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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独坐前轩     狐朋仙友txt下载     狐朋仙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七十四章 山村狼祸(12)

    “李,李大哥,俺,俺真是没用!那恶狼跳下寨墙之后,俺一门心思地想赶紧站起来敲响梆子给村里面示警,可这不争气的双腿就和踩在棉花上似的,一点儿劲也使不上。俺心里一急,干脆将身子扑倒在墙面上,想靠着一双手爬到梆子近前。谁知这刚爬了几尺,俺就按了一手滑腻腻的鲜血……梁子叔他们,他们几个都叫那条恶狼咬断喉咙……呜哇!”

    眼瞅这栓娃子说着说着竟然一抽鼻子,“呜呜哇哇”得抽泣起来,心中无名火起的李簜顿时上前一脚重重踢在栓娃子的身上:“就知道和个娘们一般嚎丧,你个没用的怂包!”

    说罢,李簜又双眼通红地转身,瞪着身后正抱着膀子看戏的王甲:“寨门上拴着三根酒碗粗细的门杠,若无内应提前卸下门杠,外人绝难在悄无声息地撞开寨门……王甲!你都瞧见了什么?可仔细讲来,有你的好处!”

    见李簜许诺有赏,原本一脸惫懒晦气之色的王甲登时就显露出几分笑模样,忙不迭地冲着李簜拱手讨好:“多谢里正大哥,是这么一回事,小人看见……”

    却说那王甲因为肆意抢夺刚刚小产身体虚弱的妻子手中烤肉,而招致在场众人一致不满之后,一向还算回护王甲的李簜也觉得这厮实在是有够讨厌,当年那件事都已经过去十几年了,还动不动就挂在嘴边。

    “将这种媳妇偷人的丑事宣扬得人尽皆知,王甲你这个当丈夫的脸上就很光彩么?还吵吵着要去县城报官,你是生怕那个与俺李簜不对付的赵县丞不来找麻烦怎的?”

    想到这里,李簜顿时就一脸厌恶地冲身后手下一摆手:“打俩勺粪汤,给这厮涮涮嘴!”

    多亏当时上前拖走王甲的两条汉子都是李簜的心腹,情知大哥他平日对这个王甲还算不错,眼下说要灌其两口粪汤也是在堵旁人的嘴……再说那臭烘烘的黄汤子,它不埋汰么?

    于是这俩人就把一听要灌粪汤就吓软了脚的王甲像条死狗一样拖到一间堆放杂物的库房一丢:“算你小子运道好,今儿个爷们还不想脏了自家的手,暂且免了这碗黄汤。你小子若是识相,就给爷们老老实实地搁这间屋子里待着。俟到明天李簜大哥气消,你小子这关就算过了。”

    说完,这俩人就将屋门一甩,仰面朝天地去了。

    那王甲的胆子本就不大,被这两人连呼带喝地恐吓一通,登时连屁都不敢放一个,提心吊胆地呆在屋子里蹲起了大牢。

    就这样,王甲他完美地错过了自己的晚饭……谁让这小子平素在村里不得人呢?

    这种连自家亲媳妇的身子都不知道吝惜的货色,真摊上事儿,那是一个来搭理他的都没,八成可能还觉得王甲他现在多半应该吃饱了……

    闻着窗外飘来的阵阵肉香,王甲这肚子可就“咚咚咚咚”地擂起了鼓。

    这馋归馋,王甲他却不敢走出这间堆杂物的屋子:近来村里站在李簜这边的人越来越多,而自己又是个在村里没根底的上门赘婿……这节骨眼儿,要是犯在需要杀鸡立威的李簜手里,后者真能狠心灌自己一肚子粪汤。

    万般无奈下,王甲他只能揣起手来往屋角一缩,强逼着自己闭眼睡觉。

    可想而知,王甲他越是想睡,这肚子就叫得越欢。

    然而就在王甲他紧闭双眼,咬着牙跟自己较劲之时,忽然听见这间木屋外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得动静,似乎是什么人正一边扶着小屋木墙,一边在地上吃力地拖动重物。

    这王甲人虽胆小窝囊,但心思转得着实不慢……当听到屋外有异常响动,这人并没有第一时间声张惊怪,而是不动声色地凑在小屋门缝处,屏气凝神得向外观瞧。

    谁知刚瞅过一眼,王甲他顿时就呆了,原来在屋外发出声响的不是别人,正是白日里杨从循用马车拉到村里的采山客。

    只见那人一只手扶着对面木屋的墙壁,另一只手颇为吃力得拖拽那条已经裹上跌打伤药的伤腿,这一拖一拽之间,登时就有硬物摩擦泥土地面的窸窣之声发出。

    见是采山客强撑伤腿下地,王甲心里顿时就冒出无数问号:“白天见你那条腿上的伤口深可见骨,这都不赶紧躺在床上歇息,反而下地拖着伤腿四处溜达,敢问你是不想要这条腿了么?等等,难道……”

    常言道,心中有佛,观人是佛,心里是那啥,看人就是那啥。

    这个王甲肯定不是什么好人,因此其第一时间就给这个行迹反常的采山客找了一个理由:“这瘸子八成和那个领着狐仙的道士是一伙的,想用一出苦肉计赚俺们。那道士明面上拖着里正他们在社屋饮酒,暗地里却着这厮来偷盗俺们李家村从山上采下来的珍稀山货。就算过后大家发现东西少了,短时间也不会疑心到这个瘸子身上,当真使得好盘算!却看王大爷如何抓你去李簜面前请功!”

    只见王甲他眼珠左右一转,便用手一点一点地拉开房门,悄无声息地跟在正奋力拖动伤腿的采山客身后。

    然而走着走着,王甲突然在心中嘀咕一声“不对”……前面那个采山客并没有前往村中储存晾晒山货的谷仓,反而潜在火光照射不到的黝暗角落,一路朝村口大门的方向摸去。

    只见那采山客伏在村口更屋的侧壁下面,仔仔细细地侦听寨墙上有无看守戍夜巡查的动静。

    待确认上面的守卫全都酣然入睡后,其才小心翼翼地前去寨门口抽抬大门背后栓着的门杠。

    见那采山客竟然想要打开,藏在暗处的王甲登时暗忖一声“糟糕”:“这下真是流年不利!没想到这采山客竟然是附近溜子派出来的内应。眼下正要打开大门接应外面的同伙血洗俺们李家村!”

    有人问,天下什么样的男人最要不得?要咱说,这窝囊的绝对不能要!

    那王甲情知自个儿此刻要抓紧时间大声喊叫起来,也好给村里人通风报信。

    届时闻讯赶来的大家一拥而上,兴许就可以抢在采山客打开寨门之前,抢先扭住这人,令村外大伙土匪无功而返。

    然而这心里越是想喊,那嗓子眼里偏偏就和塞了棉花似的,一个字都喊不出来。

    就在这时,异变陡然而生。

    只见那采山客吃力得抽下粗大的门闩,然后双手紧紧得扣在一扇门扉之上,使出全身劲道重重一晃,顿时就拉开一条半尺多宽的小缝。

    在拉开这条窄窄的门缝之后,那采山客并没有继续拖拽门板扩大门缝,而是气喘吁吁地闪到门洞一边喘息起来。

    见这偷开村门的采山客突然半途而废,躲在暗处窥伺的王甲心里顿时冒出无数问号:“却是作怪!只开这条窄缝又能济得甚事?别说认了,连条大狗都挤不进来吧?”

    就在王甲心头狐疑之际,突然就从采山客拉开的门缝之中,蹭得一下,挤进来一条身材瘦小却眼冒凶光的恶狼!

    然而这条从门缝当中挤入的恶狼并没有扑上去撕咬那个近在咫尺的采山客,竟然一声不吭地溜出门洞,沿着门洞侧后方通往哨梆的爬道,缩肩抬臀地往寨墙上方爬去!

第二百七十五章 山村狼祸(13)

    “天,这是狈!!”

    当听王甲讲到,居然有一只身形格外瘦小的黑狼用一种格外古怪的姿势,沿着通往寨墙顶端望楼哨梆的方向爬去,场中那些上了年纪的老猎户顿时就异口同声地惊呼起来。

    坊间有传,这狈是一种前腿尤短的狼;其智略甚高,往往充当狼群的军师。

    又因狈的四肢前短后长,独自行动格外不便,因此必须将前腿搭在其它恶狼的背上方能行动自如,故有‘狼狈为奸’一说。

    然而在熟悉山林间各种野兽习性的老猎户看来,这狈就是一种狼。

    这种狼的习性要比狼群当中其它恶狼凶残得多,甚至连不小心踏中猎户设下的陷阱,被生铁打造的夹子夹住前腿后,都不肯束手就擒,张嘴就将被夹住的前腿活生生地咬断!

    只是断腿之后,这条狼再也无法像从前那样行动自如地奔跑追猎,很快就会被活活饿死。

    但也有极少数的断腿狼能够凭借其远在群狼之上的狡诈,顽强地幸存下来,这些狼就是世人口中的狈。

    正如同人会狩猎山林间的野兽一般,这种狈专门狩猎那些上山捕采山货的人!

    它会趁着采山人赶路疲惫而坐在路边休息之时,悄无声息地摸到这人的背后,然后凭借两条强壮的后腿,猛地一下人立而起,将一对断腿搭在那人的肩膀之上。

    要知道,寻常狼爪上指甲锋利,而狈的断腿却要光滑圆润许多,不会带给人被尖锐之物刺压的异常感觉。

    因此这个坐在路边的采山人如果狩猎经验不够丰富,便会下意识地以为现在搭在自己肩头的,是条从头顶上方树梢上掉落下来的蛇。

    只要这人慌慌张张得扭头用手区拍打肩头那条想象之中的蛇,早已静俟多时的狈就会大嘴一张,一口咬断这人的咽喉,扑在伤口处大口大口地吮吸鲜血。

    正是为此,那些极有经验的走山人向来很忌讳从背后拍别人的肩膀。

    一旦被‘人’搭肩,这些老山客立即就弓腰缩脖地往前一扑,同时抬起腿照身后就踢……就算背后那人的肚子上狠狠挨上一脚,那也是活该,这种会要命的事情可不能作耍的!

    李簜虽然不曾跟着村里猎户一道上山采猎,但这李家村地处深山老林之中,几乎家家都有死在狼口之中的亲戚。

    故而李簜也对这种习性格外凶残狡猾,只要张口就必定要咬住猎物咽喉吮血的狈早有耳闻。

    一听居然是一条狈悄悄摸上栓娃子一行看守的哨梆,李簜登时就气地得血冲脑门,上前一把就恏住王甲的衣领,将其整个从地上提溜起来。

    “既然看见有狈溜进村子,王甲你为啥不立即大声示警?你若当场叫喊起来,李梁子他们几个也不会被狈咬断喉咙!你这个怂包窝囊废!说,你当时又在干嘛?!”

    冷不丁被李簜整个拎离地面,王甲他着实吓得不轻,原先那副趾高气扬得豪横模样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赶紧在脸上换上一副讨好谄媚的神情:“这,这是咋说的?李,李簜大哥,小,小弟当时真想喊来着,然而……”

    见有一条怪模怪样的狼悄悄摸上村口寨墙,本就胆小如虫的王甲立时就在心里嘀咕开了。

    其虽有心高声喊叫向村里示警,但却害怕大门外面还有怪狼的同伙:“这要是自己张嘴一喊,再从门缝里挤进一条恶狼,那不就循着喊声直冲我王甲来了么?”

    思来想去,王甲觉得……不如先看看风向再说,毕竟哨梆附近还有李梁子这样精熟武艺的老猎户存在。

    “最好李梁子他们几个先和那条怪狼扭打起来,这时俺王甲再跑到村中社屋前大声示警。这样一来,功劳是俺的,被恶狼围攻的风险是他们的……岂不美哉?”

    然而就在王甲正自美哉之际,村口那两扇数百斤沉得厚重木门突然被人从外面“吱吱嘎嘎”得推动,原先那道半尺多宽的门缝一下子就开到七八尺宽!

    就在推门声住的一瞬间,从洞开的大门中间,“噌”得一下钻进来一头丈把长的巨型黑狼!!

    “李簜大哥,你,你听俺说!虽然俺胆小怕事,不敢第一时间高喊示警,可这个瘸子又是怎么回事?!”

    只见王甲伸手往倒在地上的采山客身上一指:“门上栓得好好的门闩可是这小子摘下来的!而且那些从门洞里钻进来的恶狼个个都将他这个大活人视作空气!大哥,你且想想,这又是为何?”

    经王甲这么一提点,一时间怒血上头的李簜顿时一怔,松手将王甲丢在一旁,抬腿恶狠狠在那采山客的身上重重踢了一脚:“这位朋友,我李家村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这敷药疗伤也不曾怠慢,你却为何要将村外狼群放入我村中伤人?如不从实招来,休怪李某人心狠手黑!”

    虽然李簜声色俱戾地威胁,然而地上倒着的那个采山客却丝毫不为所动,连身上挨了重重一脚也恍若未觉,只是阴阳怪气地盯着李簜嘲讽。

    “好个往日无冤,亏你李簜也有脸对我提这茬!既落入你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爷只恨那黑狼未能一口咬死你这两面三刀的笑面虎!”

    见那采山客明显话中有话,李簜顿时眉头一皱:“听这意思,兄台似乎与咱有些过节?就算咱昔日有什么对不住兄弟的地方,所有过错都在李某一人身上,你却为何协助狼群来我李家村内伤人?”

    谁知李簜话音刚落,那采山汉子竟似听见笑话般,神态癫狂得仰天长笑起来:“过节?哈哈哈哈哈!爷爷和你们李家村上上下下三百余口都有过节!”

    那汉子一连大笑了十来声,才意犹未尽地收声怒斥:“当年若不是俺抛家舍业得将那场塌天之祸顶了下来,你们李家村岂有一天安稳日子过?可你们又是如何对待这位宁可破家也要保全旁家的恩人?嗯?将他打断双腿,丢在林子里喂狼么?!和你们这群恩将仇报的小人相比,反倒是林子里那些磨牙吮血的豺狼更真诚些!”

    乍闻秘辛,李簜顿时脸色惨白,失口惊呼道:“你,你是董二柱?你不是早就死了吗?!”

第二百七十六章 山村狼祸(14)

    “哼,是啊!你们都认为俺死了,连董某也觉得自己是真该死了,可老天他偏偏就是让俺不死!”

    上回书说到,那个半夜偷开李家村大门引狼入室的采山客当众自承自己就是当年那个因为与李秀英有染,而被李簜带人丢入村外树林等死的董二柱。

    这一番猛料抛出来,那些原本因其故意纵狼伤人而怒目相向的李家村众人霎时间个个脸色惨白……这脸色既然能变得这么快,那就说明这里面还有事儿。

    好在董二柱他不是个愿意将秘密都藏在肚子里的人,他见自己目光落到村民身上,那人就立刻脸转向一边,似是不敢与自己对视,登时长声冷笑道:“敢情你们也有怕事害臊的时候?今儿个咱还就当着外人的面儿,将这事好生掰扯掰扯!”

    书中代言,原来这董二柱之父,就是李家村上一任里正的结拜兄弟。

    后来,兄弟俩因为互相觉得对方和自己格外投缘,就干脆一块儿合伙做起了商队的买卖。

    这商队李里正占一半,而财大气粗的董家则占另一半:从此凡是李家村采猎到的山货就统统交给董家商队向外贩售,待赚钱之后,大家再对半分成!

    起初这买卖做得挺红火,然而好景不长,就在二十年前,李家村猎户在上山采猎之时,竟然在树窠里发现一只受了伤的蓝羽火纹怪鸟。

    令人啧啧称奇的是,这只鸟儿,竟然只有一条腿!

    经过村里最有经验的老猎户辨认,这只翅膀带伤的怪鸟,应该就是周身浴火,见则天下大旱的上古怪鸟——毕方!

    见传说中的怪鸟居然在自己面前重伤待毙,李家村的村民顿时就觉眼前一亮。

    故老相传,在蒙金相攻的最后关头,一个名叫蒲鲜万奴的金国叛将突然在金国背后举旗自立,并建立一个名为东夏国,仅存续十九年(1215-1233)的地方政权。

    据说这蒲鲜万奴原为金国咸平路招讨使(地位相当于今辽沈军区司令),叛金自立后,接连率军攻破金国上京(今内蒙巴林左旗)、东京(今辽宁沈阳),并大掠珍宝。

    然而东夏国的好景不长,很快蒙古大军趁着金国衰败之际大举进攻,一举包围了这个偏居一隅的小国。

    当蒙古窝阔台汗发觉金朝留下珍宝大部分落入蒲鲜万奴之手后,便去信强索,不料信使却被蒲鲜万奴斩杀。

    在遭到拒绝后,蒙古大军开始大举进攻东夏国,蒲鲜万奴旋即兵败被杀。

    然而覆灭东夏国的蒙古大军并没有在东夏国的皇宫中找到窝阔台垂涎已久的金国宝藏。

    有人说,蒲鲜万奴自知不敌蒙古大军的兵锋,便把手中所有珍宝全部埋藏在某处大山腹地中的裂谷,以为异日复国起兵之用。

    为了防止珍宝被外人掘走,蒲鲜万奴在埋藏珍宝之处,挖掘出一口“毒泉”,其间俱是剧毒黑水,若有人畜误触毒水,周身肌肉会在顷刻间被毒水尽数侵蚀,只余下一身的白骨!

    有人说,蒲鲜万奴他出身一个以百足龙(大蜈蚣)为图腾的小部落,这“毒泉”中的黑水便是百足龙毒囊中的毒液!

    好巧不巧的是,这种蓝羽独足的毕方,恰恰就是百足龙的克星;而毕方身上的火纹蓝羽可以中和护宝毒泉的毒性,令人平安无恙得发掘财宝!!

    一想到蒲鲜万奴埋宝的传说,李家村猎户望向毕方的眼神顿时就热切起来。

    然而这些人没有想到的是,那只毕方虽然看上去伤势不轻,却依旧凶戾异常。

    察觉到有人悄悄接近后,那只毕方猛地一回头,冲着从身后包抄自己的猎户吐出几滩鲜红粘稠的粘液。

    那粘液一溅到人身上,接触到粘液的皮肉顿时就像被烈火焚烧过似的,变成一块块稍加碰触就化为飞灰的黑炭。

    如果那只毕方不是已经身受重伤,当时参与围猎的猎户绝对没有一个能活着回来……即便如此,猎户们仍然付出六死十三伤的代价,才从毕方身上拔下两根蓝质火纹的尾羽!

    这下可就为李家村埋下了异日分裂相争的祸端!

    等幸存的猎户一脸狂热地抚摸着这两根得来不易的毕方尾羽,他们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个问题:尽管大家都对蒲鲜万奴掘泉护宝的传说耳熟能详,可这眼黑泉到底在哪儿啊?

    离开传说中埋藏金银像小山一般多的万奴宝藏,这毕方尾羽不过就是好看点的蓝色鸟毛而已!

    然而就在李里正冲着这两根赔上六条人命的蓝色鸟毛长吁短叹之际,从其把兄董员外处却传来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有一位不愿透露身份的关内豪商愿意以万两白银的代价求购这种毕方尾羽!”

    虽然消息当中没有透露出这位豪商到底想要买几根尾羽,然推己及人,这位豪商多半也是为了万奴宝藏才开出一万两的天价求购鸟羽。

    反正都是进洞掘宝,有一根尾羽护身就足够了……无非就是多吃些辛苦,一个人往外多搬几趟而已。

    就这样,李里正很快与董员外达成一致:卖一根尾羽给这个关内豪商,同时再多带些人手藏在暗处盯紧了他!

    一旦此人动身前往蒲鲜万奴埋宝的山谷,李里正就会带着人尾随其后……届时李里正手中剩下的尾羽,可就能派上用场了。

    万万没想到,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李里正和董员外前去兜售尾羽的途中遭到一伙不明身份的土匪袭击。

    一行十几人竟一个活口都没能逃出来,而那根价值万两的毕方尾羽也就此下落不明!

    当从一只过路商队口中得知,李里正他们一行的尸首被人七零八落地丢弃在林间山道上,原本还算静谧祥和的李家村登时就要吵得沸反盈天。

    一方面,谁也不希望继续招惹这伙土匪,给村子招来灭顶之灾;但另一方面,大家却怎么也舍不得最后这根至少价值万两白银的昂贵鸟毛

    经过一番商议,被村里人选为新一代里正的李簜最后拍了板:“给上任里正留下的独女(秀英)招赘一个旁村的外姓人,今后对外就说上任里正一家业已死绝,他家之事旁人并不清楚。同时剩下这根毕方尾羽交由村中几位长老轮流保管,先避一避土匪的风头再说。”

    万万没想到,在上一任里正亡故之后两年,一个破衣烂衫的逃荒客来到李家村,开口就要求见村里现任里正……这人正是董员外独子,董二柱!

第二百七十七章 山村狼祸(15)

    书接上文,当董员外独子董二柱突然出现在李簜面前时,这位平素在村里一言九鼎说一不二的里正大人顿时就惊得说不出话来。

    前文讲了,为了彻底断绝截杀李里正与董员外一行的山贼再打李家村主意的可能,对内由李簜出面给李秀英寻了一个名叫王甲的上门赘婿。

    对外,李家村上下异口同声地宣称进城售卖毕方尾羽是上任里正与董员外合伙搞的买卖。

    除了跟着商队一起护送的那十几个猎户,村里其他人并未参与其中,也毫不知情。

    为了将整出戏演得更真实一些,李簜一伙人还专门搬空了上任里正家的老房,只留下一幢年久失修门歪窗破的破木屋,静静地向每一个到访李家村的外来者无声宣示,这家已经没有任何后人留下,想打他家主意的还是干脆死了这条心比较好。

    这样一来,有心之人的注意力就全都集中在家住县城附近,名下土地连沃阡陌,宅院宽敞气派的董家身上。

    虽然李簜他们这样做很不厚道,但凡人大都是自私的;有道是‘死道友莫死贫道’,大家也只能从心里对那个董二柱说一声抱歉了。

    可是现在人家本主找上门来了,就问你一句,尴尬么?

    好在这个董二柱不是个做事拖泥带水的人,人家一进村,就直接敲开了现任里正李簜家大门,当面开门见山地提出了两个要求。

    “过去的事情就不提了,权当我董家该此一难。今天我来贵村就想办两件事:第一,当年我爹打听出来豪商门路,现如今我也找到了!如果你们李家村还想出手那根毕方尾羽,那么你我不妨再合伙一次,不过这一次,我董家要占七成的份子!”

    一听董二柱他居然还想往万奴宝藏这件事里掺和,李簜的脸上顿时就笑得比哭还难看:“多谢大郎你深明大义,当年鄙村上下实有对不住董家之处。只是在经历过那件事后,我李家村好容易才过了几年踏实太平的日子。眼下大家跟着新起的几家商队总算能混口稀粥喝。依我看,这件事咱还是……”

    李簜这话外之音是想说:当年那事儿咱做得确实不地道,不过眼下这仅存的一根毕方尾羽却在俺们李家村手上!

    这做生意既要看情面,却更得看双方各自实力……凭啥给你董家七成分子?

    拢共才分到手三千两的财货,俺们村里却折损二十几号人手;这笔钱不得挨家分一份抚恤银子么?

    最后能落在俺李簜手里的好处不过几百两银子罢了,就为这点银子而担上被土匪惦记的风险可不划算……想做买卖可以,可这价儿得就着俺李簜开出的盘子来。

    然而李簜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那董二柱竟然会错了他的话外之意:“也对,这做买卖总得你情我愿方能做得。既然李里正你不愿继续掺和这件事,那二柱也不便强求,第一件事姑且就这样算了。现在董某还有一事欲与里正大哥商量。这趟来,我要带秀英一起走,这是当年秀英她爹亲口和我爹董员外定下的亲事!”

    这下李簜脸上的表情就更精彩了:“这……董贤弟恐怕有所不知。自打秀英她爹走后,秀英一个女儿家的实在是无法过活,因此就招赘了一房夫婿……”

    李簜这番话还没说完,那董二柱就扬声拦住话头:“此事二柱亦有耳闻。还请里正大哥放心,二柱绝不会因此事而嫌弃秀英;至于那个王甲么……”

    只见董二柱从怀中满不在乎地掏出一个沉甸甸的皮囊往面前木桌上一搁:“那个王甲的底细,二柱也打探过了。不过就是个好吃懒做偷奸耍滑的村社闲汉,因将祖传的三亩薄地吃赶喝净后无处谋生,这才来贵村当一个上门赘婿,这种狗一般的东西,真是玷污了秀英她家的名头!此人若识得好歹,这皮囊里有五十两散碎银子,足够其今后二十年的吃喝嚼裹。若是不识抬举……”

    就见董二柱阴恻恻地一笑,同时在衣襟上轻轻按了按:“一个倒插上门的废物点心罢了,兴许哪天走山路时,让林子里的狼给摁住掏了也是论不定的……里正大哥若是怕脏手,那由二柱伸手代劳也不妨事。”

    见董二柱竟然对王甲起了杀念,李簜登时就叫苦不迭地拦阻解劝:“贤弟这又是何苦?此事万万不可莽撞,还需从长计议!就算贤弟你想带秀英走,总得先问问人家姑娘的意思,看她可愿跟随贤弟远走他乡,今后再无机会到亡父坟前上香祭奠?”

    见李簜抬出秀英挡驾,董二柱总算暂时打消伤人的念头,默立沉吟片刻后才重重一点头道:“不错,兹事体大,总得问过秀英的意思才好……那就相烦里正大哥去请秀英来此与我一诉衷肠,如何?”

    得,这董二柱还是个不见本主儿就不松口的急脾气。

    眼见那董二柱一口咬死了要见秀英,李簜他人急生智,眼珠一转就冲二柱子拱手道:“贤弟莫急。李某虽忝为一村里正,终究没有背着这家主人,直接召唤人家内眷来自家说话的道理。回头要是让那王甲再起了疑心,总是不美。依李某意思,贤弟你不妨暂且如此……”

    李簜给二柱子出得主意就是让其隐姓埋名得来自家当一名租佃土地的长工。

    稍后,李簜会让自己媳妇以家中人手不足,现需要几个煮饭婆子帮助佃户烹炊早晚两餐的名义,招秀英来家帮工。

    至于秀英来了之后,是真去厨下帮工,还是到二柱负责照管的地头,两个有情人凑在一起互诉衷肠,那还不是李簜一句话的事情?

    反正那王甲一贯好吃懒作,但凡有活计摊在头上,就要挖空心思得偷奸耍滑,这田间地头更是决计不肯下的,岂不正好成全了二柱子与秀英?

    听了李簜的计策,董二柱闭目沉思了一会儿就兴冲冲地点点头:“大哥果真长袖善舞,这倒真是一个办法。”

    暂时安抚住二柱子的李簜,总算是暗中松了一口气,将提到嗓子眼儿的这颗心再度放回腔子里去。

    然而就在当天晚上,被李簜指派去给二柱子和秀英牵线搭桥的媳妇一脸担忧得将李簜拉到自家里屋:“当家的,那秀英一见到在瓜棚看瓜的二柱子,登时就将手里提的吃食篮子扔在一边,两眼通红地冲上去抱住二柱子放声大哭……当家的,你可得抓紧时间给想个办法,这样下去早晚要出事!”

番外 也从赘婿说开去

    写完最近这一章之后,那个老虎脑袋的运营官他又不依不饶得质询咱了:“前一章你还说王甲他是李家的赘婿,所以才被李家村的里正强派城旦役;结果下一章你就说王甲他是李簜给秀英专门寻的上门女婿,那王甲他到底是什么人?!”

    嗯……经过前次黑山奶奶那件事,咱这回多少心里也有些底了,于是就小心翼翼得开口问了一句:“你该不会是不知道什么是赘婿吧?”

    “咋地?爷爷不知道咋了?你不过就一臭写书的,爷爷是读书的。既然是伺候爷的,就得在书里交待明白了,爷爷可没空去查什么资料字典!”

    行吧,无知者无畏。

    尽管现在的互联网如此发达,就算查资料也不用像以前那样逐行逐句得读大部头,但人们却明显比十几年前更懒了……

    闲言少叙。

    赘婿、上门女婿、养老女婿,这三种身份都可以指同一类人(比如王甲),但这三个身份地位之间又有很显著的差异,简单概括就是一个地位逐层抬升递进的关系。

    身份最低的是赘婿,这个‘赘’就当‘累赘’讲,因为人家娘家觉得你就是一累赘!

    你想你的地位能好到哪里去?可能也就是个会说话的牲口吧?

    比赘婿地位高一点的是上门女婿……你现在对娘家多少有点用,已经不是累赘了。

    再高一点就是养老女婿:你得给娘家二老养老送终。

    待二老归天之后,你就是这家的主人……现在,人家娘家把你当半拉亲儿子看。

    现在知道其间的区别了吧?不是每一个赘婿都能成功晋升到养老女婿,相当一部分不是被娘家扫地出门,就是干脆下手给‘做了’。

    为啥这么说呢?因为能招赘婿上门的人家一定是那种不愁吃穿的大户,否则为啥白养一个累赘在家里呢?

    可是旧社会那些大户人家岂有缺妻少妾的道理?

    既然能生出小姐,那就说明这家的老爷身体肯定没问题,多娶上几房妻妾,此花不发自有别花发,就算正妻生不出来,岂有四五房妻妾全都生不出儿子的道理?

    人家有亲儿子给养老送终,这赘婿还不是累赘?

    那老爷为啥不给小姐挑一户好人家嫁了呢?嫁不得,因为小姐她……现在已经有了。

    前面的延伸阅读里讲了,过去的药物流产,那就是个赌命的玩意儿,有可能一副打胎药下去人就没了!

    再说过去也没有现在这么发达的验孕手段,大户人家的小姐多半也不会天天掰着手指头算月信的日子……等小姐发现自己显怀之时,基本都三四个月开外,这时即便打胎药起作用也不敢喝了,喝下去就是一尸两命!

    既然小姐肚子里胎儿不能打,那就只能想方设法帮着过明路,给其一个‘合乎礼法,能够名正言顺地参与家产分配’的身份。

    这样孩子生下来之后,就能正式成为娘家的一份子,和娘亲一起光明正大得分娘家的家产……等分家之后小姐你想跟着谁过都行。

    现在明白了吧?赘婿的作用,早在夫妻送入洞房的那一刻……就已经发挥完了。

    再往后,这人就是一累赘,更是小姐肚里那孩子亲爹的眼中钉肉中刺!

    娘家人巴不得你洞房第二天就吐血死掉,今后千万多留心那些端给你吃喝的汤饭。

    有看官问了,要是赘婿不想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呢?你有没有破解的法子?

    有,想方设法地让小姐爱上你!

    比方说,当赘婿在喜宴上给前来贺喜的宾客挨个敬过酒(当众露脸,完成职责)之后,就被喜婆丫鬟搀入洞房。

    这时,小姐不但自己摘掉盖头先上床歇息,居然还背朝外躺在床朝外这一侧(另一头是墙壁),现在赘婿想上床,就得从小姐身上跨过去。

    现在还有啥看不明白的?小姐不想让这个赘婿上床……

    香蕉你个巴拉,要不是老子出面接盘这顶绿帽子,你这荡妇**就该按族规沉塘了!

    甭管这个赘婿胸中是否有怒火三丈,想活命就得忍下眼前这口气……在地上找块干净地面合衣躺着。

    既然小姐明显是不想让赘婿上床,那他就得有自知之明

    现在,改变命运的机会来了!

    就在赘婿躺下后不久,一个炸雷猛得劈在婚房房梁之上,轰得一下就燃起了大火!

    这下可把睡在床上的小姐吓得花容失色,一时间只知道缩在被子底下瑟瑟发抖。

    就在这时,小姐身上的锦被突然被人从外一掀,接着就有一个人抱起双腿发软的小姐,往屋外就跑……正是那个先前睡在地上的赘婿。

    这下可把小姐感动到不行:“我那样对他,他却拼了性命地救我……爹,今后我就跟他了!”

    只要小姐相中了你,将先前的姘头一脚踢开,那就得恭喜这位赘婿荣升上门女婿了。

    从今往后,只要你把小姐‘舔’好了,让她出面保着你,那你不但不是家里的累赘,这说出来的话也有下人听。

    将来二老归天之后,这娘家的家产也有你一份,一辈子衣食无忧,恭喜恭喜。

    不过上门女婿的地位既然是小姐给的,人家随时能再收回去……头上这顶绿纱帽您可得戴好,该装看不见的时候,就得两眼一闭装糊涂。

    特别是娘家没分家之前,隔三差五就得找个借口上街去逛上一整天,得知道帮小姐她和……那一位营造两人约会的私密空间。

    正所谓大丈夫能屈能伸……都给人家当赘婿了,还要什么脸面?配么?

    本来故事说到这里就该进行下一部分,然而运营官却不依不饶:“凭啥啊?结婚当晚还得打个雷,最后还得把房子点了,要是冬天不打雷的时候结婚咋办?雷要是劈不着房子咋办?不行,这都是小概率事件,我不接受!”

    敢情这位是实心眼儿啊?

    就算天上不打雷,您就不会悄悄将洞房里的龙凤烛动一动位置,让烛火能在燃着一段时间后引燃房间里布幔垂帘啥的?不一样能让屋子着起来?

    其实咱还是喜欢打雷,这样比较有画面感,也更容易震慑那个小姐:“该不是老天爷嫌我欺人太甚,所以才发怒降雷来劈我?”

    话说这个赘婿自打晋升成上门女婿之后,那运气是挡都挡不住。没过几年,小姐那几个兄弟先后蹬腿挂点,老爷眼瞅就只剩下小姐一个后人。

    听到这里,那个老虎脑袋的运营官又是极其不屑地一撇嘴:“这不成,将赘婿上位的原因完全归于个人运气这点我不能接受,你必须给我拿出一个具备可操作性的解释才行!”

    哎呦,还得可操作性……那赘婿不会主动给这几个大小舅子下点‘药’,好生送他们一程么?反正娘家舅子也不把他当人看。

    这下运营官可跟咱拍桌子了:“就你聪明?下毒这法子谁不会?一旦被老爷抓到把柄,他能饶得了你?”

    这有啥难的?你给他们下点抓不到把柄的‘药’……不就结了?

    还记得前面咱让这个赘婿动不动就上街去‘逛’,好把小姐闺房让出来这件事么?

    该不会有人真得以为上街去逛吧?

    什么,真有?

    那行吧,尽量玩得愉快点……反正今后也玩不了几回了。

    出门逛真是个借口,核心目的是以此为幌子,跟管着嫁妆匣子的小姐开口要钱!

    小姐肯定是巴不得赘婿在街上逛到天黑才回来,所以要钱这种事一般都会点头。

    于是,三五两银子就这样到手了。

    有了钱,立马出门去街上找一家档次比较低的花馆青楼……不是让这个赘婿去干那些眠花宿柳的坏事,这点钱根本就不够!

    这个赘婿应该花钱找一个粉头打茶围,而后趁着她招自己进房饮茶谈心的机会,用剩下的银两换这位小姐姐贴身穿的……肚兜。

    而后这个赘婿要小心翼翼地用布包好这件肚兜带回娘家,而后再找一个没人的机会(比如三更半夜起身放茅),悄悄溜到舅子窗外,舔湿手指戳破窗纸,而后将肚兜扔进去就好。

    前面的番外讲了,行院女子的内衣都是专门定制的那种物品……大户人家的后宅胆敢私藏这种东西,一旦被家主发觉,那是会被打断腿的。

    所以等这个舅子第二天起床,看见地上居然扔着这样一件东西,立时就会大惊失色地揣藏起来,绝对不敢四处声张。

    然而人就是这样一种动物,越是禁止的东西,就越会引起那人私下窥探的**。

    你说……他在夜深人静之时,会不会将这件肚兜悄悄取出来偷偷把玩呢?

    老是三更半夜不睡觉地干这种事儿,这人的身子要不了多久就垮了;就算请绝世名医来给号诊把脉也明就里:“却是奇怪,这位公子明明未曾娶纳妾,却为何会患上这种溺于房事的丢阳之症呢?”

    不要以为咱在跟你们开玩笑,记得《红楼梦》中写过一个因贪看风月宝鉴最终丢阳身亡的贾瑞么?

    这贾瑞好歹是贾政的同族,不然也轮不到他爹哭哭啼啼地找贾母求人参给贾瑞回阳续命!

    贾瑞的家门固然不如荣国府富裕,却也不是什么小户人家,家里照样娶得起一两房妻妾。

    即便这样,已经娶妻的贾瑞照样因为看了一眼风月宝鉴当中的美人,发觉这人居然长得像自己私下相思的婶子(王熙凤),一下子被人影迷得云里雾里。

    就这样,苦于无法接近王熙凤的贾瑞天天捧着风月宝鉴把玩,最后坐下一个遗阳不止的毛病,活生生地丢阳而死,一连吃三四棵人参滋补也不济事。

    在这些方面,一向被礼教俗规拘束压抑的古人根本不是经验丰富现代人的对手……就你硬盘里装的那些女神姐姐,我敢说半部片子不到就能把古代一个原本健康的后生看得心肌梗塞!

    你就说,这味‘药’,它毒不毒?!

    就这样,几幅肚兜扔下,几个小舅子不是纵欲身死就是丢伤了身子,再也不能生育……哎呦喂,娘家眼瞅要绝户嘞!

    现在这个赘婿可是给娘家二老养老送终的关键人物,将来摇身一变就是这家的家长……恭喜恭喜,这就算混出头来了。

    从今往后,小姐得反过来巴结赘婿,就算他想收房纳妾,也没人敢管了。

    当然了,上面这种情况只适用于娘家小舅子都还没婚配的特例。

    要是人家已经成家了,那就得变一变对策,将小姐给你的银子偷偷存在钱庄里。

    放心,这些大小舅子一定是娘家最不爽这个赘婿的人,要不了多久就会鼓动老爷,让赘婿带着小姐分宅另过。

    这分下来的家产么,一定都掌握在小姐和那个借着分家的名义跟来的姘头手里,但赘婿此刻也不是白手无钱之辈。

    这出路么,自然是想办法搞垮小姐手中的产业!

    有道是吃人的嘴短,一旦小姐手中无钱,想如何炮制她与姘头两个都是这个赘婿一句话的事情。

    有请琏二爷!

    把你们手里的砖头放下,我知道贾琏并不是什么赘婿,但贾府后宅由王熙凤一手遮天,这位琏二爷过得其实还不如一个赘婿,连出去与朋友吃酒都要找王熙凤申请,再从管钱平儿手里取银子。

    拢共就到手三两银子,二爷您这日子过得也真够跌份了。

    但就算是活得这样窝囊的琏二爷,却在书中前后三次说自己要杀死王熙凤!

    第一次,‘多早晚都死在我手里’。

    《红楼梦》第二十一回,多姑娘赠与贾琏的定情信物,一绺青丝,被平儿发现,平儿拿着在贾琏面前“嘚瑟”,不提防被贾琏抢了去。贾琏道:“……等我性子上来,把这醋罐子打个稀烂,她才认得我呢。她防我像防贼似得,只许她同男人说话,不许我同女人说话……以后我也不许她见人。”平儿道:“她醋你使得,你醋她使不得……你行动便有个坏心,连我也不放心,别说她了。”

    贾琏道:“你们两个本是一路神祗,都是你们行的是,我凡行动都存坏心,多早晚都死在我手里!”

    第二次,‘我也急了,一起杀了’。

    《红楼梦》第四十四回,贾琏在王熙凤的生日宴上,和家人鲍二的媳妇偷情,被王熙凤抓了个正着。王熙凤自然不肯罢休,闹得沸反盈天。

    贾琏气的墙上拔出剑来,说道:“不用寻死,我也急了,一起杀了!我偿了命,大家干净!”

    第三次,‘终久对出来,我替你报仇’。

    《红楼梦》第六十九回,贾琏冒着“国孝一重罪,家孝一重罪,背着父母一重罪,停妻再娶一重罪”,四款罪,偷娶回来的尤二姐被王熙凤害死。

    贾琏在尤二姐的牌位前哭过之后,只悄悄的跌脚,说:“我忽略了,终久对出来,我替你报仇。”

    从这三回贾琏发狠的语气可以看出,在报复王熙凤这件事情上,贾琏显得越来越有把握,从一开始只能咬牙切齿的‘早晚死在我手中’,到最后胸有成竹地在尤二姐牌位前许诺:“你放心,我替你报仇!”

    那么是什么给了贾琏勇气呢?

    我觉得就是这些年贾琏打着各种旗号,从王熙凤手中讨来的银子!显然琏二爷把它们排上了大用场!

    当贾府受牵连被查抄之后,王熙凤因为多年来积攒下来的私有家产也毁于一旦,最终吐血而死。

    但你不觉得奇怪么?《红楼梦》中多次提到王熙凤瞒着王夫人和贾母,私自与外人合股生意。

    既然是瞒着贾府,那这些合股的生意自然就不能以贾府的名义参股……也就是说,在外人看来,这些王熙凤经营的生意,它们不姓贾!

    不姓贾自然就不会被官差查抄,那这些合股的生意又是怎样毁于一旦的呢?

    显然有人趁着贾府被查抄,而王熙凤忙于上下应付打点无力分身之际,给了这些生意致命一击!

    显然,琏二爷在其中扮演了一个十分不光彩的角色,以至于王熙凤病亡后,将其与王夫人棺木一并扶灵回金陵王家祖坟的,是罢官免职的贾政(王夫人的老公)。

    让姨夫给表侄女扶灵,这也是独一份了;可见贾琏是恨绝了王熙凤,连尸首都丢弃不管了!

    看看吧,也许我啥时候一高兴,就让贾琏来书里露个面儿……你们懂我的意思么?

番外 赘婿说开去之二

    本来上一章的故事说到贾琏那里就可以结束了,可那个运营官居然是个一听风化案就两眼放光之人,非得强拉咱再讲一个有关赘婿的故事不可。

    那行吧……诸位看官,孟姜女哭长城的故事你们听过么?

    把你们手里的砖头放下!

    范喜良他的确是一个赘婿……不过孟姜女并不是因为和别人有染才招赘了范喜良,不然她就不用去哭长城了。

    总得来说,范喜良的例子有点特殊!

    首先得说明一点,那就是孟姜女这个故事……其实是虚构的,真实历史上并没这回事。

    历史上孟姜女的原型,是齐庄公时期齐国大夫杞梁(一作杞殖)的妻子杞姜氏,后被封为孟君夫人,本姓姜,是齐庄公侧妃生的庶出公主(齐国开国国君就是姜子牙)。

    齐庄公四年(前550年),杞梁在齐国伐莒(今山东莒南县)的战役中阵亡。

    得知噩耗,杞姜前去长城脚下哀哭吊唁杞梁,一连痛哭三日,甚至连祭祀吊唁台被雨水淋湿塌陷时都不肯离去。

    所以杞姜哭塌的,只是一个祭祀亡魂临时搭建的土台子……这玩意儿不结实,一下雨就塌。

    其实《左传》当中记述杞梁妻的故事,是想褒扬其对杞梁情真意切……这人够娘们,台子塌了都不肯走。

    于是后人以讹传讹,使得这个故事渐渐变成了孟姜女为寻找范喜良的尸骨,最后哭倒秦长城的模样。

    然而就在咱兴之所至高谈阔论之际,那个虎头虎脑的运营官突然打断:“等等,你说孟姜女的原型是齐国人,并且还去长城脚下吊唁杞梁,一个山东人为啥跑到河北去哭老公?”

    这下真是惊得咱一口唾沫卡在喉咙里,待捶胸顺气之后,才问出一句:“谁说孟姜女去河北哭老公了?”

    “不你说的吗?去长城脚下吊唁杞梁?中国人谁不知道,西起河北东到甘肃的万里长城?河北还是距离山东最近的地方呢!”

    当时我差点一口老血喷在桌上:“合着在你眼里,天底下的长城就只有秦长城一家?”

    “可不嘛?除了这个,哪儿还有长城?”

    “亏你还是山东人,齐长城你知道不?”

    这是位于齐国境内,由齐桓公开始兴建,主要防备南面鲁国侵略的齐长城!

    齐长城建筑在起伏连绵的泰沂山脉的山岭上,西起平阴,经肥城、济南、莱芜、博山、临朐、沂水、安丘、莒县、五莲至胶州入海,全长达1200余里。

    然而齐长城主要功用是用来防备南边的鲁国,等到公元前256年,鲁国王都曲阜被南面楚国攻破,鲁国灭亡,这条长城也就彻底失去作用,再也没有人前去经营维修,很快就坍圮废弃在历史长河之中。

    说到这里,一些不是山东籍贯的朋友可能会觉得困惑:“山东不是被称为齐鲁大地么?两家都是山东人,齐国为啥要专门修筑一条防备鲁国的长城呢?”

    这个……那是因为齐国和鲁国有仇啊。

    众所周知,齐国是兴周八百年的姜子牙封国,无论国家实力还是君主地位,都是诸侯第一。

    再加上齐国边上还有一个郑国,也就是那些向周武王投降的商朝后裔的封国。

    一个是功高震主的军师贤相,一个是心怀怨望的前朝余孽,不找个自己人看住他俩,周武王睡觉都踏实不了。

    于是,周武王就把自己弟弟周公旦(也就是《周公解梦》的周公),封在泰山以南的曲阜,这就是后来的鲁国。

    从一开始,鲁国的自我定位就是监视齐郑两国的一举一动,时不时要向周王写信反映两国国内社会问题,以此打人家小报告……你说齐国能待见他么?

    知道一句话叫‘齐人之福’么?这个故事出自《孟子》,对,孟子就是鲁国的大夫。

    ‘齐人之福’这个故事说得是家住临淄城内的一户齐人,他家里娶了一妻和一妾。

    这个齐人每天都在外边喝得醉熏熏地回来,还像自己妻妾夸耀说宴请自己的都是城内的富贵名流。

    然而许久不曾见宾客登门的妻妾心中不免对此有一些怀疑,因此这天就悄悄跟在齐人的身后,最后发现他其实是去城外的坟地帮助达官贵人扮孝哭坟,以此换取别人祭祀之后的酒肉。

    在这个故事的最后,孟子对齐人大加鄙夷,认为其贪慕虚荣富贵,这才在家里人面前丢人出糗。

    然而我却不同意孟子的观点。

    不知你注意到没有,齐人的家境起初应该是不错的,要是靠每天替人扮孝哭坟才能勉强糊口,他就不会在娶妻之后纳妾来给自己增加经济负担。

    所以齐人应该是因为最近铺子经营不善倒闭,这才显得家道中落……一言以蔽之,家业不振的事情发生在人家娶妻纳妾之后。

    虽然家道中落,但齐人的妻妾却并没有感到自己的生活水准有明显的下降……要是妻妾天天旧衣补丁吃糠咽菜,也就不会相信自己丈夫天天和城内权贵交好宴请了。

    起初,齐人的妻妾并不认为丈夫骗了自己,只是好奇为啥过去常来拜访这个齐人的宾客都不来了,这才悄悄尾随在齐人身后。

    因此,齐人尽管自己已经落魄到要去城郊坟地扮孝哭坟才能糊口谋生,却依旧没有委屈亏待自己的妻妾……多好的男人啊。

    就算是谎言,那也是为了维护家人尊严的善意谎言!

    虽然孟子没有把这个故事写完,但显然齐人的下场不会像孟子在书中想象的那样不堪。

    一旦齐人的妻妾认清现状,转而和齐人同甘共苦,将内宅的吃穿用度都俭省下来,以此做本钱交给齐人运筹经营……齐人一家的未来究竟如何,真是令人期待!

    纵使已身处泥尘之中,仍要竭力给自己所爱的人创造一个温暖的家,这样的人绝不会干那种以次充好欺骗顾客的勾当……经商者时刻当以诚信为本,齐人已经具备了一个成功商人最大的优势!

    假以时日,齐人一定会有再度飞腾的一天……我始终如此坚信!

    一不留神写的有些多了,但从孟子的身上可以看出,鲁人对齐人的偏见与误会很深。

    所以齐鲁两国虽然同为山东老乡,却一直看对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军事上大打出手也在所难免。

    简而言之,在鲁国灭亡之前,齐国一共对鲁国发动五十多次攻击,这其中就包括上文提到的杞梁伐莒之战。

    问题是尽管齐强鲁弱,但齐国并不敢真正灭了鲁国……齐是周王的臣子,鲁是周王的兄弟,齐灭鲁是以下犯上,他真不敢!

    可是齐国要是不攻灭鲁国,一旦鲁国得以喘息,很快就会集结军队反攻齐国……这成拉锯消耗了。

    于是齐国最后动用举国之力,先后历经三代齐王,终于建成这条防备鲁国的齐长城,这才终结了持续上百年的齐鲁拉锯大战。

    前文说了,孟姜女哭的就是这个齐长城。

    只不过秦始皇建设的长城在民间比较有名气,所以‘杞姜齐长城前哭夫’就被后人生搬硬套成‘孟姜女秦长城前哭夫’,真可谓‘人在地下躺,锅从天上来。’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孟姜女哭长城’就算只是一个虚构的民间故事,也属于那种逻辑严谨,结构衔接自然的好故事,这才被后人当成了真实的历史。

    不知你注意到没有,孟姜女嫁给范喜良的理由比较‘诡异’:孟姜女去池塘摘荷花,被范喜良看见了胳膊肘,只能嫁给他了。

    难道过去女子去河边洗衣时,都不撸袖子?这要是一个男的去河边喝口水,不得往家拉好几车媳妇?!

    所以这就是一个借口,类似‘你走路撞着我了,你就得负责娶我’。

    那为啥孟姜女就非得嫁给范喜良呢?

    你想啊,孟姜女是怎么见到范喜良的呢?人家去池塘边掐荷花,谁知这一把下去,荷花上来了,水面下的范喜良也上来了!

    显然当时范喜良正藏在荷花池里,而孟姜女这一把,将范喜良含在嘴里,用来向水面上换气的芦苇杆给薅走了……人家能不出来么?

    说到这里,你多半就能明白我的意思了:范喜良其实是个走投无路,只能藏身在荷花池里躲避追捕的逃犯!

    那么范喜良他又犯了什么事情呢?

    你得想想秦始皇除了修长城还干了什么民怨沸腾的坏事。

    对,焚书坑儒!

    范喜良他其实是一个正被秦军追捕缉拿的儒生!

    为了搭救范喜良,孟姜女悄悄把其带回家,又给送了一顿热气腾腾饭菜。

    然而等老孟头(假设孟姜女姓孟)回家见到范喜良,顿时就一跺脚:“坏了!咱家惹祸了。”

    原来秦朝实行连坐制度:你家隔壁小三儿夜里外出做贼为盗的事情你知不知道?不知道?他家就住你家隔壁,一墙之隔凭啥你不知道?

    甭说了,小三儿做贼,按律当斩;你这个邻居没有及时向官府首告,割下鼻子,以示惩戒!

    哎,秦法严苛,就是这个样子的。

    所以这个来历不明的范喜良很快就会被孟家邻居向官府举报,除非……孟家能给范喜良一个身份!

    你不是都看了我家姑娘的胳膊了吗?那今后你就是我孟家的赘婿了!

    上门给人家当赘婿,历来都是让别人看不起的行为……你既然去别人家当这个赘婿,干出如此丢人现眼的事情,从今往后你就不再是我家的人了,家里人不会再认你!

    一个赘婿是没法去查个人来历的,所以范喜良总算暂时摆脱逃犯的身份。

    不过秦法可不会让你钻空子,在秦法当中,刑(斗殴杀伤)徒(盗窃犯科)奸(坑蒙拐骗)赘(赘婿),这四类属于登记在册的黑户……只要国家要修城墙盖宫殿,你就得去服劳役,什么时候修完什么时候回家,累死也活该。

    这才是‘刚离虎口,又遇豺狼’,于是范喜良就被抓去修长城了。

    其实啊,范喜良只要耐心熬上几年,未尝不能回家……孟姜女为啥去哭长城?因为和范喜良一起修城墙的人回来了,但范喜良却没回来。

    听人说范喜良死在长城脚下了,孟姜女这才去哭夫收尸。

    你不觉得范喜良被埋在长城城墙底下这点比较匪夷所思么?

    如果像故事里说的那样,修城墙的工匠一旦累死就会被填入城墙,那就没人干活了……老子吃苦受累当牛做马地给你秦始皇修长城,结果累死了还落这么惨的下场,那大爷我干脆躺下不干了!

    反正都是死,监督官您受累给我一刀!

    因此,那些在作业过程中正常死亡的工匠一定会得到妥善的安葬,其家人也能得到丰厚的赏赐与抚恤,这样才能保证工匠的施工效率与工程质量。

    范喜良并不是累死的,他也没有被砌入城墙之中……他是被埋进城墙地基桩坑里边,这是一种无比残酷的祭祀手段,‘人殉’!

    可是过去‘人殉’用的都是犯了死罪不可宽恕的罪犯,所以……范喜良八成是在修城过程中想私逃回家,途中却被巡防的秦军抓获。

    为了在工匠面前杀一儆百,这才拿范喜良当了‘人殉’!

    不过后面,孟姜女哭倒长城的事情就是后人在yy了,‘万里长城唐犹在,当年怎能被哭塌’?

    再说就算孟姜女哭塌长城也没用,想找范喜良?那得往下再刨一丈,把殉葬坑都挖出来才行!

    看看吧,孟姜女也得来书里坐坐。

第二百七十八章 山村狼祸(16)

    闻听那二柱子竟然与秀英竟然情深若此,李簜顿时就在地上重重跺了一脚:“唉,今遭可真是弄巧成拙了,难不成真要替那二柱子去王甲面前当一回说客?”

    其实李簜他也只是在自己媳妇面前发发牢骚罢了,怂恿王甲将妻子转卖他人?

    这可是有伤当地风化的重罪,真要是传扬出去,自己这个花了家里好几千斤粮食,好不容易才谋到手的里正位子转眼就得被县里撤销!

    那王甲是何等样人,李簜他还不清楚?像这等好吃懒做之人,就算其当面一口答应收钱放人,过后还不是将此事当成把柄,时不时就过来敲打勒索自己这个里正?

    难道真要像董二柱说的那样,找茬将王甲支出村去,然后……?

    就在李簜为了该如何说服王甲主动放弃秀英一事而挠头不已的时候,来自该县赵县丞的一纸公文随着过路的商队递交到李簜手中,信上说下个月轮到李家村出一个城旦去县城服劳役!

    这下可真是想打瞌睡就拾到枕头,于是李簜转头就把城旦派给了王甲。

    这城旦可是一连十天都不能中途返家休息的苦差事,这要是王甲你下役回家却媳妇趁你不在家的空子跟外村人跑了,那可不能怪到我李簜的头上。

    谁让王甲你平时不对秀英她好一点?别人也去县里服城旦,人家媳妇怎么不跟外人跑了?

    尽管李簜这条计策想得天衣无缝,可老天却一门心思要跟其过不去……眼瞅王甲都已经离家三天了,可秀英和二柱子就像没事人一般,天天借着送饭下地的空儿腻歪在田间地头,半点没有收拾行李打算跑路的样子。

    这下,李簜他可坐不住了,心说:“二柱子你倒是赶紧带着人跑啊!这样咱也好在王甲回来之后,假模假式地领着人四处追索不是?”

    然而一整天过去了,秀英那边仍然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

    就在李簜如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之际,一个铁杆心腹突然来找李簜,开口就是一个惊得人目瞪口呆的消息:“李大哥,昨天小弟半夜腹痛内急出来放茅,待解完手一抬头,就发现秀英她家那间没人住的老房里有灯火的微光映出,似是有人点着油灯在房里寻找什么东西?”

    这人话音刚落,李簜顿时就一拳头重重砸在木桌之上:“好你个董二柱,你小子居然还想财色兼收?!”

    原来经心腹小弟这么一提醒,李簜他陡然意识到一个自己一直没有注意到的问题:谁能保证秀英手里就只有那根当年交给几位长老保管的毕方尾羽呢?!

    那年上山参与围猎毕方的猎户全都是秀英她爹亲手带出来的铁杆心腹!

    究竟从毕方身上拔下几根尾羽,那还不是秀英她爹一句话的事情?

    反正卖出银子,秀英她爹亏了谁也不会亏待这些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弟兄!

    (打毕方这种**oss不带心腹铁杆,一旦有人临阵反水怯战,届时想哭都找不到调门!)

    现在看来,秀英她爹一定对村里其他人藏了私,除了那根交给族中长老轮流保管的尾羽,秀英她手中一定还藏有其它毕方尾羽。

    再联想到自己当初只不过想在分成份子上略抻一抻二柱子,而对方一见自己假意推脱,就立即斩钉截铁地来一句“做生意要你情我愿,既然李簜你拒绝,那我二柱子就绝不勉强”,分明连话茬都不想让人接。

    你这是上门来谈买卖,还是故意要噎人一下?

    等李簜继续往深处一想,登时就失口喊出一句:“不好,咱险些被那二柱子瞒过了!”

    在李簜想来,二柱子口中那个肯高价求购毕方尾羽的豪商很可能只是一个幌子,背地里却是这人不知从何处得知东夏万奴王宝藏的具体位置!

    当年秀英她爹和董员外一行既然前去交易途中遭到土匪的伏击,那他们随身带着的那根毕方尾羽一定也落入土匪之手。

    这伙土匪既然能知道董员外几人身上有毕方尾羽,想必也知道该如何联系那位求购尾羽的豪商交易……都拿到梦寐以求的毕方尾羽,为何却不立即前往宝藏埋藏之处挖掘呢?

    显然是这个豪商在独自(只得到一根尾羽)下黑泉掘宝的过程中,无意间触发宝藏之中的机关,因此死在了里面。

    而那些等在黑泉之外接应的豪商手下,见其人迟迟不能返回,登时就做鸟兽之散了。

    在李簜看来,董二柱一定是在破家后四处颠沛流离之际,无意间碰见那购羽豪商昔日一名手下,这才从其口中得知万奴王宝藏的具体位置。

    若没有可以克制护宝黑泉的毕方尾羽,那万奴王宝藏就是名副其实的埋骨地葬身所,八成比不得酒缸中一勺烧酒更有吸引力。

    发觉二柱子竟然背着自己打起万奴王宝藏的主意,李簜顿时就发出连声冷笑:“哼,好你个二柱子!这回是美人财宝你都想要啊?那好,既然你愿意主动替咱操心,那咱就却之不恭……顺子你过来。”

    待交代心腹暗中盯住王甲家中的秀英之后,李簜扭头便去村口寨墙上,“哐哐”得敲响了哨梆!

    等村中男女老少尽数赶到,李簜他假惺惺地宣称近日天干物燥,为防火患,所有人当在入夜之后立即上床就寝,一概不许点燃灯火。

    尽管李簜这条命令下得令人莫名其妙,但这县官不如现管,谁让人家现在是村里首富呢?

    骚瑞,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好像又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来了。

    再者说,像李家村这种深山孤村也没有什么夜间娱乐,闲着没事你点灯干嘛?

    其实,李簜这番稀奇古怪的话正是说给二柱子听的,好令其在夜间放心大胆得在老屋中寻找秀英她爹当年藏下的毕方尾羽。

    不过你二柱子找到这根鸟毛之际,就是俺李簜收网捕鸟之时。

    俺李簜也不贪,就按你二柱子给开出的盘子,七三分那万奴王的宝藏……俺李簜是七!

    且手脚麻利些吧,那个去城里服役的王甲很快就要回来了,届时若有这等碍眼之人在场,说不得还要生出些波折。

    然而李簜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上任里正留下的那幢旧木屋总共只有明暗两间房的大小,但那根毕方鸟羽却不知被其收藏在何处。

    以至于二柱子一连找了几天都毫无发现……根据心腹手下传回来的消息,二柱子天天一擦黑就去老屋之中折腾,直到天色将明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返回王甲家里休息。

    眼瞅后天王甲就要从县城完役归来,可今夜二柱子那边依旧没有好消息传回,李簜气得重重地在地上踏了一脚:“这个不中用的二柱子,明天一早,咱就上门找你当面摊牌!”

    谁知,王甲他竟然提前一天赶回来村里来了……

第二百七十九章 山村狼祸(17)

    上回……反正就是前面讲过,王甲他因为下地窖背尸有功,因而被赵县丞明令嘉奖,可以提前一天完役回家。

    说实话,这种套路现在都已经被人玩烂了。

    不论是火车提前还是航班误点,亦或干脆就是想给对方一个大惊喜,总之就是这人兴冲冲地赶回家后,惊喜多半没有,惊吓倒有一个……

    于是乎,在老屋忙活一整晚的董二柱刚沾枕阖眼,就被大吵大叫的王甲堵在了屋里。

    后面发生的事情前面已经讲了,这里不再赘述,单说那王甲用手中铜瓶砸伤董二柱之后,又一脚踢倒想冲过来保护二柱子的秀英,俯身抽下二柱子的腰带结结实实地绑了,将人推推搡搡地带到李簜面前。

    这下事情可就闹大发了。

    毕竟王甲和秀英成婚在先,因此二柱子这个奸夫的罪名是肯定逃不了的……按照当时的律法,二柱子和秀英即便不送到县城游街处刑,那也是浸笼沉塘的下场。

    “这二柱子可不能死,他要死了,那万奴王宝藏怎么办?可这里面的隐情又不能告诉王甲……有了!”

    这李簜也当真又几分急智,先是连唬带吓地令王甲闭嘴听裁。

    而后李簜就打着“不管咋说,秀英是老里正遗下的独女,咋也得留人一命”的旗号,鼓动村里几位有地位的乡老去做王甲的工作,总算是揭过此节。

    待处理完秀英这头儿,李簜故意将脸一板:“好小子,李某看你背井离乡无依无靠身世可怜,这才动了恻隐之心收留于你。却如何在俺村里行这等勾搭有夫之妇的龌龊勾当?来人,与我拖下去,用力打这厮!”

    说完,李簜冲身旁那个被派去监视二柱子的心腹手下一使眼色,后者先是一怔,接着就了然点头,架起还没缓过神来的董二柱,硬拖进存放过冬烧柴的柴房之中。

    只听一阵噗噗啪啪得木板击肉声响伴着二柱子那变了腔调的惨叫声响起,周遭围观的村民全都一脸不忍地背过身去,唯有李簜仍觉不解恨似地大声呵斥:“打,给我用力打!然后挑断他的腿筋,绑在马上丢到林子里喂狼!”

    见李簜势若疯癫般狂怒咆哮,周遭那些村民乡老全都讪讪得退到一边,谁也不敢出言解劝:反正都是一死,和被狼一口咬断脖子相比,装在笼子里沉河也不是种多么舒坦的死法。

    虽然那一日李家村的村民都看见二柱子两腿是血得绑在马背上拉出村去;但鲜为人知的是,这一切都只是做给外人看得幌子。

    二柱子并没有被人挑断脚筋,只是被人在小腿肚上轻轻割了两刀,好流出些血来做掩饰。

    方才在柴房里被木板打得噼啪作响的也不是二柱子的屁股,而是一块从柴房房梁上解下来的风干腊肉。

    当发觉推搡自己进柴房那人,刚进房门,就竖起一根手指冲自己嘘了一声,脑瓜不算笨的董二柱登时就反应过来,这是李簜有意要出脱自己,立时便配合那人抡起木板敲打腊肉的动作,高声惨叫起来。

    按照李簜的盘算,只要这人带着绑在马背上的二柱子去黑松林里晃荡一圈,而后授意其用万奴王宝藏的具体位置来交换自己与秀英的自由,届时不愁这小子不就范。

    万万没想到,一听李簜居然也想染指那个万奴王宝藏,方才还对李簜下力搭救自己一事感恩戴德的董二柱登时满脸怒容,口中不干不净得将李簜全家上下三代女性亲戚挨个问候一遍。

    见二柱子不肯就范还骂骂咧咧,这头前牵马的汉子也气得一蹦三尺高:“李簜他媳妇就是俺小姨!二柱子你想睡俺小姨,那就是让俺再多一个便宜长辈……小子,爷爷抽你!”

    那汉子说到做到,回身就举起手中的马鞭冲着二柱子的屁股重重抽了下来。

    事情往往就是这般巧法,见那汉子一鞭抽来,二柱子四肢一挣就想起身闪躲……二柱子此刻可是被绳子绑在马背上的!

    虽然已经拼尽全力地挣扎,可二柱子依然没能逃过这一鞭子,还是让鞭子在背上结结实实得抽了一记。

    要知道,这一记鞭子蕴涵着牵马汉子为自己小姨讨还公道的怒气,是数千年来饱受压迫的妇女同胞向压迫者复仇的咆哮,是现代女权向封建男权宣战的号角,凭啥骂人一定要带上对方女性亲属,去你大爷的……呀,一不小心串戏了呢。

    总之,就是这一鞭子绝不同于先前那种装样子蒙外人的虚招,登时就疼得二柱子扯着嗓子叫唤起来:“哎呦!!!”

    其实吧,二柱子这一嗓子本不算什么。

    眼下荧幕上那些既虚情假意,喊得还比他难听的明星多了去了……咋说二柱子这也算真情流露!

    关键是二柱子在撕心裂肺喊叫的同时,两只手还伸到走马的肋下,使出吃奶的劲儿使劲一掐。

    只听一阵“咴咴咴咴”得撕鸣,那匹走马甩开蹶子,一腿踢开身旁牵缰绳的汉子,眨眼功夫就背着二柱子跑了个无影无踪。

    那牵马的汉子呆呆地站在原地愣怔了半晌,这才恍如初觉地跑回村去跟李簜报信,稍后更从其手上领到两个火辣辣的大耳刮子作为奖赏。

    尽管心中有千万个不想二柱子死的理由,但李簜心里也十分清楚,像二柱子这般绑手缠足地跑进深山老林之中,葬身兽腹几乎是其唯一的下场。

    饶是如此,李簜仍打着‘二柱子他与有夫之妇通奸,实是败坏我李家村向来淳朴的民风,作为李家村的里正,我李簜必须亲眼见到这厮的骨头方才释怀消恨’的旗号,领着十来个已被收为心腹的猎户,去附近树林中搜寻二柱子的下落。

    三天以后,李簜他们一行在村子东北方山谷口附近的林间开阔带找到一堆被啃得精光舔得溜滑的马骨,以及一个满是狼爪撕扯与啃咬痕迹的马鞍。

    经手下辨认,这副马鞍正是当日那匹驮着二柱子进山的健马身上之物!

第二百八十章 山村狼祸(18)

    “后来李某也曾带着三勇(牵马汉子)他们一同去林子里找二柱子你的下落,却只找到一堆被啃得精光的马骨与一个遍布爪痕的马鞍。”

    说到这里,李簜似是不可置信地盯着躺在地上的采山客:“如果你真是二柱子,那你又是怎样从狼爪底下活命的?”

    听了李簜的问题,躺倒在地的二柱子顿时就好像是听到一个滑稽至极的笑话,放肆地大声狂笑起来:“哈哈哈哈,可笑死我了!李簜,你小子做梦也想不到吧?你董爷爷只不过咒你全家上下一概不得好死,那群黑狼居然就这样放了爷爷一条生路!”

    那一日,受惊的奔马在本能驱使下,驮着手足被绑的董二柱,朝着林深草密之处奋蹄狂奔,一直跑到气喘吁吁口中流涎之际,才渐渐止住去势,“呼哧呼哧”得靠在一棵大松树旁喘起了粗气。

    这一路,董二柱他为防被奔马从背上甩落,不得不使出全身力气合拢四肢抱住马背,如此堪堪维系不堕。

    好不容易熬到惊马耗尽体力,此刻也几近力疲的二柱子终于得以松开已经麻木的四肢,长长得出了一口气。

    然而还未等二柱子将气喘匀,这身下的健马突然惊慌失措地打起了响鼻。

    被这阵“咴咴咴咴”的响鼻吓了一跳的二柱子忙不迭地抬起头四下张望,可还没等其发现什么异常,这鼻中就先闻到一股野兽身上独有的腥臊恶臭。

    那董二柱突觉眼前矮灌木丛中有道黑影一闪,待定睛细看,就发觉是一条身长七尺有余的大个黑狼,瞪着一对凶光四射的大眼珠子,呲着长长的牙刀,从灌木丛中钻了出来。

    见恶狼来袭,那匹健马为求活命,拼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将上身往上一抬,举起钉着镔铁马掌的蹄子,朝着黑狼脑袋踢了过来。

    有道是‘强弩之末,不穿鲁缟’,更何况这匹精疲力竭的健马背上还绑着一个百十来斤的董二柱!

    因此,这一踢就被以逸待劳的黑狼轻松闪过,将身一滚就钻入健马无法顾及的马腹之下,旋即又从健马后胯间钻出,回身抬起锋利如刀的狼爪,冲着马尾下的粪门就是一掏。

    只听健马猛一仰头,发出一阵垂死得悲鸣,那条色如青灰,上覆猩红数斑的的马肠登时被恶狼掏出一尺有余。

    闻见血腥之气,那条黑狼更是凶性大发,当下便一口狠狠咬住马肠,扭头摆身得往后死命一拖。

    这下,健马再也站立不住,悲嘶一声就跪倒在地,而后这身子又向右侧一倒,登时就将马背之上的董二柱压在身下。

    被二百来斤的马身一压,董二柱好悬没一下闭过气去。

    眼瞅自己四肢被绑,身上更压了一匹死沉死沉的伤马,明显起身脱逃无望,须臾便将亡于狼吻,心如死灰的董二柱不禁悲从中来,趁着此刻身上尚有几分气力,登时就张嘴破口大骂起来:“李簜你这个樵夫生养的贱种,不但夺走秀英她家的一切,更害得爷爷今日葬身狼腹。我董二柱恨不得将你扒皮挖心,敲骨吮髓!!”

    谁知董二柱扯着嗓子一喊,那条一口咬住健马脖颈吮血的黑狼顿时一怔,接着就松开口中的死马,凑到二柱子面前,瞪着一双鸡卵也似的橙黄怪眼,不住地打量起来。

    过了数十息的光景,那黑狼一呲獠牙,吐着一条上有无数锋利倒刺的猩红舌头一字一顿得口吐人声道:“你,炼妖?吃髓,会?”

    虽然黑狼这番话说得犹如绕口令一般,但这种会说人话的动物显然都不是凡品,觉察到一线生机的董二柱登时就指天誓地得大吼起来:“我会!将脑髓脏腑与山间草药合在一起,吃了可以长生不老,飞升成仙!”

    许是‘福至心灵’,董二柱在此生死攸关之际,头脑竟一下子变得清醒无比,立时就回想起自家数年之前碰见的那个魔古道来。

    所谓魔古道,就是一群在修仙炼体一途上误入邪魔外道的修炼之士。

    这天地大道向来缥缈无形,因此那些撰写道藏的先师大贤们往往好做比喻。

    例如,铅体沉坠,可比心火;汞性流动,而拟肾水。故曰铅汞谨收藏,识得真铅汞,便是不老仙。(三丰祖师,《参禅歌》)

    但凡是小学语文能毕业的,都该知道上面这句话的核心说得是人身上得心脏与肾脏。

    所谓‘铅汞谨收藏’,意思就是修道之人首先要锻炼好自身的心脏与肾脏,万一要是得了冠心病尿毒症之类的疾病,别说飞升登仙了,小命要多短有多短。

    偏偏世上就有这样一群人,居然一门心思得盯着“铅汞”俩字不放;又是铅又是汞得往自家炼制的丹药里不要命似的加,生怕吃不死自个儿。

    其实吧,上面这类人只是蠢,害得也只是自个儿;和他们相比,魔古道就是一帮走到另外一个极端的人。

    在魔古道看来,既然心肾对修炼之人如此重要,那就得好好补一补,干脆多吃它几个心肾,好以形补形。

    (其实这点到今天还有人追捧……不信你就随便找个烧烤摊问问,卖得最火的一准是烤腰子。)

    在魔古道眼中,这些心肝脾肾外带脑髓,那可都是能帮助自己快速登仙的灵丹妙药。

    因此,这魔古道往往潜藏三教九流之中,四处寻找新死未腐的尸首,以期割取脏器尸肉合丹。

    当年董员外一行被土匪劫杀,生怕土匪杀上门取自己小命的董二柱一狠心舍弃了全部家业,匆匆忙忙地裹了几十两银子盘缠就离家外逃。

    然而外间江湖之险恶,岂是董二柱这等未曾离家的少爷公子所能预见的?

    离家之后未及半月,董二柱他就因为掏钱买吃之际不慎在人前露富,这才被两个街头闲逛的泼皮盯上,而后悄悄尾随,意图等董二柱行至僻静处时杀人夺财。

    天幸董二柱出身商旅行脚世家,靴筒里时刻藏一把锋利匕首是基本操作。

    发觉身后有人不怀好意得尾随,董二柱将心一横,一把掏出怀中钱囊就往两个泼皮身后甩去。

    待俩泼皮一脸贪婪得扑到地上争抢那些滚落在地的碎银铜板之际,董二柱以迅雷之势拔出藏在靴筒当中的匕首,一刀就插在其中一个泼皮后心之上。

    不待另一个泼皮从同伴凄惨的哀嚎声中回过神来,董二柱撒刀起身,两只手如铁钳一般死死卡主另一个泼皮的咽喉。

    一直掐到这人口鼻间再无一丝气息冒出,董二柱方才将手一松,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倒气。

    可还没等董二柱喘息均匀,道旁荒草丛中却猛地站起一人:“好小子,倒真有一股拼命三郎的凶劲!”

第二百八十一章 山村狼祸(19)

    上回书说到,董二柱为求能从黑狼嘴下活命,赶紧将自己昔日如何撞见那个魔古道一事,竹筒倒豆般详细说了。

    其实那个魔古道一早就看出跟在董二柱身后那两个泼皮面露凶相,这才兴冲冲地尾随其后,准备轻轻松松发一番利是。

    不成想,经由董二柱这一番极限反杀,利是一下子翻番了。

    这下可把魔古道乐得不轻:“一下就要了两条人命,你小子还真是个凶种!不过你也别怕,咱不会去官府告发你……你愿不愿和咱一起合伙啊?”

    当时董二柱因为没有一个安稳的栖身之所,已经惊惶如丧家之犬,再加上先前恶斗泼皮已耗去身上全部的力气,眼下若是断然拒绝这个魔古道,难保不被其所害。

    于是,董二柱就将魔古道合伙的请求一口答应下来,与其一道在两个泼皮的尸体上大肆搜割一番,以此在魔古道那里交上了投名状。

    自此,董二柱开始跟着那个魔古道四处寻找那种刚下葬未久的新坟,而后趁夜掘墓开棺盗尸,之后再去附近山上挖取得用药草回来配置尸丹。

    老话说得好,害人之意莫起,昧心之事莫为,这种伤天害理瞒心昧己的事情,做了一定会遭报应。

    就在董二柱入伙俩月之后,那个魔古道在一次服用‘尸丹’后走火入魔,一下子心智尽失,眼吊嘴歪还口角流涎,整个人就如同疯狗一般,在房中大肆撕咬起来……铺盖被褥桌椅板凳,碰见什么就咬什么。

    心知此人已无可救药的董二柱,登时就从靴筒里抽出防身匕首,而后买个破绽,故意引诱那魔古道来扑咬自己的左臂。

    原来董二柱他事先在自己左臂上缠了一件厚厚的棉袄,待魔古道一口咬住棉袄之后,就将抄在右手中的匕首一刀插入那人的胸口!

    在料理掉魔古道之后,董二柱将此人身上剩下的金银全部卷包烩了,又一把火烧了两人藏身的窝棚,趁着浓浓夜色远走高飞了……

    前言已毕,仍归正传。

    见这头踩住自己的黑狼主动问起如何吞吃脑髓炼妖之事,董二柱登时浑身一激灵,扯着喉咙将先前自己与那魔古道一同调配‘尸丹’的种种细节,搜肠刮肚得大说与其知晓。

    待听了董二柱给出的‘丹方’,黑狼那一对慑人心魄的橙黄怪眼顿时一亮,接着就埋头吭哧吭哧地啃起绑在董二柱身上的绳子:“好,你懂,炼丹,给我,不吃!”

    说完,那黑狼仰脖就是“嗷呜”一声长啸,将四周黑松上的松针都震得簌簌抖动起来。

    没等地上的董二柱从这声慑人心魂的狼啸当中回过神来,就从四周灌木丛“蹭蹭蹭蹭”得钻出六七条眼冒凶光的恶狼。

    一见那条脚踩马尸的大黑狼,这群小了几号的黑狼纷纷夹起尾巴,先是格外顺从地一垂脑袋,接着就争先恐后得冲着大黑狼,“呼呼”得打起了响鼻。

    许是感觉到身下的董二柱正筛糠似的发抖,那条大黑狼先是不解地眨巴了几下眼睛,接着就恍然大悟地冲着下牙关直打上牙膛的董二柱点头:“不怕,今后,你,跟我,它们,不敢!”

    似是再向董二柱炫耀自己在狼群中的威严,当“不敢”两字脱口之后,大黑狼忽然斜了一眼那些正冲着自己不住打响鼻的恶狼,这喉咙当中顿时发出一声格外低沉的怒吼:“呜……”

    这下那群黑狼个个都像吓掉魂似得举止无措起来,有将尾巴夹在两股之间,胸口伏地双爪抱头瑟瑟发抖的;也有干脆将身子一翻,向天露出暗灰色肚皮的,甚至还有脑袋虽然都怕得快要埋入地里,那屁股却像秤杆一般高高撅起,上面还挂着条不停摇来晃去得灰尾巴。

    见那黑狼在狼群中果真言出法随,从马尸底下钻出董二柱连身上沾的血污泥土都顾不得收拾,“扑通”一下就冲着黑狼跪倒:“多谢尊驾不杀之恩,今后我董二柱愿奉您为主,但有差遣,在所不辞。”

    好在大黑狼的嘴皮虽然不够利索,这理解力和智力却要强上许多,不但欣然笑纳了董二柱那段文绉绉的马屁,竟然还格外贴心得叮嘱起董二柱:“让人,看见,在一起,不好!今后,你藏,我们咬!”

    就这样,董二柱他正式成为狼群的一份子,天天跟在狼群之后听令。

    一旦黑狼领着狼群扑倒了目标董二柱立即就从藏身的松树背后跳出了,之后再按照魔古道炼丹的法子炼制成‘尸丹’,供奉给黑狼享用。

    不知是黑狼的运气太好,没有像魔古道那样遭受‘尸丹’的反噬,还是当初那个魔古道千辛万苦才搞到的丹方压根就不是给人类用的。

    那黑狼自打服用上董二柱炼制的‘尸丹’,不但身体就像吹球一般迅速胀大了两圈,这筋骨皮毛也一天比一天坚硬强韧,甚至连猎户设下的窝弩都它不透!

    见身体果真在‘尸丹’的助力下显出种种异像,黑狼妖顿时格外重视起董二柱,不但命令狼群每日都要狩猎新鲜的野兔鹿獐回来供养,还时不时就去找董二柱聊天谈心,俨然是将其视为无话不谈的知己兄弟。

    据黑狼自承,它原本是极北草原上一个由数百头野狼组成的大型狼群的狼王,后来为躲避一场白灾,这才率领族群沿着山谷往南方那片尚未被厚厚积雪覆盖的森林迁徙。

    只是在这场迁徙当中,黑狼的族群接受了太多脱离原本狼群的独狼。

    等到气温回暖,狼群准备沿着山谷再度返回草原之际,一群觊觎狼王宝座的年轻灰狼跳出群来,不断得呲牙低吼,主动挑衅黑狼。

    孤傲的狼王岂能容忍如此轻蔑傲慢的挑衅?

    只见黑狼仰天一声怒吼,接着就挺起脑袋重重地撞向最前那条灰狼,一下就将对方顶出去四五个跟头。

    然而过去的这个冬天,整日带领族群在陌生的山林中围捕狩猎的行动已经耗去了黑狼太多精神体力,纵使体格雄健出群,也不是这群一直养精蓄锐的灰狼对手。

    很快,黑狼就在灰狼你上我下的车轮战中败下阵来,不但被投机者篡夺了狼王的宝座,更被后者逐出了自己的族群。

    望着渐渐远去的狼群,满身伤痕的黑狼不甘地发出一声又一声得悲呼!

    然而黑狼每呼一声,紧接着狼群中就会响起篡位者更大声地咆哮,仿佛是在肆意地嘲弄黑狼的失败。

    弱肉强食,这就是狼群奉行的生存之道,斗败离群的孤狼往往都是瘐毙山林的下场,如果没有那个人出现……

第二百八十二章 山村狼祸(20)

    书接上文。

    也许是黑狼亲口所述的经历深深打动了同样‘被信任之人所背叛,有家却不能回’的董二柱。

    此人竟一下与黑狼惺惺相惜起来,先前那个‘寻机从狼群中逃离’的想法更是被其丢到了九霄云外,一把抱住黑狼就大声哭诉起自己是如何被出尔反尔的李簜一行所背叛抛弃的。

    常言道,相同的遭际自会感动拥有同样经历的人,括弧狼也一样。

    那黑狼不但伸出猩红的舌头温柔地舔了舔董二柱的背心,更是信誓旦旦地许诺道:“放心,当年,仙人,我,见过!等我,练成,你也,成仙,一同,回去,报仇!”

    也许是老天觉得黑狼命不该绝,就在被狼群抛弃的黑狼,伸出舌头静静地舔舐周身伤口之际,一个不停踩踏枯枝败叶的脚步声突然在黑狼藏身的灌木丛前响起,“咔咔咔。”

    微微抽动的鼻翼不断将猎物身上那股诱人的肉香传入脑海,早已饥肠辘辘地黑狼顿时彻底失去理智,“嗷呜”一声就从灌木丛中扑了出来。

    然而那个独自在深山老林中赶路的行人却丝毫不将这头从灌木丛中扑出的恶狼放在眼里,挥起宽大的袍袖冲着黑狼扑来的方向轻轻一甩,一股凌厉的劲风登时就将黑狼倒卷回方才藏身的灌木之中。

    然而此时黑狼已经被饥饿冲昏了头脑,双目之中只有那个身着青色宽袖布袍赶路的中年男子,才刚跌回树丛,便又催动身上仅存的一点劲力,“嗷呜”一声再度扑来!

    这下,那个埋头赶路的青袍客可就起了火气:“好不晓事的畜生!你真当老夫杀不得你么?”

    只见那青袍客猛地一转身子,手中一道白影一晃,一蓬既轻又柔却根根韧如藤索的‘细丝’顿时将黑狼的脖子死死地缠了起来……竟是一柄拂尘?!

    被勒得眼冒金星黑狼顿时就拼命扭动挣扎起来,一条粗大的黑尾更是从地上扫起大团大团的浮土烟尘。

    这下,被黑狼扫了一身灰的青袍客怒火更盛:“好腌臜的畜生,竟然敢污了咱的新袍子!这勒死真是便宜你了。”

    说罢,那青袍客突然向黑狼嘴里丢了一粒山枣大小又灰又涩的药丸:“刚好早晨新炼废这丸活心丹,死之前好生尝尝这五内如焚的滋味吧!”

    说完,青袍客凌空一抖拂尾,松开黑狼的脖子,将其布口袋般甩在地上。

    几乎就在吞下丹丸的一瞬间,黑狼就觉得胃中猛然腾起一个脚掌大小火团。

    紧接着,这股肆虐的烈火就开始在黑狼周身上下不住得游走。

    被周身上下传来的,犹如烈焰噬体般巨大痛苦反复侵袭的黑狼顿时眼前一黑,昏死了过去。

    也许是巨大痛楚令其产生了幻觉,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黑狼依稀听见那青袍客冲着自己十分意外得“咦”了一声。

    不知过了多久,黑狼才从昏迷中悠悠醒转,刚一睁眼皮,就看见一张满是惊喜神色的人脸!

    这张人脸凑得是如此之近,几乎就要贴在黑狼的脸颊之上……吃这一吓,黑狼猛地一缩脖子,四肢在地上一按,整个身子“刺溜”一下就往后方滑出六七尺远。

    这……还是我的身体吗?

    没等黑狼从极度震惊中清醒过来,对面那个蹲在地上仔细观察黑狼动静的人顿时就乐得拍手大叫起来:“我就说么,那张活心丹的方子肯定是搞错了!蟾酥那么容易失效的玩意儿怎能一开始就加在丹炉里边!这回只无意间晚加了半刻,药效竟然就好成这样!”

    虽然黑狼搞不懂这个青袍客为啥对自己不杀反救,但野狼奉行的生存之道就是,弱者不能主动反抗一个实力远在自己之上的强者,除非你打算取而代之!

    就在黑狼对自己未知的命运忐忑不已之际,那个青袍客突然冲其一扬袖筒,一只被生生勒断脖子的肥大野兔就这样“噗”得一下扔在黑狼的面前。

    “赶紧吃吧!等吃饱了,多卖力蹦跳几下,让老夫也见识一下你的身体到底能好到什么程度!”

    只见黑狼先是垂首嗅了嗅那只扔在自己面前的野兔,接着就一翻身滚成肚腹向天的模样,划动着四肢,卖力得扭动起腰臀,向一丈开外的青袍客使劲抖动起黑灰色的肚皮。

    (肚皮是野兽身上防护最少的要害,主动向对方抖动肚皮就是在谄媚讨好对方,表示自己今后对其绝对臣服!都撸过猫咪吧?)

    又抖了两下肚皮后,黑狼从地上一挺腰臀翻了起来,接着就使出全身力道,蹬地抬首,向着半空中的油松枝头一纵!

    这下可将对面的青袍客惊了个目瞪口呆:“乖乖!你这畜生竟然能听懂老夫说话?本来咱还打算用拂子抽你一下呢!这下可得好好研究研究你!”

    再往后发生的事情就不是黑狼那种颠三倒四缺句少逗的语言能力所能表述清楚的了。

    总之就是那个青袍客和黑狼一起待了一整个春天的时间。

    在此期间,青袍客天天都给黑狼喂一把灰不溜秋的药丸,最后不但把黑狼喂得身强体壮神异非常,居然还教会黑狼像人一般说话。

    当然,说得具体怎样那是另外一回事……说实话,零基础都能教成这样真不错了。

    黑狼最后只记得在林子里花棱草初开的一天,那个青袍客一反常态得用手在自己脑袋上拍了拍:“畜生你这条命没被送掉,也真算得上异数。现如今你体内金丹之力已成,再继续吞服寻常丹药也不会有什么进益。”

    说罢,青袍客似是有些惋惜得看了一眼黑狼:“说起来,你倒真是造化所钟,天生就是洗经伐髓锻骨炼体的胚子。只是老夫这一路丹鼎修炼的法门需要长期戒荤茹素,畜生你是肯定没有什么指望了。”

    说完,青袍客就不住摇头叹息,接连说了好几个“可惜”。

    然而就在此时,青袍客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捻须沉吟起来:“修仙之途已不可为。然老夫却听说这世上有一路依靠吞脑吮髓而侵夺天地造化之功的化妖之法……若真有那个造化,你这畜生倒不妨一试。”

第二百八十三章 山村狼祸(21)

    那青袍客行事一向任意恣睢,当发觉黑狼无法再有所进,登时就一甩袍袖,大步流星地朝山林之外行去,无论后者再如何谄媚讨好地跟在身后,也绝不回顾一下。

    见青袍客居然一瞬间绝情至此,黑狼不由得也有些傻眼。

    就在这时,黑狼无意间瞥到自己右爪边大黑松的树根侧生有一枚颜色半黑半黄的野菌子。

    又仔细打量菌子一眼,黑狼认出这枚菌子正是青袍客经常采来果腹的那一种,赶紧兴冲冲得跑过去一口咬住,打算衔回来讨好青袍客。

    然而等黑狼叼着菌子一抬头,惊愕地发现原先在自己身前不紧不慢徐徐赶路得青袍客,竟然在这一眨眼功夫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之后又过了很多年,那黑狼仰仗着青袍客给自己炼就的好身体,渐渐称霸了附近几处山林。

    然美中不足得是,此时的黑狼不过就是一条力大身长的普通黑狼罢了,不但扛不住猎户手中的火铳窝弩,那耳目口鼻等柔软之处仍是需要时刻小心在意的要害。

    有一回,黑狼在林子里好不容易发现了一只又大又肥的黄鼬。

    然而还没等黑狼咬住那只身手敏捷的黄鼬,一个从官道上挑担经过的人二话不说,抄起一把开山大斧,冲着黑狼迎头就砍。

    要不是黑狼一向谨慎,见事不对撒腿就跑,这才保全了大部分尾巴,只被那樵子砍断了一截狼尾!

    一想到自己终究还是山林之间的俗肉凡胎,黑狼忍不住就对青袍客口中那个‘吞髓化妖,炼就刀枪不败之躯’的法子格外热衷起来。

    也不知是哪里出了岔子,这些年黑狼一猎到林间野兽,往往第一时间咬开其颅骨,舔吃其脑髓。

    这脑花刺身黑狼是吃了不少,可身体依旧没有半天变强的样子,原来就软的地方,一向还是那么软。

    就在黑狼百思不得其解时,一匹马鞍上倒绑着一个大活人的受惊健马,蹄声嘚嘚地闯进了黑狼的势力范围。

    谁又能想到,这份送货上门的‘外卖’,不但是那种买一赠一得优惠大礼包,而且马背上的那人竟然还口口声声地宣称自己懂得吃髓炼妖之法!

    “却不想这黑狼果真是天下第一号洗经伐髓的好胚子,不过才被其吃了二百四十一个,就练成这种刀枪不透的金罡之体!”

    耳听得董二柱自承助纣为虐,一连帮助黑狼害了二百四十一条人命,一直在旁冷颜旁观的杨从循顿时就火冒三丈:“好个伤天害理的东西,你,你就半点怜悯好生之心也无?!”

    然而回答杨从循的,却是一阵放肆疯癫的狂笑:“哈哈哈哈哈……怜悯?你这道士竟然怪我没有怜悯?那谁又来怜悯我父与秀英她爹,还有和他们一起跑马行商的十一个猎户?谁来怜悯我董家死在土匪屠刀之下的一十四口家眷世仆?若不是董某谨小慎微日夜刀不离身,光靠跪在地上磕头讨饶,能不能求到那对泼皮对俺发一下慈悲怜悯?!”

    这番连珠炮似的反问,登时就将杨从循噎地张口结舌,半天都则声不得。

    然而董二柱却没想就这样放过他杨从循:“虽然你这道士嫌我董二柱不知道怜悯,但你又可曾知道,这二百四十一个被黑狼吞吃下肚之人,个个都是人面兽心……我呸,这些伤天害理的东西也配和那林间野兽相提并论?这豺狼可比他们有良心多了!”

    许是知道自己今日断无生理,董二柱再无任何顾忌牵挂,躺在地上越说越是兴奋:“天地可鉴!若是俺董二柱真是那种行事全部顾忌布勒的狠心人,何妨领着对咱言听计从的黑狼一伙,随便找一两处村坊洗荡屠灭……到哪里凑不出这二百来个该死之人,何至于要被狼群裹挟林中整整一十八年?!”

    只见董二柱“哼哼哼哼”得冷笑着从地上支起上半身来,面色惨白地伸出一根手指,在周遭村民身上划了一圈:“咱知道,你们个个都恨咱引狼入室,害了村子里十几条人命,巴不得将咱拨皮挖心。可你们又是些什么东西呢?昔日我父在时,就曾多次警告过你们,说那个走商的梁大头和其一帮手下都不是好东西,让你们千万莫要与其来往。可你们呢?我父尸骨尚且未寒,就一窝蜂得拥过去捧梁大头的臭脚……哈哈哈哈,苍天有眼,你们李家村终归也遭了报应!”

    见这个董二柱明显话中有话,那个脸色阴到快要滴水的李簜嘴角先是抖了几抖,接着就深深得吸了一口气:“董二柱!你小子到底知道什么?若肯一五一十地讲了,我李簜敢保你一个痛快干净的死法!”

    然而李簜不开腔还好,他这一出声,董二柱登时笑得更大声了:“哈哈哈哈,痛快干净的死法?就算你们将咱剖腹挖心,这种让全村上下一起丢份的丑事,咱也是会大声说的!难道你们就没想过,这安平城的咸盐为啥突然一下子涨起价格来了?”

    一听董二柱提到咸盐二字,李簜的双瞳顿时一缩:“原来是你在背后搞鬼?!”

    “只可惜,咱原来只想搞一下那个黑白通吃的梁大头!”

    董二柱自承,最近一两年,那些适合给黑狼吞吃的恶人是越来越难找。

    毕竟这人脸上没有雕刻着好坏二字,想知道某个人到底是不是人面兽心的恶棍,就只能到此人居住的村坊中不动声色地调查。

    发现附近村里,那些往常像自己一般作恶之人先后都‘恶贯满盈’,剩下几个勉强够格被黑狼一吃的恶人,不是连夜躲到他乡避难,就是惴惴不安地收敛昔日气焰,藏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黑狼虽然对董二柱言听计从,但这份信任是建立在董二柱能够帮助自己早日炼妖化形……黑狼的耐心是有限度的,光靠‘今天碰见那人不适合用来炼丹’这种借口可拖延不了多久!

    于是,董二柱就把主意打到了梁大头一行的身上,‘车船店脚衙,无罪也该杀’!

    总之,今天就是你们了!

第二百八十四章 山村狼祸(22)

    上回书说到,狼群参谋董二柱将道上风评口碑极差的梁大头一行选为献给黑狼的祭品。

    只是梁大头家住在安平县城内,以黑狼眼下的实力,根本无法翻越安平县那两丈多高的城墙,遑论携狼群杀进梁大头家宅院之中?

    想要吃掉梁大头就得先把他从县城里边引出来!

    此外,还有一个问题。

    眼下,黑狼手下已有大小恶狼四十多条……狼这种动物可都是吃肉的!

    要维系如此大规模的狼群,黑狼妖最少每三天就得带着狼群去附近林子里大肆狩猎一番……不然恶狼就要变饿狼了。

    不但要把梁大头从城里引出来,还得提前知道这人出城会去什么地方,这样才能提前在必经之路上做好埋伏等候。

    那一天董二柱挠了半天头皮,突然就心生一计:那梁大头向来无利不起早,何不在李家村每年冬天都要囤积的咸盐上给其挖一个坑呢?

    于是,董二柱拿出自己平时从死人身上摸来的金银铜子,扮作贩运咸盐的客商,到安平城中足足订下了一大车的咸盐!

    在交付咸盐订金之时,董二柱似是无意地向油盐铺掌柜透露一个‘秘密’:他这回有意买下更多食盐,只是手下几个伙计刚巧请假回家,因此自己得在附近客栈里暂住两日。

    这样一来,他方才买下的咸盐就暂时存在盐铺仓库之中,等后日清早伙计返回后,再提货装车。

    董二柱向掌柜‘郑重’许诺:若是掌柜有意继续照顾他的生意,大可趁这两日功夫,在城里找找盐的来路。

    见是财神爷登门,已经将存仓之盐卖出大半的盐铺掌柜顿时就笑得牙不见眼:“您吃肉我喝汤,这件事就包在扈某身上。但不知客人您还要多少精盐……什么,再要两车?!这么多盐都够咱小小的安平城吃两年了!您这是要运去哪儿啊?”

    “这去哪,掌柜的你就别打听了。总之后天一早,咱们钱货两讫。这价钱我绝对不会亏了你,但能不能做成咱的生意,那就得看你陈掌柜的本事了。”

    有油盐铺扈掌柜这么出面一搅和,安平城内的咸盐顿时就紧俏了,一时间城内百姓家家户户都开始你半斤我三两地抢起盐来。

    那梁大头本就是安平城中一坐地虎,这种眼内只认得钱文的奸商,如何不跟风掺和一脚?

    然而等扈掌柜两日后兴冲冲地去‘董盐客’留宿的客栈里找其报喜之时,却发现那里根本就有没什么姓董的盐客。

    那大客店上下三层楼,总计一十六间客房,拢共就住着仨过路的客商,一个姓张,一个姓于,还有一个姓陈。

    这下是个人都知道,‘董盐客’将扈掌柜他们全给涮了,这可就要了亲命!

    要知道,安平县可不比交通闭塞的李家村,出城沿官道大路五十六里就是松原府城!

    要不了两天,松原府的大小盐商就会得到安平县盐价暴涨的消息,从而兴冲冲地赶车过来贩盐!

    这样一来,安平县盐商们先前高价趸来的咸盐如不趁着松原府盐商没来前赶紧降价抛售,那就只能今后自家做菜腌腊时慢慢消化。

    (话说盐这东西的保质期可长啊,东邻脚盆鸡地震海啸那年,多少人十斤二十斤地囤盐?听说最后吃了五六年的都有。)

    要是别人碰上这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恶心事,也只能摸摸鼻子自认倒霉。

    可梁大头他是这种啃吃亏的主儿吗?于是此人眼珠一转,抬手喊来心腹伙计,命其即刻赶往李家村,假称自己最近要行商路过李家村,问李簜要不要收购自己手中的咸盐。

    前文讲了,李簜最后还是心疼买盐的银子,于是婉拒了梁大头出售咸盐的提议,转而向其订购了几大车棉花。

    这下梁大头真是‘哑巴吃黄连’。

    要知道,行商做买卖凭的是个‘信’字,这说去的话不作数,今后谁还敢跟你做买卖?

    “然千算万算,董某未能算到这梁大头一伙儿竟然会干出吃窝边草的事情!不但眼红李三好他新媳妇的头面首饰,竟然还,还……哼,只可惜当日亲眼瞧见此事的黑狼已被那姓杨的道士杀了,不然李簜你大可去问问,看当日狼群围拢之时,梁大头连同他二十几个伙计,都衣衫不整地做些什么!要不是他们全都下马摘蹬地聚成一堆,就靠黑狼手下那四十匹狼,如何能困住人数几乎一般多的商队?”

    闻听李三好一家竟然被梁大头及其手下祸害,在场的村民顿时就不干不净地骂将起来。

    连向来好冷脸看人的李簜脸上也是一阵青红作色脸:“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我李家村须不曾亏待那梁贼一伙,却为何要如此折辱作践李某的兄弟姊妹?!”

    然而李簜话音刚落,一旁的董二柱就像听见这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话一样‘捧腹’大笑起来:“哈哈哈,真是笑死俺了!像李簜你这样的人,居然也有脸称呼三好表弟一声兄弟?人家和你什么关系?李……大当家的?!”

    听到董二柱不阴不阳地口吐‘李大当家的’四字,李簜那张原本微微涨红的面庞顿时就是一片惨白:“请恕李某鲁钝,听不懂阁下的话外之音!不过李某肩膀上既然压着里正这副担子,自然就要将阖村老少都视作兄弟姊妹,这一声‘大当家的’咱姑且也算当得了。”

    “好,好个大当家的!”

    只见董二柱双手在地上用力一撑,居然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而后一步一瘸地走到李簜面前,仰起下巴,用一对通红的眼珠,择人欲噬般瞪着几乎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后者。

    “既然你李簜听不明白,那董某就直说了……不知李大当家的和卧虎山李大当家怎么称呼?”

    只听一阵歇斯底里地咆哮从董二柱的胸膛之中响起:“和那个在黑松林里率众伏击我爹董员外他们一行,之后又带人血洗董家庄上,最后还放火掩饰的卧虎山李大当家……怎么称呼!!”

第二百八十五章 山村狼祸(23)

    当听到董二柱猛地喊出卧虎山的名字,那些攥着手中猎刀钢叉,在其身前五尺紧紧围成一个圈子的村民顿时就发出“啊”的一声惊呼。

    原因无他,只因这卧虎山牯牛寨是附近三百里地面内最大的一伙儿土匪。

    据说,这牯牛寨中,光是能拉出去真刀真枪得和征粮官兵见仗的精壮悍匪就有二百多。

    听人讲,那为首的匪酋姓李,在道上报字号唤做‘赛旋风’。

    传闻其人武艺精熟,尤其擅使一对泼风快斧,等闲十来个汉子都近不得身,果真有当年水泊梁山黑旋风之威!

    像牯牛寨这等势力强悍的土匪山寨,李家村先前一直奉行‘绝不招惹,也不结交’的相安之策。

    只要人家不是直接冲李家村来的,就绝不出手撩拨对面;就算有商队在村门口被劫杀了,那也是你们黑白两道自己的恩怨,与俺们没有一文钱关系……当然俺们这些吃讨山饭的猎户,也和你们这些打家劫舍的土匪没什么相干!

    然而等李簜上位里正后,却开始主动向附近几处山寨示好,不但持帖拜山馈送礼物,私底下还偷偷卖给对方不少紧缺伤药。

    对此,村中不少老人都有微词,但都被李簜以‘此一时彼一时,眼下土匪势大,万不可被其怀恨在心’的理由,施展手腕压下来了。

    可是眼下,那董二柱不但指控李簜和牯牛寨有私交,甚至还一口咬定,当年害死老里正李昶一行的土匪,就是卧虎山‘赛旋风’的手下,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然而没等脸色青白的李簜开腔解释,突然有一个神情凄楚的中年女子用力推开身前的两个猎户,拄着一条哨棒,踉踉跄跄地走到董二柱身前:“二柱,你,你说什么?”

    一见到那张曾无数次出现在自己梦中的面庞,饶是神态癫狂疯魔的董二柱也不禁在脸上露出一丝旖旎:“秀英,这些年……你老了,也憔悴了!”

    只见董二柱双目定定得注视着秀英,全然不理睬身周那些几乎已经将刀矛顶到自己身上的村民猎户,主动抬右手,向着秀英的发鬓间探去,似是像替其拭去那粒粘在鬓角出的草屑。

    见董二柱伸手探来,秀英本能地将身一偏,轻轻地躲了开来。

    这一下,刚从先前癫狂中稍稍清醒的董二柱顿时就再度炸了起来:“好,真好,竟然连你也这么对我!李秀英,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当年是谁杀了你爹李昶么?”

    就见董二柱抬手重重一点李簜的鼻尖:“就是这个人面兽心的东西!就是他把爹爹他们当年出发的时辰和路线交给了卧虎山的土匪!如不是趁爹爹他们下马打尖时,突然使法儿惊走马匹,这一十二个马术精熟的汉子,怎会被人团团围住,一个也走不脱?!”

    这番话刚刚说完,那些原本围住董二柱的猎户顿时就脸色一变,扭头看向另一边:“李簜!这件事难道真是你干的?”

    原来这些年,李家村那几位乡老一直对李昶当年被土匪劫杀一事耿耿于怀。

    只因这李昶是李家村近百年里,猎术最为杰出的猎人,年纪轻轻就当上带队进山采猎的队头;若是论及如何布置队伍行进队形,简直就是打娘胎里带来的本事。

    那位看官问了,这上山打猎又不是行军打仗,要队列队形何用?

    这下你算是问对人了,上山打猎和出城打仗,那都是殊途同归的道理。

    若是上山的猎户相互之间没有便于互相援护,随时可以分散策应的队形;一碰见恶虎疯熊之类的猛兽,就你推我挡地挤成一团,即便能遇到珍稀山货,也无法抢在猎物逃走前包抄合围……那就真不如舒舒服服地呆在家里了。

    以李昶的眼力见识,决计不会安排十一个人挤在一起肩并肩地赶路。

    阵势一旦拉开,队首和队尾能撒出去七八百步(约四百米);最硬的猎弓不过才射六百步,得是伙什么样的土匪,才能既围得住队首,又拦得住队尾,连一个活口都没逃出来?

    几个乡老思来想去,觉得唯有趁着这些人下马打尖,也就是将跑乏的马匹撒到附近啃青歇力之时,先设法惊走马匹,再收网合围,才有那么一丁点可能将这十一人一并围住。

    可是这点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因为下马打尖的地方是李昶自己选的!

    李昶只要觉得马跑累了,就可以随时喝止队伍停下打尖;这种事压根就没个准头,外人咋可能提前埋伏呢?

    况且当时李昶挑选行进路线时,只秘密知会了村里几个话事的乡老,大家都和李昶一家沾亲带故,出卖他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可是今天被董二柱这么一提,在场的几个乡老陡然间想起一件事来:李簜他爹李樵子当年恰好就是那几个知道李昶行进路线的乡老之一;还有,李昶他们几个路上吃喝的干粮水袋,是李簜他们家负责准备的!

    其实,像准备干粮这种小事,李昶完全不需要假手他人;只是李昶觉得李簜他们家在围捕毕方这件事上一直没机会做什么贡献。

    等卖了尾羽,村里家家户户要按功劳大小分润好处,到时真一点好处都不分给李簜家也不合适。

    咋说人家也是村里最大的地主,真赶上灾年,说不定就要用人家家的存粮度荒,关系要闹生分了可不好……可李簜家能干点什么呢?

    寻思来寻思去,李昶一拍脑袋:“干脆李簜你给我们几个准备些路上吃的干粮吧。”

    现在想来,要是李簜在那些干粮里动了手脚,比如偷偷放上几两巴豆。

    即便李昶他们没中埋伏,光跑上几回肚,这腿肚子也都转筋了,还愁追不上人?

    就在四周的村民面色狐疑地打量李簜与董二柱之际,忽然就从人群外响起胡三那好奇宝宝一般嗓音:“理儿倒是这个理儿,不过三爷我好奇的是,董二柱你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呢?按道理说,李昶他们在动身离开李家村后,应该星夜兼程地去找那个求购毕方尾羽的豪商当面交易。多在路上耽搁一天,就多一分风险,似乎没道理特地拐到董家庄,知会你董二柱一声吧?”

第二百八十六章 山村狼祸(24)

    随着小狐狸那一句‘李昶当年没道理特地知会你董二柱一声’抛出,在场之人纷纷又将目光转移到董二柱身上。

    这时就见董二柱脸上先是一红,接着又青白交替得来回倒了几轮,终于长叹了一口气道:“你说得不错,二柱我也是事后才从别人口中得知家父与李昶年伯在路上被土匪害了。若不是我爹临行前悄悄将我拉到一边耳语叮嘱,我董二柱八成也得死在这伙土匪手中!”

    原来,就在董员外动身前往李家村与李昶一行会和之前,曾找了四下无人的机会,将时年十六的董二柱拉到一边,低声嘱咐起来。

    董员外告诉董二柱,这次有意高价收购毕方尾羽的豪商就住在松原府城内,因此自己一进松原府城,就会立马托人来董家庄跟家里报一声平安。

    说完,董员外又递给董二柱一个沉甸甸的包袱:“记住,如果两天之后,仍没有人替为父回家来报平安。那孩子你立马就找一个出门访友的借口,带着这包散碎银子躲进安平县城。若是为父能侥幸回来,自会去安平城东的东昌客栈寻你!”

    说到这里,可能会有看官要问:“看样子,董员外八成觉得这回和他交易毕方尾羽的豪商……不是什么好人啊?那他还去凑什么热闹?敢情自家小命不值钱?”

    这位看官,有道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有些时候坏人不肯作恶的理由,仅仅只是弄到手的利益不够诱惑罢了。

    董员外事先肯定四处打听过这位豪商的为人,觉得此人做买卖一向守规矩,这才肯上门找其做交易,但这并不能说明什么。

    做一千两银子的生意守规矩,并不代表做一万两的生意也同样守规矩,何况这背后还有一个相传富可敌国的万奴王宝藏!

    当诱惑大到这种程度,那就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有道是‘富贵险中求’,这场交易其实就是一次赌博!

    若是那豪商果真肯一万两银子买下那根毕方尾羽,不论最后能不能得到万奴王宝藏,董家都卖其一个大人情。

    今后如有这等手面豪阔的巨商捧场,董家后几十年的富贵立等可期。

    只要不是满盘皆输,这么大的一场富贵就值得搏一搏,只要我儿董二柱最后能活着就行!

    老话说‘逢危当弃,能舍可得’,况且对董二柱来说,亲母早丧,而秀英这时也没娶过门,所以并不存在亲妈与媳妇一起陷入危险时,到底应该先救谁的千古难题。

    在董二柱看来,此刻董家庄里能和自己沾亲带故的,不过就是一个姨娘和她生的庶出兄弟罢了……若是能平安度过此劫,等俺将来接掌了家业,绝不亏待你们就是。

    然而上面这一幕,很快就成了不切实际的幻想。

    就在董二柱抵达东昌客栈后的第四天,安平县令突然指派三班衙役在大白天净街闭城。

    紧接着,街市之上便有传言:昨天夜里,一伙不明来历的土匪趁夜血洗焚毁了离城十五里的董家庄!

    噩耗传来,董二柱登时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放声嚎啕起来。

    待发泄一通后,心知是非之地不可久留的董二柱立刻收拾身边所剩的全部财物,隐姓埋名地混迹于三教九流之中。

    后面董二柱是如何遇见魔古道徒一事已经在前面写了,此处不再赘述。

    却说董二柱在杀掉魔古道徒之后,就将其多年来积攒下来的财物尽数搜刮干净。

    一下有了数百两银子落袋的董二柱终于有了一些底气,便开始筹划如何替父亲复仇。

    联想到先前安平县令在土匪洗荡董家庄后,压根不想如何缉捕查案,只知道一味闭城自保的情形,不难看出替父报仇这种事情如果指望官府……那还不如不指望。

    于是董二柱就把主意打到了当年声势煊赫的闻香教身上,打谱借闻香教之力,搜捕绞杀这股土匪,也好告慰董员外在天之灵。

    长话短说,经历一番波折之后,董二柱终于如愿以偿地加入闻香教,成为教内制香坊下辖的一名杂役,平时除了打理制香坊内那些瓶瓶罐罐之外,间或还要到集市上采购教内紧缺的各类物资。

    像采购货物这样的事情,那还不是董家传家的手艺?于是乎,凡是经董二柱之手采买回来的物资,无不是物美价廉的上等货色。

    待上缴物资之后,不但上级教众不错口地夸奖,安排董二柱出去采买物资的制香坊坊主经常还能从前者手里得到一笔不菲的孝敬。

    一来二去,董二柱很快就成为制香坊坊主的铁杆心腹。

    也是合当有事,就在董二柱加入闻香教的第二年,那个制香坊坊主一天突然悄悄找到董二柱,问其有没有门路脱手一批上了年头的麝香,而后再采买一批物美价廉的新麝香回来顶缺……这一出一进若有好处,可分你董二柱三成。

    (天然麝香市场价六百多块一克,几乎是黄金价格两倍,清代只可能更贵)

    虽然董二柱手中并没有什么脱手麝香的门路,但这一点都不妨碍他自掏腰包,倒贴银子来拍坊主的马屁。

    待假模假样地将那坊主晾了三天,董二柱特意装出一副眉飞色舞的样子去找那坊主报喜。

    接连夸奖了四五声‘果真能干’,那坊主挥手斥退香坊其他教众,美滋滋地领着董二柱去贵重药材柜领取那包上了年头的麝香。

    然而这柜门刚刚一敞,董二柱就像看见鬼似的长大了嘴巴,一只手定定得指着贵重药材柜顶层那格的瓷笔筒里插着的一根蓝底赤纹长羽!

    那坊主还当董二柱是乡下小子没见过世面,因此有意指着两根蓝色尾羽冲其显摆道:“这根羽毛没见过吧?教你个乖,这可是上古异禽毕方的尾羽。这毕方平素好以各种毒虫为食,因此这尾羽就可以杀虫惊蛰。”

    发觉这坊主很可能知道什么秘辛的董二柱立时就大拍特拍起马屁,大高帽子不要钱似地往外送。

    被董二柱吹得飘飘然的坊主冲其哈哈一笑:“你小子一定知道那个万奴王宝藏的传说吧?实话告诉你,那个宝藏就被埋藏在一个叫陨心的峡渊之中,而这毕方尾羽就是开启宝藏的钥匙。哎,真是可惜,一根毕方尾羽毕竟还是太少,这金山银海的宝藏看得见却摸不着,可惜啊可惜。”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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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朋仙友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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