
然而就这样一个人,现在却被扒的只剩下一条裤子,吊在了银行大楼的招牌上。
当杨元宾和肖冬赶到现场时,人已经被放下送去医院了,不过听说,神智已经有点不正常。
“杨局,肖队,这里……”
俩人闻声过去,然后看见了广告牌下面摆着的一个手机。杨元宾往前走了两步,往下望了望。大楼四、五十米高,风大一点,感觉就站不稳。欧阳青白被人捆着吊下去,估计吓也吓得半死了。
“什么状况?”
“伙计正在取证,不过……”年青的民警摇摇头,“希望不大。”
“这个呢?”
“还没动,这不等你们嘛。”
“杨队?”
……
杨元宾不言不语,自顾一个人沿着天台兜了一圈,最后又回到了起点。他习惯性地摸摸下巴,陷入沉思。肖冬不敢打扰他,使个眼色,让同事先去忙,然后自个在一边等。过了半响,杨元宾回过神,径直走向手机,然后附身看了几秒,接着直接拿了起来。肖冬一惊,想提醒,但已经来不及。不过,随后倒也没什么事发生,手机只是正常地亮屏,且没锁,直接显示视频界面。
杨元宾点了播放,然后放回原处。
“求求你啊,我还有父母,我有老婆孩子的,求求你放过我吧……你要多少钱?我全部钱都给你……我没有,不关我事……我是被逼的,上面让我做什么,我只能照做啊,我有什么办法……对不起,我知道错了,但我也是被逼的啊…….哪个男人会拒绝主动送上门的女人啊?我也是一个正常男人的正常反应……我怎么知道那些女的没成年呀!我也是被人骗的,我怎么知道……又不只是我!他们那么多人不都干了,我又不是第一个!凭什么……呜呜,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给我一个机会,我还有孩子,我还有家庭,我不想啊啊啊——”
最后的画面定格在人掉到半空。虽然有点模糊,但不难看到,欧阳青白的面部表情被吓得有多扭曲。
俩人沉默了一下,接着杨元宾又已是不知今天第几次的抓头。
“妈的……”
第三十章 难辨
舆论的乌云遮天蔽日,仿佛要将整个城市压垮。
本区的警方、检察不仅遭受着外界的非议,也实际性地承受着考验,内部人心惶惶,压力空前。而当‘冰鬼’的传言开始在民间悄然发酵,官方的公信力再受暴击,遭受到了空前的质疑。
基于此,案件的进度快得不可思议。
短短一周,以福利院的案件为导火索,在协查组和上层检管的督促下,域府进行了大规模的肃清行动。以方为民为突破口,调查的范围波及到各大院校、企业、银行、警署……整个行动大分为三批次,总共拘捕了一百一十二人。其中12~18岁区间的青少年就占了足有1/5,且无一例外都有案底。
绝无仅有的丑闻,史无前例的大案。上层的间接表态表明了对于事件的严厉态度,也让民众愈加愤怒。
锵。
铁闸打开。
宋筱娥抬起头,见到了被带进来的薛莉。她的头发灰白了许多,不经妆容的脸上多了不少皱纹,看着异常憔悴。现在的她与春风得意时看起来只有四十左右的样子相距甚远,仿佛老了几十岁。
“莉姐……”
“想不到第一个来看我的,还是你。”薛莉的神色却也淡然,只是朝她笑了笑,安静地坐下来。
“本来早该来的,就是最近事情比较多,耽误了。”
“我理解。”
至于为什么事情多,就不必明说了。
宋筱娥看着她的样子,眼神复杂,“莉姐,你……”
“难得你还能叫我一声姐,我很开心,不过……”薛莉垂着眼皮子,微微摇头,“如果你是来当说客的,那就不要浪费时间了,我该说的,我知道的,之前都已经说过了,没什么好说的了。”
“你误会了,我不是过来审问你的,我只是,有些问题,不明白。”
“嗯?”
“莉姐,我不太懂,我认识的你,明明不是这样的,为什么……”宋筱娥看她,“要钱你有钱,要地位你有地位,要名声你也有名声,大家都尊你敬你,在这里,你的名字就是一个招牌,为什么……”
“小娥……”
薛莉抬起头,眼里有些笑意,“你谈恋爱了吧?”
啊?
宋筱娥一愕。
“你有喜欢的人了吧?”
“唔,嗯……”愣了一下,宋筱娥还是吱吱嗯嗯地承认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喜欢的那个人做错了事,你会怎么办?”
“当然是制止他!”
“如果他犯下的是大罪呢?要坐十几二十年牢,甚至死刑……”薛莉直视她,“你会把他抓起来吗?”
“我……”
本来该说‘会’的,但话到嘴边,宋筱娥的脑子里下意识地闪过了一些画面,然后就哑了。
“那我再问你哦,如果有一天,你和他有了孩子,你的孩子,犯了错呢?”
薛莉的目光犀利,像一把刀,刺入宋筱娥的双眼,让她语塞。“小娥,你现在还不懂,等再过几年,等你结婚生子,你就会慢慢知道了,我们啊……”薛莉眼里露出了一点凄然与无奈,“我们啊,到底只是女人,结了婚,就成了人妻,你就有了丈夫;生了子,就成了人母,你就有了孩子。有了丈夫,有了孩子,我们就不再是自己了,我们这辈子啊,就不是为了自己活了……”
“谁不想安分守己?如果是亲人犯错呢?如果是夫妻,如果是你孩子呢?比我更有权更有钱更有地位名望的人比比皆是,甚至还有坐在最上面的那些人,换了你,你抚心自问,你能大义灭亲吗?”
薛莉的眼眉低垂,“说一生为民,或许过了,但说恪尽职守,我薛莉大半辈子敢当。但是啊,我没那么高的觉悟,我就这么一个儿子,让我眼睁睁地看着他毁了,我做不到,我不是圣人,谁都不是。”
“所以你就毁了别人?”
“是啊……”
薛莉又抬起头,笑了笑,“我很抱歉,很内疚,呵,并不是说谎,但是人啊,眼不见为净嘛,他们又不是我儿子女儿,又不是我亲人朋友,对吧?”
宋筱娥哑口无言。看着薛莉,明明从她眼里看到了深深的无力和自嘲。宋筱娥突然觉得她有点可怜,有点恶心。血缘的羁绊击败了自我的信仰,坠落就会衍生出无数个借口,但是真的就能安心吗?
可又但是。
确如她所说的,抚心自问,站在相同的角度,谁又能真的做到大义灭亲?护犊,禽兽亦然,何况人情。
宋筱娥忽然想起了一句话。在自己毕业,即将踏出学院进入警局的那一天,外公的四字警训。
有情无法。
第三十一章 毁灭宇宙
“放屁吧,如果你告诉她,她儿子完蛋了,没人能保住他,你看她还会不会包庇他?笑话……”
借口找的如此大义凛然,他都觉得好笑,“还护犊子,自己都保不住了看她还护不护?还尽忠职守,说得那么好听,你干嘛不问问她,她那栋几千万的别墅哪来的?她全家开的豪车哪来的?别人对她毕恭毕敬逢年过节送礼问候又是为了什么?权力、金钱、名声、亲情,全都要,她才叫人生大赢家!”
“……”
“你是很闲吗?还跑去听她胡扯。”
“没有……我来这几年,多受她照顾,于情于理也该去看看她的……唉,你说一个人真的能藏这么深吗?我跟她相处这些年,她给我的感觉,真的是一个好人,好上司……反差有点大。”
“你反过来想想,她要是没一点本事,能坐上现在这位置吗?”他哂笑。
“也对,或许,以前真的是错看她了吧……”
“错了,你是习惯了像她那样的人享受权力带来的特权。实际上,你心里很清楚,她这样的人不可能是白莲花,只是问题大小而已,而你是更愿意相信她身上只有小问题,相信瑕不掩瑜……”
“……”
“确实啊,天下乌鸦一般黑,能白一点是一点,对吧?不过啊,黑的就是黑的,洗不白的啊……”
砰。
他讥诮地说着,顺手把门关上。
“谁——”
“谁在里面,方为民,把门打开,开门,我靠——”
“怎么回事?”
“门,结冰了……”
“给肖队打电话,叫支援,快快快……”
“我撞开它……”
砰,砰——
“你那边怎么那么吵?你在哪?”
“你猜。”
“你要做什么?”
“你猜。”
他走进房间。
方为民站在窗边,应该是想逃跑的,但大概是想到身处好十几层楼高,放弃了。外面的人还在撞门,‘砰砰’的整个房间都在抖,门板周围洒了一地冰渣。方为民看着他慢悠悠地走过来,下意识地退得贴墙。
然而,他并不着急,而是继续说着刚才的话题:“像他们这种人,当久了特权阶级,骨子里就已经不会平等看人了。你看他们,当着高官,拿着厚禄,享受各种特权,做错事可以理直气壮,整的跟做功德还吃亏了一样,好像不做点坏事都对不起自己……呵呵,真的是很有意思,对不对?”
方为民吞了一口唾沫,眼角狂跳。要问识人,方为民自问见多知广,但唯独没遇过这种神经病。不,比神经病还恐怖。神经病有危害但起码可控,而像眼前这种能力远超普通人的神经病,根本就是瘟神!
他在房间正中站住,有点意外的样子:“你不打算辩解一下吗?晒晒自己的功绩啊,找找借口什么的,或者痛哭流涕,做个深刻的检讨,我爹妈是农民,我对不起人民国家谁谁谁什么的……”
“你会听吗?”
“在听呢。”
“你的目的是什么?伸张正义吗?”方为民定了定神,极力地思索着对策,就怕对方像上次一样,根本就不给说话机会就发疯。好死不如赖活着,只要能沟通,至少还有拖延时间的机会。
“不全是。”
“呵,什么叫正义……”
“你还真说啊?”
他打断了,扬手一弹。‘嗖’地一声,银光从他的手腕下射出,‘乒’地笔直地射穿了玻璃。
方为民慢一拍地偏一下头,但银线本来就没瞄准脑袋,只是从头边射了过去。惊魂未定时,方为民眼前一黑,然后感觉下腹像被打穿了,背部狠狠撞在墙上,脊骨碎了一样,痛的两眼一黑,险些昏过去。
“放心吧,打不死你的……”
他放下脚,踩在其腰上,“其实我不是针对你,纯粹就是想看看,地球少了像你这样的伟人,宇宙会不会毁灭。”
咔。
方为民只觉腰脊传来一声响,然后是一阵刺骨冷痛。骂了一声四字国骂,接着就晕了过去。
砰!
房门终于被撞开了。
“别动!”
“不许动!”
好几人鱼贯而入,然而房内除了倒地的方为民,就只有破碎的窗户,以及‘呼呼’地灌进来的凉风。
“先救人……”
“医生,医生……”
“还有气,没死……”
“我去看看外面……”
“这里十八楼……”
……
大约七、八分钟后,又来了一辆警车。
他坐在医院大楼的顶层,望了一会儿,目光有些淡漠。这算是第二件事吧,虽然只是自己一时兴起。
“我还以为你要杀了他。”耳麦里,女孩的语气好歹是松了一点,但又似乎有一丢丢的失望。
“想,但是没必要。”
“什么意思?”
“以后你就知道了,走了,不管了。”
“信你个鬼。”
“这次——”
他站起来,穿过天台来到背面。在边缘站了一刻,他顺着风势一跃,坠进了黑夜的阴暗里。
“真不想管了。”
第三十二章 突耗
再过一周,暑假就到了。
整一个礼拜,天气反复无常,时而晴,时而雨,时而凉,时而热,又湿又燥闷,让人倍感疲困。
“有空吗?”
“怎么啦?”
“去个地方。”
下午,好不容易大晴天,恢复了夏天的样子,陈昜原打算去福利院看看,谁知王树突然就找过来了。陈昜觉得有点奇怪。虽然关系很好,但是因为共同话题不多,所以平时俩人很少单独来往。
“去哪?”
“医院。”
“啊?什么事?”
“昨天苗俪给我打电话。”王树打着方向盘驱车驶向市区,看着前面,犹豫了一下,继续说:“跟我借钱。”
“借钱?”陈昜一愕。
“嗯,她爸肝癌,现在在住院。”
……
怔了一响,陈昜不自觉地皱了皱眉,“什么时候的事?”
“上两个礼拜吧?我也不是很清楚。”
“现在呢?什么情况?”
“具体的不知道,不过,听她昨天说的,应该准备换肝。”王树的神色比较淡然,大概是已经消化了。
“她要借多少?”
“没说,但是听她的意思,好像是她二叔跟中介那边谈好了,三十万,不过不负责其它费用……”
“私下换器官不是犯法的吗?”
“嗯,所以要出港……我听人说,换肾加起来要一百多万……”王树敲敲方向盘,猜测道:“应该差不多吧?”
百万。
陈昜又微微皱眉。谈不上天文数字,但普通人家也很难承担得起。
何况,苗俪的家底也一般。她父母都是普通务工人员,虽然经过多年打拼有套房子,但也就是旧式的居民楼,最多值三、五十万。如果没大病不出大事,她一家人倒也和大部分家庭一样算是宽裕的,但现在,那点家产就不够瞧了,要是不砸锅卖铁,怕是连出港的手术押金钱都不够。
“你有多少?”
“我能有多少钱,你知道我的,我存不住钱,不过,我跟我小姑说了一下,让她先给了我十万。”王树苦笑,“求了她半天,让她别告诉我爸,要是让我爸知道了,分分钟打死我都有份。”
“可以了……辉哥知道吗?”
“她让我不要告诉你们,不过我觉得不说也不好,所以才叫你来,看看什么状况再说。”
“嗯……”
陈昜点点头,望向窗外。按王树的性格,大概也希望自己做个证人,这样就省了开借据之类的尴尬。毕竟,彼此熟悉,十万对他来说又不多不少,打欠条显得自己不大气,不打又怕以后麻烦,有个见证人就省了不少事。即便以后真的有个什么,那至少多了一个保险,免得措手不及。
“你去找车位,我去买点东西,等会大厅集合。”
“好。”
看来又要下雨了。
陈昜买了个果篮,看看天色,却又是乌云蔽日。心情飘雨,他径直到医科大楼跟王树汇合了。等电梯的时候,又来了两个警察,一中一青。王树看了俩人一眼,随后有些不确定,问了一句,“冬哥?”
“嗯?”
“我,流川枫的表弟。”王树笑了一下。
“哦哦,怎么?生病了?”虽然有点印象,但肖冬也记不起名字了,随口一问就糊弄了过去。
“不是,有个朋友……”
叮。
电梯来了。
王树让俩人先进后才跟入,等电梯门关了,继续说,“我们过来看看她。”
“喔,什么病啊?”
“肝癌。”
“肝癌?这么严重?”
“是啊……”
……
彼此仅就面熟,所以也没啥有营养的对话。肖冬敷衍了几句,透过电梯壁的反光,看了陈昜几眼。他总感觉有点异样,但一时之间又不确定是不是错觉。想了一下没头绪,于是也没放在心上。
“那你忙,有时间吃饭……”
不一会儿,电梯就到层了。王树挺热络,但肖冬似乎心事重重,兴致却不高,只是‘哼哼’地随口应付。王树倒是不在意,只一笑置之。出来社会拉关系,热脸贴冷屁股的事不要太多。更何况,人家还蛮客气了,也没给你难堪。要是连这点小冷场都受不了,那就不适合出来混了。
“你以前没见过他吧?”
“没有。”陈昜摇摇头。
“肖冬,我大表哥的朋友,现在是刑侦副队,听说要不了多久就要转正了……”说着,王树面上隐约有光。
“哦……”
陈昜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怎么可能不知道这傻x,妄想抢老子女人的愚蠢人类,见过一次之后化成灰都记得。
“苗俪在上面吗?”
“在,我跟她说了。”
叮。
话刚说完,电梯门一打开,俩人就见到了等在前厅的女孩。她站在窗边望着远方,听到声音回过头来。见到陈昜时,她微微一怔,而后就恢复如常,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你们来啦……”
陈昜看她的样子,心里有些难受。不过一段时间不见,她显得憔悴了许多,肉眼可见的疲惫。
“给叔叔的……”
“谢谢,我来吧……”苗俪接过果篮,“嗯,我爸刚做完化疗,现在睡着了,你们要去看看吗?”
王树摇摇头,“不用了,不要打扰他。”
“喔,也好,那……”苗俪环顾一周,有些歉然地苦笑,“要不,我们还是去外面找个地方坐坐吧?”
“我们是好朋友吧?”
“啊?”
“是就放轻松一点……”陈昜给予鼓励的微笑,主动打开话题:“怎样?你爸现在的情况?”
“还行吧……”
“没到晚期吧?”
三人来到窗前,陈昜毫不避讳。
苗俪摇摇螓首,“那倒是没有,医生说是中期……”
“哦,那还好,医生还怎么说?”
“嗯……就是比较严重,有继续扩散的迹象,不过如果手术切除干净,康复的概率还是挺高的……”
“化疗效果怎么样?”
“不是很好,现在还在观察……”
“有手术的时间吗?现在,大概还差多少钱?”陈昜噼里啪啦的一堆问题,以高效的处事态度单刀直入。
呃……
苗俪被一串问题带着走,这时就愣了一下。虽然有些难以启齿,但她稍稍收拾心绪,低头轻声如实回答:“暂时还没有……钱的话,前几天我们把房子抵押了,下个礼拜应该能拿到三十万,加上家里的存蓄,应该有四十多万吧?最近又借了一点,不过我们在这边没什么亲戚,所以不是很多……”
“差多少?”
“东拼西凑,可能有五十万吧,我二叔联系的医院那边,做手术要五十万押金,加上中介的三十万……”苗俪的声音渐渐走低。
“差三十万?”
“应该,差不多吧……”
“那还好……”
陈昜朝一时间插不上话的王树使了个眼色。后者一震,这才反应过来,翻翻口袋,摸出了一张卡,“这十万,我跟我小姑借的,不是很多,你先拿着应急……实在不够,我们看看再想想办法。”
“我……”
“拿着吧,要还的。”
“唔,谢谢……”苗俪咬咬嘴唇,眼眶红了。
“不要哭,事情发生了就是为了解决的,该怎么办怎么办,没什么好哭的。”陈昜拍拍她的肩,“不要说没什么亲戚这种话,别忘记了,你还有我们一帮朋友,只要有需要,我们都会在你身边。”
王树点头:“嗯,没错。”
“呼,唔——”
苗俪直接掉泪了,上前一步,但却被陈昜精准的预判和风骚的走位躲开了。她一怔,陈昜却一脸不情愿,“虽然是朋友,但是我不提供靠肩膀服务。”苗俪睁着泪眼看他,而后‘呼’地破涕而笑。
王树在一边看着,又学到了,也服了。遇到这种事,这家伙果然还是最可靠、最值得信赖的那个。
随后,气氛倒缓解了不少。三人绕着治病的话题又聊了一会儿,直到苗俪的母亲过来接班,这才一起离开。苗俪白天守了一天,晚上得回去休息,反正王树有车,多绕半圈也不多费多少油。
“谢谢你们……对了,这件事……我不想大家都替我担心,所以,可以帮我暂时保密嘛?拜托了……”
“没问题。”
“谢谢了,那我先走了,拜拜。”
“拜。”
俩人目送苗俪进了家里,这才离开。
转了个弯,王树驾着车,犹豫了一下,正要说话的时候,却见陈昜拿起手机,发了一条语音,“苗俪她爸得了肝癌,你知不知道?”,想了一下,他又补发了一条,“手术费还差三十万。”
卧槽。
王树一脸懵逼。说好的保密呢?节操呢?
第三十三章 宋诗诗
“据协查组、警方的联合公告消息,原民署副署长方为民涉嫌徇私枉法、受贿、组织并领导黑社会性质组织、强*……等十二项罪名被正式逮捕。其中,涉案的人员还包括原域府警署副署薛莉,其涉嫌…….原域行副行长,涉嫌……原域区行行长……教署主任……民署副主任陆至廉……域行经理……域府联合商会主席……区侦大队副队长……另外,据警方透露,已经退休的原域府警署署长,原区府警所所长等八名相关的涉案人员,也相继被约谈、调查……”
最后,如同所料,抓了十几条大鱼。小鱼太多了,真要追究,近一百人,不可能全部扔进监狱。只要没有实质证据证明参与了严重违法违纪的旁枝末节,基本只能撤职、降职、调职、记大过这类处罚了事。毕竟,也确实有个别人不知内情,渎职纯粹只是为了些许好处、服从上级。
那些未成年人的处置也是个问题。对于郝连军、罗志秉这样的参与了物色、威逼利诱受害人的嫌疑人,各方的意见难以统一。尤其对于像前者这样的既是受害人又是加害人的未成年人,情况就更加复杂了。当然,对于愤怒的民众而言,支持直接刑罚是最简单粗暴的泄愤方式,但在司法方面,还是得参照律法,为此又遭受了不少质疑。不过,对于极个别犯罪分子已经开始有意识地利用未成年保护法来实施犯罪,上层也表达了震惊的态度,并且专门为此发表了通告。
没啥有营养的内容就是了。
不过,总比没有强。陈昜是这么想的,但不怎么关注。有些事情,不是努力了、拼命了就能改变的,他也想那些人全部坐牢、枪毙,然而可能嘛?国家、社会的运作,终究有其自身的规则。
“哥,咱能好好坐着吗?”
回到面前,陈昜看着坐在椅子上扭来扭去的李军军,有些无奈。这货离了李菁菁就不安分,谁都不要,就一门心思想要下地爬,没一刻停的。陈昜把他拎起来坐好,可下一秒他又趴着往下挪了。陈昜摁着良心说,看着他流着哈喇子的样子,要真的要长时间照顾他,自己还真不一定受得了。再想想李菁菁,在连自己都还需要人照顾的年纪就开始带着他,实在不佩服不行。
“墙外的那块地,域府已经批了,年底就可以动工扩建。我们打算先建一个小一点的操场,把这边的花园扩大,方便大家进行室外活动……另外,域府还答应每年多拨百分之二十的专用款,用于改善……”
随着说话声,几个人走了过来。
陈昜按着李军军,扭头看过去。为首的是两个女人,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个似是有心事的李菁菁。
邓……什么来着?
看起来较为年长的那位女性,三、四十岁的样子,容貌端庄、干练。陈昜一时记不起名字,只知道她是前段时间从别地调来顶替方为民的。据说出身于司法,自愿申请调到民政,在原地方的名声很好。
另外一个,却是个美女。看着大约就二、三十岁的样子,穿着雪纺的套裙,身段高挑窈窕,让人惊艳。
“不是不相信邓主任,但是我们内部有明文规定,每一笔捐助都必须提供明确的支出清单……”
“这个是当然的,我们也可以保证,贵集团捐助的每一分钱都会用在福利院里,我们会每个月准时给贵集团转交账目的收支明细,如果有必要,我个人还希望贵集团可以请专人过来督查……”
“这个倒是没必要,邓主任的为人,我们还是相当信赖的……”
说到这,两人来到了陈昜面前。李军军倒是完全不管谁是谁,伸着手‘啊啊’地叫。心不在焉的李菁菁见此,顾不得还有别人在旁,急忙上前接他,熟练地半抱着,轻声地‘咿呀呀’地安慰。
说来奇,不管在谁手里都不安生的李军军,被她一抱,顿时就老实了许多,只是傻呵呵地笑。
“他多少岁了?”
“应该有七岁了。”
“李菁菁,你听到没有?七岁,再过几年,你还能一直这样抱着他?”女子的黛眉微微颦蹙。
李菁菁低下头,有些委屈。
“我跟你说的话,你再考虑清楚,我会在这停留几天,你想好了给我答复……”
说话就好好说话,干嘛盯着我啊?陈昜撇头看别处,忍不住腹诽。然而,女子却还是盯着他,嘴里继续说着,跟眼神完全搭不上,“邓主任,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具体的操作方案,明天我会让秘书传给你。”
“好的,那我就静候佳音了。”
“留步。”
“好,那我就不送了……”邓主任微微鞠躬,表达了谢意,“宋小姐,真的非常感谢。”
“客气了。”
女子挥挥手,走的时候又盯着陈昜看了几眼,而后才带上墨镜,径直走向她那辆深蓝色的跑车。
“你认识宋小姐?”
“不认识……”才怪。陈昜心里嘀咕。
“喔……”
邓主任点点头,看似不以为意地目送着跑车‘轰轰’地拉风地驶离,又挥了挥手。
“她要捐钱?”
“嗯……”
似是不愿多说,邓主任看看李菁菁,然后使了个眼神。陈昜不解,但还是站了起来,跟着她往另一片树荫下散步。走了一会儿,见差不多了,邓主任才开口说话,“宋小姐,想要收养菁菁。”
“哈啊?”
“你知道宋小姐的背景吗?”
“不知道……”知道也不能说啊,陈昜摸摸鼻子。
“你应该能看出来,宋小姐的家境很不错,对菁菁来说是个很好的机会,但是她不太愿意……”邓主任回头,看着照顾这李军军的女孩,目光怜悯,“她不放心军军,但是宋小姐明确表示,只会收养她……”
陈昜默然。这也并非第一次了。虽然有语言障碍,但李菁菁长得灵秀、性格乖巧,向来备受喜爱。而事实是,从被送进福利院的那一天起,就有不少家庭表达过收养她的意愿。其中的一些家庭,条件还都不错,甚至还有外国家庭……然而,到最后这些家庭都无一例外的知难而退了。因为李菁菁放不下李军军,倔强地坚持要么和弟弟一起被收养,要么就一起留在福利院。于是,她就被耽搁了。无可厚非,毕竟就算领养家庭愿意接受两个孩子,也很难接受一个脑瘫儿。
“如果是以前,留在这就留在这了,但是最近发生了些事,对菁菁的打击很大,她现在的精神障碍很严重,每天连睡觉都睡不好……听说你有学心理学?应该多少明白她现在的痛苦……”
“我能做什么?”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过菁菁对你的戒备心好像没有那么大,所以……”邓主任看着他,诚恳地说:“我希望你可以帮忙劝劝她,这一次跟以前不一样,宋小姐,嗯,怎么说呢,她的条件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好,对菁菁来说,这实在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虽然这样说有点现实,但也是事实,而且,以后怕是再也找不到这样的机会了,不能因为……军军,牺牲了她的人生,对吧?”
陈昜看着姐弟俩人,若有所思。
……
“呀,啊呀——”
“哈?”
“呀呀啊……”李菁菁拿起空的奶瓶晃了晃,表示帮她先照看一会儿弟弟。
“ok。”
陈昜摆摆手,李菁菁笑了笑,打了个谢谢的手势,这才小跑开去。陈昜望着她,然后回过头看看又开始要往下爬的李军军,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把他摁了回去。然而,小家伙一点不给面子,契而不舍地继续,让陈昜哭笑不得之余,又有些无奈,“你啊,是不是上辈子拯救过银河系?有个这么好的姐姐……唉,你知不知道,你姐姐为了留下来照顾你,连千金小姐都不当了……”
李军军看着他,脸色涨红。
陈昜微愣。难道你听的……
噗。
随着一声响亮的屁,李军军拉了一裤裆的耙耙。
陈昜扶额。
第三十四章 送温暖
临近傍晚,突然来了一辆白色轻卡。
陈昜正准备离开,已经走到了喷泉边上,不由又停了一下。应该是约好的,轻卡刚开进大门,邓主任已经招呼了两个护工提前在门口等着了。没自己什么事,陈昜也不太在意,正要走的时候,却又见一辆黑色小轿驶了进来。他微一怔,然后又回头看看慢慢停稳在门口的轻卡,这才发现它车厢上涂着的‘中曜集团’的字样。
滴滴。
小车响了两下喇叭,然后靠边停在喷泉一侧的边上,正好在他身边。他站住,然后车门打开,走下来的果然就是‘臧小姐’——臧雪。她戴一副大框的眼镜,跟初见时没多大的区别,只是挽起了长发。不过,今天她穿了修身的ol裙装,凸显了鼓满挺翘的上围之余,细腰长腿,窈窕曼妙又不失简练。
“嘿——”
“啊,嘿……”
陈昜有些小错愕。虽然在她家当家政,但事实上,他跟她就只见过一次面,当时的场面还有点尴尬。这会儿她突然笑着打招呼,让他有点儿不知所措。要知道,自从第一次见面之后,俩人基本没有任何沟通,即便双方有什么事,也只是通过那个秘书安希相互转达,且也少得可怜。
最后一次隔空交流,还是上个礼拜,陈昜发现那盆石莲长势有点不好,提醒她不要浇水太多。
“你怎么在这?”
比起上次,臧雪友好了许多。看见他胸口挂着的牌子,她恍然的样子,自问自答,“你在这当义工?”
“嗯……”
“臧经理,怎么劳烦你亲自过来呀!”这时,邓主任快步走了过来。
“没有,刚好下班,就一起来了……”臧雪笑笑,然后又看看一时间不知是走是留的陈昜,撇撇头,“来呗,帮一下忙?”
“喔……”
你还真不知道客气。陈昜也不好推搪,唯有乖乖地跟着她一起去卸货。邓主任有些意外的样子,多看了他一眼,随后就与臧雪亲切地交流了起来,“这次真是麻烦你了,又要出钱又要出力……”
“言重了,只不过是力所能及的事情……”
“是难能可贵,现在这社会,愿意做力所能及的事的人可不多了,何况还是你这样的大忙人。”
“呵,我平时就是太注重工作,所以才没有早点来。”
……
陈昜听了几句,明白了个大概。这次因为福利院而引发的一系列事件,除了负面的影响之外,多少还是起到了一定的积极作用。最近半个月,来福利院慰问的人就多了不少,各界人士都有,各种表善心。无灾无难无人问,越苦越惨越热门。这个臧雪,应该就是来蹭个话题,顺便打打广告。
当然,这也无可非议。不为名利,谁操闲心。
“喂,帮忙抬一下……”
“喔。”
东西还挺多,什么都有。日常用品一箱一箱的搬,从牙刷、毛巾、纸巾到尿不湿等应有尽有;孩子们用的学习机、书本、文具、玩具,还有游戏机。甚至连电动车这样的大件玩具都有好几辆;电动轮椅、空气净化机、柜式空调、跑步机、按摩椅、电热器……等等,搬到到后面,陈昜有点讶异于她的大方。这一车东西,小说十几万吧?尤其是五台按摩椅,应该就价值好几万了。除此之外,她还带来了一些食品,因为轻卡塞不下了,所以她只能塞满了小车后备箱。
基本上都是些小孩、老人吃的健康食品、营养品、保健品,且都是些普通人平时都不舍得吃的高档品牌。陈昜帮她一起搬,看她不一会儿就香汗淋漓却又婉拒了邓主任的劝说依然坚持的样子,对她的印象大为改观。
“看不出来,你力气还挺大。”
“还好吧。”
陈昜笑了笑。其实他也没干什么重活,大件的东西,基本都被随着轻卡过来的两个送货员包办了,他只是在旁边搭个手。倒是你,还蛮有干劲。陈昜多瞄了她一眼,然后递给她一张纸巾。
“啊,谢谢……”
“不客气,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哦,好,谢谢你了。”
“嗬……”
“哎,等等。”
“啊?”
“你快放暑假了吧?”臧雪看着他,眨着眼问。
“额,对,再过几天。”
“你当义工,应该常来的吧?”
“应该是吧……”陈昜觉得莫名其妙。
“那正好,以后我们集团每个星期都会给福利院送一批生活用品,如果你不介意,不如帮忙一起收送怎么样?”见陈昜不经意地皱了皱眉头,臧雪解释说,“不是什么重活,就是负责验收清点一下,每个礼拜一次,应该也不会妨碍你太多时间,你觉得呢?哦,对了,我会给你一点工资……”
“这样啊……”犹豫一下,陈昜还是摇摇头,“抱歉,我的事情比较多,时间很碎,所以不好安排……”
“没关系的,反正我们集团里的存货都是现成的,只要你跟安希说一下,她就会随时给你准备。反正时间上就是一礼拜一次就行,你可以自行决定,反正你也要来这里的,也没什么影响不是吗?”不知是出于什么目的,臧雪却有点不依不饶,眨巴眼看他,就是一副一定要你答应的节奏。
“我……”
“放心,我不会让你白忙活的,每个月会给你补贴,嗯,就按我们家政那边的计费算,怎么样?”
“这……”
“那就这么决定了,我去找邓主任说说,拜拜。”
……
陈昜目送她轻快地溜走,站了一会儿,差点没憋出内伤。我上辈子是抢了你台词还是怎么滴了?
第三十五章 友谊
七月,总不安生。
陈昜和罗永亮、张妮一起到医院送苗俪。别误会,她好好的,只是她父亲今天转院,她得跟着去照顾。
到时,病人已经上了救护车,苗俪办完了最后的一点手续,在张妮的陪伴下走出来。她环顾了四周一圈,没有见到别的熟人,目光有点复杂。也好。随后,她又露出一丝解脱的神色,仿佛彻底想开了。
“怎么样?”
“办好了,现在就走。”
“喔,到了那边注意安全,有什么事……”陈昜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
“嗬,放心吧,不会有什么事的,我二叔都安排了,我就是去打个下手……”苗俪用轻松的语气掩饰着心里的些许彷徨,笑着说,“倒是你们,尤其是你,阿亮,放假注意点,多陪陪妮妮。”
“我知道啦,你才是,照顾好自己。”罗永亮挠头,憋了半天就说了这么两句。
“嗤,我还用你担心?你还是看紧我们的妮妮小美女吧!”
突然抱住情绪低落的张妮,苗俪‘嘿嘿’道:“她可是很多帅哥盯着的,你可要努力点,用点心!”
“喂——”张妮情绪不高,看她强颜欢笑,更是心疼。
“哈哈,不说了,我真要走了,要不然过关都要天黑了。嗯,不要这样啦,就去个把月而已,怎么好像生离死别一样?再说了,等我在那边安排好了,我爸的病情稳定点,你们有时间还可以抽空过来玩,唉对哦,我记得阿亮和妮妮还没出过港吧?不如找个机会就去玩玩得了,反正放假……”
“苗俪。”
“嗯?”
“拿着……”
陈昜拿出一张卡,递给她,“里面三十万,如果顺利,应该够了……”见她愣了神,他继续说,“拿着吧,不为你自己,也为了你爸你妈,起码钱的问题先解决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拿着吧。”张妮抓起她的手。
“我……”
迟疑了一下,苗俪微微垂首,还是接了。
陈昜笑笑,轻轻拍拍她的耳畔,“记住,不管现在发生什么,过去了就只是回忆,所以不要忘了,你的回忆里还有我们。”
“易哥,简体中文版。”
“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陪着你。”
“对。”
“噗——”
这一唱一和百试不爽,成功把苗俪逗的感动的笑了。她擦擦眼泪,看看心痛地抿嘴笑着以眼神鼓励自己的张妮,又看看罗永亮,最后看着陈昜,张开手。这一次,陈昜没躲,轻轻地和她拥抱了一下。
“回见。”
“回见!”
希望如此。
陈昜目送着苗俪挥手上车,望着救护车闪着灯慢慢远去,站了一会,心情难言。不知为了什么,他忽然有种感觉,以往的那些无忧无虑的的年少的追逐自由、欢乐的时光,至今日始,再也回不来了。
“去哪?”
“吃饭。”
“吃什么?”
“海鲜。”
“喔。”
在医院一角,几个人汇合,略微商量,决定了下一站。王树倒不着急,拿着手机边打游戏边走去停车场。那一边,罗永亮要送张妮回家,已经走远了。李辉还在望救护车离开的方向,虽然大路上车来车往,早就没了影。陈昜陪着他呆了一会儿,直到王树开车过来,俩人才上车离开。
“喂,美女,出来吃饭吗?肚子痛不吃啊?大姨妈来啦?那算了,晚上帮我留一桌,四个人,九点过去……”
途中,王树给kiki打了个电话,订了个座。
“你不回家你爹不找你麻烦啊?”
“嘿,最近不是炸了屎坑吗?他现在每天开会,从早开到晚,从家里开到省府,哪有时间理我。”
……
陈昜才想起来,最近域府大地震,王树的父亲是教育署的高层官员,肯定也忙得燋头烂额。不过话说回来,他之前倒是没有想到这点。万一王树的父亲也牵涉其中呢?还好,现在看来是没事。
“辉哥。”
“啊?”
李辉正打开窗抽烟,闻声回过头来。
“多嘴问一句,你哪来的钱?”
“干嘛?”
“三十万,不是小数目啊……”王树欲言又止。
“你不会借的高利贷吧?”陈昜懒得迂回浪费口水,直白地问了。
“神经病。”
“那你哪来的钱?”
“你管那么多,反正没偷没抢。”李辉翻个白眼,把烟头弹飞了。
“你不会拿你爸妈的钱吧?”
“……”
“他们知道吗?”看他的表情,陈昜就知道猜对了。
“唉,你们烦不烦啊——”
李辉有些烦躁,想要发点火,但似乎想到什么,又没了脾气,‘唉’地晦气地解释道:“跟我老妈要的,他们心甘情愿给我的,行不行?可以了吧?我了个靠,那么多废话,又没花你们的钱,嘁。”
“关心一下嘛。”
王树挑了一下眉,神色有些异样。
陈昜则对这位兄弟刮目相看。虽然‘家道中落’,但好歹还有些家底,对于李辉一家人来说,拿个三、五十万出来确实不算太难。但是!要知道,他上面还有三个姐姐,其中两个待嫁,他父母又都已经退休,基本上没有了挣钱能力,即使有这些钱,大抵上也是留着给他姐弟三人的嫁妆、结婚钱的,说不定其中还有一点棺材本。陈昜想了一下,问,“你不会跟你爸妈说把这当是礼金吧?”
李辉一愣,不说话了。
卧槽……
陈昜想不到随口一猜,结果就一语中的。但别说,这时细想一下,还真有可行性……毕竟,早从高中开始,李辉就带过苗俪回家好几次,在他家里人眼中,后者早就是一只脚踏进了家门的媳妇。
不过,其中肯定会受到不少阻挠。毕竟,那可是俩老口一辈子积攒的老本,而说是半个媳妇,但苗俪毕竟还不是,况且又不是她本人,只是她的父亲……怎么看怎么不现实。李辉估计也花了不少力气才劝服父母心甘情愿地把血汗钱拿出来,搞不好,分分钟还签了不少‘不平等条约’。
“你没跟你爸妈说你们分手啦?”
王树补了一句,然后觉得气氛不对,讪讪闭嘴。
唉——
陈昜望向窗外。
真是孽缘。
第三十六章 你哥我哥大家哥
晚些,‘新天地’门口。
轰轰轰——
轰炸机一样爆炸的音乐,在外面都能感到震动,还有dj的嘶吼喊麦,吵死人。罗妥停好车,点了根烟,正打算进去,忽然见到一个人在酒吧外面的马路上晃悠,看着有点儿眼熟。“鸡哥?”
“啊?”
“真是你呀?好久不见啊!”略一停顿,罗妥就露出惊喜的神色,热情地迎上去,“还记得我吗?”
“骆驼?”
“唉!就是我!鸡哥,你……”骆驼上下打量他,招呼道,“什么时候回来的啊?走,进去喝一杯,我请!”
“怎么好意思……”
“什么意思不意思,都是兄弟!走,走……”
骆驼拉着他就往夜场里面走,顺势搭上他的肩膀,“说好了,这都多久不见了,今晚不醉不归……”
“好,你说了算……”
“等会,我叫几个……”
轰轰——
音乐轰鸣、dj的嗥叫,穿着清凉的一个个的女生……进到夜场,‘鸡哥’已经听不清骆驼说的什么了。他的表情渐渐放松,那感觉就像渴水的鱼儿重新游进了水里,回到了属于自己的世界。
“骆驼哥!”
“骆驼哥!”
……
沿途,不少人朝着骆驼打招呼。‘鸡哥’看着,心里有点酸。想几年前的当初,这货也就是一个见了自己还得毕恭毕敬地叫一声‘鸡爷’的小角色,想不到风水轮流转,现在已经成了‘骆驼哥’。
“喂,这是鸡哥,叫鸡哥!”
“鸡哥!”
“鸡哥好!”
……
骆驼将‘鸡哥’带到自己一桌的朋友面前,给足了面子做了介绍。这些人,大多都是些十几二十的小年青,只要是见到看起来像是道上混的人就想结交、攀附的小角色,这时候就各种客气。
‘鸡哥’本来还有些拘谨,听到一声声的‘哥’,仿佛一下就真的成了大佬,不自觉地就恢复了几分威势,端起酒杯,“都是自己兄弟,不用客气,反正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找我鸡哥——”
“好!”
“敬鸡哥!”
…….
骆驼在一边看着,看着他转眼就一副大哥的样子,眼里露出了一点轻蔑。这货,还真是心里一点笔数没有。在这一带混的,稍微有点资历的,谁不知道你底细?骆驼听他喝了几杯就开始吹过去的‘英雄史’,讥诮地冷笑。不过,他也很够意思,不仅没拆台,还在旁起哄打call,义气满满。
“最近怎么样?”
“唉,别说了……”
“哦?大家都是兄弟,有什么困难,说出来听听嘛,这年头,咱们出来混的,最重要是是义气,人多好办事,说说,看看我能不能帮上忙?”酒过三巡,看喝的差不多了,骆驼抱住他,亲热的像兄弟。
“唉,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最近手头有点紧……”
“嗨,我还以为什么事,钱啊——”
早有预料的样子,骆驼搂着他肩膀想了一下,很朋友地说:“我这还真有点门路,就不知道你能不能做?”
“喔?真的?”精神一抖,‘鸡哥’急问:“有什么好介绍?”
“我们工厂那边不是招门卫嘛?月薪三千,包吃住……”
“门卫啊……”一听是这么个工种,‘鸡哥’就失望了,‘呵呵’地笑两声。
“不喜欢啊?嗯,工资是低了点,那威老板那边招快递员,有没兴趣?他那个是多劳多得的,干得好每个月七、八千不是问题,就是辛苦一点,日晒雨淋,每天十多个小时,还没节假日……”
“这样啊,我考虑一下。”
“肥超开的大排档,这几天一直找服务员,还有厨房帮工……”又说了几个,骆驼见他开始不耐烦,心知肚明地冷笑,然后突然话锋一转,凑到他耳边,压着声问:“偏的,有没兴趣?”
‘鸡哥’一震,看看他。
“嗳,中哥来了,走,过去聊……”
见他有点犹豫,骆驼一拍他肩膀,“没事,过去喝两杯,你那么久没来,不打个招呼,别让中哥说你不给面子。”
“行。”
‘鸡哥’觉得有道理,于是站了起来。坐牢前,这‘中哥’并不经常在这一带混,所以实质上‘鸡哥’跟他没什么交情。不过,现在时势不同了,人家现在是地头蛇,‘鸡哥’自然不敢怠慢。
“中哥!今天怎么那么早啊?”
“中哥——”
“噢,骆驼……唉?这位……”
老位置,‘中哥’坐在卡座正中间,看见俩人后想了一下,猛地惊醒的样子,指着‘鸡哥’很肯定地问:“鸡爷?”
“哎呦,不敢不敢……”装作惶恐,‘鸡哥’很会做人地放下姿态,“受不起啊中哥,叫我小李可以了……”
“哎叫什么都一样,来,走一个!”
“我来我来……”
“来,大家,这位,李哥,认识一下,来来,干!”
“李哥……”
“李哥,干……”
“不敢当,不敢当,都是兄弟……”周围一口一个‘李哥’,让‘鸡哥’有些飘然,面上有光地连喝了好几杯。
“好!”
“来,鸡爷,这坐……”
“哎呀,中哥,真不要这么叫,受不起真的,折寿啊,叫我小李就行,要不然叫我名字也可以,李箕,什么爷什么哥的,都是别人随便喊的,在你这可受不起,受不起……”李箕连连摇手,非常上道。
“那行,兄弟嘛,咱们不玩那些肠肠道道的,我看,我应该虚长你几岁,那就叫你一声小李了?行吧?”
“可以,可以,可以,来中哥,我敬你,你随意……”
“我喝酒没随意的,干了!”
“好,海量,先干为敬!
……
骆驼在一旁看着他装逼,与‘中哥’对了个眼神。随后,等俩人放下酒杯,骆驼像是不经意地提了一下,“中哥,鸡哥说找你有点事。”
“啊?什么事?”
“唉没没没,没事没事……”
“什么意思?不把我当兄弟?”不高兴了,‘中哥’皱眉头。
“不是,不是这意思,就是,我这小事,用不着麻烦中哥你……”虽然喝了不少,但李箕还比较清醒,连连摇头。
“兄弟事,没小事!说,要是我‘老中’能帮忙的,绝对义不容辞!”把酒杯一放,‘中哥’脸色一肃,霸气发话,“要是不说,你就是看不起我,不把我当兄弟,那咱以后见面也别打招呼了!”
“这……”
“唉啊,真磨叽,我帮你说——”骆驼看不下去了的样子,亲自跟‘中哥’咬了几句耳朵。
而后,‘中哥’看一眼有点措不及防的李箕,沉吟了一下。
“算了,中哥,不聊这个……”
“小李啊……”
忽然,‘中哥’招招手,示意李箕过来。后者迟疑了一霎,还是凑了过去。‘中哥’搭着他的肩膀,在震耳的音响声中聊了一会。骆驼坐在一边,看着他的脸色变幻几次,犹犹豫豫的,最后摇了摇头,不由的有点意外。又过了一会儿,李箕站起来,说了几句恭维话,随后喝一杯赔罪,竟然走了。
“他不干?”
“哼——”喝了一口酒,‘中哥’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你对他了解多少?”
“呵,那是太了解了……‘中哥’,你可能不知道,他以前有个外号,叫白分鸡,出了名的喜欢毒和嫖,不过屁本事没有,就会装比......前几年,好像说是抢劫还是强奸,被判了好几年,估计刚放出来……”
“呵呵,那你说,他还能干嘛?”
“啊?”
“咱们老家有一句话,用来形容这种人最适合了……”
“什么话?”
“贱人守寡。”
笑盈盈地说完,不等手下完全会意,‘中哥’一拍他的大腿,径自站了起来,“走,去祝寿!”
第三十七章 拆台
今晚,‘on’比节假日更热闹。
刚十点钟出头,停车场里就停了好几辆百万级别的豪车。其中,还有一辆全球限量版的玛莎。
陈昜几人来的比较早,进门就看见半边卡座都挂着气球。找kiki一问,才知道今天是‘正唐’集团的网络顾问、‘李唐’网络的经理李高远的生日,早就订了座。据说,他本来是想要砸重金包下整个‘on’的,但老板却不答应,只给了一半卡座。
如果早知道,就不来了。
陈昜腹诽,但是转念一想,这时候要是走了,kiki就比较为难了,毕竟是让她帮忙订的台。而且……
“再来,七个五……”
“八个……”
“劈!”
……
陈昜看着大喊大叫的李辉,不禁苦笑。吃饭的时候,王树拿了一瓶洋酒出来,结果半瓶让他喝了,现在已经上了头。但他心情不好,摇个大话骰乱喊就是找输,王树和罗永亮没办法,只好陪着了。
也好,早喝倒,早睡觉。
如此想着,陈昜也就不拦着了,百无聊赖地转着吧凳,又看向远处的那个坐在吧台最边角上的男人。
不用上厕所的吗?
突然冒出这么个问题,陈昜就觉得奇怪。话说,来过这里不少次,好像还真的没见过他挪过。
滴笃。
陈昜拿起手机,收到了苗俪的群信。
“已到,一切顺利,忽念。”
那就好。陈昜的心里多少松了一口气,顺手回了个ok的表情外加一句‘注意安全,有事联系’。
啪——
忽地,入口响起了几声礼炮。
适时的,音乐暂停了一下,全场看过去。今晚上的寿星公,李高远在一群人的拥簇下进场了。
这b装的,满分。
陈昜嘀咕了一下。这两年见过这人两次,留下的唯一印象就是西装革履一身名牌,然后前呼后拥……
“靠,生日了不起啊,搞的跟过忌日一样。”
“不是生日了不起,是有钱了不起。”
王树颇有点不爽,有点酸。全场的公主大部分都跑了过去凑热闹,kiki也不例外,让他有些眼红。虽然知道是逢场作戏的工作,跟夜场女生谈不上有什么感情,但他从未没试过有这种待遇。
“喂,喂,各位,在场的各位朋友——”
这时,有人走上舞台,拿起麦喊了起来。
陈昜看过去,才发现是李光明。
李光明一指一点,意气风发,“今天,是我堂哥远少的生日,高兴!他说了,今晚上,所有的台费,他包了!”
“嗷嗷——”
“多谢远少——”
“远少生日快乐——”
……
有人送钱,当然开心。全场的气氛顿时被引燃了,随着音乐声重新响起,到达了今晚的第一个顶点。
陈昜瞧瞧李辉,见他挨着台子歪歪斜斜地撑着腮帮子,出奇的淡定。不过,也可能是喝多了……
再看那边,李光明喊完麦就回去卡座那边了,看起来也没打算搞事情。也对,今天是他堂哥的生日,他心里应该有数,不会想搞黄。于是,看起来,至少今晚上大家会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
大概11点,这边酒喝的差不多了,那边卡座的气氛也来到了今晚上的第二个**。几个女生推出一个六层的大蛋糕,大家一起开始合唱生日歌,还有礼炮、彩带、小烟花……场面浩大如晚会。几十个人,又有十几个穿着凉快的女生,李高远被围在其中,端的是众星拱月,春风得意。
“几位,这是远少请吃的蛋糕——”
“唔,不要……”
李辉往后靠着台子,已经站不直了,不过脑子还有一点清醒,醉醺醺地挥挥手,“拿走,拿走——”
“各位!”
恰在这时,李高远走到了舞台上面。音乐再次暂停,在全场的瞩目下,他拿着麦,很客气地拱手以示感谢和歉意,“今晚上,多谢各位的捧场,如果打扰了各位老板,高远在这里道个歉,望见谅……”等场下配合他演出的人拍完手掌、起完哄,他继续说:“谢谢各位理解……嗯,今天是高远生辰,刚才,朋友问我有什么心愿,我想了一下,虽然有些唐突,但今日机会难得,不如就当着各位的面,说出深藏心底多年的秘密,同时,顺便也请在场的大家给我当个见证……各位,我李高远这些年来被表兄成溪寄予厚望,从踏出校园开始,就不敢有一丝懈怠。我无时不严于律己,无时不拼搏努力,如履薄冰,数年如一日……”说的动情,他有点自豪,“时至今日,天道酬勤,高远总算幸运的获得了一定的成就,总算没有辜负亲朋期望……但是!每当夜深人静,每当只身一人的时候,高远抚心自省,却从未忘记当年初心……”他扬起手,语气逐渐高昂:“那是鞭策高远前行的动力,是高远今生最大的愿望和追求——”
“拿走!”
陡然,乱入一声吼。
在场的纷纷转目,看看是哪个不识趣不知死活的家伙。
李高远略顿,却颇有风度,只是提高了声音,接着说,“我大学时期的同校师妹,柳月纱……”
“我叫你——”
几乎同时,在不长眼的服务员第三次想要申明蛋糕的重要性时,李辉爆发了,手一甩将之打飞,“——拿开!”
半巴掌一块的蛋糕在天上翻了几圈,‘啪’地掉下地,像一pia翔。
全场静了一下。
砰。
倏然,李光明一拍桌子站起来。
虽然见过不少大阵仗,但被全场一两百人盯着看,还是有些顶不住。王树、罗永亮拦住李辉,拉着他想要拖走,“算了算了,走了走了……”
“咳——”
不少人都等着看李高远发飙,谁知他却忍住了,很有风度,“这位朋友看来喝多了,还是先送回去吧。”
“谁喝多了?你啊?”
李辉一甩挣脱两个人的钳制,指着李高远,站都站不稳,“你喝多了?呵,呵呵,喝多了就洗洗睡啦,又喊又叫,吵死街坊啊,呃,哦,今天你过生日?生日……”他看看,拿起了酒杯,踉跄举杯,“猪你生日快乐,猪你生日快乐,猪你生日快乐,猪你生日快乐,嗨屁不肥吐u,嗨屁不肥……”
呼——
李高远笑了,挥挥手,“送这位朋友出去。”
李光明一声‘草泥马’,第一个从卡座上跳了下来。跟在他身边的保镖犹豫一下,只好跟着了。
“喂,干嘛,干嘛!”
“别动手动脚……”
……
五、六个人一涌而来,场面瞬间有些混乱。
“中哥?”
“唉……”有点晦气地挠头,‘中哥’摆摆手。
“哦。”
骆驼会意,招呼了几个小弟过来。
陈昜在人群里挪移几步,抓住李光明衣襟,将他当成挡箭牌隔开那人高马大的保镖,“就走,你堂哥生日,不要搞大。”
“你算什……”
李光明凶狠地挣了两下,结果愣是没能挣脱,不由滞了一下。
“嗷——”
陈昜闻声一转头,随即想捂脸。悟空,21世纪了呀。
稍不留神,李辉竟然蹦上了舞台。他拿着一瓶啤酒,又冲着李高远鬼哭狼嚎地吼起了生日歌,但才唱到一半,‘噗’一声就吐了……他一晚上都在喝,于是几乎将一天吃喝的东西全喷了,人形喷泉一样。
李高远反应算快的,退了几步,但一身名牌西装还是零零星星地被溅到了。那股过期老坛酸菜味儿,那食物的残渣儿,还有几条没消化完的韭黄……虽说是看戏,但全场还是被这彩蛋惊得掉下巴。
“噗,嗤嗤——”
兀然,有人娇笑。
李高远一震,掉头望过去,然后脸色一僵。
吧台那边的高台上,不知何时坐了个女生,正掩嘴吃吃地笑。
全场惊艳。
陈昜抽空看了一眼。她挽着外卷的发髻,穿黑色无袖的大码连衣裙,妩媚、简净;她有些慵懒地拢翘着双腿,黑的缠带凉鞋,露出一截雪色的小腿。完美的腿形,纤秀而修长,知名模特也不过如此;她遮嘴低笑,手腕上戴着一个挂着小铃铛一样的挂饰的小手环,显得她的手长、细而白皙。她的笑声自带一点奇异的磁性,仿佛有魔力,让人听了不自觉就会被吸引过去。
柳月纱。
许多人只听说过她的传闻,却从未见过本人。突然现身,让所有人,甚至是女人都为之惊叹。
什么是焦点?只要在,她就是。
陈昜放开李光明。这会儿老板娘都出场了,应该安全了吧?他趁着大部分人还在愣神的功夫,连忙上去把李辉拖下来。后者浑浑噩噩,站都站不稳,要不是他及时赶到,搞不好就失足摔下来了。
溜了溜了……
陈昜都不用打招呼,王树、罗永亮就默契地若无其事一般靠了过来,帮忙压着李辉朝门口走。
“谁让你走呀!”
诶呀我去。
眼看都要走到出口了,突然被这么一声大喝,全场又看了过来。陈昜咬牙皱眉,难受的鸭屁。
李光明一脸凶横,跟保镖和一干人等围了上来。
有个保安来到高台边,低头请示,“纱姐?”
“……”
柳月纱嘴角蕴笑,眸光不经意地瞄过某人,微微抬手,示意不急。于是,本来已经做好了介入准备的十几二十个保安接到了指示,又不动了,只是三五成群地占好位置待命,暂作壁上观。
这边,王树往前一步,“李光明,给个面子……”
“躲开!没找你!”
多少还是顾忌王树的背景,李光明略过他,指着刚吐完有些萎靡的李辉,“装尼玛死,给老子出来……”
“光明!”
眼看大戏就要开演,李高远陡然一声喝止,又将场面控住了。他一边不急不慢地走下舞台,一边脱掉外套,然后随手一卷,扔进了垃圾桶。沿途的人群自动为他分开一条路,他动作帅气地边走边解开衬衫领口的纽扣,在全场的瞩目下来到陈昜几人的面前,拍了拍李光明肩膀,示意我来。
王树的表情有点僵,又硬着头皮上了,“远哥,误会……”
李高远扬手打断他,盯着李辉。
“呃——”
李辉打了个酒嗝,晕乎乎地还想搞事情,被罗永亮死死抱住了。陈昜在一旁帮忙扶着,暗暗苦笑。
“远哥……”
“行了……”
李高远一拍王树的手臂,摆摆手,“走吧。”
啊?
不止王树,凡是周围的听得到的人都愣住了。
李光明以为自己听错了,“哥……”
“行了,散了……”
见许多人还在发愣,李高远一皱眉,“怎么?小孩子打架吗?这是什么地方?我的面子都不管用啦?”
“不是……”李光明看起来极度不服,但忍了一口气,最后一撇头,还是让开了。
“谢了远哥,下次请你喝酒。”
王树挣了一点面子,连忙前头开路。陈昜和罗永亮松了一口气,架着李辉紧跟在后,巴不得能瞬移。
“我,呃,我要上厕所……”
“大哥,忍忍吧,出去撒。”
罗永亮苦笑。他今晚也喝了不少,虽然头脑还算清醒,但同样有点飘,架个人能走直线已经是极限了。
“纱纱——”
李高远一转身,大度的完全不把刚才的出糗当一回事了,笑着朝柳月纱走去,“想见你一面真不容易……”
“我要上厕所,上厕所!”
“喂!”
“厕所在外面……”
“哦?这里是厕所?哦哦……”
“喂你干嘛!”
……
陈昜真的是心累。李辉发疯使劲挣扎,连罗永亮都推开了,他没办法,实在不想再惹出什么幺蛾子来,于是牢牢地抓住不松手。但他万万没想到,这货真是个人才,被拖着走了还能解裤链……
这要是真的掏了出来……
这剧情的发展,紧凑的让所有人的表情是极度精彩。
李高远看着柳月纱,却见她端着一杯鸡尾酒,似笑非笑地自顾小酌,幽静的连眼眉都不抬一下,仿佛完全置身于事外。他用力地吸了一口气,虽然脸上还是带着笑容,但声音已经发冷,“平哥,丢出去。”
保镖点点头,跟几个人一拥而上。
“自己来,自己来……”
王树还想要调停,但对方根本不理了。为首的保镖接近2米身高,一手一个把王树、罗永亮推开,直接拎住了李辉的衣领。陈昜挡了一下,但双方体型差距太大,众目睽睽下,他也被格开了。
“松手,松手——”
李辉用力挣了两下,然而双方的力量对比悬殊,不仅没作用,反而因为锤踢了保镖两下把他惹火了,整个人直接被甩了出去,连摔带滚,倒在了靠近出口的位置。这一下,可摔得不轻。他摇摇晃晃的要站起来,然而保镖又迈大步过去,抓住他又往门口一推,将之推得狼狈的连连后退。
砰。
最后撞上吧台,恰好就在柳月纱几米外。
李高远上前两步,想要趁势保护柳月纱,但被酒吧保安拦住了。与此同时,另两名保安如同门神,将她护住了。
李辉晃晃脑袋,扶着凳子要站起来,然而这时候,保镖又大踏步过来了,扯住他衣服往外拉。到这会,李辉打架的本能终于被激发了,他本来就不是善茬,当即拉起身边的吧凳朝对方一撞。
保镖猝不及防,腿被碰了一下。原本那么多人在场,他还有点顾忌,这下他可怒了,把凳子甩开,狠狠地推了李辉一把,将之推得‘砰’一声撞在吧台上。再能打,体型、力量上的差距也大到没法弥补,李辉根本没有还手之力,被撞的七荤八素,张嘴又吐出了一点带着胃液的残渣。
陈昜淡定不了了,反手一把将推搪碍事的人拨开。但就在他要过去时,忽然看见了什么,又一顿。
保镖扭扭脖子,嘀咕了一声‘臭猴子’,然后正想着把他拎起来,却突地看见侧边悄然站了一个人。原来,刚才甩开的吧凳无巧不巧地撞到了只隔着两个位置的那个男人的凳子,把他吵醒了。
保镖没理他,上前两步,伸手推了他一把,“让开……”
砰——
下一秒,出口的玻璃屏爆了。
即便在闹起来之后,酒吧里还是有不少看戏不嫌事大的人的窃窃碎语,而这会儿,突然就鸦雀无声了。
所有人瞠目结舌。
陈昜亦然。他的感觉是,眼花了?他就看到那个保镖碰了那个叫阿市的男人一下,然后反身就被甩飞了出去……是真的在飞,接近两米、百八七十斤的彪形大汉,整个人在空中飞了2-3米。从飞起到撞爆玻璃屏,足足六、七米,六、七米!保镖人就这么像是扔垃圾一样被丢了出去。
乒。
玻璃片掉下地,碎的清脆。
陈昜稍稍回过神,怕就在那男人脚边的李辉遭殃,顾不了那么多,连忙过去,把他了拉出来。
然而,对方却一掉头,回到原位继续趴着睡了。
“呼——”
柳月纱打破了沉静,娇俏一笑,问,“三十多万的玻璃屏啊,李高远学长,你看,这账要怎么算?”
李高远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扭头一看,随即一怔。刚一愣神的功夫,始作俑者竟然不见踪影了。还有另外两人,四个人都消失了,悄悄的开了隐身一样,连什么时候走的在场的都没几人知道。
我操……
李高远的脸皮有点发青,强笑着正要说话,忽然兜里的手机响了。他伸手掏出来,看样子想要直接挂掉,但扫了一眼来电号码,面色却微一变。他吸一口气,勉强维持着从容,“以我们的交情……”说这话时,他瞄了一眼那边的男人,语气有点虚,“还需要这么客气吗?别说三十万,就算三百万……”
“那就好。”
柳月纱轻轻一笑,纤纤玉指夹起了吧台上的一张算好的账单,微微晃晃,“加上今晚的消费,一共五十一万四千二百五十一,大家那么熟,打个折去个零头,五十一万四千二百五吧,现金还是转账?”
李高远只觉胃抽了一下,面色发硬。在全场注视下,他吞了下口水,挤出一点笑容点点头,“支票……”,说着,他招招手,让人把卡包拿过来,拿出支票本,‘刷刷’地痛快地填了一连串数字。利索地撕下支票,本来想亲手交给柳月纱,谁知后者并没有接的意思,让旁边的保安截了。
“今天有事,先走了,有空一起吃个饭。”吸一口气,李高远确实笑不出来了,点头丢下两句话,掉头就走。
“不要发票吗?”
柳月纱俏皮地翘嘴,“慢走,欢迎下次光临……”,没人回应,她感觉有些无趣了,于是招招手,示意服务员把玻璃打扫干净,随后就在众人目送下从内廊离开了。临走时,她又想起了一件事,于是指了指舞台那边的dj,跟身边的人吩咐了一声,“炒了他,让他去找李高远领工资吧。”
“是。”
……
大门外,李高远冷静了几秒,连吸了几口气。跟着他出来的有二、三十人之多,谁都不敢吭声。
“哥——”
李光明刚张嘴就被李高远拉了过去,后者把他的头扳过去,凑到他耳边说,“那垃圾是你学校的吧?”
“嗯……”
“教他做人,我兜着!”
李高远拍拍他后劲,然后大步走去停车场,开着玛莎一个人先走了。
李光明目送车子远去,又原地站了小一会儿,接着,突然龇牙‘呵’地笑了,转身一挥手。
“上车!”
第三十八章 堵截
已经快12点了。
因为收到消息说今晚查酒驾,王树只好饶了一段路,避开几个重点检查站点。虽然只想早点回家洗洗睡,不过开了不到十分钟,李辉在车里又要吐又要尿,他不得不找了个较为偏静的地方停车。
“你行不行?”
几个人下车,看着李辉跑到绿化带扶着一棵树又开始吐,虽然心累,但更多的还是担心。罗永亮过去,看他只吐出一点胃液,问他,“行不行?”
“唔,唔唔,没事……”
李辉把嘴里、鼻子里的粘液吐干净、擤干净,扬手打个‘ok’,看起来清醒了许多,“噗,呸,给我拿瓶水。”
“有吗?”
“车尾箱。”王树正在路边嘘嘘,闻声偏偏头。
陈昜帮每人都拿了一瓶,给李辉时,看他摸着后背,有些不放心,“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没事……”李辉摆摆手,仰起头喝一半淋一半的把一瓶水‘咕嘟嘟’地倒完了。
“还要不要?”
“不要了……”
“怎么样?走不走?”王树抖抖,问。
“我歇会……”说是清醒,其实也就恢复了一点意识,李辉还是连路都走不稳。不过吐干净了,又喝了水,他看起来至少是可以自控了,扶树尿完,就在旁边的草地上坐下,双手捂着头。
“你真没事吧?”罗永亮俯身看他,却被无视了。
“你别吵他,让他坐一会儿。”
啪。
王树点了一根烟,看着李辉。挠挠脑门,他几次欲言又止,憋着难受的表情。
陈昜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再看罗永亮,其实也一样。摸着良心说,陈昜自己心里同样有点意见。但是,想到大家一起喝了四、五年酒,像这样喝断片的情况也就那么三、两次,又不好说什么了。而且真要说起来,除了陈昜自己,他们三个都有过类似的经历,只不过通常来说,最多就是谁断片谁出糗,像这次这样,当众落了别人还是李高远那样的有后台的人的面子,情况就不同了。
换谁都蛋疼。
陈昜完全理解王树和罗永亮的心情,因为他也很头痛。不难想象,接下来会有不小的麻烦了。
“王树……”
“啊?”
“要不,给你枫哥打个电话?”罗永亮看他。
“啧。”
王树用力抓抓头,有些烦躁,“亮!哥,上次才给他找了麻烦,现在才几天呐?开个大招还有cd呢!”
罗永亮嗫嚅,然后还是沉默了。
“明天再说吧,等他酒醒了看看怎么搞。”王树说完就不说话了,坐在车头抽闷烟,划手机。过了一会,他突然‘我靠’了一声,把陈昜和罗永亮吓了一跳。不等俩人问,他指着手机,瞪大眼,“三十万!”
“什么?”
“那个玻璃屏……”王树下巴都快掉了,“赔了三十万!”
罗永亮直接呆了。
“谁?那个李高丸?”陈昜愕然。
“李高远!我操,三十万,那个破玻璃要三十万?”王树一脸不能相信,接受不了。
“谁说的?”
“kiki啊,她还在那里。”
……
陈昜捂额,头有点大。这下可好,虽然李辉全程几乎没动手,但他不砸玻璃屏,玻璃屏却因他而碎,人家肯定把账算他头上。让人家在生日派对上出尽洋相还放了血,认怂赔礼道歉还顶用吗?
罗永亮有点傻眼了:“不会吧……”
“不会个屁,当场开的支票……”
“那……”
“大哥!”王树转向李辉,心态有点炸了,“你醒没有啊?说句话行不行?”
李辉又是举手打了个ok。
“唉呀我去……”王树站起来要走过去,但被罗永亮拦住了,“算了算了,他喝大了……”
“喝大了了不起啊……”
“他心情不好,大家兄弟,不要伤感情……”
“现在不伤感情,伤钱!人家要是找我们算账,你来扛啊?”王树推了他一把。
“我,兄弟不是这样算的……”
“不这么算怎么算?刚才要不是我,你走的出‘on’大门?就凭你?”说到这里,王树忍不住爆粗了,“操!每次出事,每次都要我去摆平,妈的当我是国家总统啊?你当我兄弟还是煞皮啊!”
罗永亮的面色一阵青一阵红,一下子不知该说什么了。
“不要吵了!”
李辉喊了一声,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这事,我自己解决,我自己会解决,我搞定……”
“你怎么搞定?”
“反正我,呃,我能搞定,我……”
“说话都说不清楚,你搞定,你搞定,你搞个毛……”
……
陈昜揉揉额头,本来心情就一般,被他们三个的争辩吵得更是心烦,于是独自走到一边透气。绿化带斜延下去,隔了一条小路就是人工河。现在这时间段,周围已经见不到别的人影了,昏暗安静。陈昜想下去走走,但想想还是算了。喝了一点水,就在他想要转回去结束那无意义的看起来还有升级趁势的争吵时,马路的那一头突然闪出了一片车灯。他一顿,不由得停了一下。
等王树几人反应过来,已经迟了。红色的q系跑车率先‘轰’地跑过来,急刹转弯,截住了王树的车子的退路。随后,七、八辆车接踵而至,卡住车侧,再挡住车前,转眼就堵的水泄不通。
“靠,谁的车,关灯!”
成片的车头大灯照的人的眼都要瞎,然而率先发难的却是李光明。他停在后边,正好跟着遭了殃,破口大骂。
陈昜心里叫糟,过去时,从车上下来的人已经把一半马路都围满了。粗略一看,有二、三十人之多。其中,从那个叫骆驼的混混开着的面包车里就下来了六、七个人,全是看起来不大友好的社会青年。不过,他更担心的却不是这些,因为他看见了李光明身后的保镖。这会儿对方已经脱掉了西装,里面的白色衬衫有好几处染了血,头上、脸上也能看见血迹,全身都有玻璃割伤留下的划痕。
王树看看周围,眼里有些慌,但强行镇静住:“李光明,你什么意思?”
“不关你事,起开!”
李光明直接把他撞开,笔直冲着李辉过去。陈昜想要靠近,但才刚走几步,六、七个人就挡在了他和罗永亮面前。其中一个裸着纹了身的上身的青年靠近一步,抓住了罗永亮的肩膀,意外的还算客气,“哥们,抬头不见低头见,听我一句,不找你事,睁只眼闭只眼,对大家都好。”
陈昜闻言仔细一看,才发现包括这人在内,还有好几个人俨然就是经常混迹在酒吧的混混,都是跟‘中哥’混的。因为李辉几人同样是酒吧常客,所以虽然彼此没什么交情,但却大多喝过酒面熟。
李辉还没回过神,晃悠悠地站起来,“李,光明,一人做事一,唔,一人当……”
“我当你爹!”
李光明骂一声,抬脚就一蹬。李辉本就还迷迷糊糊,直接就被踹得踉跄后退几步,往后跌翻了。
“喂!”
“别动!”
纹身青年一把锢住罗永亮脖子,眼露凶光,直直盯着陈昜,“兄弟,我们不想动手,别逼我们!”
陈昜吸了一口气,迈出的半步又收了回来。他瞄了一眼王树,后者却同样被拦住了。不过拦住他的只有一个人,就是那个叫骆驼的‘中哥’的头号手下。陈昜懂了,他们是顾忌王树的背景。毕竟,王树的老爸在域府多少也算是一个官,连李光明都不敢直接针对他,更何况一群混混。
“王少,不要让我们难做。”
骆驼搂住有点不知所措的王树,背对着李光明,低声说,“中哥说了,凡事讲规矩,这事辉少做的不厚道,该罚的就要罚,我们走个过场就行了,不要伤了和气,好吧?”他捏捏王树的手臂,力度不小,“不过,丑话还是要说在前头,别动手,对你,还有你的小伙伴们都好……”略顿,他笑一下,补充道:“可以吧?只要不动手,其他的我不管,比如打打电话发发信息什么的……”
王树一震,看他一下,拿起手机朝陈昜这边靠。
那边,李辉爬起来,“卧,槽尼玛……”
李光明笑了,后退两步,蹬腿起跑,不等他站稳就飞起一脚,吼着把他踹得摔成了滚地葫芦,“你操啊——”,潇洒落地,他双手梳过双鬓,正要再过去补两下,忽然看见什么,突兀地一转身,朝人群来了。他气势汹汹,指着其中一个人,“你拍什么?谁叫你拍的?谁他妈让你拍的!”
这次跟来的,有一半是抱着看热闹心态的人,有男有女。那人拿着手机拍视频,正幸灾乐祸,想不到突然就被找上了,有些懵。然而,不等他反应过来,李光明已经大步而来,二话不说抢了他手机。
啪!
李光明将之狠狠甩在地上,摔成了两瓣,又当着他的面重重地踩了几脚,“拍你妈!我拍你妈啊——”
其他人见此,顿时噤若寒蝉,纷纷把手机放下来。
“去尼妈的——”
把半瓣手机一脚踢到马路那一边,李光明指了人群一圈,最后点了点陈昜三人,这才哂笑着转回去。
罗永亮有些乱了,“怎么办?”
话音刚落,李光明一个冲刺,又是一脚飞踹李辉。这一脚正中他脸上,直接把他踹得沿着绿化带滚了下去。
罗永亮瞪大眼,怒气涌上来,“我操——”
“说了别动!”
纹身青年一脚将他撩倒,把他手往后一扭,压在了地上。罗永亮看着还算壮实,但毕竟就是个学生,真要说打架,经验哪有对方丰富。何况,对方人多,两、三个人一压,动都动不了。
王树拉住握拳的陈昜,“不要冲动,打电话找人……”
“呜嗷嗷嗷——”
李光明扬起双手,肆意地仰天嗥叫,“——爽!”
第三十九章 唐宫
唐宫山庄,前身是塔莎大酒店,由正唐集团于两年前收购后重整而成,目前是全域唯一的一家白金五星级酒店。
李高远驾车直通山庄大门,下车的时候见到大门那一边停了一辆跑车。他看了一眼,然后皱皱眉。好几个人拥簇着一个明星一样的青年出来,个个点头哈腰,全是一副恭送的跪舔姿态。
李高远没有急着下车,而是等了一会儿,等对方离开了,他才打开车门把车钥匙丢给服务生。
“李经理,晚上好。”
“嗯。”
李高远颔首,在门口跟那几个人碰上了。两男两女,其中,两个女的一年青一成熟,姿色上佳。
“李经理。”
“嗯,晚上好……”李高远对两男的不太感冒,冷淡点头。不过,对于两个女性,他倒是很友善,眉来眼去,“佳仪,妃姐,李总在上面吗?”
“在888呢,我们刚下来。”
“哦,谢了……”李高远走了两步,又笑笑,意味深长地说,“晚点,看看有没空一起吃个宵夜?”
“好啊。”
俩女吃吃笑起来,却是挺大方。
李高远摆摆手,径直朝电梯走去。至于那两个男的,他压根就没多看一眼,管他们脸色有多难看。
这时候,已经快12点了。
李高远来到ktv包厢顶层,沿路不少人跟他打招呼问候,他也有耐心的或点头或‘嗯’地一一予以回应。这会儿,上位者的待遇让他的心情好了不少,途中还跟几个陪酒的女生调笑了几句。
这里的女生,基本上都能打六分以上,虽然妆扮的功劳占了一半,但花红绿柳,确实赏心悦目。再被一声声‘哥’、‘少’、‘经理’、‘总’、‘董’的喊着恭维,就算明知是假意,也会让你浑身舒坦。
“远少,李总在里面。”
“好。”
点点头,李高远对着壁镜整理了一下仪容,这才敲敲888的房门,几秒后推门而进。里面金碧辉煌的奢华自不必说,人却不多,只有两男三女。李高远保持着恭顺的笑容,朝坐c位的男子喊了一声‘李总’。
“阿远,来,过来……”
这‘李总’,自然就是李成蹊。虽然已经四十好几,但因为有钱保养的好,穿着得体,他看起来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额宽、鼻圆、上唇厚,嘴线平弧,显得温厚和善。他亲切地笑着招了招手。
李高远不敢怠慢,连忙‘诶’地应了,然后又朝旁边的那名男子点头打了个招呼,“赵秘书。”
“嗯,远少……”赵秘书笑笑回应,帮他倒了一杯酒。
“噢,谢谢。”李高远本来要坐下了,见此又连忙抬起屁股,双手礼貌地接了一下,相当懂规矩。
“嗯?你身上什么味道?酸酸潲潲的?”
“啊……”脸色微变,李高远尴尬地道歉,“呃,有吗?可能是刚才吃蛋糕的时候他们闹的,没擦干净……”
“哦!”
李成蹊了然,然后抬手看看表,笑了,“呐,还没过十二点,来,哥祝你生日快乐,健康平安!”
“唉,谢谢成蹊哥。”
“生日快乐。”赵秘书也拿起了酒杯。
“生日快乐!”
“happy birthday!”
“谢谢,谢谢。”李高远受宠若惊的样子,第一个一口干了。
“等会还有节目吗?”
“啊?没有,没有了,明天还要上班……”李高远笑了一下。
“嗨,上什么班,明天我给你放一天假,嗯……”李成蹊想了一下,跟身边的一个女孩说,“阿晴,今晚上你照顾他,让他好好休息一下。”
“好,李总。”
叫阿晴的女生‘嗤嗤’一笑,会意地起来,款款坐到有些僵硬的李高远身边,“远少,那今晚就多多关照了。”
“啊,呵……”李高远干笑,“成蹊哥,这,我明天还是上班吧……”
“说了休息就休息,还要我下命令啊?”
“啊不,不,不敢,那……”李高远进来后,这才第一眼看了阿晴一下,眼底有些藏不住的火热,“谢谢成蹊哥。”
这三个女人,可是‘唐宫’的头牌。准一线城市的五星级酒店的头牌,论容姿,已经是外面小明星的水平了,那是一般人有钱都未必能碰的主。李高远毕业到现在,这几年,‘唐宫’里新的旧的姑娘少说三、四百,他看得上的,基本说上都上过了,但唯独这几个头牌,他深知以目前自己的等级是不能动的,所以平时见了面都会予以礼待,保持三分距离。不过,不敢想不代表不想,这时突然小梦成真,李高远怎能不激动?何况,对他来说,这还有更为重要的意义。在某种程度上,这三个头牌可以算是李成蹊的‘贵重礼物’,通常来说,只会赠与他认为够份量的人。李高远自觉,自己经过过去几年的努力,或许终于得到了他的认可。这才是重中之重!
“自家兄弟,别整天谢来谢去了,本来啊,今天我是打算亲自给你过生日的,不过事情太多了,今早上去省府开了会,中午又接待了几个客人……”李成蹊说了起来,跟聊家常没什么两样。
李高远在旁乖乖地洗耳恭听,不时点头应和,却没有插嘴。等了一会,等到李成蹊说完了,有那么一两秒冷场的时候,他才适时问了一句,找话题,“成蹊哥,刚才我进来的时候好像看见了韩成惠……”
“哦,你碰见他了?”
“没有,我远远看见他走的。”
“喔。”
“李总晚上跟他吃了个饭,刚才在这聊了一会。”赵秘书插话进来,简单解释。他比较安静,对于身边的美女也不太感兴趣的样子,全程只是偶尔陪着喝酒,这时突然说话,显得有些唐突。
李成蹊却并不介意的样子,只是点头喝了口酒。
李高远飞速运转大脑,皱了皱眉,“成蹊哥,我,有些话,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自家兄弟,有什么该不该的?说嘛。”
“那我就说了,嗯……”李高远瞄着李成蹊的反应,斟字酌句,“我是觉得,我们集团跟中曜……”
滴铃——
李成蹊扬手打断他,接过身边女孩递过来的手机,看了一眼,神色微微一怔。竖起手指示意噤声,等到女孩贴心地把房间的音乐也调低之后,他才接通了,并笑起来,“呦嚯,什么风啊?李寿兄!”
李寿?
李高远闻言一震,而后脸色一沉。
李成蹊却面不改色,依然友好地笑着,“什么?哦,我说什么事,你这头大胖熊,果然无事不登三宝殿啊……哎哎哎,免了免了,我喝不过你……行了,这么说就见外了,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对吧……行,你说怎么样就怎样,哈哈……哦哦,原来这么个事……唉,正常的,小孩子过家家,整天就知道惹是生非……这么说就没意思了,什么人情不人情,太见外了……可以,我知道,改天约个时间吃顿饭,我请……那算了,你知道我酒量的,十个我都不够你一个人喝的,哈哈哈……好,好,那就说好了啊,一言为定……好,那你忙你的,拜拜——”挂了,他脸上的笑容稍稍收敛了一点。
李高远看他面色,不敢出声。
赵秘书却不同,有些意外,“李寿?”
“嗯,死胖仔,永远这么招人厌,嗬——”李成蹊又笑了,把手机放到把双手伸过来的女孩掌上,自顾抿了一口酒。
李高远陪着喝了一杯,瞄着他的表情,心里揣测着,七上八下。这个李寿,他可是恨之入骨的。
彼此的过节,甚至可以追溯到大约四年前。那时候,李成蹊刚开始投资游戏产业,创建了‘李唐网络’;那时,李寿所在的‘云上’工作室也才刚起步,不过是一个资产几十万的小破公司。然而,就是这么一家小破工作室,在短短一、两年的时间里,不仅以夸张的速度将规模扩大了百倍数百倍,更是在一次‘传说’的游戏内部竞争中击败了‘李唐’,直接导致了‘李唐’的发展计划被延缓了近半年之久,以至于失去抢占本地游戏市场份额的最好时机,间接损失了数千万!
当时,李高远作为‘李唐’的临时管理之一,可以说颜面扫地,被逼的不得不提前离开了学校。每每想到这,他都会恨得牙痒痒,尤其是一想起李寿,他又会不自觉地联想到那个在整个事件中充当着核心作用的,现在已然是电子竞技行业新贵的男人,就会愈加的怨愤难填。如果不是他,如果不是那一次耻辱般的失败,李高远自以为,以自己的才华、关系,至少能提前两年得到李成蹊的信任!什么概念?现在起码已经是个分公司的总经理,早就掌管整个‘李唐’网络了!
“阿远,阿远?”
“啊?啊,成蹊哥……”李高远一惊,回过神来。
“想什么呢?”
“啊没,我在想这个李寿想要干什么。”
“呵,你手机没开啊?”李成蹊笑笑。
“开了,不过我怕打扰成蹊哥,调了静音……”答完,李高远一愣,看着他,“李寿,找我?”
“不是,他不会找你,你刚才跟朋友去酒吧了?”
“嗯,对,朋友给我搞了个生日会,我去坐了一下……”
“打架了?”
“呃,没有,没有,就是一点小摩擦……”李高远又不笨,立马知道怎么回事,额头冒出一层汗。
“光明带着人去拦人家,现在好像打上了。”李成蹊啼笑皆非地摇了摇头,“这个臭小子……”
“我,现在给他打电话!”
李高远连忙掏出手机,但还没点开屏幕,却被李成蹊按住了。他笑笑,说,“没酒了,你去前台把我珍藏的那瓶82拿过来。”
啊?
李高远看看酒台。还有一瓶没开,酒壶里也还有三分之一。这可是洋酒,加起来足有两斤了。
“我去……”
叫阿晴的女孩就要站起来,但却被赵秘书伸手拦住,并冲她笑着摇头。
李成蹊向李高远微笑,“几万一瓶,小心点。”
李高远滞了半秒,随即会意,点了点头,“好,我会注意的。”然后,他就起来离开了房间。在推门的间隙,他听见李成蹊吩咐了一下,“赵秘书,给高远打个电话,就说我找他有事,急事。”
第四十章
夏夜的风撩动河水,泛起涟漪,在路灯映照下水纹粼粼。
“呜呼,爽啊——”
李光明嚎叫着从草坪往下一路跑,冲到了河边。他站上护栏,又高举双手叫了两声,极度亢奋。
陈昜看见李辉滚到小路上,身上沾了不少草屑树叶,还在挣扎着要站起来,不禁急得心里冒火。这会儿还逞强,好好装死不行吗?这年头,装一下死,就算对方再狠,这么多人看着,也得掂量掂量后果。再不济,拖一下时间也好啊……陈昜苦笑。按照这家伙的性格,想这些完全没用。
果然,李辉愣是站起来了。他抹抹鼻血,二话不说,拎起拳头脚步虚浮却气势凶狠地扑了过去。
保镖中途大步杀出,一脚把他踹翻。
“哎哎——”
李光明却不高兴了,“让他过来,让他过来,别拦他……”说话间,他主动凑到李辉的面前,把脸伸过去,龇牙笑着,‘啪啪’地拍了两下自己的脸,“来!来啊,给你打,打我,打我啊!”
“我操尼……”
李辉奋力一爬,陡然发难。但想不到那保镖早有准备,在后面狠狠地踩了一下他的脚后跟,不仅让他发不起力跌了个狗吃屎,更是痛的下一秒就‘啊’一声发出惨叫,抱着小腿在地上翻滚。
罗永亮双目发红,突然发狂的蛮牛一样猛然发力,生生地挣脱了两个人的压制,整个人撑了起来。
“听不懂人话?”
纹身青年叼着烟,上前两步,不等他站直,陡然就是一脚,直中小腹。罗永亮瞬间蜷成了虾米状,连连后退,然后捂住腹部‘呕’地吐了。青年没多瞧他哪怕一眼,踹完就淡定地转过来,看着额角青筋显露的陈昜,“我这个人,说话说两遍已经给足面子了,我不会再说第三遍。”
陈昜吸了一口气。
“阿易!”
王树一把拉住他。陈昜看他,见他神色复杂,却是摇了摇头。陈昜仰头望望夜空,缓缓呼气。
骆驼笑了一下,意味深长,“这就对了,好汉不吃眼前亏,何必呢。”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哈哈哈哈哈——”
李光明半疯半癫地跟着李辉嗥了一会儿,终于是忍不住大笑,眼泪都笑出来了,“哈哈哈哈,好痛啊,好痛呦,哈哈哈,傻吊,你平时不是很吊吗?打你两下就叫的比你妈拉你出来喊的还大声,讲好的逼格呢?啊?”他见到李辉凶狠很地瞪着自己,更开心了,一脚踩在他手上,将整个人的重量压在上面,跟水泥地摩擦了两下。李辉张着嘴,痛的连声音都发不出来,脸形都变了。
“喔——”
“说啥?说啥?说什么说什么?”李光明正在兴头上,连忙附身去听。
“我,操尼玛!噗——”李辉突然抬头,吐出一口混着汗、血的唾沫。
“卧槽!”
李光明往后一缩,但裤管还是无法幸免。他抬起脚看了一下,面上露出夸张的厌恶的表情。
“有本事,打死老子……”李辉目光炯炯地盯着他,“你,个废物……”
“名牌亚当啊,一千八一条……”
李光明没回他,指着自己的裤子,“这还能穿吗?你他妈,我……”他陡然冲前一个下扫踢,把李辉踢得往旁边一甩。他气的不轻,撩着刘海大骂,“操!败家子!你妈没教过你要节约吗!节!约——”
“咳呼——”
李辉侧躺着,头发、脸上都是汗,嘴、鼻流血。
“哎呦我去,气死老子了,我草泥马,草泥马,f**k you——”
气不过,李光明冲上前就是一串连环脚,一边破口大骂一边劈头盖脸地往死里踹、踢、踩。期间,李辉也试图反击,但一只脚一只手暂时废了,又喝多了晕头转向,根本就没有抵抗之力。
“远少,远少——”直到保镖把李光明拉开,已经差不多是一分钟之后了。
“松开!”
“再打要出人命了。”
“松!开!”
“……”
保镖犹豫一下,最终还是放开了。
“呼——”
李光明撩起刘海,喘了几口气,休息了十几秒。随后,他又走过去,踩住李辉的手,脚跟压住手指。
“唔唔唔唔——”
李辉整张脸充血,腮帮鼓起来。他嘴里都是泥沙、口水、汗水和血液搅合的粘液,连叫都叫不出声。
“好不好玩?爽不爽?爽不爽?我问你爽不爽啊,你说话啊,说话啊,你他么倒是说话呀,说呀!说——”李光明磨着他的手指问了半天,最后腻味了,退了一步,陡然一脚踹在他裆部上。
“呜——”眼珠子凸出来,李辉捂住下体在地上打滚。
“哎呀妈呀,累死我了……”
李光明叉腰看着,又连呼吸了几口大气,“有那么痛吗?啊?有那么痛吗?”说着,他又走过去,正要继续,却突然见到李辉颤抖抖地举起了手,不由得就一顿,正要扬起来的脚都收住了。
“卜……”
“啊?什么?”
“卜,卜要打了……”
“你说什么?听不清!”
“不,不要打了,我,我……”李辉眼里有水,也不知是汗还是眼泪,“对,对不起,对不起……”
“神马神马?我——”李光明一脚踹在他腰上,“听不见!”
“唔……”
“听不见啊,听不见!听不见!听不……”每说一句就是一脚,李光明踹得兴起,还戴上了节奏。
“明少!”
来时的一肚子气早就消得差不多了,保镖感觉会出事,再次拉开他,低声警告,“真会出人命的!”
“呜呼——”
李光明笑了,舔舔嘴唇点点头,摆摆手示意他让开,“不好意思,喝多了,太激动了,不好意思……”他又撩一起刘海,在李辉身边附身,问:“你刚说什么?你说的那么小声,我听不清啊。”
“对,对不起……”
“听不清。”
“对不起……”
“听不清啊!”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呼,呼呼,呼呼呼呼……”李光明捂捂鼻子笑了一会,然后扭头冲上面大喊,“他说对不起喔!”
“哈哈哈哈哈——”
“对不起有用,要警察干嘛——”
“哈哈哈——”
啪。
拳头捏出爆响,陈昜仰着头,不断深呼吸。
突然间,温度有点冷。
纹身青年看了他一眼,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嘲笑。这些个小年青,他见多了,有点零花钱认识几个人会喝点酒就不知天高地厚,总当自己是块料。现实呢?真惹了正主,一个个比谁都怂都能哭。
“不好意思,现在听见了,对不起是吧……”
李光明俯下身,‘呵呵’地说,“我是很想接受的,不过,你这么躺着说,我感觉不到诚意呀。”
李辉抽搐着慢慢起来,挨着护栏半跪着了。
李光明捂捂嘴,然后还是没憋住,笑得前合后仰,差点岔了气,“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让他叫爸爸。”
“叫爷爷!”
“哈哈哈哈,哭了,是不是哭了……”
“哈,哈哈,你,你不是很牛逼的吗?啊?”
笑得胃痛,李光明捂着肚子,瞧了他一下,然后点点头,四周看了看,最后在路边找到了一个矿泉水瓶。他把瓶子捡回来,在前面放好,然后开始对着瓶口尿。咕咕咕……不一会儿,瓶子里就多了三分之一的淡黄的冒泡沫的液体。“呜呜,爽——”抖索抖索,他拉好裤链,侧身弯腰看了看瓶子,怪声笑了声,“嘿,不好意思,最近有点上火,下次一定注意多喝点凉茶……”而后,他转向李辉,笑眯眯地说,“喂,你不是很能喝嘛?你把它喝了,我们新账旧账一笔勾销,ok?”
“哈哈,好东西,下火啊……”
“不要怂,喝!”
“哈哈哈,喝!喝!”
“喝!”
“喝,喝,喝!喝!喝!喝……”
犹如盛宴的**,围观的人从最开始的幸灾乐祸到现在开始起哄,情绪越来越高昂,越来越兴奋。
李辉微微抬脸,艰难地吞咽了一下,“你……”
“啊?什么?”
“我……”
“啊什么什么?听不见,大声点……”李光明不耐烦,往前倾。
“小心!”
“操尼玛!”陡然间,李辉向前跃冲,抱住了来不及反应的李光明的腿,吼着,把他抬了起来。
保镖眼疾手快,在提醒后飞身扑过去。
李光明双脚离地,整个人被李辉扛着往后一甩。他只觉天旋地转,然后就一头倒栽,扎向河里。
幸好,保镖及时赶到,伸手一把拽住他裤子,又扯了回来。
李辉被撞得跌翻在地。
李光明落地,踉跄退了两步,在保镖的扶持下才站稳。他惊魂未定,死鱼一样瞪大了两只眼。
全场被这电光火石般的一幕惊到了,死寂无声。
李光明半响才回过神来,舔舔嘴唇,吞了一下口水。然后,他左顾右盼,突然大步走向在一边看戏的其中一个围观者,夺走了他手里还喝剩一半的啤酒瓶。拿着玻璃瓶,他掉头就冲向李辉。
“明少!”
保镖把他抱住。
李光明像一条发疯的癫狗,怒红了眼,“放手!放手,沃日你大爷,老子今天不弄死你老子不姓李!我操……”
砰!
猝然一声巨响,所有人一缩。
嘀,嘀嘀嘀——
砰,砰——
刺耳的警报声又夹了两下撞响,彻底打破了深夜的幽静。
“撞车了!”
第四十一章 救场
“撞车啦!”
有人喊,有人跑上去看,然后有人大吼,“我*,老子的车啊!”
“谁啊?谁撞的?”
“我靠,下车!你给我下来……”
……
马路边,四辆车连续追尾。肇事的是一辆黑色的小车,先撞上了最外边的越野,后者又撞到前面白轿,之后又再往前撞……四辆车,头尾相连,黑色小车连前盖都撞翻了,冒了一排的白烟。
陈昜一脸懵。
事实上,不仅是他,在场的人都一样。大晚上了,虽然马路上过往的车不多,但又不是没有,隔三差五一两辆,根本不会有人注意。然后,黑色小车突然加速直接越线撞过来,谁能反应过来?
蓬。
黑色小车的车窗玻璃都碎了,但除了车头,车身却还好。这时,驾驶位的车门直接被踢开了。
最先怒不可遏地围过去的几个人纷纷退后。
“呸——”
从车里走出个穿着黑色背心的高壮青年。他摸摸头,然后低下身,向车里问,“兰兰,可以吗?”
“安全带卡住了。”
“等下我帮你……”
“不用了,解开了。”
而后,从副驾里走下来一个颇高、丰腴的女生。她看了一眼陈昜这边,突然扬了扬手示意。
陈昜一怔,感觉有些眼熟。但他又记不起是谁,或者说根本不知道她叫什么,只是记得好像见过她一次。反倒是高壮青年,当其出场时,他一眼认了出来。这人叫韩炳,李辉的表哥李寿的合伙人。这会儿,只见他从后备箱来拿出了一根高尔夫球杆,甩了两下,然后单枪匹马走了过来。
“你撞我车……”
“你瞎啊?当我是钢铁侠啊?”韩炳一把将挡路的推退几米远,纠正他,“我是开车撞你的车!”
“我……”
“不敢干我就一边站着,自己报保险!”
“你!”
“炳兄——”
这还把自个一行人放在眼里?骆驼有些不悦,阴声怪调,“用得着玩这么大吗?”
呵。
韩炳冷笑,拍拍王树肩膀,又朝陈昜颔首示意,然后径直走到骆驼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大?你再不放开我们可爱的亮亮同学,我保证更大的陆续有来。”
骆驼面色难看,然而犹豫一下后,还是摆了摆手。纹身青年有点不服,但既然老大发话了,也不好多事,于是示意小弟松开。
罗永亮一挣站起来。虽然看着身上有点脏,但他问题不大,只是心情平复不了,双目又红又湿,“炳哥……”
“没事吧?”
“没有,不过辉子……”
“知道了,你们一边看着。”韩炳捶了一下他的胸膛,然后转向下面的人工河那边。
“呵,炳兄……”
“闭嘴吧你,你还不够格跟我说话,让你家肥中来。”韩炳说完要往下走时,却被纹身青年挡住了。
骆驼的表情不太好看,但忍住了,冷笑道,“我够不够资格,你可以问问我的兄弟们……”
“哈?就这几只臭鱼烂虾?”
韩炳一副想笑的样子,逼近纹身青年,目光桀骜,“给你三秒让开,不然,老子把你打出屎来还能让你吃回去!”
青年面色一沉,正想正面杠,下一秒又忽地一顿。
公路那边,来了十几辆车。
许多人也注意到了,但来不及做什么,只能下意识地合拢聚集在一起。
不一会儿,整条路就被堵了。十几辆车呈半圆围着,车灯照在一块,亮的跟大白天没什么两样。从车上下来三、四十号人,手持棍棒站在车灯的后面,保持着安静,透着让人窒息的压迫感。
青年迟疑了一刹,默默让路。好汉不吃眼前亏,为了一口气强出头那是弟中弟才会干的傻吊事。
“嘁。”
韩炳哂笑一声,扛着高尔夫球杆走下去。
小河边,保镖站到李光明的前面,多了几分警惕。韩炳的名字,他听过几回,可不敢等闲视之。
然而,韩炳只是径直走向李辉。
“还行吗?”
“嗯……”
“能站吗?”韩炳把他拉起来。
“唔。”
拐了一下,李辉抓住护栏才勉强站稳。
“行了,别逞强了。”韩炳把他手搭肩上,扶着往上面走。
“靠,谁让你走啦!”
“安啦,不走……”韩炳头都不回地挥挥手,很轻描淡写,“等会收拾你,替你爸妈教你做人。”
“我*——”
“明少!”
保镖拦住李光明,把手机递给他。后者不想接,但保镖说了一句什么,他一怔,最后还是听了。
陈昜帮着罗永亮、王树从韩炳手里接过李辉的事后,他已经有点神志不清了,全凭着最后一点意识吊着没有晕过去。有那么一霎,陈昜觉得自己就要控制不住了,但很奇怪,转瞬间又忍住了。
“你们送他去医院,我等会过去。”
“炳哥……”
“别说了,赶紧去。”
“我……”
“什么都不用说,我会处理。”韩炳摆摆手。
“不是炳哥……”
“行了,赶紧的,赶紧。”
“我车出不去。”
“噢……”
……
第四十二章 收场
后来,还是没打起来。
陈昜和王树、罗永亮送李辉去医院的时候大概十二点半,前脚刚到不久,后脚韩炳就来了。据他讲,有人报了警,在陈昜几人走后不久,警车就来了。为了不惹麻烦,双方只好暂时休战作罢。
“他怎么样?”
“刚照了一下,轻微脑震荡,右脚韧带紧张……”
“我操!”
……
这次是打得真狠。除了脑震荡,韧带损伤,两只手也伤了,其中一只手的手指骨头和韧带还不知道有没断;牙齿掉了一颗,嘴唇、耳朵、鼻子被打破了,眼睛也被打出血;身上多处挫伤……
罗永亮本来都想报警了,但被李辉制止了。是非之所以叫是非,就是因为难分是非,对错全看立场。李辉挨了一顿毒打是很伤没错,但往前推一小时,人家没惹你,你搅黄了人家花了几十万的生日宴,换了你,你能忍?有本事,你以后可以打回去,但是,喝酒闹事,你又怎么跟人家算?无非就是看谁钱多、权高、拳头大!报警,在李辉这种自尊心极强的人看来,只会让人瞧不起。而他的意思,也不难读出来——我惹的事我认,我被你逮到了挨一顿揍我也认,但要我认错赔礼道歉?不行!反正早就结了梁子,来日方长,总有下一次,到时谁也别说谁狠。
“炳哥,你怎么会来的?”
王树问了一下,然后陈昜也觉得奇怪。他一直和王树在一起,但王树联络的人并没有韩炳,因为彼此不算相熟,根本没有联系方式。而且就时间上看,来的也有点太快了,还随时随地带着几十个人?
韩炳一愕,说:“你们凛哥叫我来的,不是你们找他的吗?”
“谁?凛哥?”
“对啊,他给我发的视频,让我找你们,你们看……”韩炳拿出手机,点开视频,“我不是刚好在附近吃宵夜嘛?就赶过来了。”
陈昜探头看了看,微怔。这是偷拍的视频,画面俨然是李辉最开始被踹的画面……陈昜回忆了一下,这偷拍的角度,竟然是在李光明带来的一行人的那里面。会是谁?陈昜有点不明真相了。
韩炳就怪了,“不是你们发的?”
王树、罗永亮和陈昜一样,有点茫然,齐齐摇头。
“哎,那就奇怪了。”韩炳挠头。
“想这个做什么?现在最重要的是小辉的情况。”叫做兰兰的女生皱皱眉,对于男人们的讨论点感到不满。
“哦,对对……”韩炳应和,“以后再问,先看辉仔什么状况……”
“没那么快,要不……”陈昜建议道:“炳哥你送兰姐先回去?快2点了,不要影响你们明天上班。”
“对,你们先回去,这里我们看着。”王树点头附和。
“上什么班,哪还有心情。”
“我们没问题,兰姐是女生,熬夜不好,这有我们三个在就好了,你们先回去休息,说不定明天还得麻烦你们。”
“呃……”
“别磨磨唧唧了,阿易说得对,嗯?你是叫阿易吧?我没记错吧?”忽地,兰兰转过头看陈昜。
“额,嗯。”
“呵,我记忆力还是不错的,嗯......你们在这看着,我们两个放心,记得,有什么事不要慌,给我们打电话,不要怕麻烦我们什么的,你们都是阿辉的好朋友,他是寿哥的亲人,我们就是一家人……”
不得不说,这个叫兰兰的女生情商颇高,说话好听,说得四个男人连连点头,只有答应的份。
……
“他们是两夫妻?”
“你不知道?”
“不造。”
等两人离开后,陈昜才敢问王树,却被反问了一句,只好老实地摇头。
王树想一下,明白了,“哦,你不玩‘传说’嚯,不过你应该见过她啊,今年烧烤你不是去了吗?”
“他没去。”罗永亮插嘴。
“没去吗?前年去了吧?兰姐过来两年了啊,她跟炳哥是游戏里认识的,还带过我们刷本……”
闲着也是闲着,于是三人就聊了一会。
通过闲侃,陈昜大致明了个大概。兰兰全名叫做闫凤兰,跟韩炳是在游戏‘传说’里认识并走在一起的,年初已经领证。因为不玩游戏,陈昜不是很清楚其中的详情,不过听王树俩人说,早在四、五年前‘传说’公测的时候,他们已经见过她。不过,那会儿他们只知道她的游戏名,凤眼蓝。
“你们说,谁发的视频啊?”
聊着聊着,话题又绕了回来。
然而三人绞尽脑汁,依然没有答案。而且,王树和罗永亮想了半天,还是想不到拍视频的会是谁。那会儿来的可大部分都是李光明和‘中哥’的人,少数凑热闹的也是与他们交好的朋党,会是谁?
陈昜平时比较少去酒吧,就更想不到了。不过,他倒是挺感激这个人的,毕竟在那种情况下,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如果不是韩炳及时赶到,他不敢想后面会发生什么。
大概,自己也会挨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